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羣之外的韓珺瑤看到這樣有些孩子氣的徐溪南,眼看着他走出人羣外面,頓時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徐溪南做完這個動作,聽到了一聲突兀的笑聲。
頓時一陣尷尬,也知道是自己剛纔那個動作被人給看見了。
然後纔回轉臉來,才發現當時自己匆匆忙忙進來差點要撞到的那個年輕的女人,正在對着自己笑。
他頓時又紅了臉,訕訕的走到那個女孩子的面前說道:“嗯,額嗯,對不起,剛剛撞到你了,你男朋友還挺生氣的,沒什麼大礙吧。”
韓珺瑤並沒有多加刁難,她搖了搖頭,拍了拍徐溪南的肩膀說道:“沒有,並沒有什麼大事,只不過是他太緊張我了,看來的工作應聘的很順利啊,明天好好工作。”
說完韓珺瑤就捂着臉笑着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羣,走進人流之中了。
徐溪南一臉茫然,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看起來倒是挺有魅力的,他又想想剛剛那個冷冰冰的男朋友,頓時連忙搖頭,可不是自己能夠企及的。
他哪裡知道韓珺瑤和段允安其實是整個韓氏的直接公司負責人呢。
如果讓他知道的話,他肯定又是一頓尷尬了,居然在自己即將要效命的公司老總面前表現出這樣孩子氣的動作,肯定會讓人家覺得他不穩重的,他可不能冒這樣的風險。
不過面試的這樣順利,他還是覺得很激動的,如果回家告訴母親,她應該也會爲自己高興吧。
畢竟是她多年的心願。
總算是了了。
段鵬宇站在自己公司的巨大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個a市的夜景。
這個時間段,整個公司都已經下班了,只有保安不時的還會過來上來詢問一下。
然而作爲整個公司的老總,他並不想回家。
段家的大宅他並不想回去,段老爺子現在在醫院裡面觀察自己的病情,而段鵬陽則是是在醫院裡面照看自己已經不省人事的段簡徵,至於最有力的競爭對手,段允安和韓珺瑤,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的家庭。
大宅裡面灰濛濛一片,回去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說話,除了每月拿錢服侍的下人。
爲了躲避大宅裡面晦暗的環境,他已經在a市的郊區新買了一座別墅,作爲自己獨居的住宅。
然而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個人也是難得回去。
別墅裡面裝潢的再怎麼精緻華貴,也終究是冷冰冰的屋子,管家每天安排傭人打掃一遍,冰箱裡面放好食物,然後回到家中之後,就是自己一個獨處的時間。
雖說白日裡處理公司事情上面是如何的雷厲風行的時刻,到了夜晚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員工都那樣歡欣鼓舞地要下班回家,他突然又有些蒼涼。
這種蒼涼感可能會隨着年紀變得越大而更加的加深,他知道這是怎麼了,可能自己老了。
這個認知讓他恐慌不已。
他還是那個當年爲了一個女人拋棄掉整個段家的段鵬宇,怎麼能現在已經漸漸呈現出衰老之勢呢?
可是他現在,在整個公司的人都已下班,自己一個人開着燈獨處之時,卻發現這是一個真正存在的問題。
他真的有些老了。
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開始有些懼怕孤獨起來了。
段老爺子一輩子在段氏兢兢業業的打理着,到了老了至少還有段允安陪在他身邊嘻嘻哈哈。
而自己呢,在經過年輕時那麼一段事情的打擊之後,回來之後的自己,已經不像之前的段鵬宇那樣,性格開朗而活潑,招人喜歡了。
他時常聽到自家的朋友或者是那些大宅裡面的下人,議論他是如何的陰鬱而沉默。
他本來就沒有朋友,在經過那樣一件事情之後,更加是沒有人願意搭理他了。
他們看到他整日的自己一個孤獨的靜坐,不在專心於段老爺子交代給他的事情,整個人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有時候沉默並不是最好的解決事情的辦法,他越是不說話,就越是惹人猜忌。
有人罵他狼心狗肺,說他不管段家的安危,和段老爺子的殷切囑咐,沒有出息的,爲了一個人的女人,就那樣堂而皇之的拋棄掉整個段家。
他沒有任何可以辯駁的餘地,畢竟這是實話。
可是時間久了,這樣的話聽得多了,難免會產生難受的感覺,時間積澱得越久,怨恨就開始蔓延。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整個人都開始對着周圍的一切產生了厭惡的感覺呢。
早晨醒過來之後,都會產生一把火將整個屋子燒掉的想法。
陰戾的自己都覺得可怕。
迫切的想將周圍的一切都消失掉,圍繞在自己身邊那些隨處可見的猜疑和鄙薄,午夜夢迴的時候,都開始在自己的耳邊迴響……
煩不勝煩……
段鵬宇有些煩躁的扯了扯領帶,也有些奇怪,爲什麼今天的自己會這麼煩躁。
腦子裡面突然想起來今天是陰曆十八。
那個女人的忌日。
當年在船上的每一天他都細心的做了標記,每一天都在計算着時間,船舶靠岸的那一天他記得尤其清楚,那天就是陰曆十八。
難怪自己會這麼陰鬱。
腦海裡面又迴響想起來了當年的場景。
在這樣的夜色時空裡,多年前,海浪敲擊在船舷上面的聲音,清楚的印在耳邊。
孤冷的甲板上,海風拍打着礁石,遠處海浪的聲音隨處可聽見,海鷗的聲音甚至都在它的上空飛速的掠過。
那天並不是晴天,不僅沒有陽光,海面上還有些霧濛濛的。
正是翻涌的時候,站在甲板上等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出現的他,等的都有些焦急。
他是拋棄掉整個段氏的監視偷偷溜出來的,如果被自己的父親發現,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此刻他只是急切地攥着船票,身邊只帶了一個隨行的小箱子。
想要帶着這個女人離開這個地方。
他知道這個女人的身家樣貌段氏是萬萬不會接納她的,段老爺子爲了斷了自己的心思,甚至已經給他訂好了一門所謂的門當戶對的親事,他是當然不會束手就擒的,既然爸爸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答應這門親事,那乾脆就不如離開這裡,一了百了。
然而他遲遲沒有等到。
海浪無休止地拍打着礁石,已經沾染了一些陰沉沉色素的浪花中帶了一些微微的冷酷,如同四散的冰塊一般散開來。
站在甲板頭的段鵬宇額頭前面細碎的的頭髮被風吹的微微揚起。
他的目光極力的跳着看向地平線,等待着那個女人的出現,她一向喜歡遲到,今天可不要遲到的過了頭,否則被老爺子知道,抓回去就是有的好受的了。
終於在急切的盼望之中,他看到了一個女人向他走過來,他的脣角總算放心的扯開來一個笑容。
長髮及腰,眼神帶着他微微一貫的嬌媚,歡快的向他奔過來,說道:“怎麼啦,親愛的,你現在找我又過來有什麼事情?約我在這裡見面,難不成要帶着我出海嗎?‘
他深情地凝望着這個在自己挽着胳膊撒嬌的女人,真是心下一陣柔軟,笑面如花,是在哪裡也得不到的禮物。
他覺得就算是爲了身邊這個女人的這樣的笑面,自己着這麼做一定也是值得的。
如果留在這裡,段家斷不會允許她和自己在一起,而且彼時的段老爺子已經爲他安排了一樁婚姻,就算爲了這個女人,爲了反抗自己不願意的婚姻,不惜一切代價,他也要離開這個地方。
他握住身邊女人柔弱的手,遠處的輪船的汽笛聲已經響了起來,他知道輪船已經過來了。
拉着她的手,心下更是開心,只要從此離開的話,段家的人斷然是找不到他的,以他自己的頭腦,他可以相信,此刻從此之後,只要上了這座輪船,他就可以和這個女人一世逍遙。
而以他的能力,就算沒有段氏的支撐,在海外,自己也能過得很好,有着一身的技藝,到哪裡,自己都不會呢讓身邊這個女人跟着自己受苦的。
女人看着段鵬宇半晌不說話,只是盯着輪船過來的方向發呆,輕笑一聲,踮起腳尖就在段鵬宇的臉上輕輕的啄了一口,那是他們在一起時經常用來表達愛意的一個方法。
“真的要去出海旅遊嗎,怎麼都不說話呀。”女人摟着段鵬宇的胳膊問道。
段鵬宇沒有說話,腦海裡面在這個時候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想到自己的父親如果知道自己這般,帶着他的殷切希望,就這樣離開,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失望。
他的眼神一陣黯然,父親對他一向很好,甚至準備有了將整個段家交給他的打算和念想,他曾經也以爲自己人生軌跡不過就是接管父親的公司,然後打理整個段家的家族生意。
可是,他看了一眼挽着自己胳膊,笑面如花的女人,這個女人的出現改變了一切,他讓他的生活裡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
多少年了,作爲家族繼承人來培養的他,受了多少教育,有時候甚至都懷疑自己被培養成了家族的接班工作的機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安排好了,逃離的理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