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兮以她的人格發誓,她剛纔說那句話絕對只是爲了調侃蕭承君,絕對一丟丟曖昧的意思都沒有。
可是當蕭承君那句低沉沙啞的‘兮兒’從他喉嚨裡滑出來時,鳳兮的小臉蛋再次不爭氣地燒紅了。
她覺得尷尬,拼命想把這個話題揭過去。
可蕭承君就好像抓到了好玩的玩具,笑着就問:“兮兒想要我嗎?”
“我……”傅鳳兮張口就想否認,可這時候蕭承君就嚴肅地盯着她,彷彿在指控:你剛剛纔說了就要始亂終棄?
傅鳳兮‘我、我’了好幾聲,也沒能把否認的話說全了。
她簡直要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蕭承君那張平淡無波的臉色腦補出那麼大的信息量,簡直是作死。
偏偏她說不出話來,蕭承君就當她默認,頗爲滿意地點頭,眸色轉深,直直地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長,“放心,我會是你的!”
傅鳳兮:……
傅鳳兮拿她的全部情商打賭,蕭承君這句話絕對超出了曖昧的範圍,簡直、簡直就是……表白啊!
可蕭承君會向她表白?這比告訴她佟敏才其實是蕭承君殺的更讓她覺得驚悚且不可能。
鳳兮只驚悚了一秒鐘,而後就果斷把這當做蕭承君在耍她。
所以她一下子就壓下所有旖旎,冷靜而嚴肅地說:“別開玩笑了,你還沒有告訴我蓉娘是怎麼向你示好的?就是她告訴佟敏纔是秦尚武殺的嗎?”
蕭承君先是靜靜地看了鳳兮好一會兒,看她將所有的情緒都藏了起來,覺得有些可惜,但轉念又想還不能把人逼太急,見鳳兮還對他昨日沒有說出來的‘秘密’耿耿於懷,便順着鳳兮的話點頭,“她提供的線索很有用。”
傅鳳兮看他一眼,腦袋歪了歪,忽然笑了,眼中卻沒有笑意,只聽見她說:“蕭承君,你騙我。”
沒什麼語調的控訴,卻比大聲謾罵更讓蕭承君心虛,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是他了解鳳兮,如果不是確信知道的話,她不會這樣說話的。
蕭承君沉默片刻,忽而苦笑,無奈搖頭,坦白:“對,我騙了你。不過你是怎麼發現的?”
他自覺自己絕對沒有漏出半點破綻,就算是譚雨荷在這裡,也未必能夠看出他的僞裝,傅鳳兮是如何在轉瞬間就覺察出來了的?
因爲蕭承君的坦白,傅鳳兮肚子裡的火氣還沒有凝聚就消散了,此時見蕭承君問起,更覺得意,眉飛色舞,半擡起下巴,哼哼地說:“我還不知道你!如果你能那麼痛快地向我承認的話,昨天就不會趕我走了。”
反推法,傅鳳兮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昨天蕭承君寧願用耍賴的方式趕她走也不願意告訴她的真相,傅鳳兮纔不相信今天她只不過隨口一問就猜中了結果,而且蕭承君還給承認了。
傅鳳兮相信,如果蕭承君真的不希望她知道的話,那就算她抓到了什麼蛛絲馬跡,蕭承君肯定也會想盡辦法誤導她,轉移她的注意力,而不是坦坦蕩蕩的承認。
聽傅鳳兮這麼一說,蕭承君頓時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因爲他忽然發現,傅鳳兮似乎比他想象得還要了解他,竟然能夠知他,那麼深。
蕭承君的心裡涌入一團熱流,他張張嘴,想說些話,但又不知道他能說什麼?
他悲哀地發現,就算他再信任傅鳳兮,再覺得這個女人對自己的脾性,甚至已然心動,但在某些事情上,他還是沒辦法對她
做到坦誠。
那些註定是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戰鬥,他不想也沒有權利把傅鳳兮拉進來。
至於傅鳳兮因爲他的隱瞞而心生不滿,蕭承君也只能安慰自己:這都是因爲傅鳳兮毫不知情所以纔會執着地去探求答案,但當她真正觸及答案的黑暗以及那難以承受的後果時,她會後悔的。
蕭承君堅信,自己瞞着鳳兮也是在保護她。
“我並沒有騙你,那位三姨娘確實告訴了我一些很有用的東西。”蕭承君撇開心中難言的煩悶,藉着正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在傅鳳兮也沒奢望過蕭承君真的能對她坦白,聞言也只是不高興地撇撇嘴,就順着蕭承君的話問:“她都跟你說什麼了?她總不會也色誘你,然後讓你幫她除掉秦尚武吧?”
蕭承君詫異地看了傅鳳兮一眼,彷彿在問:你怎麼知道的?
“不是吧?”傅鳳兮瞪大眼,誇張地怪叫一聲,簡直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蕭承君聳聳肩,輕聲說道:“前幾日她還沒有生病的時候,就偷偷溜進了我的房間,跪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帶雨,說她是被秦太守強作小妾,入府之後不僅太守喜新厭舊,她更被秦家主母嫉妒迫害,簡直要活不下去了。因而懇求我這個‘國都來的貴人’能夠幫她脫離苦海。”
聽聽、聽聽,這場景何其相似,傅鳳兮聽蕭承君像是念書一樣,語調毫無起伏地說出這麼個事實,神情中似乎還帶着些許厭惡,彷彿他遇上的不是一段香豔的際遇,而是路邊撞見一隻隨地大小便的小狗。
傅鳳兮被自己的想象驚了一下,抖了抖,心想這個蓉娘也真是夠倒黴的,那麼柔媚多姿的一個大美人兒,連番使用美人計,自己是個女人不中招也就罷了,而蕭承君更是完全不爲所動,嘖嘖,真是可憐喲!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當聽到蕭承君那麼平淡地說着蓉娘色誘他的事時,鳳兮的嘴角總是止不住往上翹呢?
唔,這樣幸災樂禍不好,不好,在蕭承君轉頭看過來時,傅鳳兮忙咳了一聲,捂嘴擋住自己的神情,同時說:“她倒是很懂得因地制宜,因人施計啊!而且這個兩手準備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先請你除掉秦尚武,如若不成,還有我這個老郎中替她鞏固在秦家的地位,不管怎樣,她都能安然無恙嘛!”
傅鳳兮想了想,又說:“不對,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就來向你投誠的,或者說她既然來示好,肯定是帶了什麼好處給你的吧?”
邊說着,鳳兮便伸手,小臉滿是奸詐的笑容。
她還等着撬開蕭承君那點小秘密呢,不多點資源可不行喔!
蕭承君顯然也猜到了鳳兮此時在想什麼,雖然心知傅鳳兮知道得越多,他的秘密就越難守住,只是光看着鳳兮那狡黠的笑容,這點小小的要求,他又如何能不滿足她?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鳳兮的頭,直到她不滿地嘟囔起來,他才指着書架上的某一層,“東西就在那,你自己看吧!”
傅鳳兮頓時不生氣,蹦躂着就去夠那本厚厚的本子。拿下來一看,竟然是本名冊錄。
她驚訝地望向蕭承君,見後者仍一臉淡定,又翻開名冊錄看了幾頁,上頭記得很清楚,正是趙郡軍營的所有士兵的名字記錄。
這東西可是自古掌兵者才能擁有的,趙郡士兵名冊理應被秦太守藏得好好的,可如今卻落在了蕭承君手中。
傅鳳兮第一個念頭是這本東西是假的,但隨即又想如果真
是假的,蕭承君不會拿給她看,但如果是真的,那蕭承君一下子掌握的信息量也略大了一點。
她坐回到桌旁,擺正臉色,萬分嚴肅地看着蕭承君,就在後者奇怪她這般正經是爲了什麼的時候,她忽然壓低聲音,認真問:“蕭承君,其實是你色誘了蓉娘吧?”
“咳咳!”蕭承君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連咳了好幾聲,而後用一種十分詭異複雜的眼神去看鳳兮,見她神情裡真有幾番確鑿時,他終於忍不住黑了臉。
冷斥道:“你在胡說什麼?”
傅鳳兮見他這般,還以爲對方被自己說中了感到心虛,頓時目光譴責地掃向蕭承君,彷彿在說:色誘是不對的,正經人家的孩子都不玩這一招。
蕭承君:……
這回連蕭承君都感到了淡淡的憂傷,看來他要給他的今秋閣找個女主人還很任重而道遠啊!
蕭承君覺得他必須得下一劑猛藥,不然按照傅鳳兮那明明情商很高但卻總是不開竅的腦袋,他沒討到老婆之前,就會先被活活鬱悶死。
於是五王爺也恢復了一本正經的神色,定定地看着傅鳳兮,認真地告訴她:“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我回去色誘,兮兒,你覺得那人會是誰?”
眸光流轉,神采奕奕,如火一般的視線像是黏在了傅鳳兮身上,任憑她怎麼用力也掙脫不得。
傅鳳兮感覺自己的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就好像得了心臟病樣,被揪得幾乎要讓她窒息。
媽的,果然論耍流氓,她永遠都比不過蕭承君的。
不作死就不會死,被自己作死套牢了的傅鳳兮心虛地移開了目光,她不敢再和蕭承君對視下去。
她怕啊!
她感覺到事情已經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蕭承君不是第一次對她說這種曖曖昧昧的話,最開始,她只當蕭承君情商低且我行我素,所以內心無波、聽過就算;後來曖昧的界線一步步地壓低,她感覺到危險害怕,同時也萬分惱怒蕭承君,覺得他這種不負責的撩撥是可恥的,同樣避而遠之。
而如今呢,那道曖昧早已經跨過她心中不斷壓低的底線,簡直都快沒把她的底線給踏平了,她非但不羞惱了,反而心裡頭隱隱有些竊喜。
這樣的她和這樣的感情太不正常了,傅鳳兮甚至在想自己這樣算不算不守婦道,有了未婚夫還勾三搭四,該浸豬籠的吧?
如果被蕭承君知道傅鳳兮此時心中所想,他肯定先在這小傻瓜的頭上重重地敲一下,然後十分大氣地告訴她‘本王從來就只是讓你去給小鳴當個伴讀,你自作多情幹什麼?’
就算蕭承君不知道傅鳳兮所想,他也不打算放過她。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都不是傻子,最後一層都是透明膜了,還不如捅破它來得痛快。
然而還不等蕭承君說話,‘老郎中’的‘女徒弟’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急道:“三姨娘不知道爲何突然犯病,此時正昏迷不醒呢!”
言展的闖入讓兩人只能先將私密話題放一邊,蕭承君收回了到嘴的話,只是意味深遠地瞟了鳳兮一眼,不說話。
傅鳳兮逃過一劫,仍不太敢對上蕭承君的目光,只好問言展:“那是秦太守要讓我去給三姨娘看病嗎?你先去敷衍他幾句,我回去準備準備就去。”
可這時候,言展卻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地說:“不是,秦太守是派人來趕我們出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