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飯的時候,村裡人就將羅天旺家的池塘團團圍住。這種事情對於何麻灣的人來說,實在太過稀奇。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羅廣福愣愣地看着水塘邊滿樹滿樹的桃花李花,喃喃自語:“真是稀奇啊,我這麼大年紀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稀奇的事情。”
“冬天開桃花,這怕是要出怪事了。”羅長平說到這裡往羅天旺家裡看了一眼,轉身就匆匆離開。
村裡人也都朝着羅天旺家裡看了過去。眼神裡多了一絲複雜。很多人越看越是心驚。一個接着一個拉着自己家的小孩往家裡走去。
有人又將很久之前那隻一直跟着羅天旺轉的麻雀的事情翻了出來,加上這件事情,更進一步印證了羅天旺身上有問題。
羅增才聞訊也跑到羅天旺家裡看了看。回去的時候碰到了劉鬆蘭。
“增才,你到保林叔家水塘裡看過了,看出點啥子名堂沒有?天旺是不是被鬼尋到了?”劉鬆蘭自從上一次的事情,至今都還嫉恨羅天旺呢。巴不得羅天旺倒黴。
“你才被鬼尋到了。還是一個大色鬼。若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啊!嘿嘿!”羅增才衝着劉鬆蘭詭異地笑了笑,然後轉身離去。
劉鬆蘭愣住了,他不知道羅增纔是開玩笑呢,還是別有意味。她現在心裡虛得很。
“你跟哪個在講話?”羅興泉聞聲走出來問了一聲。
“我跟哪個?我當然是跟野男人啊!”劉鬆蘭對男人很兇。
羅興泉不敢多說半句話,甚至有些後悔剛纔多此一舉。
羅興河家裡,肖霞一進屋,就把脾氣撒在羅靜芝身上:“你這個掃把星,這麼晚了還不去打豬草回來。”
“大娘,外面下雪了。”羅靜芝很是膽怯地說道。
“下雪就不用打豬草了?那下雪你還要吃飯不?我們家裡又不像別人家一樣種了豬草。你不打豬草,拿你餵豬啊?”肖霞直接將羅靜芝推出了門,然後扔了一個竹簍出去。
羅靜芝的衣服穿得很單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但是田野裡一片潔白,如何能夠找得到豬草呢?
羅靜芝將雙手放在嘴邊,呵了一口熱氣,想將冰冷的雙手一點溫暖,可是雙手凍僵了,這一點熱氣無濟於事。
一隻麻雀飛過來,在羅靜芝背上的竹簍上嘰嘰喳喳叫了幾聲。這隻麻雀羅靜芝認識。不就是每天跟着羅天旺屁股背後的那隻麻雀麼?
羅靜芝伸手過去,想撫摸一下這隻可愛的麻雀,淡薄衣服下的瑟瑟發抖的手慢慢地靠近小麻雀,小麻雀竟然不躲不閃,仍憑羅靜芝抓在手裡。羅靜芝能夠感受到小鳥溫暖的羽毛,一股溫暖從那羽毛裡散發出來,讓羅靜芝凍僵的手竟然緩緩恢復了過來。
“我若是也有一身小鳥的羽毛那該多好!就不用害怕這寒冬的冰冷。”羅靜芝將小鳥松開,將兩隻手放在一起用力的搓動。
“喂!羅靜芝,這下雪天,你到哪裡去打豬草啊?”羅天旺從房子裡跑了出來。
羅靜芝看了看四處白茫茫的一片,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曉得,但是我若是不打豬草回去,我大娘是會打死我的。”
“你大娘也當真是歹毒。你爲什麼不去找你親孃呢?你親孃若是來要你,你大伯大娘也擋不住啊。”羅天旺問道。
羅靜芝差點沒哭起來,使勁地咬着嘴脣,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有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裡跑了出來,落在晶瑩的冰雪之中,倏地就消失不見了。
羅靜芝不是沒想過去找她親孃,但是聽村裡人說,她親孃已經嫁人了,又生了兩個女娃,一點都不受婆家的待見,經常挨男人的打,如果她再過去,只怕今後兩母女的日子都不好過。
“冷嗎?”羅天旺問道。
羅靜芝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羅天旺手中凝結了一個綠色的字符,往羅靜芝身上一點。雖然綠色字符不會給羅靜芝溫暖,卻能夠消除羅靜芝身上所有的負面狀態。羅靜芝只感覺到那種寒風刺骨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好像一個神奇的魔法一般。
“我要走了。打不了豬草,我會捱打的。”羅靜芝開口說道,身體感覺好了,便立即想起要做的事情。
“這種天氣,你去哪裡打豬草呀?”羅天旺問道。
羅靜芝搖搖頭,她也不曉得,也許要翻開那厚厚的冰雪,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翻到一片青草。
“等等,我帶你去個地方。”羅天旺叫住準備離開的羅靜芝。
羅天旺將羅靜芝帶到水塘邊,水塘四周的青草長得更旺盛了,竟然從厚厚的積雪中鑽出來,形成一片茵茵綠意。
羅靜芝驚喜地歡呼一聲:“哇!這麼多豬草!”說完便興奮地開始往竹簍裡扯豬草了。
羅天旺也幫着羅靜芝打豬草,沒一會功夫,便已經裝滿了一竹簍豬草。
當羅靜芝揹着一竹簍豬草回到大伯家裡,肖霞還以爲羅靜芝偷懶:“你這個掃把星,是不是又偷懶了?”
“大娘,豬草我已經打好了。”羅靜芝說道。
肖霞不信,這麼冰天雪地的,怎麼可能打得到豬草,她讓羅靜芝去打豬草,本來就是想折磨她一下。但是肖霞走到外面,看到裝得滿滿的一竹簍豬草,一下子也有些失神。竟然真的打了一竹簍豬草。
肖霞找不到藉口再打罵肖霞,就惡聲惡氣地說道:“豬草打回來了,就切好,拌着豬潲拿去餵豬。家裡的碗筷也堆成了一堆,你不曉得洗掉啊。什麼事情,都要我喊你才曉得去做。養到你有什麼用啊!”
對於肖霞的打罵,羅靜芝早就已經麻木了,什麼都沒說,就去做永遠都做不完的家務。
臘月來了,似乎每一天都是在爲過年做準備了。羅保林準備捉幾隻雞去賣掉,用來準備過年的物品。羅天旺也跟着羅保林去了集市。
才進集市,就有人在喊羅保林:“保林叔,保林叔。”
“是桂菊啊。”羅保林與羅天旺回頭一看,是羅靜芝親孃趙桂菊。
“保林叔,你們來集市辦年貨啊。”趙桂菊帶着笑容,神情卻有些憔悴。
“是啊。桂菊,你也是在辦年貨麼?”羅保林點點頭。
趙桂菊看了看四周,問道:“保林叔,你曉得靜芝在她大伯家過得怎麼樣?”
“這還用問麼?肖霞那婆娘是什麼樣的人,你還能不曉得麼?”羅保林搖搖頭。
“肖霞下雪天還讓靜芝去打豬草呢。動不動就打人。桂菊嬸,你怎麼不把她接走呢?她在大伯家裡可遭罪了!”羅天旺問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莫亂講話。”羅保林連忙遏止道。
“保林叔,天旺講得對,我這個娘不是人,讓靜芝受苦了。只是我現在的處境也不太好,靜芝若是跟我去了,只怕會受更大的罪。”趙桂菊的眼淚一下子如同下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