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欺負傅鳳兮慣了,如今忽然被對方奚落,臉上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可想到自己要說的事,又勉強壓下火氣,繼續笑道:“鳳兮你說笑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哪裡有什麼求不求的。
若是家人有難,你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對吧?”
這場面話說得漂亮,如果傅鳳兮不幫忙,就是她冷血無情不念親情了。
哼!現在纔來說一家人,這樣的話也不怕笑掉大牙。
連傅家她都不在乎,又怎麼會在乎別人說她念不念親情呢?再說了,在這個強者爲尊的時代,她得勢了,又有幾個人會站出來爲孫氏說話呢?
她不屑得冷哼了聲,直覺這女人真是討厭得很,都到了這個份上還不忘算計她,不要臉到了極點。
忽然沒了和孫氏周旋的心思,鳳兮揮揮手,就想叫念兒送客。
孫氏頓時急了,連忙又放軟聲音道:“就算你不顧念傅家,也應該想想良兒和你的情分吧?!”
突然提起傅昕良,傅鳳兮不由得一愣。
孫氏把握時機,再接再厲地說:“我這個繼母或許待你不算好,但是良兒這個做哥哥對你可從不曾有半點不妥的!難不成你連他都不顧了嗎?”
傅鳳兮皺起眉尖,半晌才問:“大哥哥怎麼了?”
雖然知道孫氏在利用她,但傅昕良確實沒有對不住她的地方,聽聽孫氏的話也不嫌浪費時間。
孫氏也知道傅鳳兮已經厭惡她到了極點,便不再囉嗦,直接就說:“昕良如今遠在紀州受苦,背井離鄉,身邊連個暖心人都沒有,還要受到地方官員的鉗制,舉步維艱,如此,你也打算放任不管嗎?”
聽聞這話,傅鳳兮原本還有些擔心的心情也放緩了,臉上又恢復冷淡。
傅昕良自我放逐紀州就應該考慮到這一點,如今孫氏卻跑來跟她哭慘,實在沒意思得很。
她睨了孫氏一眼,淡笑:“不知夫人想要我怎麼管呢?”
“當然是把良兒調回國都啊!我的良兒可是世間奇才,有大能者,當年三元及第,紅遍國都,怎麼能夠委屈在紀州那種小地方當個小小的刺史呢?”孫氏還以爲傅鳳兮答應了幫忙,連忙說出了她的要求。
要不是知道不好獅子大開口,她還想給傅昕良要個三品大員的官兒來做做呢!
傅鳳澤一個一甲第四都能當上兵部侍郎,她的兒子那麼棒,就是去吏部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的!
孫氏一廂情願地想着,傅鳳兮不由得嗤笑反問:“夫人以爲,當初哥哥爲什麼要背井離鄉,去那種地方受苦呢?”
意有所指的問句令孫氏面容再次僵硬,瞪圓了眼,說不出話來。
這種心知肚明的事情,鳳兮也不是真要孫氏回答。
冷笑過後,她直接就道:“鳳兮本事不濟,夫人的要求鳳兮無能爲力,請回吧!
念兒,送客。”
孫氏沒想到傅鳳兮會完全不顧情面,愣住了,可念兒卻不會給她發呆浪費碧落院空氣的機會,馬上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說:“夫人好走,主子還要準備大婚的事,就恕不遠送了!”
一提起婚事,孫氏就算心裡再有火氣也蔫了,她現在根本沒有鉗制傅鳳兮的能力,甚至還需要看傅鳳兮的臉
色行事,哪裡敢真得罪了傅鳳兮。
傅鳳兮不肯,她也只能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念兒見了,頓時大樂,嘲笑道:“哼!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想着佔主子的便宜,想得倒美呢!”
剛纔孫氏開口的時候,念兒還一直擔心傅鳳兮會心軟答應孫氏的請求。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孫氏肯定會當鳳兮好欺負進而得寸進尺的!
幸好她家主子還是個擰得清的!
念兒吐吐舌,拍拍胸,暗自說了兩句‘幸好、幸好’!
傅鳳兮把念兒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自然明白念兒心中所想,覺得好笑又覺得暖心。
可不是嗎?
名義上的一家人,個個皆是趨炎附勢,捧高踩低,還不如一個婢女來得真心。她也樂得縱容念兒。
至於孫氏提及傅昕良在紀州受苦的事,早在傅昕良決定去紀州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她這個大哥太過於正直了。乖乖待在工部,憑着自己的聰明才智確實能夠幹出一番大作爲,但是要去當個地方官吏,跟一羣地頭蛇虛與委蛇,可就不夠敲了。
傅家的幾位少爺啊,都不是擅長交際的人,被人擠兌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又何嘗不是對傅昕良的歷練,他是傅家人,如今傅家勢頭正盛,那羣地頭蛇就算再猖狂也不敢真對他下手。只要傅昕良捱過那些冷嘲熱諷使絆子,幹出一番事業,將來等他想通了再回國都,待遇肯定差不了。
所以鳳兮不會插手這事,傅昕良有心放逐自己,她也想看看她這個大哥這場放逐到底會產生怎樣的效果?
當然,這些事對於傅鳳兮而言也不過是過雨雲煙,稍微想想就放過去了,她現在真正擔心的是她的大婚。
蕭承君也是的,像怕她跑了一樣,竟然將婚期定在十天之後,說什麼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良辰吉日,在那一日成婚的新人必定會得到上天的祝福……
這麼鬼扯的藉口,也就騙騙迷信的古人,反正傅鳳兮是不信的。
但她不信也沒辦法啊!別說傅家了,整個國都都因爲這個良辰吉日而人仰馬翻,熱鬧得不可開交。
一羣傅鳳兮根本不相識,甚至見都沒有見過的望族貴女來傅家攀關係,名曰添妝,熱情得她完全沒辦法拒絕啊!
這個一件玉手鐲,那個一套翡翠頭飾,件件物品都價值千金,把好好的一個添妝弄得跟行賄似的。
當然,本質上也沒差太多。
傅鳳兮都沒有拒絕這些人的‘好意’,而且還客客氣氣地給那些揣着別個目的上門的貴女們回禮,這些人自然更加不好意思拒絕,又只能懷揣着和她們的‘添妝’等價的物品,灰溜溜地回去了。
念兒先頭還不明白鳳兮爲什麼忽然叫她準備好那麼多‘厚禮’,等看到這陣勢就什麼都明白過來,不禁暗歎她們主子可真是心細如塵會做人。
既不會給人留下來冷冰冰、不近人情的高傲性格,又‘分毫不取’地把所有人的貪念都堵了回去,不可謂不妙啊!
她欣喜地想:傅鳳兮還真是當之無愧的錦王妃呢!
只是傅鳳兮剛把那羣添妝的‘姐妹’應付過去,卻忽然接到太后召見。
太后譚雨荷心儀的錦王
妃可是白茉,如今陰差陽錯亂成一團糟,譚雨荷自然不可能再撮合蕭承君和白茉,但這也不意味着這位太后娘娘會坦然接受她做錦王妃。
一想到這,傅鳳兮就頭疼得厲害。
可太后召見,她也不能不去吧?只得乖乖跟着傳召的侍女入宮。
傅鳳兮埋頭趕到太后宮中,卻被攔在了院子裡,說是沒有太后召見不得入屋。
這不是開玩笑嗎?她就是被太后招來了,現在卻跟她說太后沒有‘召見’,這不擺明是要她站在院子裡吹冷風嗎?
初冬的天氣還算晴朗,但氣溫卻很低,寒風颳得傅鳳兮臉頰疼,相似的場景讓她回想起去年初初入宮時,被當時的月貴妃罰站時候的情景,不禁有些感慨。
她纔來這個世界不到一年而已,卻好像過了半個世紀之久,其中經歷的辛酸苦楚,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只可惜就算她馬上要成爲錦王妃的人了,在某些時候還是不得不‘任人拿捏’。
譚雨荷說到底還是蕭承君的生母,又是當朝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倒也不會記恨譚雨荷,就當她馬上要‘搶’走人家兒子的考驗吧!
傅鳳兮想得十分樂觀,頗有幾分自娛自樂的精神在裡頭,而譚雨荷卻見不得她開心。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太后娘娘終於午休醒來,傳召傅氏大娘。
聽着宮女高聲‘唱着’,她不由得抿抿嘴,暗自尋思起裡頭人的心思:她原以爲譚雨荷只是心有不甘想要給她這個準兒媳來個下馬威,以鞏固自己的威望,婆媳之間這種事時有發生,鳳兮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但譚雨荷到現在仍刻意地讓個下人喚她‘傅氏大娘’而非‘錦王妃’,恐怕那一位至今沒有歇了換掉她的心思。
傅鳳兮走進屋裡,中規中矩地給太后娘娘請了個安,便不再說話,靜觀其變。
譚雨荷沒有傅鳳兮那麼好的耐心,見她不說話就冷聲哼道:“你倒是有幾分本事,竟然真哄得我兒請了聖旨娶你,真叫哀家刮目相看啊!”
這話已經不是冷嘲熱諷的層面了,尖酸刻薄得根本沒法回答啊!
鳳兮只得秉持着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繼續沉默不語。
“怎麼?啞巴了?還是你以爲自己真的勾住了君兒的心,便連哀家也不放在眼裡了?”譚雨荷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尖銳,像是要把人刺穿一樣。
偏偏皇太后的身份不一般,鳳兮一時間還真沒有好對策應付這位馬上要‘嫁’兒子的母親,只能低頭示弱:“鳳兮不敢!”
譚雨荷可不領情,冷笑一聲,沒好氣地斥道:“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如果你真不敢,就不會那麼恬不知恥地再嫁給君兒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貨色,都過了那麼多手的貨色,還想要嫁給君兒,你也配?”
輕蔑的語氣盡顯,彷彿傅鳳兮真的輕賤如妓•女。
這麼狠毒的話,就算鳳兮脾氣再好,也是不能忍的。
她又不是被禮教教壞了腦子的柔弱女子,對長輩發難也打落牙往裡吞的慫貨,連傅侯爺的發難她都敢反駁,更何況是譚雨荷呢?
之前乖覺是不想蕭承君夾在中間爲難,但譚雨荷卻步步緊逼,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