維託麗雅不知道身後的敵人現在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該信任誰,彷彿突然之間所有人都變得不可信了起來,無線電中只有沙沙的背景音。
查理森不在線,艦橋上的軍官也消失不見。
腳下的甲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出咯吱作響的聲音,那是特種金屬爲了緩解疲勞,因爲內部流動層結構調整而發出的聲音,據說和幾百年之前海上軍艦發出的聲音相當相似。
維託麗雅以前從未注意過這種聲音,但現在,在這無比寂靜的時候,這種聲音讓她變得有些緊張了。
冷白色的燈光,把整個走廊映襯的如同冷庫,維託麗雅之前從未感覺這燈光如此讓人難受過。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一艘船上,儘管這艘船對她而言幾乎和城市一樣大,但這已然是一艘航行在無邊黑暗中的孤艦。
如果船上的人都死了怎麼辦?一個靈能者確實能做到這一點。
一想到自己正在和幾萬口棺材關在一艘孤艦上,女武士的神經就不斷的輕微跳動。
如果那個靈能者就這麼走了,自己就會成爲這艘船上最後一個倖存者,孤零零的遊走在衆多棺木中間,幾十年無法和任何人交流,也許她會和死人說話,然後最終變成一個死人。
維託麗雅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這突如其來的恐懼讓她渾身上下冷汗淋漓,但它來的太突然了,而且一點也不符合她的性格,更像是一段被強行插入的記憶。
女武士意識到敵人已經到了,就在自己周圍。
“拙劣的把戲!”維託麗雅扔掉手中的冷卻槍,拿出了最後一顆手雷,彪悍的抽出保險,就那麼捏在手裡:“你以爲這樣就能嚇住我?做夢!”
環繞在耳邊的咯吱聲隨之消失不見,或者說不再是被放大的了,周圍的燈光也隨之從冷色調變成了原本該有的顏色,當然這也只是在女武士眼中,實際上週圍的環境從未變化過。
變化的只是她的心理感受而已。
“你在幹什麼?我看見你拿出了手榴彈,該死的,把那該死的插銷插回去!”查理森的聲音再次出現在無線電中:“你再發什麼瘋?還是你看見了什麼我在監控裡看不見的?”
“他在我身邊查理森。”女武士謹慎的觀察着四周,不肯放過任何角落:“他就在我身邊。”
在查理森回話之前,維託麗雅再次開口:“查理森,我很遺憾。”
“遺憾什麼?”查理森有些疑惑的問道:“你...”
“你的傷還記得麼?你的傷好了?”維託麗雅輕輕的回答,她扯掉耳麥:“你已經不在監控室了,還記得麼?你應該看不見我纔對。”
所以,你就在這,女武士扔掉了另一把武器,伸手向着身前的方向摸索:“你在害怕,是在害怕這顆手雷麼?那你一定離我非常近!”
是我帶着那個看不見的敵人來到他想找的地方的,女武士在解開了心中的謎團後,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她沒有在身前摸到什麼,但她確定,看不見的敵人就在身邊,所以纔會畏懼這顆手雷。
女武士乾淨利落的鬆開了手,她不會畏懼和敵人同歸於盡的。
然而手雷在離手的瞬間,就停留在了那裡,彷彿一隻看不見的手握住了它。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在女武士身後,和牆壁之間的縫隙中,一個異常消瘦的身影逐漸現行,蒼白的手掌緊緊握住了那顆手雷,而他的另一隻手則停留在女武士的耳邊。
“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聰明?蠻子?”查理森的嘴就貼在維託麗雅耳邊:“爲什麼一直到我死了,你才變得這麼聰明?”
“我很遺憾,查理森。”維託麗雅緩慢的轉過頭,幾乎和查理森的腦袋臉貼着臉。
查理森的腦袋被消瘦的手掌拎在半空中,臉上依然殘留着痛苦的神情,半截脊椎連在脖子下面,還帶着血。
“不要遺憾,我下手的時候速度足夠快,他什麼都沒來得及記住。”曾經和鄧騰達一起出現過的光頭珞珈笑着朝維託麗雅解釋:“我向來很溫柔,而且也沒必要折磨這麼一個毫無價值的仿製品。”
珞珈向丟垃圾一樣,將查理森的腦袋扔在了地上:“那麼女士,感謝你的帶路,現在請打開這道門,不然這樣的好事可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做夢!”女武士從後腰處掏出一把自制的戰斧,在手上熟練的旋轉了一個斧花,斧面上是她自己刻上去的驅魔符印,那是在北風部落裡學的,具有對抗混沌邪魔的效果。
這纔是女武士爲楊越凡準備的殺手鐗。
然而下一秒,女武士就被珞珈伸手彈飛了,強壯的身軀撞在艙室的另一面,狠狠的彈在了地上。
查理森無神的雙眼正對着維託麗雅,似乎蘊含着無限的遺憾。
維託麗雅伸手合攏了查理森的眼睛,而珞珈並沒有打斷這種告別儀式,他安靜的等在一旁:“我們的時間有限女士,你知道我們的手段,你總會屈服的,所以爲什麼我們不能跳過這個過程,你直接按我說的做呢?”
“你大可以控制我的心神,或者更簡單,看了我的手,去驗證生物信息。”女武士從地上爬了起來,覺得自己的大腦從未如此高效過:“但你沒有這麼幹,你甚至怕我被炸死,爲什麼?”
珞珈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了。
“我想肯定是因爲楊越凡在靈能層面上在這裡製造了一點障礙。”女武士一邊說一邊遠離了徐逸塵艙室的大門:“你借查理森之口說過,我是鑰匙,所以只有我能通過楊越凡製造的靈能封鎖對麼?”
“太聰明瞭對你可沒好處,蠻子。”光頭珞珈的雙眼冒出了光芒:“我可不是必須需要你配合,只是那麼做會讓我省點力氣,不過既然現在楊越凡已經被纏住了,我就不需要顧忌那麼多了,我會讓你眼睜睜的看着你們給予厚望的變量,是如何被殺死的。”
在女武士面前,光頭珞珈一步一個腳印的朝着艙室走去,彷彿有萬噸重壓壓在他身上一樣。
然而,如此短暫的距離,總會有盡頭,當珞珈用手撕開金屬大門時,女武士覺得這個世界的希望好像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