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是顧思哲打來的,他顯然很激動,期盼着會是一個好消息,於是連忙接起來。
“爸,我問過了,他們不肯,要不你去和他們說說吧。我這邊要上班了,先這樣。”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就被顧思哲掛了電話,連制止她都來不及,聽筒裡就已經是忙音了,心中一陣哀嘆。
殊不知顧思哲是故意的,她脣角帶笑看着掛斷的電話,想象辜紅豔如今慘淡絕望的神色,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愉悅的情緒。
不過……她也未必會真的有多絕望,顧思遙向來是她用來激起顧松柏心中愧疚感的工具,而她更是顧思遙用來表現自己乖巧的附屬,有多母女情深,大家心知肚明。別看她現在嚎得厲害,不用多長時間,她就會重新施展她當年勾引顧松柏的本事,以此保住自己在顧家的一切物質利益。
如果……她還有這種本事的話。
多虧了他們的好消息,顧思哲覺得在急診呆着的後面的時間並沒有早上那麼不爽,反而舒坦了許多。
心情好,時間自然會過得快。
等她收拾好東西,從醫院出來時,感覺自己吃了午飯還沒多久,這又到晚飯時間了。
她纔剛走到醫院門口,候在一邊的黑色保時捷已經開出來,停在她的正前方,秦煥巖在裡面幫她推開了車門。
還挺準時。她往前幾步,坐進車裡,低頭去扣安全帶。
秦煥巖見她從剛纔開始就是笑着的,自己的心情也隨之好起來,“看來今天有好事發生?”
“這麼明顯?”她沒有否認,關上車門後轉頭看他,眸子裡都是星星閃閃的笑意,“算是好事,顧思遙今天確診精神病了。”
聞言,男人也笑了,含笑的鳳眼此時現出滿意的神情,“你的傑作?幹得不錯。”
她頓時失了笑,什麼叫做她的傑作……她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像是有機會把顧思遙弄瘋的嗎?還幹得不錯,這個男人是有多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個蛇蠍心腸的人……
等等,秦煥巖的女朋友。
這個稱呼怎麼單單是想想都感覺那麼怪異呢?好像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但是她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肯定是不習慣而已,對,一定是這個原因。
對於她突然的沉默,秦煥巖本來還有些擔心,扭頭去看時,只見那雙清亮的杏眸中閃爍着小女孩一樣糾結的情緒,想來是沒有什麼大事,便隨她去了。
沒想到,半晌過後,她悠悠地說:“不是我乾的。”
明顯的不喜歡他那奇怪的稱讚。
話說完之後,顧思哲的扭頭去看窗外,不過一眼,她的眼睛就驀地定在後視鏡裡的一輛車上。
那輛車並不顯眼,是爛大街的那種普通白色汽車,隨處可見,問題出在車牌號上。她不止一次,在不同的場合,見過這輛車,大多數時候裡面是沒有人的,今天難得見到司機,卻看不清他的臉,開車的人似乎有意把自己藏起來,帶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極低,不靠近的話根本沒辦法看清長相。
“秦煥巖,”上次被綁架的陰影襲上心頭,她強忍着從腳底竄上來的恐懼,生硬地發聲,“好像,又有人在跟着我。”
她聲音中的異樣明顯,秦煥巖馬上就注意到了,緩緩地把車子停在路邊,順着她的視線去看。
兩個人眼看着一輛白色轎車從後面開上來,超過他們,那位神秘的司機一直目不斜視,甚至連經過的時候都沒有看他們。
他看着開遠的車子,眸色漸濃,下意識就想摸出手機來打電話,但一想到她在車上,便沒有動作。只是轉過身去握住她因害怕而愈發冰涼的手,把人摟在懷裡,好聲安慰着,“別怕,是你想多了而已,”說着便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邊輕撫她的背,邊故作輕鬆地開玩笑轉移她的注意力,“要不……從明天開始,我天天陪着你怎麼樣?”
語調是她熟悉的調侃。
其實看那車子開過去之後,她心中的警戒也鬆懈不少,不過是還沒緩過神來,所以整個人都處於失神的狀態。
現在被他安撫了一會兒,她已經好多了,便伸手輕輕推開他,很懷疑地開口,“說得輕鬆,你不用上班?”
“我是老闆,誰敢說我。”
確定她沒事了,他也不再提,重新發動引擎向目的地開去。
顧思哲想的卻是,行……你是老闆你說了算。還沒見過誰家的老闆翹班翹得同他一樣理所當然的。
這年頭當個老闆,尤其是像秦煥巖這類型的,估計都不用怎麼幹活,不然哪裡來的時間天天扒着自己亂走。
她沒有去看,所以不知道,秦煥巖的綠眸此刻除了加重的濃墨之外,更添了幾分不安。
因爲他沒有想到,她的警惕性會這麼高,小趙的隱藏一向隱蔽,她都能發現蛛絲馬跡。
他知道小趙一直在他們身後跟着,一是他吩咐的要寸步不離地跟緊她,二是以防出事能多個幫手。他以爲,以小趙的身手,思哲沒那麼容易發現纔對,如今看來,是他預估出錯。
小趙是時候撤走的了。
五分鐘後,他們在一家西餐廳門口停下,在服務生的引導下,坐到了一個靠窗的卡座上。
俊男美女的組合不論出現在哪裡,都是非常能吸引眼球的。
他們纔出現在門口,餐廳裡的眼睛幾乎都是隨着他們而移動的,良久才漸漸收回去。
有些誇張一點的,都拿出來手機拍照了。
這張照片不出五秒,便傳到了範明明的手機上。
郎才女貌,果然般配。
她怒極反笑,欣賞一般用手指去撫摸屏幕上秦煥巖的臉,“巖哥哥,你長得那麼好看,明明捨不得你,只能動顧思哲了,以後,”她說着,用手指把顧思哲的身影遮起來,“這個位置,就是明明的。”
對,只要能儘快讓顧思哲死掉,和巖哥哥出雙入對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必須做到,老天給了她那麼好的人生背景,不是擺着好看的,更不是拿來拱手相送給顧思哲那種爹不疼娘不愛的賤種的!
酒吧包廂裡。
左擁右抱的季東明在看到手機來電名字的時候,迅速將掛在眼前的豐乳*上的心收了回來。
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範明明主動打電話找他,非奸即盜。
他讓人把音樂調小,驅散了包廂裡的女人,才慢悠悠地接起電話。
透着幾分陰險的女聲便在同時傳了出來,“東明哥,你不是說要幫我?”
“有何貴幹,直說。”
辦起事來的季東明是很果斷直接的,與平常的玩世不恭大相徑庭,如果不是這種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開的態度,巖哥哥也不會放心把秦氏總經理的位子交給他。
既然巖哥哥放心,那她自然也很放心他的辦事態度。所以很直接地告訴他,“他們現在在外面吃飯。”
“你想我過去?”
範明明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道:“飯店名字和地址我發短信給你了。”
小妮子動作倒是挺快,季東明默唸了一句,抓起一邊的車鑰匙往外走,“行,我現在過去。”
走了幾步季東明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媽的,搞得像是他要去抓人偷情一樣。他進酒吧屁股還沒坐熱就走,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他瞄了一眼範明明發過來的地址,又一次皺起了眉,秦煥巖沒病吧,跑到這個沒有包廂的餐廳去,是嫌那裡人多還是喜歡那裡人多。
雖然這個餐廳的風評很好,不過根據秦煥巖曾經的說法,他是打死都不會去這裡的纔對。想起來某次自己給他推薦這裡的時候,他還很嫌棄地說過:沒有包廂的地方,吃頓飯感覺自己被圍觀,沒有半點胃口。
現在和顧思哲談個戀愛,性子都變了。
連他都禁不住感嘆,愛情的力量還真是偉大。
從酒吧到餐廳,他花了大概半個小時。
鑑於秦煥巖和顧思哲兩個人太出挑,他很輕易便找到了他們的身影,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朝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他的形象也不低調,憑着一雙不停放電的桃花眼,去到那裡都引起一片女性的驚呼。於是很快便引起了秦煥巖的注意。
他看着往這個方向走來的季東明,臉都黑了,在季東明發現他們並極其熱情地招手時冷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這小子,似乎從思哲答應試着在一起開始,就越來越陰魂不散了。他們約會跟着,他們買東西跟着,現在他們單獨出來吃頓飯,都能碰見他。按時間算,他現在明明應該在酒吧裡花天酒地,過他逍遙自在的夜生活纔對。
被問的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笑嘻嘻地站在他們的桌前,用鑰匙指着桌面上的食物回答:“紅酒美食,我在這裡不是很正常嘛?你們出來約會啊?”
顧思哲聞言,手猛地一頓,手中的叉子叉空到裝牛排的盤子上,發出“叮——”的清脆響聲。
兩個男人聽到聲音,驀地一起看向她。
她只能擡起頭,掩飾着尷尬的情緒微笑,“不小心叉空了,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說罷重新投入給自己的餵食中去,神態安若自然,看不出來有半分尷尬。
事實上,她很尷尬。繼今天關於“女朋友”的概念認知後的又一次尷尬。季東明說他們在約會,說法上確實也沒錯,但是她就是覺得不習慣,與害羞無關,只是身份轉換,她需要時間來接受。
而顯然,她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接受。
幸好,他們真的沒有繼續追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