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娘子笑着回道:“不瞞夫人,旁邊那個南北鋪子也是咱們家的。我們自家有銀樓,也有幾個手藝不錯的銀匠,這些首飾都是我們自家做的。挑了幾套精緻些的給夫人掌眼。”
悠然拿起一支簪子瞧了一下,這南邊的手藝和京城的相比確實有些不同。雖然少了一些大氣,但是工藝更加精緻秀巧,她手上的這枚簪子用的是填絲工藝。先用粗一點的金絲製出大致的花形,再用細絲捲曲成形,平填到花葉裡拼接而成。數朵指甲大的小花簇擁在一起,形成一個小巧的花球,中間鑲了一顆蓮子大小的紅色寶石。這支簪子只是一套首飾中的一支,其餘的挑心、頂簪等工藝都和這個如出一轍,悠然一眼就瞧中了。笑着說道:“這套頭面鑲的寶石略帶些淺粉色,手藝也精巧,倒是挺適合小姑娘戴。”然後看了一眼沈汐:“我記得你有好幾套紅寶頭面了,這套就給桃良吧。”
然後指着一套翡翠雕成蝴蝶樣式的頭面道:“這裡頭翡翠的水頭雖然略差了些,但勝在顏色脆嫩,你戴也合適。”兩人俱都笑着道謝。接着悠然又給玉蓮和許氏都各挑了一樣首飾。
桃良見她只顧着旁人,便指着其中一套累絲嵌五寶的頭面道:“我瞧着這套頭面還成,姨媽也給自己買點纔好,要不我們怎好意思生受。”
悠然笑着覷她一眼:“就你話多。”說完,有些遺憾的道:“是挺不錯的,可是累似的我已經有好幾套了,這套也沒什麼新意。”
這時候,沈汐從一旁扒拉出一個被壓在底下的盒子,笑着說:“我瞧着這對玉簪鏤雕的工藝還算不錯,上頭嵌的寶石也勻淨,嫂嫂看喜不喜歡?“
悠然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果真不錯,我們家汐姐兒的眼光越來越毒辣了。就要找個吧。”說着她又指着一對紅珊瑚手鐲道:“加上這對鐲子,還有剛纔說的那些都包起來吧。”
鍾娘子忙笑着答應下來。
選好東西,悠然瞥了一眼屋子裡的落地西洋鍾,看到如今已經是巳時末了,不由笑道:“沒覺得看了很長時間,一下子就要到晌午了。咱們該去吃午膳了。”
接着,轉頭問鍾娘子:“你們這附近可有什麼乾淨一點的酒樓沒有?”
鍾娘子忙笑道:“從這裡出去往北走二百來米,再往右一拐,有一家德順酒莊,臨海而建,環境優美。裡頭收拾的也極爲乾淨整潔,浙菜做得極爲地道。夫人要是不想吃本地菜,徑直往北走五百米有一家京味坊,專門做京城菜色,味道也不錯。”
聞言,悠然輕笑一下:“好不容易來到這邊,自然是要嘗一下當地特色纔好。”說着轉頭瞧向沈汐兩個:“你們覺得呢?”
沈汐點頭應道:“嫂嫂做主就好。”桃良則是有的吃就不挑的貨。
於是,幾人相攜着往樓下走去。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一陣爭執聲,悠然隱隱約約聽到了許氏的聲音。沈汐也有些驚訝的說:“好像是表嫂的聲音。”跟在後頭的鐘娘子心頭一緊,不知道是什麼人和這行人起了衝突,千萬不要波及到自家鋪子纔好。
悠然快走幾步下了樓梯,只見在櫃檯處,許氏和玉蓮幾人正在跟另外一羣女眷對峙。
只聽許氏氣沖沖的道:“這簪子明明是我先看好的,你怎麼能上來就搶呢?真是不講道理!”
只聽對面那樣滿頭金飾的年輕女子毫不客氣的回道:“我不講道理?看你滿身的窮酸樣,這樣的簪子買的起嗎?恐怕頂多就是插頭上試試過過癮,根本就不會買。”說完,徑直衝着邊上的一個夥計道:“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你們可不能爲了一個生人掃我的面子。”夥計在那裡唯唯諾諾的,左右爲難。
許氏氣急,正要懟回去的時候,就聽見一道清冷的女聲響了起來:“這根簪子她是不會買,不過不是因爲沒有錢,而是因爲瞧不上。”
緊接着轉頭對許氏笑道:“表嫂也真是的,讓你和我們一起去二樓,你非要在這等。這一樓的都是些普通貨,你哪能瞧得上?來,看看我幫你挑的簪子喜不喜歡?”說着,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個錦盒,打開後遞給許氏。
悠然幫她挑的是一對如意紋嵌五寶的累絲金簪,蓮子大的寶石珠子即使在室內也散發着耀眼的光芒旁邊那個女子眼睛都看的發直。
許氏還以爲悠然只是幫她找場子,因此毫不客氣的笑道:“還是這樣的對我的胃口,剛纔那支簪子也就是做功比較洋化,我拿起來瞧個稀奇罷了。那樣沒嵌珠寶的鎏金簪子,有什麼好的?”
悠然笑道:“可不是嗎?世人官場喜歡以外表度人,可是有些人自己沒有見識反而喜歡看低別人。不說旁的,單表嫂頭上這支沉香木簪也抵的上十支那樣的簪子了,可笑竟被人說表嫂窮酸。”
玉蓮也附和道:“就是呢,前人云‘縱有珠寶一箱不如烏木一方’,可見沉香之可貴。算了,咱們何必與那些坐井觀天之徒一般見識?”
悠然拉着許氏的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就是,和這些人說話白白失了咱們的體面,要我說表嫂就不該和她說話,隨便找個丫鬟打發掉就是。好了,不提這些掃興的話,逛累了吧?咱們先去吃飯去。”
那女子在後面聽到悠然這樣看低自己,自是滿心不忿,張着兩隻手臂就要跟上來理論,卻被殿裡的幾個粗壯婆子給死死抱住了。她驚怒之下就要發飆,卻被婆子們連拖帶拽的拖到了後頭一個單間裡去。
鍾娘子滿面賠笑的將悠然一行送了出去,生怕悠然會因這人發火,好在直到離開,悠然也沒有說過什麼。鍾娘子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回到鋪子裡,聽到單間傳來的掙扎聲,心裡冷笑兩聲。然後徑直走到那間屋子裡,對按着她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們便把她給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