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城的知府大人府邸, 一錦衣少年正站在轎外,嘟着嘴生悶氣,不肯上轎, 不願妥協, 正是朱錦。他嫌坐轎子悶, 非想像長樂一樣騎馬, 可不只是朱熙不同意, 是根本沒有人同意,他便站在轎外,任誰來說也是一動不動, 如此便已是耽擱了好半晌了。正僵持之間,逍遙王騎馬而來, 他昨晚也不知宿在了哪裡, 此時飛奔而至, 竟還帶了一個少年前來,三華和那少年落後一步, 朱燁下馬,疑惑道:“這是怎麼了都在知府門前等我呢麼?”
長樂無法,上前將大致情況說了一下,朱燁哈哈一笑,將那帶來的少年拉倒身前, 對朱錦說道:“這個好辦!不若便叫怡然替你坐一坐轎子, 你便隨隊騎馬而行, 如何?”朱錦大喜過望, 當然同意, 早有侍從牽過一匹馬,他翻身上馬笑道:“那便謝謝王叔, 謝謝怡然了!”那個喚作怡然的少年卻是不願,撇嘴嚷道:“我也要騎馬!”
朱熙見了怡然也很是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小子從哪來的!”
怡然撥開他的手悶悶說道:“這麼有趣的事怎麼不帶我去?我一直偷偷地跟在後面,不過昨晚看姐姐去被姐夫發現了!”說完還看了朱燁一眼,拋去個怨念的眼神,朱燁失笑,扭過頭去卻是輕咳了兩聲,狠狠言道:“誰叫你來的!來了便要聽我的!不喜坐轎子便給我滾回家去!”
怡然不敢再辨,恨恨地瞪了朱燁一眼,轉身便跳上了馬車。
只長樂不識,朱燁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個便是鄭家遺孤,怡然,以後長樂可要多加照顧啊!”說完四處打量一番,又十分不解小聲問道:“可是昨兒我發夢了?好像瞧見小柳子了?他哪去了?”
鄭家遺孤,怡然?瓊然的弟弟?鄭家滿門抄斬,竟不知他花費了多少心思,才保下這怡然的性命,還光明正大的帶在身邊,甚至與皇家人皆是熟識得很,聽見他問起柳如風,長樂偷笑不已:“王叔說什麼呢,家夫自然是在京都家中,長樂奉旨送親,又怎會在此時攜帶家眷呢!”
朱燁撫額,卻在見了長樂身後那個護衛後閃了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本王卻是發夢了…哈哈…”
長樂笑而不語,她身後的護衛,正是柳如風所扮,原本他帶了□□,想要扮作小廝,可長樂不願,怕被身份所累,受到委屈,便叫他換上了護衛的衣服,扮作了她的貼身護衛,這樣上路方便了許多。
衆人收拾妥當,朱熙和怡然便是坐轎子,其他人都悠閒地騎馬而行,柳如風爲長樂牽馬,長樂時不時地偷看於他,他二人只覺有趣,慢悠悠地跟在轎後。
剛行出三裡有餘,後面一人騎馬追來,高聲呼喊着郡主,喊完郡主又喊王爺、殿下...長樂等人連忙停下,來人是知府家的管家,馬還未停,卻是已然飛身下馬跪下:“我家大人派小人前來提個醒兒!”衆人不解,他喘着粗氣低頭說道:“郡主剛走,朝廷的公文便是到了,因太女大婚在即,那大婚的詔書一發,各省的督撫就紛紛上表道賀,並費盡心思,蒐羅珍寶無數,恭賀太女!可各省的寶物還未進了京都,便是先後有幾處被劫!知府大人連忙叫小的通知郡主王爺一聲,路上千萬小心!”
長樂點頭,擔憂道:“也不知都哪幾處被劫,哥哥定然也要送禮的!”
那管家道:“這個卻是不知,朝廷已然派了御史大人,協同各地名捕追查此事了!”
“那可曾查到什麼線索?”朱熙問道。
那管家搖頭,小聲說道:“不曾,手法詭異,竟似一家手筆,卻查不到任何線索!”
長樂等人皆是震驚,此等大案,聞所未聞,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連連劫去?那些個還在路上押運着的,豈不也在人地監視之下?
打發了知府家的管家,長樂便與朱熙朱燁青玖商議了一下,這兩千護衛隊,重點保護朱錦,無論發生了任何事,都不能將這親,斷送了!
朱錦聽聞搶劫一事,更不肯在回到轎子裡去,反倒是怡然,雀躍不已,直喊着:“來了賊人,便叫他嚐嚐我鄭家雙劍地滋味!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朱燁聽了只哈哈大笑,仍叫他坐到轎子中去。倒是長樂擔心不已,對朱燁說了,他只不以爲然,等她再勸,凜然道:“所謂出生牛犢不畏虎!怡然這樣很好,我不限制他的成長,也不會特意保護於他,畢竟將來的路都要自己走,誰又能護得誰一輩子呢!”
長樂與柳如風對視一眼,便是不再提及。昨晚聽了瓊然的事之後,柳如風便是對逍遙王同情不已,或許與他二人有部分的重疊,他揪心得很,這分明就是他二人的寫照啊!他與長樂雖是真心,但是一旦新皇登基,卻是磨難開始,自己真的能放下老孃不管?長樂萬萬不能背棄太女,舅舅說得對,太女得勢,柳家定然滅亡!她該怎麼辦?只能不去想,便在這有限的日子裡,時刻在一起,一起甜,一起苦!其實自己和長樂比起燁王叔,要幸福得多,只要緊緊抓住,不放開彼此的手,便有無畏的勇氣!因爲我們都還活着,還能看見彼此活着,便如此簡單。
一行人加緊了行程,誰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好似真的有劫難就在前面等待,長樂叮囑柳如風注意好自身安全,他二人只能以眼神傳達關切之意,送親之路上,究竟會遇見什麼,全是無知,只一種想法齊齊發芽,我夫妻二人,什麼時候才能安寧相守?
進入五馬城之時,正是夜幕降臨,驛站早有人等在城外。朱錦坐了一天的馬,只覺得半身麻木,雙腿疼痛不已,直喊人上前參扶。怡然步出轎外,剛要下車,低下卻是跪倒一片!因他亦是錦衣華冠,不言語之時,更是自帶高貴氣息,驛站衆人竟是錯將他認爲朱錦,直呼錦殿下。他只覺好玩,還未待衆人解釋,只覺風聲銳利,伴着淡淡的月色,一羣黑衣人竟是從天而降,頓時繩索四處飛散,衆護衛將朱錦團團護住,長樂和柳如風就在轎子旁邊,想連忙將怡然護住,卻是晚了一步!
怡然雙刀放置轎中,剛回身想要進轎拿來過過手癮,身邊已是多了一人!他大驚失色,揮拳打去,卻有如石沉大海,那人只袖子一揮,他便跌跌撞撞差點便摔下車去,朱燁看得真切,卻是離得太遠,被黑衣人纏住。長樂和柳如風也是正陷於劍陣之中,此陣古怪得很,他二人左突右撞,卻是脫不了身,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馬車上一個高大的黑衣人將怡然打暈扛走!
此時這夜裡,就在這驛站門口,儘管大批的官兵蜂擁而至,便也只剩下他們張大嘴巴的驚呼聲!
只是一瞬間,那些黑衣人竟是藉助繩索,凌空消失!空中只似從遠處傳來一聲輕笑:“主子請長樂郡主前去做客,便在五里亭相見!”衆人大驚失色,長樂卻是眉頭緊皺,這有些像小日本的忍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怎麼單單抓了怡然去,很顯然他們便是將他認作了朱錦!這些人武藝高強,劍陣了得,破壞兩國婚事,又意欲何爲?請她前去?
朱燁見怡然被抓,竟是氣極一口鮮血吐出老遠,而後跌倒在地,三華連忙上前,卻見自家主子已是昏厥!衆人在驛站休息片刻,朱燁已然轉醒,大夫診了,他的身體竟已是強弓之弩了!長樂便與他商議了一下,大家在驛站休息一晚,明日照舊啓程,怡然便由長樂去五里亭等,婚期不能耽擱,朱熙帶朱錦繼續上路,朱燁留在驛站養傷,順便等侯消息。青玖仍是負責帶隊加速前進,爲了迷惑敵人,長樂前去赴約,其他人便是全部上馬,護住朱錦連夜直奔台州!
本不想叫柳如風跟去,他卻堅持同去,他心中之意她懂,二人相擁片刻,便是飛身上馬,直奔五里亭!
五里亭便在城西的郊外,因距離五馬成五里地而聞名。那便是一片荒蕪之地,長樂與柳如風趕到之時,已是漆黑一片,因是無月,那亭內光亮閃動,只覺詭異無比!長樂二人下馬,一前一後步入亭中,亭內早有人在,一小童提着燈籠站在一旁,前面石桌旁坐有一美貌少年,一手支着頭,正打量長樂二人。長樂上前,藉着昏暗的燭光也端詳着他,卻是不識:“敢問小哥兒是何方神聖,請長樂前來便又爲何?”
那少年也不回答,只管盯着柳如風猛瞧,柳如風疑心大起,忽的一閃念,他長劍在手,撲身上前:“竟然是你!”
那少年一拍桌子,借力飛身而起,躲了開去!竟是哈哈一笑:“這不是柳大哥麼,怎麼如此打扮?我差點就沒認出來!”
聽他開口,金長樂猛地一震,見他二人已是鬥在了一起,恨恨喝道:“我放過了你,你偏又來招惹我,真是苦頭沒吃到便不曾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