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刻骨銘心的生日之夜(重要章節)

“但我們總不能這麼等下去啊。皇上也不知怎麼的,我們明明下了藥,他卻似乎一點變化也沒有,還是那麼寵這賤人,這賤人到底有何魄力,能讓一國之君如此沉迷!爲了她,不惜冷落整個後宮;爲了她,不惜破了很多舊例!到底是這賤人太厲害呢,還是皇上太不同常人!”冷若甄精緻美麗的容顏,因爲惡毒的表情而顯得醜陋,她氣得直跺腳,伸手拼命扯着眼前的鮮花,那一朵朵嬌嫩的花兒,在她的摧殘之下,變得慘不忍睹。

上官燕同樣是滿眼歹毒,她何嘗不是成分不解、困惑和不忿。想當年,夏豔芝那賤人也是將冷睿淵迷得團團轉,即便自己不顧清白對他進行色誘也無法得逞,否則,自己最後也不用跟師父要這種蠱術來達成目的。想不到時隔20年,冷君柔這賤種會遺傳了同樣的可惡。

她不禁懷疑,她們母女倆是否是狐狸精轉世,不然不可能把男人迷成這樣。

“她已知道甄兒的病,若然她告訴爹爹,後果將不堪設想,甄兒倒是無所謂,反正這些榮華富貴本就不屬於甄兒,可甄兒替孃親感到擔心,孃親隨爹爹這麼多年,不辭勞苦地和爹爹打拼,一旦前功盡廢,那是何等的可惜!”冷若甄繼續道,邊說邊暗暗留意着上官燕。

如她所料,上官燕即刻被刺激到了,整個人更是怒不可遏,凌厲的眸光似乎被千年寒冰所凍住,咬牙切齒地低吼出來,“不,她不會有這個機會!絕對不會有!我不允許她有!20年前,我能把夏豔芝除掉,今天我同樣可以把這小賤種根除!”

“可是。。”

“你放心,孃親絕不會讓你愛到半點委屈的,20年前,孃親能取代那個賤人,現今,你也可以!”上官燕拉住冷若甄的手,無比愛憐地撫摸,看到女兒現在的樣子,她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因而更是疼愛。

“謝謝孃親!孃親對甄兒真好!”冷若甄心頭大喜,一副感動流涕狀。

上官燕輕拍她的手背,更加憐惜不已,且語氣難掩自豪,“傻瓜,你是孃的閨女,娘不對你好,難道還對別人好!你自小懂事乖巧,斯文婉約,娘有你這樣的女兒,是孃親的驕傲啊!”

冷若甄又是羞澀一下,任上官燕握住她的手,給她傳達母愛。

兩人皆不再吱聲,靜靜望着眼前的鮮花,內心裡,各有所思。。

回到寢宮的冷君柔,依然神思恍惚,而且,她這才發覺自己忽略了一個大問題,自己只顧着如何說服冉妃,竟忘了,光天化日之下,應該通過什麼渠道把冉妃帶到後山。

別說生怕冉妃被人認出來,就算自己突然去後山,估計也會引人起疑。

其實,對於她這兩天的魂不守舍,紫晴早就留意到,今天,總算忍不住問了出來。

看着紫晴關切誠懇的樣子,冷君柔思及掉包的過程需要一個人幫忙,於是,把整件事告訴了紫晴。

紫晴聽後,大大震驚,想也不想便勸冷君柔三思,叫冷君柔和古煊聯手。紫晴是個小女孩,爾虞我詐的後宮把戲她耳濡目染不少,但這樣的大事,她可謂頭一次參與,難怪沒有膽魄。

冷君柔卻搖頭拒絕,不想浪費時間,還對紫晴表明自己的決心。

紫晴見狀,只好作罷,提出另一個問題,“紫晴願意和冉妃掉包,但娘娘又如何把冉妃帶到後山呢?萬一被人發現。。”

煩惱的問題再一次談及,冷君柔重新陷入沉思,就在主僕兩人冥思苦想之際,房內猛然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一身黑衣。。讓人立起振奮。

特別是紫晴,已經歡喜地驚呼出來,“是你!”

她認得這個神秘人,正是冷君柔分娩那天,給解藥的怪人!

“大娘,你怎麼來了?你來有事?”冷君柔也趕忙迎上,似乎自己每次有問題解決不了,神秘人都會出現,莫非,這是老天爺給自己安排的貴人?

相較於她們的大喜大樂,神秘人則格外淡定,先是對冷君柔稍作注視,繼而道了一句,“跟我來。”

冷君柔微愕,卻也開始移動腳步,隨她走出臥室,進入隔壁那間房,這是冷君柔平時梳妝打扮的地方。

神秘人大步往前,一直走到西北交界處的大衣櫃前,身子趴下,彎曲手指對着地面有節奏地敲打幾下,只聞一聲轟隆作響,地面很快便出現一個大窟窿!

是密道!就像在冷宮廚房的密道一樣。

“這條密道,通往後山,大約要走兩刻鐘,明天你可以帶着她從這兒出發。”

神秘人已經站直身子,解釋給冷君柔聽。

冷君柔眼中驚奇不減,她總算明白,神秘人因何能夠光天華日之下出入自己的寢宮,原來是,這兒有個秘密通道!

她還不禁想起,古煊前陣子尋遍了整個冷宮密室也找不到神秘人的蹤影,那兒,恐怕也有一條密道通往後山吧。再甚至,冷宮密道、這裡和後山,三個地方在中間有個交匯點,三個地方都能暢通。

不過,這些密道是誰弄的呢?眼前這個神秘人嗎?那她到底是誰?爲何要弄這些?而且,困何每次都會幫自己?

心裡的好奇愈加地重,忍不住再次問神秘人,“大娘,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誰,你是當年的容妃嗎?另外,若然你有任何冤情,不妨告訴我,我讓皇上爲你洗清罪名,放你出來,你也可以在後宮安享晚年。”

神秘人還是守口如瓶,看來並不“稀罕”冷君柔爲她沉冤得雪,也不“稀罕”什麼安享晚年。

“實不盯瞞,你給我的感覺一直都很奇怪,就算是現在,我依然對你充滿迷惑,但不可否認,你幫了我很多,救過我的命,故我很感激你,也希望你能與我坦然相對,有什麼事,我們可以直說,直接討論。”冷君柔繼續道,語氣無比誠懇,美眸也一片期盼。

可惜,像往常那樣,她終究等不到神秘人該給的響應。

仍是那種深不可測的眼神,神秘人對她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凝視,隨即淡淡說了聲“我走了”,瘦削的身影已經進入密道,且一點點地消失,緊跟着密道口闔上,地面恢復了原先的平坦無異。

偌大的更衣房裡,有了瞬間的寂靜,紫晴和冷君柔視線從密道口調了回來,面面相覷。

稍後,紫晴先開口,語氣相當納悶,“這個神秘人,真的太古怪了,總是不肯坦白。娘娘,您說她會不會有啥詭計?”

冷君柔對神秘人的做法同樣充滿了很多困惑,但轉念一想,不管怎麼 說,這個神秘人的確幫自己解決了不少問題,單是那次及時搭救了自己的堯兒,就足以令自己依賴她。

被動的滋味儘管很不好受,可現在反正也無計可施,不如姑且繼續相信她,先應對了易寒的事再做決定。

“娘娘,皇上來了。”

一聲清脆的呼喚,在這寬闊的房間裡煞是響亮。

冷君柔和紫晴齊齊回神,不但見到了進來稟告的宮女,還發現,古煊高大的身影正緩緩走進,懷裡抱着小希堯。

“柔兒,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古煊走近冷君柔的同時,跟着開口詢問。現在是傍晚,又沒任何節慶,照理說她不該出現在這兒。

紫晴已經面色慌張,不知所措地看向冷君柔。

冷君柔眸光也晃動了下,支吾着,“呃,沒。。沒事,剛纔和紫晴閒聊,小丫頭忽然說我。。瘦了,我便過來看看。”

“是的,是的!”紫晴連忙附和。

古煊則皺起了眉頭,繞着冷君柔走一圈,打量完畢後,有解地問,“聽奶孃說你最近不給堯餵奶了?你不是說要喂到一歲麼?現在還差三個月呢。”

想不到他會忽然問這個問題,冷君柔霎時語塞,下意識地看向紫晴,求救着。

紫晴還算滿機靈的,竟也很快解釋出來,還儘量放輕鬆語氣,“娘娘生怕體型不好,所以提前停止給小皇子哺乳,娘娘這麼做,可都是爲了皇上哦!”

古煊眉頭改爲挑起,似乎不信。他記得,冷君柔早就知道這樣的顧慮,當時好像還跟他說,爲了兒子,她不怕,還說她相信他不會因此而嫌棄她。

“皇上,來,我們去用膳吧!”不想他繼續探究這個問題,冷君柔轉開話題,不忘逗玩着小希堯。

古煊便也不多想,在她邁步之際,他也跟着一起走出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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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趁着古煊去早朝,冷君柔根據計劃,和紫晴去監獄,讓紫晴頂替冉妃留在牢內,自己則帶着換上紫晴的宮女裝的冉妃,刻不容緩地離開了監牢。

知道她常探望冉妃,古煊曾給了她一個特許令,可以隨時進出監牢,不用預先請示古煊,也正因此,她今天能夠順利實現這個掉包計劃。

以免被人發覺,又想到平時紫晴也曾和她同坐一架馬車,因而這次,她也帶着喬裝的冉妃坐上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回到住處。

不過,當她準備進入更衣房時,突然出了一點小意外。有個小宮女,竟然覺察出了冉妃的不同,對冷君柔問道,“娘娘,紫晴姐姐是否不舒服哦,怎麼一直低着頭呢?”

也只有這個時候,冷君柔才略覺後悔平時對宮奴們太寬容了,不然,要是根據正常的宮規,這小宮女哪敢這麼隨便的發問。

“娘娘。。”

“她。。沒事。對了,你去忙吧,這兒沒你的事。”爲了儘快遣退這個小宮女,冷君柔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這讓宮女又是一陣納悶,畢竟,冷君柔給她的形象是溫柔可親的,從不表露過像現在這樣的不耐煩。

不過,困惑歸困惑,宮女不敢多如探究,馬上領命走開了。

冷君柔微微吐了一口氣,拉起冉妃的手,跨過門檻。

關好門,她徑直走到大櫃子前,學神秘人那天教導的辦法,在地面敲打了幾下,密道口馬上出現在眼前。

不管冉妃露出的驚奇目光,她叫冉妃先進去,自己也隨後跟上,在裡面按了開關,密道口緩緩闔上,周圍立即呈現一片安靜,憑藉她帶來的火把,地道里被照得明亮無比。

兩人靜默不語,走了大約兩刻鐘,終於見到光明,徹底出了洞口之後,正是遼闊的後山。

雲淡風輕,陽光明媚,萬丈金光照射大地,冷君柔來不及呼吸新鮮的空氣,事不宜遲地取出易寒那天留下的信號,往上拋出,半空傳來嗶的一聲巨響。

然後,她四處張望,不久總算看到一個人影慢慢走來,一襲黑色錦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正是易寒。

看着離別了將近五年但依然極爲熟悉的人影,冉妃激動得難以形容,明知他已經放棄了自己,明知自己今天過來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可她還是忍不住癡癡凝望。

畢竟,這個男人曾經給她留下無數的回憶,這些回憶,足足伴了她五年,是她能夠生存和堅持下去的動力,也因爲這些美好的回憶,她對他念念不忘,對他的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發的深。

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直至易寒徹底停下腳步。他同樣是目不轉睛地望着冉妃,不過,他的眼神是深奧的,讓人無法猜到他此刻是何種心情。

看着曾經的戀人深深相望,冷君柔清楚此刻不該有任何打擾,可事關重大,她不能感情用事,便輕咳兩聲,先是佯裝對易寒討解藥。

易寒這也纔將視線從冉妃身上轉開,換到冷君柔的身上,先是神色複雜地對她凝視了一會,開口支開她,“我有話和玉容說,你先回避一下。”

冷君柔愕然,不是很願意。

易寒馬上發出一個嗤哼,再次呈現出嘲弄之色,“你應該明白,我和她的談話不能讓你知道。”

濃濃的厭惡,再次自冷君柔心頭掠過,她回予易寒一個不屑的瞪視,隨即走到冉妃身邊,握住冉妃的手,表面看來是若無其事地跟冉妃交代一聲,實則在暗暗提醒冉妃。

冉妃則無動於衷,迷離的水眸,繼續牢牢鎖在易寒身上。

冷君柔滿腹思緒,便也鬆開冉妃的手,走到一邊去。站在山頭,她遠眺前方的一座座宮殿,看着那碧瓦紅牆在陽光底下照耀發光,她的注意力其實凝聚在身後的那對人影上。

她豎起耳朵,借用內力希望能偷聽到些許,可惜除了蕭蕭風聲,她根本聽不到半點交談的內容。

大家的距離並不是很遠,憑自己的聽力應該能依稀聽到些許的,可爲何半點聲音都沒有呢?莫非是。。他們還在靜靜相望?又或者,那個可惡的易寒也在使用功力,避開自己的偷聽?

也罷,不聽就不聽,反正到時候冉妃會告訴自己的!

冷君柔暗中對寒咒罵了幾句,隨即沿着山頭走一圈,回到原位後,易寒將她召喚過去。

看來,他們談完話了。這麼久沒見面,只談了不到兩刻鐘,這個易寒,果然是個王八蛋,冉妃這次應該徹底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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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以回去了。”易寒淡淡地道,俊顏還是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的解藥呢?”冷君柔再一次跟他追討解藥。

“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料,易寒他拒絕了,還不給她再詢問的機會,申明出來,“等我認爲是時候了,會給你,絕對會!”

說罷,不待冷君柔反應,他修長的身形開始往上躍起,電光火石之間已無蹤影,就這樣快速消失了!

想起重要的事情,冷君柔並不呆愣很久,迫不及待地詢問冉妃,“怎樣,他跟你說了什麼?”

冉妃則繼續呆望着易寒消失的方向,櫻脣緊抿,不答。

冷君柔儘管焦急,卻也理解地等候一陣,然後繼續追問。

可惜,冉妃仍舊半聲不吭,只見刀開始邁動腳步,朝洞口往回走。

冷君柔無奈之餘,也只好疾步追上,邊走,邊不死心地問,“冉妃,你到底怎麼了?易寒跟你說了什麼?我們不是早就談好的嗎,你怎麼爲樣子?請你告訴我,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好嗎?”

可惜,冉妃像是啞了似的,憑冷君柔如何勸說甚至哀求,她都無動於衷,只是靜靜往前,走過長長的密道,直到回到冷君柔的寢宮。

“冉妃。。”

“送我回牢房吧。”冉妃總算開口,神色一派淡漠。

冷君柔很不甘,但又考慮到午膳時間將至,萬一古煊來到碰見,故只能暫且停止追問,決定先送冉妃回去,改日再找個時間去問清楚怎麼回事。

結果,她用給冉妃送藥的藉口,再次帶着宮女打扮的冉妃進入監牢,待冉妃和紫晴彼此換回衣服後,片刻不留,帶着紫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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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事情還沒弄清楚,冷君柔無法寬心,可又無法去監牢太頻繁,畢竟,自己是皇后,不管好人壞人,說不定都時刻盯着自己,她們私下討論是一回事,她最擔心的是,萬一這事傳到古煊耳中,那就不好解釋了。

所以,接下來她去了兩次,可惜沒有一次如願以償,冉妃那無動於衷的樣子,讓她關掉焦急,卻又不知所措,害得整天都神思恍惚,在爲這事犯愁。

今晚,一聲歡愛過後,古煊將她抱在他的身上,邊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她,邊撫摸着她美麗的面部輪廓,最後,手指停在她微蹙的柳眉上,沉吟地問了出來,“柔兒,你不滿意朕的表現?”

冷君柔一時意識不過來,由於困惑,眉頭皺得更甚。

“你最近怎麼了?總是見你眉頭沉鎖,似乎有事困擾,到底是什麼問題,不妨告訴朕,讓朕幫你解決?”古煊回到正題,他當然清楚她的煩惱與性愛無關,因爲,他對自己的能力還是非常有信心,何況,她剛纔那欲仙欲死的表現就證明了他已經餵飽了她。

對着古煊充滿關切和期待的眼神,冷君柔心在猶豫,冉妃三番五次不肯說話,其實她有想過索性告訴古煊,看古煊是否有辦法,但思來想去,她還是不願意,不甘心自己就這樣別無他法。

“對了,你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吧?”古煊接着道,再一次轉開話題,她的個性,他理解,故他不想爲難她,再說,目前有更重要的事值得做。不過,他想,要是過了生日之後她還這樣,他可要追根到底了。

冷君柔頓時又一個怔愣,眼見他嘴脣彎得越來越下,她及時應答出來,“生日,是我的生日!”

想不到不知不覺,生日已經到了。

古煊鬱悶的心情總算舒展些許,伸手在她鼻尖輕輕一點,寵溺的語氣輕斥道,“你呀,要是敢答不出來,朕真的要打你小屁屁了!”

“皇上舍得嗎?”冷君柔衝他扮了一個鬼臉,學着他,在他高挺的鼻子上用力一捏。

瞧着她那俏皮的樣子,古煊笑了,這小東西,總是出其不意,令自己愛不釋手,是啊,他的確不捨得,畢竟,那麼粉嫩的地方,不適合打,反而適合。。一想到某個煽情的畫面,瞬時間他眼眸一暗,慾火燃起,不由分說地把她轉過身子,讓她趴在牀上,自己高大的身軀則在後面覆蓋,很熟捻,很快速,再一次佔有了她。

冷君柔先是驚呼,繼而嚶嚀,呻吟,嬌喘,身體隨着他的狠狠衝刺而抽搐不已,同時也心情享受着他帶來的美妙和舒服。

又是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他們纔再一次停下,古煊汗流浹背,直喘粗氣,健碩的身體沉沉壓在她美麗的背部。

冷君柔也香汗淋淋,吐氣如蘭,和他在一起越久,她愈加深深體會和感受到,這個男人在這方面真的很強悍,每每把她弄得渾身無力,有時候,明明大家都累得一塌糊塗了,可他還是有力氣再做一回。

好比剛纔,彼此還在說話討論當中,他卻這麼快就衝進了自己的體內。

“皇上,我在醫書上看到,說每個男子的那。。那。。種子,一生當中總含量只有一瓶酒那麼多,皇上您做得這麼勤,會不會。。”冷不防地,冷君柔結結巴巴地發出疑問,樣子窘迫不已。

古煊先是一愣,隨即取笑出來,“柔兒敢情是在擔心以後的性福了?對朕沒有信心?”

“我。。”

“朕這麼賣力,還不是爲了讓你能儘快懷上第二胎,看來,你是小看朕哦;看來,朕必須再讓你看看朕的能力哦。”古煊說着,佯裝想再次行動。

“不,柔兒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柔兒知道,皇上很厲害,厲害得很,柔兒哪會小看皇上!”冷君柔連忙拒絕,她真的太累了,接一連二水乳jiao融,讓她真的吃不消,他每天用生寶寶當藉口,總是不停地折磨她,有時候還不顧她的求饒,一定要他滿足了才消停。

爲了阻止他,冷君柔把話題轉到生日上,“對了,皇上明天打算怎麼安排?您是白天帶柔兒去【愛巢】呢,是晚上纔去?”

【愛巢】,是他爲新建的地下陵宮所起的名字,他說,除了這次生日,往後每個月都會帶她去住上一兩個晚上,體會人生最美好的生活。

“明天晚上。因爲朕白天有事要出宮一趟。”古煊開始躺正身子,放過她。

其實,他剛纔只是開玩笑,他已累得沒有力氣,又怎能這麼快就再來一次,他並非鐵打的,再強再彪悍,也只是一個肉身。

“出宮?爲什麼呢?”冷君柔柳眉再次蹙起,不知因何緣故,一聽到他出宮,她心頭竟竄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蓮花庵那邊的人來稟告,說母妃的陵墓周圍好像出現地陷的可能,朕明天必須抽空過去看看。”古煊也神色凝重,粗糙的手指,在她嬌嫩光滑的面頰輕輕摩挲,“柔兒,對不起。不過你放心,朕最遲也會趕到傍晚之前回來。”

冷君柔五指齊伸,堵住他道歉的話語,“沒關係,柔兒明白的。母妃的事要緊,反正我們晚上慶祝也行,其實,只要皇上每天都培在柔兒身邊,柔兒已經心滿意足了。”

雖然心裡有點點失望,特別是那不知名的不安,可他是個孝順的男人,她應該體貼和支持他。

她的明白事理和體貼關懷,讓古煊放鬆不少,對她更是百般疼愛,於是緊緊摟住她,靜靜地,把他的愛意傳達到她身上每一處。

冷君柔更是急切回抱,感受着他濃烈的愛,感受着他溫暖寬闊的胸懷,感受着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她應該覺得很安全、很安寧纔對,可是爲什麼,她覺得內心彷徨不安,她甚至有一種不可理喻的壞預感,今晚是自己最後一次享受他的愛和呵護。

這到底怎麼回事?莫非是最近被冉妃和易寒的事弄得心神不寧,導致胡思亂想?

一定是了,古煊這般深愛自己,根據計劃安排,明晚他還會帶自己去一個浪漫美好的地方【愛巢】,那個地方,是他精心佈置,凝聚了他數不盡的愛意和心血,象徵自己和他的幸福生活更進一層,因此,今晚又怎會是最後一次享受他的愛,最後一次享受這個令她深深眷戀的懷抱呢!

別胡思亂想了,不然被他發現,估計又要他被甜蜜地懲罰,今晚已經做過兩次,他明天還要出宮,必須養好精力纔對,否則明晚哪有精力陪自己度過一個刻骨銘心、永世難忘的生日!

想罷,冷君柔決定收起那莫名煩人的思緒,全心全意地投入他的疼愛之中,不久,陪着他一起進入夢鄉。。

翌日,還是一個大好天氣,冷君柔起牀之後,古煊已經不見人影,其實,每次都是古煊先起牀,沒特別的事情,她一般都會睡到日上三竿。

隨便吃了一些早點,她從奶孃那抱回小希堯,陪小希堯玩耍,還跟小希堯說,今天是她的生日,要小希堯祝賀她。

紫晴早就得知今晚的安排,心裡在的雀躍和高興並不比冷君柔少。跟隨冷君柔這麼久,她已認定了冷君柔,還打定主意這輩子都留在冷君柔的身邊,好好服侍,偶爾給予必要的協助,希望自己這份微薄之力,對冷君柔永遠快樂和幸福起到些許作用。

白天,就在緊張、期待和欣喜中過去,古煊昨晚說會去到【愛巢】才吃飯,冷君柔便在傍晚沐浴,換上一襲紫色輕紗衣裙,臉上薄施脂粉,整個人美得不可萬物,紫晴的稱讚聲更是毫不間斷。

看着鏡子需裡面絕美脫俗的自己,冷君柔說不高興是假的,女爲悅己都容,儘管知道古煊愛的不僅是自己的美貌,但她能猜到,古煊等下見到自己這身打扮時,必定會露出驚豔和迷戀的目光。

她就這樣振奮而歡欣,邊逗着兒子邊等候古煊來接她。可是等着等着,夜幕已經降臨,仍然等不到古煊的駕臨。

莫非,宮外有事耽擱,他還沒回宮?其實,在自己生辰日裡突然發生這樣的事,真的不是很好。冷君柔不禁懷疑是否母妃在顯靈,不想古煊陪自己度生日。

似乎看出冷君柔的心思,紫晴忍住心裡的焦急,趕忙安慰道,“娘娘,您別急,皇上很快就會到的,說不定他已經回到養心殿,正準備過來,或者,已經在過來的途中了。”

冷君柔不語,眉頭更加深深皺緊,一會過後,她實在呆不下去,把兒子交給紫晴,決定自個去養心殿看看。

紫晴理解她的心情,馬上命人備轎,目送着她離開棲鸞宮。

坐在平穩前進的轎子裡,冷君柔依然心焦如火,恨不得立刻下轎,用輕功飛奔到養心殿。最後,經過一刻鐘的路途煎熬,她總算來到養心殿。

殿裡靜悄悄的,只有幾盞宮燈在照明,大多數宮奴已經各自歇去,只有少數幾個值班的,見到她,紛紛給她行禮。

她無心暇顧,急匆匆地揮了揮手,加速步伐繼續直奔向古煊的寢室,然而,當她踏入那間富麗堂皇的房間之後,立馬被眼前的一幕震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住。

巨大的龍牀上,兩具光裸的身軀火熱交纏,男的,是古煊,女的,不認識。

他矯健的身軀,盡情馳騁和衝刺;承歡於他身下的陌生女子,嘴裡正發出痛苦又快樂的嬌吟。

這樣的畫面,這樣的呻吟,冷君柔再熟悉不過,他每往前衝刺一次,她便覺一把鋒利的尖刀朝她胸口刺來,引致難以形容且難以承受的劇痛。

但這樣還不止,更令她崩潰的是,突然停止律dong的古煊,對她發出一句莫名其妙且又讓人痛徹心扉的叱喝,“大膽賤奴,膽敢擅自闖進朕的寢宮,該當何罪?”

101 痛了一整夜

賤奴?他在說誰?他在說什麼!

冷君柔下意識環視周圍,可惜,除了自己,根本別無他人,所以,他剛纔那句賤奴,是在叫自己?剛纔那句話,是對自己吼的?

“皇上,咱們別理她,咱們繼續!”陌生女子終於開口了,那是一個非常嫵媚嬌柔的嗓音,和她的外表一樣,媚骨天成,那對凝脂般手臂主動攀上了古煊的脖頸,令人血脈賁張的雪白嬌軀更是煽情拱起,不斷摩擦。

古煊幽邃銳利的鷹眸依然眯着,睨視冷君柔,他認得她,是謝心怡帶進宮的侍女,企圖用美色勾引自己的下賤女人。瞧她今晚打扮成這樣,敢情又是過來想勾引自己?不錯,她天生麗質,再加上這身打扮,任何男人看到都會着迷,但,不包括自己。

好吧,既然老天爺有心讓她來碰上這麼一場畫面,自己就讓她看看人類最原始的慾望,讓她自慚形穢!

古煊剛剛被打斷的慾火開始重返身上,頭扭了回去,目光轉到他身下的女子那,看着女子萬分渴望的淫dang狀,他內心是說不出的自豪,穩住女子兩邊膝蓋,準備重新邁動起來。

眼前的一幕,不僅使得冷君柔心膽俱裂,一股無名的怒火更是騰騰昇起,促使她不顧一起地衝了過去,使勁推開古煊,把他從那女人體內拉了出來。

陌生女子已經發出尖叫,尖叫聲中帶着惶恐和驚怕,佯裝不解地質問冷君柔,“你是何人,如此冒犯聖上,是否活得不耐煩了?”

古煊更是俊顏陰霾,眸中泛起暴戾和凌厲之光,狠狠瞪着冷君柔,隨即長臂一伸,大手快準狠地掐住了冷君柔的脖子。

“唔——”

冷君柔下意識地做出掙扎,嬌小的手拽住他黝黑的大手,使勁往外扯。

可惜,任憑她耗盡全力也無法拿開他那嵌得甚緊甚牢的大手。隨着脖子疼痛的加劇,她感覺越來越難呼吸,手指因爲太過用力而指骨泛白,悲傷的臉龐更是漲得通紅。

身心的痛,讓她儼如掉進了萬丈深淵,迎接她的是無數鋒利的石柱,那撕裂般的痛,就好像身體被凌遲。

爲什麼?事情爲什麼會演變成這樣?自己,快要死了嗎?剛纔這些事情,是真的呢?還是做夢?

她多麼希望,那是一場夢,一場刻骨銘心的噩夢,然而,連綿不斷的痛告訴她,這不是夢,這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古煊一直盯着她,盯着她那痛苦扭曲的面容,盯着她那盈滿淚水的眼眸,盯着她那絕望憤恨的神色,他竟然感到莫名的心疼,真是見鬼!

不由自主地,他鬆開了她,在她就要斷氣的時候,他鬆手了,伴隨着一句叱喝,嗓音凜冽冰冷無比,如同千年寒霜,“滾——出——去!”

但是,冷君柔沒有聽從,獲得自由的她先是本能地大大呼吸,直至命保住了,她才繼續看向他,眼神幽怨,無比悲憤地控訴出來,“你說過,這輩子只愛我一個,只會和我做男歡女愛,你的身和心以後只屬於我。可現在呢?這個女人是誰?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說過會帶我去【愛巢】慶祝,會給我一個刻骨銘心、永世難忘的生日。”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刻骨銘心的生日,是啊,這一幕,自己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甚至乎,生生世世都忘不了!

“大膽賤奴,還不給朕出去?”古煊再度開口,已經額暴青筋。

“我不是賤奴,我是你妻子,是東嶽國的皇后,孝端皇后!”冷君柔猛地也吼了出來,淚水再也忍不住,已經奪眶而出。

爲什麼他會這麼壞,口口聲聲罵自己是賤奴,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昨晚,他才那麼溫柔,那麼寵溺,彼此間的溫馨畫面,歷歷在目,僅僅過去一個白天,他卻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這個白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冷君柔這話一出,霎時把古煊給震懾住。

皇后?孝端皇后?她幾時成了自己的皇后?她不是太后老妖婆安插的棋子嗎?自己又怎會封她爲皇后?

腦子飛快轉動,古煊努力去追憶。謝心怡被自己設計了,左承相那派勢力也瓦解了,太后老妖婆一靡不振,但這個丫頭呢,自己對她的認知,似乎只停在她進宮不久的時期,後來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

如此震驚的事情,即便是再強烈的慾望和性趣也已經頃刻消退,古煊開始下牀,就那樣光着身子,沒有絲毫窘迫和尷尬。

撈起一件長袍套在身上,他扯開嗓門,朝外面喊了一聲,“林公公!”

不一會,林公公聞訊進來,牀上那名陌生女子也已穿好衣衫,防止了春光外泄。

從房內的情景,林公公明白怎麼回事,照理說,他會感到納悶纔對,畢竟,爲了冷君柔,古煊已經很久沒召喚過其他嬪妃侍寢。

但實際上,林公公神色冷漠,對冷君柔視若無睹,徑直走到古煊的跟前,對古煊恭敬一鞠。

“把她送回她的住處去。”古煊指向冷君柔,嚴聲命令着。

又是出乎意料地,林公公並沒任何該有的因惑或者遲疑之意,對古煊應了一聲是之後,走近冷君柔,面無表情地道出一句,“皇后娘娘,請!”

冷君柔自是不肯,一雙含憤的眼眸,充斥着濃濃的不解和痛斥,仍牢牢瞪着古煊。

“皇后娘娘,請隨奴才出去吧,娘娘若然再倔強,豈不是要皇上叫侍衛?”林公公接着說,頗有警告的意味。

最後,是古煊走了過來,用他強大的力量,把冷君柔硬是推出了門外。

砰的一聲巨響,關閉的不僅僅是房門,震碎的還有冷君柔的心,她使勁捶打着門,甚至乎想用武功撬開它,可最後,她都沒這麼做,因爲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及古煊,衝進去的下場,必定是再一次被驅逐出來。

爲什麼會這樣,誰能告訴她,古煊爲何會變成這樣。

“皇后娘娘……”

對了,林公公!林公公是古煊的心腹太監,一定知道古煊的情況。可惜,她問出口之後,並沒如願得到林公公的解釋,回她的,依然是那淡漠的神色和冷淡的語氣,叫她趕緊離開。

曾經,林公公對自己百般敬重,每次見到總是拘謹之中帶着一絲敬重,但現在呢?那不屑的神態,那冷淡的語氣,簡直變了一個人!不但古煊成了壞蛋,連林公公瞬間也變得極其陌生。

所以,她要離開!再不離開的話,她估計會窒息而亡!

這兒沒人幫到自己,故她要回去找紫晴,那個永遠都會忠於自己、總是在自己悲傷難過之時給予開解、安慰和疼惜的女孩。

對着仍舊緊閉的房門留下一個萬分悲憤和不甘的瞪視,冷君柔毅然扭頭,朝着離開的方向奔去。

由於來的時候已經命人把轎子擡走,她現在只能步行,初秋裡,天氣有點兒涼爽,卻因她一身單薄的裙紗,也不覺感到一股寒冷。其實,冷的不單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靈深處。

她覺得,自己彷彿身臨千年寒潭,從頭到腳,身上每一處都被冷得發抖、僵硬,她跌跌撞撞,一腳深一腳淺,還撲倒了好幾次,總算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頭髮凌亂,滿面淚痕,雙眼紅腫,眼神呆滯,那襲淺紫色的裙紗已被勾破了幾個洞,如此的狼狽,如此的可憐,這正是紫晴看到的冷君柔。

滿腹困惑和不解,嗓音充滿關切和心疼,紫晴趕忙上前,扶住冷君柔,“娘娘,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紫晴沒有變!還是以前那個紫晴!

原來,深受打擊的冷君柔,剛纔一路上想的都是今晚在古煊寢宮的所見所聞,導致胡思亂想紫晴會不會也變得和他們一樣。

抑不住的淚水,再一次涌上了眸眶,冷君柔想也不想便撲進紫晴小小的懷抱,失聲痛哭了出來。

紫晴更加納悶,且更加心疼,跟隨冷君柔這麼久,她也曾多次見識過冷君柔的悲傷,不過每次冷君柔都強忍着,而非現在這樣,抱頭痛哭。

於是,她更加心急如焚,急促再問,“娘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紫晴好嗎?”

冷君柔不答,只是渾身顫抖,一個勁地流淚,淚水很快弄溼了紫晴胸口的衣裳。

“娘娘,別哭,告訴紫晴到底怎麼回事,讓紫晴幫您,嗯?”紫晴繼續苦苦哀求,她也已經忍不住,熱淚盈眶,“對了,您不是去養心殿找皇上嗎?皇上是否回來了?莫非,皇上出了意外?”

“是的,他出了意外,他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他!紫晴,你知道我剛纔見到什麼嗎?你知道他怎樣對我嗎?他……”冷君柔終於開口,無限悲憤地訴說出剛纔的情景,整顆心,再一次經受扯裂開的痛。

紫晴聽後,震得如被雷電劈中,久久都無法動彈。

她一路看來,皇上是何等寵愛和深愛皇后娘娘,爲了皇后娘娘,不惜冷落整個後宮,所以,如今又怎會和一個陌生的女子交合?在皇后娘娘的生日當晚,這麼獨特的日子,原本約好帶皇后娘娘去慶祝的,卻臨時寵幸了另一個女人?

不,她不信,她無法相信。

小心翼翼地扶正冷君柔的身子,紫晴歪着頭,定定望着冷君柔,跟她求證剛纔那些話的真實性。

最後,從冷君柔那愈加兇猛的淚水和悲痛欲絕的神情,讓她不得不相信了這個不可能的事實。

101 痛了一整夜(2)

才隔短短一日,皇上簡直成了另一個人,就連林公公也轉變得莫名其妙!這到底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紫晴心急如焚,又見冷君柔忽然奔到搖籃那,抱起小希堯似乎想往外走時,她更是面色大變,及時拉住冷君柔,“娘娘,您要去哪?小皇子還睡着呢,您要抱他去哪兒?”

“我要帶堯兒去養心殿,我要告訴皇上,我不是他所謂的什麼賤奴,我是他的妻子,是他兒子的孃親!他說過,堯兒是我和他的愛情結晶,凝聚了他對我的愛,這輩子,他只會愛我一個,只會對我一個人好……”冷君柔邊說,邊掙扎。

紫晴聽罷,更是緊緊地拽住,“不要,娘娘請別這樣,小皇子還沒醒,外面風大,不適宜出去。再說,具體情況如何還不知曉,您現在帶小皇子過去也未必能得出什麼好結論,弄不好的話,還可能給小皇子帶來傷害,所以,求娘娘別衝動,別意氣用事,即便要去,也等天亮了再去,好嗎?好不好?算是爲了小皇子,爲了小皇子,娘娘再忍一夜……”

紫晴不停地勸說,冷君柔內心也在不斷地掙扎,最後終於聽取了紫晴的勸解。

是的,自己尚且能用溫暖的懷抱來護住堯兒,可萬一去到古煊那,發生其他意外的話,自己還能確保讓堯兒毫髮不損嗎?

“娘娘,紫晴知道您心裡很痛,但小皇子是您的心肝寶貝,他若然有事,您會更痛的,爲了小皇子,您務必要忍住。明天天一亮,紫晴會去幫您打探,早朝過後,紫晴再陪您去找皇上問個清楚。”紫晴繼續勸解,爲了穩住冷君柔的激動情緒,她甚至這樣安撫,“說不定您剛纔見到的一切只是幻覺,是一場夢,等夢醒了,不好的事也跟着會消失,一切都回到原先的美好。”

一場夢?幻覺嗎?會嗎?真的是這樣嗎?不,不可能!那些情景,如此深刻,如此清晰,再真實不過,所以,又怎麼會是夢!

“娘娘,來,讓小皇子繼續回搖籃裡睡。”紫晴動作輕柔地,從冷君柔懷中接過小希堯,在搖籃安置好之後,再扶冷君柔走向大牀。

冷君柔一直都沒有說話,靜靜任由紫晴給她脫下那件破了的衣裙,又換上乾淨的睡衣,任由紫晴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爲她蓋好被子。

到了紫晴徹底踏出房間後,她也跟着起來,下牀,走到窗口邊。

今晚的月亮很圓,星星也很閃爍,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自己和他在頤和殿,接受千人敬仰和祝賀,獨領風騷,宴會結束後,他帶自己去他的寢宮,共赴巫山雲雨,他嘴裡喊的是小尤物,小東西。

現如今,躺在他身下的是別的女人,自己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賤奴。

誰能告訴自己,這到底怎麼回事?短短一天之間,他因何變得好像不認識自己一樣?不,應該說,他變得很仇視、很討厭自己,那樣的眼神,是自己從沒見過的。

昨晚,他才和自己翻雲覆雨,今夜,他臨幸的是另一個女人,自己此時依然深刻記得,剛纔,他精壯偉岸的身軀是如何在那個女人身上馳騁,那個女人是如何的饜足和興奮。

是的,他有那個本事,自己何嘗不是每每被他弄得銷魂蝕骨!他說過,在餘下來的日子裡,他只會取悅自己一個,可現在呢?

他又變髒了,他的身體又開始染上其他女人的味道,不再僅屬於自己,不再僅屬於自己。昨晚,他說的話還在耳邊縈繞,原來,他真的給了自己一個刻骨銘心的生日,這,就是他所謂的刻骨銘心嗎?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會心痛嗎?會心痛而死的嗎?

皇上,你爲什麼這麼壞?爲什麼?爲什麼?你說過,永遠不會讓柔兒傷心落淚,可現在呢?沉醉在溫柔鄉中的你,是否知道柔兒正在哀痛欲絕,有否感應到柔兒的心已經在一點點地破裂了?

“娘娘,您怎麼又起來了?”

驀然,耳畔響起紫晴的聲音,紫晴肯定是知道她不會乖乖入睡,所以進來了,而且,也如期看到所猜的畫面。

看着紫晴模糊的樣子,冷君柔這才發現,自己又哭了。打從孩兒出世後,她很少再流淚,因爲,她每天都被幸福包圍着,這些幸福,是他賦予的。

現在呢,自己哭了,整個上半夜都在哭,接下來的下半夜,估計也會繼續以淚洗臉,這是否說明,他給的幸福已經完了?

“娘娘還是回牀睡吧,您又哭又熬夜,明早起來樣子可不好看哦,您明天還要以最佳的狀態見皇上的。”紫晴接着道。

其實她也清楚,皇上愛冷君柔,並非因爲冷君柔的美貌,不管冷君柔變成怎樣,都不會動搖皇上對冷君柔的愛。

她之所以這麼說,只是希望能起到說服作用,不管明天面臨的會是怎樣的情況,她但願,冷君柔現在能好好睡一覺,能少些傷心和難過。

事情來得太突然,且相當古怪,讓她也無法理清箇中原委,而且,不知怎麼的,她有個壞的預感,總覺得有場極大的暴風雨即將來襲,會來得出其不意,讓人猝不及防。

事情本來好好的,爲何忽然之間變成這樣?爲什麼呢?想着想着,紫晴也忍不住蹙眉哀痛,透骨酸心。她很想抱着冷君柔大哭,很想和冷君柔一起通過淚水發泄心中的傷悲,可結果,她並沒有這樣做。

她依然抱着一絲樂觀的希望,她必須得抱着一絲希望,因爲,眼前這個比她傷心一百倍的主子,需要她來開解,需要她來支持。

深深吸着氣,將一切哀傷痛楚壓在心底,紫晴再一次扶住冷君柔,回到牀榻那。

服侍冷君柔躺下之後,她這次沒再離開,而是拉了張椅子,守在牀前。

如她所料,冷君柔閉上了眼,儘管無法入睡,但起碼能靜靜地躺着。

房間裡,悲傷的氣息一直縈繞和蔓延,兩人的哀痛也從沒停止過,隨着夜一點點地轉深,痛也在持續加劇,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窗外漸漸泛白,黎明終於來臨。

紫暗睜着惺怡睡眼,左右環視,視線落在冷君柔身上時,心頭猛地一驚,想不到,自己竟然睡着了!不過幸好,冷君柔似乎也在沉睡中。

稍微活動一下痠痛的手腳,紫晴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搖籃那,發現小希堯也醒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到處亂竄。

真是個懂事的娃,不叫不喊,莫非他也感覺到了傷痛的事情發生,故靜靜地,不想給他親愛的母后帶來任何驚擾?

餘痛未褪的心頭,瞬時間爬過了一股暖流,紫晴伸出雙臂,萬分憐惜地將小希堯抱起,不管他會不會聽,她還不停對他做着請安靜的手勢,而後快步走向房外。

來到專門爲小希堯設置的嬰兒房,她先是給小希堯洗洗臉,洗洗小屁屁,換上一襲乾爽的衣服,再交給奶孃餵奶。

她自己也趕緊洗涮,吩咐廚子煮了蓮子百合瘦肉粥和粉皮生魚湯,冷君柔昨晚幾乎徹夜不眠,吃這些東西比較適合。

待一切都弄好了,她再次進入冷君柔的臥室,驚見冷君柔半個身子拋出牀外,正使勁嘔吐着。

“娘娘,您怎麼了?您哪兒不舒服嗎?”紫晴連忙衝過去,焦急詢問。

冷君柔不語,繼續嘔吐,吐完之後,才緩緩擡起頭。剛纔醒來的時候,她忽覺很疲憊,腦子昏沉沉的,胸口隱隱作悶,胃裡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奔騰,讓她極其難受,還來不及下牀就那樣趴在牀畔大吐持吐。

“娘娘,要不要宣太醫看看?”紫晴接着道,邊用手帕替冷君柔抹擦着脣角的殘渣。

“不,不用了!”冷君柔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是多麼的沙啞,看着窗外白亮的天色,她不禁急了起來,不顧自己渾身乏力,“天亮了,紫晴,快爲我打扮,我要去找皇上。”

“娘娘別急,現在巳時還沒到,皇上還在上朝中呢!”紫晴趕忙穩住她,扶她下牀,服侍她梳洗,命宮奴把早點端來,還體貼地稟告,“小皇子已經吃飽了,正由奶孃帶着。”

冷君柔一副呆愣狀,腦海浮起了兒子可愛的樣子,最後,又是在紫晴的催促和勸說之下,她纔拿起碗筷,開始吃早點。她心不在焉,悲傷未退,因而吃得並不多,好不容易結束了,坐在梳妝檯前讓紫晴打扮。

清晰明亮的銅鏡裡面,顯出一張憔悴蒼白的容顏,黑白分明的眼眸已無昔日的靈動和光彩,此刻被濃濃的哀傷遮蔽着。

“紫晴,快,快給我多搽點胭脂。”冷君柔下意識地猛喊。

向來,她不喜歡化妝,向來,她對自己的容色很有自信,向來,古煊從不會在意她的容貌,可現今,她自己緊張了。

看着冷君柔驚慌無助的模樣,紫晴更覺心疼,卻也遵照她的吩咐,拿起各種胭脂水粉,在她臉上塗塗抹抹,終遮住了那些憔悴和蒼白,整個人依然無比美麗和動人。

見時間差不多了,冷君柔帶上小希堯,刻不容緩地朝養心殿奔去……

【古煊爲何會變成這樣?林公公爲何會變成這樣?那個陌生的女子,又是怎麼一回事?看紫一一揭曉哦。O(∩_∩)O~】

102

來到養心殿,從太監口中得知古煊正在御書房,冷君柔便又馬不停蹄,抱着兒子直奔過去,追得紫晴氣喘吁吁。

不過,在御書房大門口,被林公公阻止了。

林公公語氣冷漠,一副公事公辦狀,“皇后娘娘請留步,皇上有令,御書房重地,若非他召喚,任何人等都不得進內!”

“那是針對別人,皇后娘娘是得到皇上的特許,可以隨時進入御書房的,林公公你也早就知道的!”紫晴心如火煎,已經忍不住解析出來。

冷君柔未出現之前,她在養心殿做事,和林公公接觸的時間算是很多,知道林公公這個人,雖然有點趨炎附勢,但尚算明白事理,而且也是憑真本事得到皇上的器重。

這一年來,因爲皇上的關係,林公公對冷君柔也很敬重,然而昨晚,根據冷君柔的訴說,林公公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如今突然做出刁難,更是讓她感到滿腔怒火。哼,不就個閹人嘛,拽什麼拽!

“林公公,你可知本宮是誰?”同樣是心急如焚的冷君柔,也開始了叱喝。

林公公怔了怔,應答,態度語氣皆不卑不亢,“奴才參見皇后娘娘!”

“既然知道本宮是皇后,那你還不給本宮讓開?”冷君柔繼續斥責。

“娘娘雖爲後宮之首,但規矩還是規矩,後宮不得干政,御書房是男人才能出入的地方,所以,娘娘請回吧,或者,娘娘有什麼事可以讓奴才去轉告,娘娘若然真的要見皇上,請到主殿等候!”林公公面無懼色,嚴肅認真地拒絕着,說得有條有理,讓人難以反駁。

冷君柔聽罷,勃然大怒,這個林公公,簡直莫名其妙,記得自己之前給古煊做出一個好建議,讓古煊解決了某個難題時,他還對自己讚口不絕,說希望自己將來能再辛苦些,幫古煊排憂解難。

可現在呢?竟然用後宮不得干政來阻止自己?還有昨晚,他非但不爲自己求情,反而用警告的意味來趕走自己,他到底是不是被惡鬼附身了?

“咿呀——”

就在冷君柔怒得發狂時,她懷中的小希堯猛然叫了一聲。

腦海靈光乍現,她事不宜遲地舉高兒子,對林公公道,“好,那小皇子是男的了吧?小皇子是未來的國君,他有資格進去御書房了吧?他夠資格進去了吧?”

“林公公,你站開,小皇子要進去見皇上!”紫晴也趕忙附和。

林公公再一呆愣,很快便又扳起了臉,“不錯,未來國君當然有資格進內,問題是,小皇子並非未來國君,小皇子雖說是皇上的第一個子嗣,但自古以來能者居之,皇上將來還會有無數龍子,誰會真正繼承皇位,未免言之過早!”

“什麼能者居之啊,小皇子現在是還沒被正式封爲太子,可皇上已經不止一次說過將來的皇位是傳給小皇子的,只有皇后娘娘和皇上共同孕育的龍子纔有資格統管整個天下。”紫晴也氣得直咬牙,真想掐死這個該死的閹人。

“皇后娘娘!”

恰好這時,一道溫潤如水的嗓音穿進了這緊張火辣的氛圍。

冷君柔心頭即刻爬上一陣狂喜,迅速回頭,如期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更是激昂萬分,若非手裡抱着兒子,她恐怕已經主動去握他的手了。

紫晴也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發出了求助,“藍大人,您來的正好,快幫助娘娘,叫這個莫名其妙的太監閃到一邊去!”

藍雋蹙着眉頭,溫柔的眼神夾起一絲不解,定定望着冷君柔。

“子軒,求你幫我,我要見皇上。”冷君柔也直接切入正題,眼巴巴地看着藍雋。

藍雋霎時更困惑,據他所知,古煊很寵她,持許她暢通無阻地進出御書房,現在因何忽然這麼說?下意識地,他看向林公公。

林公公不慌不忙,稟告出來:“皇上有旨,後宮不得干政,皇后娘娘有事的話,請到主殿等候。”

後宮不得干政?可是冷君柔……古煊明明特許過的,前陣子,她、自己和古煊三人,還幾次商討了國事,而且,冷君柔的一些見解,讓他身爲21世紀的男人,有時候也忍不住佩服和讚賞。

“子軒,皇上他變了,他似乎很生我的氣,才短短一天時間,他就變了一樣似的,昨晚是我的生日,他說好會陪我慶祝,事實上他……他……”想起那心膽俱裂的一幕,冷君柔痛得撕心裂肺,又因難堪,沒有往下說,而是繼續求助,“請你幫我,看看是怎麼回事,好嗎?好不好?”

她悲痛欲哭的模樣,讓藍雋看着好不心疼,儘管她化妝了,但他不難看出,那美豔的胭脂水粉之下是何等憔悴和枯槁。

給她一個異常有力的安慰,叫她先彆着急和擔心,待她到旁邊長凳坐下之後,藍雋這才進入御書房。

書香氣四溢的房內,與平時不兩樣,古煊埋首案前,認真批改着奏摺。

“臣參見皇上!”藍雋先是行禮。

古煊終擡頭,叫他免禮,示意他坐下。

藍雋沉吟着,仔細注視古煊,沒立刻說公事,而是直接道,“皇后娘娘在御書房外找皇上,還帶了小皇子,林公公似乎不讓她進來,說這是皇上的旨意。”

“嗯。”古煊應了一聲,語氣冷淡無比,目光繼續停在案前的奏摺上,竟也不急着進入公務交談。

“請問皇上,爲什麼呢?皇上以前並沒阻過皇后娘娘進內,還有,皇后娘娘跟臣說皇上您生她的氣,據臣所知,皇上是最疼皇后娘娘,從不捨得她難過的,莫非,發生了什麼事?皇上能否告訴臣,到底怎麼了?”藍雋接着道,語氣遲緩躊躇,小心翼翼地問着。

可惜,在他等了許久之後,得到的卻是古煊的轉開話題,他神色淡漠,高深莫測,眼瞳幽深,毫無波瀾,根本讓人猜不到心裡的真正想法。

生怕引起龍怒,藍雋便也暫且作罷,隨着他把注意力轉向公事上,花了大約兩刻鐘,終於談完,於是又抓住時機,回到剛纔的話題上。

奈何,古煊鐵了心不讓他參合,他還來不及多說兩句就被古煊不容否決地令退了。

看着古煊那深沉陰冷的酷容,藍雋清楚自己不能再呆下去,滿腹複雜地退出房外。

一直在外面急切等候的冷君柔,見他總算出來,連忙迎上,她已將小希堯交給紫晴抱着,“子軒,皇上怎麼說?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對着她滿眼期待的樣子,藍雋真想跟她說可以,然而,他終只能抱以遺憾的眼神,“對不起!”

短短三個字,帶來的卻是無比嚴重的影響,冷君柔心底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連藍雋也幫不了自己!

紫晴一路看着,擔心冷君柔會受不住打擊而跌倒,急忙騰出一隻手,及時扶住她,語氣無盡憂慮和哀傷,“娘娘——”

藍雋心頭疑惑更甚,不行,他得把事情弄清楚!於是,他不顧林公公那犀利詭異的眼神,叫冷君柔隨他離開。

見不到古煊,冷君柔自是不願,結果是紫晴多番勸說,她才一步一回頭,每次回頭都滿眼不甘和悲痛地盯着御書房那扇緊閉的大門,直至徹底走出殿宇。

停在迴廊處,藍雋叫她把整件事詳細說出,她心情難受,無法說出口,最後還是紫晴幫忙轉述。

藍雋聽完後,大大震驚,同時,一股怒火隱隱漫過心頭。他還以爲,古煊是個與衆不同的古人,孰料這皇帝終究脫離不了色心,不管基於什麼原因,都不該這樣呀,還是在這麼持別的日子,讓冷君柔親眼所見,這不擺明了要冷君柔崩潰瘋狂嗎?

他可以想象,她昨晚是如何度過!可恰的她,爲何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若非光天化日之下,若非此刻是在古煊的住處,若非這兒是毫無人權的封建社會,他恨不得立刻把她納入懷中,用自己的溫暖去撫平她心裡的痛。

他知道,想要徹底拯救她悲傷的靈魂,務必要對症下藥,故他語氣肯定,對她做出了保證,“君柔,你先別急,皇上忽然變成這樣,很明顯事有蹊蹺,還有那林公公。我定會查明此事,而且,會盡快查出來。”

“藍大人說的不錯,娘娘您先別難過,身子要緊,您一定要保重,我們應該相信藍大人,他定會幫您弄清楚怎麼回事的。”紫晴也加入勸解,說着,還對藍雋再發懇求,“藍大人,無論如何請您務必幫娘娘,現在恐怕只有您能幫到娘娘了。”

藍雋點頭,用眼神給她一個安撫,目光回到冷君柔那,嗓音依然關切無比,“君柔,你別多想,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再想辦法查探。”

於是,幾人繼續前進,步履沉重,到了養心殿大院時,才分道揚鑣。

另一廂,御書房內,依然寂靜嚴肅,窗口那站着一個高大的人影,是古煊。

剛纔藍雋離開後,他就已不再忙碌公務,而是走到這裡,對着外面的景物,滿面思雲。

103

據稟告,母妃的陵墓周圍有地陷的可能,自己昨日火速趕去蓮花庵,弄好一切正準備回宮之際,竟然碰上了蓮花庵的老尼姑倪淨師太。

第一次見倪淨師太,是在十三歲那年,有次跟隨父皇去拜祭母妃,父皇說,倪淨師太是母妃生前的舊識,曾替母妃解決過很多難題,對母妃的情況也很瞭解。

這些年來,自己就曾從倪淨師太口中得知不少關於母妃的事,也曾從倪淨師太那兒得到不少治國的領悟和啓示,也因此,自己對她多了一份親切感和敬重感。

前兩年,倪淨師太出外雲遊,昨天才剛好回來,她看到自己,突然皺起眉頭,詢問了自己一些問題,繼而告訴自己一個震驚的消息——自己可能中了有心人的巫術,是一種情巫。

當時,自己驚怒交加,幸虧倪淨師太懂得解除這種情盅,還派了她的養女兼徒弟綺羅給自己,說只要自己和綺羅保持交歡,原先留在體內的情盅會慢慢消退,且將來不會再復發。

綺羅,媚骨天生,是個性感尤物,勾起了自己極強的性慾。又想到倪淨師太的交代,自己昨夜理所當然地佔有了她的處子之身,還連番幾次沉淪慾海,直至冷君柔那賤奴出現打斷。

後來,林公公什麼都說了,隨着林公公的訴說,自己對她的記憶也慢慢恢復,原來,那賤奴真的是自己親自冊封的皇后,也是給自己下毒的人。

她藉助謝心怡入宮,並非太后那邊的人,而是易寒派來的後備。易寒估計是猜到冉妃被識穿,從而另派她來,進宮後步步爲營,迷人心智,連自己,也逃不過她的魔力。

自己鬼迷心竅,不但給她獨寵,給她第一個子嗣,還不顧朝堂阻繞和反對,不顧天下百姓反對,執意封了她爲皇后。爲了她,自己不但冷落了整個後宮,還差點和冷家堡滋生矛盾。

更可惡的是,她不僅對自己使用了巫術,還迷惑了藍子軒,藍子軒剛纔替她說話,很明顯仍未能夠從中脫離出來。

幸虧有倪淨師太,自己能及時揭穿她的詭計。其實,自己應該將計就計,看她和易寒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綺羅說過,自己不能再接觸她,免得再給她機會來迷惑自己。

雖然不請楚那所謂的情毒是怎麼回事,但不得不承認,這賤奴的手段相當厲害,從昨晚到現在,他總會不受控制地想起當時她所發出的哀怨悲傷的眼神,還有那哀痛不滿的控訴。就連剛纔,她在外面聲聲哀求,此刻也縈繞着自己耳畔,久久無法飄散。

所以,綺羅說得不錯,自己目前要做的是先擺脫這賤奴曾經種下的迷惑,然後想辦法解救藍子軒,再開始對付她,對付易寒,自己絕不會讓易寒那傢伙奸計得逞,還有她,一個低賤的女子,膽敢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自己更要好好折磨她,以泄心頭之憤!

冷——君——柔,你等着瞧!朕會給你好看的!

古煊大手收起,緊握成拳,骨節咯咯作響,漆黑幽冷的眸瞳驟然沉下,寒意來襲,射出了無數道銳利陰鷙的鋒芒……

【古煊對冷君柔的記憶和印象爲什麼會是這樣?紫會在後面適當的時機會解釋出來的。O(∩_∩)O~】

——

冷君柔那邊,經過兩刻鐘時間,終於回到了棲鸞宮。

她身心疲憊,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搏鬥,把兒子交給奶孃之後,她跌坐在軟榻上,腦海陷入一片混沌當中。

其實,從昨晚開始,她神志就沒清醒精明過,一切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噩夢,她迫切希望能從中醒來,可惜偏偏無法如願。

是啊,這根本就不是夢,又如何存在“醒來”的可能。

“娘娘,來,先喝口茶。”紫晴倒了一杯茉莉花茶,遞給了冷君柔。

冷君柔不語,也沒接過,繼續處於呆愣中。

紫晴內心又是一陣深嘆,勸慰道,“娘娘請別擔心,藍大人不是說了嗎,他會查出事情原委的,藍大人那麼厲害,一定很快得出結果。”

藍雋……是的,藍雋會幫自己,義無反顧,在所不辭,可是,她真的不敢抱太大希望,她生怕又聽到從他嘴裡發出的那三個字,生怕再次看到他遺憾內疚的表情。

她不禁後悔,自己剛纔應該破門而入,就算最後武功不敵古煊而被他制服,自己也要試試,因爲,那樣起碼能見到他。

她真的很想他,很懷念他寬闊健碩的胸膛,很想像以前那樣,窩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感受着他濃濃的愛,讓他安全的氣息深深包圍着自己。

皇上,你知道柔兒很記桂你,很想見你嗎?您難道不想念柔兒,不想見見柔兒嗎?你曾經說,捨不得柔兒離開你的視線半刻鐘,恨不得時刻和柔兒在一起。

這些,你還否記得?又或者,你現在有了別的女人,喜新厭舊,心裡再也沒有柔兒?

心,仍在瀝瀝地痛,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不停地攪動,思念漸漸增加,她愈加發現,自己是那麼地深愛他,愛得不可自拔,導致了現在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娘娘您別難過,等下我就去找李統領打聽打聽,皇上昨天出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那個女人,她又是誰,宮中的嬪妃呢,或者外面帶回來的。”紫晴再次開口,除了不停安慰和開解,她似乎別無他法。

不過,她無需去查問,似乎已經有人主動把消息帶過來。

憂傷寧靜的空氣裡,幾種胭脂味忽然撲鼻而來,伴隨着幾道不同的碎步聲,綠紅藍白,數個人影不請而至,分別是上官素若、冷若甄,還有另一個陌生女子,她們身邊都各自跟着一名宮女。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幾人態度高傲囂張,最可惡的是,竟都沒給冷君柔行禮,上官素若還發揮其尖酸刻薄的個性,直接冷嘲熱諷出來,“果然是風水輪流轉呢,我們親愛的皇后娘娘,曾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結果怎樣?還不是落個黯然垂淚、孤獨守候的下場?”

風水輪流轉這句話,是當時冷君柔賜給她的,如今,她【以牙還牙】奚落冷君柔。

紫晴心裡已經來氣,怒瞪上官素若,這個天殺的淑妃,她這算什麼?敢情是忘了她還有把柄握在娘娘手中?敢情是忘了她的命是娘娘暫且留住的?敢情忘了她不得這般囂張和放肆的?

冷君柔也逐漸回神,蹙着眉頭,先是看向上官素若,再是甚少出現於此的冷若甄,最後,當她目光落在另一個陌生女子身上時,美眸即時瞪大。

她……她記得這個女人,正是昨晚承歡於古煊身下,呻吟尖叫的陌生女子!瞧她這些翠綠色的宮裝,莫非她是宮中某個妃子?

因爲身份地位,加上古煊的極寵,後宮大部分女人都來過巴結討好自己,唯獨眼前這個陌生女子,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是誰?到底是誰?還有,她因何與冷若甄等人走在一起?

“皇后娘娘應該還沒見過李貴嬪吧?她是蓮花庵倪淨師太的徒弟兼養女。知道倪淨師太是誰嗎?是當年寧妃娘娘極其尊重的一個長輩,也曾經多次給皇上指點迷津,如今李貴嬪就是被她派來保護皇上,剷除妖孽的!”上官素若猛然又道,夾槍帶棍,那幸災樂禍的表情簡直讓人氣得直咬牙。

聽到此,紫晴隱約明白了過來,假如沒猜錯的話,眼前這個陌生的綠衣女子,定是昨晚冷君柔在皇上寢宮看到、和皇上在行魚水之歡的女人,想不到,她是這樣一種來歷!

至於冷君柔,更是被這個消息震得全身僵硬。蓮花庵的倪淨師太?古煊的母妃就是葬在蓮花庵,但自己從沒聽古煊提過此人。

還有這個李貴嬪,莫非是古煊昨天從蓮花庵帶回來的?還被即時封嬪?對了,上官素若說她是派來保護皇上、剷除妖孽,那誰是妖孽?妖孽在哪?

“你用巫術盅惑皇上,擾亂朝綱,如今皇上已經清醒,看來你的死期也到了!”上官素若繼續道,顛倒是非,“關於你故意裝神弄鬼,對我插贓嫁禍,逼我跟你合作,替你暗中調查甄表妹,準備時機成熟就除掉甄表妹的事,我也跟皇上一一稟告了,你等着瞧吧,皇上定會重重處置你這該死的妖孽的!”

看着上官素若嘴巴一張一合,滔滔不絕的斥責,冷君柔更是腦子混亂到極點。整件事,似乎很詭異,很複雜,令人迷惘茫然,根本理不清。

自己是妖孽?自己盅惑了古煊?真是可笑!她不禁想起,昨晚古煊對自己發出的那種仇視和厭惡眼神,難道古煊真的信了?曾經的美好和甜蜜,難道他通通都沒了感覺?

不,不會的,不可能的,她不準,她不准他這樣!自己和他,即便沒有海誓山盟,但也說好相濡而沫,一輩子相伴相隨。

然而事實上呢?他打破了諾言,他再一次打破了諾言,昨晚的他有多瘋狂和多賣力,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記得滴點不漏,將來可能會永世難忘!

“怎樣,是否覺得心很疼痛?覺得很妒忌?妒忌李貴嬪?不過你就算妒忌也沒用,你會武功,李貴嬪同樣會,你會盅惑,李貴嬪則曉得拆解盅毒,所以,你休想逃出李貴嬪的手掌心!”上官素若繼續得意地冷笑着,先是與冷若甄來個眼神交流,目光再次回到冷君柔身上時,接着警告道,“你曾經對我們所做過的一切,我們都會一一追討回來,沒有皇上保護你,我看你還怎麼拽!”

是的,冷君柔的確很心痛,很妒忌,她沒有理會上官素若的什麼警告和威脅,清冷的眸子,只是定定審視着李貴嬪,企圖從其身上看出些許端倪,然而,她看來看去,收在眼簾中的只是一張帶着淺笑的嬌容,那種笑,很虛假,很詭異,很陰寒,而且,還有挑釁和炫耀的意味。

她保持着沉默,繼續有所目的地盯視着,直至不久,她們開始離去,每一個人都昂首挺胸,連帶她們的宮女,也是那麼的該死!

討厭的人影全部消失,偌大的殿堂裡,刺鼻的胭脂味依然隱隱蔓延,冷君柔還是一副呆愣狀,麻木的眼眸定定瞪着空蕩蕩的門口,稍後,她突然抓起身邊的茶杯,哐的一聲砸在鐵盆上,只見杯子四分五裂,她拿起其中一塊,對準自己的手背狠狠刺去。

太快的速度,讓人猝不及防,紫晴目瞪口呆,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整個動作,直至那殷紅的鮮血迅猛涌出之後,她才驚醒過來,連忙抓住冷君柔流血的手,心膽俱碎地吶喊,“娘娘您……您爲何要這樣做,爲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難以言表的痛,充斥着冷君柔全身上下,一切的一切,她不願意面對,不想承認和接受,所以,她認爲那是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她迫切地希望從中出來,希望快速擺脫這個噩夢,因而不惜自殘,可惜,那撕心裂肺的痛讓她發覺,那不是夢,自己無法搖脫。

“娘娘,您以後可不能這麼傻了呀!”猛地,紫晴熟悉的關切之音傳來,她定睛一看,這才發覺,手背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

“娘娘,您還痛嗎?要不要紫晴找些止痛藥給您服用?”紫晴輕輕撫弄着紗布,繼續道。

冷君柔滿眼迷濛,搖了搖頭。心痛那麼厲害都能忍得住,這點小痛又算得了什麼。深深地嚥了一口唾液,冷君柔仰起頭,欲將淚水忍回去,豈料喉間突然一陣哽咽,胃裡翻滾不已,她只好重新低下頭,嘔吐出來。

紫晴見狀,驚詫又擔憂,“娘娘您怎麼了?您沒事吧?”

冷君柔柳眉緊蹙,本想說自己沒事,奈何那股噁心感還是翻騰不已,故她只好彎下腰桿,繼續嘔吐。

紫晴愈加焦急和緊張,連忙伸手在冷君柔背部輕輕拍打。直至冷君柔的嘔吐停止了,她才又問,“娘娘您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去宣太醫?”

宣太醫?自己不就是一個大夫嗎!眉心還是蹙得甚緊,冷君柔已經擡起手,兩根手指來到左手手腕上,尋到脈線仔細診察。

不一會,她嬌顏大變。

紫晴見狀,以爲她真得了什麼病,不覺更加心慌,“娘娘……”

對着紫晴憂慮萬分的樣子,冷君柔並不打算隱瞞,沉吟片刻後,緩緩道出,“我可能……又有喜了。”

紫晴第一個反應,先是呆愣,繼而,雀躍歡呼,“真的嗎?娘娘您真的又懷孕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去告訴皇上,皇上知道了一定會過來的!”

“別,不要,紫晴……”冷君柔下意識地阻止她。

紫晴暫停止笑,困惑的眼神望着冷君柔,稍後,道,“娘娘還在爲剛纔淑妃的話擔憂?不,娘娘不必如此!事情肯定不會像淑妃所說那樣,誰不知她安的是什麼心,污衊造謠是她慣有的伎倆,皇上纔不會信她。”

會嗎?是嗎?冷君柔腦海不禁又浮起那個綠色清新的人影。李貴嬪,倪淨師太,蓮花庵……

104

關於懷孕一事,冷君柔還是決定暫且不告訴古煊,對殿裡其他宮奴也進行保密,故只有她和紫晴知此消息。

沒有心思沉浸在這份意外的喜悅當中,冷君柔仍然無比悲痛地糾結於古煊的轉變,她清楚,事情的起因必與那什麼倪淨師太有關,一番思忖之後,她決定叫藍雋幫忙。

她寫好一封信,將今天發生的事也記下,讓紫晴拿着去找他,拜託他去蓮花庵查查。

第二天,藍雋就帶回了消息,原來,蓮花庵確實有個倪淨師太,也確與寧妃、古煊的關係很好。藍雋還說,他順勢藉故找倪淨師太聊了一陣,發覺倪淨師太言行舉止都很嚴謹、自如,思維敏捷,眸光中帶着犀利,儼然一個修行高深之人。

那就是說,倪淨師太本身沒有問題,但她因何這般污衊自己?自己與她無怨無仇,根本連面都沒見過呢。

對了,上官燕!

在這後宮當中,能與自己結怨的人便是她們這一夥,再加上孃親那筆帳……肯定是了,上官燕收買了倪淨師太,或者,威脅倪淨師太爲她辦事。

思及此,冷君柔又把這個猜想告訴藍雋,之後,藍雋帶來的消息是,倪淨師太正在閉關中,任何人不得打擾。

看來,倪淨師太這條線索斷了,想要挖掘答案,只能從那個什麼養女綺羅下手。

這兩天,紫晴都暗中留意和觀察,發覺綺羅並無個別獨特的動作,依然和冷若甄、上官素若等人走得很近,其實最令冷君柔傷悲的是,古煊這兩天夜裡,都召了綺羅侍寢。

那個綺羅,不得不承認長得很好看,標準的瓜子臉,杏仁型的大眼睛,鼻子挺直秀氣,花瓣一樣的雙脣,肌膚更是晶瑩如玉,光潤嫩滑,舉手投足間玲瓏有致的身材展露無疑,嫵媚美豔當中不失靈氣脫俗。

每每想到綺羅是怎樣在古煊身下輾轉綻放,想到古煊是怎樣帶綺羅一起攀登性愛的高峰,冷君柔就痛不欲生,簡直要崩潰,而每一次,都是體貼入微的紫晴給予安撫和開解,她才勉強撐住。

根據上官素若那天的說辭,那個綺羅不僅會武功,還會什麼解除巫術,因而,冷君柔決定去會會她。

這天下午,冷君柔帶着紫晴,經過一刻鐘的路程,心情沉重地來到綺羅居住的未央宮。

華麗奢侈的殿裡,瀰漫着一股獨持的麝香味。這個綺羅,真是奇怪,一般來說,女人都喜歡比較清香淡雅的薰香,譬如玫瑰花、茶花、鬱金、蘇和、薰衣草、甘鬆等。此等氣味迥異的麝香,基本很少有女子用上。

眉心微蹙,兩腮含思,冷君柔緩緩走近,停在綺羅面前,對她發出銳利的審視。

綺羅的表情,和那天一樣,嬌美的容顏掛着一抹淺笑,很虛假,很詭異,很陰寒,隱隱透着一股挑釁和炫耀,並無意向跟冷君柔行禮。

因爲她知道,冷君柔這個皇后即將被廢,整個人將被毀。

對於綺羅的無禮和囂張,冷君柔沒過多在意,繼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隨即,鳳眸一斂,嚴聲質問出來,“你,到底是何人?”

綺羅眼中也飛速閃過一絲精光,脣角微扯,冷嘲道,“看來皇后娘娘的記性不是很好呢,臣妾沒記錯的話,那天淑妃娘娘似乎跟你說過臣妾的來歷和身份吧?”

“別給本宮左支右調、裝瘋賣傻,老實告訴本宮,你是誰,接近皇上有何目的?”冷君柔更怒,拿出架子來。

綺羅仍是面無懼色,稍後,不慌不忙地答,“既然皇后娘娘不記得,那臣妾就再說一次。臣妾是倪淨師太的養女,進宮的目的,當然是服侍皇上。哦,對了,還會爲皇上除掉妖孽,爲民除害,還東嶽國老百姓一個安穩平靜的家園!”

綺羅說着,猛然趨近冷君柔,兩人的臉相距不夠三寸,她一字一句,冷冷地哼出,“臣妾進宮,就是爲了收拾你這妖孽!”

“大膽,你纔是妖孽!目中無人,以下犯上,違反宮現,你理該嚴懲!”紫晴已經忍不住,斥喝了出來,若非不想讓人說自己仗勢欺人,她恨不得立刻撕破這臭女人的嘴。

紫晴僅是心裡在想,人家卻已行動起來,只見綺羅忽然轉身,揚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甩了紫晴一巴掌。

綺羅會武功,這巴掌幾乎把紫晴打得天旋地轉,嬌小的身軀禁不住襲擊,猛打了幾個踉蹌。

“大膽刁奴,敢這樣辱罵本宮,本宮纔要教訓你的以下犯上!”綺羅面容扭曲,目露兇光。

看着紫晴的慘狀,冷君柔也是氣不打一出來,想也不想便擡手,對綺羅還了一掌,且不解氣,一巴掌落下之後,準備再加一擊。

不料,她的手尚未落下,忽然被另一隻大手抓住,抓得牢牢的,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氣,讓她驚喜交加,迅速擡頭,如期地看到了那個日夜縈繞的高大人影。

“皇上,您要爲綺兒做主,皇后娘娘她仗勢欺人,不但縱容和教唆宮奴侮辱綺兒,還痛打綺兒,請皇上救救綺兒。”綺羅已經惡人先告狀,奔到古煊身邊,可憐楚楚地哭訴。

古煊眸光幽冷,怒瞪着冷君柔,大手收緊了不少,還加大了力度。

冷君柔被握得發疼,柳眉緊蹙,俏臉微微漲紅,下意識地奮起掙扎,同時,對他發出哀怨的注視。

“皇上——”綺羅身體朝古煊更加貼近,在古煊看向她時,她杏眸不着痕跡地射出了一道古怪詭異的精芒,速度飛快,讓人不易覺察。

霎時,古煊像是着了魔一樣,先是鬆開冷君柔,可並沒有放下手,而是順勢揚起,只聞啪地一聲,伴隨着一股地動山搖之勢,冷君柔白皙細嫩的面頰立馬現出一道觸目驚心的五爪印,緊跟着,脣角溢出血絲。

“娘娘——”

紫晴及時扶住了冷君柔搖搖欲墜的身體,不停詢問她有沒有事。

冷君柔咬着牙關,皺着眉頭,臉上火辣辣的痛,並不是她最關心,而是……她覺得腹部那兒,隱隱作痛。但願,胎兒沒事纔好!

“皇上,您爲什麼要這樣對娘娘?以前您連對娘娘大聲說話都捨不得,因何今天如此之狠,您可知娘娘她……”紫晴轉爲痛訴古煊,滿眼盡是不解、因惑和悲憤。

“紫晴,別……”冷君柔急忙出聲阻止,不讓紫晴說出自己懷孕的秘密。

然後,她目光重新回到了古煊身上,看着他冷若冰霜的俊顏,還有那陰冷凌厲的眸瞳,她劇痛的心,再一次撕裂般地難受。紫晴說的不錯,曾經,他連對自己大聲說話都捨不得,可現在呢?

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樣用力地打下來,傷的不僅是自己的臉,更痛的是自己的心嗎?

按住破碎的心,冷君柔又轉向綺羅,如期看到了綺羅僞裝底下的得逞和冷笑。

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離開,因爲再呆下去的話,她擔心紫晴會出意外。因此,即便心中再多不忿,再多悲傷,再多憤怒,她也只能帶着紫晴,和紫晴相互攙扶,朝殿外走。

她並不知道,在她的背後,一直有雙眼睛緊緊追隨,看着她那單薄纖細的背影,深邃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竄起了絲絲憐惜…

直至坐上驕子,冷君柔才正式把脈檢查自己的身體,幸好,胎兒沒事。

繼而,她凝脂般的小手緩緩撫上依然發燙的臉頰,這才讓淚水從眼中流出。

他剛纔那巴掌,不但打痛了自己的臉,還幾乎震碎了自己的心。她想不到,他是那麼的狠心,那麼的冷酷,那麼的無情。

到底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

芊芊素手,突然從臉上移開,緩緩往下,來到了腹部。曾經,他是多麼期盼第二個孩子的到來,假如他知道,他的願望已經實現,他會怎樣?欣喜若狂?不,說不定,他會憤怒,甚至乎會……所以,自己纔不敢告訴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可是,這能隱瞞多久?最遲再過兩個月,肚子會凸出來,宮裡的人都會見到,屆時,面臨自己將是什麼?自己應該怎麼辦?

不,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讓寶寶受到傷害,雖然自己被逼服用了蝕心奪命丸,但只要寶寶沒事,自己都會爭取,讓他或她安然來到這個世界。

回到寢宮,紫晴刻不容緩地爲冷君柔療傷,先是用熱毛巾洗擦脣角的血絲,繼而輕敷紅腫的面頰,搽上藥膏,紫晴邊不停地呵氣,邊關切詢問,“娘娘,臉龐還痛不痛?傷口好點了嗎?”

看着紫晴盡是擔憂的眼神,看着她同樣紅腫的臉龐,冷君柔二話不說,稍微側身,從面盆裡擰起熱毛巾,親自爲紫晴拭擦着被打過的地方,然後也爲她搽藥。

紫晴內心感激不盡,卻也沒拒絕,而是靜靜享受冷君柔對她的關愛,直至冷君柔說出一句道歉。

“紫晴,對不起,讓你受苦了。”藥已經塗好,冷君柔定定望着紫晴,哀傷的眼眸,露出內疚。

紫晴搖頭,連忙握住冷君柔的手,道,“娘娘別自責,不關您的事,若要說對不起,也是紫晴說,假如紫晴不是一時衝動,也就沒有機會讓那李貴嬪掌摑,娘娘您就不會爲了替我討回公道而反擊李貴嬪,最後也就不會有機會讓皇上打您。對不起,娘娘,對不起……”

冷君柔也反握住她的手,含淚搖頭,仍在淌血的傷口再一次被裂開。她腦海中,又是想起了古煊的無情和狠絕,而後再一次無聲痛訴,他因何要這樣對自己!

看着冷君柔悲痛欲絕的樣子,紫晴不禁後悔自己的笨,正思忖着如何安慰時,卻見冷君柔忽然起身,走到了大櫃子那,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大紙盒。

回到牀前坐下,冷君柔小心仔細地打開盒子,把裡面的東西一一取出。

盒子裡,裝的都是古煊送給她的東西,他是皇帝,什麼都有,可他並沒全部賜給她,而是隻送了一些極具代表性的禮物,因爲這樣更能顯示可貴和獨特。

通透翠綠的玉鐲,是他母妃的遺物,說是讓他將來傳給兒媳婦。

潤白細嫩的象牙髮釵,是他去年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翡翠耳環,雖然質地普通,卻是他有次帶自己外出,在市集所購買,凝集着他對自己的寵愛和縱溺。

還有一整套的珍珠首飾,是異國進貢,價值連城,他就那樣輕易賜給自己。

其實,最值得她高興和激動的,是一封情書,出自他的筆鋒,出自他的心聲。

這封情書,總共99個字,他說,代表着他對自己的愛,長長久久,裡面的字句,優美細膩,情意真摯,深情款款,只需一看,便會被打動心絃,讓人神魂顛倒,深陷其中。

她幾乎每天都會拿出來看一遍,有時候甚至好幾遍。

這些字句,依然清晰深刻,可惜,他愛自己的心,已經不在。現在的他,還否記得,他曾經降尊紆貴,冥思苦想了一天一夜,夜半挑燈爲自己寫出這封只有99個字的情書?

大概,他已經不記得,如果他記得的話,也不會這樣對自己,也不會這樣掌摑自己!

整個下午,冷君柔就這樣來回呆望着這些東西,每看一件,都憶起當時的情景,想起當時是多麼的幸福和快樂,現如今,是多麼的悲涼和痛楚。

悲與歡,哀和喜,快樂和痛苦,輪流交替襲擊着她,她卻不知疲倦,深深沉浸其中。她不停地想,不停地流淚,紫晴只能反覆地安慰和勸解,最後還把小希堯帶來了。

小希堯天天成長,認知能力也越來越強,他小小腳丫站在冷君柔的腿上,小手爬上冷君柔的面龐,輕輕地摸,捏,擦,還伸到冷君柔的脣間掰扯,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在閃爍靈動。

天真可愛、不諳世事的小小人兒,讓冷君柔心潮澎湃,波濤洶涌,心情也在不知不覺中好起來,然而,那也只能是維持一會功夫,瞧着他那和古煊長得很相像的俊俏小臉蛋,她又忍不住悲傷落淚。

紫晴渾身數解都用盡,再也不知如何是好,故只能陪在一邊,一起傷悲和哀痛。

晚膳的時候,由於沒有胃口,冷君柔吃的不多,兒子睡下之後,她又是對着那些東西發呆,很明顯,她準備徹夜不眠。

最後,紫晴想到一個辦法,藉着給她煮甜湯的時候,偷偷在甜湯裡放了一些能夠促使入眠,同時對胎兒無害的安眠茶,在差不多三更時,總算讓冷君柔沉沉睡去。

因爲有安眠茶起作用,冷君柔這一覺,直到翌日巳時才醒。

經過一夜的休息,她腦子清晰精明瞭不少,很多事情,也開始有了重新認知。

她知道,古煊忽然變成這樣,必定與那綺羅有關,賊喊抓賊,這個來歷不明的綺羅,有可能正是用巫術的人,用巫術來迷住古煊,導致古煊喪失原本的心智,性情發生大轉變,纔對自己這樣。

她廢寢忘食,翻遍所有的醫術,仔細閱讀,發現這種盅術,在南楚國比較盛行。

冉妃是南楚國人,說不定聽說過。

事不宜遲,她立即前往監牢,卻不料,她再也無法像往常那樣暢通無阻地進內,她的權利,已被古煊收回去了!

後來,她不惜給出重金疏通獄卒,加上獄卒暫且並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心想她終究是皇后,便也答應讓她進去一刻鐘。

冉妃的情況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倒是她的憔悴和悲傷,讓冉妃毫無波瀾的眼眸蕩起了一絲驚愕和詫異。

由於時間緊迫,冷君柔沒有言顧其他,直接切入正題,“冉妃,聽說你們南楚國有一種巫術,能迷惑人的心智,改變人的思想,讓受害者隨着施行者的指示去做,是嗎?”

冉妃一聽,霎時又是一震,卻沒給迴應。

“實不相瞞,皇上正中了這種巫術,他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特別是對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幫幫我,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或者,教我如何去破解。”事到如今,冷君柔不打算隱瞞,再說,平時除了自己,根本沒人來探望冉妃,冉妃想逃出去,更是插翅難飛。

見冉妃仍舊無動於衷,冷君柔更是心如火煎,“冉妃,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們是朋友,我有難,你會幫我,如今,我危機重重,求你幫我!”

冷君柔一個勁地苦苦懇求,只差給冉妃跪下,可惜,她說了那麼多,最後只得到一句話,自冉妃口中發出的一句拒絕的話語,“對不起,我幫不到你,你走吧,另想辦法吧!”

心知冉妃的冷然,加上探監時間已經結束,冷君柔無法再留,只能失望離去。

低頭走在牢房小道上的她,並不知曉,冉妃一直目送着她,呆滯的雙眼突然涌動起了一股同情和內疚之色……

冉妃那兒行不通,冷君柔想到了神秘人,神秘人學識閱歷那麼豐富,說不定能救自己。又思及自己目前必定受到別人的暗中監視,她便不直接從地面去冷宮,而是等到夜晚,通過地道過去。

自己的住處、冷宮和後山,三個地方果然是連接的,但還是很可惜,當她滿懷急切和期待地來到地下密室時,那裡一片空蕩和寂靜,任她尋遍各個角落也見不着神秘人的影子。

怎麼會這樣?怎麼辦?自己應該怎麼辦?還有誰能幫自己呢?她跌坐密室的一角,靜靜環視了無生氣的周圍,神色哀傷,表情無助,漸漸地,絕望的眸瞳燃起了一絲光亮。

曦太后!

或許,她能幫到自己!

鳳凰涅槃 105:卑微承歡

儘管曦太后風光不再,但慈曦宮的佈置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在那華麗奢侈當中,悲涼孤寂清晰可見。

曦太后當年毒害寧妃,古煊一直介懷和痛恨,說之所以沒有立即處死曦太后,是因爲他十分清楚,根據曦太后野心勃勃、強勢張揚的個性,這樣度日如年的軟禁似乎更能令其生不如死。

如今看來,古煊猜的一點也不錯,相較於最後一次見曦太后,才短短兩個月,曦太后卻變化很大,面容憔悴蒼白,額骨高高突起,頭髮也白了不少,整個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幾歲。

此刻,她靜靜躺在殿正中的軟榻上,雙眼緊閉,面容安詳,若非窮前輕微的起伏,恐怕會讓人以爲她已逝世了呢。

曦太后其實已經知道冷君柔的到來,但她沒有睜開眼睛。

冷君柔想到她終究是太后,便先行禮,“臣妾參見太后娘娘。”

如她所料,太后還是無動於衷。

冷君柔又是沉吟片刻,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臣妾今天過來,是想太后幫個忙,皇上中了有心人的巫術,記憶裡被剔除了對臣妾的情意,把臣妾的好通通給忘了。聽說這種巫術,來源於南楚國,太后這麼多年以來洞察世事,耳熟目染,不知有無聽過此種情況,有沒有辦法去化解?”

通過翻閱醫術,結合古煊的反應,冷君柔猜到古煊對自己的愛肯定已被移除,腦海全是自己的壞,除此之外,古煊在其他方面,譬如處理朝政和辦事能力等等,皆無多大影響,故她不怕曦太后知道。

“太后娘娘——”

見曦太后一直不語,冷君柔不禁又喚了一聲,態度異常誠懇。

終於,曦太后睜開了眼,也更令冷君柔發現,曦太后的慘狀比想象中還嚴重,昔日的銳利已然尋不到半點痕跡,那雙深陷的眼眸,一片木然,死寂沉沉。

這讓冷君柔不覺擔心,自己恐怕有得徒勞無功了!不過,她仍然堅持着,任何有可能的通道,她都不想輕易放棄。

因此,她繼續懇求,希望用真情打動曦太后,“太后還在怨皇上嗎?其實,皇上那樣做,也屬人之常情。太后和皇上以母子相稱多年,想必彼此間的感情很深厚,也曾有過不少快樂又難忘的回憶。可惜,這樣的美好,是建立在寧妃娘娘無辜犧牲的基礎上,太后和皇上註定緣淺。至於左丞相那邊,是他本人的問題,無論是哪個帝君,都希望自己的臣子安分守己,忠心盡責。”

哼,說得可真好聽啊!好,就算是自己罪有應得,就算是弟弟理應受罰,那怡兒呢?一想到由於自己的一意孤行而毀了那個無論哪方面都酷似自己當年的親侄女一生,曦太后便內疚不已,同時還有憤然和不甘。

從太后的神色,冷君柔隱約猜出她在想什麼,又解析道,“德妃看似無辜牽連其中,雖說有點兒殘忍,但轉念一想,這樣的結果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德妃脾性品格如何,相信太后非常清楚,如今能保住一條性命,總好過將來……悲慘痛苦地香消玉殞。”

“既然曉得這個道理,那你又來做什麼?”太后總算開口,卻是用冷嘲微慍的語氣。

立即給冷君柔帶來一股難堪。

是的,自己過來這兒之前,就曾思量過太后不會輕易答應自己,說不準,還會遭到一番冷嘲熱諷和刁難。然而,自己真的別無他法,任何一個可能,自己都不想放過。

再說,自己和謝心怡不同,謝心怡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自己呢,這樣做只是爲了討回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再說,自己總覺得此事不簡單,那個綺羅能夠如此迷惑古煊的心智,將來說不定還能在其他方面危害古煊,甚至包括……整個江山社稷。

所以,即便再難堪,她也堅持,懇求的語氣比先前更鄭重,“太后娘娘,請您……”

“我不知道,你走吧!”可惜,太后一口拒絕,也不知是真的不懂呢,亦是不肯幫忙。

冷君柔心裡一陣失落,仍不死心,“那你能否告訴我,關於當年容太妃的事?”

太后則面容一變,警惕起來,木然呆滯的眼眸亮起一絲光芒。

“你放心,我問你……並非想追究什麼,聽所容太妃是南楚國人,故我想聽聽關於她的事,看能否從中找到一些相關的、對我這事起到幫助的信息。據聞,當年她是因私通被定罪,是你當場抓到。”冷君柔解釋着,隱瞞了一個主要原因,她想趁機證實一下冷宮密室的神秘人會否就是當年的容太妃。

“不錯,當年定她罪的人是我!先帝那麼寵她,她竟不知足,揹着先帝找姦夫,懷了姦夫的種!她德行敗壞,罔顧法紀,故她罪有應得。”太后再一次做聲,言語之間依舊蘊含着濃濃的憤恨和忿然。

當年,她一心一意對先帝,奈何獲得的聖恩少之又少,容妃卻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難怪她會感到不忿和痛恨。

“那個姦夫,是異國人?”暫且不理會太后的情緒,冷君柔抓住時機,繼續追問。

“嗯!他們苟合私通,珠胎暗結,我當場逮住,姦夫立刻被處死,容妃則被打入冷宮,兩個月後吃了我賜的毒酒,痛苦身亡!”太后倒也不隱瞞,畢竟是陳年舊事,又是容妃理虧,再說,她如今這樣的境況,可謂是什麼也不怕了。

冷君柔則免不住心頭震顫,語氣不由得急切起來,“那屍體呢?容妃肚裡的胎兒,也跟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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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因爲這是極大的醜聞,對這些醜陋的東西,當然是焚化乾淨!”太后斥責不已,看來,她對當年的事還是無法介懷,也由此看出,她當年和容妃必定仇恨很深。

燒了?那可是……一屍兩命呢!冷君柔美目瞠大之時,心裡頭猛然涌過一絲悲悵。

太后則話鋒一轉,更加怒氣騰騰,暗示出某件事,“這是對真正的德行敗壞者,至於怡兒,你們將來休想這樣對怡兒!”

太后一直清楚謝心怡是遭人陷害,不過她只是想到是古煊一手策劃,沒考慮到冷君柔也參與其中,從沒得過先帝坦誠相待的她,無法猜到古煊會事事皆與冷君柔坦白,否則,她適才估計不會搭理看、冷君柔,更不會告訴冷君柔那些話。

儘管如此,太后忽轉犀利探究的眼神,還是使得冷君柔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心虛地別開臉。好一會過後,她再做聲,已經專開話題,抱着僥倖的心裡問道,“其實我還有件事,不知太后娘娘能否告知,當年你是如何毒害寧妃的?”

可惜,如她所料,太后不再回答,已經閉上了眼。

冷君柔靜默思忖,稍後,提出辭別,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時,太后猛然把她喊住,“等等!”

“嗯?”冷君柔幾乎是立刻回頭。

“怡兒她……現在怎樣了?”原來,太后一頹不振之後,連謝心怡也無心暇顧。

冷君柔重新走近她的身邊,先是注視了幾秒,用安撫的口氣應道,“她沒什麼大礙,只是心情已然無法抒懷,不過我想時間久了,她會好起來的。”

太后也靜默片刻,訥訥地道,“有空的話,多去看看她,就念在……她曾經帶你進宮的份上,或者,出於你的同情心。”

“嗯,我會的!”冷君柔肯定地點頭,稍頓,“那……我先走了。”

太后不再吭聲,只是定定望着她,看着她轉過身,慢慢地朝門口走,纖細的身影一點點地消失。

剛纔之所以說出這麼多事,之所以詢問關於怡兒的情況,因爲她知道,冷君柔一定會去看怡兒。

這個女人,雖然出身貧賤,但品性不錯,可惜,並非所有的好人都會有好報,不然她今天也不會來問自己這兒。

然而轉念一想,這又怎樣?進入這個後宮,註定了要過上不平靜的生活,或許,就當做是爲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子的一種磨練吧!

反正,很多事情都冥冥中有註定,該是她的,終究會是,不該是她的,無論如何努力也白然。

就像自己,當年相反設法,害死寧妃,把古煊拉到自己的身邊,可時隔二十多年後,自己還是什麼都失去了。

冷君柔,一切,看你的造化了!

對着空蕩蕩的門口,太后在心裡默唸出這句類似祝福的話語,深陷渾濁的眼眸再一次閉上,重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世界……

——

和太后的一席談話,讓冷君柔瞭解不少,同時,也多了一份疑慮和思考。

其實,根據她目前的情況,本不會有心遐顧別人的事,但不知因何緣故,她總覺得,這次得到的消息,可能與自己有關!

假如一切情況照太后所說,當年的容妃早就香消玉殞,那麼,神秘人又是誰?爲何在地下室居住?

其實,她剛纔有想過把神秘人的事告訴太后,但這個想法只是瞬間萌生,最終她還是忍住不說出來。

這些疑惑,她也跟紫晴說了,紫晴同樣理不清箇中緣由。

接下來,她沉醉醫書,反覆地查閱,反覆地思索,最後,她全部精力竟然集中在了易容術上,她突然奇想,當年容妃會不會用了易容術,來個調包計,真正死的人是容妃另找來的孕婦,然後自己死裡逃生,一直匿藏在地下室裡,於是成了現在的神秘人。

不過,若真是如此,當年被囚禁在冷宮的容妃,又如何弄來一個能夠頂替的婦女?誰願意爲她付出性命,且搭上親生骨肉?

另外,容妃當年生的“野種”呢?如今又在何方?具體是什麼人?

越是深究,思緒越是混亂,越是無法理出個所以然來。

這天晚上,冷君柔甚至做起了夢。

夢裡,她終於看到了神秘人,神秘人承認就是當年的容妃,一切情況與她的推斷差不多。

震驚之餘,她趁機詢問神秘人關於巫術的事,可惜,神秘人不說,只是對她發出詭異的陰笑,任憑她如何叫喊,神秘人也無動於衷,眼見神秘人就要離開,她跳下牀,迅速去追,誰知道腳下忽然撲了一個空,她跌倒在地,緊貼地面的腹部猛然傳來一陣劇痛,伴隨着下體一股暖流涌出,她看到,自己素白的睡衣慢慢地被染紅。

胎兒出事了!胎兒滑出來了!不,不要……

她膽顫心驚地大喊,漢聲淒厲,然後從夢中驚醒,發現在噩夢中驚出了一場虛汗。

眼前景象瞬間移位變幻,她驚魂未定地環視着四周,手覆在平坦的腹部,爲了證明剛纔是場噩夢,證明自己沒事,她還脫下睡褲,發現裡面並沒異樣,這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氣,開始回想方纔的夢境。

根據民間的說法,夢境是老天爺或者親人的託夢,預告着某些事情;但通過醫書上記載,做夢另一個原因是思慮過度,日有所思,導致夜有所夢。

自己今晚這場夢,到底是孃親託夢呢?或是自己這幾天想得太多,導致神思錯亂,夜裡夢到了?

心頭微微嘆息,她下牀,披了一件披風,先是走到搖籃邊。小希堯睡得正熟,那酣然的樣子,讓人羨慕,也讓人加倍疼愛。

一會,她從搖籃走開,來到了窗口處。

外面一片寂靜,遙遠的蒼穹更是寂寥無比,半輪彎月靜靜懸掛高空,少許幾顆星星也是意興闌珊地眨動着。

應該有3更天了吧?古煊在做什麼呢?連夜批改奏摺?又或者,睡了?自個睡呢?還是……有人躺在他的身邊?

一想到他懷中摟着別的女人,那股漫無邊際的痛便再次來襲,揪得她幾乎窒息,內心那股慾望更加強烈,迫使她離開窗臺,迅速換上一襲衣衫,再瞧了瞧依然沉睡中的兒子,衝出房門。

外面的路更安靜,迎着呼嘯風聲,她疾步奔走,不久便抵達了養心殿。

今晚正好是侍衛統領李浩值班,看到她,李浩很是困惑,本欲阻止她,但最後,還是被她楚楚可憐的哀求所打動。

再一次踏入這個金碧輝煌的寢室,冷君柔有股仿如隔世的感覺,她無心流連於周圍的景況,快速直奔龍榻前。

巨大的龍牀上,沒有令自己噁心難受的局面,只有古煊一個人靜靜地沉睡着。

睡着了的他,和以往沒差異,讓她感到相當溫暖,深深着迷。

纖瘦的嬌軀緩緩往下,冷君柔趴在牀前,屏住呼吸,生怕會把他驚醒,她就那樣貪戀癡迷地注視着他,看着看着,一雙幽冷漆黑的眸猛地闖進了她的視線。

他,醒了!還是醒來了!

單薄的身體,抑不住的顫抖,冷君柔眸中閃動着擔心和驚慌的神色,出乎意料的是,他並不叱喝或生她的氣,反而是……

只是他坐起身來,長臂一撈,把她提到了牀上,那隻寬厚的大手,不由分說地探進了她寬鬆的衣襟口內,一把握住了她那堅挺豐滿的渾圓。

他出其不意的舉動,讓冷君柔驚喜交加,嬌軀已然不止顫抖,不過,這次並非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激動。他還是需要自己的,他還是要自己的!

不過,就在她期待着他的進一步時,他那緊裹住自己胸部的大手陡然,一道命令自他冷冽的脣間逸出,“自己把衣服給脫了!”

冷君柔聽罷,先是愣了愣,並無任何難堪和羞澀,毫不猶豫地動起手來。她太過思念他,太過期盼他,故她什麼也顧不得,她只知道,他依然需要自己,那就是說,先前的那場長長的噩夢會破碎,他對自己的愛,會迴歸!

顫抖的手指,激動地忙碌,無需多久,她身無寸縷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具非常美麗的酮體,白裡通紅的嬌嫩肌膚,像晶瑩白潔的羊脂玉凝集而成,肢軀豐盈飽滿,如楊柳枝條般柔軟,曲美修長窈窕,雪藕般地柔軟玉臂,優美渾圓的修長美腿,還有那成熟芳香、飽滿高聳的柔軟。

五官精緻的小臉凝脂玉滑,吹彈可破,剪水秋眸情意纏綿,含情脈脈地凝視着他,形狀優美的小嘴嬌豔欲滴,如櫻桃般誘人。

一切,都是那麼的均衡勻稱、完美無瑕、鬼斧神工,足以使人心蕩魂飛。

心,剋制不住地砰然躍動,古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先是來到她那佈滿惹人遐思的紅暈的臉上,接着下滑到晶瑩如玉的玉頸,再到那誘人的胸前。

盈盈一握,宛如凝脂,軟中帶硬,滑膩無比,由面及點,輕捏細捻,左揉右提,那一點殷紅在手中迅速膨脹凸起,說不出的勾人心絃。

瞬時間,酥麻快感如潮水般地傳入了冷君柔的大腦,隨着急促的呼吸,酥胸前那一雙凝霜堆雪的玉峰在空氣中刻畫出了優雅的動感曲線,嬌媚的呻吟緩緩吐出,桃紅滿面,嬌豔欲滴,美目中添了許多嫵媚,茫然迷離地瞟着肆意而爲的他,顫聲喊出,“皇上——”

望着她微張的殷紅的小嘴,古煊低頭,迅猛吻住,輕輕的舔吻,進而伸出了舌,舔舐她滿布敏感神經的脣瓣。

隨着他的恣意舔弄,冷君柔全身起了戰慄,幅度還一次比一次強,熟悉的快感開始在全身蔓延,周身四肢暖洋洋、軟綿綿地,她忍不住嗚咽一聲,美眸微睜,長長地睫毛輕輕顫動。

古煊一路沿着她美麗的玉頸向下吻去,吻遍她的全身,每一寸都不放過。在他停下時,忽然命令她,低沉的嗓音,異常邪魅蠱惑,“輪到你,來服侍朕!”

冷君柔先是一怔,從方纔的心馳盪漾中清醒,竟也不拒絕,連忙替他解除睡衣。這樣的活兒,她以往做得不少,今晚更是熟稔又快速。

不一會,兩人裸裎相對。

古煊壞壞的,並沒有放過她,指導着她如何將他取悅,而他自己,也片刻不留,邪惡的大手繼續在她身上游走。

激動夾雜着欣喜,讓冷君柔本就非常敏感的嬌軀,更是在他的每一次動作之下發起身體及聲音的迴應,讓他頓覺雄風無限,熱血沸騰且大殺四方。

很快地,兩人情慾高漲,遼遠的慾望之火一發不可收拾。

猛烈洶涌的充實感和前所未有的快感從身下爆發,噴灑向全身每一處血脈和肌膚。熾熱的慾望燃燒着冷君柔的神志,使她迷失在極度快感的漩渦裡,什麼也不顧,她只知道,他又愛她了,他並沒有徹底拋棄她。

失而復得,讓她感動落淚,這份淚水中,有被他蓬勃佔有而引來微微疼痛,有被他再需要的欣喜若狂,她不停地放聲嬌啼,渴望迎合,甚至乎,當他對她提出各種要求時,她都不顧尊嚴,卑微地承歡於他的身下。

只要他還要她,她什麼都願意做!只要他繼續愛她,她無怨無悔。

可惜,幾度痙攣之後,美好的體會驟然消失,仍舊沉溺在愉悅中的她,忽聞耳邊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怒吼,“賤人,滾出去——”

擡着不解的水眸,冷君柔定定望着他。

“出去!”古煊再一次叱喝,俊眼一片深沉,剛剛纔柔情滿布的鷹眸,此刻只剩陰鷙和森冷。

“皇上——”冷君柔也開始做聲。

可惜,他依然冷酷如魔,還放開嗓子,朝外面大喊,“林公公——”

“不,不要叫林公公,我走,我立刻走!”冷君柔再也不敢堅持下去,儘管他已經變了,儘管他不再稀罕自己的身體,可她依然只想給他一個人看,依然堅守着只屬於他。

她手忙腳亂,越是焦急越是不知所措,生怕他一個不高興把林公公等宮奴給喊進來,她還不停地對他說“很快好了,很快好了”,經過一輪激烈搏鬥,她總算穿戴整齊。

依然不捨的離去,她抱着僥倖的心態癡望着他,祈禱看到他的柔情恢復,奈何,沒有!

在他又是發出一聲驅趕的命令時,她終徹底死心,拖着疲憊的身體,踏着沉重的步履,悲慟欲絕地步出大門。

鳳凰涅槃 106:淚乾腸斷

偌大的寢室裡,迴歸寧靜,古煊動不動地 坐在柔軟如綢的牀褥上,定定望着空蕩蕩的門口,深邃的黑眸陰鷙森冷慢慢減退,一片迷惘和懊喪逐漸取代而上。

這丫頭,果然非一般的厲害,讓自己還是把持不住,不過幸好,自己似乎沒什麼壞情況發生,不然,要是再次被她迷惑,先前的努力都得白費。

這些天,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會暗暗納悶,自己因何會受她迷惑,畢竟,後宮女人如雲,各色各樣的自己都品嚐過,直至今晚情不自禁地體會了,他總算有了些許明白。

不得不說,這丫頭的味道,非常的棒!單是那天下無雙的完美嬌軀,足以令人全身沸騰,血脈憤張。真正結合時,那滋味和體會更是妙不可言,連自己身經百戰,也忍不住淪陷其中。

她就像是一個極具吸引力的漩渦,深深地把自己吸住,把自己裹得緊緊的,讓自己吞吐得淋漓盡致。她明明生過孩子,卻沒有預期中的鬆弛,反而緊如處子。

這,也正好解釋了,她何解有能耐把自己迷得團團轉,迷得失去理智!

一直以來,自己不輕易賜給那些嬪妃子嗣,是因爲不想生那麼多孩子出來爭奪皇位,但對她,自己竟然輕易許了,那是她剛進宮不到半年,自己便允她生第一個子嗣。

自己還多番破例,不顧朝臣阻撓,將她封爲皇后,獨寵她一人,昭告所有人知,她是唯一的愛。

更離譜的,素來後宮不得干政,自己卻讓她參與國事!

幸虧倪淨師太回得及時,否則自己還不知糊塗到何時,說不定最後會成爲皇族的罪人,成爲東嶽國的敗國之君,愧對祖先,愧對百姓。

本來,自己應該立即處置她,可實際上,自己沒有這樣做,一來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二來,自己潛意識裡的不願意。

她被冷落一事,在後宮已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不過考慮到她畢竟是妃子,自己並沒將此事拿到朝堂上說,只有藍子軒那小子,不死心,每天談完公事總會扯到這個問題上,若非自己需要他,還真想把他又貶離京城。

不過也因此,更進一步地說明了那丫頭的厲害,連子軒也深深着迷。

爲了讓子軒醒悟,自己叫過綺羅幫忙,可惜綺羅說不知怎麼的,倪淨師太的仙法竟然無法起效於子軒身上。

自己比子軒陷得更深,自己都能從中醒來,子軒沒理由擺脫不了纔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莫非,子軒和她是一夥的?

想着想着,古煊腦海猛地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但很快,他又立即否認。

不,不會的,子軒和自己一起長大,是自己的心腹,又怎麼可能是南楚國那邊的人!

所以,肯定是那丫頭還隱藏着什麼魔力!在子軒的靈魂尚未拯救出來之前,那丫頭暫時不能除掉。

反正,只要自己不再接近她,不再受她迷惑即可。

然而,行嗎?

因爲討厭憎惡她,他連與她共同孕育的皇兒也不想再去瞧一眼,但他總會不經意間,想起那個小小的、脆稚的人兒。

再說……

古煊不禁低頭,鷹眸掃向自己的胯下,那兒,依然昂揚挺立,脹痛無比,那兒,還散發着她的味道,讓他感到異常的銷魂,然後,他又無法自控,想起了剛纔的情景,整個人霎時更火熱沸騰起來。

心知不能再想下去,他用力甩一甩頭,下牀,走向浴室,裝了一浴池的冷水,將自己滾燙炙熱的身體全部浸在冰涼的水中。

他似乎看到,水裡發出了茲茲聲響。隨着冷水的一步步侵襲,他身上的熱量也一點點地消退,泡浸了將近兩刻鐘,他才起身,沒有直接回牀睡覺,而是去御書房,用公務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

冷君柔那邊,出了養心殿後,她一路疾奔,淚水不停地流,腦海閃現的皆是古煊方纔的決然和冷酷。

她真的不懂,他爲何變得那麼快,當時明明很陶醉其中,自己明明感受到他那強烈急迫的需求和慾望,下體現在的脹痛,正好證明着他是多麼的高亢,可爲什麼……爲什麼他會中途抽身,還冷酷無情地把自己驅走?

自己過去,只是因爲思念他,想靜靜地看他,感受他的存在,回憶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心裡可是壓根不敢奢望他會這樣“愛”自己。

是他自己醒了,不由分說地侵犯自己,佔有自己,也是他,中途停止,趕走自己。

他,真是個壞蛋!大大的壞蛋!

自己不顧尊嚴,不顧卑微地取悅他,承歡在他的身下,無非是因爲愛他,希望喚回他對自己的愛,但他呢,對自己根本就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悲傷的淚水,繼續無聲地淌流,夾雜着難堪,不解,痛楚,冷君柔就這樣一邊帶着痛訴的沉思,一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直至回到住處,被紫晴叫醒。

自從古煊異變後,每天夜裡紫晴都會固定時間起牀,看看冷君柔,看看寶寶。想不到今晚會碰上這樣的情景。

頭髮凌亂,淚流滿面,衣衫不整,滿身狼狽。

紫晴滿腹驚訝和擔心,急忙奔到冷君柔的身邊,“娘娘,您怎麼了?您剛纔去哪了?”

她開始整理冷君柔的頭髮,衣服,順勢看到了……冷君柔脖頸和胸前的點點紅印,整個人更是震驚,心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但很快地,穩定下來,又問,“娘娘,您去找皇上了?”

在這戒備深嚴的後宮,只有皇上纔有機會碰娘娘。

冷君柔依然呆滯木然,任憑紫晴怎樣詢問、勸解都不給反應,稍作停頓之後,她繼續邁步,走向自己的寢室。

這次,紫晴沒有跟上,而是扭頭走到另一個方向,她得去準備熱水,讓冷君柔好好沐浴一番,洗掉身心的疲憊。

冷君柔回到房內之後,徑直走到小梳妝檯前,伏在上面,開始抽噎起來。

她渾身顫抖,任淚水沖洗整個臉龐,藉以淚水把心中的悲傷哀痛發泄出來。

好長一段時間過後,她總算停止哭泣,擡頭,淚眼呆望着眼前的銅鏡,她看到了一張淚痕錯綜,憔悴蒼白的容顏,這些日子的折磨和煎熬,她已變得面色無光,黯然消沉,難怪古煊會討厭,難怪他再也不喜歡。

這是,紫晴再次進來,提着一大桶熱水,一切準備就緒,她重新來到冷君柔的身邊,扶住冷君柔的手臂,柔聲道,“娘娘,來,您去洗個澡,這樣會舒服許多。”

冷君柔仍舊二話不說卻也不作抗拒,靜靜任由紫晴帶她走開,進入屏風內。

紫晴還爲她除去髒了的衣衫,包括肚兜,褻褲等,待冷君柔進入浴桶內,她溫言細語地對冷君柔叮囑一番,這纔出到外面等候。

溫度適中的清水中,無數花瓣在輕緩地飄動,熱氣浮起,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撲向人的鼻子,沁入人的脾肺。

冷君柔下意識地閉上眼,讓自己投身在一片氤氳中,熱水衝開她每一個毛孔,透過毛孔穿進她的肌膚內,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將滿身疲憊慢慢沖走,身心都得到了無比的舒展和輕鬆,她那被千愁萬苦所佔據的腦海也漸漸轉向安寧。

此刻的她,暫時忘記一切,其實,她多希望自己能永遠這樣下去,沒有煩惱,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即便是記憶裡不會再有他。

可她清楚,這是不可能的,明天過後,不,說不準一旦離開這個浴桶,那些痛苦地思緒會再次襲來,她會再次承受折磨的痛苦。

所以,她只能繼續呆在水裡,能呆一時是一時。

正因此,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睏意來襲,她就這樣仰躺在浴桶內,沉睡了過去。

紫晴算好時間進內,看着眼前的情景,既感嘆,又慶幸。剛纔她在思忖着等一下要不要再去煮一些安眠茶,看來,這下不用了。

摸到水還是溫的,紫晴便也不急於立刻將冷君柔抱出水面,而是蹲身趴在浴桶邊緣上,靜靜凝視着冷君柔,心裡頭,無數同情和憐憫涌起。

冷君柔對她可謂無話不談,對冷君柔的情況,她很是瞭解,只差切身體會。

在冷君柔的身上,她看到了一個與衆不同、天下無雙的女人。性情清冷孤傲,卻爲人和善慈祥,但從不會低聲下氣。

在皇帝的身上,她看到了一個與衆不同、完美近乎的男人,他貴爲天子,卻能專一情深,降貴紆尊,只爲了心中所愛。

他們的相親相愛,讓人羨慕,讓人欽佩,讓人欣喜,讓人祝福,可惜,再美好的東西,原來也只是曾經,會隨着時間的轉移而消逝。

紫晴不清楚,皇上的突變是真如冷君柔所說的被人設計呢?或者……是皇上本身變了?畢竟,她想不到會有啥魔力能夠破壞那麼刻骨銘心的愛情。

原來,海枯石爛,天長地久,都是扯淡!

好多次,當她看到那個原本冷情的女子,爲愛而悲傷痛哭、爲愛而不惜放下尊嚴、爲愛而苦苦爭執時,她真的很心酸,很心疼,而且,總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叫冷君柔放棄。

她知道,冷君柔的孃親是被冷睿淵拋棄,無論生前還是臨終,都千叮萬囑冷君柔,越是好看的男人越不可靠,越不能託付終身,但結果呢?冷君柔還是陷進去了,而且,陷得很深很深,走上了孃親的舊路。

冷君柔的孃親,到死也依然無法換回冷睿淵的愛,冷君柔呢?會不會結局也一樣?

不,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老天爺不會一直這麼無情,不會一直都折磨善良的人。再說,她相信,冷君柔的孃親在天有靈也不會讓冷君柔飽受痛苦,所以,黑暗終會過來,黎明終會再來!

“娘娘,您別難過,別傷心,您只要過了這個坎,前面的路就是平坦無阻了,皇上他會永遠愛你,一定會的!”對着仍舊蹙眉沉睡的冷君柔默默發出一句安慰而鼓勵的話語,紫晴收起思緒,這纔將冷君柔從水裡扶出來,直接用長浴巾裹在冷君柔的身上,就那樣揹着冷君柔步出屏風,來到牀前。

幸虧她曾經幹過不少粗重活,加上冷君柔身輕如燕,她能勉強背住冷君柔走,且沒有驚醒冷君柔。

安置冷君柔躺下,蓋好被子,紫晴又是靜靜注視了一會才走開,看了看小希堯,最後,徹底步出房門。

額蹙心痛的一覺,冷君柔勉強能夠睡了幾個時辰,不過,當她剛用完早膳,殿裡便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人神共憤的三人組——上官素若、冷若甄和……綺羅。

她們皆打扮得容光煥發,花枝招展,儼如一隻只花蝴蝶。

堪稱天下第一毒舌的上官素若,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發出了奚落,這次嘲笑的主題,竟是關於昨晚!

看着三人幸災樂禍和冷嘲熱諷的摸樣,冷君柔羞憤之餘,心頭泛起絲絲困惑,她們是怎麼知道的?她們是如何得知自己昨晚主動去找古煊,和古煊歡愛,最後又被古煊趕走?

莫非,是侍衛統領李浩?不,李浩不是那種愛嚼舌之人!

林公公?她們收買了林公公,故知道養心殿的一切狀況?這個有可能,畢竟,那林公公最近不都是處處和自己作對嘛!

可惜,真正的情況,讓冷君柔更加無地自容和五內俱崩!

她們之所以知道,不關李浩,也不關林公公,而是……古煊!

古煊親口對綺羅說了這件事,他不顧自己難堪和羞愧,竟把這件事告訴了綺羅!

原來,他的坦白並非只針對自己,他對別的女人,同樣是“坦誠相對”!

她從不後悔愛他,從不像現在這樣後悔愛他,即便之前,他一次次地違背諾言,一次次地欺騙自己,自己依然沒有後悔過。

可現在,她累了,她不想再愛了,這樣的男人,已經不值得自己去愛,不是自己再能愛的!

面對着上官素若等人可惡的嘴臉,冷君柔再也無動於衷,笑吧,她們儘管笑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看着冷君柔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紫晴柔腸寸斷,她寧願冷君柔大發脾氣、甚至乎悲慟大哭,也不願像現在這樣。

鳳凰涅槃 107:他說,孩子不是他的

後來,冷君柔沒有再理會她們,離開主殿,回去寢房,毫不在意背後那幾道目光是多麼的得意、嘲諷和取笑。

整個上午和下午,她都關在房裡,不讓任何人進內,連小希堯,也叫紫晴抱去給奶孃照顧。

紫晴苦口婆心,千乞萬求,可惜都無法勸得了她。

隨着夜色越來越暗,紫晴心情跟着越來越凝重和焦急。

冷君柔自早上隨便吃過一點食物,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下肚。

令人擔心的不僅是她本身,還有她腹中的胎兒。胎兒才三個月,正是最關鍵時刻,千萬餓不得的。

在這之前,冷君柔就算再傷心,再難過,也會顧着兩個小的,但現如今,她似乎鐵定了心似的。

皇上給她的打擊太重,讓她絕望,心死,對所有的人和物,再也沒有留戀,包括她和他的愛情結晶,她曾經深深疼愛的小心肝,小寶貝。

沒有了期望和等待,人還怎麼活!

緊閉的房門,直到第二天才開,冷君柔並沒有想象中的憔悴和枯槁,但,那沉痛哀傷的神色顯而易見。

幾乎是時刻候在外面的紫晴,見房門打開,迅速閃了進來,衝到冷君柔的跟前,關切的語氣中難掩激動和歡欣,“娘娘,您醒了,紫晴服侍您洗涮吧。”

冷君柔不吭聲,但也沒有拒絕的意向。

紫晴抓住時機,先幫冷君柔梳理頭髮,然後端來清水給冷君柔洗涮,當冷君柔用早點的時候,她念叨式地勸解道,“娘娘,您以後可別這樣了,我們都擔心死了,您傷心、難過,可以跟我說,但一定得準時進食,即便您能頂得住,肚裡的胎兒可是需要營養呀。”

冷君柔手裡的筷子,陡然一停,另一隻手不自覺地爬上腹部,稍後,輕聲問,“小皇子呢?”

“小皇子很乖,今天已經餵過奶了,估計是昨日沒見到娘娘,我們逗他都不肯笑,眼睛轉來動去的,應該是在尋找娘娘。”紫晴連忙回覆。

冷君柔身體更是僵硬,咬了咬脣。

紫晴則已邁動腳步,走了出去,速度很快,再回來時,懷中抱着小希堯。

小希堯果然想念母親,見到冷君柔,咿呀大喊,興奮呵笑,揮動手腳。

冷君柔看着,心頭一陣感動,連忙放下碗筷,把他接了過來,緊緊地抱在懷中,下巴抵在小希堯的背部,不斷地摩挲,不斷地親吻。

紫晴也滿懷激動和感慨,眼中已經淚花閃閃。待冷君柔母子溫馨了一陣子後,她纔再把小希堯抱住,讓冷君柔繼續尚未吃完的早膳。

用罷早點,在紫晴懇求的提議下,冷君柔帶小希堯出來院子散步,小希堯坐在“嬰兒車”裡,由她推着,紫晴則緊跟在旁。

在房裡關了一天一夜,她的確需要外面明媚燦爛的陽光和新鮮充足的空氣,還有各種灼灼省、生機勃勃的花草樹木。

“娘娘,關於皇上的事,不如……您以後都別想了?”猛地,紫晴道出一句。

冷君柔怔了怔,不語,沉重的雙腳依然緩步前進着。

“皇上既然變成這樣,那娘娘也沒必要再去爲他傷心……”

“你意思是說,叫我放棄?接下來呢?離開皇宮?但,我可以嗎?我能離開嗎?”冷君柔做聲,打斷了紫晴的話。

輪到紫晴呆然,其實,她之所以這麼說,只是不希望冷君柔繼續自閉,冷君柔有孕在身,要是經常這樣,對大人小孩都不好。

“紫晴,其實我也希望自己能不想,所有關於他的一切,我都能別去在意, 別去理會,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冷君柔又道,語氣已經慢慢轉低,充滿濃濃的哀傷和無助。

孃親病逝時,自己悲痛欲絕,恨不得隨孃親而去。之後,孤零零地活於世上,是想爲孃親討回公道,爲了找出曾經纏繞折磨了孃親一生的困惑——負心漢爹爹因何背信棄義,拋棄了孃親和自己。

和古煊相愛、且生下堯兒之後,自己的人生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和他白頭到老,帶着孩子們幸福快樂地過日子。

然而現在,他變了,再也不是那個深愛着自己的男人,不是那個值得自己再去愛的男人,今後,自己該何去何從?

現在纔是噩夢的開端,接下來還會有好長一段路要走,這條路,充滿荊棘,無比艱難和痛苦,自己,能承受多久?能堅持多久?

心中太多的痛楚和哀怨,太多的茫然和彷徨,她想找孃親傾訴,順祈禱孃親在天之靈給予保佑和指點迷津,可惜,她不敢!

安放孃親遺體的陵宮,是古煊專門修建,平時古煊帶自己過去,也是低調平靜的。

如今,自己的行蹤說不準被人盯住了,自己要是過去,萬一被有心人看到,特別是冷若甄等人,她們必定會趁機起事,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孃親,所以,她只能忍着不去,只能躲在房內,甚至半夜暗自傷悲落淚和糾結。

“娘娘——”

肩上驀然壓來一隻手,冷君柔回神,定睛之後,看到了紫晴黯然傷神,關切擔憂的臉龐。壓住心底的痛,冷君柔強擠出一抹笑,給紫晴一個安撫的眼神。

紫晴抿一抿脣,繼續定定望着她,碰巧小希堯發出叫聲,從車內掙扎着出來,她才連忙蹲下,解開小希堯身上的帶子,將他抱出來。

小希堯立即撲到冷君柔的懷中,咧着小嘴衝冷君柔呵笑,在紫晴的指導下,小臉龐還貼近冷君柔,吻在冷君柔的面頰上。

冷君柔心頭感動連連,看着可愛乖巧的他,她便也暫時拋開傷痛,陪他玩耍,儘量讓自己保持着微笑……

接下來的日子,冷君柔仍然是在哀愁悲痛和鬱鬱寡歡中度過。

上官素若、冷若甄和綺羅,三個可惡的人沒再出現,關於綺羅的傳聞倒是不少,只因爲,她是目前後宮最風光最得意的女人,據說她的得寵程度,絲毫不亞於曾經的冷君柔。

古煊對冷君柔還是不問不查,尊貴的身影更是沒踏足過棲鸞宮,後宮還紛紛傳起謠言,說冷君柔這個皇后之位很快會被綺羅取代。

對於這些消息,棲鸞宮的奴才們都極力屏蔽,希望儘量別讓冷君柔聽到,免得加重冷君柔的哀痛和傷心。

其實,這些話,即便他們不說,冷君柔也自個猜到些許,在後宮生活了將近兩年,她對後宮那些情況和定律,已有所瞭解。

但是,自己又能怎樣?除了沒日沒夜地落淚,自己還能怎樣?經過上次的卑微承歡和羞辱,她心裡就算再渴望那個男人,也不敢輕易去找他,舊傷尚未痊癒,她不想又添新傷。

她關在房裡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候連用膳都乾脆直接在房內進行,直至這天,她心血來潮,想到一個地方——皇宮的後山。

她只跟紫晴交代了一番,讓紫晴看着一切,自己獨自一人來到睡房隔壁的更衣房,通過地道,抵達後山。

那兒,還是空曠寂寥,鴉雀無聲,她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迎風而立,眺望前方的一座座宮殿,滿腹哀然。

上一次站在這裡,自己心中充滿期待,充滿活力,想着如何幫他掃除障礙,好讓自己和他的愛情能穩定持久。如今才一個月不夠,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變了樣。

她沒有怨他,只是願老天爺,因何要給自己安排這樣一段人生路。

以前和孃親相依爲命,孃親總喜歡跟自己抒發心中的感慨,孃親說,每一個人,無論男或女,來到這個世上,都註定了賦予不同的命運,經歷不同的人生。

有些人的愛情,看似平淡如水,實則細水長流、真情無限,他們,也是經過了時間的考驗。

有些人的愛情,轟轟烈烈,纏綿悱惻,奈何到頭來,什麼也沒有。

孃親對爹爹的愛,正屬於後者,曾體會過無數美好和幸福,痛過,哭過,高興過,快樂過,可惜,至死也得不到理想中的愛情。

記得那次和古煊一起去蓮花庵祭拜他母妃,在他母妃的墳前,他曾問自己,假如他不是皇帝,自己還願不願意與他在一起,不離不棄。

其實,自己更希望他不是皇帝,可以選擇的話,她寧願他只是一個平凡人,與自己過着平平靜靜,細水長流,但幸福不減的生活。

可惜,這只是一個夢,他的帝王身份,註定了他的不平凡,也註定了自己和他的愛情之路坎坷不平。這條路,還有繼續走下去的必要和可能?後面,還能看到光明嗎?

漸漸地,前方的碧瓦紅牆,一景一物,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冷君柔的內心,茫然了……

她就那樣出神地望着遠方,記憶也隨着回去遙遠的過去,她時而笑,時而悲,時而眼淚盈盈。

直至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現,把她從悲傷世界驚醒。

還是那襲藍色衣袍,還是那張邪魅的俊臉,還是那種嘲弄的表情。他星眸詭異玩味,肆意地看着她。

冷君柔被這種討厭的眼神盯着渾身不自在,但她並沒有躲避,。眉目明亮清澈,也一瞬不瞬的瞪他,眉心深深蹙起。

兩人就這樣靜靜對望,一會,易寒首先開口,渾厚的嗓音辨不出真假情感,“既然古煊不要你了,那你不如跟我走?”

像是被某樣東西刺了一下,冷君柔身體倏然一僵。

“古煊能給你的,我同樣能夠給你。”易寒繼續道。

“是嗎?那你能給我唯一的、專一的、深情的愛嗎?”冷君柔總算開口,目不轉睛,見他面容怔了怔,她接着往下說,語氣漸轉嘲諷,“甜言蜜語對你來說,根本不難,屆時,你一定會想方設法,遊說哄騙我幫你如何剷除古煊吧?”

被人說中心事,易寒俊臉漲紅,冷哼,“是有怎樣?古煊曾經對你好又如何?現在呢?還不是把你忘得一乾二淨,懷抱他人?”

“即便如此,他也比你強!”冷君柔也立即辯駁,她能允許自己怨恨古煊,但不接受別人對他的批評,特別是眼前這個靠女人成事的無情漢。

頓時間,易寒更是惱羞成怒,劍眉高高挑起,額骨突出,目露兇光。

冷君柔也毫無懼色,冷眸繼續盯着他。

片刻後,是易寒先收回怒目,高大的身軀一轉,走到一邊去。

冷君柔終暗暗舒了一口氣,先前的激憤也慢慢得以平復,靜靜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發出一個請求,“易寒,可以的話,把冉妃帶走吧。”

易寒的身軀,明顯一僵,但不說話。

“我相信,冉妃回到你的身邊後,會好起來的。”冷君柔纖弱的身軀也一動不動地,任憑山風把她的裙裾吹拂鼓起。

這下,易寒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薄脣輕啓,“你似乎很關心她?”

關心冉妃?或許都是被愛折磨的女人吧,自己的確很同情冉妃,希望冉妃能幸福,冉妃爲愛能忍辱負重了幾年,可見他對易寒的愛,是多麼的執着,多麼的無私,所以,只要她回到易寒的身邊,她一定會幸福。

不像自己,只想古煊獨愛自己一個,而古煊帝王的身份,註定了這是不可能!

“怎麼不問我拿解藥了?”易寒猛然又道。

冷君柔聽罷,愕然。的確,自己上次來見他的時候,無時無刻不想着跟他問解藥,可今天,自己壓根沒想過這事。

古煊的打擊,已讓自己對生命也不再寄望!

“一天一顆,吃完之後,你體內的毒便能自動解除。”易寒抓起她的手,在她潔白潤滑的掌心放下了三顆綠色藥丸,放好之後,他似乎沒有鬆開的意向。

最後,是冷君柔掙脫開,在她呆望着手中的藥丸時,他猛然又抓起她另一隻手,給她另一樣東西,是……上次發射信號用的。

“需要我的話,就把它發射到上空。”易寒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深深望了她一眼,轉眼間,已經不見人影。

環視着恢復了寂靜無人的山頭,冷君柔呆呆的,愣愣的,目光漸漸回到兩邊手心,來回審視,稍後兩隻手齊齊收起,又是不知所思地呆了一陣子,才離開這兒,回棲鸞宮。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那樣地過,與易寒見面三天之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棲鸞宮。

“皇上萬歲萬萬歲!”殿裡的宮奴紛紛行禮,語氣中難掩興奮和激動,他們可是時刻盼着各選的駕臨。

反觀冷君柔,朝古煊淡淡一瞥,對他深沉的面容和陰鷙的眼神習以爲常;當她目光轉左,看到藍雋也出現時,先是一怔,隨即抿脣,算是和他打招呼。最後,當她又見到古煊右邊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影時,重重地震住。

琉璃閣的四娘,怎麼會進宮了?還跟古煊一起過來這兒?對了,她那是什麼表情?彷彿自己是個罪人,即將等待處置一樣。

冷君柔內心的疑惑,並沒有維持多久,之間古煊開口,低沉的嗓音格外凜冽,比千年寒冰還冷,“陳太醫,好好地給朕診斷!”

“臣……遵旨!”迴應的是一個敬重謹慎的嗓音,原來,陳太醫也來了!

陳太醫老態龍鍾,緩緩走近冷君柔,先是恭敬一拜,隨即道,“請娘娘伸手,讓臣把脈。”

把脈?把什麼脈?難道……冷君柔下意識地再看向古煊,發現他眸色依然冷若冰雪,正緊緊盯着自己的腹部。

莫非……他已知曉自己懷孕了?

心中又驚又喜,百般滋味,在陳太醫的再次催促下,冷君柔便也把手伸出,伸到陳太醫的面前。

陳太醫小心翼翼地握住,找到脈線,屏息凝神,一會,眉心舒展,高興歡欣地稟告出來,“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娘娘這是喜脈,娘娘已經懷孕三個余月。”

太醫這話一出,整個殿裡的人,皆出現了不同的反應。

除了紫晴和冷君柔,其他宮奴無比激動和歡喜,他們的主子又懷孕了,這代表着,皇上說不定又會像以前那樣寵愛主子,他們就再也不用擔心他們可憐又善良的主子,不用再爲主子傷心和難過。

藍雋也是驚喜交加,不過,喜悅的眼眸似乎隱隱涌動着一股擔憂。

四娘則滿眼不屑和輕蔑,先前那股幸災樂禍的神色,仍舊存在。

最大的反應,當屬古煊,他本就深沉的俊顏,此刻更是冰冷如霜覆蓋,眸光像是鋒利無比的箭,頗有穿破冷君柔的肚子、當場刺死那野種之意。

儘管不屑她,但得知她和易寒苟且,還珠胎暗結,懷了孽種,他便難以剋制的憤怒,很明顯,自己是在妒忌,妒忌得瘋狂,自己恨不得……

高大的身影,一閃而過,他迅速衝到冷君柔的面前,手臂一擡,電光火石之間,用力極大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冷君柔的臉上。

把冷君柔打得天旋地轉,嬌弱的身體禁不住襲擊,隨着他的掌風連續轉了好幾個圈,然後直直地朝地面栽去。

紫晴眼疾手快,第一個衝過去,扶住冷君柔,先是急切詢問冷君柔有沒有事,擡眸瞪想古煊時,聲帶哭意痛斥出來,“皇上,您這是做什麼呢?爲何一次比一次狠?娘娘已有身孕,您就算再狠心,難道不顧二小皇子的性命?”

“二小皇子?我呸!”古煊氣火昇天,怒聲如雷,那駭人驚聞的神色,表明了他此刻是多麼的憤怒和抓狂,他死死瞪着冷君柔,咬牙切齒地怒吼出,“你這該死賤人,把朕玩弄得團團轉,還懷了野種,朕今天要是饒你,朕不姓古!”

鳳凰涅槃 108:被逼打胎(精,震撼)

他說什麼?自己把他玩弄的團團轉?自己懷的野種?除了他,還有誰敢碰自己!還有誰能夠碰到自己!他說這話是何意?

冷君柔顧不着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支撐着站起身,叫紫晴扶她走近他,一步步地走近,直至與他只有咫尺之遠。

她仰着頭,因爲剛纔的捱打,她髮鬢已經凌亂,臉龐已經紅腫,脣角已經溢血,今天這一掌,比上次還大力和嚴重,除了身體各處的痛,小腹也在隱隱作痛,胎兒,一定有事,一定被傷及了。

不過,冷君柔沒有理會,她睜着悲憤的雙眼,定定瞪着他,想看清楚他,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古煊,剛纔那句話是否由她所愛的的古煊口中發出。

結果,她得到了求證,方纔的一切非幻覺,真的是他,那容貌,那嗓音,和以前如出一轍。

此刻,他還在繼續命令着,暴怒的聲音如雷貫耳,“陳太醫,立刻給朕準備一碗打胎藥,把這胎兒弄掉!”

屋裡的人,幾乎都震懾住。

冷君柔虛弱的身體,再打了一個踉蹌,幸得紫晴及時穩住,她纔不至於又跌倒。

“皇上,此事至關重大,不能當憑一面之詞,請皇上查明真相再下定斷!”藍雋終於開口,頎長的身影緩步走來。

剛纔他和古煊在議事,商議完畢後,忽然看到四娘,原來,古煊懷疑冷君柔是易寒派來的奸細,於是叫四娘徹查,四娘給出的消息是,冷君柔和易寒的確有染,還說冷君柔肚裡的種,是易寒的。

“什麼一面之詞?四娘我爲皇上做事這麼久,何時有過疏忽?我哪次彙報的消息不是千真萬確?藍大人,你可是和我四娘共事過的,我四孃的辦事能力,你再清楚不過!”四娘也跟着做聲,語氣輕狂,略帶不悅。

想不到,四娘是爲此而來!

冷君柔總算明白,剛纔四娘眼裡那些不屑和輕蔑的神色。可是,爲什麼呢?她爲什麼這般陷害自己?不錯,她的辦事能力,無庸置疑,自己前陣子參與國事時,也對她瞭解不少,但,關於此事,她爲何要扭曲事實?

“孝端皇后和易寒曾經多次接觸,據我調查的就有:第一次,是龍舟賽那天,你原本被亂民圍困,是易寒把你救走,然後光天化日之下相抱擁吻;第二次,在琉璃閣,二樓南閣一個廂房,你和易寒二度交換情報,且順勢做出苟且之事。第三次,三日前,在皇宮後山,你們再一次交換情報,再一次做出傷風敗德之事!”四娘矛頭開始轉向冷君柔,枉口拔舌,數落出來。

冷君柔身體不由得再來一個趔趄,這次,是因爲震驚。四娘她……怎知得如此清楚?莫非……她都見過,又或者……

紫晴繼續扶穩冷君柔,滿腔怒火,火眸開始瞪向四娘,爲冷君柔辯駁出來,“不,你含血噴人,事情根本不是這樣,娘娘只愛皇上,只是皇上的人?!”

四娘瞧了瞧紫晴,繼續盯着冷君柔,輕蔑不屑的眼神多了一份冷笑,質問道,“怎樣?我沒說錯吧?無話可辨了吧?”

無話可辨?不,自己當然有話可說,然而,有用嗎?自己辯解的話,古煊會信嗎?冷君柔哀痛的目光,回到古煊身上,她看到的,依然是一張冷如寒冰的酷容,陰沉的眸子帶着暴戾,似乎要將自己吃掉。

她還聽到,狠絕的命令再次從他冷冽的薄脣逸出,“陳太醫,還杵着作何,立刻給朕準備打胎藥!”

“皇上,萬萬不可……”藍雋再做勸解。

奈何,四娘繼續咄咄逼人,“藍大人,你別因爲自己對孝端皇后有私心,而胡亂勸解,后妃私通罪,你可知有多嚴重?”

果然,古煊被說中了痛處,整個人更是暴跳如雷,怒吼聲幾乎震耳欲聾,“陳太醫!”

陳太醫顫抖之餘,滿腹困惑,曾經,古煊對冷君柔的好,他略有所見,略有所聞,他實在不明白古煊何解變成這樣。基於醫德、道德、良心,還有下屬對聖君的擁護,故他決定發出提議,“關於娘娘的胎兒是否真的龍種,其實可以根據日期推算來確定,皇上要不要試試?”

古煊怒不可遏的容顏,陡然怔了怔。

藍雋也抓住時機道,“陳太醫說的不錯,皇上最好認真思量,免得錯恨終生!”

“皇上,請您相信娘娘,娘娘真的沒有做過那樣的事,娘娘最愛的人是皇上,唯一愛過的也是皇上,娘娘又怎麼會被其他男子碰呢,娘娘肚裡的胎兒,千真萬確是龍種!”紫晴也連忙附和道,說着,還懇求冷君柔,“娘娘,快,告訴皇上,您沒有背叛他,您肚裡的孩子是皇上的,您快把真相告訴皇上,紫晴求您,求您了。這是您和皇上的愛情結晶,和小皇子一樣,是您的心肝寶貝,故您定要保護好他。”

“君柔,你快說吧,事情到底怎麼回事,都說出來,我會幫你的。”藍雋也鼓勵道,溫柔的眼眸,盡是擔憂和關切。

棲鸞宮的其他宮奴也紛紛跪下,加入懇求和勸解。

看着連番哀求的紫晴和宮奴,看着藍雋和陳太醫的期盼鼓舞,看着四娘那洋洋得意和輕蔑之色,最後,冷君柔的目光鎖在了古煊身上。

他的表情,還是冷酷的,殘忍的,不過,她似乎從他那幽邃的黑眸深處,看到一絲期待,那股期待,讓她死寂的心猛地燃起了光亮,讓她不由自主,解釋了出來,“不錯,四娘說的那三次,我都和易寒見過面,但真正情況並非如此,第一次,我是被易寒強吻;第二次,我是被易寒擄掠進去,他趁我不防備,給我服下了奪命蝕心丸,威脅我安排他和冉妃在皇宮後山見面;第三次,是我……憋在房內太長時間,想出去一個空曠的地方透透氣,於是去了後山,不料會碰巧遇上他,我和他,根本不認識,也非四娘所謂的什麼奸細,更沒有和他苟合,我肚裡的孩子……是你的!我的身子,只有你看過,只有你碰過!”

冷君柔口齒清晰,說得有條有理,完畢後,殿裡馬上響起不同的呼氣聲,大家都在爲冷君柔鬆了一口氣。

可惜,就在大夥以爲事情即將得到解決之際,只聞空氣裡傳來幾道刺鼻的胭脂味,伴隨幾個人影閃動,上官素若、冷若甄和綺羅陸續走了進來,綺羅還一進殿內就直奔古煊面前,佯裝擔憂和憤怒,“皇上,她簡直是一派胡言,您千萬不能被打動。”

“不錯,她肚裡的分明是野種,四娘搜尋的證據,鐵證如山。”上官素若也跟着附和,惡毒的她,甚至還把小希堯也拉下水,“說不準,小皇子也是個野種!”

古煊還是呆呆的,一副不知所思狀,自冷君柔方纔解釋後,他就一直處於這種狀態,是的,他潛意識裡,希望她能解釋,希望她說和易寒沒有關係,而她,也如他所願的解釋了,特別是最後那句話,她說,她的身子,只有自己看過,只有自己碰過,是真的嗎?又或者,她在騙自己?

不過,就算真的又如何?她是個壞女人,她和冉妃一樣,是易寒派來的棋子,所以,暫且不說她是否和易寒苟且,單憑這點,足以讓自己處置她!

這時,四娘再一次開口,說的依然是指責和污衊冷君柔的話語,“孝端皇后房裡有地下密道,隨時可以用來和外界聯繫,那就是說,她隨時能夠和易寒見面,除了被我查出的幾次,肯定還有許多不爲人知的,因而,陳太醫所說的根據日期推算胎兒是否真龍種根本不成立;另外,孝端皇后懂醫術,她必定事先得知自己懷孕,這是天大的喜訊,她應該告訴皇上,但實際上,她隱瞞了,唯一的解釋是,她懷的並非皇上的種;至於說被迫服用了奪命蝕心丸而替易寒辦事,陳太醫在場,正可給她檢查,然後便能立刻斷定她這是真話還是藉口!”

“這位姑娘說的不錯,皇上請明察,不能再被這妖孽蒙過去。還有,難道皇上忘了師傅的話?皇上身爲一國之君,千萬不能中了敵人的圈套!”綺羅挽住古煊的手臂,美目含情,一瞬不瞬地望着古煊,在沒人留意之際,對古煊發出了一絲異樣的光芒,伴隨着她的話語,已經在慢慢誤導古煊的思想。

果然,跟上次一樣,古煊霎時彷彿着了魔,迷惘自深眸中隱退,暴戾和憤怒迴歸主宰,他寒着臉,沉着嗓音,先是吩咐陳太醫給冷君柔把脈。

把脈的結果是,冷君柔體內並沒有殘留任何毒素!只因爲,易寒三天前把解藥給了冷君柔,而冷君柔也一天一顆,昨日正好服用了最後一顆,體內的毒已徹底消退。

一個“謊言”被識破,冷君柔其他的說辭,便遭到質疑,且一一被推翻。

上官素若、冷若甄、綺羅,還有四娘,她們抓住時機,七嘴八舌,聲討冷君柔,每個人都表現的義憤填膺,大公無私。

古煊的壞心情,飆升到極點,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被憤怒所充斥,他再也不顧紫晴和藍雋等人的懇求勸解,再也不放心思於冷君柔的身上,立下聖旨,叫陳太醫準備打胎藥。

陳太醫儘管深感同情,可他明白,事到如今,此情此景,不是自己一個太醫能幫忙的,於是,他寫下一張紙,叫林公公去御藥房領取打胎藥。

不料,綺羅早有準備。

“這個分量,配一碗水,能立即將那孽種除得一乾二淨!”綺羅攤開白皙的手掌,伸到了林公公面前。

看着那黑烏烏的藥粉,林公公竟也還不猶豫地接過,吩咐棲鸞宮一個宮女和太監隨他去準備。

殿裡的氣氛,緊張凝重到了極點,藍雋和紫晴仍在苦苦哀求,冷君柔則一臉死灰,她清楚,古煊又中了魔咒,就像上次在綺羅的寢宮,他的心智已經迷失,今天,這場劫難恐怕再也無法避免。

那是他的親生骨肉,是他曾經深深期盼的,如今,卻也是他親手要毀掉的,她應該感到幸災樂禍,應該毫無抗拒地由他施行,然而,她還是狠不下心,儘管他已經不要這個孩子,可她想要,在她心中,胎兒依然是她的心肝寶貝,像小希堯那樣的重要。

所以,自己不能任人魚肉,不能就這樣讓寶寶被陷害,自己……必須逃跑!從密道逃跑!

冷君柔滿是悲憤的冷眸,來回掃視着衆人,當對上那些醜陋的嘴臉時,她眼中多了一份警惕;當對上藍雋和紫晴時,她眼中多了一份懇求,暗暗告訴他們,務必保護好堯兒,自己會找時機回來營救。堯兒和尚未出世的這個,都是自己的寶貝,自己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他們。

拿定主意後,冷君柔開始挪動腳步,悄悄地,不動痕跡地,可惜,就在她準備就緒,打算邁步跑時,只覺一陣疾風掠耳,她剛剛揮動的手,馬上被人扯住。

不是古煊,而是……綺羅。那上官素若說的沒錯,綺羅會功夫,而且,在自己之上。

“想跑?沒那麼容易!”綺羅尖銳可惡的嗓音,像魔音一樣地響起。

求生的本能,讓冷君柔下意識地運氣武功,使勁掙脫,與她糾纏。奈何,她的武功終抵不過綺羅,加上自從生了孩子後,她一心放在孩子和古煊身上,疏於練功,導致現在才幾個回合,便被人制服。

“放開我!”冷君柔怒斥,做着最後的掙扎,同時,她又發覺,腹部再次起了疼痛。

綺羅的手,彷彿長在了她的手上,拽得緊緊的,綺羅身體纖細,想不到力度會如此之大。

正好這時,林公公出來的,走得小心謹慎,手裡正端着剛剛煎好的打胎藥。

紫晴更加心驚膽顫,更加大聲乞求,其他宮奴也紛紛跪下,古煊卻仍舊一副雕像似的,屹立不動地矗立殿中央,森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瞪着冷君柔。

古煊的反應,綺羅自是收在眼底,而且,這是她預料之中。她心裡冷哼一聲,把侍衛喚進來,大部分用來阻止紫晴等宮奴,包括藍雋,另外安排幾名過來幫忙一起押住冷君柔,就連上官素若和冷若甄也趁熱鬧地圍過來,她們的臉上皆佈滿了幸災樂禍和痛快淋漓。

對於她們的邪惡,冷君柔無心遐顧,只因已被眼前那黑壓壓的藥湯和異常難聞的氣味刺得胃在翻滾,陣陣噁心令她乾嘔起來。

“來人,按住她,給我灌下去!”刻不容緩地,綺羅發出了指令。

眼見裝有奪命藥湯的玉碗已經碰上自己的嘴脣,冷君柔暫停嘔吐,再起掙扎,可惜,她就算再努力,也抵不過武功比她高的綺羅,還有那幾個虎背熊腰、力大無比的侍衛。

身體上完全被制服,故她只能抿脣,牙齒緊緊地咬住,她還仰起頭躲避。

結果,又是幾經掙扎,她的頭被壓下,碗再次喂到她緊閉的脣間。

殿裡,哀求聲四起,衆人的目光皆集中在冷君柔的身上,每人的眼中,蓄着不同的情愫。

藍雋喊得撕心裂肺,此刻他是多麼希望自己能擁有神功,擺脫掉這些侍衛,然後把君柔帶走。可惜,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柔腸寸斷地看着她痛苦掙扎,看着她一步步地被壞人制服。

紫晴不忍心去看,噗通跪在地上,朝古煊不停地磕頭,不停地乞求,她肌膚細嫩的額頭直接撞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很快便撞出了血,合着自她眼裡不斷滾落的淚水,在地面形成了一面小血池。

棲鸞宮的其他宮奴,也跟着磕頭求饒。

冷君柔還是死命咬牙閉齒,嘴脣已被她咬破,鮮血染紅了整個脣瓣,傳來鑽心的痛,可她毫無知覺。含淚的雙眸,牢牢盯着古煊,看着他的冷漠,看着他的無情,看着他的狠絕,還有……他的無動於衷。

儘管她很堅強,儘管她很努力,可惜,當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抵抗不過人家強大的隊伍,最後,她只能無能爲力地看着自己的嘴脣被綺羅掰開,看着那黑壓壓的藥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慢慢地灌入自己的嘴裡,漫過舌頭,衝進喉嚨,直下腸胃。

大碗見底,藥湯已經全部注入了她的喉嚨,侵進她的脾胃,蔓延到身體各個部位。那些可恨的“劊子手”,也終鬆開了她。

冷君柔動也不動,全身麻痹,彷彿是被定了格,只有靈魂還在感覺。

藥開始起效,腹部,傳起了難以形容的劇痛,一陣接一陣,子宮裡似乎有股狂猛的熱流,直往下衝,從下體奔出。

溼漉漉的感覺,連綿不絕地滑過大腿內側,跟着到膝蓋,到小腿,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衣裙已被染成了紅色,那麼的觸目,那麼的驚心。

然後,她聽到了無數驚呼哀叫的聲音,都是來自於她殿裡的宮奴,至於那些可恨的壞人,她們眼中仍是痛快和得逞的神色。

呆滯麻木的眼眸,還是無法剋制地移向那個高大的身影,也很可悲地看到了他的冷酷如舊,無情如舊。他的親生骨肉化成血水了,他卻毫無知覺。他的心,是黑的嗎?他的血,是冷的嗎?

腹部越來越痛,痛得冷君柔渾身抽搐,還有那源源不斷的血水,愈加增多,冷君柔知道,自己此刻應該躺下,讓血慢慢流乾。

然而,她不願!

她不想自己的慘狀被那些壞人目睹,讓她們內心更加涼快;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慘狀讓忠心耿耿、平日裡彼此待如親人的宮奴們看到,引起她們更多的哀痛。

所以,她一手覆在腹部,使勁邁動沉重的雙腳,一步一步地,無比艱難地朝着寢房方向走。

她彷彿走在泥潭沼澤地,腳明明提不起勁,可她依然吃力地拖着腳步一點一點地往前邁進,她撲到了還幾次,但她都堅持着站起,血繼續從她體內流出,滑過她的腳,在她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豔紅的血斑。

紫晴已經哭成了淚人,得到自由的她,箭一般地追上去,追到房門口時,剛好及時扶住準備又倒下的冷君柔。

她化悲憤爲力量,將冷君柔攔腰抱起,快速跨過門檻,直奔大牀,也顧不得冷君柔這身情況會把牀單弄髒,直接把冷君柔平放在牀上,先是衝冷君柔吶喊,“娘娘,您要頂住,一定要頂住!”

看着紫晴清秀的臉龐佈滿淚水,冷君柔視線更加模糊了,她想伸手,替紫晴抹去眼淚,可惜,她的手就好像被大山壓着,動彈不得。

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孃親,要來接自己了嗎?真的是,她看到了孃親親切慈祥的面容,看到孃親緩緩朝自己走來,嘴裡發出一如既往的溫柔嗓音,“柔兒,年娘來遲了,讓你受苦了,不過你別怕,以後娘會帶你在身邊,再也不讓你被欺負,娘會好好保護你,沒人能夠再傷害你。”

是的,有孃親在,沒人再敢欺負自己,有孃親陪伴,自己不用在感到孤獨,不用再難過。

可是,自己還是要跟孃親說,對不起,娘,柔兒錯了,柔兒不該不聽您的話,您說的沒錯,越是好看的男人越不可信,只有無情無愛,纔不會被傷。

對着孃親寬容戀愛的笑臉,冷君柔蒼白憔悴的絕色容顏,也漸漸綻起了一抹悽美的笑,然後,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娘娘,您別睡,娘娘,您醒醒……”紫晴淒厲的吶喊,響徹了整個房間。

其他幾名宮女,也跟着衝了進來,看到昏睡過去的冷君柔,她們同樣是無比的驚慌失措。

最後,是紫晴安排指點她們,大家一起爲冷君柔脫去被血染髒了的衣裙,拿來乾淨的棉衣墊在冷君柔的私處,她們甚至將熱毛巾也一併加入使用。

可惜,毛巾和棉墊換了一條又一條,漸漸地數量多不勝數,卻依然無法阻止冷君柔下體的鮮血狂流。

“紫晴姐姐,怎麼辦,娘娘在這樣流血不止,估計會出人命。”其中一名宮女,被嚇哭了。

紫晴何嘗不是口齒髮顫,她聽過,打胎會流很多血,但從沒聽過會是如此之多,已經過去兩刻鐘了,冷君柔仍舊沒有止血的跡象。

是的,自己應該怎麼辦?應該怎麼救娘娘?紫晴思緒混亂,腦海在不停地飛轉,稍後靈光乍現,急聲吩咐出來,“快,去叫太醫,把陳太醫叫進來,說娘娘有性命危險!”

紫晴話音剛落,一名宮女已經跑了出去。

可惜,帶回來的消息,打破了大家最後一絲希望。

綺羅那夥人還在殿裡,不給陳太醫過來,還放聲說不準任何太醫救冷君柔!

“皇上呢?皇上怎麼說?”紫晴又是大吼。

“皇上沒有說話,大概是……默許了李貴嬪的指令。”

109 帶她走

“皇上呢?皇上怎麼說?”紫晴又是大吼,整個人也幾乎崩潰了。

“皇上沒有說話,大概是……默許了李貴嬪的指令。”

紫晴聽罷,更是悲憤和振動,腦海已經不由自主地浮起了方纔在大殿發生的情景,還有古煊那冷酷無情的樣子!她真想立刻衝出去,給古煊狠狠一巴掌,把他打醒,讓他看看他到底做過了什麼,讓他追悔莫及,痛哭流涕!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即便心中多麼憤怒和悲傷,自己都不能這個時候出去以卵擊石!

何況,冷君柔還需要自己,她可憐的皇后娘娘,此刻性命垂危,等待着自己去營救。

可是,怎麼營救?自己不是太醫,更非神仙,除了不停地更換棉墊和熱毛巾,自己還能怎麼辦?老天爺,拜託您告訴我,我要怎樣做才能幫娘娘度過這一劫?

紫晴淚水狂流,仰起因爲慟哭而漲紅的小臉,對着高高的屋頂默默祈禱了起來。

她哭着哭着,忽覺手臂一麻,自己的身體被人提到一邊去,待她站穩腳跟,看清楚眼前的情況時,她悲傷絕望的眼眸,即刻露出一絲驚喜。

是神秘人!

只見神秘人先是探手到冷君柔的鼻子下方,確定還有氣息,隨即抓起冷君柔的手把脈,繼而小心翼翼地掰開冷君柔的眼皮,仔細觀察,最後,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喂進冷君柔的嘴裡,運功協助冷君柔吞下去。

“神秘人,你終於來了,謝天謝地,求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活娘娘……”紫晴撲到神秘人的身邊,高聲吶喊,嗓音中,激動又歡喜。

神秘人眉頭深鎖,忽然將一包東西遞給紫晴,吩咐紫晴去煮成藥湯。

紫晴毫不猶豫,拼命點頭之後,嬌小瘦弱的身體已經奔出去了。而且,不到一刻鐘就回來。

藥湯剛剛從鍋裡煮起,她們只能把碗放在冷水中散熱。

神秘人還邊用羹匙盛給依然處於昏迷中的冷君柔喝,直到喝光吃盡。

冷君柔的臉,還是異常蒼白,毫無血色,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下體的出血已經慢慢減少,排出量逐漸恢復了正常。

“這裡有兩包藥,你每天準時煮給她喝,一天三次,每次都是用完膳半個小時之後。可以分開煮,也可以單獨煮。”神秘人又對紫晴交予另外兩包藥,輕描淡述地交代一番,繼續神色複雜地對昏迷不醒的冷君柔注視了一會,隨即轉身。

眼看她要離開,紫晴心裡好像落空了似的,連忙追過去,“請稍等,請問……我怎樣才能找到你?”

神秘人不說,身體一僵。

“我是指,萬一娘娘還會出現其他情況,我想找你幫忙的話,我應該怎麼做?”紫晴做出解釋。

神秘人還是不吭聲,腳步繼續邁動起來。

紫晴便也不再阻攔,和神秘人見面次數儘管不多,可她對神秘人也大概瞭解,她想,神秘人既然能在危急關頭救了冷君柔,那麼,接下來的情況,應該不用擔心。

在神秘人的身影消失於門外之後,紫晴也扭頭,回到牀前。

正好聽到了冷君柔在夢囈,“越是好看的男子,越不可靠,越不能託付終身,只有無情無愛才不會受傷……娘,柔兒錯了,柔兒知道錯了,柔兒以後再也不會沾情愛,再也不會了……”

是的,皇上長着一副完美的外表,足以令每個女人都砰然心動,可惜,他終究是皇上,誰愛上他,註定了傷痛。

“娘娘,您說的沒錯,既然皇上變了,那您就別再愛他,好好保護自己,平平靜靜地過完下半生。”紫晴側身坐在牀畔,握住冷君柔仍很冰涼的手,定定凝望着冷君柔不安穩的睡顏,心裡默唸了出來……話說回頭,外面的主殿裡,仍佔滿了許多人,不過,都沒人吱聲,大家各自維持着不同的姿態,綺羅、上官素若等四個壞女人,面面相覷,不時地用眼角悄悄掃向古煊。

古煊不再站着,而是到旁邊的軟榻坐下,他俊顏遍佈思雲,眸中的暴戾和憤怒也再次轉成了呆然迷惘。此刻腦海裡,全是剛纔的所見所聞。

她悲憤痛斥的眼神,她苦苦掙扎後的絕望,她一臉死灰的認命,打胎引致的出血染紅了她美麗的裙裾,她艱難堅強地拖着腳步離開,給地面留下了一連竄的血跡,這一切的一切,他竟然全都看在眼裡,而且,記在了腦海中。

這是自己要的結果,自己應該覺得痛快纔是,可爲什麼,自己反而覺得惘然,內疚,甚至後悔?對她的慘狀感到了絲絲憐惜?

其實,藍雋他們說的有道理,自己不該當憑片面之詞定她的罪,可是,就算她肚裡的種是自己的又如何?就算她沒有和易寒芶合又如何?那都無法抹滅她的壞!就連剛纔,她還使計派個奴才出來說她流血不止,有性命危險,急需太醫診治,不正是想博取自己的同情嗎?打胎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就不信,她真的那麼脆弱!

至於血脈方面,自己的皇兒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並非任何女人都能孕育,當時糊塗之下讓她生了堯兒,已算僥倖,因而這個,沒有必要再留。

今天的事,自己也沒必要去後悔!

“皇上——”冷不防地,一個黃鶯般的輕喚,自耳畔響起。

古煊回神,看到了綺羅溫柔可人的麗顏,她嬌豔的紅脣輕輕抿着,衝他嫣然地笑。

“皇上,咱們該回去了?”綺羅又道,美眸仍舊充滿關切和愛意。

古煊望着她,約有一陣子,深邃的鷹眸繼而轉向殿裡其他人,從那幾個女人眼中,皆看到了與綺羅類似的眼神。

藍雋,除外。

看着藍雋一副憤怒狀,古煊不禁憶起方纔藍雋是何等放肆地爲冷君柔求情,於是乎,他也回藍雋一個不悅地瞪視,高大健顧的身軀從榻上站起,邁起腳步的同時,對藍雋發出命令,“你,跟朕一起走!”

藍雋怔了怔,絲毫沒有動身的意向。

“藍子軒!”古煊不由得拔高嗓音,哼,這小子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自己豈會不明白!

他要留下看冷君柔,自己偏不給!而且,看來自己得加緊限制,不讓這小子越來越無知和放肆,被冷君柔迷惑得越來越深。就算要迷惑,也只能自己受迷惑,其他的男人,包括藍子軒,都不行!

“藍侍郎,你敢情聾了?還杵着作何?還不乖乖地跟皇上走?”上官素若這胸大無腦的女人,竟然多管閒事起來。

她在想,古煊一定是要懲罰藍雋,她心裡根本就在期待,古煊能重重地懲罰一次藍雋,懲罰這個對冷君柔好得莫名其妙、大膽妄爲的傢伙!

看着上官素若齜牙露齒,狐假虎威的樣子,藍雋打心裡厭惡,又瞧瞧古煊沉怒陰寒的面色,他便也不再堅持,擔憂不斷的眼眸朝着前往冷君柔寢室的方向再望了一會,收回視線後,邁步隨古煊走出殿外。

古煊並不乘坐專用龍攆,而是步行回去養心殿,他健步如飛,把那幾個女人甩得遠遠的。

藍雋是七尺之軀,追起來並不難,不過,一路上彼此均沉默不語,就那樣各有所思地回到養心殿,進入御書房。

偌大的房內,書香味四溢,空氣裡一片嚴肅和寧靜,靜得只有各自的呼吸聲在交錯起伏。

兩人的眼神,均非常深邃,非常炙熱,相互緊盯着,都希望藉此來看清楚對方內心深處的想法。

稍後,是藍雋先開口,直接切入主題,語氣有點兒冷,“不知皇上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置皇后娘娘?如何安排皇后娘娘?”

古煊眸瞳一瞬不瞬,依然牢牢盯住藍雋,好一會,才做聲,同樣是冷哼着反問,“你認爲呢?一個敵國派來的奸細,用妖術迷惑朕的女人,還懷了野種,藍子軒你身爲御前侍郎,你來告訴朕,她應受何種懲罰!”

藍雋聽罷,立即替冷君柔辯解道,“她不是奸細,也非妖術迷惑你,更不會和人芶且通姦!”

瞧他嗓音拔高,面色漲紅,古煊俊顏不覺也更加陰沉起來,咬牙切齒地怒吼,“藍子軒,朕看你是中毒太深了!”

藍雋怔了怔,繼續反駁,“臣看真正中毒的是皇上纔對!臣不清楚那個什麼倪淨師太對皇上有多重要,曾經幫過皇上多少,但臣可以確定,在這件事上,她根本就是無恥和可惡!所以,臣懇請皇上清醒過來,別再被她矇蔽了自己的心!”

古煊冷麪霜眉,面色愈加難看,內心怒火騰騰直升,他抿着脣,不語,打算讓藍子軒往下說。

“還有綺羅,四娘,很明顯,她們居心叵測,想置皇后娘娘於死地。可笑可悲的是,皇上竟然任由她們胡來。被心愛的男人親自扼殺了屬於自己和他的愛情結晶,那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的悲哀和傷痛,皇上今天這麼做,分明是將皇后娘娘推進了萬丈深淵!”藍雋邊說,腦海邊不受自控地憶起了方纔在棲鸞宮的一幕,心裡更是悲憤難掩,什麼也不顧,痛罵了出來。“曾經,皇上獨愛君柔,君柔更是愛皇上勝過自己的命,想不到,這一切如今在皇上看來,竟成了陰謀詭計,成了奸細,成了……淫luan。好,既然皇上認定了她是壞人,請皇上放了她,這個皇宮已經不再適合她,她愛的男人,也已經不值得她留戀!”

藍雋義憤填膺、理直氣壯的控訴,讓古煊心情直線下跌,眸色已經陰鷙難言,俊臉如狂風暴雨來襲,他甚至乎,目露兇光,駭人的表情簡直要把藍雋生吞了一般,他突然擡起大手,拍案而起, “放肆!藍子軒,你以爲自己是什麼?別以爲朕器重你,你就大膽妄爲。朕告訴你,朕能把你擡高,同樣也能把你踩下去,你要是再敢給朕瞎扯半句,朕立刻將你革職!”

震耳欲聾的凜冽之音,說明了古煊是何等的暴怒和狠絕,房內的擺設均受到了程度不等的殃及,不同幅度地震抖着。

然而,藍雋一點也不怕,就算這個該死的皇帝不說,他也想自動提出,這樣的暴君,根本不配自己再爲其效力!

溫潤雋秀的星眸同樣是蓄着狂猛的火苗,藍雋面色懼色,毅然聲明出,“皇后娘娘是我的朋友,朋友被冤枉,我定不會袖手旁觀,這件事,我打算管到底,即便皇上若要革除臣的職位,甚至乎要臣的性命!臣,勢必,要爲君柔討回公道,還她一個清白!”

話畢,他雙脣緊抿,不甘示弱地回瞪古煊。

既然這個皇帝不知好歹,不懂珍惜,那也說明,他根本不配擁有冷君柔,自己要帶冷君柔走,帶她離開這個無可救藥的暴君身邊,讓她遠離傷害,遠離悲痛。

而古煊,料不到藍雋會說出這番話,已被氣得暴跳如雷,心裡頭,不忘暗暗咒罵冷君柔。

這該死的賤人,簡直就是紅顏禍水,還專挑自己的心腹下手,她到底給藍子軒灌了什麼迷藥,以致藍子軒如此盲目和沉醉,就連綺羅和倪淨師太也無法解除!

不過,他纔不會放開她,他纔不會滿足藍子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不錯,她充當奸細,用妖術迷惑自己,當憑這點,自己就該立刻處死她。

但是,自己不會這麼輕易要她死,自己得好好折磨她,讓她永遠記住。

背叛自己,會生——不——如——死!

“來人,把藍子軒押出去,從今天起,不得他踏入皇宮半步!”驚天動地的怒吼,響徹了整個御書房,還形成了大大的迴音,久久迴盪不斷,古煊怒不可遏地下出聖旨。

緊閉的房門被推開,幾名侍衛迅速走了進來,爲首的,正是李浩。

李浩和藍子軒交情甚篤,也早就清楚藍子軒和古煊的非凡關係,不禁對古煊發出這樣的指令感到驚愕和不解,以致於進來之後,並沒即刻行動,而是探究式地望着古煊。

古煊心頭怒火未退,把怒氣遷移到李浩身上,“還杵着做什麼?聽不懂朕的話?敢情要朕再說一次?又或者,連你也想抗旨不成?”

“呃,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李浩身體微微一顫,連忙低下頭,“微臣遵旨,微臣遵旨!”

說罷,來到藍雋的面前,做出一個爲難的表情。

藍雋回他一個不礙事的諒解眼神,燦若星辰的黑眸再次瞪向古煊,一會兒後,甩一甩袍袖,轉身朝外面走去。他走得昂首挺胸,走得淡定從容,他,不會就罷休,他一定會想辦法,把君柔帶走,徹底離開這個狂妄自大、冷酷無情的皇帝,他要粉碎那不知所謂、荒謬無稽的前世今生和宿命輪迴!

110 終於醒來

藍雋走了,那些侍衛也已退下,御書房內只剩古煊。

他陰沉的面色逐漸得以恢復,內心卻仍翻滾澎湃不斷。

看着重新關上的房門,看着桌面的奏摺,看着前方的書櫃,看着跟前兩旁的富貴竹……御書房裡的一景一物他幾乎都看過了,視線不停轉移,奈何腦海閃現的情景毫不改變,冷君柔方纔被逼打胎的慘狀,還有藍子軒剛剛那番徹詞狡瓣,皆像下了符咒一樣,反覆佔據着他的思緒,把他折磨得狂躁無比,且難受不堪。

而且,他心頭還居然升起了一絲後悔。

自己當時爲何不讓陳太醫進去看看?就算她沒性命危險,至少也能緩和一下她的疼痛,這畢竟是打胎。她一路流血地離開,說明傷勢不輕。

她,不會真的有性命危險吧?

冷不防地,古煊腦海蹦出這個猜測,同時發覺,自己在擔心她,擔心程度還不少!

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下定決心不管她的。怎麼又會胡思亂想?自己這樣和藍子軒有何區別?自己又怎有資格怒罵藍子軒?!

想到自己的情緒會受冷君柔牽動如此之大,古煊既困惑,又懊惱,且更加狂躁。

爲了徹底消除這些不該有的念頭,他打算回寢宮,好好睡一覺,在睡夢裡把一切甩掉。

然而,當他回到金碧輝煌、豪華奢侈的寢室時,他內心裡竟又浮起一絲別的感覺,那是……空虛感。

躺在空蕩蕩的龍牀上,他感覺自己好像身處於荒山野林處,周圍很冷,很空寂,連帶人的心也顯得不踏實,異常忐忑。

他只好下牀,修長的雙腳輕輕踩着軟地毯,深邃的黑眸四處晃動,腦裡更加混亂。

周圍的熟悉景物,令他腦海忽然間閃過一些畫面,可惜都很模糊。

當他來到浴池邊時,畫面開始變得很火辣起來,寬大的浴池裡裝滿了溫度適中的熱水,水中鋪滿了鮮嫩的花瓣,自己和她正在水中嬉戲,共赴巫山雲雨,做着人類最原始、最美好的事。

只是,那個人影看不清臉龐,只知她有一頭如雲的長髮,凝脂般的嬌嫩肌膚,令人血脈賁張的完美身段,服侍的技巧有點兒生澀,卻能將自己弄得欲仙欲死。

她到底是誰?這些年來,自己臨幸過無數嬪妃,何解獨獨記住她?又因何只記得她的影子,沒有清晰的容貌?

莫非,是……她?

又一個讓人震驚的念頭倏然從古煊心頭掠過。

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老是想到她!不,不會是她,那個令自己欲仙欲死,爽到極點的小尤物,絕對不是她。

若然真的不是她,自己被她迷惑又作何解釋?溫柔牀上荒淫亂,自己之所以被迷惑,爲她做出種種破例,必定是掉進了她的銷魂窟。

一想到自己這身經百戰的牀上悍將,竟拜倒在一個20歲的小丫頭身下,古煊不禁惱羞成怒,內心又是一陣低咒,像是被鬼追一般,迅速離開了浴池。

回到牀上之後,他摟着大抱枕,極力剋制自己的思緒,不停地想其他事,好讓腦海不再被冷君柔佔據,同時也促使自己睏倦,就這樣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總算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是傍晚,外面一片漆黑,房內點起燭火,仍然亮如白晝。

林公公走了進來,提醒古煊用膳。

古煊沉吟着,稍後,遲疑問出,“棲鸞宮那邊……情況怎樣了?”

林公公聽罷,愕然,且答不上話,很明顯,他並沒去關注那邊的情況。

古煊見狀,也沒在意,人已經下牀,先是伸伸懶腰,再一次環視空蕩無人的周圍,隨即邁動腳步,徑直朝外面走去。

林公公這才略微擡頭,揮動短小的腿跟上。

胃口欠佳,古煊晚膳只隨意吃了一些飯菜,吃完後,來到御書房,本欲批改奏摺,奈何總是無法集中精神,他感覺心裡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奔騰,搗得他不知所措,熬過大約半個時辰,他步出御書房。

不帶任何隨從,也不用人挑燈,他就這樣隻身走在昏暗的夜幕中,速度很快,剛出到大院時,不料碰上了姍姍而來的綺羅。

玲瓏有致、高挑秀美的身材裹在一襲菊黃色的裙紗中,裙紗是蠶絲做成,透明無比,裡面的肚兜清晰可見,還有那曝露空氣裡的半截胸脯,雪白細嫩,豐滿高挺。長髮如墨如緞,只用一根絲帶攏在肩後,配上一張絕色風華的容顏,整個人說不出的嫵媚和迷人。

她晶亮的眸子快速閃過一絲異樣精芒,隨即笑靨初綻,給古煊欠了欠身,柔聲地道,“這麼晚了,皇上還打算去哪兒呢?”

古煊霎時怔然,是啊,自己這一路疾奔出來,準備去哪?

“皇上莫不是……要去哪個娘娘寢宮夜宿?”綺羅接着說,隱藏着詭異之光的美眸繼續一瞬不瞬地注視古煊,彈指間,她笑容凝住,嗓音也不再嬌柔。略帶控訴地質問,“又或者,皇上想去的地方是棲鸞宮?皇上放心不下冷君柔,想去看看?”

棲鸞宮?自己剛剛是想過去棲鸞宮?那麼心急地走,是爲了見她?見那可惡該死的冷君柔?心頭像是被某樣東西重重砸下,古煊渾身一顫。

“看來,皇上依然擺脫不了她的魔咒。”綺羅猛然一個嘆息,語氣裡,有可以佯裝的憂心忡忡,還假惺惺地自責,“師父對綺羅託付重任,綺羅卻無法勝任,也罷,綺羅明天就離開,回去跟師父請罪,讓師父再想辦法幫助皇上。”

說着,她刻不容緩地轉過身,準備離去。

古煊及時伸手,拉住她。

她回頭,眸間是濃濃的憂傷,水汪汪的美目癡望古煊,稍後,一副情深地勸解出來,“皇上請多保重,請務必當個明君。繼續帶領東嶽國走向繁榮富強,驅逐外敵,給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好家園!”

古煊臂力驟然一緊,把她扯到懷中,繼而將她攔腰抱起,轉身往回走,不久便到他的寢宮,雙雙跌倒在巨大的龍牀上。

撕的一聲響,綺羅身上的薄薄裙紗已在他手中撕成兩半,接着是她的肚兜、褻褲,直至她身無寸縷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倪淨師太說過,安排綺羅進宮是因爲綺羅有着聖女之軀,有綺羅和自己交歡,自己會徹底擺脫冷君柔的迷惑妖術。

看着綺羅那惹火狂放的身材,古煊也迅速自個脫掉袍衫,無限健美的身軀直接伏在綺羅身上,大手開始沿着她細嫩光滑的肌膚撫摸了起來。

他的動作,非常急促,連帶呼吸也是很粗喘,他用力擺動腰腹,霸氣而狂野地佔有她,不顧她有任何反應,一個勁地馳騁衝刺下去……同一時間,棲鸞宮。

冷君柔的睡房裡,一片靜謐,柔和的燭光輕輕晃動,照亮着房間各個角落,一股淡雅清新的桅子花香氣靜靜蔓延着。

從白天到現在,紫晴寸步不離地守在牀前,此刻,她懷裡還抱着小希堯,輕搖着小希堯的藕臂,指向仍在昏睡中的冷君柔,教導道,“小皇子,來,叫母后別睡了,說你很想見到母后,想母后抱你,餵你吃粥,陪你玩,陪你說話……”

隨着紫晴的動作,小希堯使勁揮着小手,他的表情是興奮的,嘴裡不斷咿呀,很明顯並不清楚自己的母后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天真無邪和不諳世事,令紫晴忍不住黯然凝淚,目光回到冷君柔身上,輕聲低吟,“娘娘,您看到了嗎?小皇子是多麼想您,還有我們,也熱切希望您能儘快醒來,然後肯定地告訴我們,您平安無事。”

自神秘人離開後,她無時無刻不祈禱冷君柔醒來,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冷君柔能永遠這樣睡下去。只因她知道,冷君柔恢復知覺後,定會再次承受漫無邊際的痛苦。

身上最重要的“一塊肉”被逼害舍,瞬間化爲烏有,那是多麼慘絕人寰、讓人痛不欲生之事!

“啊呀——”

猛地,來自小希堯嘴裡的一聲吶喊,將紫晴從悲痛沉思中喚醒。

隔着朦朧的視線,她發現小希堯不知幾時小臉調往後面,趴在她的胳膊上。

順着小希堯興奮歡喜的目光,她看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人影,他正衝着她笑,笑容裡,不再是以往那種熙和如風,而是帶了一股淺淡的憂傷。

“藍大人,您怎麼來了……莫非,您又乘坐【飛機】進來的?”紫晴連忙對他說話,同時騰出一隻手,抹去眼中的淚水。

原來,來人是藍雋!

藍雋抿脣,頜首,炯亮的星眸越過紫晴,繼續看向冷君柔,看着她恬靜蒼白的睡顏,他低聲問紫晴,“皇后娘娘情況怎樣?太醫後來有看過嗎?”

當時綺羅不準太醫過來,他也在場,也曾反對和勸解,最後甚至和古煊起了掙扎,可惜結果是,被古煊逐出宮門。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先回家,待夜深人靜,馬上藉助飛機模型進來。

紫晴稍作思忖,開始說出冷君柔及時被神秘人營救的情況,見藍雋困惑不解,便索性對他告知神秘人和冷君柔之間的淵源,說得精要重點。

藍雋總算明白怎麼回事,心裡感嘆之餘,驀然萌發一種特別的感覺,他覺得,這個神秘人有點問題,但具體怎麼樣,暫時又說不清楚。

“藍大人,你能把娘娘帶走嗎?”紫晴再次開口,冷不防地提出一個請求。

藍雋回過神來,一臉愕然。

“皇上他變了,而娘娘這次是傷透心了,綺羅和淑妃那夥人定會繼續對付娘娘,娘娘再呆在這個皇宮的話,我擔心她會有……會……”紫晴解釋着,眼眶又紅了。

恰好,小希堯又叫了下,小傢伙,不甘被冷落着。

藍雋不由逗他,伸手搭住他小小的手指,看着可愛的他,不禁想起了樂樂和嘉嘉,還突然發現,他們在小希堯這個年紀時,長得跟小希堯很像。

冷君柔呢,她和某個階段的雪柔相比。誰更慘?藍雋哀傷的目光,再次轉向牀上。

“藍大人,小皇子是時候就寢了,我先帶他去給奶孃哄睡,您自便。”紫晴驀然又道,還舞動小希堯的手,教他跟藍雋說晚安。

藍雋再露微笑,也揚手對小希堯說再見,待紫晴抱着小希堯出去後,他緩緩走近牀前,對冷君柔的情況,此刻看得更清楚,同時也明白到,跟雪柔相比,冷君柔更可憐。更悲哀,讓他格外心疼。

“娘,您說得不錯,柔兒假如能做到無情無愛,便不會經受這些痛苦,一切,都是柔兒活該。柔兒後悔了,後悔不聽孃親的教誨,不由自主地愛上他,還深深淪陷……”驀地,冷君柔嘴裡又是發出了夢囈,她不停搖首,面容痛苦而扭曲。低不可聞的嗓音裡盡顯悔恨和哀傷。

藍雋迅速俯身,情急地抓起冷君柔冰冷如舊的柔夷,熱切呼喚,“君柔……君柔你醒醒,我是藍雋,我來看你了,你快點醒來!”

可惜,冷君柔並沒聽到他的呼喚,也感覺不到他的到來,她繼續呢喃夢語了幾句,微顫的嘴脣漸漸閉合,整個人已經恢復平靜。

藍雋繼續緊緊裹住她的手。希望自己掌中的熱度給她傳送些許溫暖。然後,高大的身軀在牀前大椅坐了下來。

他知道,這麼晚了自己不該與她獨處一室,更不能與她有肌膚接觸,但他又想,既然來了就無需多顧慮,再說。這麼晚了,應該不會有人發覺。

她剛纔說什麼?說她後悔愛古煊了?還有,她孃親曾經教她無情無愛?

她們母女真是可憐,走上同一種路,夏豔芝深愛冷睿淵,最終卻遭到了拋棄,鬱郁寡終。

冷君柔爲古煊付出一切,愛古煊的程度應該不亞她娘愛她爹。結果呢?古煊受人迷惑和煽動。把她當成是敵國派來的奸細,對她做出一連竄的傷害。

紫晴說的不錯,自己應該帶她走,綺羅和倪淨師太的出現很明顯是個陰謀,而古煊,已經陷入了這個陰謀當中。她接下來的處境會非常危險,有可能會遭到廢后,而最讓自己擔心的,是她的性命。

先是胎兒被逼打掉,再是皇后之位被廢,最後,肯定是被處置身亡,甚至乎……折磨致死。

因此,自己必須在情況越來越糟糕之前,儘快把她帶走,除了她,還有小希堯和紫晴,但是,這兒的密道已被封住,單憑自己特製的那架“直升機”,頂多只能帶走冷君柔和小希堯。

古代“誅九族”的變態刑罰,冷君柔一旦逃跑,在綺羅等人興風作浪之下,棲鸞宮裡的下人恐怕都會受到牽連。萬一都被處死,那可是幾十條人命!

善良如冷君柔,必定不肯答應跟自己走!

“君柔,假如我們身處現代,我一定會帶你告上法庭,要那個殘酷無情的暴君受到制裁,要那些傷害你的惡毒女人不得好死!可惜,在這唯皇帝獨尊的封建社會,古煊就是王法,他的話就是判決。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把你帶走,才能讓你遠離傷害和痛苦!”藍雋俊臉遍佈愁雲,眸光黯然失色,悲傷哀痛的心無助地發出呢喃。

他就這樣愁思滿腹地注視着冷君柔。還不停揉着她的手,直至紫晴再次進來。

三更已過,紫晴來提醒他離開。紫晴定定望着他。只因爲,他方纔還沒有對她的請求做出正式的迴應。

細心體貼的藍雋,伸手在紫晴肩上輕輕一按,“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帶你們離開!”

話畢,不顧紫晴的激動和欣喜,他對冷君柔留下最後一個深望。

君柔,無論接下來有多難,我都會想方設法,幫你脫離苦海,而你,也請答應我,務必保重!

無聲的許諾結束之後,他收起堅定的目光,轉身,走出門外。

他快步前進,走在無人的迴廊,出到庭院時,直奔院北角落,那兒,站着一個人,是……李浩。

“一切可好?”藍雋先是開口瞭解情況,原來,考慮到這是非常時期,避免意外發生,他委託“藍子軒”的死黨李浩幫忙,讓李浩今晚安排心腹守在棲鸞宮附近。

“嗯,沒事。”李浩語氣輕快地應答,順帶問候冷君柔的病情,“皇后娘娘情況如何,嚴不嚴重?”

“她已無性命危險,由於失血過多,依然處於昏迷當中。”藍雋內心仍哀痛不已,其實,他有想過帶個大夫進來,可又怕泄露行蹤,宮裡的太醫,也不敢盡信。

李浩將他落寞憂傷盡收眼底,於是安慰道,“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而且,老天爺不會虧待好人的。”

是嗎?經過這些事,自己還能相信所謂的老天慈悲嗎?藍雋不禁擡頭,仰望夜空,看着那漆黑又遙遠的蒼穹,他發出無聲的控訴。

最後,是李浩提醒,他才從悲憤中出來。

望着李浩,他鄭重而真誠地說出一聲謝謝,再拜託道,“請多留意皇后的情況,有事立刻告訴我。”

“嗯,你放心,我會的!”李浩點了點頭,眸瞳在黑夜裡顯得異常閃亮,泛着肯定之光。

藍雋心頭又是一陣激盪,下意識地給李浩一個深深的擁抱,藍子軒何其有幸,能擁有李浩這樣一個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對於藍雋的古怪舉動,李浩略覺愕然之餘,便也沒有多加探究,還學着伸出手,給予回抱,約有數秒,兩人才放開。

藍雋坐上特製的古代版“直升機”。準備就緒,趁着四更鐘鼓聲響起,他刻不容緩地發動引擎,用鐘鼓聲做掩護,在“直升機”冉冉升起之際,他對李浩揮手告別,待“直升機”到一定的高度,開始隨着夜風沿着水平方向飛走,慢慢消失於夜色當中……接下來的兩天,冷君柔還在昏迷,棲鸞宮的奴才也繼續擔憂和期盼,紫晴更是貼身守候、服侍。

沉睡中的冷君柔,不能吃飯,但可以吃些粥水,紫晴每次給她喂完粥水後,遵照神秘人的吩咐給她喂藥,見她面色不再那麼蒼白,紫晴高高吊起的心,總算放下了些許,於是更加祈禱神秘人的再次出現,能徹底將冷君柔救醒,畢竟,偌大一個宮殿,不能沒有主子。

可惜,左等右等,皆見不到神秘人的影子,慶幸的是,綺羅那夥人並不如大家所擔心中出現,這讓大家安心不少。

是夜,微涼,寂靜,紫晴繼續坐在牀前,靜靜守候。

她邊看着冷君柔,邊握住冷君柔的手摩挲和按摩,不久,忽覺冷君柔的手指動了一下,她心裡頭的驚喜和震動還來不及表現,便見冷君柔緊閉了三天三夜的雙眼,赫然睜開。

心情澎湃,讓她嗓音顫抖,近乎嗚咽。“娘娘,您……您總算醒來了!”

冷君柔不語,先是對她注視片刻,迷惘的水眸開始環視周圍,看着極其熟悉的一景一物,無波無瀾的眸光,迅猛起了一個晃動。

自己沒有死,孃親沒帶走自己,只是,胎兒沒了,永遠地離開了自己!

千瘡百孔的心,像是被無數蟲蟻在啃咬,引致更加難以形容的痛,冷君柔整個身體,哆嗦了起來。

“娘娘,您怎麼了?身體在痛嗎?我……我去宣太醫……紫晴臉色大變,說完後,才發現自己根本請不到太醫了。

冷君柔又是沉默了一會,緩緩道出。聲音近乎沙啞,“小皇子呢?”

紫晴怔了怔,隨即應道,“我這就去把他抱來。”

說罷,人已經起身,迅速朝外奔去。

冷君柔重新閉上眼,灼痛的淚水,這才淌淌涌出來,依然顫抖的手,爬上腹部。

懷堯兒的時候,自己曾擅自偷偷吃滑胎藥,最後,是被古煊及時阻止,這次,在自己極力想挽留胎兒時,卻是輪到他強行打掉。這,就是因果報應嗎?

因爲自己當年的無知和狠心,老天爺要懲罰自己?

但爲什麼,懲罰是這般殘忍和無情?就算當年自己做錯了,那也該衝着自己來,而不是……報在胎兒的身上,還差幾天,他就成形了,他就成形了.

111 血債血還

當年自己想打掉堯兒的時候,紫晴勸解自己,說她奶奶跟她說過,嬰靈很可憐,且很難超度,除非母體再次懷孕,不然很難重新投胎。

愛破碎了,自己將來恐怕再也不會懷孕,若然紫晴的奶奶所說真有其事,這個被古煊活生生地扼殺的胎兒,便永遠得不到超度。永遠得不到轉世。

思及此,冷君柔內心更是撕裂般地痛,淚水流得更兇更猛,後腦枕住的牀單,很快出現一片溼濡,她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

紫晴已經進來,見到了冷君柔的淚如潮涌,心中難過不覺再起,事不宜遲地將小希堯放在牀前,希望藉此平復冷君柔的痛哭,奈何,連她自己都拖制不止悲傷,發出來的聲音哽咽不已,“娘娘,小皇子來了,我把小皇子抱來了,您快睜開眼看看他。”

紫晴話音落下之時,冷君柔睜開了眼,看到模糊視線中那令她時刻放心不下的小人兒,她眼淚霎時又是一陣狂飆,用力伸出手,將小希堯摟在胸前。

她緊緊地、牢牢地抱住小小的他,讓他和自己幾乎密不可分,今後,自己真的只剩他一個親人了!

儘管幾日不見,小希堯卻仍記得母親的味道,軟綿綿的小身體便也一個勁地朝母親懷裡鑽,胖呼呼的雙手,不停在母親身上抓繞,嘴裡,竟然喊出了一句“母——後——”。

出其不意的呼喚,不僅把紫晴震懾住。冷君柔也更是渾身哆嗦,她輕輕推開他,暫且讓她從懷中出來,眼中含淚,臉上卻帶着笑,激動而欣喜的笑。

“小皇子會叫母后了。娘娘。小皇子會叫您了,他會叫人了!”紫晴同樣是又哭又笑,欣喜若狂,她還教導着,“小皇子,乖,再叫一次,再叫一次母后。”

冷君柔繼續淚眼閃爍,定定望着小希堯,萬分期待。

可惜,小希堯並沒有如她們所願,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蓮藕一般的小手爬上了冷君柔的臉龐,咧嘴呵笑。

冷君柔不禁再一次抱緊他,不顧自己身體嬌弱,讓已有一定重量的他直接趴在她的身上。

看着眼前溫馨感人的一幕,紫晴也是滿腹激昂,她其實很想了解冷君柔的身體狀況,告訴冷君柔關於神秘人的及時搭救,還有藍雋前天夜晚的悄然來訪,可她又不想冷君柔太快陷回到痛苦深淵,於是決定先沉默。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夜漸漸轉深,不久,小希堯睡着了,冷君柔把他平放在牀上。

她側着臉,繼續目不轉睛地凝望着他,又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後,她突然翻身坐起。

紫晴見狀,連忙勸阻,“娘娘,您不能起來!”

冷君柔彷彿沒聽見,支撐之下,已經坐在了牀上。

“娘娘,您剛剛流……您的身體還沒好,暫時不宜走動。”紫晴繼續急聲勸說,卻見冷君柔執意下了牀,她無奈之餘,唯有拿來披風給冷君柔披上,且小心翼翼扶住冷君柔。

她本以爲,冷君柔只是在屋裡走走,又或者去窗口那,出乎意料的,冷君柔腳步邁進的方向,是門口!

“娘娘。您要去哪?您要做什麼?難道您要去找皇上?”紫晴又道,先是把小希堯抱回到搖籃裡睡。

聽到紫晴最後一句話,冷君柔猛地打了一個踉蹌,及時伸手扶住門柱,胸口激烈起伏着,似是再被狠狠刺了一刀,疼痛加劇。

“娘娘,來,小心一點。”紫晴重新趕到她的身邊,準備扶她跨過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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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柔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擡起乏力的雙腳,隨紫晴走了出去。

迴廊上,掛着一盞琉璃宮燈,淡黃色的光芒把她影子拉得長長的,瘦瘦的,夜風吹拂而來,顯得更加弱不禁風。

她一路低頭,眼睛定定看着地面,不由自主地憶起了被逼墮胎當天的情景,地面的斑斑血跡已被洗擦掉,但那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已經清晰刻在了自己心中。

不僅是迴廊,還有前面的主殿,自己當時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永不可抹的血路。

紫晴一直留意着冷君柔的表情,儘管冷君柔低着臉,可她依然能感覺到冷君柔的悲哀和憤怒,她左右環視一下,隨即壓低嗓音稟告道,“娘娘當時性命垂危,綺羅不準任何太醫給娘娘診治,緊要關頭幸虧神秘人出現,娘娘的血才終停止,神秘人還留下一些調理的藥叫紫晴煎給娘娘服用。”

冷君柔身體猛地又是一僵,腳步停下。

當年,因爲有神秘人的救助,自己安然無恙地誕下堯兒,如今,因爲神秘人,自己能死裡逃生。到底是自己和神秘人淵源甚深呢?又或者其他的原因?那是什麼原因?

而綺羅。不準任何太醫給自己診治!一個五品之下的貴嬪,竟有能耐爬到自己這個皇后的頭上!

古煊,這一切,一定是你在縱容吧!

心頭悲憤難以形容,冷君柔突然有股想仰天大笑的衝動,寶寶,請原諒母后,請原諒母后的幸災樂禍,只因爲,你那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父親,真的不是人。

虎毒不食子,而他,硬是要你的命,就那樣剝奪了扼殺了你的權利,你要是在天有靈,要是有能力,找他報仇!母后也會幫你,幫你一起消滅狠心無情的他,還有那些同樣該死的女人,要她們通通爲你陪葬!

感受到冷君柔全身上下都在顫抖,瞧着冷君柔突然變得神色駭人。紫晴連忙緊拽住冷君柔的手臂,聲音也加急了,“娘娘,娘娘您怎麼了?您沒事吧?是不是冷?不如我們回房?”

自己怎麼了?自己有沒有事,當然沒有!那麼大的痛苦,自己都能熬過去了,何況是現在這種痛定思痛!

“對了,她們這幾天有沒有來找你麻煩?”冷君柔沒有回答紫晴的話,而是反問,美麗如舊的容顏,已恢復了淡然。

紫晴怔了怔,搖頭,“倒是藍大人前天晚上來過。”

藍雋來過?他乘坐自制直升機偷偷潛進來的?冷君柔眼眸一個晃動。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有個男人坐在自己的牀前,溫暖寬厚的大手牢牢裹住自己的手。還不停對着自己說話,她一度以爲,那是古煊,想不到,是藍雋。

也是,只有藍雋才這樣,自己又怎會想到是那個無情殘酷的暴君!

“娘娘,不如您跟藍大人走吧!”紫晴驀地又說了一句,把冷君柔扶到殿中央的鳳椅坐下,“您帶上小皇子,隨藍大人逃出宮,然後遠走高飛,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靜度過下生。”

聽着紫晴的述說,冷君柔水眸逐漸涌上驚震,目不轉睛地盯着紫晴。

一開始,紫晴被古煊派來監視自己的人,曾經不管古煊做過什麼令自己生氣和失望,她都一直規勸自己,要自己原諒古煊,如今,她竟勸自己離開!

是否紫晴,也覺得這份愛不該再堅持下去,覺得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不值得再愛?

也對,在自己反抗無門地被灌下那碗打胎藥,在自己捧着凌遲般蝕痛的腹部怒瞪着他。在自己拖着麻木無力的身軀留下一條觸目而永但的血路之時,自己對他的愛,已經消失,徹底地消失。

不過,自己不會就此離開,自己要爲可憐無辜的孩兒討回公道,先是他那禽獸不如的狠毒父親,再是那些決然相逼的壞女人,綺羅,四娘,上官素若,冷若甄,她們通通都不能放過!

“娘娘,娘娘……”

突然,紫晴的輕喚加搖晃,將冷君柔從痛苦憤恨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冷君柔定睛之後,不但看到了紫晴,還看到另一個人影,那張熟悉的面容,那雙親切的眼睛,讓她心頭盪漾,喉嚨緊緻,眼眶泛紅。

“藍大人,您和娘娘慢慢聊,我出去把風。”紫晴接着道,對冷君柔留下一個關切的注視,準備轉身。

不料,藍雋及時把她截止,“不用了,有李浩在外面幫忙,應該沒事的。”

“李……統領,他……”紫晴不由驚慌起來。藍雋明白她在擔心什麼,雙脣一抿,解釋出來,“皇上不會知道的,上次我過來,也是他幫忙。”

紫晴恍然大悟,不經意地瞧了瞧空蕩寬敞的大殿,始終覺得這兒談話不方便,加上她想借此機會勸冷君柔能夠回房,於是重新回到冷君柔的身邊,溫聲細語,“娘娘,您已經出來很久了,這兒的風畢竟有點大,您還是回房吧,說不定小皇子醒了呢。”

藍雋一聽,便也附和道,“君柔,我們進去談吧,而且,我也想見見小希堯”

看着滿眼期盼的藍雋,看着哀求萬分的紫晴,冷君柔繼續呆愣了一會,隨即站起身,由紫晴攙扶,一步一步地,回去寢室。

小希堯依然睡得正甜,藍雋先是走近凝望,這幾天,他發現自己特想念樂樂和嘉嘉,七年的相處,果然深刻,不是時間和空間能夠阻斷。

紫晴則將冷君柔扶到牀上,讓冷君柔靠着牀背而坐,還在她和牀背之間加了一個柔軟的墊子,待一切都弄妥後。走到藍雋的身邊,“藍大人,您和娘娘聊吧,我先出去一會,有什麼事,儘管叫我。”

紫晴已經出去,房內變得寧靜下來,藍雋目光暫且從小希堯身上抽離,站直高大的身軀,定定望着冷君柔,繼而慢慢靠近,直到牀前。

“君柔,你是今晚才醒來的吧,你的身體怎樣,沒什麼大礙吧?是否有哪兒不舒服?你身體虛弱,爲何不臥牀休息,反而出去吹風?”一連竄的問候,自藍雋嘴裡逸出,燦若星辰的眸瞳仍舊異常閃亮和炙熱。

冷君柔並不回答,靜靜回望着他,美目呈現迷惘狀態。

藍雋習慣性地抿起薄脣,沉吟了片刻,準備再開口時,卻被她搶先了一步。

“藍雋,曾經我跟你說過,當我需要幫忙的時候,希望你能答應我,當時你給我的回覆是義無反顧,請問,這個答允,現在還有效嗎?”這次,輪到冷君柔眼中發出炙熱的光芒,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覆。

“當然!”藍雋毫不猶豫地應答,“我正在想辦法把你帶出去,除了你。還有希堯和紫晴也會一起……”

“我不會走!”不待他說完,冷君柔立刻打斷,看來,他誤會了。

“你不會走?”

“對,我要報仇,我要古煊、綺羅、四娘等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和報應,她們都是殺害我孩兒的兇手,我要她們血債血還!”冷君柔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尚未平復的那股深恨,火山爆發般的迸射出來。

藍雋則驚訝轉爲震懾,這是他頭一次見到冷君柔表露出這種深惡痛絕和毅然果斷,由此可見,她心意已決!

自己呢?是勸她離開或是接受她的請求與委託?可是,當憑自己和她的力量就能對付古煊嗎?就能整治勢力雄厚的綺羅等人嗎?硬拼的結果,是以卵擊石呢?還是絕裡夾逢,置於死地而後生?

“你……已經想到辦法對付他們了?”藍雋沉吟遲疑地問出。

“暫時還沒有,但我一定會想到!至於綺羅那些人,怎麼說我也是皇后,想要她們的命,並不難!”冷君柔繼續滿面怒容,咬牙切齒。藍雋卻不以爲然,不知怎麼的,他有種壞的預感,她的皇后之位會被廢除,而且很快。

不過。他又不想把這個擔憂說出來,她剛剛小產,他不希望她受到更多的刺激。

也罷,那就讓她繼續擁有目標和打算,那樣對她的身體痊癒也有用處,能堅持一天便是一天,至於廢后一事,就賭古煊吧,希望這個該死的暴君能及時清醒,及時回頭,及時挽回一段來之不易的愛情……同一個夜晚,綺羅的寢宮,燈火輝明,細煙繚繞,一副嫦娥奔月畫像前,佇立着兩個高度差不多的人影,一身黃色輕紗的正是綺羅,一身黑色斗篷的則是……

112 復仇

她們都緘默不語,各有所思地注視着眼前的畫像,好長一段時間過後,綺羅首先開口,“乾孃,我們真的不用顧忌那倒霧鬼?照您推斷,她應該今晚醒來,說不定明天會做出反擊。”

黑衣人眸光輕又快地晃動了一下,並不應答。

“這次本是除掉這個女人的大好機會,我們應該讓她早日歸西,落得個乾淨纔對!我們這樣一次次地放過她,難道就是爲了皇兄那不知所以然的理由?不錯,她是長得很美,可天底下好看的女人多的是,至少,冉花容就不比她差,何況她還是個二手貨!”綺羅說着說着,疑惑的嗓音漸漸透出一絲嫉恨和不甘,“我真看不出她有何能耐,能令兩國之君都爲她着迷!一個古煊如此,皇兄也是如此!”

“綺羅,記住你的任務,記住你接近古煊是爲了什麼,你的一舉一動,四娘都會了如指掌,你別讓我知道,你背叛我!”黑衣人總算開口,說的竟是教訓和威脅的話語,聲音格外冰冷,仿若寒霜降臨。

綺羅身體微微一僵,一種異樣的光芒在眸中飛逝而過,繼而馬上保證出來,“乾孃請放心,綺羅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綺羅接近古煊的目的,是爲了盅惑他,讓他心智漸漸迷失,最終成就了皇兄的大事。”

“知道就好!我跟你說過,男人最不可靠,冷君柔的下場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你別蠢到對他動心,否則,到頭來你只有死路一條!”黑衣人繼續冷哼。

“綺羅謹記乾孃的教誨,綺羅絕不讓乾孃失望。”綺羅開始側目,看着黑衣人深沉如日的面色,決定轉開話題,“對了乾孃,廢后那件事,真的沒問題嗎?我始終擔心古煊不會那麼輕易廢掉她。”

“何以見得?”黑衣人也換成了輕狂的口氣。

綺羅稍頓,往下說去,“雖然冷君柔那倒霧鬼‘紅杏出牆’和‘懷了野種’但古煊似乎對她情緣未盡,先是逼迫打胎那天,若非我們幾人在摻合,在刺激他,說不準他會放過冷君柔。而當天晚上,他竟想去看冷君柔,幸虧我及時出面,搬出利害關係才阻止他。”

綺羅述說的同時,已經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晚上的銷魂蝕骨體驗,一股暖流猛地自下面涌過,讓她春心蕩謙不已,同時,她還滿腹嫉恨,嫉恨對象是冷君柔。

趁黑衣人靜默着,她於是又不甘地數落出來,忿忿然的語氣,“若非清楚內幕,我還真要懷疑冷君柔是否給他下了盅毒,乾孃當年只給了上官燕一劑藥,就足以令冷睿淵把夏豔芝忘得一乾二淨,對古煊,我們可謂使出渾身數解,卻仍無法令他徹底斷絕對冷君柔的情愛!還有那藍子軒,更是完全不受控,真是讓人抓狂!”

黑衣人繼續默然,赤紅的眼眸同樣佈滿了費解和疑惑的神色。綺羅說的不錯,她也曾對古煊的情況感到非常納悶,自己獨門研製的靈藥和符咒,從沒出過失誤,越是感情深厚的,越容易中招。

莫非是……古煊對冷君柔的愛並非真愛?非深愛?

但若然如此,冷君柔的獨寵又作何解釋?冷君柔所受的種種殊榮呢?因此,古煊是絕對愛那冷君柔。

而藍子軒,明明是個很普通的人,奈何自己的種種妙招對他起不了半點作用,他內心隱藏的,到底是一顆怎樣的靈魂?

按住心裡的挫敗和懊惱,黑衣人做了一個深呼吸,擡頭瞄了一下屋頂的漏洞,突然道,“你去探一下古煊的口風。”

綺羅俏臉一怔,“現在去?”

“嗯!”黑衣人還是沒有任何情感的語音,也不做告辭。就那樣轉過身子,自顧朝房外走去。

綺羅也跟着轉身,目送黑衣人的背影自門口消失,約有片刻,終收起復雜的思緒,開始梳妝打扮,換上一襲性感的薄紗,事不宜遲地直奔古煊的寢宮。

她一路上暢通無阻,很快便進入古煊的寢室,在那巨大的龍牀上,發現古煊正沉睡中,不過,他睡得不是很安穩,飽滿的額頭滿是細汗,兩道劍眉緊皺,眉心清晰形成一個方形疙瘩,那張俊美絕倫的容顏,也呈一派不安狀。

看情況,他在做夢!

他夢到什麼了?夢境與誰有關的?

綺羅邊看,邊納悶,當她伸手準備去呼喚他時,驚見他自個醒了過來。

他健碩的身軀,陡然從牀上彈起,睜開的鷹眸中,透着噩夢過後的震顫和恐懼。

“皇上,您怎麼了?”綺羅開口,剛剛舉起的手,轉爲爬上他的前額,替他輕輕拭擦着那一滴滴晶瑩的汗珠。

古煊目不斜視,繼續呆呆望着前方,腦海浮起方纔的夢境。

他竟然夢到了冷君柔,再次夢到她!自從逼她打胎後,這幾天夜裡他都夢到她。

那纖細的身影,那哀怨而絕望的眼神,還有她當時一邊流血一邊吃力地離開主殿的慘狀,像是一道道符咒,又像是一條條繩子,牢牢勒住自己的脖頸,讓自己幾乎喘不過起來。

她冷笑着對自己說,古煊,虎毒不食子,你卻比老虎還沒畜性,那是你的親生孩子,是你期盼已久的孩子,你會後悔的,你會受到報應的,你這劊子手,你會不得好死的!

殺人,對自己來說並不陌生,撇去當年勇戰沙場,殺敵無數,即便繼位後,有時候爲了江山社稷,自己也曾下令處死過許多最該至死的官員,甚至乎……滿門抄斬,可自己從不覺得內疚,更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噩夢纏身。

難道,真的因爲那是自己的親骨肉?自己後悔、自責,導致要受到噩夢的折磨?

不過,就算那真的是自己的親骨肉,冷君柔因何會冷笑?她不是應該很痛苦,很悲傷嗎?自己怎麼好像從她悲憤的眼裡看到一種幸災樂禍?

“皇上,您沒事吧,皇上……”綺羅充滿關切和擔憂的呼喚再次響起。

古煊定一定神,滿眼複雜地注視着她,稍後,淡淡地問,“你來做什麼?!”

他的冷漠態度,讓綺羅很是不悅,但她忍着沒發作,而是發揮她一貫的狐媚手段,嗲聲道,“綺兒睡不着,便過來看看,不料會碰到皇上做噩夢,皇上,您剛纔夢見什麼了?能否跟綺兒說說?說不定綺兒能給您一些看法?

古煊繼續定定望着她,俊顏微怔,沒有接話。

綺羅心頭起伏,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狀,稍後,毅然問道,“皇上,那冷君柔的野種已經解決,接下來是不是該廢掉她的後位了?”

野種!

古煊一聽這個詞,身體陡然起了一個微微的顫動。不禁再次憶起今晚的夢境,再次陷入怔愣和迷惑。

“皇上之前說找不到理由廢她,如今這個大好機會,皇上應該好好把握。”綺羅繼續假惺惺地勸解,芊芊玉手開始爬上古煊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裡衣,很有技巧地撫摸起來。

古煊並沒該有的反應,整個人仍一副呆愣狀,很明顯,思緒還陷在某一點上。

綺羅見狀,內心不覺起了焦急,可又不知所措,故只能繼續用她專門練過的媚功,對他展開挑逗攻勢。

結果,古煊是回過神來了,卻沒有如她所願地帶她共度慾海,而是推開她,還令退她。

“皇上——”她嘟着小嘴,不滿地嬌嗔出來。

古煊像是被封印了似的,不爲所動,“朕還有事,想一個人靜靜,你回去吧!”

他沒有發怒,也非兇殘下令,可那淡淡的語氣,不容否決。

因此,綺羅即便再困惑、再納悶和不甘,最後還是乖乖地離去。

偌大的寢室,漸漸安靜下來,只有那股淺淺的靡香味道在空氣裡縈繞不散。

古煊維持發呆,約有好一陣子,繼而起身下牀,走到窗口邊,擡頭靜靜仰望寂廖遙遠的夜空。

看着看着,他心裡似乎有種力量驅使。於是回到牀前,套上外袍,刻不容緩地衝出臥室,利用他高超的輕功,飛檐走壁。無需一盞茶功夫便抵達棲鸞宮的大院。

三更已過,各個角落都靜悄悄的,四處無人,他憑着敏銳的洞察力和輕靈的身形,順利進入了冷君柔的寢房。

幽雅安寧的室內,靠兩根蠟燭照亮着,古煊先是屏息凝神地環視一下整個房間,接着邁動腳步,躡手躡腳地朝大牀靠近。

經過一個大搖籃時,他下意識地止步,發現裡面空蕩蕩的,並沒有預期的人影,這才又繼續前進,拉開珠簾子,停在牀前。

華美高雅的牀榻上,除了躺着她,還有那原本該在搖籃裡睡的小人兒。

她醒了嗎?三天過去了,她應該沒事了吧?看着她呼吸平穩的樣子,古煊心想,她一定已從墮胎中慢慢恢復,擔心她會驚醒,他點住了她的昏穴。

然後,他開始無所顧慮地端詳和打量寶寶。

倪淨師太將自己從這賤人的盅惑中搭救出來後,連帶自己對寶寶的記憶,也跟着消失。

據說,寶寶將近一歲了,自己對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今晚,可謂頭一遭這麼清晰仔細地看他。

原來,他長成這個樣子,五官俊俏,很有自己的影子,這也說明了,他根本不似淑妃大前天所說那樣,也是個野種,他絕對是自己的親骨肉,是自己……和冷君柔這賤人所生的皇兒。

想罷,古煊目光轉到冷君柔的身上,看着她蒼白的容顏,他發覺自己的心很亂。

雖然倪淨師太說她是易寒派來的奸細,但基於好奇,基於帝王之家與生俱來的敏銳和多疑,他還是忍不住感到納悶和迷惑,而每次藍子軒勸說時,自己儘管痛斥了藍子軒,然而事後,還是忍不住投入深思和探究。

可是,倪淨師太和自己認識多年,早在父皇、母妃那代起就存在,根本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因而,不管自己多努力,都找不到理由說明她不是奸細,找不到理由原諒她!但另一方面,自己又做不到徹底與她決裂。

記得當年得知冉妃是易寒派來的人時,自己毫不猶豫,非常果斷地與冉妃斷了關係,如今對她,自己竟萌發過勸她棄暗投明的念頭,打算只要她發誓不再被易寒所用,自己會既往不咎。

這兩年以來。自己和她之間到底經歷的是怎樣一種生活?自己是如何受她迷惑,導致明知她罪該萬死卻一次次地放過她?就連這次,她紅杏出牆,私懷野種,罪該廢后和打入冷宮,可自己絲毫沒有這樣的決定!

倪淨師太說過,自己保持與綺羅交歡,會慢慢擺脫冷君柔的盅惑,今晚,綺羅引誘自己,自己應該順勢和她共赴巫山雲雨,但實際上呢?

自己非但趕走綺羅,還悄悄溜來看她。由此可見,自己鬼迷心竅得不輕,自己被盅惑的不輕,自己根本就不想擺脫她的盅惑!

堂堂一國之君,註定了不該付出真感情,不能對女人較真,更何況,她還是個異國派來的奸細!自己這樣做,意味着什麼?

不,自己不能當個昏君,不能被任何女人左右自己的思想,綺羅不能,冷君柔更不能。

想罷,他頓覺心中更加慌亂起來,前所未有的慌亂,難以言表的慌亂,讓他迅速伸手,點開她的穴道,自己則立即轉身。再也不敢多瞧一眼牀上的她們,一陣風似的衝出房外去。

安靜的夜,在繼續,直至黎明的來臨。

或許是前幾天睡了很長時間,又或許是心中有所牽掛,冷君柔很早就醒來,她一睜眼,便沿着整個臥室張望。

昨晚和藍雋談到將近三更天,藍雋走了之後,她自個發呆沉思了一陣子,便也沉沉睡去,睡夢裡,她感覺似乎有人來過,有個人影佇立牀前,靜靜看着自己和堯兒。

真是奇怪,自己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夢裡的那個人,是誰?藍雋嗎?又或者……不,不會是他,怎麼會是他呢!

在他狠絕地對陳太醫怒下命令,在他無動於衷、冷酷無情地看着綺羅那夥人給自己強行灌下打胎藥,在他默許綺羅不準太醫給自己診治的那一刻起,自己對他的愛,也已經隨着孩兒的消失而葬送,自己的夢裡,不會再出現他!絕對不會!

“娘娘,您睡醒了?”

一聲溫柔親切的問候,把冷君柔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紫晴進來了,淡淡的哀傷神色中透着絲絲欣然,只因爲冷君柔的大難不死。她把臉盆搬到牀前,服侍冷君柔洗激,弄妥之後,命人把早點端來。

紫晴果然是個資深宮娥,知道冷君柔長睡剛醒,叫人做的早點是比較稀的粥羹,清淡、可口,美味,讓人食慾大振,所以儘管冷君柔傷悲未退,加上餓了好幾天。基於本能,她勉強吃了一些。

正好,曦太后忽然駕臨。

冷君柔的表情和紫晴如出一撤,滿眼困惑和詫異地看着太后姍姍而至。

曦太后依然是一身華服打扮,只是,再鮮亮的衣裝也掩不住那落寞和悵然。

這是她頭一次進入冷君柔的寢宮,環視着四周的金碧輝煌和雍容華貴,她忍不住暗地裡冷哼。

她曾經也有這麼風光和榮耀,但到頭來,還是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其實,進入這皇宮的女人,又有誰能一直笑到最後。

“太后這麼早過來,有事?”冷君柔開始做聲,繼續望着曦太后,並沒有下牀,只是就着牀沿端坐。

曦太后停止打量,銳利的目光轉到冷君柔的臉上,先是沉吟一下,才道,“身體沒什麼大礙了吧?”

“嗯,性命保住了。”稍後,冷君柔才答,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意思。

“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曦太后便也開門見山,看冷君柔怔愣着不語,她哼道,“最親的人被害。你該不會就此作罷吧?”

“當然不會!”冷君柔這才道出,嗓音透着絲絲憤恨。

“那就對了!”太后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繼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還自顧說出建議。“能把你打倒的人是皇帝,扶你起來的人,也是他,你最好從他那方面入手。”

從古煊入手?可以嗎?冷君柔不禁想起,剛得知他變了的時候,自己是如何不顧卑微和尊嚴,不顧一切地去挽回他的心,更別說,他現在是多麼的冷血和無情。

“皇上被綺羅迷惑住了,對娘娘根本不理不睬,太后娘娘有何妙計,不妨教教娘娘?”紫晴忽然插了一句。

“不錯,皇帝是‘病’了,故我們要對症下藥。皇帝因什麼厭惡你,那你就順着這個方向去解除他的厭惡,讓他重新對你好!”太后說的含含糊糊,並沒有直接明講。

重新對自己好?還有可能嗎?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奸細,是賤人,他既然已經認定自己是易寒派來的人,自己又如何能解除他的厭惡?看冉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接下來,太后沒有再多說,自行離去。前後逗留不到一刻鐘。

冷君柔便也不挽留,圍繞着太后的暗示展開沉思,不久,想到一個辦法。聽到冷君柔準備向古煊承認是易寒派來的奸細,紫晴震驚又不解,當又聽冷君柔會跟古煊說“棄暗投明”、不再爲易寒所用時,紫晴又是唏噓不已,最後,依然不認同,遲疑地說出擔憂和顧慮,“娘娘,您確定,皇上還會回心轉意,還會……回到從前?”

短短一句話。讓冷君柔宛如被雷電劈中,全身僵硬。是的,經過這些種種,她根本無法確定古煊還會否恢復到以前,可想來想去,除此之外,真的別無他法。

昨晚剛醒來,自己滿腹仇恨和悲痛,只想着如何報仇雪恨,如何爲無辜的孩兒討回公道。經過一夜休息,自己腦子清醒不少,理智也迴歸正常。

曦太后說的沒錯,能操控生死大權的人,只有古煊。這次的墮胎,很明顯是綺羅的主意和陰謀,儘管自己暫時還弄不清楚綺羅的來歷和目的,但能肯定的是,綺羅和自己勢不兩立。

奸細,私通,暗結珠胎,若然自己沒猜錯,接下來迎接自己的,便是廢后!自己目前唯一的優勢便是皇后這個頭銜,一旦後位被廢,自己想報仇要談何容易,說不準,性命難保。

因此,無論如何自己都得保住後位,只有保住後位,才能對付那些蛇蠍女人,綺羅、四娘、冷若甄、上官素若等!

“對了,娘娘,您要不要先和藍大人談談,看藍大人怎麼說?”紫晴猛然又提議道。

找藍雋談?昨晚,藍雋最終是答允了她的要求,但冷君柔清楚,他內心其實還是希望她能離開皇宮,遠走高飛。

他和古煊最熟,這些日子以來,他必定勸過古煊無數次,而每一次,估計都不成功吧,他應該也知道,古煊對自己的態度有多堅硬,不然也不會勸自己走最後一步——逃離。

但是,自己斷然不能就這麼離開!儘管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可棲鸞宮的下人們呢?藍雋只能帶自己和堯兒走,頂多加個紫晴,在不確定其他人會得到什麼處置之前。自己根本做不到就這麼一走了之。

再說,孃親的遺體現今還在陵宮,雖然還沒有人覺察,可是自己一旦離開,首先上官燕那個毒婦定會趁機出手,這次,可能不是虐屍那麼簡單,說不定,孃親會屍骨無存!

所以,自己不能就這麼走,就算真的要離開,也得等那些罪有應得的壞人先消失。

所以,自己只能賭一把,賭老天是否有眼,是否真的人在做,天在看,是否真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拿定主意,冷君柔堅定不移,開始想着接下來的計劃,紫晴見狀,便也不再規勸,她早就暗暗發過誓,這輩子永遠追隨冷君柔,不管冷君柔要做什麼,她都會無條件的支持和協助。

小產對人體的創傷相當於半個生產,再說冷君柔這次是這種殘酷的情況下被逼打胎。應該更需要好好休養,可實際上。她只給自己數日。

本來她還擔心在計劃進行之前,會出現意外,值得慶幸的是,這幾天沒啥動靜,那幾個女人並沒過來找渣,古煊也沒下過任何關於廢后的聖旨,她認爲,這一定是老天爺在保佑,是孃親在天有靈,故也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小產後的第八天,她正式開始了計劃。這天晚上,她讓紫晴給她好好打扮,花上將近兩柱香功夫,直到她自己也無比滿意。

二更天剛過,在紫晴的千叮萬囑和憂心忡忡的目送之下,她懷着只能勝利不準失敗的信心,悄然離開棲鸞宮,直奔養心殿去找古煊。

113 深夜誘惑

他這兩年來,冷君柔出入養心殿的次數多不勝數,因而很清楚怎樣去養心殿最不容易被人發現,僅需一炷香功夫,她便順利抵達養心殿。

今晚正好是李浩值班,因爲藍雋事先打過招呼,李浩沒有任何質問,更無阻攔,還很有默契地給冷君柔一個祝福和鼓勵的注視,讓她輕易進入古煊的寢宮內。

情況如她暗暗調查到的一樣,古煊今晚並沒召人侍寢,偌大的房間裡,靜悄悄的,巨大的龍牀上,只有他一人。

他還沒有睡,在發呆,而且,似乎陷入很深,不然憑他的功力,不可能覺察不到有人出現。

他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深夜裡能佔據他腦海的人,會是誰?還會不會是自己?

冷君柔不立即喚醒他,只是遠遠凝望,看着那張俊美如昔的面容,她心馳裡竟然感到微微的盪漾,原來,再深刻的痛和恨,都無法徹底磨滅某些愛。

極力甩掉那股不該有的眷戀和癡迷,冷君柔重新邁步,緩緩走近他,在他面前停下,終於將他從沉思中引回神。

看到她,古煊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愕然,繼而,面色更沉,叱喝出來,“你來做什麼?”

冷君柔不慌不忙,淡定從容,沉吟片刻後,擺出謙卑的樣子,福一福身道,“臣妾是來給皇上請罪的。”

請罪?古煊銳利敏銳的鷹眸,再次呈現困惑不解,精芒閃爍異常。

“皇上猜得不錯,臣妾的確是南楚國派來的人,目的是想盅惑皇上,等時機成熟便一舉消滅東嶽國。”冷君柔自顧說出事先編造好的謊言,“不過,臣妾對皇上的愛也是千真萬確,皇上英明神武。俊美不凡,溫柔體貼,讓臣妾情不自禁地傾心,無法自控地墮入皇上的情網中,爲了和皇上長相廝守,不惜背叛了主人。”

隨着她的述說,古煊心頭疑惑持續膨脹,他料不到,她真的是易寒派來的奸細,更料不到,她會坦白。曾經,自己突發奇想,莫名地希望她能“棄暗投明”,想不到她真的會這樣,而且,還是在自己提出命令之前。

只不過,她後部分話,是真的嗎?或者,又是她盅惑的本領?思及此,古煊心頭已經暗暗築起一道圍牆。

爲了留意他的表情,冷君柔擡起頭,含情脈脈地看着他,她忽略不深究自己此刻的深情是否發自內心,又或者是依照計劃中的假裝,繼續往下說去,“臣妾雖然是易寒的棋子,但臣妾的身體,只有皇上碰過,除了堯兒,腹中那不幸被毀的胎兒,通通都是皇上的種,臣妾真的不明白,爲何皇上會說他是野種,而且還……”

淚水已經盈滿冷君柔的眸眶,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痛,爲自己那無辜的孩兒,淚水當中,還隱藏着對古煊和綺羅等人的恨。

而古煊,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他竟然感到一股心疼,那晶瑩閃爍的淚花,已經悄悄衝破了他剛築起的心牆。

偌大的室內,有了片刻的寂靜,兩人彼此對望,各自的心裡,是不同的感覺。

一會,冷君柔突然仰頭,伸手抹去眼中的熱淚,繼續深望着古煊,嗓音中還帶着一絲哽咽,“痛失孩兒,讓臣妾柔腸寸斷,義憤填膺,深深怨恨皇上,恨不得……恨不得和痛殺孩兒的人同歸於盡!後來,紫晴跟臣妾說,皇上可能也是被人煽動,皇上估計太愛臣妾,以致一時失去理智,紫晴還說,很多事情都是命中註定,這個寶寶註定和臣妾無緣,臣妾已經失去了寶寶,不能再失去皇上一一那個臣妾深愛的夫君。”

儘管她話中的某些字句已經犯了大不逆,古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憤怒,心情隨着她的痛訴而起伏,明知這或許是她的詭計,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冷君柔隔着水汽氤氳的淚眼不着痕跡地留意着他,覺察到了他的動容,索性靠近過去,不經他允許就坐在他的身邊,挽住他的手臂,把頭依偎在他的肩窩裡,繼續訴說,“皇上親手扼殺了臣妾和皇上的愛情結晶,臣妾應該記恨皇上,然而,在這些備受冷落的日子裡,臣妾不由自主,腦海閃現的總是曾經和皇上一起的美好時光,原來,臣妾已經離不開皇上,即便皇上對臣妾做過一些非人的對待,臣妾對皇上的依戀,仍然無法停止和消失。”

冷君柔說罷,挽住他手臂的兩手忽然鬆開,改爲環住他精壯的腰腹,抱得緊緊的,臉順着他的手臂不停摩挲,“皇上,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不管基於什麼原因,一切,我們就讓其過去吧,臣妾只希望,日子能回到以前。沒有皇上的日子,臣妾生不如死,沒有皇上的寵愛,臣妾宛如一朵沒有陽光滋潤、即將凋萎的花。臣妾懇請皇上,重新澆灌這朵花,讓她恢復之前的茁壯成長。”

她剛剛那段話,大大滿足了古煊身爲男人的驕傲和自豪,即便他是個尊貴的皇帝,是個魅力十足的男人,受到這樣的表白,何況是發自她的口,故他也避免不了沾沾自喜和極大的優越感。加上她柔軟無骨的觸碰,她滿身的幽香,他更是被迷得昏了腦子,那是他潛意識裡對她的無法抗拒。

冷君柔自然也感覺到了他的反應,心頭大喜之餘,繼續按計劃行事,手自他腰間鬆開,一個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摟住他的脖子,主動獻上她的紅脣。

出其不意的獻吻,讓古煊先是一怔。在她的刻意挑逗之下,他本能的慾望跟着竄起,暫時沖走了防備,反主動爲被動,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攬住她的蠻腰,加深加劇這個吻,他那不安分的大手,還開始沿着她美麗的曲線遊走起來。

冷君柔更是媚態盡顯,將自己隔着一縷薄薄輕紗的妙曼身子不停地朝他貼近,豐滿的渾圓主動朝他擠進,磨蹭,感受到他肌膚的熱度不斷增加,她開始去解他的衣衫。

漸漸地,深深相擁的兩人,齊齊倒在後面的巨大龍牀上,粗促的呼吸喘息聲在房裡越來越大。

就在彼此都情迷意亂之際,眼見一場翻雲覆雨的歡愛就要爆發,是古煊,及時從中清醒。

他像是躲避瘟疲似的,立即鬆開冷君柔,還後退幾丈遠,尚未完全精明的黑眸,複雜地瞪着冷君柔。

彷彿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冷君柔也乍醒,下意識地爬向他。

孰料,被他一聲喝住,“不準靠近朕!給朕滾開!”

胸口似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冷君柔壓住那難以言表的痛,定定望着他,他那深邃的黑眸好似蒙上一層薄冰,把方纔的情意都給凍住了。

“滾——”古煊繼續怒聲如雷轟,不僅是對她的暴怒,還爲他自己的薄弱意志感到羞憤和生氣。

望着他駭人恐怖的神色,冷君柔不由往後退,退着退着,當她的手摸到牀的邊緣時,腦海猛地一個激靈,假如,自己這樣跌下去,他會不會出手相救?他會不會救自己呢?

黯然傷神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冷君柔繼續往外挪動,到了半個臀部懸空出去時,她心一橫,將支撐在牀沿上的兩隻手收起。

由於身體的往後傾斜,她的視線已從水平方向翻轉着往下。看着越來越近的地面,她心如死灰,看來,自己這個賭,註定輸了。

本來,她可以憑藉功夫底子來穩住身體,至少,不讓自己受傷,但她什麼也不做,就那樣任由自己的身子繼續朝地面摔去,甚至有一瞬間,她希望自己能就此死去!

再一次出乎意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長臂閃電般地伸來,在她的身體觸碰到地面之前及時把她撈起,下一瞬,她發覺自己跌進一個寬闊而熟悉的懷抱中,那張陰沉如舊、俊美如舊的面容,闖進她的眼簾。

自己沒有輸!自己賭贏了!他還是在乎自己的!他還是捨不得自己受傷!

冷君柔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在顫抖,眸眶發熱,極想哭。

古煊冷峻的容顏,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高深莫測的冰眸也是毫無波瀾。可他內心裡,其實懊惱不已,明知她是故意的,他卻無法自控,緊要關頭還是伸出了援助之手!愈想,他愈是氣自己,同時更惱怒她,於是乎,他鬆手,將她狠狠地摔在牀榻上。

牀榻是柔軟的,冷君柔自然沒有傷及,她知道,自己是時候離去了。她匍匐着爬起,雙膝跪在牀搡上,對他頻頻說道,“皇上請息怒,臣妾這就回去,皇上請別生氣,請別生氣。”

她儘量讓自己表現得戰戰兢兢和膽怯可憐,下牀之後,手忙腳亂地整理一下衣裝,給他留下一個戀戀不捨的注視,轉過身。

她清楚,他的目光一直追隨着自己,故她走得不捨和脆弱,一步一步地,直至出到門外,耳邊傳來李浩關切的詢問,她才從僞裝中出來。

對上李浩關切擔憂的眼神,她對他訥訥一笑。說自己沒事,讓他放心,繼而與他告辭,沿着來時的路回棲鸞宮。

見到她安然歸來,紫晴驚喜交加,打從她離開寢宮後,紫晴也沒合過眼,邊守着熟睡的小希堯,邊等待她回來。

扶住紫晴遞來的手,冷君柔走到牀前坐下,呆望着兒子天真無邪的恬淡睡靨。

“娘娘,今晚的情況怎樣?皇上他……他有沒有……”紫晴進入正題,她一直算着時間,冷君柔去了將近一個時辰,情形看來不錯。

對紫晴,冷君柔毫不隱瞞,把剛纔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紫晴聽罷,自言自語,語氣難掩歡欣,“那就是說,皇上對娘娘現在是又愛又恨?既想和娘娘在一起,但還是無法介懷於娘娘的“奸細來歷,不敢完全相信娘娘的誠意?”

“應該是這樣。”冷君柔也輕聲低吟了一句,白皙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兒子的臉龐,腦海慢慢浮起另一張酷似的俊顏。

今晚,本着計劃的心裡,可不得不承認,期間自己真的被感動了。死灰絕望的心,似乎又悸動和跳動了。譬如自己對他訴說過去的美好時光,對他訴說沒有他的愛,自己會枯萎,還有他及時營救自己免遭摔倒之痛。自己的感動和激昂。

“太好了,娘娘您接下來繼續努力,估計不用多久,皇上說不定會恢復對您的愛!”紫晴繼續興奮地發表想法。

冷君柔視線暫且從兒子身上抽離,回頭看向紫晴,沒有立即接話。前幾天,紫晴曾勸自己離開皇宮。離開古煊,如今,她又開始鼓勵自己和古煊在一起,是因爲,她也看到了希望?

自己呢?能否忘記一切傷痛,對那些痛徹心扉的畫面既往不咎,毫無間隙、毫無芥蒂地與古煊重修舊好。和好如初?

內心裡,茫然一片,找不到確切的答案。

“娘娘,時候不早了,您快休息吧,來,紫晴幫您更衣。”突然,紫晴又道。

冷君柔回神,衝紫晴點點頭,在紫晴的協助下,稍作梳洗,洗掉臉上的胭脂水粉,換上乾淨舒爽的睡衣,然後上牀。

紫晴出去了,冷君柔仍沒入睡,側身躺在牀上,靜靜看着兒子,漸漸地思緒又回到今晚發生的事情上,直至破曉,才緩緩睡去。

儘管冷君柔連夜去過坦白和表明心跡,古煊還是有所保留。不過,已不像前陣子那樣厭惡以對,而且,繼續保持着她的後位,也曾去過棲鸞宮兩次,表面上打着看兒子的旗號,實則是什麼心理。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本來,後宮所有的人都抱着不同的心態等着看好戲,這出乎意料的結果,讓大家無不震驚和詫異,特別是綺羅一夥人,更是咬牙切齒。綺羅還多次找古煊,苦口婆心地勸解,甚至再次搬出利害關係,古煊每次的回答都是,自有打算。

冷若甄,同樣是忍不住,這天把母親上官燕傳召進宮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老天爺爲何總是那麼厚愛那個女人。眼見她已經一腳踩到地獄之門了,因何最後又恢復了寵愛?”冷若甄滿面不甘和憤怒,氣得直跺腳。

上官燕臉色也是異常難看,兩手緊緊攛在一起,顯示她的怒火在持續高漲着。

“師祖明明說過派綺羅和皇上交歡便能讓皇上徹底擺脫那女人。可實際上……到底是師祖無能呢,還是皇上太厲害,又或者,中間出了什麼意外?”冷若甄繼續氣急敗壞地低吼,“對了娘,師祖她,到底什麼來歷,真的信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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