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宏大的法則海洋之內，大衍珠散發出一縷縷氤氳紫氣，籠罩着周凡的元神真靈。
無數的大道玄理，被周凡的元神真靈吞納，理解，吸收。
周凡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根源，本元，正在一點一點的，緩緩上漲。
原本以爲完滿無缺的本源變得不再完滿，有了缺陷。
冥冥之中，周凡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或許，正是因爲太完滿了，這世上又哪有無缺的大道。”
天道尚且有缺，大道之下亦有一線生機。
他哪來的自信，敢取無缺之大道。
若是他真以所謂的無缺大道成仙，或許屆時便再無一絲上進之路了，那纔是最大的悲哀。
道因有缺，方纔永無止盡。
這一念升起，他心頭驀地一震。
“我入道之念，不正是這永無知己的求道之途，入道至今，此心不改，意氣猶存。”
這一刻，他卻是發本心之念，觸動天機。
於剎那之間，明悟了自己所求之道爲何。
一股玄妙之感，不知其從何而來，直往他元神真靈鑽去。
值此之際，他頓覺身後彷彿有無數波瀾在推動，催促他快些前行，邁出那一步。
只要邁出這一步，就可成就仙道，得享無量壽元。
然而在這緊要關頭，周凡卻是並不爲之所動。
縱然此刻只要他輕易的踏出一步，便能取得所有人都心心念唸的仙道。
對於仙道之境的修行，玉虛祖師曾詳細的爲他講解過。
雖說因爲限於修爲，大多都是沉眠與識海之中。
但是此刻，隨着他明悟己道，卻是自然而然的升騰起一部妙訣。
初入仙道，得享無量壽元，褪去凡身，鑄就仙軀。
這一關，其實並無什麼難處，只需自身仙力積蓄到足夠，便可過此關口。
而再進一步，便是凝真名。
此境可稱之爲——真仙。
關口便在一個‘真’上面，名合於道內，真名不消，己身不滅。
縱使只有一絲痕跡尚存，亦能重歸。
入得此境，可以說是很難隕滅，只能被鎮壓，緩緩磨滅真名，這其中但凡有一個差漏，便是前功盡棄。
想要破入此境，須得經歷數重障關，方可入得真仙之境。
障關無有定數，破開越多，則真名道蘊愈發雄渾，不說實力遠超同階，光是難以被磨滅這一點，便是所有仙道之人的熱求。
而此刻突然自周凡腦海中升騰而起的這部妙訣，卻是玉虛祖師所傳下的密法。
修士在突破仙道之境時，可藉助天地之靈機，同時運轉妙訣，就可在破鏡之時，挾勢破開數重障關。
周凡在看過這部妙訣之後，便明白，若自己能在突破仙道之境時，同時衝破更多障關，那麼將來通往真仙之境的道途必可順暢許多，至少可省去更多用功時日。
因爲，初入仙道時，是最容易破開障關的，接着褪凡成仙之機，攜着天地大勢，破開那重重障關。
此法也只有根源深厚之人所能用，尋常修士，在這一關口，哪還有餘力，再去破開障關。
是以，此刻他便是要多加增補本源，好在褪凡成仙之時，一舉破開更多障關。
有着大衍珠的相助，他卻是能在這兩界交匯之際，藉機入得這法則海洋之內。
對於在他感知之中的那十數團恐怖身影，他心中已是隱隱有所猜測。
畢竟，他也是在自家師尊那裡感應過類似氣機，其似存於有無之間，過去現在未來恆在……總之，萬千言語，都難以敘述這其中玄理。
而除了那十數團恐怖身影之外，在外層，還有着許多光華，如水底的游魚，四處竄動，爭奪着那自瀚淵界而來的洪流與法則海洋交匯之時，所露出的大道玄理。
不過顯然，處於法則海洋內裡，無疑得到的好處要更多。
除此之外，周凡還隱約看到了一宏大無法想象的的壁狀薄膜，有數道混元如一，似道似無所不容無所不包的氣機在在薄膜外流轉，試圖衝過來。
但是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這種變化，被攔在了薄膜之外，散發着晦澀莫名的波動，帶着濃濃的惡意。
只是很快，這數道氣機便退了開來，一道煌煌光芒照來，霎時放出無盡光明，如道降臨。
恰在此時，一聲響徹古今的玄音響起，平靜深邃而悠遠。
那數道氣機頓時一滯，片刻悄然消散。
在周凡神意之中，只見得一尊莫可名狀的偉岸身影，見之如見道。
“那是……道祖！”
在法則海洋之內，一道道恐怖的身影皆是隱有所覺。
能感知到在法則海洋之外，有兩道玄而又玄的氣機在碰撞。
其中一人，自然而然便知道是道祖，至於另一道氣機，卻是不在他們的神意之中。
一時間震撼莫名。
道祖之境，已經臻至無可名狀之境，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寰宇古往今來第一人。
還有什麼人能夠與道祖爭鋒？
衆多強橫存在心驚莫名，但很快還是沉下心來，藉着這個難得進入法則海洋的機會，全力參悟大道玄妙。
至於周凡的存在，因爲大衍珠散發出的氤氳紫氣，隱晦至極，以至無人察知。
只有那一道混玄莫名的身影，似有所覺，隨後將念頭放下。
轉瞬目光再次落在對面的勁敵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周凡感覺自己在那澎湃浩蕩的法則海洋之中，像是過了百萬載，千萬載的時光，又像是一瞬間。
等他神意返還現世的時候，一股信息很是自然的浮上心頭。
接下來，每一次有界天融入寰宇，便會有一次進入法則海洋的機會。
揣摩着這道信息，周凡神色有些莫名，心底隱隱有些猜測。
但轉瞬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根源再進一步，仙道隨時可期。”
周凡睜開雙目，感知着體內此時的變化。
他可以確定，這一刻，只要他想，隨時能推開那扇大門，邁出那一步。
周凡神色有些震動，他之前雖說早已達到極道之境，且根源更是雄渾無比，碾壓同階。
但實際上對破境之機的掌控，還有着半步之遙。
方纔只不過是在法則海洋的十數年參悟，竟是提前完成了有可能是千年，萬年的功行。
“竟沒有絲毫的虛浮？”
周凡識海之內，一枚似存於有無之間，虛幻渺渺，散發着極其玄妙氣息的道果。
這便是仙道果位。
無聲無息之間，他便已經開始凝聚仙道果位了。
周凡有些啞然，心底感嘆。
其實這一步對於他來講，便是沒有這一次的機緣，亦是能安然的凝結出仙道果位。
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能這麼快且無有絲毫虛浮就開始凝結出仙道果位。
顯然，這一次法則海洋之行，他受益匪淺。
“恩師，您醒了！”
旁邊，赤松的聲音傳來，關切的望着周凡。
十數年前，寰宇天地驟然發生驚世大變。
幾乎是在同時，一道道恐怖的氣機直衝雲霄，令人望之心生恐懼。
赤松還來不及震撼，頓時發覺，自家恩師似乎沉入了一種玄妙莫名的狀態之中。
登時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自處，只能守護在周圍。
一邊替周凡護法，一邊祈禱着太平道主不會這裡的異樣。
“師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言難盡。”
周凡掃了一眼赤松，心中微微點點頭。
這懸練峰，縱使他元神真靈不在，亦是有他手段蘊藏，自不必擔憂外敵襲來。
但是赤松一直替他護法，觀其神色，似是這十數年來，心神繃緊，一直不曾放鬆過，周凡的心頭多少有些觸動。
當下，將自己知道的一部分信息傳給赤松。
於此同時，隨着這道洪流徹底的融入寰宇，天地之間，所有修士俱都是心中一送，似是有什麼枷鎖被解了開來。
“渾蒙清炁……”
周凡立於山峰之巔，手中一縷氤氳玄氣，望之便覺元神一震，隱有所得。
此氣乃是一方天地生機勃然之時，經由億萬載歲月積蓄，方能蘊養出這等靈機。
且此氣誕出之後，並非聚與一處。
而是飄散零落，只有法力通玄之輩，可一點一點捉攝過來。
原本寰宇天地在初闢之時，便遭受巨創，此氣可謂是少之又少。
中古之時，原始大陸破碎，此氣便緩緩消散，復歸於天地之間。
如此，待得現今，已是徹底無了此物。
是以，不是寰宇無仙，而是能成就仙道者，已經可以於無限混沌鴻蒙之中，開闢一方仙天，可汲取混蒙之氣，誕生出一股類似渾蒙清炁的靈機，但作用卻是不及渾蒙清炁百一。
但終究是能夠維續仙軀之資糧。
是以，在當時，成就仙道之輩，無不是斷開與寰宇天地的關聯，於混沌鴻蒙之中，開闢仙天。
但是一旦於寰宇之外開闢界天，便與寰宇再無一絲關聯。
只是誰也不想己身受困於寰宇天地，眼睜睜的看着壽元無盡的自己，爲壽元所制。
是以，大多數都了斷天緣，跳出寰宇。
仙秦之後，寰宇無仙。
而玉虛祖師東渡往來崑崙，於此地立下玉虛一脈，枯坐一元之數。
悟得無上法，藉此成就仙道。
此法冠以‘無上’之名，乃是因爲，仙道之境尚且需要渾蒙清炁維續己身，且對己身仙力小心珍惜至極，不敢肆意揮霍。
而以此法成就仙道者，卻是無有此擾。
乃是以天地爲源，一呼一吸之間，自有渾蒙清炁這等資糧沒入己身。
只是此法太過霸道，且因寰宇天地之境況，以至於玉虛祖師之後，竟是無有一人能成就仙道者，不僅是因爲渾蒙清炁的消逝。
亦是因爲玉虛祖師一人，便獨佔了寰宇仙道大半氣運。
而現在，寰宇天地開始補全，渾蒙清炁亦是一點一點的開始誕生。
看着手心中的這縷渾蒙清炁，周凡微微擡首，雙眸望着這廣闊無垠的天地。
“起風了……”
瀚淵界只是一個開始，往後，會有更多的界天被寰宇吞納，誕生出更多的渾蒙清炁。
或許，這從太古之時便蘊養至今的渾蒙清炁，將會一朝爆發。
這等修行環境，或許會遠超太古時代。
光是想想，周凡就不禁心生振奮。
“師尊，弟子似乎知道一處界天所在……”
一旁的赤松在聞聽了周凡傳給他的信息之後，便陷入了沉思。
十數年前，他在一處名叫赤精界的大界之中游歷。
無意中，於一座青山間，發覺了一道無暇玉璧，光可鑑人。
當時與他一起遊歷的妻子只是一個照面，便被這玉璧照出的一道清光，收入其中。
情急之下，他施展無數神通，甚至連周凡傳授於讓的殺生大術，亦是施展開來。
而讓他驚駭的是，不光這面無暇玉璧毫髮無損，便是這座青山，都不曾見得一絲折損。
好在他還能斷斷續續的感受到妻子的氣息，並沒有遭到傷害。
他這纔來到了懸練峰，向周凡求教。
只是沒想到會有這般變故，便生生的過了十數年。
若不是妻子的氣息安穩，他實在是不知該怎麼辦了。
如今聽得振奮給他傳遞的信息，兩項對比起來，似乎與界天初與寰宇相連之時的情況，極爲相似。
“難爲你了。”
周凡聽了，心中微動。
同時運起渾身法力，睜開天眼，探尋赤精界所在。
不多時，他便探得。
眸光之中，頓時有無數篆文光暈浮現，一幅幅畫景快速閃過。
不多時，一座平平無奇，望之不過是一座尋常小山的山峰，便映入周凡眼中。
他大袖一揮，一抹清光在身前浮現，凝聚成一道光鏡。
內裡，展現的，正是他天眼所觀之景。
“可是此處？”
周凡指了指光鏡，說道。
“正是！”
赤松方一看到那光鏡內裡之景，便渾身一震，語聲發顫道。
“此處確實是一處界天門戶，不過此時還不是其出世之時。”
周凡神意運轉冥冥，片刻便得到了這無暇玉璧的信息。
由於兩界尚未交匯，便是以他現在的功行，也難以打開這兩界門戶。
瀚淵界此處，周凡不過是承先人之澤。
以他的實力，尚還不能強行打開兩界門戶。
“不過，你那道侶無恙，且另有機緣。”
推演一界不行，但是推演一人，有着大衍珠的相助，周凡還是能推算出來的。
聞言，赤松的神色頓時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