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悠然又說:“我瞧着今個兒天朗氣清的就是好日子,也不必再挑什麼良辰吉日了,就定在今兒個成親吧。”轉頭吩咐丫鬟道:“告訴大廚房,備兩桌好席面賞給老李頭。”又吩咐婆子把小蠻帶下去收拾收拾。
這時候,楊媽媽眼珠一轉,在底下笑問:“按例,府裡的下人成親,都是有賞賜的。只是這小……新媳婦是外頭來的,敢問奶奶,這新媳婦的賞賜是按什麼份例來呢?”
悠然淡淡的回道:“你覺得呢?”甘鬆見悠然似乎有些不喜,便在一旁接口道:“媽媽真是的,多大點事啊,也值當的來問奶奶。新媳婦又沒有領過什麼差事,也沒熬上份例,按粗使丫鬟的例來就是。”
聞言,悠然嗔了她一眼:“就你話多,這麼多太太奶奶瞧着呢,真按你說的辦,沒的讓人說咱家小氣。”
然後對楊媽媽吩咐道:“別聽甘鬆的,既然是外頭來的,總要多給幾分體面纔是。就按二等丫鬟的例,賞她十兩銀子和三尺紅綢的嫁妝吧。另外,我瞧着她還算懂事,從我私房裡再出一對銀簪子和一對金丁香賞她。”
這話聽着很是給小蠻體面,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丫鬟成親什麼的,公中的賞賜只是毛毛雨,主子私下給的那些東西纔是大頭。像是柳葉成親那會,單是添妝時悠然給的那套首飾就值二三百兩銀子,更不用談其他的了。
到了這時候,悠然的丫鬟們基本上已經摸到了主子的脈搏。甘鬆率先說道:“剛纔是我失言了,也不必奶奶罰我。我自己先賠罪,就罰自己把前些日子剛得的一件銀紅色長襖給新娘子吧。”
楊媽媽笑道:“針線房這陣子正忙着做新年衣裳呢,也着實沒有時間趕嫁衣了。甘鬆姑娘真是大度,雖說衣服不是大紅,但是新娘子是做繼室的,銀紅也使得的。”
這話音一落,蘇合又跟着笑道:“正巧了,我那裡還有一條沒上過身的石榴裙和一件全新的海棠紅灰鼠皮襖,就一併送給新娘子吧。”接着,其他的丫鬟也跟着紛紛附和起來,這個給一對紗花那個給個荷包的,花廳裡的氣氛復又熱鬧起來。
幾位女客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懵懵的,這事也可以這樣辦?有那小心眼的還在心裡暗忖,也不知道沈大人回來後會如何的大發雷霆呢
還是姜恭人反應最快,馬上就笑着附和道:“夫人真是心善,對下人也這樣寬鬆大度。今兒也是趕巧了,正碰上了這樁喜事,既如此,我也跟着湊個份子。”說着讓丫鬟拿了一個荷包出來,又笑道:“我不比夫人私房厚,這裡面是二兩銀子,算是給新娘子的賀禮吧。”倒不是她小氣不肯多給,只是這銀子又不是給悠然的,怕是給多了悠然纔會不高興吧。
正巧徐光的新婚妻子魏氏也在,她的婚事多虧了悠然夫妻幫着張羅,如今她小日子過的不知道多舒坦,自然是對悠然感激萬分。剛纔心裡還在爲悠然擔心呢,這會見事情到了這一地步,也顧不得琢磨沈澤的心思了。當即也笑着說道:“既然姜恭人都帶頭了,那我也拿一兩銀子賞給新人,權當湊個熱鬧吧。”
有她們兩人帶頭,其他幾個女眷縱使心裡不願,也紛紛解囊你一兩我一兩的拿了出來。
悠然見狀,讓丫鬟把收到的東西給新娘子拿去。莞爾笑道:“這新娘子也是會挑時候,正好趁着這時候進了門,憑白多拿了好些賀禮。讓大家跟着破費,我這心裡很是不安呢。中午大家就別走了,索性都留下來,我備上一桌酒席好生款待一下大家。”
魏氏忙接口道:“常聽我家相公說起,他沒成親之前常來府上蹭飯,直誇府上的飯菜美味可口。今日真是來的巧了,沾了喜氣不說,還能一飽口福。”
沒想到這個魏氏倒也很會遞梯子,悠然和氣的對她說道:“還說呢,徐光這小子有了媳婦之後也不大來了,上次偶然一見,瞧着白胖了許多,想來定是你這個娘子照顧的好。我還囑咐他了,有時間帶着你過來玩兒,結果你們一直也沒來,這小子,定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魏氏心裡嘀咕,相公沒有和自己說過這事啊,難道是他忘了?她心裡正忐忑呢,就聽悠然笑道:“好了,逗你玩兒呢。這年底,軍營事多,等過了年,你們一定要常過來。”
魏氏連忙笑着答應下來,又聽悠然問道:“你們成親也快兩個月了,誥命可下來了?”
魏氏訕笑一下:“還沒呢,年底了衙門裡也忙,我又不是三品以上的誥命,估摸着要等明年了。”
悠然笑道:“離衙門放假還有些日子,我託人幫你問問,爭取在年前給你請封下來,來年正月裡走親戚也好聽。”
她自然是有足夠的的把握纔會當衆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悠然生活在這個處處看背景的環境裡,自然不會矯情的放着自己大把的人脈關係不去動用。橫豎她從來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些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事偶爾做做倒也沒什麼妨礙。
聽的悠然這樣說,廳裡的衆人自然不會認爲她在說大話,心裡紛紛懊惱剛纔怎麼沒第一時間就幫她說話。
倒是姜恭人心裡有一點點的不舒服,剛纔第一個站出來幫着搖旗助陣的明明是她,怎麼這會子好處都被這徐家奶奶得了?好在姜恭人心性還算大方,雖心裡有些淡淡的不喜,終歸面上未露分毫。待得用膳之時,在宴席之上依舊是說說笑笑的,始終沒讓席間冷下來。
酒過三巡之後,衆人都有些微醺,悠然便說:“這園子裡有幾株紅梅開的還算新鮮,衆位若是在屋裡待的悶了,不妨出去賞賞花。”
衆人都是頭一次來沈家的新宅子,自然是願意觀賞一番的,這會聽到悠然的話,自然忙不迭的都套上大衣裳,接連的去到了園子裡。
悠然接待女眷的這個花廳是臨水而建的,花廳前頭就是一個半畝大的池塘,此時天氣寒冷,水面已經凍住了,沒什麼好瞧的。倒是池塘的南面就是一個兩畝來地的小園子,用來將區分前後院的。園子裡種了十來株紅梅,此時正是含苞待放分外好看的時候。衆人見了無不讚嘆兩句。
因梅樹種的有些分散,衆人便漸漸的分散了開來。倒是姜恭人一直待在悠然身邊,悠然不住的指着近處的景物給她講解幾句。
突的,悠然話鋒一轉,看着姜恭人頭上的一支珠釵笑道:“宮人的這支珠釵樣子倒是挺別緻的,瞧着不像是京中的手藝。”
姜恭人扶了一下頭上的珠釵,笑道:“夫人好眼力,這是我孃家小弟從江南那邊帶回來的。雖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好歹是幼弟的一番心意,因此我這些日子一直戴着。”
悠然附和道:“令弟的這番心意纔是最珍貴的。”接着又問道:“我記得恭人的孃家不也是京城本地的嗎?怎麼,令弟會跑到江南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