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生老病死，你爺爺看到你現在這麼優秀，會很欣慰的。”我只好安慰他，望他寬懷。
“他不是自然死亡的。”司少臻想也沒想，冷不丁的就拋出來這麼一句話。
什麼叫不是自然死亡……？
司少臻的臉色微微有些波瀾，像是在想着些什麼，我直覺這件事不是我所想的那樣簡單，抿着嘴等着他自己說出來那些話。
司少臻緩緩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自嘲的笑一笑，然後側過頭來對我說：“我不該跟你談這些的，睡吧。”
我心裡存了疑問，我記得之前從司少臻的書房裡，我看到一張他的舊照片，只是少了半邊，司少臻一說起他爺爺不是自然死亡，腦子裡就反射性的想起這件事來。
直覺告訴我，這兩件事之間有聯繫。
可是司少臻的臉色有些疲乏，很不願意提起的樣子，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問。
很多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我翻身起來，看着司少臻的臉，湊上去輕輕的在他的眉毛處親了一下，笑着說：“你也睡吧，還有幾個小時就要起牀了。”
司少臻着實沒有休息好，眼神裡都帶着疲憊，最近這件事，想來是太耗他的心神了。
司少臻微微抿了抿脣，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把我擁進他懷裡，我動了動，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在他的下巴處拱了拱。
等了一會兒，上方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我藉着位置往上瞄一眼，輕聲喚了喚：“少臻？”
司少臻靜靜睡着，眼皮輕輕的合着，沒有任何的迴應，一動不動。
確認他睡着了，我才放心的閉上眼睛安睡，司少臻這些天太累了，我擔心他因爲公司那件事煩心的睡不着覺。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身上蓋着被子，掖的好好的，身邊已經沒有人影，溫度也消散。
我伸手在被子裡撫了撫空出來的那塊被子，嘆了口氣。
今天就要去上班了。
突然有一種接受司少臻建議的衝動，去他的公司工作，這樣好歹能在他出事的時候在他身邊幫一把，再不濟，也是陪着他的。
這段時間，他的精神有些高度緊張了。
穿上鞋子出門，牆上的鐘指着九點二十五。
餐桌上放着早餐，全用盤子蓋着，我掀開來，一碗燕麥粥，一份雞蛋餡餅，還有幾顆小西紅柿。
陽光正好站在客廳的地面上，折射出黃色的暖暖光芒，我把頭髮捋到耳後，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雞蛋餡餅的味道很好，大概是司少臻起來的時候弄的，特意沒吵醒我。
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多久，什麼時候起來忙活這些的。
我看着空蕩蕩的房子，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晚上回來吃飯，我在家裡等你。
不知不覺的，我們就把這個地方稱作我們的家了，以前我有些不情願，但是特殊時期，我不願意拂了他的意，只想多給他些安慰。
沒一會兒，司少臻就回了消息過來：好。
我笑了笑，繼續吃早餐。
今天晚上十點要去上班，所以就胳膊。六點的時候我就出門買菜，然後七點多應該就能吃上，就等司少臻回來。
這段時間裡，我希望能儘可能的給他溫暖，在家吃飯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也不耽誤我上班。
結果沒等到七點的時候，我剛洗好菜，司少臻的電話就打過來。
“喂，少臻？”
“下來，我讓小李去接你了。”司少臻的聲音匆忙。
“去哪兒？”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司少臻在電話碼頭溫柔的笑了笑，說道：“去吃飯。”
“哦。”我低低的回了一聲。
“隨便穿什麼都可以，就我們倆，你先過去等我，我稍後就到。”司少臻的聲音很匆忙，一說完就匆匆的掛掉，也沒給我回答的機會。
剛纔聽到電話那頭，他還在跟誰討論着什麼，似乎是很多人在一起，聽着聲音很雜。
我心裡又嘆了口氣，這件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小李是司少臻的司機，平常沒怎麼見過他，我一下樓就看到車子在等着，在這個清冷的小區裡顯得有些惹眼。
“蘇小姐。”小李主動過來喊了一句，我點點頭，他才眉開眼笑的幫我打開車門，一邊說道：“司總有點事要忙，暫時來不了，讓我接您過去。”
我點點頭：“我都知道了。”
司少臻選的地方離我住的地方很近，車子開了沒多久就到了，是一家開在巷子裡的私人廚館，司少臻總是知道這些隱秘的莫名其妙的飯館，我也習慣了，所以也沒什麼驚訝。
司少臻故意捨近求遠選了一個離我近離他遠的地方，我是知道他公司在哪兒，開車過來起碼要半個小時。
這種細節處的溫柔，哦，不，應該是細節處的紳士，彷彿長在他的骨子裡一樣，默默溫養着我的心。
我知道自己一點一點淪陷了。
我一個人先到的，被服務生領到早就預訂好的包間。
我打量了一眼這裡的建築風格，木閣樓，門也是木質的，而且是偏紅色的木頭，時間久了，被人撫摸的呈現出圓潤的狀態。
屋子裡頭掛的紅色的燈籠，上面寫着大大的字，可惜我不認識，桌子也是不平整的，彷彿年代久遠。
只是門邊上掛着的小布包，隨處可見的小飾品，無不顯示出主人的耐心。
我坐好之後，服務生就端來茶水，還有小點心，很是細心，也沒有多打擾就下去了。
司少臻是四十分鐘之後到的，牆上的時鐘正好快指向八點。
“等很久了吧？下次不用這樣，餓了可以先點。”司少臻看了一眼桌子上幾乎沒動過一口的點心，拖開凳子坐下來，眼神總算有了點光彩。
“沒事，我想等你一起。”我給他倒了杯茶，剛纔有人過來換過茶水，這會兒正好是溫熱溫熱的。
司少臻笑了笑，叫來服務生點菜。
與悶不做聲的吃飯，偷偷的瞄他，思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公司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目前進展挺好的，不用擔心。”司少臻笑了笑，給我的碗裡夾了一筷子菜，摸了摸我的頭。
這家飯館都是私家小菜，老闆是四川人，所以口味都比較重，司少臻這是依照着我的口味來的，
我乖乖的含着筷子點了點頭，心裡卻“咯噔”一下。
司少臻的公司，遇到大麻煩了。
吃完飯出門，外面卻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司少臻從司機手裡接過來一把傘，大半都撐在我頭頂上，我瞥了一眼，他阿膠班。的肩膀上淋了星星點點的水滴，便不動聲色的向他靠了靠。
“我讓小李把你送到酒吧。”
我點點頭。
“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我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我有時間會去看你，你有事給我打電話，聯繫不到我就打給Kitty.”司少臻說着從我的兜裡把我的手機掏出來，輸了一串號碼。
我無心去猜他是怎麼知道我沒有Kitty的號碼的，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雨幕下，飯館紅色的燈光還照在他身上，讓原本昏暗的場景變得溫馨起來，我看着他俊逸的臉，有點恍惚。
“彆着涼了，快進去吧。”司少臻把他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因爲淋了點雨的緣故，他的外套邊緣有些冷意，披在身上卻是暖暖的，全是他的味道，我知道那是他身上的溫度。
我今天穿了一身裙子，所以他纔會這樣說。
我對他點點頭，轉身準備坐進後座，卻偶然間瞥見他那件白色的襯衣肩膀處被雨淋的變成透明的貼在皮膚上。
我心裡一酸，又感覺有些暖，停了下來。
“怎麼了？”司少臻在身後傾身下來詢問，聲音溫柔的像雨一樣，彷彿哄孩子一樣有無限的耐心。
我倏的轉身，踮起腳，勾着他的脖子，努力的貼近他，把自己揉進他的懷裡，仰視臉，輕輕的貼了貼他的嘴脣。
薰衣草的香味。
“少臻。”
司少臻愣了愣，隨即眼睛裡迸出光來，眼睛彎了彎，溫柔的嘴角上揚了一個角度，在我的額頭上輕輕的親了親，又揉了揉我的頭髮。
“等我去找你。”他說。
我定定的看着他，緩慢而堅定的點了點頭。
“司總。”一個陌生的面孔站在一邊喚着，然後眼神略有深意的看了看他。
司少臻往旁邊瞥了一眼，我知道大概是公司的事。
“快進去吧。”司少臻對我溫柔的笑了笑。
“嗯。”我點點頭，不去打擾他，坐進了後座，司少臻合了傘，放在我的腳邊說：“別淋雨。”
他自己整個人卻沉浸在大雨裡，絲毫不顧及。
我的鼻頭又酸了酸，眼淚就要落下來。
怎麼這次，弄的跟永別似的。
“記得，到了給我發個消息。”司少臻扒在窗戶邊叮囑。
“嗯，我記得。”我點點頭，對他展開笑顏。
車子緩緩駛出，我透過玻璃看見司少臻還站在大雨裡往這邊看，目光久久不收回。
身上還披着他的外套，我知道他肯定不願意要回去，也不會願意把傘拿去，一向是這麼犟。
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感冒。
大概不會吧。
希望不會。
其實剛剛我想對他說的是：“我想等這件事結束了，你陪我去你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看一看。”
但是這句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或許，我不該讓他分神，現在自己的能力也不夠，我希望能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也足夠強大了，再告訴他這些。
告訴他，我愛他，很愛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