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玉虛,伏明正聽着弟子唐義的稟報。
近來因鬥法盛會,來了不少外洲修士。
其中一些尚還有背景來歷可查,但有好多人並不知道其到底來自何處。
作爲此次鬥法盛會的東道主,玉虛自然是有迴護監察之責的。
雖說多數外來修士懾於玉虛威名,都是遵照規矩行事。
但是總會有一些不識好歹之人,覺着天老大我老二,自命不凡的挑事。
對於這些人,玉虛自是不會管你是何來歷,統統都是當即鎮壓了下去。
幾番下來,也就沒有人再敢跳出來了。
唐義稟報完後,猶豫了片刻,旋即一個躬身,道:“師父,弟子近來在坐觀之時,發現天機似有異常,與外洲的幾位道友交通了一番,發現不止是我東勝洲,其餘四洲也都是如此,甚至已經有向整個寰宇諸天蔓延的趨勢,這裡面恐怕別有蹊蹺。”
伏明道:“此事爲師知曉了,你不必去管這些,未來究竟如何變化,自有宗門遮擋。”
唐義聽了此言,恭聲稱是,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明白自家師父這句話的意思,玉虛只要祖師還在,就不怕出任何漏子。
更何況,還有那位玉京天主人在呢。
……
一乙山,玉微觀,蘇清彌三十萬年前遊歷於此,相中此地,立下了玉微觀。
此刻,她正招呼一位來自外洲的同道。
此人名喚於承,是一位合道三層的真靈道君,此次來也是帶着自家弟子前來參加東勝洲鬥法盛會,順帶着讓自家弟子在東勝洲遊歷一番。
途徑一乙山,便來拜訪這裡的地主玉微觀。
於承道人感嘆道:“五洲四海,唯東勝一洲承平,靈機之豐盛,當爲首列,人傑地靈啊。”
心裡則是暗暗道:“得天界周天星斗日日灌溉,甚至時不時還有渾蒙清炁流出,這靈機何止是不弱,簡直就要比得上其餘四洲四海的總和了。”
自從仙天併入寰宇諸天伊始,這五十多萬年來,整個寰宇諸天的靈機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而作爲寰宇諸天之中心的中天大世界,那更是已經超出了太古時代之時。
但是靈機再多,若是無有渾蒙清炁,便是成仙也是枉然,只有退出寰宇諸天一個結果。
五洲四海之間,原本都處於同一個位置,自然沒什麼。
可自從周天星斗建立了之後,對比東勝洲和其餘四洲四海,簡直就是堂而皇之的開小竈了,甚至都不帶掩飾一下的。
濃郁的周天星辰之氣凝爲星雨,灑落東勝洲。
更氣人的是,時不時的會有渾蒙清炁流露而出。
這一下子,就將東勝洲的地位拔高到了頂尖,其餘四洲四海加起來都比不上。
蘇清彌自然清楚東勝洲在其餘外洲修士的眼中是多麼的眼紅,是以轉過話題,談論其他。
寒暄一陣後,於承道人貌似不經意間說道:“說起來,在貧道出來之前,卻是聞有一樁趣事。”
蘇清彌道:“哦,道友說是趣事,想來值得一聞。”
於承道人道:“我此來途徑古真界,在一宗派做客,某日,有一尋常散修找上門來,聲稱自己是這宗派的某一位大能復生。”
蘇清彌心中一轉,如今的寰宇諸天雖說因靈機濃郁之故,壽命大大的提高,早就沒有了之前那般嚴謹的壽命限制,但是想要長生不死,便必須得成仙方纔可行。
至於轉世,復生之說,也不是沒有興過一陣時間,但是最終的結果都是白忙活一場。
不過她沒有立刻下判斷,於承道人既然將此事拿了出來說,那麼真實情況應當沒有那麼簡單。
於承道人繼續說道:“復生之說,自然是無稽之談,但是有趣的是,自此之後,聲稱是這位大能的復生之身的,並不止這一位。”
說到這裡,蘇清彌也是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那宗派覺得此事古怪,很是重視,當即派遣人手過來查證。”說到這,於承道人嘿了一聲,繼續說道:“結果你猜怎麼着,那幾位聲稱自己是大能復生之身的卻是對那大能昔年所做之事如數家珍,且其中明顯有些私密之事,唯有當事人才知曉,連那宗派自己人都不曾清楚。”
“最後,更有趣的是,那幾位竟是連那宗派的修行功法乃至是秘法神通,無不知曉,懂得比掌門長老都多,簡直就是一座那宗派的活傳承,還是好幾位。”
“這事當時在那古真界鬧得沸沸揚揚的,我走之前,據說又有一位宗派遭受了同等遭遇。”
蘇清彌聽了,略作思忖,隨後那清亮眸光望了過來,道:“此事,道友怎麼看?”
於承道人看着蘇清彌投來的清澈目光,心頭不自覺一跳,定了定神,搖搖頭,才道:“無從探查。”
蘇清彌秀眸一轉,道:“道友今日特意在我面前說及此事,可是想要借我之口,將此事送到我師尊那處,甚至是我師公那裡?且此事想來應該是不止一界,不知我說的對也不對?”
於承道人被一語道破心中所謀,卻並沒有多少尷尬,呵呵一笑,在座上打一個揖禮,道:“貧道些許心思,瞞不過道友法眼,見笑了。”
自從在那古真界出的那事之後,自此之後好幾次他都有遇上類似之事。
他覺得有異,想要找出真正原因,但是卻有一股極大阻力在干擾。
頓時,他就明白此事絕不止他表面上所看到的那麼簡單,爲保身,他也只好當做沒看見。
此次他帶着弟子來東勝洲參加鬥法盛會,卻是因爲當年他曾在懸練峰聽道,算是明白蘇清彌的身份背景。
於是心中思量了一陣,最終還是特意遊歷到了一乙山,並道出此事。
蘇清彌眸光轉過,露出一絲淺笑,道:“道友首次到此,我卻是尋你說了許多話,是我待客不周了,我這一乙山中還有幾處風光尚可的景色,道友若是不嫌,可在那裡先行落腳。”
於承道人笑着站起來,道:“在下是客,客隨主便。”
蘇清彌笑道:“請。”
將於承道人安頓好後,蘇清彌來到一座晶瑩玉璧之前。
她把法力往裡灌入,須臾,就見玉壁之上靈光微漾,隨後,便見屠夢梅的身影從中顯現出來。
她躬身一禮,道:“弟子拜見師尊。”
屠夢梅笑道:“不必多禮,你今次欲詢之事,爲師已是知曉,只是內中涉及非小,卻是不能與你明言了。”
蘇清彌若有所思,再是一禮,道:“多謝師尊解惑。”
師徒二人再說了幾句話後,屠夢梅的身影便從玉璧之中漸漸散去。
她身合四象之一朱雀,長時間都在與婁燁華等人構造周天星斗。
這五十萬餘載,僅僅只是將這寰宇億萬亙古星辰囊括了兩三層罷了。
一旦將整個寰宇諸天的億萬亙古星辰都囊括在周天星斗之中,所能發揮出來的威力,周凡都無法預測。
但有一點,若是此時的周凡去面對這完整的周天星斗,下場不過是灰灰了去罷了。
……
一晃數月過去,不知道多少宗派修士齊聚於此,大能修士也着實是來了不少。
這一日,忽有一道白虹飛來。
許多人都是望見了這等壯闊恢宏氣象,不難猜出又是一位洞虛真君到此。
那虹光到得下方,忽然一收,張楚坤自裡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後,陸陸續續走了出來不少修士,這是跟隨他來參與此番鬥法盛會的至玄門修士。
諸弟子一察此間靈機,不覺驚歎不已。
“果然不愧是東勝洲啊,比之傳言還要顯得靈機濃郁啊。”
這時有人低聲道:“這是哪一家的弟子?”
有人回道:“那是至玄門修士。”
“至玄門?”
問詢之人先是一怔,隨即臉色微變。
觀想之道經過這五十萬餘載的發展,已然是百花齊放,出了不少的人物,尤其是其創道祖師尚在,使得作爲觀想之道正統所在的至玄門得以在中洲大陸佔據一席。
要知道,天界玉京天的那位,在人世的傳承本就不多,大弟子分裂妖族,成爲了靈族之主,二弟子雖說得傳那位的道法,但是卻爲天帝,並沒有發展人世勢力,三弟子則是在封神界主持封神之事。
算來算去,在矮個子裡拔高個,將那三位不算上的話,也就至玄門算得上是嫡系。
尤其是聽說至玄門門主張楚坤曾在那位的坐下當了好一陣的火工弟子,彼此之間的關係又沒有人敢去窺探。
這也使得至玄門度過了最初時段的艱難,在中洲大陸佔得一席。
裴佐看着張楚坤,心裡暗暗道:“這位果然‘準時’來了。”
與此同時,張楚坤腳步卻是微微一頓。
旁側弟子關切問道:“師父?”
張楚坤搖搖頭道:“無事。”
就在剛纔,他無端覺得,似有一事與自己有關。
是以他起意推算了一下,卻是發覺天機混淆,難以推算,索性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世間諸事,天機因果頗多,用千頭萬緒來說也不爲過。
想要事事理清是不可能的,反而是徒增煩惱。
裴佐正在心中思量之時,一名年輕修士跑了過來,道:“師兄,鬥法開始了。”
“哪有這麼快。”
“唉,師兄,你有所不知……”
鬥法盛會還未開始,而諸派弟子聚集在此,彼此之間難免會有所切磋,是以往往在這個時候便可以算作是鬥法開始了。
至於之後的正式比鬥,卻是要各方協商,將往日的恩恩怨怨,一併在此次商討之中和平解決。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那些年輕弟子們哪能適應,是以便血氣沸騰的到處尋找對手。
裴佐並不想以此出風頭,畢竟以他腦海中的經歷來說,他有着遠超同輩的經驗見識,同輩之中,少有人是他的對手,除非是那大派弟子,以及那五大派弟子。
但最後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出這個風頭。
卻是他突然想明白一個道理,修行之路,與天爭,與人爭,與萬物爭,與自己爭……唯爭而已。
你不爭,別人就爭,便代表着你退一步,一步退步步退,最後退無可退之時,便是泯然於衆之時。
年輕人,就要有一顆年輕的心。
於是,接下來兩個多月內,裴佐一連擊敗了近百位同輩,着實是替元極派長了一回名聲。
主事長老高興之餘,也是賜了不少的修行寶物給裴佐。
同時,他的名頭也開始向外傳出。
畢竟,一個小門派出身的弟子,竟有如此表現,很是值得關注。
這一日,裴佐的對手是至玄門修士。
這是他第一次與大派弟子比鬥,即便是腦海中有着許多的經驗,但是他始終不敢全信,將信將疑之下,能將這份經驗發揮出多少來,他自己心中也沒數。
高臺之上,張楚坤負手站在那裡,看着場中鬥法。
他也聽說了那與他門中弟子比斗的修士的情況,對裴佐在鬥戰之中的表現,也是報以欣賞之色。
他覺得這個年輕修士很不錯,雖然門中功法粗陋,根底不固,但是其卻是別出機杼的想辦法彌補了一些,這讓他自己今後的上進之路卻是變得更爲寬闊了。
看到這,他便知道門中弟子輸了。
他對身旁侍立的年輕修士吩咐了一句,後者打個躬,就往鬥法所在之地來。
沒出張楚坤的預料,裴佐擊敗了對手。
他退下來後,便見一名年輕修士來至面前,施禮道:“這位師兄,我家師祖請你過去一敘。”
裴佐一怔,他見過這名年輕修士,兩個多月前,他便見着這位年輕修士站在那位至玄門掌門的身側,那他所言的師祖是……
他忍住心中的情緒波動,很平靜的說道:“還請這位師弟引路。”
年輕修士道:“請師兄隨我來。”
裴佐緊隨其後,來至高臺之上,見張楚坤站在那裡,渾身氣機收斂,於是低下頭來,上前一禮。
然而,等他行禮完畢,他聽到了一句讓他心頭大亂的話。
“我若是沒記錯,你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但我怎麼覺得你早就已經認識了我,這是爲何?”
頓時,裴佐渾身僵住,遲遲沒有直起身來。
張楚坤道:“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