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杆長槍後,嶽弧慢慢的走上前去。伸手拿過它,手指拂過槍身,只見這杆槍不知是由什麼材質所造,摸上去非銅非鐵,也不似木石。槍身全長大概一丈左右。就算一端矗在地上,拿在手中也頗爲沉重,大約有五十斤上下,現在的嶽弧需要奮力才能拿穩。長槍周身渾厚圓潤,槍頭與槍身連接處喂龍吐舌的照型。槍尖在屋內油燈的照耀下寒芒閃閃,一股寒意陣陣。
打量着手裡頗爲沉重的長槍,她太熟悉了,又怎麼會不熟悉。怪不得他說自己與他朝夕相處。原來他就是嶽元帥的神槍——瀝泉槍。
這由人變槍的詭異也在這種熟悉的感覺中變得微乎其微。
手中的長槍微微震動,嶽弧放開它。瀝泉槍又矗立於剛纔的地方,槍身上顯現出一條大蟒的虛影后,在一片青光中有變回了一襲青衫的厲泉青。
嶽弧並沒有被眼前的虛影嚇着,相傳嶽元帥的瀝泉槍使由一條青石大蟒所化,今日所見看來所言非虛。
厲泉青看着一臉震驚的嶽弧問道:“怎樣?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吧?”
嶽弧點點頭,俊美的臉上也從震驚變得惆悵起來。“只可惜長槍依舊,元帥卻已經不在了。”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落寞感。
厲泉青上前摸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別這樣,元帥他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別說現在的少女嶽弧,就是前世的他也不過才二十二歲而已,在他的眼中也不過只是個孩子而已。
想到嶽元帥,嶽弧就忍不住記起那晚大理寺牢房外元帥滿懷惆悵,又慷慨激昂所誦的那首滿江紅。她開口慢慢的唸了出來:“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唸到最後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看到如此傷心的嶽弧,這原本重逢應該是喜悅的。卻被這首滿江紅給弄的如此複雜,厲泉青當時還是兵器。沒有能與元帥度過那最後的時刻,不知元帥最後關頭的心情。
聽嶽弧所念的詞,想來元帥當時內心充滿了壯志未酬的遺憾,不甘,與最後無奈的放下。
厲泉青擡手拭去嶽弧臉上的淚水,沉重道:“嶽弧,元帥已經去世多年了,你還是節哀吧。”拍了拍她的肩膀。
嶽弧聽他這麼說,稍稍收拾起悲傷的情緒。哽咽道:“你說元帥已經去世多年了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記得這件事好像才發生似的。
厲泉青知道她一時還不瞭解現下的狀況,繼續說道:“現在已經是大宋嘉熙三年,在位的皇帝是趙昀。高宗皇帝趙構也已經駕崩多年了,距離元帥遇難已經過去了差不多百年了。”
聽到這個消息,嶽弧已是徹底的懵了。都過去了百年!那不是早已物是人非了嗎?顫抖道:“那,那元帥可還有後人在世?”既然她已經復活,算是吧。應該前去照料元帥的後人啊!
厲泉青道:“元帥的後人尚存,現在也在朝爲官。可喜的是元帥的冤情已經被昭雪了,已恢復了名聲。朝廷更是賜了元帥諡號武穆,加封爵位鄂王。”
聽到這個消息嶽弧曲膝跪下,對着門外拜道:“謝陛下爲元帥昭雪,陛下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完後叩了九叩。在她的印象中陛下只是被奸相秦檜矇蔽了。
厲泉青上前扶起她道:“好了,想必元帥的在天之靈已經得到了安慰。”
嶽弧起身被他扶着坐到牀上,還欲說些什麼,被厲泉青勸導道:“行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都大半夜了。再說你這副身體也吃不消啊,睡吧。”
二人交談到現在,時間早已過去了許久。月已上了中天,時間不早了。
嶽弧聽他的話和衣躺到鋪上,厲泉青替她蓋上被子。起身準備吹熄油燈,卻被嶽弧喊住:“前輩,可以不熄燈嗎?”好似自己害怕黑暗。
厲泉青停下動作,望着她笑道:“怎麼變成女身膽子還小了,呵呵。”卻是將那燈火給留下了。
嶽弧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以前在軍中的時候可沒有害怕過。現在怎麼感覺要點着燈火才能入睡呢?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閉上眼睛睡着了。
厲泉青見她睡去,搖搖頭起身出了門。輕輕的將門給關好,望着頭頂的月亮嘆了口氣。席地而坐,看着月亮出了神,隨後便盤膝打起坐來。
一夜過去,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門口打坐的厲泉青鼻子中呼出兩條氣息長龍,居然離體兩尺多長還凝而不散。隨後便睜開閉上的雙眼。衣服上沾着的露水居然泛起一陣白霧,打溼的衣物居然就這麼幹了。
起身推開門,看到牀上睡的四仰八叉的嶽弧,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掉到了地上。搖頭輕笑道:“唉,骨子裡還是個男的啊!”吹滅桌子上亮了一夜的油燈,上前撿起被子重新給她蓋好。
剛給她蓋上被子,就見那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盯着自己看。說道:“你都醒啦?”
躺着的嶽弧一隻手抓着被子,一隻手揉了揉眼睛,夢囈道:“天亮了嗎?”
嗐,得。都睡迷糊了。
厲泉青喊道:“是啊,天亮了。要出早操了,該點名了。你還不快起來,想要受罰嗎?”
嶽弧一聽要出早操點名,一下子從牀上跳了下來。喊道:“糟了糟了,元帥又要罵我了。靴子呢?在哪?”滿地的張望靴子在哪,可地上除了有一雙女子穿的布鞋,哪來的靴子啊!
厲泉青笑道:“哈哈哈!你小子還是以前那副德行嘛,哈哈哈!”
嶽弧聽到他的笑聲,這才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麼軍營啊?分明就是屋子,玉清觀的廂房。停下動作鼓着嘴對着還在大笑的厲泉青翻了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