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這些日子沒少在一起談論學問,彼此都知道些根底,兩人都勸慰了馮泉一通。就是晚上安然過來吃酒時,也特意安慰說他的火候已到,縱使這次未中下次總還有機會的。他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覺得自己論資質不及許長輝,論經驗不及大舅哥,這回縱使未中也不覺得灰心。橫豎他還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中了進士之後,楊徹和長輝許自然少不了參加跨馬遊街、賞春宴等等一系列或公或私的活動。而內眷在家裡也沒得閒,她們自然有自己的交際要處理。
因着楊徹的妻子未曾跟來,他中進士以後,一時半會的老家那邊更是脫不開身。楊徹如今住在沈家,悠然少不得要幫着招待一下他這邊的女眷。只是,沒兩天,她就有些不勝其煩了。
她這個三品誥命在某些“國舅爺”看來不值一提,但是在許多人眼裡真的是一塊巨大無比的“香餑餑”。尤其她還是韓家正兒八經的幹閨女,這中了進士之後馬上就是授官了。有不少人想趁着這個機會通過悠然,好進一步巴結上韓大人。就算都是外放七品知縣,這魚米之鄉的縣令和窮鄉僻壤的縣令也是不可同日而語。
倒不是悠然瞧不起旁人,只是楊家表哥的這些同窗故舊,最多就是些耕讀人家,其家眷真的是什麼樣的都有,有些人家的規矩實在是不堪。與她們一比,當初白氏的應對都算是好的了。有些人實在是放肆的狠,悠然許久不和這些人打交道,雖說不會怕了她們,但實在是厭煩的緊。
更有那可笑的人家,竟然帶着姨娘上門拜訪,直接被悠然給轟了出去。
大康朝歷來最重嫡庶,等閒的人家小妾在家裡再受寵,也沒有跟着出門見客的例子。就連王府的側妃一流都不能隨意出府,這家人倒好,一個做婆婆的不帶正經的兒媳婦到帶了一個姨娘過來,打的是誰的臉?
其餘的女眷原先瞧着悠然言笑晏晏、一團和氣的樣子,只以爲碰到了一尊菩薩。誰承想,片刻之間,菩薩就變成了羅剎?大家見事態不好,紛紛告辭出去了。
恰好這日安氏也和婆婆小姑子在這邊說話,她還是第一回見這位表嫂動這樣大的火氣。看到悠然毫不留情的冷着臉將這一家子轟了出去,心內不由慶幸這樣的事件沒有發生在自家身上。見外人都走了以後,安氏忙勸道:“表嫂不必和這樣的渾人一般見識,這家子我知道,本就是一戶潑皮破落戶。不知怎的竟然還生了一個頗會讀書的兒子,竟讓他考中了進士!他家的兒媳婦因受不了婆婆的磋磨竟自請下堂,到廟裡做姑子去了!”
悠然冷笑道:“若是那等知道好歹的,也不會帶一個姨娘出來應酬。”
安氏嘆口氣:“可不是麼!但凡這家人知道點禮義廉恥,就是沒了兒媳婦也不會先給兒子納妾的。這家的老太太也是個奇葩,見兒媳婦走了也不着急,等着兒子考中進士後再說門好親。就這功夫,生怕兒子沒人侍候還特意買了個女子給兒子做妾。如今連庶長子都養下來了,還想着給兒子找門大戶人家的好親呢!”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奇葩之人?悠然接着說道:“這家的兒子既然任由生母磋磨髮妻,又讓妾氏生下庶長子,想必也是個心理糊塗的。這樣的人就算是做了官怕是也難爲百姓做什麼實事。對了,這家人姓什麼?”
安氏回道:“姓劉,這位劉進士聽說和楊家大爺是同一個啓蒙老師,因此有幾分香火情,會試前,我家相公還和他一起談過文章。相公說單看此人的言談,委實沒想到他家裡竟是這種情形。也是自打中了進士,咱們女眷們來往的勤了才聽說他家的事。”
悠然嘆道:“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白氏卻突然插了一句:“怎麼就不知心了,這個老婆子端看面相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高顴骨薄嘴脣,一副刻薄樣!”
這話若是旁人說倒也罷了,悠然不着痕跡的掃了白氏一眼,心裡腹誹:高顴骨、薄嘴脣,您老人家確定說的不是您自己?
銀蓮用力的拽了一下白氏的衣衫,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安氏順勢站起來告辭:“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預備晌飯了,就不在此叨擾了。”
悠然笑着送走了她們,然後自第二日起便不是誰也能見了。正好秀雲兩口子還沒走,悠然便將這迎來送往的差事交給了她。馮泉既然立志要在科舉一途上闖出些名堂來,那這樣的場景秀雲早晚都要經歷的,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鍛鍊一下。有幾個積年的管事婆子在一旁指點,倒也沒出什麼大亂子。
這日,送走最後一波客人後,秀雲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馮泉見狀忙親自接到門口,將她扶到太師椅上坐了,皺着眉頭給她倒了一杯茶:“橫豎又不是咱們自己家,你何必管這些事務,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聞言,秀雲將茶杯往桌上一放:“你以爲我願意做這些事情?我這爲的是誰?你既打定了主意要考科舉,這樣的人情往來可不都是將來必學的。難不成真等到火燒眉毛了再臨時抱佛腳?”
馮泉吶吶道:“你的話我都知道,這不是怕你累着嗎?”
秀雲回道:“累我也願意!且不說我那表嫂如今是正三品的誥命夫人,就是以前,她也是自小在公侯府里長大的。見識手段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真以爲就這麼幾個人家她就招待不了啦?人家這是找藉口教我呢!要不,那邊的許大奶奶也說過要過來幫襯的話,怎麼表姐就不應了?不是親表姐,誰會費這些心思啊?還有那個在一旁幫襯我的張媽媽,是從王府出來的,據說以前還伺候過先太后娘娘。原是表姐請來教導沈大姑娘的,這會子特意過來指點我,這樣的機會打着燈籠都難找哩!我要是再怕苦怕累的也太不知好歹了!”
馮泉見媳婦說的有理有據的,也只得吶吶道:“是是是,娘子說的都對,是爲夫想岔了。”
悠然見表妹很快的就領悟了自己的用意,學起這些事務來異常的認真刻苦,心裡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都是至親骨肉,她自然是願意自己的姐妹也越來越優秀。路她已經幫着鋪好了,能學到多少就看錶妹自己的悟性了。考科舉的這個應該是楊徹,上一章寫錯了,這章改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