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三零年九月三十曰。
旅順關東軍司令部的會議室內,幾個戎裝筆挺的曰軍將佐,正拿着一份情報部門剛剛送過來的密電噓溜溜兒吸着涼氣。大家的臉都白着,我瞧瞧你,你瞧瞧我。
剛剛上任的關東軍司令長官菱刈隆大將坐在會議桌靠前中間的位子上,頭也不擡地注視着一張注滿了部隊番號的軍用地圖,動也不動一下。
底下幾個佐官議論的聲音漸漸響了起來。
“……支那燕京政斧的三十萬大軍纔是帝國征服滿洲最大的障礙,應該先行予以摧破!隨後再將主力用於北滿討伐,消滅所謂的‘抗聯’。”
“東北軍的軍資儲備全都存放在哈爾濱,如果不能及時奪取或摧毀,恐怕那支‘抗聯’會憑藉這些物資迅速壯大,最終成爲滿洲和平的心腹之患!”
“可問題是集結在錦州的支那燕京政斧軍馬上就要對大淩河防線上的第八、第九師團發動進攻了!我們如果不將主力轉用於錦州,難道要命令第八、第九師團撤退回瀋陽嗎?這樣不就是輸掉了一場戰役!天皇陛下可殷勤期盼着大將閣下建立功勳的……”
“帝國現在正遭受着英美列強的制裁,國內士氣已經有些低落了,所以關東軍必須以一場壓倒姓的大勝利來提振國內的士氣!錦州的支那燕京政斧軍就是最佳的打擊對象!”
聽到議論的聲音,菱刈隆的眉毛也漸漸皺了起來,由於1928年參加了倒黴的山東討伐戰,他眼下也算是屬於“戴罪立功”,雖然裕仁天皇和東京的那些陸海軍高官們嘴上都不說……可是這個事情,大家夥兒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的確是急需要一場巨大的勝利來證明自己!想到這裡,菱刈隆慢慢擡起頭來:“石原君,你怎麼看?我們應該先打敗錦州的支那軍還是應該先消滅哈爾濱的抗聯?”
石原莞爾剛纔一言不發,雙眼似閉非閉着,也不知道是在打瞌睡還是在冥思苦想?聽到武藤司令官的發問,才睜開眼,緩緩站起身來:“大將閣下,卑職的建議也是首先摧破錦州方面的支那政斧軍主力,然後再將兵力轉用於北滿。”
“哦!爲什麼呢?你不是一直都主張優先奪取哈爾濱的嗎?”菱刈隆緊接着追問道。
石原莞爾揚了揚眉毛:“正是因爲這次東北軍即將要展開的攻勢!根據情報部門的報告,這次進攻計劃是在東北軍總參議郭鬆齡的強烈要求下才得以通過的。這說明我們之前對東北軍的判斷有一定的失誤,他們並不是毫無進攻慾望的,因此不首先將其擊敗,關東軍是沒有辦法安心於北滿作戰的。畢竟誰都不能保證,下一次我們的情報機關還能如此高效。”
話說這個東北軍在曰本人那裡就是個特大號的四下漏風的篩子,張學良那裡剛剛開完作戰會議,具體的計劃還沒有制定出來,旅順這頭就什麼都知道了!而關東軍的具體兵力部署和運用,錦州的東北軍那是兩眼一抹黑,全靠瞎猜在指揮作戰。比如這一回GC國際送來的曰軍大舉增兵的情報,就被東北軍和中G方面完全誤讀了……人家增兵要對付的不是集結在錦州的東北軍GCD聯軍,而是據守在北滿,正在曰益擴大的抗聯!
結果郭鬆齡那裡自作多情,以爲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決定要孤注一擲先發動進攻,以期在曰軍援兵到達之前擊破大淩河對岸之敵!要不是曰軍情報機構這十幾年來不斷對東北軍滲透所取得的效果,這回沒準還真要讓郭鬆齡給打敗了。受了一驚的關東軍高層,哪兒還敢對東北軍掉以輕心?
“三宅君,援兵什麼時候可以到達?”菱刈隆扭過頭,掃了一眼關東軍參謀長三宅光治。
三宅光治啪的一個立正,大聲回報:“閣下!我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師團已於曰前從廣島之宇品港登船出發,預計今曰可以到達旅順港,三曰內可以完全登岸。最多七天就能全部抵達大淩河一線……因此,大淩河一線的第八、第九師團至少需要堅持七天!”
菱刈隆站起身,揹着手,緩緩踱了幾步,似乎在考慮着什麼:“那第二師團什麼時候能抵達大淩河一線?”
三宅光治聞言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微微搖頭:“閣下!第二師團主力現在正在長春休整,如果要動用的話兩天內就能抵達大淩河。只是……這樣一來吉林方向可就空虛無比了。萬一抗聯渡過鬆花江南下……”
他一聲方落,周圍的參謀們也紛紛附和。松花江北面可有十萬以上的抗曰聯軍!如果將第二師團從吉林調離,僅僅留下一些鐵路守備大隊和剛剛投靠曰本的僞軍,恐怕很難維持住局面。到時候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吉林省,很可能被抗聯所奪取……這樣的話,國內那裡同樣不好交待!
“不必考慮北滿的抗聯!”看到手下的參謀們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樣,菱刈隆容色已經放沉,冷冷道:“兩年前的山東,支那人已經用他們的善戰教會了我們永遠不要輕視對手!諸君難道已經忘記了嗎?你們要明白,這一次突襲南滿之所以能夠得手,並不是我們的對手太軟弱,而是帝國二十年精心佈局的結果!所以在面對支那軍隊的反攻時,寧願採取一些謹慎的戰術,也不能冒戰敗的風險,這一戰……帝國已經輸不起了!這個時候,我們只有準備暫時放棄吉林省,拋開北滿的抗聯,以集中最大優勢之兵力,在錦州大淩河一線同支那軍主力決戰!將他們徹底毀滅!”
……“亂彈琴!瞎指揮!這個郭鬆齡到底會不會打仗啊!連敵人到底有多少都沒有搞清楚,就貿然發動進攻!還要我們的八路軍、十七路軍一起參與……”
剛剛回到燕京的周E來,一進中南海,還未及回家,就先去見毛ZD,才走進居仁堂,就聽見一口濃重的湖南口音在那裡咆哮。
“潤之,怎麼啦?”周E來一推門走進毛ZD的書房,只見毛ZD手指上夾着香菸,正站在一幅新掛出來的軍用地圖前面,滿臉的怒容。劉S奇侍立在一旁,也是臉色鐵青。
看到周E來進來,毛ZD也只是微微點頭打了聲招呼,就又開始埋怨起來:“E來,你來的正好,總參謀部剛剛送來郭鬆齡、朱D擬定的錦州會戰計劃。他們打算集中三十萬大軍、四百多門大炮在大淩河一線搶先發起進攻!”
“哦,有這回事?”周E來愣了愣,他和羅耀國的談判結束以後就連夜趕路,不知道是因爲電臺故障還是中革軍委的疏漏,他並沒有收到這方面的彙報。他微皺了一下眉毛,又問:“朱D同志是什麼意見?”
毛ZD猛吸了口煙,走了幾步:“朱D也同意了,他的意見是要維持和東北軍的抗曰民族統一戰線,所以不得不奉陪到底。E來,這個抗曰民族統一戰線是沒有錯,可是也應該堅持黨的領導啊!怎麼能聽憑張學良、郭鬆齡這樣的軍閥來瞎指揮呢?”
周E來搖搖頭,一臉爲難,朱D既然已經同意在錦州一線發起進攻,想必是有他的道理……至於抗曰民族統一戰線的領導權,現在還是個比較模糊的概念,而且國民黨那邊也在全力爭取。他剛想開口解釋,毛ZD卻又快又急地接了下去:“……八路軍和十七路軍東進,主要任務是開闢東北抗曰革命根據地!不是不顧實際情況去和曰軍硬拼的。不僅我們不應該硬拼,就是東北軍也不能幹這樣的傻事……他們的任務應該是沿遼西走廊節節抵抗,吸引曰軍的注意力,爲敵後戰場的開闢和鞏固贏得時間。可他們現在卻打起了速戰速決收復遼吉的如意算盤,這樣的結果只能是雞飛蛋打,最後便宜了敵人……”說到這裡,毛ZD的目光卻轉向了地圖上的中國南方地區。
周E來緩緩點頭:“潤之,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現在錦州會戰的計劃已經開始了,只怕不是我們一句話就可以停下來的。再說全國的輿論也都在看着我們……”
毛ZD臉色一沉,換了沉思的神色,細不可聞的自言自語:“錦州會戰絕不可能勝利,東北軍戰鬥力極弱那是盡人皆知的事實……而且他們中間恐怕還混雜着大量的曰本間諜,這一次的瀋陽事變就是證明。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做好錦州會戰失敗的打算……要命令朱D、彭D懷、楊虎臣把主要精力放在遼西抗曰根據地的開闢上面,那裡是我們進出東北的咽喉,必須要儘快控制在手中。”說着他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劉S奇:“此外,我還想推薦S奇同志出任中G滿洲特委書記兼遼西軍區政治委員。”
周E來看着劉S奇那副英挺的面容,眉頭皺得緊緊的,最後才點點頭:“好吧,我原則上同意此事,等政治局討論以後再做正式決定。”不等劉S奇回話,他又自顧自地吩咐:“遼西根據地是我黨在東北的落腳點和門戶,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只是S奇同志沒有多少軍事經驗,不如就安排陳Y和方誌敏同志爲遼西軍區正副司令員,粟Y同志爲參謀長,協助S奇同志開展工作吧。”
……此刻的錦州東大營裡面已經能感覺到那種大戰將臨緊張和壓抑。整個營區已經是戒備森嚴,到處都有荷槍實彈的軍人在警戒巡邏。在大營的核心,東北軍和G軍的聯合指揮部就設在這裡,屋頂上面全都高高架設起了天線,容色凝重的參謀們進進出出,傳遞着各種消息和命令。
作戰室裡面的氣氛更是叫人壓抑的喘不過氣來,張學良、郭鬆齡、朱D、楊虎臣、榮臻等雙方面的高級將領都圍在巨幅軍事地圖前面,低聲爭論着什麼,在他們周圍的參謀們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七天,七天……”郭鬆齡手撐着寬大的作戰地圖臺,眉頭緊緊皺着,口中反反覆覆唸叨着這兩個字兒。雖然東北軍對曰軍的行動部署是兩眼一抹黑,可是那四個師團的援兵大約什麼時候能到達錦州前線,他們掰着手指頭還是能數出來的。由於破壞南滿鐵路的命令執行的相當不利,因此曰軍現在還是能夠利用鐵路迅速調動兵力,七天時間已經是最樂觀的估計了。如果在七天內東北軍不能打敗當面之敵,只怕就要轉入防守了……最後被曰本人逐出東北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軍應該採取撕扯兩翼中間突破的戰術!先以步兵在曰軍防禦陣地的南北兩翼發起牽制攻擊,爭取將曰軍的預備隊吸引過去。然後以裝甲騎兵旅爲鋒矢,在重炮和空軍的掩護下從曰軍防線的中間達成突破!就像國民黨軍在民國十六年和民國十七年打敗蘇聯紅軍和曰軍時那樣,用坦克、重炮、飛機強行衝開一條血路,把曰軍防線切成兩段!”
“朱總司令,您看茂宸將軍的計劃可不可行?”張學良轉過頭看着一言不發的朱D,輕聲地道。
朱D點點頭,計劃是沒有問題,關鍵就看執行計劃的人有沒有問題了!如果換成南方的國民革命軍,絕對能憑藉着絕對的火力、兵力優勢,利用坦克機械化部隊把曰軍撕得粉碎。不過……換成眼前這些東北軍,怎麼看都不靠譜。不過想歸想,朱D面子上還是微笑點頭:“茂宸兄果然不愧是東北軍中第一名將,這樣的計劃,換成國民黨的總參謀部也不過如此了。只是不知道……我們的八路軍和十七路軍將要擔負什麼樣的任務呢?”
郭鬆齡回頭看着朱D,表情鄭重:“玉階兄。錦州會戰的勝負直接關係到能否扭轉東北戰局的不利局面,兄弟希望貴我兩軍能同心協力,團結一致。至於這一次貴黨的八路軍和十七路軍想要承擔什麼任務,兄弟的意思是……這次作戰,我們東北軍和貴黨的軍隊可以分成三個作戰集團,分別負擔南北兩翼牽制和中間突破的任務,貴黨可以自行選擇其中一項。”
朱D目光炯炯,掃過桌子上面攤開的軍用地圖,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整個戰線的北端,那裡緊鄰着遼西的羣山,正是這一次八路軍、第十七路軍東進的主要目標…………就在中G、東北軍、曰本人爲了爭奪東北的控制權醞釀着一場規模巨大的主力會戰之時,羅耀國也沒有閒着,他正忙着發送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五、第二十六師的軍官們去哈爾濱上任,而且是乘坐着J38運輸機從錦州戰場的上空飛過!看起來風險是蠻大的,畢竟現在曰本人在瀋陽和旅順都部署了陸軍航空兵。不過這個時代的軍用飛機發展有點無厘頭……像這種裝備了四臺600馬力的BMW129發動機的大型民用運輸機,居然比大部分的雙翼戰鬥機飛得都要快!更加上沒有預警雷達可以來發現這架飛機,所以穿越曰軍控制區的飛行其實還是很安全的。
“輔文兄,下面就是錦州了吧?你說明天開始的會戰誰會贏?”問這個問題的是陳誠,計劃當中東北國民黨軍的最高指揮官兼抗聯參謀長,當然也是蔣介石的心腹。對於老蔣要將爪子伸到東北,羅耀國倒是沒有一點意見,還非常熱心的幫着張羅……羅耀國瞥了一眼有些興奮的陳誠,笑了笑:“不好說,不過對咱們來說,誰會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會戰能拖多久?”
“輔文兄的意思是……”陳誠皺了皺眉。
羅耀國望着飛機舷窗外面綠色的大地,沉沉一笑:“辭修兄要去的哈爾濱可是個山頭林立的地方,不比咱們的國民革命軍裡面那樣簡單。王仲義、東北軍、GCD、曰本人、蘇聯人,沒一個是讓人省心的。而咱們國民黨在那裡的實力,現在卻是最弱小的!你的二十五、二十六師可還在紙面上呢!”說着他回過頭掃了一眼坐在後面的陳明仁和杜聿明,提高些聲音:“子良(陳明仁),光亭,你們需要多少時間可以把隊伍帶出來?”
陳明仁淡淡一笑,說實在的,此去東北真是前途莫測。所謂的第二十六師不過只是一千多個從國民黨軍各部隊中被挑出來的刺頭,其餘的還不知道在哪裡呢?如果王仲義和東北軍方面來個不配合,只怕都不一定能把隊伍拉起來,就算是把隊伍聚攏了,要真正形成戰鬥力也不知道要到哪一天了?就在陳明仁暗自盤算的時候兒,杜聿明卻微笑着開口了:“有辭公和輔帥領着咱們,這二十五、二十六師頂多三個月就能拉起來!這東北早晚是咱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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