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敢耽誤,立刻磕磕絆絆地答道:“我們查到的時候,他和他的全家都……死於食物中毒了。”
秦煥巖的表情驀地閃現過一絲意外,不過很快又冷下來,看來A市出現了一隻他不知道的手,而且還是直衝思哲來的,或者說,是衝着他來的。不過後者的可能性不大,畢竟要對自己動手,不會耍些這麼無趣的手段。
最近的A市,最轟動的就是長盛集團董事長一家人的出現,但是他們那一家子……想到盛風宋和盛天成,秦煥巖很肯定地否定了嫌疑,混跡商場那麼多年,人品如何,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所以不會是他們。
那就是說,有一道躲在暗處的目光在跟着思哲。
“你先下去,繼續查。”
“是。”
他倒要看看,是誰,在暗地裡與思哲過不去。看樣子,他真的要想個辦法把這個女人隨時掛在眼前了。
有這樣的膽子和想法的人,按理說,應該是顧思遙。然而她纔剛鬧完事,而且醜聞的事是她被人逮住發聲明的,讓顧思遙發聲明的人和跟蹤思哲的人,有沒有可能……是同一撥人……
既然下手殺了小趙,那就說明,除了小趙,還有其他幫兇。
又到了一天的殘陽落日,西邊的天空被燒得通紅,一如此刻顧思哲的臉。
沐惠靜開車把微醺的顧思哲送到秦家莊園的黑色大門前,還沒下車,整個人就差點被這座莊園的氣派震懾住。
佔山爲王。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以上四個字。
太誇張了,這稱爲莊園,會不會有點太謙虛了……
由於出發前顧思哲已經和秦煥巖說過會先回來,所以身穿黑色制服的司機與保鏢早已等候在門前,見到她們的車停下,恭恭敬敬地走上前來拉開車門,請顧思哲下車。
而沐惠靜還處於震驚之中沒緩過神來,嘴巴長得大大的,半晌說不出來話。
剛下車的顧思哲忍住喝醉後的睏意,扒在車窗上敲了兩下,“走了,再見。”
說着就踩着直線的步子坐上了候在一旁的汽車,留下沐惠靜一個人在車上目瞪口呆。
沒有其他人來騷擾,顧思哲幾乎是一回到別墅裡,就倒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睡着了。她喝得不多,只是中午沒有午睡,此刻睏意來襲,抵擋不住,所以沒挑地方就閉上了眼。
直到門口專屬於男人的腳步聲響起,她才強撐着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去看手機上的時間。
她睡了多久?二十分鐘,還是三十分鐘?
不知道,就是覺得還沒睡過癮,秦煥巖就回來了。
一進門就瞟到她頂着一頭略顯凌亂的頭髮坐在沙發上發呆,不用多問,他都知道她剛剛在幹什麼。
見過她睡覺的樣子的人都知道,顧思哲睡醒之後沒什麼起牀氣,唯一的習慣就是醒來後會坐着發呆,一臉的生無可戀。
盤旋在心口整整一個下午的戾氣與怒意被她的模樣軟化,秦煥巖擡步朝她走過去,但還沒走近,就見到她從手機屏幕上擡頭看他,“我想喝酒,你陪不陪?”
她斂起自己眼底的傷感,順手把手機屏幕按滅。
“爲什麼突然想喝酒?”他探問的目光從她的身上走過,既不能理解她的突發奇想,又想知道她這是受了什麼打擊。
一般情況,她不會主動要求喝酒,甚至有點抗拒酒。
“不要問原因。陪就一個字,不陪兩個字,說吧。”她的神情很平靜,似乎真的就只是單純地想喝酒。
但只要她自己知道,這樣無瀾的平靜下隱藏着什麼。短短十幾秒的時間,手機上推送的新聞就將她本來還算不錯的心情攪了個稀巴爛。
“長盛集團董事長爲夫人在A市低調慶生”
新聞的標題是這麼寫的,她沒有點進去細看,但下面的一段文字裡顯然寫着“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字眼,刺得她的眼睛生疼。
對啊,今天是媽媽的生日。往年,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偷偷買個蛋糕躲在外面淚流滿面地隔空給媽媽唱生日歌,像紀念逝去的親人一樣。
今年的事情太多,多到她都忘了今天是幾月幾號。
卻猝不及防地被傷了心。
媽媽有了好歸宿,要高興纔對。
她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卻終究還是藉着未解的醉意,想要借酒澆愁。
“陪——”秦煥巖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搭在手臂上,不再追問她什麼,直接問:“想喝什麼,我讓人送來。”
她難過的時候,他從來不問,只是順着她的心意去做她喜歡的、想做的事情。因爲他太清楚顧思哲的性格,她的難過與悲傷,想說時自然會說,不想說,他強迫追問只會讓她反感。
她仰着頭去看站在不遠處的男人,指着客廳裡的酒櫃說,“你的酒櫃裡不是有很多藏酒?就喝那些。”
男人微怔了一下,顧思哲馬上不高興地蹙了眉,“不捨得?”
其實她不是想要那些高檔的收藏酒來尋找滿足感,而是不願意等人送酒來,她怕到時候酒來了,自己的醉意消得也差不多了,連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反正決意要喝,她爲什麼要等。
奇怪地看她一眼,秦煥巖總覺得,她似乎有點不大對勁,但是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便轉身朝酒櫃走去,邊走邊問她,“沒有,我去拿,你要什麼?”
“白酒。”
她回答得果斷,男人修長的手在伸向低度數酒的時候應聲定住了。
白酒,看來他的小女人今天是要喝烈的。白酒下肚……腦中閃過某種春色旖旎的場景,秦煥巖果斷拒絕了,他再希望,也不會想要趁着酒醉和她發生實質性關係。
於是那隻手轉了個方向,挑出一隻奢華奪目的酒瓶,“白酒你一喝就醉了,我給你拿Tequila Ley .925。”
“你不拿我拿,龍舌蘭喝着沒意思。”顧思哲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對他手中握着的刺目瓶子半點興趣沒有,直接拿下了賣相十分一般的漢帝茅臺。
立在一側的男人很頭疼,卻又無可奈何,只能伸出一隻手去壓住她拿酒的手,低聲制止她,“思哲,不要鬧!”
忽然,他微眯了眸看過去,陰晴不明的目光落在顧思哲白裡透紅的臉上,用幾乎是肯定的語氣問她:“你是不是喝過酒了?”
她直認不諱,毫不猶豫地點頭,“是啊……”
果然。
他就說,怎麼會這麼反常。
在他的記憶裡,她喝醉過兩次,一次是生日那天想媽媽,喝到大哭,自己還給她講了驢耳朵國王的故事。還有一次,是……因爲他強姦未遂,喝多睡着了。
見壓在手上的力道鬆開了一些,顧思哲執拗地握着手中的賴茅酒就要走開,卻被反應過來的男人再次壓住,“思哲,乖,你已經醉了,不喝了,回房間睡覺好不好?”
他說完,順便把自己剛剛拿下來的Tequila Ley .925擺回遠處。要是讓她繼續喝,不知道又要醉成什麼樣子。
好煩……
顧思哲直覺眼前的男人又囉嗦又煩人,他什麼時候說那麼多話了,不就拿他一瓶酒,至於嘰嘰歪歪大半天的,還說陪她喝,一絲一毫的誠意都沒有。
他不喝也可以啊,憑什麼攔着自己喝,做他的女朋友,喝他幾瓶酒都那麼多話說……
她的腦子裡亂糟糟的,揚眉打量着男人俊美的側顏,一心想着如何拯救自己手中的酒。算起來,她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醉,只是那雙有神的杏眸有些渙散,顯然精神是不大穩定的,不過骨子裡是執拗的人,不管在什麼狀態下,她都執拗。
於是,在秦煥巖的意料之外,她輕輕踮起腳尖,在他的薄脣上留下響亮的一吻,而後又不滿足似的停留摩挲了許久。
如她所願,他的手逐漸放開。
雖然不懂她爲什麼突然這麼主動,不過……他很享受。
手腕上的桎梏徹底消失之時,顧思哲迅速退後,完全不帶半絲留戀地離開他的脣瓣,同時拔開了酒瓶的蓋子,邊退着步子邊仰頭喝下了一大口。
濃郁的酒香在脣齒間蔓延開,柔潤細膩的口感,不愧爲中國最貴的白酒之一,除了微涼的液體下肚在瞬間引起的灼熱感,她沒有感到其他的不適,甚至還想……再嘗一口。
這麼想着,她就舉起了託着酒瓶,舔着嘴脣,十分期待又躍躍欲試的樣子。
被她撩撥得放鬆警惕一次的男人眼見她這副樣子,即刻擡步上前奪下了她手中的瓶子。
“思哲!”英氣的劍眉蹙起,他叫她名字的聲音裡已然含了怒意,卻又不能拿一個喝醉的人怎樣,轉眼又小心地哄着她,“好了,你喝到了,回房間休息吧。”
漢帝茅臺的度數極高,不是她這種酒力不好的人可以接受得了,一口一下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就這幾秒的功夫,已經襲來了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加上秦煥巖用力抽掉酒瓶後她的重心不穩,直接摔坐在地。
生怕她摔疼了會哭,秦煥巖都來不及去把酒放好,連忙把她先扶起來。誰知道,那張紅彤彤的小臉嬌俏得可以滴出水來,嘻嘻地衝他笑,全然沒有前兩次喝醉後的模樣,更是沒有摔倒後應該有的反應。
……難道她喝不同的酒會出現不同的醉酒反應的麼?
“秦、煥、巖。”
她逐字念着他的名字,可偏偏因爲喝醉,每個字的發音都模糊不清,聽在男人的耳朵裡,似是她糯着聲音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