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8章

我覺得那本子在我手裡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終於我還是不忍心看都不看一眼就把它放回原處。

我小心地打開,只見第一頁只有三個字“暮•雨•塵”。

我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會是這三個字, 只有中間那個是我名字同樣的字, 後面兩個則是我的筆名, 不過這筆名是出國之後才起的。或許當初我在起筆名的時候便是在潛意識裡受了她的影響吧……

我繼續往下翻, 原來這是一本現代詩集, 裡面也有幾篇短散文,題目都跟那幾個字有關,“暮靄”, “雨殤”,“塵歸”之類的, 裡面並沒有提到我, 可是不知爲何, 我竟有些釋然。不能說這個小本與我無關,字裡行間還是可以看出這其實是她在認識我之後內心情感的寫照, 只不過她把感情寫得實在太隱晦,我不敢妄加揣測,索性當個傻瓜,只去理解表面的含義。

要說寫得最露骨的,要數《塵歸》那篇了, 也是最後一篇, 其實跟我當初的遺書沒有本質區別, 我甚至能夠想象得出夜弦在寫它時是怎樣的表情……

我把裡面的文字都抄了下來, 打算閒時細讀。我不由得感嘆, 原來一個人的文風可以發生如此大的改變,心境變了寫的東西也就變了。如果不是因爲看見, 我恐怕不會把它跟夜弦聯繫起來,這裡面的文字是那樣的敏感,而現在夜弦已不再寫詩,就算偶爾寫一首也是打油詩。

那張照片只好拍下來,存到手機某個被僞裝過的文件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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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弦沒有回來,倒是沙慧玲先回來了。

沙慧玲並沒有提前給我打電話聯繫就直接來了我家,她敲門的時候我一陣興奮,還以爲是夜弦。

“你怎麼來了?”我閃身讓她進來。

“嗯,看看老爸老媽知道他們安好就夠了,提前兩天回來好準備新官上任啊。”沙慧玲笑道。

“別說你今天來是來跟我交接工作的。”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工作狂?”沙慧玲笑着搖了搖頭,解釋道,“回到北京沒事幹,到處溜達,一不小心溜達到你樓下,看見亮燈就上來了。”

我把茶杯遞給沙慧玲:“你運氣不錯,我剛泡好的茶。”

沙慧玲抿了一口,皺着眉頭問我:“你幹嘛買這麼苦的茶?”

“比較有味道吧……”沙慧玲這麼一問,我也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苦茶的呢?好像跟逐漸習慣菊花米線的味道是一個時間。

沙慧玲漫無目的地翻着我桌上的書,隨口說道:“對了,中午我跟單琪吃飯來着。”單琪也就是scoring那個一直追沙慧玲的分析師,在排練話劇那段時間跟沙慧玲熟悉了許多。沙慧玲能夠答應跟他吃飯,看來他那段時間的辛苦沒白費,肉沒白掉。

“是嗎?感覺如何?酒吧那位成功人士呢?還考慮嗎?”

“瞧你說哪兒去了?我跟你說這個不是讓你幫我參考選哪個。我是想轉一句單琪告訴我的話給你聽聽。”

“什麼話?”

“他說年前公司大會頭一天晚上看見葉弦了。”

“哦。”想起夜弦那晚的確出去了的,所以看見也沒什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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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慧玲看我沒什麼反應,於是繼續解釋道:“他看見葉弦跟陳董事一起從某飯店出來。”

“飯店?很正常嘛,要是酒店就有問題了。”我笑着答道。其實我心裡吃了一驚,我的確沒想到那天跟夜弦一起吃飯的會是陳董事。

“正常?拜託,這是咱倆那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哎!葉弦既然跟陳董事吃了飯,也就解釋得通我們升職的問題了。”

“原來是這樣。”我連連點頭,“你的意思是咱倆該好好謝謝夜弦?”

“別跟我打馬虎眼啊,這樣沒意思。”

看出來沙慧玲是真的想認真討論這個問題了,我收住笑容,正色問道:“那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想啊,葉弦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呢?如果是爲了扶你上位也就罷了,那她可真算是活雷鋒,做好事不留名。可如果僅僅是爲了你,她有必要順帶幫我嗎?如果說幫我不是順便而是刻意爲之,那麼你覺得她真正的目的又是爲了什麼?”

我明白沙慧玲的意思,可我依舊裝作茫然的樣子直搖頭。

“喂!我說你回家一趟變笨了?你想想啊!我上去了我的位置也就空出來了,她名正言順取而代之。”

“你想多了吧?陳董事當時只是讓我們從自己部門推選一個,沒有指定她。”

沙慧玲打了個響指:“這也就是她聰明的地方,她明知道我們會推她,這樣陳董事不指明,誰會懷疑是她在背後做的手腳?而她更聰明的地方就是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沒有越過我直接坐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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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想想沙慧玲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可是無論如何我還是要維護夜弦形象的,不能跟着沙慧玲一起在背後說她。

“你太精了,都能把咱們公司分析成清宮戲。”

“你說我精我不反對,的確在很多事情上我比別人想得多,可是在你面前我不承認,你說我有沒有對你精過一次?什麼時候我跟你說話不都是實打實的?”

“是我說錯了,我認錯,你對我最最實在了。”

“那你到底怎麼看這件事啊?”

我還是沒能成功繞開沙慧玲的問題:“我覺得吧……咱們不論討論多久也都是猜測,事實怎麼樣還得夜弦她本人說,你說對吧?”

沙慧玲有些失望地搖搖頭:“你太相信她了。”

我不否認這點,我的確相信夜弦,對於一個可以跟我共生死的人我還有什麼可懷疑的?“不管她的動機是什麼,結果是我們三個都升職了,皆大歡喜不是嗎?”

“這倒是……哎,可能是我凡事都喜歡探個究竟吧,迷迷糊糊的比較不爽。”說完,沙慧玲不再談這個問題,而是聊一些其他雜七雜八事兒了。

十點多的時候,沙慧玲要走了,我把她送到門口。

沙慧玲忽然回頭說了句話:“好像你比較介意的是飯店還是酒店這件事啊?”

“嗯?”我愣了一下。

但是沒等我說什麼,沙慧玲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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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夜弦回來了。

看着她欣喜地把家鄉小吃一包一包從行李箱裡拿出來,我沒有問她陳董事的事,也沒問那本詩集和照片。我始終相信,有一天夜弦會把一切都告訴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以後你跟沙慧玲就是搭檔了。”不知爲何,憋了半天我竟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你別掃我興成吧?正想着晚上寫文的時候吃哪包零食呢。”

“你就這麼不喜歡跟沙慧玲搭檔?其實她在工作上真的是個好夥伴。”

夜弦用力搖頭:“不喜歡。不過我知道如果我要升職的話,這是必經階段。我在公司資歷太淺,怎麼可能繞過她提拔呢?所以我早就做好長期當她下屬的準備了。”

“沒看出來你還挺能忍的。”

“我這叫臥薪嚐膽,忍辱負重。”

“對了,我把車開來了,你上樓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

“就是那輛紅車?”

“嗯。”

“太好了,以後早晨可以晚點起牀了。”

我笑道:“恐怕你還得起得更早一點,那麼堵車,我怕會比地鐵還要慢。”

夜弦想了想,說:“無所謂,我現在不是不用坐班了嗎?晚點就晚點。”

“升職的好處你倒是清楚得很。”

夜弦笑嘻嘻地說:“那當然了,你知道我覬覦那個位置很久了。”

我也就順着她的話開玩笑道:“那你下一個覬覦的職位是什麼?”

“就是你當總經理,我當總經理助理了。”

“小心這話被劉總聽見把你開了!”說着我颳了一下夜弦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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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職位的變化,我把辦公室給了沙慧玲,而我則又往上搬了一層。

唯得到消息,跑來參觀我的新辦公室。我非常不理解,一間只有辦公桌、保險櫃、沙發和電腦的辦公室有什麼可參觀的。

“哎!沒想到你們纔來北京一年,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唯連連感嘆,“我還記得你當時住我那裡找房子的樣子呢!還有夜弦,她怎麼就能改行改得如此誇張?”

我笑而不語,任由唯發表感慨。

“你看看我,在北京怎麼說也混了四五年了,一直就是編輯。往後再展望十年,恐怕還是編輯。”

“編輯挺好的,別人想當還當不上呢。”

“那咱倆換換?”

“呵呵……”

“雨塵,咱們幾個好久沒湊湊了啊,要不是打電話催文,我還不知道你升職了呢。”

“還有個你不知道的事。其實我應該道歉,答應過你的話沒有做到。”

“什麼話?難道你的文這個月又不更新了?”

我搖搖頭:“是我跟夜弦在一起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答應你的時候我也認爲不可能。”

“真的嗎?你們是真的拋開各自的過去相愛的嗎?”

我覺得唯的問題很彆扭,可還是認真回答道:“是的。”在我的記憶里根本沒有過去,還有什麼拋不開的?

忽然,唯改變了語氣:“所以說嘛,同屋必有JQ!這話一點都不假。”

“哈哈!那你跟蓉兒呢?”唯的態度讓我舒服了不少。其實到底跟誰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事,與唯無關,只不過我不希望答應過別人的話做不到,唯的反應大大減少了我失言的慚愧。

“我我我……我跟蓉兒……那不是……誒!怎麼扯我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