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樂兒倒是被摘開了，可弦客大人的孫女兒……康康也未免太不放在心上了。
“……還是問過弦客大人和他的孫女兒爲好。”筱雨輕聲道。
康康便道：“母親的意思是，若是他們不願意，那此事便要另作打算？”
康康頓了頓，道：“若是如此，我能做主的，也只剩下樂兒一個了。”
“樂兒不行！”筱雨咬咬脣，道：“她是你親妹妹。”
“正因爲樂兒是我親妹妹，所以我纔不能讓她嫁給一個前途叵測的人。”康康道：“因此，樂兒不能受的苦，只能讓別人來代她受。要麼一，要麼二，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康康看向楚彧和筱雨：“大晉的意圖，父親母親應該也看得很清楚。”
筱雨拉了拉楚彧的手。
人在這種時候，往往是自私的……
“康康。”楚彧忽然開口，問道：“聽你方纔的口氣，對那大晉太子怕是有些瞭解。”
康康微微頓了頓，方纔點了點頭。
筱雨豎起耳朵聽他說。
“這位大晉太子，是大晉皇帝第五子，生母墨夫人地位僅次於皇后。皇后嫡出有兩子，論嫡論長，東宮之位都不該落到他的身上，他能被冊封爲太子，只因爲一個‘賢’字。立嫡立長立賢，他佔了一個‘賢’字。小小年紀就胸懷天下悲天憫人，曾爲民請命，不吃不喝跪守在大晉皇帝殿前三日，差點一命嗚呼，在民間威望甚高。據說他得封太子，民間百姓額手相慶，可見他賢名遠播。”
康康頓了頓，道：“但我並不看好他能活到他登基那一天。”
“此話……怎講？”楚彧冷聲道。
康康道：“他若真聰慧，就不該在這般小的年紀，還未有權勢保全自身的時候，就鋒芒畢露。他若真有心想要成爲人上之人，在衆兄弟中就更應該韜光養晦，厚積薄發，而不是一早就登上太子之位，引衆人忌憚。在不遠的將來，他或許會更加被衆人合力攻擊。槍打出頭鳥，母親教過我的。”
楚彧和康康都看向筱雨，筱雨微微頷首：“我是說過這樣的話，可你也不能就此斷定大晉太子前途叵測。”
“他沒有兄弟幫襯，生母雖已位居高位，卻是因爲他的緣故，墨夫人出身寒微，他自然也沒有母家幫襯。就算他有大晉皇帝的器重和民間的威望，宮中有子的娘娘又怎麼會任由他走上高位？朝中自也有想要擁立其他皇子爲太子的人在。他心太軟，沒有足夠的氣魄，將來大晉皇帝殯天，帝位之爭，恐怕他會落於下風，因此喪命也猶未可知。況且——”
康康微頓：“又有誰能肯定，大晉皇帝將他冊封爲太子，沒有將他推出來做擋箭牌的意思呢？”
三人都未言語。
“若那大晉太子真如你所說……”半晌後，筱雨輕聲道：“那他實是個好孩子。”
康康微微挑眉。
“再好又有何用？他擋了別人的路，除非比別人更狠，否則他的好，只會害了他。”
康康站起身，重重地做個呼吸，方纔道：“我會如母親所說，先過問了弦客和他的長子千金，再定奪此事。大晉的目的雖是樂兒，但既然他們沒有指名道姓，便也留給了我們一個空隙可鑽。還請父親母親放心。”
康康向楚彧和筱雨鞠了一躬，轉身欲走，卻又頓了頓，回過神道：“父親，大晉此舉也是示好之舉，父親想要回大晉探望祖父祖母之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楚彧應了一聲，目送康康離開。
筱雨怔愣地坐着，半晌後才輕聲道：“說和他一起用晚飯的，他也沒用……”
楚彧嘆道：“想必他有旁的事要處理吧，這些事兒……也是爲難他了。”
筱雨看着楚彧。
“最簡單的處理辦法，便是將樂兒送去大晉。康康顧忌你我，沒有做這樣的決定，已是不容易。”
筱雨抿了抿脣，忽然問道：“你說……要是大晉和西嶺開戰，誰的勝算能大？”
楚彧一愣：“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筱雨道：“就是突然想到的。”她看着楚彧：“你說實話。”
“……我不知道。”楚彧搖頭：“大晉的實力我已不接觸有十年，而西嶺的實力，我覺得已經趕上了當年的大晉。現在若是兩國開戰，誰輸誰贏，還真的是個未知之數。”
筱雨抿了抿脣：“西嶺至少有一點，是比不過大晉的。”
楚彧頓時看向她。
“武器。”
筱雨定定地道：“海國的武器。”
海國因是島嶼組成的國家，且與大晉、南灣以海相隔，想要入侵而來，可能性很小。但通過海國，大晉得到了大批的精銳武器，鍛造之術想必也躍居西嶺之上。真打起仗來，西嶺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當然，大晉也佔不到太大的便宜。
所以平衡之術，是兩國君主現在不約而同維持的策略。
“就算如此，大晉和西嶺也是不會開戰的。”楚彧輕聲道：“至少，目前不會。”
筱雨不知道現在的咸寧帝是怎麼想的，但她只隱約地感覺到，康康不會之做一個守成之君。
他的野心，不是一個西嶺就可以滿足的。
“希望如此吧……”筱雨輕聲說道：“希望天下能永遠太平。”
楚彧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弦客大人和他的長子千金的迴應很簡單。
弦客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不，應該說他壓根兒就不在意這件事。
他這般對康康說。
“養了她幾年，好吃好喝供着，也該讓她付出點兒什麼，更別說是爲了西嶺。”
弦客教出來的兒子，再由人教出來的女兒，似乎也很麻木，小小年紀眼中看到的，只有利益。
“去了大晉就能做大晉太子妃，今後就能成爲大晉的皇后吧？”她這般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願意去大晉。”
她表現得甚至還有些許急迫。
康康得了讓他滿意的答案，讓人將他們的回答告訴了筱雨。
筱雨愕然。
弦客也就算了，他那孫女兒……
“識時務者爲俊傑，且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傳話的宮人躬身說道：“聖皇讓小的對聖夫人說，這便是弦客大人二人的選擇。”
筱雨有些疲倦地擺了擺手，讓那宮人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