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關上門,微微推開窗戶,甄貝兒不顧寒冷站在院子裡仰頭看着冷冷清清的月光,烏黑的長髮瀑布般的披在肩上。
美女就是美女,背影也是在如此優美,她不由得酸溜溜的小聲說了句:“發什麼瘋,難道也睡不着。”
腳脖子燒疼燒疼,她用毛巾沾了點冷水熬在上面,很八卦的趴在窗戶口看着,很久纔看見甄貝兒轉過身來,細瓷般的臉上竟然掛着兩行晶瑩的淚珠,她手裡拿着一件黑乎乎的東西,使勁用手摳着。
摳了一會兒似乎還不解氣,扔在地上用腳踩。
踩完了往回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彎腰撿起,藉着明亮的月光,若離看見甄貝兒的纖纖玉手提着一條銀光閃閃的細鏈子,鏈子的小面是一串骨頭樣的東西搖來晃去的發出和銀光不一樣的滲人的白光。
這個項鍊一樣的東西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若離仔細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來。
甄貝兒仰頭看着天上的月光,兩行清淚閃閃發光的流至下巴,她慢慢將項鍊掛在脖子上,塞進衣領,狠狠地看着若離的屋子,眼睛寒光四射,似乎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若離心裡一寒,隨即打了個寒顫,這個美賽天仙的女子怎麼用這麼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兩人平時雖然互不理睬,言語間互相碰撞,卻不應該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吧。
難道是爲了鮑天角鮑天麟,也不至於吧,又沒發生什麼事兒,她隱隱的感覺似乎和那串項鍊有關,可是實在是記不清在哪裡看見過,是鮑天角還是鮑鮑天麟,好像都不是。
每隔三天要去鎮上。常婆婆家幾乎供應了一半的原材料,豆腐米醋鹹菜,土豆,若離都是按照稍微比市場價低一點的價錢,先賒賬從鎮上回來再付清。
生意竟然比想象中的火爆,沒了宋大人的壟斷,街道兩邊的門店興隆起來,很多被宋大人霸了良田的人們又得到了自己的土地,那些以前就住在鎮上的,後來被趕到山下的人家有些搬了回來。還有一些人家被退還了莊基地,已經圍了欄柵準備開春重新修建 。
除了集日,平時也會有人來鎮上轉一轉。也就是平時也有一點生意,生意好了,若離便和鮑天麟商量,將準備開手工店的那一間和麪館連通,一邊是手工臊子面。一邊是寸節土豆麪。
平時有生意,店裡就要留個會做的人,若離是必須要回去的,隨心留下來,爲次專門在附近山下找來一位五十多歲身體健康的李媽媽。李媽媽老伴已經去世,只一個女兒遠嫁山外。基本上屬於孤寡老人,她鍋竈很好,尤其是擀麪。比隨心手藝還好。
沒有集的幾天李媽媽陪隨心守在店裡 ,有人來就做生意,晚上她帶隨心回她家去住,店裡就是蓋星雨蓋星雲或司馬翼司馬羽看。。
短短的兩年時間,回頭客飯店已經擴張了很多倍。除了麪食,還增加了簡單的涼拌菜。早上還帶了包子。除了若離,司馬小嬋蓋傾眉也完全可以獨當一面,三人輪流坐鎮,司馬翼司馬羽蓋星雨蓋星雲也輪流收賬。
甄一脈也由小跑堂的變成了領班,指揮着隨心的堂弟及幾個小男孩。
鮑天麟很多天才來轉一圈,他已經徹徹底底的長成一個高大威武,青春洋溢的男子,見到若離也不像以前那樣只打嘴仗,而是很有男子漢氣概的幫她結算。
結算出的盈利,他總是要拿走一半,若離爲此很不高興。
“鮑天麟,我們這麼辛苦的賺錢,是要留作以後發展的,你都拿走了,我們不是白忙活了嗎?”
鮑天麟露出白白的牙齒輕輕一笑:“金若離,我只是拿走了一半,還有一半不是留給你們了嗎?”
若離沒好氣的說:“鮑天麟,我們有這麼多人,大家都長大了,總不能讓人家都白忙活吧?蓋星雨司馬翼司馬羽都二十了,司馬小嬋也十八九了,甄珠兒甄貝兒十八九了,難道都不婚不嫁了嗎?”
鮑天麟不溫不火的說:“那就好好賺錢啊,不夠的話,再擴大啊。”
若離氣呼呼的站了起來:“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擴大那有這麼容易,就這幾間還是人家老闆家裡有事兒,看着黎少爺的面子沒轉讓給我們的。”
鮑天麟穩穩當當的坐着:“着什麼急啊,旁邊李家那位老伯兒子在府衙謀了個官職,全家要去太平府 ,他家的那片和宅邸離我們很近,我看我們買過來吧。”
若離見鮑天麟心平氣和,也慢慢坐了下來:“那麼大一片地,一個宅邸,多少錢啊。這個錢你出,反正我的錢都在你那兒。”
“你就惦記你那點錢。”鮑天麟微微一笑,若離還像以前一樣,他卻拘束了起來:“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不是想開間巧手手工店嗎,你去找貨源吧。”
有了鮑天麟這句話,若離將飯館的事兒交給司馬小嬋蓋傾眉,帶着甄一脈回去。
甄一脈已經十五歲,長得比若離高出半個頭,嘴脣有了細細的絨毛,他依然在有人的時候一言不發,直到現在隨心還一直以爲他是啞巴。
從高坪鎮平坦的小路轉向山間羊腸小道 ,看着滿眼綠色,甄一脈封閉了幾天的嘴巴開始活動起來,他隨手摺了一根嫩嫩的柳枝:“姑姑,這條路估計再有兩年就修到鎮上了。”
“差不多吧。”若離看着腳下崎嶇的小道:“都是村民利用農閒時修的,現在又到了農行忙時候,的放一放了。”
“說起來也挺快的,姑姑,這才兩年時間,黎莊和玉溪村之間的路已經修通了,兩輛馬車並排都能過得去,和柳莊玉瓜村的路也修通了。”甄一脈和若離單獨在一起的機會越來越少 ,今天他覺得又回到了三年前,話也特別的多。
若離喜歡甄一脈活潑的樣子,覺得他平時裝的實在是太累了,便將揹着的水壺遞給他:“是啊,有些事的走過才能看得出,都說滴水穿石,修路也是一樣,看着每年每月就修那麼一點,一年兩年的就不一樣了。”
“姑姑,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多交糧納稅啊?”甄一脈在前面開着路,將一些橫七豎八橫過來的樹枝排開:“我想回去看看爺爺爹孃。”
若離長嘆一聲:“這個很難,每月的盈利都會被鮑天麟拿走一半,我們剩下的也就夠週轉,夠我們的吃穿用度,地裡的收成也不好,勉勉強強的夠交皇糧國稅,那裡有多餘的。”
甄一脈不再說話,鮑天麟拿走盈利的一半他不知道。但是鮑天麟的用心他是知道的,這兩年,每次他回去,甄珠兒都會表示出最貼心的關懷,變着方子套問兵符的下落。鮑天麟也從不同的角度密切的監視着他。
鮑天麟拿走盈利的一半,也就是不願讓他們交足可以換取自由離開的黃糧國稅,現在他們雖然在鎮上開飯館,可還屬於清苑縣高坪鎮玉溪村,想要離開需得到玉溪村蔡老爺,高坪鎮現任鎮長,以及清苑縣縣衙的證明,證明已經可以養活自己,交清黃糧國稅,還交出了換取自由的那一份。
“一脈,你也不用擔心,姑姑以後多努力,爭取我們可以早一點回去。”若離見甄一脈沉默不語,安慰他說:“義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等我們回去的。”
甄一脈默默的點了點頭。
若離想了好半天終於將想說的話說說了出來: “一脈,都已經三年了,你也長這麼高了,是不是該說話的時候也說幾句,要不然媳婦都娶不上,人家會以爲你是個啞巴。”
若離說完擔心地看着甄一脈,她以爲說他是啞巴他會生氣。
甄一脈卻一點也不生氣:“姑姑,我不想說話。你也知道天角哥哥,天麟哥哥,還有姐姐都想我說出兵符的下落,星雨司馬翼他們都看着我。”
三年多來甄一脈第一次對若離說出了心事。
若離心疼的看着甄一脈,這孩子三年多的辛酸她都看在眼裡,裝聾作啞就是爲了保護這個秘密。
若離沒問到底有沒有兵符,兵符藏在哪裡。
既然甄一脈能隱藏這麼久,也不會說出來,她雖然不知道兵符到底有多重要,卻知道它牽連很多人,這孩子這樣真的很爲難他。
便說:“你們那些個官場上的事兒姑姑也不知道,只是苦了一脈你了。”
甄一脈心裡一熱,他小小年紀擔負着天大的重任,兵符一事關係着爺爺爹孃的性命,他和兩位姐姐的前程,甚至司馬家蓋家的命運。
這三年只有若離說了句讓他心熱的話。
他眼圈一熱小聲說:“姑姑,一脈不苦,有姑姑陪着。”
“哎,姑姑總有一天要走的,姑姑也慢慢老了。”若離看着從小孩兒長成小夥的甄一脈:“以後一脈可要養着姑姑啊。”
“姑姑,你才比我大幾歲,那裡會老。”甄一脈看着若離粉色的臉龐在綠樹間像朵花兒,心情大好:“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