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陽上尊一訝,看了紀才一眼,顯然是沒想到這位‘故人’竟是連這件事也都知曉,
他一轉念,也是大約猜出這位故人的用意了,試探着問道:“此間局面,尊駕莫非是想以此爲退路麼?”
不待紀纔回應,他又繼續言道:“此處我可告之尊駕,也可以出手配合,了結這一段過往因果。只是那處通往真靈海的界域極爲隱秘,而後來失敗所留殘界更是少有人知曉,當初與我的那幾位同道都不可能泄露出去,尊駕可否言明是從何處打聽來的?”
紀才搖搖頭,毫不客氣道:“此與尊駕無關。”
伯陽上尊倒也不惱,點點頭,道:“既不願說,我也不勉強,此左右我僅餘的一縷精氣念頭,此次因果了結,我便與此世再無牽連。”
紀才語含深意道:“尊駕又怎知你與此世因果是如何呢?”
伯陽上尊沒有立刻迴應,而是沉思起來,片刻,認真點頭,“倒也有些道理!”
他只不過是正身當初留下的一縷精氣念頭,雖可代表伯陽上尊,可也僅是這位大能的一部分,並非是其全部,其所知的也只有正身爲了結因果留下的信息。
其餘如何,就無從知曉了。
伯陽上尊明白對方此番言語並非出於好心,不過這其中的算計他也懶得去理會了。
他立起身來,道:“尊駕之請,我應下了。”
一伸手,便憑空推開了一座門戶,他肅然道:“殘界便在此地,道友何時來我並不確定,只我這縷精氣念頭已然顯世,你若遲遲不至,那麼到了我神氣散盡那一日,此事便算終了,後果如何,便與我無關了。”
紀才神色毫無波動,言道:“自是如此,道友,你我過往一切因果便算是俱皆斬斷了。”
伯陽上尊一點頭,衣袍擺動之間,就往那門戶之中走去。
須臾,身影一閃,便自消去不見。
其人一走,紀才身上那股外來神意頓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本來識憶復還,不過對於方纔所發生的一切,他都是俱無從知曉。
只是知道自己完成了此次的目的,已經可以離開此處了。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黑戶,尤其是在這中天大世界,是天庭監察最爲密切的地界,他隨時隨地可能會被發現。
是以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自懷中取出一件梭形事物,他躬身一拜,唸了一道咒語。
霎時,只見一道金光閃過,瞬時將他裹入進去。
與此同時,外間那道石柱也是當即化成齏粉,化作灰塵隨風飄散一空,再也尋不到之前半分痕跡。
……
封神界商朝大天,大戰正酣。
大商,西岐,玩家,外來修者,不爲人知的勢力……大戰綿延,地陸被不斷的破壞,天地的自愈已經開始跟不上恢復的進度了。
“痛快,來來來,你我再大戰三萬回合!!”
戰旗獵獵招展,一黑甲大漢渾身染血,甲冑殘破,亦是長笑不退,仰天長嘯。
一手持銀槍的青年面色一黑,殺機漸漸勃發,“閔燁,你夠了!”
要說玩家的不死特徵,最受歡迎的是近年來興起的鬥戰之道修士。
此輩修士不以問道成仙爲己任,反而最愛尋人鬥戰。
曾有閒得發慌的修士統計過,最後的出來一個驚人結論。
這幫鬥戰修士,絕大部分不是在去鬥戰的路上,就是已經在與人鬥戰了,剩下的一部分估摸也是在療傷。
是以即便鬥戰之道發展的時間很短,但此輩修士已經漸漸爲寰宇主流修士所摒棄,能不招惹就不去招惹。
是以,直到此時,青年都不曾真正出手,他怕被這身後還插着戰旗的憨憨纏上,到時候鐵定的要被其纏鬥,想脫身都難。
“當!!!”
青年震開來襲刀兵,面色又難看了三分,額頭上已經開始青筋暴動了,“你這是在找死!!”
“不愧是最爲貼近我等的兵家修士……”
背後依舊插着戰旗的閔燁舔舔嘴角,跟兵家修士對決,就是爽快,這都已經是自己被斬了七次了,難得啊。
聞聽此言,青年面色黑了又黑,若說鬥戰修士對誰衝擊最大,無疑是他們兵家。
以往他兵家的形象都是好戰,鬥狠,殺戮……但現在,全都被鬥戰修士搶了過去,按理說其實是該感謝的。
只是修士麼,也有七情六慾。
世間諸事,自己擁有的時候不曾覺得咋滴。
這突然間冷不丁的被人拿去了,這心裡又有些不得勁。
“你這廝……”
他剛要說些什麼,突然感覺背脊發麻。
“不好,有人偷襲!”
他的念頭剛剛升起,背後就有一道形似圓圈的事物騰空阻其來襲,同時手中銀槍橫擊向閔燁,攔截這個憨憨的攻勢。
“呔~~~~~~~”
但就在他心有所感的同時,一陣陣蘊含着無窮暴戾的聲音宛如星空震爆一般,以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姿態炸響在他的耳畔,竟是讓他連身軀都爲之一滯。
即便這一點停滯不過瞬息,但是青年心頭卻猛然一涼,蒙上一層恐怖陰影。
轟隆隆!!!
空間如潮水般盪漾開來,兩道宛如大日般璀璨的金光自虛無之中亮起。
與此同時,一隻滿是金毛的爪子,驟然探出!
那爪子陰險無比,不發之時宛如虛無,一動則天驚地動!
這一刻,天地好似都在這一爪之中,捏碎一切有形無形,有相無相之物。
“是那隻該死的猴子!”
青年心頭一跳,認出了出手的是那鬥戰之道鼻祖‘鬥戰’的猴子猴孫,而這其中尤以一隻猴子最爲陰險,遊走在戰場之中,從不正面交戰。
殷後!
想不到,自己竟是被這傢伙盯上了。
雖有些猝不及防,但青年還是憑藉着自己超強的戰鬥天賦反應過來了。
“殷後!!”
霎時間,青年徹底震怒,也不再去想着自己要完成的任務了。
錚!
金鐵之音穹天,方圓萬里爲之一寒,這片地界那數之不盡兵戈鐵血之氣被這寒氣一吹,幾乎熄滅。
一杆亮銀槍槍出如龍,一點寒芒閃現穹天,其鋒芒無可匹,所過之處,一切皆斬,一切的有形無形之物統統都化作深沉的死寂。
轟隆!!
亮銀槍擊碎了閔燁手中的戰旗,同時一點寒芒瞬時出現在那正自扭曲的空間中探出金色猴爪的殷後跟前。
“嗯?!”
虛無之中,殷後心頭一寒,身軀本能的便遁入層層空間之中。
而那一道無窮璀璨的寒芒擊穿層層空間,緊隨其後,無數虛空,幾乎將其迫出了此方天地。
同時,他擡眼看去,在那被他一槍穿過而致的萬里之外的虛空之中,鮮血垂落,揮灑成雨。
安文的師弟,那青年自空中跌落而下,在其身上,一道猙獰血痕兀自在噴血。
僅僅只是一道餘波,就差點將他腰斬。
說起來,這名叫柯齊的青年也是倒黴,剛來就碰上了關楓,差點就沒了,現在又是在路上被這突來一擊命中,當真是倒黴透頂了。
看着在那血浪之前的文靜少年,青年瞳孔不由一縮,觀之不透,比他強。
呼~
柯齊長長吐出一口氣,腰腹之間的傷口無比猙獰,那寒芒純粹可怖,短時間內是不可能驅除出去了。
僅僅只是一道餘波,便對他造成如此傷害,可知那一槍的恐怖。
“師弟。”
文靜少年道:“還能堅持住嗎?”
“古怪,古怪!”
紅兜小人跳到柯齊的頭上,將他長髮弄得亂糟糟的,他輕聲嘀咕一聲,“這小娃娃,怎麼瞞過老祖我的?”
呼呼~~~
戰場之上,腥風吹拂,青年目光森寒攝人,一一掃過那朝着這邊望來的修士,微微停頓了片刻,便來到了安文跟前。
看得出來他在很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只是越是這般其面容就越是怪異,似笑非笑的。
拱了拱手,言道:“……方纔失手了……”
見其言語懇切,安文面容不變,轉過頭看去自家師弟。
你失手歸你失手,若是我家師弟不願,我也想失手一次。
當!!!
一聲巨響,只見一黃皮葫蘆直噹噹的砸在了那神情懇切的青年頭上,當即便是一個大包長了出來,甚至都能看見那青年眼中的迷濛。
紅兜小人伸手點着有些呆愣的安文,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溜啊。”
說完,也不去管安文了,站在柯齊的頭上,得意的喊了一聲駕,便溜之大吉了。
“這……”
習慣宅在家的安文面對這般境況,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身軀搖搖晃晃的青年,欲言又止,最終都化爲一聲嘆息,身形消去不見。
不提外間已經打成一團,甚至頻頻有神位掉落,雖不是那傳說中的先天神位,但也是引得所有人爲之心熱。
而在那莫名空間之中,文王與那三位的大戰漸漸的進入了尾聲。
其內無窮毀滅氣象縱橫激盪,破碎卻又維持現狀,形成了一個很奇異的平衡。
某處虛空破碎開來,古晟的身形浮現,面上有些呆愣,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出現在這,只是那橫擊而來的餘波,讓他不得不放下這個疑惑,雙拳橫在跟前,護持己身。
“文王的成名之戰……”
古晟面色凝重,他自然知曉發生在這處空間的大戰來源爲何。
當初西岐之所以一舉旗,便有諸伯來投,不外乎文王的成名一戰,打掉了大商三尊鎮國強者。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被捲進來了,還不止他一人,環顧四周,隱隱約約能見着不少人影。
而詭異的是,那大戰中的四位卻是沒有絲毫理會他們的意思。
但這些其實並不重要,只消大戰的一點餘波,就已經夠他們這些被突然弄進來的人一陣手忙腳亂了,要是運氣不好,直接就是灰灰了去。
在另一邊,玉澤橫刀在前,擋住那滾滾而來的餘波,同時心中也是一陣迷糊。
他是在爭奪一尊神位時,莫名其妙的就被弄到了這裡來,只是看着那處在大戰的四位存在,他就一陣心顫。
說起來他也苦啊,當初好不容易憑藉着有限的‘先知’得了不少好處,還立下了宗門,成了開派祖師爺。
哪承想太平道竟這般霸道,最終花了他無數心血的山門沒了,他成了散人。
好在唯一令他有些慰藉的是,重生而來的最後一個福利給了他一本修行寶典。
此法說來他修行至今也有五十萬年了,可到現在,他有時也覺得是夢一場。
概因此法乃是一本直通仙道的仙法,這在寰宇現世可謂無價之寶。
雖然成仙部分還看不到,但是這確確實實就是貨真價實的仙法,憑藉着此法他在寰宇也創出了不小的名頭。
只是他也不在開闢山門,只覺着自己一個人就挺好,隨處走走,隨處看看。
聽說封神界挺熱鬧的,他就跟着來了。
剛一來,便有一尊神位掉落,還落在了他的身前。
這種好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心中自然是高興的,也就不與那些眼紅爭搶的人計較。
正準備將其打發走……然後,就莫名其妙的來了這裡。
能在這無盡的滾滾餘波找到最爲平穩之地,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這是玉澤心中無聲的吶喊。
如此下去可不是個頭,那打得不可開交的四位,他甚至都不敢去多看一眼。
直覺告訴他,看久了會有大恐怖。
“當初文王的成名之戰不是還有人在旁協助麼,但是現在只他一人,這又該如何算?”古晟面色凝重,他已經推演了多次,但無論如何,都是無法離開此處。
而在另一邊,時空殿的大力尊者也是被捲進此處了,周身有磅礴血氣阻攔着餘波。
“文王成名之戰,竟是叫我碰上了。”大力尊者有些頭疼,像他這種時空殿高層,穿渡諸有,也見過不少如這般境況的。
大多都是金仙之境的超脫者導致,一些是身隕後尚還遺存的精氣念頭,一些是被此輩大戰的波瀾輻射所致,總之形成條件千奇百怪,各種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