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告一段落,candy急急忙忙捧了手機過來,“有個人說是你老家的,找你有急事。”她用手捂着手機,顯然沒有掛斷。
盈束疑惑了一下,接過,輕輕吐出一句:“您好,盈束。”
“束束啊,我是江嬸。”那頭人道。上次回來時,她託過江嬸給注意小姨的動向,如果有看到她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自己。
號碼也是那時候給了她的。
“是不是小姨……”
“不是,是你外婆,她老人家的墳被人挖了!”
盈束急匆匆地趕向老家,甚至連劇組那邊的招呼都沒打。Candy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她早已跳上車,失魂落迫,自己啓動了車子離開。
理不清會發生什麼事,她最終只能將手機打給季雨軒,“束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急匆匆地跑了,追也追不上,現在該怎麼辦?”
“我馬上聯絡她,劇組那邊,你看着處理。”季雨軒果斷的聲音傳來,令她心安。原本焦急的她奇異地冷靜下來,掛斷電話去找導演。
盈束一口氣開車到了老家,原本要八個小時的車程,被她一路快車,縮短了足足兩個小時。天已然黑掉,江嬸卻還站在村頭,看到她急急迎了過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白天突然來了一夥人,問我你外婆的墳在哪裡。我以爲他們是你派來的,就說了,這些人一上山就動起鋤頭,幾下子把你外婆的墳全撬了。我看着不對勁上去阻止,他們攔着我不讓我接近。”
江嬸的身上還沾着泥巴,手上和臉上有擦傷的痕跡,顯見得也是用了全力的。
盈束快步奔上墳頭,果然看到那裡一頭亂糟,狼藉一片。黑色的棺材板露出來,早就破得不成樣子。她不敢再看,捂臉歪向一邊,“是誰……是誰要這麼對我外婆!”
江嬸由江叔陪着,站在一邊,聲聲嘆息,無奈地搖頭。
眼淚,突兀地流下,死了的人卻要被翻出來污辱,盈束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好久,才慢慢走過去,徒手翻動着那些黑色的折斷的棺材板。
“雖然不知道是誰,這人定是跟你家有深仇大恨的。”江嬸小心出聲,生怕驚到盈束,“不是恨到那種程度不會幹這種事,束束你好好想想,你們家裡人得罪了誰沒有?”
盈束搖搖頭,無心去想這些。自己的外婆被人以這種方式翻出來,讓她覺得難受,難受得眼淚直流。她一點一點地收集那些碎片,黑暗裡,那道纖瘦的身影透出無盡淒涼,看得江嬸心頭髮痛。
她推了一把江叔,讓他下去拿燈具,此時天已黑,不好整理。
江叔離開,她這才走過來,蹲在盈束身側,要幫忙。盈束握住她的手,“不用了,江嬸。”
江嬸沒敢再動。
很快,江叔拿來了燈具。
墳頭被照亮,露出了外婆僅有的毛髮和乾枯的快要化成泥的幾塊骨頭。看到這些,江嬸一陣發怵,忙捂嘴往後退,盈束卻是心如刀割,痛哭失聲,捧起她的發壓在掌心,“外婆啊。”
盈束收收撿撿,撿到了下半夜纔將老人家存下的東西收齊,擺在地面上。舊的棺材早就枯朽,再加上被人破壞,早就不能用。
江叔嘆了口氣,“棺材得換了,現下外面天黑着,也沒有哪個開門的。這樣吧,你們先去歇着,我在這裡守,明天一早就去買棺材回來。”
“不用了。你們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我自己守在這兒就可以了。”盈束輕語,紅通的眼睛紅通的鼻子,脣始終緊緊咬着。外婆的屍骨就在眼前,每看一次就會深深地痛一次。
江叔江嬸哪裡敢把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留在山上,只能在旁邊升了火,陪着。夜色森冷,盈束卻一點都沒有感覺,跪在外婆面前,默默掉淚。
“唉,誰這麼缺德啊。”看着盈束這麼傷心,江嬸忍不住發牢騷,江叔搖搖頭,也只能嘆息一聲。
天快亮的時候,遠處亮起了車燈。不久,車子停在了車路。季雨軒從車裡鑽出來,不太確定地四處觀察了一番,正好碰到下山來準備去買棺材的江叔。一問,才知道盈束在山上。
他急急忙忙上了山,正好看到盈束背對着他跪在那兒。
“到底怎麼回事?”他低聲問,在看到盈束面前那一堆屍骨時,原本的質問和火氣消糜了許多。
盈束回頭,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看到他,極爲意外,“你怎麼會來?”
“你那麼匆匆忙忙跑出去,candy怕你出事,給我打電話了。你的手機呢?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一個都沒接!”他是交通局的人通過路面監控才知道她上了高速,往這個方向走。聯繫一下她的老家方位,季雨軒這才一路往這裡趕。
盈束四處找了下。她來得太急,手機去了哪裡並不清楚。
季雨軒看她這樣,也認定她找不出來,沒說話,走近,“這些是……”他的目光凝在那堆骨頭上。
“我外婆。”吐出這三個字,盈束再次淚如雨下,“外婆那麼辛苦地撫養我們,一輩子都沒有享受過好生活,到死卻還要被……”
她撫上臉,再次哭得雙肩亂顫。
“唉,真是造孽啊。”江嬸感嘆着,看向季雨軒,“您勸勸她吧,她這兒已經哭了一夜了,再哭下去,身體受不住啊。對了,您是……”
“我是她朋友。”季雨軒點頭。
江嬸瞭然般點點頭,“哦,哦,不過,她男朋友怎麼沒來啊。”
“男朋友?”季雨軒一臉茫然。江嬸擔心惹起什麼敏感話題來,沒有再說什麼,只道給二人去做些早餐吃。
早餐做好後,江嬸給送了過來。外婆成了這個樣子,盈束自然是吃不下的。季雨軒和江嬸輪翻勸說,她亦沒肯吃下一口。
“你這個樣子,你外婆會傷心死的。”江嬸嘆氣。
這話,又惹得盈束淚如雨下。
季雨軒簡單地問了下江嬸處理方法,而後一直陪在盈束身邊。天大亮,江叔運回了棺材。
深紅色的東西透着死亡的神秘,雖然有許多人聞訊趕來
看熱鬧,卻沒有幾個願意接近。被人刨墳頭的事是大新聞,大家紛紛猜測着盈束惹到了何方神聖,做了怎樣不要臉面的事情,而她曾做過豔星的事也被揪了出來,衆人看她時,又有了別樣的目光。
“大家幫把手,幫忙把壽材擡上山吧。”江叔出聲。
沒人肯出來。
“都鄉里鄉親的,誰家沒有個事兒,搭把手幫別人也算幫自己。”
終於有人動了動。
“不準去!”那人的老婆吼起來,兇巴巴地把自己的老公扯了回去,“那個女人這麼不乾不淨的,誰去誰惹騷!”
江叔氣得豎鼻子瞪眼,盈束剛好和季雨軒一起下來,將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冷眉看向那女人,那女人有些膽寒,把臉撇向一邊,“反正你們誰願意去誰去,我家男人不去!被窩那點事搞來給大家看,也不嫌害臊!指不定就是因爲她這麼不要臉,才被人家撬了墳!”
盈束的身子在抖,用力掐着指頭纔沒有暴發出來。季雨軒握了握她的指,既而走過去,脫了自己的西裝,“我算一個,我來擡。”
“我也算一個。”斜對門的王川早就看不過,見季雨軒出了頭,也跳出來。
盈束自己也走了出去,“她是我外婆,給她擡壽材是我的義務,我來擡。”
“束束。”
季雨軒心疼地呼道,她已走到了棺材面前,低下頭去扛在肩頭。看她用孱弱的肩膀去扛棺材,衆人終究不忍,大力的走過去,幫了把手。
“看吧看吧,都被她迷上了吧。我可告訴你們,她高級着呢,被窩不是你們這種人能鑽的。”
“就你話多,還不住嘴!”原本窩在一邊的男人實在看不過眼,叭一個巴掌打在她臉上。明明只是幫個忙搭把手,被老婆說得這樣不堪,他早就臉上無光。
背後,女人殺豬般的嚎,沒有人勸。大家自發從家裡拿出工具,幫忙重新整理墳頭。盈束默默地把外婆的遺骨裝進棺材裡,然後跪下磕頭,才磕到第二個,已經忍不住情緒,悲聲大哭。
季雨軒看得心疼,走過去將她摟在懷裡,“不要難過,這不是你的錯。”
盈束哭得更厲害了。
重新葬完外婆,盈束終於被勸了下去。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她顯然蒼白憔悴。
“休息一會兒吧,你這樣,外婆越發沒辦法入土爲安。”季雨軒看到她一張灰白的臉,只能出聲勸。盈束大概真的累了,也沒有拒絕,由着江嬸扶進房。
她沒有睡多久,被夢裡那繁雜牽撓的鬼怪驚醒,還有外婆,披了一頭白髮對着她哭,怪她不爭氣,害得她不得安寧。
盈束翻身而起,坐在牀上再次淚流滿滿。
季雨軒本在外面,聽到聲音走了進來,看她在哭,走過來再次摟她入懷,“放心吧,是誰幹的,我一定會幫你查出來。”
盈束流着淚點頭,憔悴得要命。
“再睡會兒。”季雨軒不忍高聲,低低道。
她搖頭,“我怕,怕看到外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