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哲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臉頰上,她略微側頭避開。
“我哪裡不好,哪裡讓你不滿意?”
面對秦煥巖直接且赤裸裸的質問,顧思哲微微一笑,“那麼秦總,我纔想問您,我哪裡好,哪裡讓您滿意,您一定要這麼執着的糾纏我不放手?”
秦煥岩心裡一緊,臉上卻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顧思哲回過頭來,直視秦煥巖,她發現他的眼睛底下一片青色,眼球上佈滿血絲,很明顯他這兩天都沒有休息好。
忽略心裡那一點點心疼的感覺,顧思哲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不相信。”
“現在我相信了。”秦煥巖認真的說。
“謝謝。”顧思哲冷淡而平的說。
秦煥巖怔住了,臉上的表情好像有點受傷。
顧思哲不想看到他的那個表情,把頭再次扭過去。
秦煥巖苦笑起來,“你爲什麼不相信我。”
他伸出一隻大手,輕輕的抓住顧思哲小巧的下巴,把她的臉扭過來正對着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我喜歡你,我想讓你成爲我的人。”
秦煥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涌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應該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在哄騙顧思哲,然而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心底卻不受控制的一陣戰慄。
就好像他是真心的想說出那句話,他並不是在哄騙顧思哲。
那一陣戰慄影響了秦煥巖,他的眼神猶豫了,而顧思哲剛好把那點猶豫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還是不能抱有期待,顧思哲心裡發冷,她那本來因爲秦煥巖疲憊的神情而些微有點軟化的心腸再次硬了起來。
“可是我不喜歡你,我不想成你你的人。”
她不能再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了。
從一開始,他們的關係就開始於一場意外,在那場意外之後他們本來應該是萍水相逢相忘於江湖的,但是因爲秦煥巖是強硬,他們這段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才延續到現在。
秦煥巖不值得相信。
顧思哲明白,秦煥巖之前覺得她有趣,所以不管是隨手扔出五百萬只爲了跟她跳支舞,還是被她打破了價值五千萬贏不到花瓶,他都能一笑置之。
但他也能因爲她的不配合,就想要牢牢的綁住她,甚至限制她的自由。
最後也能因爲他自己單方面玩累了,就宣佈他們之間關係終止,他們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他太善變,太多變。
而顧思哲,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穩定的、能遮風避雨的港灣而已。
那樣的港灣,不是像大海那樣高興起來和風細雨,一旦不如意便是狂濤駭浪的秦煥巖能給予的。
她已經被秦煥巖拋棄了一次,絕不允許再被拋棄第二次。
她從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顧思哲擡手堅定的把秦煥巖的手拿開,雙眼直視着他。
他的眼睛真美,介於墨綠色與黑色之間,有時候會因爲光線的問題而呈現變化,有時候會因爲情緒波動而變化,充滿了誘惑,美麗而危險。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可惜那份美麗和危險,是顧思哲要不起的。
顧思哲琥珀色的瞳仁裡倒映出秦煥巖英俊的臉,她說:“我們沒有可能的,放棄吧,秦總。”
秦煥巖看着她的眼睛,顧思哲的皮膚很白,體內的黑色素很少,所以她的眼睛不像大多數亞洲人那樣是黑褐色,而是淺淺的琥珀色。
但那清澈透亮的琥珀色卻傳達出一個堅定的信息,我們不可能。
秦煥巖感覺到胸口那簇小火苗又開始燃燒起來。
他想起昨天晚上林浪生帶走顧思哲的事,小趙跟蹤到黃毛騷擾她那裡就斷了線索,他不知道顧思哲是怎麼跟林浪生攪到一起去喝酒的。
那簇火苗越燒越旺,燒得秦煥巖眼睛的顏色開始變深。
“我們不可能?”
秦煥巖嗤笑道,“不,是你不可能,我沒有不可能。”
他強硬的再次抓住顧思哲的下巴,迫使她扭過臉來。
秦煥巖的手勁太大,抓的顧思哲白皙的下巴留下了紅色的指印。
顧思哲咬緊了牙關,不服輸的瞪着他,不讓自己痛哼出聲。
“你是爲了林浪生嗎?爲了那個一無是處的男人?呵,你的眼光可真好。”
秦煥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嫉妒,他想起林浪生那噁心猥瑣的模樣,只後悔沒讓小趙更狠的收拾他。
“你還喜歡他?嗯?餘情未了?喜歡那種還沒跟你分手就迫不及待跟你妹妹上牀的男人?”
顧思哲臉色變得很難看,她用力拍掉秦煥巖鉗住她下巴的手,“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秦煥巖看到她的臉色,以爲顧思哲心事被說中,頓時心裡那簇火苗就要爆炸,空氣裡酸意瀰漫。
“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
秦煥巖的臉色也不好看,他腦子裡幾乎都想不到別的事了,只想着怎麼用林浪生去刺痛顧思哲。
“你知道嗎,你的浪生昨天晚上對你差點做了什麼?還是說你一開始就是自願的,其實我纔是那個打擾到你們破鏡重圓的?”
他看着顧思哲的臉色越發蒼白,心裡既難受,同時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報復性的快感,他就是要讓顧思哲認清事實,認清林浪生是個什麼樣的貨色。
“他跟你說怎麼安置顧思遙了嗎?你們姐妹誰大誰小?”
話一說出口秦煥巖就後悔了,他看到顧思哲的臉色白的像紙。
他知道顧思哲的母親和顧思遙的母親的事,如果是平常他絕不會拿這點來諷刺顧思哲的。
可今天他太累了,加上又被被嫉妒矇蔽了理智,那些話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就這麼說了出來。
開弓的箭,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流走的時間,這些都是永遠無法挽回的事物。
顧思哲白着臉,但神情仍然鎮定自如,“秦總,您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走了。”
秦煥岩心中後悔,又不知道該如何挽救,煩惱的用手指隨意把頭髮往後面理了理,“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
顧思哲冷笑:“不敢當,秦總教訓的是,那麼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思哲,別這樣。”
秦煥岩心中一片兵荒馬亂,他不明白,爲什麼事情又被他搞砸了。
“別叫我思哲,我當不起秦總這麼親暱的稱呼。”
顧思哲冷聲道,她站起身抓起自己的包包就往外走,秦煥巖伸手想去拉她,手伸到了半空,良久,卻無力的落下。
顧思哲快步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對了,我會把我的工資按時打到秦總您的賬戶上的。再見,再也不見。”
秦煥巖頹然的坐下,撐住額頭,疲憊不堪。
“顧小姐。”
顧思哲回頭去看,那個今天一直在照顧她的女傭跟在她的身後。
“我送你。”
顧思哲淡然而疏離,她對這個女傭有好感,但只要一想到她是秦煥巖的人,那點好感就所剩無幾了。
“其實……”
那個女傭來秦家莊園的時間不算長,不像她的那些老同事跟秦煥巖的時間長了,還沒學會絕不多管一件閒事多說一句閒話的本領。
她猶猶豫豫的回頭看了看,見秦煥巖還呆坐着並沒跟出來,才大着膽子開了口:“顧小姐,你不要怪秦總。”
顧思哲笑了,她怎麼會怪秦煥巖,她都沒資格怪秦煥巖,她也不想跟這個女傭多說,只是敷衍道:“沒有的事。”
“真的,顧小姐不要怪親秦總,他只是太累了。”
顧思哲淡淡一笑,並不回答。
“昨天顧小姐喝醉酒發起了低燒,一直說胡話,秦總守着拿涼毛巾給您降溫,堅持不用冰塊,說怕冰塊引發更嚴重的感冒,就那麼守着您,給您守了一整個晚上,沒閉過眼,早上好不容易等您退了燒,他又匆匆忙忙去了公司,到現在都還沒休息過,一直靠喝黑咖啡提神……”
顧思哲微微顫抖起來。
爲什麼要告訴她這些?她都已經決定和秦煥巖斷個徹底乾淨了。爲什麼還要告訴她這些來擾亂她的心緒?
“是嗎?”顧思哲的聲音有一絲髮抖,“那真是謝謝秦總了。”
然後便不再理會那個年輕女傭什麼反應,快速往大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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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那個女傭滿臉失望的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暗埋怨這個顧小姐真是鐵石心腸。
顧思哲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來,她知道那個女傭還站在她身後沒有離去。
“你們,偶爾多勸一下秦總,”顧思哲冷靜的聲音傳來,這次連一絲顫抖都沒有了,“少喝點黑咖啡。”
她擡頭望了一眼天空,夜色深沉,繁星點點,一輪彎月如勾,已經掛在西邊,真是個非常美麗的夜晚,美得讓她眼眶都有點發澀。
“這是我以一個秦總的前任私人營養師給他的忠告。”
說完,頭也不回,走出了這座華麗的莊園。
離開了秦家莊園的顧思哲沒有馬上回家,她叫了一輛計程車去了江邊,靠着江畔的圍欄吹風。
她現在其實不太清醒,尤其是在聽到女傭說秦煥巖守了她一夜沒有休息之後,說實話,她心裡是很亂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所以現在,她需要吹點冷風讓自己冷靜清醒過來。
秦煥巖的溫情是毒藥,幾分真心她不知道,但拒絕他的決定是正確的。她纔剛被拋棄不久,不想也害怕會被拋棄第二次,這樣的痛苦一生一次就足夠了,她暫時還沒那麼有自虐精神。
不知道在江邊站了多久,等顧思哲反應過來第二天還要上班,現在必須回家休息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透出來昏昏沉沉的亮,似乎是在提醒此時還在外遊蕩的人抓緊時間閉目養神來迎接不久後的日光。
她拍了拍自己吹得發凍的臉,轉身走到路邊截了一部計程車匆匆回家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