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鳳京都
漆黑的夜, 沒有月色,往年冬日早是雪花翻飛,今年不知怎麼竟是遲遲並未下雪, 飛鳳長曆十二月初十, 柳元思在養心殿中坐立難安, 他找了許久, 都沒有找到玉璽, 不由得有些心慌,女皇昏迷已有月餘,可這玉璽卻不知所蹤, 御醫說她活不過三日了,這可如何是好?
“君後!柳將軍求見!”
“快宣!”
柳元成的肚子已是高高聳起, 聖瀾秘藥果然名不虛傳, 她如今看起來起色不錯, 面目竟也年輕了許多,見了柳元思也不下跪, 只慢慢走過來拱手做了做樣子,柳元思虛搭一把,示意她坐在一旁,她也不推辭扶着肚子便坐了:“事情怎麼樣了?”
柳元思一使眼色,身後幾個小廝忙相繼退下, 他皺眉道:“玉璽沒有找到,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柳元成一手輕敲桌面, 思索片刻:“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柳元思疑惑道:“怎麼個順法?”
柳元成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他聽了連連叫好:“好!就這麼辦!”
……十二月初十, 飛鳳京都三品大臣皆收到了宮中急信,女皇病危, 君後宣他們進宮商議飛鳳大典。
女皇榻前,衆臣皆跪,君後柳元思站立一旁,朱婉也跪在一邊,她呆呆地看着母皇,只覺得恍然一夢。
柳元思嘶啞道:“衆愛卿你們都也見了,陛下現下情況不好了,藥石罔顧,御醫說三日已是大限,咱們還是出去商議下,飛鳳的大典吧。”
衆臣口呼萬歲,跪退了出了內堂,柳元思被小廝攙扶着也緊隨其後,只餘朱婉跪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
衆臣在外堂依次坐好,柳元思一手撫額,哀慼道:“如今太女沒了,太女府亂成一團,天微也是病倒了,本君本應前去看看,可是陛下日夜只靠湯水進食,不敢假手於人,如今昏迷月餘,竟是要去了,這可要如何是好?”
柳元成大腹便便站立起身,柳家軍精兵林立兩旁。一人見她起了連忙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爲今之計,便是改立朱婉爲太女……”
話未說完,又一人道:“還立太女做什麼,爾等願以朱婉爲新君,奉君後爲太君。”
柳元思嘆氣:“衆卿家以爲如何?”
幾位觀望者仍舊不語,卻有幾人便登時跪下:“奉新君,朱婉!太君千歲千歲,千千歲!”
柳元思不語,卻是看着那幾位不表態的大臣,尤其以楚向爲首,她只閉眼坐在那裡,哼,宮中哪還有成氣候的了,楚貴君也是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哼哼,他倒是好,卻要陪了她去,哼!
“楚相以爲如何?”
楚相噗通跪下高呼道:“女皇陛下!您睜眼看看那!老臣只忠於女皇,不識新君!”
柳元思剛待發怒,卻有一名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君後不好了!”
柳元思上前一個巴掌:“什麼不好了!好好說話!”
那小太監也不敢捂臉只跪在地上驚恐道:“太女!……太女的魂回來了!”
柳元思一愣之間,太女朱顏已是帶着一隊人馬衝進了養心殿,兩隊人馬登時亮了兵器!
柳元成高呼道:“來者何人!竟敢冒充太女!來呀,還不給我拿下!”
幾人護在朱顏身前,她撥開身前之人冷聲喝道:“柳元成!養心殿內你竟敢帶兵而入!是要造反麼!”
柳元思看着朱顏一時間竟不能言語,柳元成急道:“還不給我上!爾等小賊!女皇在此,竟敢放肆!”
柳家軍蠢蠢欲動,朱顏哈哈一笑:“柳將軍,柳君後,你們這齣戲唱得不錯啊!在座的各位大臣,哪位不識我太女真顏的便上來看看清楚!”
柳元思點頭:“卻是太女無疑,只是太女帶兵而入,莫不是爲了爭奪皇位,對女皇下手,這會又等不及了前來逼宮?”
朱顏聞言也不着急解釋,只笑道:“我是爲了逼宮還是救駕,怕是隻有母皇才能定論不是?”
柳家兄妹大驚,此時卻聽見內堂朱婉一聲驚呼:“母皇!”衆人驚呆,片刻功夫,朱婉竟是扶着女皇朱郡走了出來,只見女皇面色不虞盯着柳君後怒道:“你這是要朕的性命?”
柳元思腿一軟,險些跪了下去,忽然想起當今局勢,便也挺直了胸膛:“如今已是打破了碗,不得不爲之了!”
柳元成一使眼色,頓時窗邊有人甩出一支響箭!
朱顏欲上前,卻被柳家軍攔住,衆大臣與女皇皆被挾持在內,柳元成高呼道:“既如此便不能坐以待斃了!”
一柄劍架在女皇頸上,她挺着大肚子怒視朱顏:“你還不束手就擒!等我大軍到了,便叫你們全家團聚!”
朱婉大驚,一把挑開柳元成的劍,柳元成怕傷了她,連忙撤劍:“婉婉!你幹什麼!”
“姑姑!你要造反麼!”
柳元思拽過朱婉:“婉婉別胡鬧!”
女皇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招手道:“婉婉過來!”朱婉依言走到母親身邊,女皇撫摸着她的頭髮欣慰道:“我的好婉婉,不枉母皇疼你!”她將朱婉扯於身後大笑道:“柳元成!你若真敢就此殺了我,我也算佩服你了!”
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柳元成大喜道:“我柳家大軍來了,便就殺了你這昏君又如何!”一人慢慢步入大殿,卻是不相識的,他一身黑衣跪下高呼道:“金家影子軍,救駕來遲,還望陛下責罰!”
女皇哼道:“金長樂就喜愛假惺惺的請罪,也傳給你們了怎麼?起來吧,我等還要仰仗影子軍呢!”
柳元成大驚,似是不敢置信,他與柳元思相視苦笑:“我的柳家軍……”
那黑衣人大聲道:“今柳家軍被阻,有湘王精兵相助!另有先太女鐵騎兵趕到,爾等全在宮外等命!”
朱顏看着柳家兄妹哼道:“你們還是束手就擒吧!難道還要在養心殿內大動干戈?”
柳元成一手扶住高聳的肚子,一手持劍:“不死不休!”
“哈哈哈…..”
柳元思失魂落魄地站在一邊,柳元成喝道:“你笑什麼?你笑我?”
女皇朱郡一手指她大笑道:“朕當然笑你!朕也笑你們柳家!可笑你們自以爲朕什麼都不知道,可什麼都不知道的卻是你們姓柳的!”
“你說什麼!”
“十三年前,朕與蕭郎征戰邊疆,先一步回京,卻沒想到竟與蕭郎陰陽兩隔!我道真是青黎暗探刺殺而死,悲痛不能自已,他柳元思趁機爬上了龍牀,他以爲他得了權位,得了女兒,卻不知那時我已身懷有孕,你只當婉婉是早產,卻不知她根本便不是你柳家的孩子,而是我蕭郎的遺腹子!還有你柳元成!你當聖君給你的是什麼秘藥?兩樣同時服下,產兒之時便是你身亡之日!還好你不必等着受那份苦了,因爲朕要誅你九族!”
柳元思驚呆了,柳元成也是受不住打擊搖晃了兩下,站立不穩。
女皇又道:“柳家軍聽着!現在放下武器還有一命可救!否則連誅九族,朕念你們曾是蕭郎部下,網開一面,柳家兄妹殺我飛鳳君後,謀我飛鳳天下,當誅九族!”
柳家軍衆人見大勢已去,竟真的有人跪了下來,只有幾人還在猶豫不決,朱婉突然攔在柳元思身前跪下喊道:“母皇饒命!”
女皇朱郡震驚道:“婉婉!他是你殺父仇人!你還要護着他?”
朱婉落淚:“母皇饒了父後一命吧,總歸是養我長大,婉婉不能就此撇開父女親情!”
朱顏怒道:“他是你哪門子的父後!父後早被他們柳家兄妹給害死了!”
柳元思看着身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婉婉,他的婉婉啊,正呆呆看着,卻是一人持劍而來:“殺了你這個小孽障!也保本了!”他本能護住女兒後心,那劍卻是穿心而過!
柳元成呆住了,連忙丟了手中劍,呆坐在了地上。那劍還刺在柳元思的身上,他緩緩倒下想伸手拉住朱婉卻是什麼也沒有拉到:“婉婉……”
朱婉轉身大驚,連忙將柳元思抱在懷中:“父後!父後!”
柳元思勉力伸手摸着朱婉的臉慈愛道:“我的婉婉……我的婉婉,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後悔養了你……就算……就算你真是表哥的女兒,我…..我也不後悔……婉婉…..我的婉婉……”
話未說完,手已是滑了下去,朱婉搖晃着他落淚道:“父後……父後……你是我的父後……”
柳元成受此驚嚇,竟覺腹痛不止,朱顏一聲令下,太女親兵竟是一擁而上,有幾個柳家家臣當場拿下,派人去柳家抄家,唯獨不見柳相在殿內,女皇冷笑:“金長樂想救她的婆婆,定是想法子拖住了她,無妨,誅他柳家九族,還能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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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長樂與柳如風坐在馬車之中,一路顛簸,突然一聲馬嘶,有人攔住驚馬,白雅探頭而入:“長樂!急信!”
長樂接過迅速打開掃了兩眼,柳如風湊了過來:“怎麼了?”
金長樂驚呼道:“柳家被關天牢!女皇已下達旨意,誅九族!”
“什麼!”柳如風大驚:“那我娘呢!”
金長樂揚了揚手中信:“據說也被關在天牢……”
柳如風起身飛快道:“我騎馬先走!”可還未待下轎,卻是身後一麻,竟不能再動,金長樂將他按在轎內,在他脣上印下一吻:“如風,千萬別怪我......”
說完竟是飛身下轎:“白雅!將如風送到西郊,先不要回府!我先進宮!”說完駕了一聲,急促的馬蹄聲傳進轎內,柳如風閉上眼睛,大聲高呼:“金長樂!”
“金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