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仙變化無窮妙……”
一道輕喃低語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張楚坤一劍斬出,所有目睹着一劍之人全都眼前一黑。
只覺得這一劍奪去了天地間一切光亮。
一切都彷彿停止了流動。
錚——
此際,天地間再也聽不到一絲雜音。
唯有一絲劍音錚鳴之聲,如同濤濤江河一般滾滾而來,轟鳴在所有人心中。
這一劍斬出。
頓時,整座郡城之內所有生靈心中俱都是升起了一抹寒意。
這劍意所蘊含的神韻之恐怖,之決絕,讓人心驚,發怵。
僅僅只是目睹,心中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涼意,從腳底直竄到了天靈蓋,裡裡外外的都寒透了。
“這等劍意……這還僅僅只是一絲終焉劍器之神……”
那慶利恆的胖子眼眸中無盡流光閃現,極盡目力。
卻是終於看到了那一抹劍光的痕跡。
只見,一道青碧光華似虛似幻,似是超越了時空,以一種無可抵擋之勢,輕而易舉的便破開那朵刀輝綻放的蓮花。
旋即,直斬葛穆景。
不過千分之一的剎那。
這青碧光華消失。
所有圍觀的衆人眼前恢復了平靜。
只看到了一縷青碧之光一閃即逝,僅有少數人如同胖子那般看到這一劍的光芒。
清風吹拂,空氣復歸平靜。
這一劍斬出,赫然將所有動盪與波動盡皆斬去。
連在上空的漩渦,也都緩緩消失。
這一刻,整條街道平靜的好似死去了一般。
寂寂無聲。
直到這時,人們才發現。
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將整條街道一分爲二。
咔咔咔~~
轟——
連同那面城門,如同鏡面破碎一般的緩緩碎裂開來。
氣流震盪聲之中,一聲低悶的聲音傳出。
一道身影迸射而出,瞬息之間飛出百丈之外。
迎面撞上了面色大變的長袍書生葛晨。
“不好……大哥!!!”
他原本就對自家大哥貿然挑戰張楚坤而感到心中不安,即便是看到自家大哥突然實力變得連他這個親弟弟都感到陌生了。
但是心中卻還是一直未曾放下心來。
直到看到張楚坤斬出的這一劍,他正是那僅少數看到劍光運轉軌跡的人之一。
當即便是面色大變。
想也不想的便箭步衝向兩人交戰之地。
他剛剛破空而來,見看到自家大哥迅馳而來,下意識的伸手去接。
砰——
葛晨面色頓時一變。
甫一接住大哥,便只覺得一座萬丈大山朝他壓下。
伸出的雙手,登時便失去了知覺。
一片筋骨炸裂之聲響起,一身衣袍被一股恐怖的震盪之力於頃刻間化作漫天紙片飛舞。
“呼~”
血紅氣流微微震顫,葛穆景身形懸浮半空之中。
嘴角微微溢血,握刀的手掌已然失去了知覺。
他單手提着面色發白的葛晨,看着那道裂縫,面色複雜的看着張楚坤。
若是最後關頭,不是張楚坤偏移了一線,他此刻早已如這條街道一般無二。
被化作兩半。
砰~
他將葛晨甩至那黑色衣衫青年旁,整個人再度呼嘯而起。
化作一道血色極影,直刺張楚坤而去。
非他不領情,只是他一朝磨刀,只爲以此橫亙當世。
卻未想,初戰便落敗。
此際,他一顆道心已失。
不過是以磨刀多年的強悍意志強驅使身軀,行那最後一搏。
生死在此一舉,成着生,敗着死。
無論其他。
一刀凌空,橫斬而至。
與之前引動諸般異象的一斬不同,這一刀卻是直直一刀,一往無前之勢顯露無虞。
“唉……可惜了!”
遠處觀戰的胖子微微一聲嘆息。
在他看來,以這年輕人刀法造詣,再給他一段時間,至少能上大州級化神榜前十。
現在卻是碰上了張楚坤這麼一個不可以常理度之的,一顆道心受損,怎麼不惋惜。
“爲何不走!!!”
一聲低沉,張楚坤身形微顫,握着青碧古劍的手也在顫抖着。
一雙腥紅眸子看向葛穆景,一絲絲的清明被那向他衝來的一刀徑直斬滅。
而在常人無法觀之,甚至是連道君都不能探知到的虛空深處。
一縷縷黑霧劫氣順着青碧古劍沒入張楚坤的身體之中。
霎時。
腥紅眸子登時紅光大漲。
“鏘~鏘~鏘~”
一朵朵青碧劍氣自虛空之中凝現,整條街道似乎淪爲了劍氣海洋。
旋即,一道道青碧劍氣組合成一朵朵青蓮。
浩浩蕩蕩的決絕劍意綻放出無窮劍光,結成了一座只有劍光劍氣的大陣,其變化無窮,殺意滔天。
給人一種縱使是道君在此,也不過劍下亡魂的感覺。
“誅仙劍陣?!!”
遠處,一衆觀戰之人頓時心驚肉跳,眼皮直抽抽。
心神爲之顫慄,遠遠觀看就有種發自內心的顫動。
誅仙劍陣,是用一個個道君的鮮血,來鑄就了它的赫赫兇名。
難以想象首當其衝的葛穆景,承受了何等巨大的壓力。
好在也是有明眼人。
“這不過是形似罷了,還當不上是誅仙劍陣,何況,以張楚坤的實力,周凡道君怎會將此陣交給他!”
衆人聞言,這纔鬆下心神。
便在這短短的幾個剎那的功夫。
另一邊。
“給我破!!!”
葛穆景心神亦是被這一幕所奪,恍恍惚惚之間不知身在何處。
好在之前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很快便回過神來。
兇惡至極的刀意一掃心中的畏懼之情,發聲嘶嚎!
彎刀之上,兇惡至極的刀意浩浩蕩蕩的沖天而起。
而這時,一刀斬出,葛穆景只覺得心中頓時一空,一切情緒盡皆不存。
萬般刀意在他的識海之中收歸唯一,竟然緩緩凝結成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我……突破了?!!”
只是,這一絲欣喜的念頭只不過是出現了剎那。
那一朵朵青蓮便將葛穆景整個籠罩。
砰!砰!砰~~
在所有人眼皮狂跳之中,葛穆景的那斬出的一刀,甚至還沒有靠近張楚坤百步之內。
便被層層疊疊的青蓮所淹沒,消弭。
劍音錚鳴之間,葛穆景剛剛突破的喜悅之情瞬時被掐滅了。
轟隆隆!!!
百丈之內的空間,瞬間如同是千百巨獸踐踏。
所有的樓閣店鋪,住所,盡皆被一朵朵青蓮所籠罩。
旋即被散發出的劍氣撕裂,好似地龍翻身一般,化作一片廢墟。
如此恐怖的力量,卻是奇異的沒有涉及到百丈之外。
而葛穆景被一朵朵青蓮籠罩,甚至都沒有怎麼反應過來。
就被一股股劍氣穿體,更是餘勢不減的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達百丈的溝壑。
隨後,滾落到葛晨的身邊。
“大哥!!!”
葛晨嘶吼一聲,撲在葛穆景的身上。
“噗~~~”
大口的鮮血好似涌泉一般揚起丈許之高,葛穆景的面色頓時如同金紙一般。
“絕仙之劍,了不起!了不起!”
葛穆景強忍着從四肢百骸傳來的撕心之痛,掙扎着站起身來,推開了葛晨的攙扶。
蠟黃的面上上浮現一抹紅暈。
“大哥!!”
葛晨不喜反驚,知道這是迴光返照之相。
嘴角吶吶,面色悲傷倉惶至極。
“這不是你的劍,我沒輸給你!”
葛穆景淡淡的呢喃一句,嘆息一聲:
“我還是不甘啊……”
隨着這聲嘆息,他的身形漸漸僵立不動。
“譁~~~”
一股無形恐怖的決絕劍意自他身上散逸開來。
身軀化作一道道流光,消逝在虛空之中。
死無葬身之地!
當——
葛穆景身死,一把血紅彎刀登時落在了地上。
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一道道貪婪,熾熱的目光匯聚在這柄彎刀之上。
只是在看到那逐步走來的張楚坤後,所有人都不得不將目光收回。
“大哥……”
葛晨目光渙散,看着地上的那柄彎刀。
呼呼~~
張楚坤身形一動,踏步來到葛晨身前。
登時,周圍的人頓作鳥獸散。
只有那黑色衣衫青年與一身華貴錦袍中年還留在葛晨身邊。
皆鼓起渾身真元,時刻警惕着。
只是讓他們愕然的是,張楚坤似乎是將他們無視了,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
這不僅讓他們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此仇,我葛家必報!”
耳邊,葛晨仇恨的聲音傳蕩而來。
這下子,還未送下去的那顆心,又一次提了上來。
兩人周身各自浮現法器,更是有一片藍光罩住葛晨。
或許是老天覺得這兩人今天愕然的次數還未夠。
下一刻,就在他們準備先一步下手之時。
“隨你!”
張楚坤腳步不停,與葛穆景交戰一番,他那一雙腥紅眸子頓時恢復了一絲清明。
此刻卻是在竭力的壓制住心頭的殺戮破壞之意。
直到目送着張楚坤消失在視線中,所有人才將目光再度重歸那柄彎刀之上。
黑色衣衫青年與華貴錦袍中年臉色一變,目光警惕的護在葛晨的身邊。
“諸位,可要想好了!”
他們三家在這郡城同氣連枝,向來是共同進退,一些人目光頓時有些遲疑。
但是自古寶物動人心。
區區一番話,還鎮不住這些已經起了貪念的人。
只是下一刻,場面又起變化。
那柄血紅彎刀微微一顫。
旋即,沖天而起。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
在一處隱匿在重重時空之中,臨時開闢的洞天之內。
一片迷霧朦朧,彷彿天地初開一般。
在這裡,一道道身形偉岸的身影立於其間。
詭異的是,沒有一絲絲的言語交談。
恍如死人。
直到一道紅光沒入其中一尊周身散發着一陣陣邪異至極的刀氣的存在身上。
這股詭異的氣氛才被打破!
“如何?”
一道轟鳴之音震顫這方洞天,若不是有一股無形之力籠罩,早就被這一聲生生吼碎。
“確認無誤,他如今只餘分身在此界!”
那尊周身邪異刀氣肆意散發的存在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
“看來那位泰嶽府主還是有些能力的,讓他也不得不將所有精力都放在瀚淵界。”
“正常,畢竟是禹皇九鼎。”
“若是現在咱們趁着那螻蟻還沒有返回懸練峰,直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將他堵在那一界……”
此言一出,頓時整個洞天就是一靜。
良久。
“可以一試!”
“嗯,我同意!”
霎時,一位位存在應道。
“若是那玉宸再出手,我等如何自處!”一位還未應道的存在開口。
“嘿,之前那周凡還未成長到這一步,咱們若是出手可以說是壞了規矩。如今他這徒弟可是今非昔比啊,他要是再不顧大小,那被他壓了整整一個紀元的幾位可就不會在這般忍下去了!”
“別忘了,此時已經是新舊紀元交替之間!”
最後一句,一錘定音。
“好!我等此朝,便是要他玉宸知道,這寰宇諸天,豈能由他玉虛一家說了算!”
……
和啓城。
還是一如既往的那般繁榮。
甚至因爲就在懸練峰之下,讓這座昔日身處貧瘠之地,籍籍無名的城池之名傳遍了寰宇諸天。
因爲那位仙道以下,第一的玉虛周凡道君,便居住在懸練峰上。
即便是沒有人能上去,見不到周凡本尊。
但是能居住在和啓城,這本身便帶來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尤其是在這個亂世之中。
能得以住在和啓城,是每一個人都爲之自豪的事。
一些人甚至傾盡一切代價,也只爲換得一個和啓城居住玉牌。
只是有懸練峰在側,沒有任何人敢在城中做陰私之舉。
是以,此刻的和啓城絕大半都是昔日的和啓城原住民。
外來者甚少。
在一座酒樓之上,幾名修士推杯換盞,相互閒聊着。
“這些稚童,當真是走了大運啊!”
其中一名身着淡青色長衫,面色微紅的修士指着在大街上玩鬧的孩童,言語間不乏羨慕之色。
“不像我等,花了巨大的代價,才能換得一張玉牌!還是有期限的!”
說到這,這修士面色頓時變得有些憤憤了。
“張兄,你喝醉了!”
旁邊的一位一身青白色衣袍的修士試圖去拿這修士手中的酒杯。
“我沒醉!”
這修士一把推開了青白衣袍修士伸過來的手,直接站起身來。
一雙醉眼看向窗外,有些詫異,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遍。
“咦——”
“天怎麼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