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傅鳳兮眼中明顯的怒火,言展的冷汗都滴下來了。
他暗罵自己說話太快,怎麼就把這件事給暴露了呢?
傅鳳兮冷眼睨他,不說話,但神情中已經表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言展被看得背脊發涼,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藉口,最後只能如實地回答:“當初王爺有意讓您成爲三殿下的伴讀,自然會對您詳細瞭解一番,屬下就是那時候……”
最後的幾句話說得很含糊,但傅鳳兮已經明白言展要表達的意思。
她忍不住冷哼一聲:“詳細瞭解?有多詳細?既然你都開口了,就把我不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吧!”
“當日王爺入住傅家,說是自己來考察三皇子伴讀的人選,但實際上只是爲了在明面上吸引你們的注意力……然後讓我們有機會從暗處真實瞭解傅家三位娘子的品性才能,以及大家對這件事的看法。”
言展大概是被傅鳳兮逼得沒辦法了,乾脆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傅鳳兮聽得心驚,暗想怪不得她那時候一直奇怪明明在傅家的時候,她和蕭承君根本沒見過幾面,對方卻好像對她瞭如指掌,竟然是‘偷窺’!
她肚子裡的火直竄上腦,簡直想要將蕭承君揪出來狠狠抽一頓。
這時候,言展又忽然補充了一句:“畢竟,選出三皇子伴讀時王爺的職責所在。”
傅鳳兮啞然,肚子裡的火又燒成了灰,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她又怎麼會不瞭解蕭承君是什麼的品性?
看起來冷漠無情,但實際上心中自有一把正義天平,以此爲標準準則,而後一絲不苟地實踐。
這個對自己嚴格到幾乎苛責的男人,爲了能夠完成工作派人監視她們,實在算不得什麼惡劣手段。
鳳兮這樣一想,就根本沒辦法再對蕭承君生氣,反倒是好奇起來,“這麼說的話,你除了對我的事情瞭如指掌,對傅家其他人也一清二楚咯?”
說話間,鳳兮忍不住笑了起來,俏皮的小臉上露出幾分算計別人的狡黠。
言展很清楚這一位的本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只得如實答道:“是的,屬下等人守着傅侯府近十天,該瞭解的基本上都清楚了。”
“是嗎?那你跟我說說,我們家那些人面上光鮮,私底下又是怎麼樣的人呢?”傅鳳兮才懶得管探聽別人隱私道不道德的問題。
等她被辭退回傅家的消息傳開,孫氏等人恐怕已經排着隊準備要她好看,如果她不趁現在握點籌碼在手上,回傅家那才叫真正找死呢!
言展在腦海中搜颳了,將他們之前探聽到傅家各位的信息理順,然後鉅細無遺地向鳳兮說了出來。
一開始,傅鳳兮還聽八卦聽得有趣,尤其是聽到傅侯爺私底下是如何自私自利、唯利是圖,孫氏和傅昕晴那一房如何明爭暗鬥。
她就覺得好笑,而到後來,聽到言展突然提及某些事情的時候,鳳兮的笑容眼看着一點點收斂了,最後,終於忍不住打斷言展的話,“你說的這些是真的?”
言展肯定地點點頭,“雖然他們做得很隱秘,但是剛巧被屬下看到了,屬下當時跟王爺說,王爺也只是交待屬下守口如瓶就好,並沒有說其他的。”
至於說好的守口如瓶爲
什麼又在這裡跟鳳兮說,言展直接將這個問題忽略過去了。
傅鳳兮卻仍是神情凝重,一點都沒有手握勁爆秘密的驚喜,反而緊緊蹙眉,不知道在尋思什麼。
半晌,她才搖搖頭,“這些事先不說了,我明天就要回傅家,你的主要職責還是保護三殿下的安全。蕭承君臨走前曾交待過讓殿下遠離白家的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在一個月內趕回來呢?”
越國離得那麼遠,就算蕭承君真的趕回來,估計也是離不了了。
鳳兮忍不住嘆息:“總之我不在的時候,你多注意一點吧。”
就算知道蕭爭鳴馬上就要變成‘大人’,傅鳳兮對他還是忍不住細緻周到的關懷,想把蕭爭鳴的生活安排得舒坦順暢。
只是蕭爭鳴舒坦了,她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第二天上午,傅鳳兮就由言展派人護送回傅家。可是等他們的馬車停在傅家門口時,問題就出來了。
傅家看門的下人不讓鳳兮進門,直接翻臉不認人,“官家重地,閒人免入。”
看着這兩個看門的下人非要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胡說八道,傅鳳兮差點沒氣笑了。
什麼時候她對傅家來說都成了‘閒人’,還非請勿入了?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你們面前站着的是你們的大小姐,你們還不趕緊放行?!”因爲鳳兮要求春雪先留在宮裡頭照顧蕭爭鳴,所以眼下出聲喝問的人是新晉的丫鬟念兒。
只見她雙手叉腰,擋在鳳兮面前,潑辣地訓着面前狗眼不認人的下人。
然而那兩個下人卻並沒有因此收斂,反而哈哈大笑,故意擠兌念兒:“我們傅家的大小姐現在可是在宮中當三皇子伴讀,你們這些阿貓阿狗就算想騙人,也找個好點的對象假扮啊!
扮她?你們可進不了屋……”
說話間,那人還若有似無地瞥鳳兮一眼,輕視的神情毫不掩飾。
這兩人在這裡守門都守了好幾年,就算傅鳳兮再不怎麼常出門,對二人都有些映象,可對方卻反口說不認識,這不擺明是故意刁然鳳兮他們嗎?
念兒被氣得脖子都紅了,可到底是太年輕了,都快要氣哭了也找不到話來駁斥這二人,只不知所措地看着傅鳳兮。
傅鳳兮顯然要比念兒鎮定得多,對於那兩個看門的刁難,她只是淡淡一笑,道:“既然你們連自己的大小姐都不認得了,那你們總該認得這個吧?”
她朝隨行護送的張夏使了個眼神,後者立即作勢要從懷中掏出令牌。
但是那頭看門的人又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傲慢地說:“真不好意思,我們府上昨兒個入了賊,據說偷去了幾塊咱們附上的進出銘牌,因而今早夫人下令,就算有令牌的也不得進府。”
這話說得更過分,都把鳳兮他們當賊了!
張夏頓時怒目而視,大步走上前將手中的令牌展示在那兩個狗奴才面前,冷聲喝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給老子仔細瞧好了這是什麼?你們傅家自己的令牌可以不認,難不成六王府的令牌也不認了嗎?”
這是個‘刷臉’的世界,但是有時候臉‘認’不出來的時候,象徵着身份的令牌就更加有效了。
而張夏手中的正是當初皇太妃何若惜交給鳳兮,連六王府都能可以自由出入,象徵着太妃身份的令牌。
那兩個下人一開始還吊兒郎當根本不接鳳兮的話茬,打定主意不給他們進去,還是張夏這一吼,兇惡的面相稍稍鎮住了他們,他們這才探頭去看張夏手中的令牌。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他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腿打了個哆嗦,下一秒就軟軟地跪在了地上,連忙磕頭:“見、見過皇太妃。”
那可是皇太妃的令牌啊,見令牌如見人,他們剛纔還那麼無理地把人攔在門口,甚至一番冷嘲熱諷,這要是被問罪下來,他們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那現在我們總可以進去了吧?”傅鳳兮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們,神情揶揄。
這兩個看門下人的的臉都皺成了一團,心裡叫苦連天。他們是聽了三小姐的話,把傅鳳兮攔截在門口,還讓他們極盡可能去羞辱傅鳳兮。可三小姐沒有告訴他們大小姐手上連皇太妃的手令都有,這部擺明要把他們往死了逼嗎?
他們哪裡還管傅昕晴的什麼命令,連忙賠笑地將傅鳳兮等人迎進屋,口中還不忘討好求饒:“這不是大小姐嗎?小的剛纔真是睡蒙了頭,有眼不識泰山,竟沒有認出您來,還害得大小姐竟然要動用太妃娘娘的令牌,都是小人的錯。”
一邊說,還一邊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又連忙哀求道:“大小姐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一回,就,就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就放了吧!”
怠慢大小姐,依照府上的規矩,了不起就是打個板子,可要是怠慢‘皇太妃’的事情被說出來,那他們別說飯碗不能要了,連腦袋都不知道掛不掛得住啊!
他們絞盡腦汁討好傅鳳兮,什麼卑賤求饒的話都說了出口,可念兒一聽立即就不樂意了,冷聲呵斥:“你們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竟然敢在大小姐面前說如此粗鄙的話來污了大小姐的耳朵,不想活了。”
那兩人被訓得跟個孫子似的,但這回他們可一點都不敢傲,反而還腆着臉賠笑,直說是他們嘴賤不會說話,同時更加用力地給自己掌嘴,一點都沒有手軟,像是要打到傅鳳兮滿意才停手。
念兒看着這羣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伏低做小,這才稍稍解氣,轉頭看向傅鳳兮,詢問她要怎麼處理?
反正他們手上有個實打實的把柄,就算傅鳳兮想要把這兩人弄死,也絕對不會有人敢出來求情的。
可傅鳳兮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並沒有因爲抓住了別人的把柄就可勁打擊,甚至見他們都將自己的嘴角打出血來時,皺起了眉頭,忙阻止道:“好了,你們別打了,再打就真的要打出血了?這次的事……”
傅鳳兮故意將話題停頓在這個點上,那兩下人剛鬆口氣,此時又猛地被提上了嗓子眼,抓耳撓腮地看着她,焦急難耐。
她這才慢悠悠地說:“這次你們‘認’不出我,也算是情有可原,我知道你們也有你們的難處,w所以我這次就先放過你們。可我怎麼說也是府上的大小姐,府中的規矩你們是知道的,如若再犯,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年前因爲謀害四少爺而被逐出傅家那個下人的事,你們還記得吧?我傅家的規矩,可不是擺在那裡看的,如果你們哪個人不想在傅家幹了,我也不攔阻你們,你們說一聲,我就讓父親發你們工錢放你們出府,如何?”
這一番意味深長的話說下來,那兩個人的冷汗都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