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平靜地對悅悅說道:“這個話你以後別提了,對謝大夫不好。”
悅悅微頓,抿了抿脣,猶豫片刻後道:“要是謝大夫真對你有那個意思呢……”
筱雨笑笑,仍舊是搖了搖頭。
悅悅臉上的曖昧神色便散了去,她微翹了嘴角對筱雨一笑,輕聲道:“其實不用說得那麼絕對的,以後的事情誰能知道呢?那位餘公子不是走了嗎,誰知道他會不會回來。你們也沒多深的感情,要是謝大夫對你好,我倒是覺得他人不錯……”
悅悅絮叨了一番,筱雨也沒打斷她,在一邊不做聲地聽着。等悅悅停下嘴皮子,她才道:“說這一通便夠了,以後別再提這事了。”她頓了頓,道:“初霽要跟着謝大夫學醫,要是我跟他之間傳出點兒什麼,旁人該嚼舌根子了。”
悅悅不甘心地應了一聲,情緒漸漸低落了下來。
筱雨對她笑道:“你別這副模樣,等會兒見着你小哥,他會說你是因爲來鎮上沒能見到文景豪而悶悶不樂呢。”
“……理都不用理他。”悅悅氣鼓鼓地哼了聲,眼珠子一轉倒是反問筱雨道:“你和秦泰什麼時候有過往來了?怎麼我小哥今天突然就提起他來了?”
筱雨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你問你小哥去唄。”
悅悅的注意力便轉到了秦泰身上,拉着筱雨往鎮口趕,惦記着等見到秦樂了立馬問他秦泰的事情。
秦樂大概是在衙門跟那些捕快聊得興起,筱雨和悅悅等了好半天他才滿頭大汗地飛奔而來,臉色通紅地大喘氣,但卻是笑容滿面的,甚至笑得嘴都合不上。
悅悅一把抓住他就訓道:“你說未時末讓我們在鎮口等着,這都申時一刻了……哪有讓姑娘等你的道理!”
秦樂好脾氣地連聲道歉,然後難掩激動眉飛色舞地對悅悅說道:“你猜我今兒去衙門有什麼事?”
“我哪知道你有什麼事。”悅悅沒好氣地推搡他一把:“趕緊走了,當心回去天都黑了。”
秦樂兜不住話,見悅悅拉了筱雨往前走了,忙攆上去道:“我今兒去衙門,李捕頭讓我過兩日去辦文書,以後我就是北縣捕快了!”
秦樂話音剛落,悅悅立刻掉頭,對着秦樂眨了眨眼,又看向筱雨問道:“我沒聽錯吧?”她伸手掏了掏耳朵。
筱雨含笑搖頭道:“沒聽錯,你小哥以後就是捕快了。”
“快,叫兩聲秦捕快聽聽。”秦樂哈哈笑了兩聲,催促悅悅叫他的新名頭。
悅悅重重地哼了一聲,偏不叫他,反而是避開秦樂的這件喜事不提,問他:“你今天說秦泰是怎麼回事?幹嘛讓筱雨給他買東西?”
秦樂一時之間沒轉過彎兒來,茫然地道:“秦泰怎麼了?”
說着他一個拍手,道:“秦泰啊!”秦樂頓時笑了,望向筱雨道:“來前不是跟筱雨你提了嗎,秦泰他娘讓他相姑娘,秦泰不樂意,可不就是因爲你麼……”
“這怎麼回事兒?”筱雨還沒給反應,悅悅就率先問道:“沒聽說秦泰對筱雨有這個意思啊。”
“你訂了親就只惦記着文家小子,旁的事兒你打哪兒知道?”秦樂白了悅悅一眼,得意地道:“這還多虧我觀察細緻,秦泰可是藏得好好的,要不是我發現一提筱雨他眼神兒就不對,這事兒他還能捂到明年去。”
說着秦樂便笑嘻嘻地問筱雨道:“你覺得秦泰怎麼樣?”
筱雨道:“他不是你哥們兒麼,他爲人怎樣,你該比我清楚。”
“我當然說他爲人很好啊。”秦樂叉腰笑道:“我這不是問,你是怎麼覺得的嗎。”
“印象不深。”
筱雨平靜的四個字讓悅悅徹底笑出了聲。
“我說小哥,你聽到了吧?筱雨對秦泰壓根就沒什麼印象。”悅悅撞了下秦樂的肩,道:“你別沒事兒找事兒,秦泰自己都沒將自己心事說破的打算,你可別瞎摻和。”
秦樂撇撇嘴,不悅道:“總要有人給他們牽線搭橋吧?”
筱雨在一邊說道:“秦捕快以後是要除暴安良,行俠仗義的,這種俗事秦捕快做起來未免大材小用了。”
恭維的話一說,秦樂十分滿意。筱雨可是第一個叫他“秦捕快”的人啊!秦樂裝模作樣地點點頭,話題又回到了他即將成爲捕快的事情上,他還用了“走馬上任”四個字來形容他即將開始的職業生涯,讓筱雨又是一陣悶笑。
說說笑笑便回了秦家村,悅悅家裡必定會因爲秦樂的喜事而鬧騰一陣,筱雨去一趟鎮上也不是沒有收穫。謝明琛表示她可以隨時帶着初霽去醫館,剩下的事情便是給初霽整理要帶去的各種東西了。
想到以後初霽就不在家中住,筱雨心裡總有些忐忑。初霽雖然已經好多了,可說到底還是一個敏感的少年,他喜歡謝明琛沒錯,但謝明琛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他在一起。筱雨相信當謝明琛陪在初霽身邊的時候,初霽一定不會失控,畢竟筱雨同謝明琛提過這種“心理疾病”,謝明琛是明白初霽的症狀的,他也一定做好了應對的措施。可若是謝明琛不在初霽身邊,初霽要怎麼辦呢?筱雨少不得在初霽去謝家醫館前要對他再三叮囑耳提面命一番,她必須給初霽做好心理建設。
三日後,悅悅來筱雨家,喜氣洋洋地對筱雨道:“我小哥的文書辦下來了,他當捕快這事兒也算是塵埃落定板上釘釘了。我爹孃高興,讓整治一頓酒席,請走得近的親朋好友吃喝一頓。明兒你可記得來啊。”說着悅悅有些不好意思:“你一人來就好了,我爹孃只打算整治兩桌飯菜。”
筱雨明白,點頭笑道:“我還說你們家怎麼一直沒動靜,原來是這事兒沒徹底定下來你們不安心。成,我明兒早些去,幫着打打下手。”
悅悅忙點頭,又道:“對了,明兒個李捕頭和楊捕快也要來,我小哥跟他們說好了。”頓了頓,悅悅道:“你家那起案子他們也知道的,尤其是李捕頭,人還是他親自下手抓的,你看……”
“沒事。”筱雨笑道:“藉着你家這喜事兒,我還能再謝他一番。”
悅悅家的喜事兒算得上是秦家村今年第一件喜事了。捕快算不入流的公務人員,但好歹吃的是皇糧,在老百姓眼裡多少也是個官兒。有了這頂帽子,秦家村人以後勢必要高看悅悅家一眼。
筱雨備了份薄禮,第二日衣着乾淨地去了悅悅家。她來得早,自然是在竈房幫着悅悅娘等人打下手。
悅悅家一家子都忙碌開來,但每個人臉上都掛着笑容。秦樂叔公豎了大拇指說秦樂有出息。在老人們看來,能跟官家攀上關係,尤其是能成爲官府裡的人,那就是件頂頂光宗耀祖的事兒。
秦樂今天也是特意穿戴了一番,九成新的衣裳穿在身上,瞧着十分有精神。
他在筱雨面前轉了一圈兒,問筱雨道:“我這身打扮怎麼樣?”
筱雨點頭道:“臉上再抹點兒粉兒就好了。”
“抹粉兒做什麼?”
“就可以登臺唱戲了啊。”
秦樂腦子轉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筱雨這是在說他臭屁,哼了一聲,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忘了跟你說,今兒秦泰也會來。”說完他便等着看筱雨的反應。
筱雨翻了個白眼。來就來唄,多大回事兒。她也不搭理秦樂,秦樂討了個沒趣,尋了個藉口走了。
悅悅娘端了盆生肉過來和筱雨聊道:“本來我們沒當回事兒,農家孩子哪個不是在地裡刨食,瞧他大冬天的在院子裡比劃來比劃去只當他鬧呢,沒想到他還真的入了李捕頭的眼,去鎮上做捕快去了。”悅悅娘說着都有些不可思議:“還虧了筱雨你,不然他也沒那機會。”
筱雨笑道:“也要秦樂哥自己有這個意思和決心才行,這靠的都是他自己,沒我什麼事。”
悅悅娘道:“前幾天他跟悅悅回來和家裡人說了這事兒,我們還擔心他做這捕快有危險,說得急了,他才小聲跟我們說,前三年都是不出任務的,要有什麼案子,要抓什麼人,他都不能去,只能在衙門待着,要學三年再看他的能力。這樣一說我們才放心,好歹還安全三年。”
筱雨頓時悶笑一聲,剛好秦樂從門口經過,筱雨更加止不住笑意。
悅悅娘也樂呵道:“他好面子,沒跟你說吧?”
筱雨含笑點頭。
“這孩子就這樣,死要面子的。”悅悅娘笑道:“我跟你說了,你可別拿這事兒笑他啊。”
“嗯,我省得的。”筱雨答應道。
約莫要到正午時分,李明德和楊威才騎着馬來了。一個是北縣捕頭,一個是有資質的捕快,還騎着尋常人家無法擁有的代步工具馬,自然是讓人津津樂道了一番。
悅悅爹作爲主家,上前迎兩人入座。李明德拱手抱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本要早些時候來的,誰知道突然有了事,給耽誤了。”
“李捕頭和楊捕快能來已經是我們的榮幸了,不耽誤不耽誤……”悅悅爹笑着請二人入座,熱燙的菜食這才一道接着一道地上了上來。
李明德擡頭環視了一圈,當看到坐在另一桌上的筱雨時,視線一頓。隨後他朝筱雨笑了笑,拍了拍胸口,對她做了個口型,無聲地說了個字。
筱雨立時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