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父子的對話，奇怪的很，周昊一邊應聲喝着酒，一邊發着楞。
“張天”言語中的失落甚至是羨慕，周昊聽得出來。
“張天”在羨慕周昊什麼，又或者失落什麼？
友誼？
一隻鬼居然渴望友誼？
別逗了。
周昊不信。
只信“張天”作爲一隻鬼，太過於會僞裝自己了。
可是，張有生話中所說又是什麼意思？
前一句周昊聽得懂，張天性子古怪，是該多出去走走和人多打交道。可後一句，“一個人除了家庭，更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意思是說，張天性子古怪是和家庭有關。
自然是有關聯，是因爲母親早逝。
但這又是一句屁話，他母親死了那麼久了，長大成人的張天，要悲傷也早就悲傷過了，性子古怪也已經造成了。
這一點很難改變。
可關鍵是，即便是性子古怪的張天，難道擁有的不是自己的人生嗎？
難道他還在爲家庭付出着什麼，可是付出着什麼呢，才能影響到自己的人生？
周昊驚訝就驚訝在這裡，實在是想不明白。
張有生的情緒有些低迷，似乎早已忘記了早前周昊詭異舉動的那一幕，不斷和周昊碰着酒。
周昊自然是不好拒絕。
杯盞交錯，微醺幾何？
漸漸地，周昊本來已經清醒過來的意識，又開始暈眩了起來。
他知道，他不能再喝了。
於是，他藉故裝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雙眼緊閉的周昊，意識還算有些清醒，耳聽八方。
耳邊偶爾傳來些細微的動靜，比如張有生父子二人夾菜吃菜、喝酒發出來的動靜。
可奇怪的是，他二人並沒有說話。
良久，張有生父子似乎是已經吃飽喝好了，再也沒有碗筷的動靜傳來。
周昊等了半響，耳邊依舊沒有動靜傳來。
安靜的幾乎落針可聞。
裝醉的周昊趴在桌子上鬱悶不已，可卻不敢妄動。
“難道他們已經走了？”
周昊心道：“不該啊，即便走了，也應該有動靜發出纔是，何況我作爲一個客人，難道就把已醉的我扔在廚房間，這並不符合常理。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忽然，周昊想到了一個可能，心中微動：“難不成張有生也喝醉了，現在醒着的只有那個假張天？”
想到這裡，周昊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正準備悄悄睜開眼，四下觀望一番，卻忽然有一道聲響打破了平靜。
“小天，將你朋友扶到客房休息吧。”那是張有生的聲音。
“是。”那是“張天”的聲音。
“算了，你身子虛，還是我來吧。”
周昊只聽張有生的聲音正在漸漸臨近，隨即他的身體被張有生扶了起來。
然後是開門聲，周昊感覺四周溫度正在下降，他知道他已經來到了天井。
又估摸着走了一段路，又有開門聲響起。
隨後沒走幾步，周昊被張有生放在了一張牀上。
再然後，周昊聽見了關門的聲音。
又等了一會，周昊才小心地睜開了眼，藉着透過窗照射進來的微弱月光，周昊打量着四周，在確定沒有人後，周昊才從牀上坐了起來。
聞着空氣中散發的黴味，周昊嗅了嗅鼻子，顯然這間屋子閒置已久，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周昊沒敢開燈，而是小心翼翼地來到窗前，身體貼着牆面，微微探了些頭，在能夠看見對面側屋後，周昊便沒有再多探出去一點，生怕對面發現他的蹤影。
兩間側屋對立而坐，其窗戶的位置自然也是對立的。
站在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清對面的情形。
對面側房的燈依舊亮着，張有生父子二人不時從窗前走過，似乎在忙碌着什麼。
“洗碗？”
周昊定了定神。
回憶起周昊裝醉時的那一幕，周昊心中疑惑萬分。
張有生父子二人，在那接近十分鐘的時間裡全程沒有交流，即便張天性格古怪，但這也並非是一對父子應該有的相處之道。
這讓周昊詫異。
回想起早些張有生父子二人那簡單而又古怪的對話，他們是否對他隱藏了些什麼，周昊不清楚。
但隱隱地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就像他早先的推論一樣，如果人緣鬼緣，此次隨機任務是指的張天的父母，那麼張天被鬼附身一事，又作何解釋。
在周昊假裝醉酒，那接近十分鐘的沉默時分，他們父子二人，是否又在以着另外一種方式交流着什麼？
按照張有生的意思，張天爲了這個家庭又付出了什麼？
周昊甚至有過懷疑，司機大哥口中的那個鬼故事裡的男女主角，有可能便是十多年前的張有生夫婦二人。
那個時候，張有生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
那名女鬼老出現在張家村村口，而張有生便住在張家村。
幾十年的時間，女鬼依然在張家村村口出現，而張有生依然住在張家村中。
一個是無臉，一個敢於露出真實的面容。
鬼能幻化，特別是這名女鬼，障眼法極爲高明，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但是，女鬼敢在村頭露面，卻不敢在張天家露面，是爲了隱藏什麼？
周昊搖了搖頭，這些也只是他的猜想，也有可能她二者之間並沒有聯繫。
而且在周昊臨走時，司機大哥還在與女鬼鬥法，時間上也來不及。
當然，以上假設的前提，所有都建立在張天還是那個張天之上。
假設，張天真被鬼給附了身，那麼女鬼便和張天沒有任何關係，和張有生也更無瓜葛，無論是村頭的女鬼，還是張天家出現的女鬼都是如此。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周昊要瘋了。
很明顯，張天那副模樣已經完全沒了人樣，那樣子哪是一個人該有的樣子。
臉色慘白如鬼，十有八九，張天已經不是張天了。
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那麼之前周昊的所有推論，統統都是他的胡思亂想。
什麼隨機任務，什麼人緣鬼緣，也就是說周昊到目前爲止連男女主角的影都沒有見着。
“唉……”
周昊輕輕地嘆了口氣。
想要弄清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需要夜探張天家，他想要去那一間正房看看，裡面究竟有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