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血妃收住最後一個話語之時,空氣中,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隱隱的,只有女子的哭泣聲,環着雙膝的手越收越緊,小臉上,滿是乾涸的血漬,淚漬。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你憑什麼這麼對他?”清音紅腫不堪的雙目猛地擡起,流出的淚浸溼了血跡,從眼眶內溢出的,像是帶着控訴的血淚一般。
血妃的思緒,完全沉浸在回憶中沒有拔出來,聽到清音這般的斥責,她眼一冷,一手直指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子,“都是你……都是你……什麼異世,你本就不應該來。”
對着她幾近瘋狂的指責,清音原先浸滿淚漬的雙眼一下倒冷靜了下來,她猛地將血妃的手拍開,從地上坐了起來,“這一切都是因爲你,你根本就不愛帝……得不到,便要毀滅,血妃,在你的世界裡,人命就那麼不值錢麼?”
“你,根本就不是人,”清音深惡痛絕的睬了女子一眼,轉身便要將那殿門打開,“放我出去……”
此刻,她什麼都不想,只想好好的陪着冥帝,好好的……抱着他。
清音不知道,這十年,他是怎麼過來的,每天活在仇恨同慾望的煎熬中,怪不得他說,他的世界……從來就是一片黑暗的。
心,疼的……
絞動一般,昏厥的感覺。
她無力的將腦袋靠在自己的手腕上,身後的血妃見狀,手一揮,門竟“吱”的一聲開了。
感覺到了掌心的鬆動,清音小臉急忙擡起,望着突兀出現在一眼中的景色,愣是反應不過來,知道寒風灌入自己的衣領,她才驚醒般的覺悟,大步跨了出去。
瞅着她急匆匆的邁出一步,在她身後決然啓音,“去哪?呵呵……你還是先回到自己的寢殿,看看你一心掛念的孩子,去哪了……”
清音腳下一崴,差點便摔倒在地,她頓住身形,額上已是冷汗涔涔,“你,什麼意思?”
“你回去看了不就知道了,”血妃走近她的身側,紅色的衣裙,扎目刺眼,“如果找不到的話……就來祭臺吧,放心,我不會讓你錯過好戲的,我同帝,等着你……”
話一說完,便笑着走出了園子,拖沓的裙襬,一下下在石階上彎折,洛爾飄絮悉數沾染其上。
清音確實僵在原地,全身冰冷的像是剛從水裡面撈出來一樣,她緊緊的環着雙臂,嘴脣顫抖。
想要笑着就跟着血妃的步子,但心裡還是不甘心,她躊躇不定的咬着脣,最後還是折身去了自己的寢殿。
她不信……
冥帝所受的煎熬,她懂!但是她不信,冥帝會爲了自己,不顧笑兒的生死,她的帝,纔不會那般冷血殘忍。
可是爲什麼,越是朝着寢殿的方向逼近,自己的心,就越是慌呢?
清音,你在害怕什麼?她捫心自問,難道,連你都不相信他?
不,她失口否認,重重的喊了出來,“不會,不會……”
腳下的步子,凌亂而沒有章法,剛跨入寢殿,便見葉丫頭坐在石階上,她環視了一週,並未發現孩子。
“清音,你回來了?”葉丫頭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忙的迎上去,兩手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扶起來。
“葉丫頭……”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連聲音都是顫抖的,“笑兒呢?”
“小皇子?”清音轉過臉,邊上的葉丫頭嚇了一跳,“清音你這是怎麼了?臉上怎麼這麼多血?快,快到屋子裡去……”
“不,”她兩手急忙勒住了葉丫頭的手腕,一遍遍尖叫知道重複着,“笑兒呢,笑兒呢?”
被清音的樣子嚇壞了,葉丫頭張着嘴,小心的開口,“我剛抱回寢殿,皇上就過來了,不是說去找你麼?”
握着的手,急忙鬆開,她想也不想的轉身朝着殿外跑去。
“清音,你去哪啊,你臉上的傷中……”葉丫頭叫不住,只得擔憂的跟身後,直覺中,傳來了強烈的不安,自己的一個鬆手,會不會就釀成了大錯?
是帝,是帝將笑兒帶出去的,在哪,他們會去哪……
來祭臺找我,我和帝在那裡等着你……
不,不,不!
清音只覺着,有什麼正在不斷侵蝕着自己的神經,她就祛要被逼瘋了,繞着無止境的長廊,跑的,腿都要斷了。
去祭臺的路上,竟是一路暢通無租,她跌跌撞撞的一下猛地推開了門,靜止的空氣中,淵源流蕩的只有孩子的哭聲。
“娘……娘……皇皇……”
那聲音,害怕極了,哭幾聲,便斷幾下,聲嘶力竭的恐懼感,慢慢吞噬着他幼小的心靈。
清音從守門的侍衛身側跑過,她雙目焦慮的在人羣中我尋着,“笑兒,笑兒… … 你在哪?”
那麼多人當中,他們把笑兒藏在了哪裡?
清音順着古老的奠石找了一便又一便,那哭聲,就在自已的耳邊,爲什麼就是找不到呢?她哭着,喊着,除了越漸嘶啞的啼哭之外……一切,都靜悄悄的。
血妃,就站在祭臺之上,那裡,是自己剛來冥朝之時,梵祭司所站的位子。
心一急,便大步跨了上去,站在高高的祭臺之上,她眼一瞥,就望見了血池中的冥帝,血色的濃稠之色,淹至男子的胸口之處,墨發搭在身後,一半的長度,已經吸附上了那鮮血,兩手打開,張在了壁沿之上,上半身赤裸着,胸膛間,微弱的喘着氣。
“帝……”清音眼眸酸楚,雙眼一下便模糊了,她急欲衝上前去,卻被一語不發的血妃擔了下來。
“放開,”清音用力的甩開她的手,步子剛跨出一步,便被血妃的一語給怔在了原地。
“怎麼,你不想救他了?”
男子的雙眼,緊緊的閉着,臉色蒼白,無助極了……
心裡,好疼好疼,帝,什麼時候這麼弱過了,清音無聲落淚,想起了那一個又一個的聽歡之夜。每次,冥帝打開殿門,便是這般搖搖欲墜的虛弱,身後的懷抱,是那麼戰票,唯一的一點暖流,便是他胸口間的跳動了。
“娘……娘……”笑兒的哭聲,再度清晰的傳了過來,好近……彷彿,就在頭頂上。
頭頂?
清音如遭雷垂的睜大雙目,她退後了一步,只聽得那哭聲越演越烈,生生的將自己的耳膜像是要撕碎一般。
木然的擡起了腦袋,便見高空中掛着一個竹籃子,隨着孩子的哭聲,那籃子正不斷的撲騰搖擺着,繩子的兩端,只看見一雙小小的手,在掙扎着。胖嘟嘟的握成了拳頭,身子左右踢動着。他想起來,可卻怎麼都站不起來,“娘……娘……皇皇……”
清音驚駭,喉嚨裡面急得像是被火燒一樣,棄痛欲裂,“笑兒……”
她扯開嗓子,兩手難以置信的掩着嘴角,那籃子的一端,綁着一根繩子,鏈接遠處的銅柱之上。而下方,則擺着一堆高高摞起的乾柴,眼前的一切,讓清音懼怕的甩着腦袋,“不,不…… ”
她放開手,猛地便朝着那繫着籃子的銅柱跑去,笑兒,不怕,娘來教你!
“抓住她,”血妃笑着望向她不顧一切的身影,“時辰,到了”。
“什麼時辰到了,你想幹什麼?”清音兩手被緊緊的被壓在身後,助彈不得,“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自然是如你所願,救帝的性命了,”血記妖媚的嘴角,開出最殘忍無度的笑意,“點火”。
“是,”一臉木然的侍衛,像是活死人一樣,手拿着火把,逼近那作成一人高的柴禾。
“不要,”清音尖聲大叫,“求求你,放了笑兒,求求你,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放了我的孩子吧… … ”
她用力左右甩動着,“放開我……”
看着那侍衛步步緊逼,她想不出任何一句言語來阻攔,那樣的急迫,帶着絕望之極的瀕臨,他雙膝一軟,便再度跪了下去,“血妃,你恨的是我,我的孩子他什麼都不懂啊……”
由於她用力的一跪,邊上的兩人只能抓住她的手腕,重創的前額,再度敲在了地面之上,“求求你,求求你……”
望着那不斷磕頭的女子,她心中只覺一件暢意,身婆大笑的旋身,便望見了血池中的冥帝。
這,就就你以命維護的女子?
不值了,太不值了……
當你排徊在生死之線時,她能爲你做什麼呢?她的下跪,爲的是她的孩子,爲了那一條命,她全然不顧你的死活,冥帝,你是瞎了眼不成?血妃望着那依舊沉寂的男子,心中,越發的憤憤不平起來。
我爲你傲了這麼多,你卻連正眼都不瞧一下,而她呢?她能給你什麼?你不是將她棒在了手心上,我,偏偏就要將她踩在腳底……
“放了孩子,”清音猶在堅特,她散亂的發一下被甩在兩邊,朝着血池中的男子大叫起來,“帝,帝,你快起來啊,救救笑兒……帝……”
他,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得到的,除了沉寂,還是沉寂… …
血妃冷冷的笑着,一臉不屑,她越是那般歇斯底里,自己便越暢快。
自己就是要望着她崩潰,帝……你不是一直說,她是溫暖的麼?今日,我就要在你面前毀了她,這光明的源頭都不在了,我看,誰還能將你帶出黑暗。你的世界裡,只能有我,只能是我!
黑暗的,漫無邊際的,也只有我才能陪着你。
“不用叫了,這孩子本來就是帝親自帶來祭臺的,他現在昏迷着,是聽不到你的話的,”血妃一語,便乾脆的掐斷了清音的希望,望着她的神色,慢慢如死灰般,女子更是掩起嘴角,吃吃的笑着。
清音身子,徹底無力再支掙下去了,若不是那兩人拉着,自己早就一頭栽了下去。
從笑兒交到葉丫頭手上那刻起,血妃便一直在自己的邊上,而抱走笑兒的,又確實是冥帝… …
清音痛苦萬分的閉上雙眼,全身發抖的跪在冰涼的地面上,始終垂着腦袋。
“好了,開始血祭,”一句話,再度讓她如臨大敵般的擡起了頭,只見着那侍衛將手中的火把在柴禾上一點,火便‘砰’的一下燒了起來。火勢,越燃越烈,那濃烈的味道嗆得人避開三舍之外,上頭的孩子許是感受到了熱源,哭得越加厲害了。
“笑兒,”清音望着那逐步竄起的火勢,整個身子不顧一切的掙扎起來“放開,放來… … ”
雙膝,在粗糙的地面上劃破了皮,素淨的衣裙上血漬開始蔓延,她兩眼只顧盯着上頭,還有一點,就要燒到那籃子了。
血妃單手示意那兩名侍衛放手,一得到自由,清音立馬便從地上爬了起來,膝蓋一彎,方覺疼痛難忍的再度磕了下去。
血……在青石面上,迅速幹竭。
兩手撐着,手一握,便艱難的站了起來。
火勢那邊,清音知道自己沒有一點辦法,他轉身,便將全部的希望放在了那繩索上面。
“只要你將着繩子解開,我便放了你的孩子怎麼樣?”血妃好笑的望着她的身影,單手撐起精緻的下巴。
快步跑到柱子邊上,兩手,急促的去解着那繩子。越是急,手上的動作就越是像打結了一樣,靈活不起來。
上頭,笑兒已行哭的嗓子都啞掉了,那籃子劇烈的搖晃着,清音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一個不小心,便從裡面翻滾出來。
實在,打的太死了。
清音片刻未逗留的俯下身,以利齒咬着那粗劣的繩子,牙根處,隨着繩子慢慢的鬆動,傳來了斷裂般的疼痛,望着手中的繩子染上一個個鮮紅的牙印,她只覺着心裡一陣竊喜,快了,就快了……
看着那結慢慢的鬆開,她來不及高興,便將繩子拽在了手中,全部的力氣聚集在了自已的手上,她心一驚,被那繩子拖動了好幾步。
怎麼,會那麼重?
手上的力量在不斷拖動着自己,一個不小心,那籃子便下降幾分。不容清音細想,手掌心上便轉來了火燒一樣的灼痛感。
清音忙的將剩下的繩尾纏在自己的腰上,手上解脫了一點,腰上卻像要被勒斷一樣。她呼吸困難的死死抓着。天真的,抵着那銅柱。
“來人,”血妃玩味的眸子眯起,她向後退了幾步,來到清音同冥帝初見的露臺之上,“將那繩子,點上火”。
剛鬆了的心,再度被懸了起來,清音睦目結舌的望向高處,只看見血妃滿臉得意,瘋狂陰狠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侍衛手中的火把,再度湊了過來。
“不要,走開……”清音下意識的將身子朝着邊上移去,可那般苯拙的動作,卻並未爭取上時間,火把的溫度壓下,咻的便燃燒起來,順着那一線牽的長度,迅速向兩邊火速蔓延。
“不……”
祭臺之上,血妃雙手合在身前,嬌小的身子被飛昇起來的髮絲圍撫起來,口中,唸唸有詞,咒語橫生。
清音急得不知所措了,她大聲向邊上的侍衛們開始求救,“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吧”。
而那一羣人,只是冷着一張臉,眸中無光,平靜的望着這一切。
“救教孩子啊,”清音忍不住伸出手去,更是一便便驚懼萬分,“皇皇……皇皇……”
火,燒到了她手邊。
小手忙的縮回到袖子中去,一下下表上面拍着,求救未果,她的希望,僅存有了那麼一點。
帝,你醒來啊,聽到我的呼喊聲了麼?不要再睡了,只有你能救笑兒了,快點起來啊。
嗚嗚嗚… …
她埋着頭,袖子已經被火席捲了去,低低的哽咽聲,就在喉嚨口,喃喃的,想要將冥帝喚醒。
“清音……”身後,忽然傳來了女子的叫喊聲,跟隨而來的葉丫頭被侍衛攔在祭臺外,驚恐萬分的望着這一切,“快鬆手啊,你會沒命的,清音,清音… …”
她哪裡還聽得進去,小手緊握了下,便一個咬牙,狠心的敷在了繩索上面,“啊……”
穿透皮肉的疼痛,讓她一下便滿頭大汗,小手順着繩索往上,掌心下,傳來濃黑的焦灼之味。火……雖是被滅了一段,可星火猶在噼啪,一下就會死灰復燃。清音忙的將那段用手熄滅的繩子往下拉,纏在腰間,另一手,再度用着同樣的方法去滅火。
“清音,不要,不要啊……”遠處的葉丫頭身子一軟,變癱倒在了地上,她望着女子那堅毅的背影,一個勁的哭個不停。
“誰來救救她,清音… … 對了,皇后,皇后,”葉丫頭口中不斷重複着,身子快速從地上來了起來,使盡全力的朝着皇后的寢殿跑去。
痛,是什麼?
清音已經不知道了,已行麻木了……
最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被懸在上面,而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痛的,就是將孩子推入這絕境的,竟是自己的愛人,孩子的生父。
最痛的,就是自己最愛的,卻要在眼前逝去……
最痛的,就是在二人中間,註定只有一人能活命……
最痛最痛最痛的,是自已不能代替,她多麼希望,躺在血池中的,被火夢燒的,是自己啊!
手上的繩子,越是拉的緊,離被燒斷的時間,便越是近,清音痛苦的一人徘徊着,可若是鬆開,又會被下方的大火吞噬……
這般生死的退路,滅頂的恐懼絕望深深席捲至她的全身,堅特再堅特的想法,如盤根老樹般駐紮在她心底,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
當妖妃同梵祭司趕來的時候,眼睜睜的,便望見了這一幕。
對着阻攔的侍衛,女子一巴掌便甩了過去,梵祭司目光陰冷的將二人帶入祭臺,急忙朝着清音趕去。
她,一手仍在壓着那火勢,焦灼的味道,竄遍整個祭臺,一雙手,竟是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清音……”
妖妃雙目圓睜着,隨着她的一聲叫喚,清音只覺腰上猛地被勒緊,她小嘴微張,窒息的感覺襲入鼻腔。
可就是那麼突然的一下收緊,下一瞬,便是致命的掙開了蘇福,繩子的尾段燒着清音的腰走了一圈,無力的耷拉到了地上。
高空中的籃子,猛地下墜,那繩子快速的朝着火堆退去,清音見狀,慌忙回身,跑上前去,身子下意識的撲過去,手便緊緊的抓着一頭,疼痛欲裂的撕裂感,終是敵不過那突來的力道,繩子的尾段掙脫開手掌,‘啪’的一下,重重的砸在她的小臉上。
“啊……”清音雙手矇住臉,身子被甩開了老遠,痛苦的蜷縮在了一起。
“清音,清音,”身後,焦急的腳步聲快速傳來過來,可更讓清音震驚的,便是那一聲劇烈的哐當聲。
“砰……”火花……飛散……
木屑夾帶着火星,一一砸向衆人。
熱,燙,痛!什麼,在悄悄逝去,好疼,好疼。
“不要……”她猛地鬆開手,一張小臉上,滿是血漬,就只剩下那雙清亮的眸子,滿是冰涼的望着前方,“笑兒……”她兩手伸出,十指,用力的叉開……
是什麼,什麼在走遠了啊,不要啊。
“走開,”他用力的甩開上來攙扶的女子,跌跌撞撞的朝着火堆跑去,那籃子砸下的瞬間,竟翻出了一塊塊尖利的石子,大火簇擁的中心,一抹小小的身影,正在垂死掙扎。
“娘,娘……皇皇……”
可是,逃到哪,都有那織烈的溫度以及灼燙的撕裂包圍着,小小的身子,千遍萬遍,只會喊着兩人,“娘… …皇皇……抱抱……”
“不可以,不要啊,”清音一躍而上,卻被身後的梵祭司禁錮住,牢牢的困在自己的懷裡,“清音,沒用了,沒用了…… ”
“不……”
在他的頸間,是她歇斯底里的哀求,哭喊,“笑兒,笑兒……”
意識被模糊開來,她的笑兒,是最怕疼了,每次摔上一跌,都要將傷口揍到自己的脣邊,讓她呼呼……
而每次,她同笑兒的見面,到了不得不離開之時,望着她的一臉淚漬,那小小的人兒,總會兩手粉嫩的摸着自已的臉,“娘,疼……呼呼,呼呼……”
身影,以最痛苦的姿勢掙扎着,孩子的哭喊聲,已經開始逐浙減弱“娘,疼……呼呼,呼呼……” “啊……”清音一聲厲喊,頭,揚得高高的。
陰霾的天,被這一聲痛楚撕開,震徹到了雲際。轟隆一聲,電閃雷鳴,一道強勁的光亮,將上天劃成了兩道。
空氣中,只有靜靜燃燒的死亡,再也聽不到,一聲孩子的哭聲。
哪怕,是微弱的喘息也沒有,那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拳頭,小小的腳……
膽祛的小手,再也不能抓着父皇的一根手指了……
娘哭的時候,再也不能給娘呼呼了……
清音的腦中,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她雙手伸出,十指,用界全力的狠狠插入發中,猛地握緊,恨不得將自己的頭皮都扯下來。
“清音,”妖妃哽咽着望着她的一雙手,“不要這樣,跟我們回去吧”
她雙目,怔怔的盯着上空,臉上的鮮血,迷住了她的視線,清音只知道睜大了雙眼,耳畔,那噼啪的紅光直竄上空,一下,便將半邊天給染紅……陰霾、以及如朝霞般瑰麗的色彩,被明顯的分成兩道,詭異至極。
直到,火光退去,空氣中卻還乏留着餘溫,一下下的撫在人的頰側,焦慮難安。
那一堆,早已恢復了沉寂,少許的星火,猶在掙扎。
梵祭司緊袍着的手鬆了一下,清音慢慢的邁出一步,手臂便被抓了回去“清音…… ”
“放開,”她也沒回的,一手拂開對方的手臂,腳步虛移,整個人看上去像是無力的踩在棉花上一樣,隨時都才倒下的可能。
露臺上,血妃猶在念着咒語,清音趨於平靜的臉上,那雙清澈的眸子,愣愣的定在了一點上。
她沒有再望笑兒的方向一眼,僵硬的身子,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腿一彎,便下了石階,垂在兩側的小手,血跡斑斑。
幾乎是順着路在走,一個個足印,泣血孤獨,失了心魂的身子,還不容易走上了血池。
冥帝,似是到了最後關頭,只見他全身是汗的繃緊,胸前,那蛇形圖紋已被逼了出來,叫囂着不斷舞動,像是要躍出他的體內一般。紅色,不斷的呼嘯,周邊的血池內,稠密的液體隨着那血咒而翻滾攪動,冥帝精壯的胸膛,被拍上一層又一層的血濃。
清音直愣愣的瞅着,腦中,思緒一點一滴被撥亂,許多記憶,像走拼接不起來了。
“清音… …爲聯生個孩子”
她的心,只當是愉悅的,可走帝……你當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可是早就想好了會有今天?
那一道聖旨,亦或,也走爲了這一日?你將我們母子殘忍的分開,帝……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會才這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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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皆是算不過老天啊。
清音再度擡眸,心裡的抑鬱,越積越重,她知道,自己快要承受不了了。
帝……我不會恨你!
帝,我更加不想恨你。
她在心裡一便便的默唸,牢牢地,想要記着他的名宇,眼淚,不受控制的汨汨流了下來,乾裂的嘴吞蠕動了幾下,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不要恨,卻又放不下,矛盾的新,在煎熬中,逐漸崩潰……
痛苦的,像是在漩渦中,清音呼吸急促的大口喘着氣,腦中,痛苦的紊亂糾結。
“清音,你總說,有愛就有出路,可是,聯的出路在哪呢?”
“嗚嗚… … ”
清音不堪的雙手擂動着腦袋,她不要想,不要想。
望着血池中的冥帝,她絕望而悲恤的,將那句話吐了出來,“帝… … 原來,我們之間,真的是沒有出路的”。
男子全身的血脈打通,一鼓作氣,那紅色齊聚在了眉宇中心,失去的意識,卻因爲女子的一句話而慢慢靠攏在了一起。
虛無飄渺的夢境般,清音的聲音,帶着他所陌生的清冷,讓他忍不住想拋開一切,迫切的欲要睜開眼。
清音,怎麼了?
她的語氣中,再也沒有那份清純的暖意,那總是一臉微笑,如陽光般溫暖的女子,爲什麼? ?竟是那樣的絕望?
聲音中,再也沒有自己熟悉的期盼,那翹首以望的小臉,自己更是望不見。
什麼事,都不要瞞我……
清音,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還有孩子。
你,爲什麼要回來,他封閉的心門,突的緊張跳動,不安激烈的感覺,堵住了那涌動的血腥……
爲什麼,還要留在皇宮……
我的清音,應該屬於一片淨土,冥朝的黑暗,留不得你,我……也留不得你。
帶着笑兒,遠遠的,離開這裡。
永遠,都不要回來,不要見。
有你們的他方,也會有我,你的快樂,我即即使生在冥朝,也一定能感覺得到。
冥帝頭痛欲裂的大口喘息起來,他雙拳猛的攥起,前額上青筋繃起,努力的,不顧一切的想要衝開束傅。
耳朵裡面能聽得見了,安靜的,詭異。
“帝……原來,我們之間,真的是沒有出路的”。
一句話,砸在心間,他劍眉緊蹙,兩手用力握緊,“啊… … ”
一聲怒吼,那齊聚的血腥衝灌向頭頂,紅色妖冶的眸子猛的睜開,入眼的,竟然是滿身鮮血的清音。
沒纔出路,沒有出路……
清音……
他剛要問出口,喉間腥癢的一動,一口血便吐了出來,對視的二人,身上,都被吸附住觸目驚心的色彩。冥帝張在身側的手,無力的錘了下去。
望着清音的眸子,滿走沉痛,一句話也說出口,便看着她瞳眸瀟條的筆直摔了下來,身子,重重的打在水面上,濺起血色的浪花。來不及哼一下,便開始沉入了血池中。
冥帝驚駭,剛要起身去拉,便覺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背部磕在石沿上,無力的… … 便滑入了血池中央。
滅頂的紅色席捲而來,窒息的,淹沒整個身子。
“皇上,皇上… … ”周側,人頭攢動,而血池中的兩人,卻是絲毫未知,一聲聲驚呼,留在了上頭。
這份與世隔絕的平靜,不要… … 來打擾。
空中,飄起了一天的大雪,很沉,很重,那身子,卻是像羽毛一樣,壓在了血池的水面上。安靜的……隨着兩人的沉落而四處飄蕩。
一場雪,原就是冰冷的溫度,白色,血色,交融在一起……
衆人的眼中,被那飄飄揚揚的落絮,給迷亂。身上,發上……還有那古老的祭臺上,浮浮的,積壓了起來。
一百三十七章 發瘋
臉上,冰冰涼的感覺,葉丫頭同梵祭司早就在第一時間衝了過去,妖妃望着二人的身影,剛要追上前去,便被高臺上的血妃給叫住了。
“妖兒……”
她提起裙襬,一步步的跨了下來,她的女兒,如個已經長得這般高了,絕美的容貌,曼妙的身段,還好,沒有像自己啊。
妖妃的腳,頓了一下,並未轉身,只是站在了原她,那聲音,自己盼了十年啊。
打從冥恤說娘已經不要他們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什麼都要自已爭,什麼都要自已搶。冥帝,特冥耀留在了宮中,卻單獨給了冥恤一座王爺府。一道宮門,隔開的,是三個人。
最訊刺的便是,自己同涼姨,竟同時被封爲了四妃,她,竟成了冥帝的妃子。
宮內的傳言,一夜間,被冥帝殘忍的手段給壓了下去。
可她,還是多多少少的瞭解了一點。丫鬟太監們,就連端個茶,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便要搭上自已的小命。
冥帝,所賜的妖妃封號,更是讓她在宮中孤立無援,慢慢的,便學會了怎麼保護自己,怎麼……對他人殘忍。
“妖兒,是娘啊,”血妃走到她的身前,雙手握住她的手,“娘說過,一定會回來的”。
手掌相握,卻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妖妃冷眼望着身前的女子,多年的分離,那份想念,早就在一次次暗暗的哭泣中,被磨得所剝無幾。她面無表情的將手抽了出來,不發一語。
血妃呆楞的不知所以,她以爲,她的女兒會同自己一樣,在相認的那一刻欣喜萬分,雀躍團聚。卻不知,竟是這樣的冷淡,望着她的眼中,第一次,竟有了種心慌的感覺。
“妖兒……”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你,”妖妃望着那張曾經日思夜想的面容,說出話,卻是悲痛的指責,一字一語,深深刻在她的心上,“耀哥哥的死,恤哥哥的遠赴大漠,還有……數不清的夏家冤魂…… ”
悲傷的小臉,痛苦的緊緊揪起,她不是妖,卻被宮內傳成是冷血的,她只是想保護自已,哥哥,娘都不在,身邊只有梵……卻也被強行的分開了。
望着她的控訴,血妃張着嘴,半天沒有對上括來,她從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什麼,她要的一切,她只想要得到。
“娘?”妖記一聲冷笑,“有你這樣的娘麼?妹妹問我,是你將我們二人綁在這幅率殼中的,而也只有你,才能決定誰的去留,決定在哪一日將我們分開。哼… … 偏偏,就是本日,你爲了你想要的,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惜利用,清音真傻,會上了你的當。恤哥哥,帶兵攻打黑暗王朝的事,滿朝昔知,一旦攻入,就是生死未卜,難以活命啊,娘?你也是知道的吧,呵呵……又偏偏,是最受你排擠的耀哥哥,犧牲了自己的性命,阻止住了他的部隊進入城牆……”
那一雙美目之中,滿是晶瑩的淚水,妖妃哽咽着,喃喃低語,“我,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不,你還有娘,”衣闌珊急欲上前,兩手緊緊的拉着她的袖子,“妖兒,娘……”
妖妃已轉身,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怕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了吧。
手上,猛地一甩,衣闌珊一個不設防,人便被甩開了一大段。妖妃目不斜視的望向前方,步履勿勿地來到血池邊上。
冥帝同清音,已經被梵祭司從池底拖了上來,毫無意識的兩人,滿是血的躺在地上,男子的一手,緊緊抓着女子的手腕,不肯鬆開。
擡回寢殿,沒過多久,冥帝便醒了。
牀榻上,清音孤零零的一人躺在上頭,小小的身子,窩在錦被中,兩手被放在了外面。
一雙手,纏滿了白色的紗布,掌心的她方,滲透出的血漬斑駁觸目,他伸出大手,小心翼翼的將它託在自己的掌心,毛糙的質感,讓冥帝禁不住俯下臉去,在她背上輕輕摩挲起來。
當自己清醒之後,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冥帝像是發了瘋的一樣跑到祭臺之上。侍衛們一個都不讓接近,衆人只望着冥帝高大的背影僵直的彎下,雙膝,‘通’的一聲跪在了猶有星火的碳堆前,不讓他人假手,將那一堆燒成灰的塵埃,慢慢收集起來。
修長的指,撫過一寸又一寸,燙的掌心都有了發麻的感覺。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起身,轉身下了祭臺。
衣闌珊,終究再一次逃出了冥朝。
對她,不再有任何的希翼,妖妃怔怔的站在身後,直到她的背影離去,還是沒有邁開腳步。她深知,就算是想攔,也沒人能留得住她。
祭臺上,那些無動於衷的侍衛們,人還未來得及清醒,便被一個個砍了腦袋,高吊在午門之上。冥帝,沒有別的辦法,心裡的恨……正在逐步蔓延,卻找不到一個宣泄口,這一切,他最恨的卻是自己。
埋着的腦袋,痛苦緊皺的眉,他只希望清音快點醒過來,這一切,壓得自己快要瘋了,冥帝擡起頭,望向女子熟睡中的小臉。
額頭上,亦走纏滿了沙布,一圈又一圈,厚重而沒有安全感,臉上,被那繩子打出了一道紅腫的淤痕,貫穿半邊臉頰。塗了藥,卻還是觸目驚心。
冥帝喉間哽動,執着女子的手,不敢用一點力。御醫的藥再好,保得住清音的手,保得住他的臉,卻是保不住那顆滿目瘡痍的心。
望着她安靜的睡顏,冥帝根本就沒有想好,在清音醒來之際,該怎樣去面對,笑兒死了……又是殘忍的,屍骨無存,她會信自已麼?
累極的閉上雙眼,彎下的腦袋,沒才一點分量的壓在清音的前額上,呼吸剛接近,沉睡中的女子,便突的瞪大了雙目,一臉警惕的瞅着自已。
“清音,你醒了?”冥帝退開,一手剛要撫上她的臉頰,卻見她雙手猛她舉起,掙扎着坐了起來。
“不要起來,”冥帝伸手,還未觸到她的肩,便被她以手背推開了。
抿着的脣,一下便裂開大笑了起來,“哈哈… … ”
這一連串的聲音,讓冥帝久久不能反應,他想象過,清音醒來之後的種種,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女子歇斯底里的笑着,兩手卻很安靜的擺在身前。
“清音……”冥帝忙的按住她的雙肩,將她拉向自己,“都是聯的錯……”
一被束傅住,她便驚恐不安的嚷嚷起來,兩手亂揮,根本顧不得手上的傷口,冥帝只當她還接受不了現實,直到雙眼對上她的眸子,才察覺出了異樣。
那一雙如清谷之音般透徹的眸子,竟是被蒙上了一層灰暗,定定的,根本就找不着焦距所在,渙散的瞳仁,她的眼中,根本就沒有自已。
“御醫,御醫… …” 冥帝驚慌失措地朝着外頭大聲叫喚,他身子一轉,讓清音躺在自己的胸口,雙手臂彎環在她身前,將她躁動不安的身子控制起來。
“皇上,”在外頭守候的御醫急勿勿的跨了進來,見到二人這般模樣,急忙上前意欲診治。
“啊……”望着他把上自已的手腕,清音猛她擡起身子,張嘴便要咬去,“走開,走開……”
“清音,”冥帝心痛難耐的將手上的力加重幾分,“乖,不要鬧… …”
“放開,疼,疼……”
像是孩童一般,她竟是大聲哭鬧了起來,雙腿不安的蹬動,兩手疼得放在錦被上,任由御醫把着脈。
“走開,”一腳用力的向前踢去,御醫下意識的躲開,顫抖着身子跪在了冥帝的身前,“回皇上……音姑娘她… … ”
心一沉,冥帝只覺亂了陣腳般,說不出的緊張,“怎……麼了?”
“皇上,音姑娘…… 這是刺激過度……失了心智,”御醫害怕的吞了吞口水,兩手撐着身子,匍匐着回答。
“失了心智?”他腦袋一低,懷中的女子也在此時擡起了頭,望向冥帝的雙眼,只是眨巴眨巴動着,臉上的笑,卻是沒有了絲毫的意義。
“什麼意思?”不死心的,冥帝恨恨問出了口,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自己卻怎麼都不肯接受。妄想逃避着……
“回皇上……”一聽到冥帝的問話,御醫便將腦袋擡起幾分,雙眼盯着地面,不敢擡起分毫,“音姑娘,她瘋了”。
“啊,疼疼,”清音驚呼出口,冥帝一個回神,才知道自己竟拉住了她手上的傷口,忙的縮回手去,怔忡的望向女子。
她小手不斷的甩着,疼得秀眉緊皺,一雙眸子裡面已是滿目的晶瑩,不需要隱忍,便哇哇的哭出聲來。
“清音… …”冥帝的懷中,只有一片空虛,望着那不斷閃躲的人兒,自己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何時,他竟如此挫敗過了。
揮退了邊上的御醫,他鞋子都未來得及脫掉,便上了牀榻,想要將清音拉過來,女子見着他,卻是左右躲閃,見他一臉的無奈,便靠着牆壁咯咯的笑着。
他的眼中,已經分不清人了,她再也記不起,身前的這名男子,便是自己的愛人,是她一心想要守護的冥帝。
望着清音的樣子,他只是坐到了她的對面,雙目緊盯着她的身影,眸中,那種棄痛的絕望感,讓清音慢慢安靜了下來,兩人就那樣對望,冥帝望着那雙不再熟悉的眸子,只覺心越來越疼,被剝開的感覺那般強烈,瞳仁一閃,便再也不忍心……轉向了一邊。
空氣中,靜謐的沒有一絲響動。
葉丫頭將午膳送進來之時,望了一眼,便搖着頭,轉身走了出去。
冥帝見她雙眸陡的一亮,視線遠遠落在了那膳食上面,小手意有所指的蠕動着,嘴巴更是禁不住的抿了抿。
他下榻,便將飯菜端了過來,冥帝並未拿起邊上的銀筷,而是選了一把玉質的小勺,舀了一口,湊到清音的嘴邊,“張嘴”。
聞着誘人的菜香味,清音身子湊上前去,小嘴微張,任由他將飯送了進去。
迫不及待的咀嚼,一手,怯怯的抓上了冥帝的手腕,雙眼如小鹿般,警惕而不安的望着身前的男子,嘴邊,沾上了飯粒都不知。
他騰出一隻手,剛要將她嘴邊的飯粒擦去,清音卻驚駭的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碗,快速的將身子縮到了牀腳,傷痕累累的手,艱難的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雙肩緊縮,將冥帝滿是心疼的視線擋在身後,凌亂的髮絲垂在兩側,飯,一口一口被快速的塞入嘴中,連帶在些許髮絲一起,狼狽的嚼動着。
喉嚨口,緊窒的跳動,冥帝將邊上的茶端到清音面前,“別光顧着吃米粉”。
手還未接近,便見清音跪着雙膝逃也似的縮到了另一邊,兩眼蹬得老大,就怕冥帝將她手中的碗搶過去,口中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晤晤……”嘴裡叫着想要叫他走開,卻被米飯塞得滿滿的,腮幫子用力的鼓動,白色的米飯,沾在了身側的頭髮上。
清音驚恐的兩眼閃閃躲躲,就是不敢對上冥帝,他雙拳緊握,眼眶內的酸澀,迅速蔓延至全身。下了塌,用力的打開殿門,大步走了出去。
一到外面,壓抑滿滿的感覺,一下鬆了幾分。
狹長的鳳目,揚起,閉上。
那點冰涼,從男子的眼角謐了出來,酸脹,痛苦,牽連着心,疼得差點背過氣去。
冥帝一手按在自已左心房的位置,濃密的睫毛上,沾滿雨露,順着那張妖媚之極的臉,慢慢滑落。
心底,空了,徹底的空了……
清音,就連你,都要拋棄我了麼?就連你,都這麼殘忍的慢慢從我身邊走遠… …
他的清音,竟然瘋了。
她說,帝,我不會恨你
她說,帝,我不要恨你
原來,這就走她的逃避方式,遠遠的,離開一切,把自己包圍在一個小小的圈子裡面。不要被別人傷害,也不要有快樂,更加,不要有那種痛徹心靡的啃噬感。
清音,你留下我一人,你要我怎麼話下去,面對這一切……
血咒,除了。
可如今,冥帝卻徘徊在了生不如死的邊緣中,他決然的閉上雙眼,刻意得,不去想那抹小小的身影。那是,自已心中的最痛,笑兒… …
一百三十八 強歡
日子,一天似是比一天過的慢,清音對冥帝,已不再像先前那般排斤,卻也絲毫不能親近,整日裡的便是窩在榻上不肯起來。
冥帝隻身一人來到清音的寢殿,自從她瘋了之後,就沒有讓她回來過一步,生怕她見了,越發的受刺激。
推開門,才幾日沒有清理打掃,入目的,竟是滿院子的瀟條頹廢。
積雪,落了一地,冥帝站在殿門口,那雪已經堆積到了同石階平行,壓根,就找不到原先的路了。
白雪皚皚,他邁出腳步,那稀鬆的白色一下便陷了下去,隨着‘咯吱咯吱’的響聲,踩出了一條深深的足跡。
明黃色的袍角,在白雪上拖動,沾滿細碎冷星,他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跨入了大殿。
天色,已晚。
推開門的瞬間,迎接而來的只有哪無止境的黑暗。冥帝下意識的縮了下腳,鳳目幽深的望向殿內。這種,只有一人的孤寂感,讓他徒生了幾分害怕,猶豫了許久,才踏了進去。
陰風件件,藉着幾點零星的月光,他自已點上銅柱上鑲嵌的紗燈,在桌前坐了下來。
那張曾經他們歡愛不斷的牀上,只留下了疊得整整齊齊的錦被,邊上,還有一張爲笑兒準備的小牀。
他彷彿又看見了那個小小的身影朝着自己走來,口齒幼稚,身形不穩,一遍遍的,只會喊着皇皇。
小東牀,那黃色的錦被上,繡着一條小小的金龍,這是清音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勉擇繡成功的,他,仍記得清楚,那時的女子,臉上帶着怎樣的笑意,就連外頭冬日裡的暖陽,都被逼退了。
冥帝情不自禁的拉開嘴角,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漾開,心裡便泛上一件酸澀,笑意,在不覺間隱了下去。
他放在桌上的手一動,便摸到了一件小衣掌,才縫了一半,那針線還掛在上面。如今再看,卻是物是人非。冥帝將那衣裳緊緊的抓在掌心中,俊臉跟着埋了下去。
涼涼的感覺,覆蓋在他的眼眸上,被矇住了雙眼,整顆心都是黑暗的。
若是,清音能有機會將這衣裳縫製好,她定會揚着得意的笑,衝自己炫耀,“帝,看我縫的好看麼?”
針腳,雖是彆扭的排列着,他一樣會滿面寵溺,眸光幸福,“好看”。
那時的女子,眸中閃爍的,只有爲人母的喜悅以及驕傲。那份發自內心的雀躍,冥帝也有,爲了他們母子的這份安寧,自己總算是放下了一切,卻不知,天意弄人。
緊握的手,忽的,像是被一股子很小的力拉了一下。
手指上傳來的觸感,軟綿綿的,像是一隻小手,包住了自已修長的一指,正在嘗試着用力,“皇皇……”
孩子的聲音,微軟而有力,可聽在冥帝的耳中,卻是那般清晰。他猛地擡起頭,卻見四側,除了風聲,只有樹影婆娑,哪有那童稚的叫喚之音。
冥帝恍惚的站起身,順着空蕩蕩的寢殿,找了一圈又一圈,他多想,那小小的身子能撲着上來,抱着自已的腿,用稚嫩無比的嗓音撒嬌着喊着自已“皇皇,皇皇……”
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日,笑兒… … 順着滿屋子的亂跑,他同她,緊緊的相擁在一側。
直到今天,冥帝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殘忍。
當初,將笑兒交給妖妃時,清音所受的痛… … 如今,一股腦的還了胡來,比那時,還要痛上十倍,百倍……
因爲,自已的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形單影隻,看着始終蜷縮成一團的清音,他更加像是被推入了谷底般,心灰意冷。
冥帝走到銅柱前將紗燈熄滅,一個人坐在冰涼的地面上,這種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寂寞的,淪桑。
他,以爲,自己習慣了,可是沉澱下來之後才知道,他還是在下意識的抵抗、逃避。他不要再回到從來,有清音的日子裡,他已經忘了黑暗了。
迫不及待的撐起身子,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寢殿。慢一步,身後的枷鎖就要牢牢牽制住自己一樣,無底洞般的恐慌,讓冥帝的心,越漸下沉。
兩手推開殿門,反手,重重的掩上,‘砰’的一下,讓原先躲在東角的女子渾身猛的一顫,一雙迷零般的眸子驚恐的望向冥帝。
來不及反應的身子,靠在掩實的殿門上用力喘息,望着清音抖動着身子,滿是防備。冥帝心中的酸澀,逐漸蔓延……
過了許久,他才小步走上前去,隨着他的逼近,女子的身子,更加用力的蜷縮起,退無可退,卻始終用力的朝着牀角拱去,那般無助的神色,一下便讓冥帝驚在了當場。
“清音……”他儘量的放低聲音,不敢走上前去,“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他真的,只想要靜靜的抱着她,能有她陪的感覺而已,“我一個人,真怕快要承受不住了”。
榻上的清音,小心翼翼的撥開額前的散發,直愣愣的望向男子,突她,便發了瘋的拿起邊上的誘針朝着冥帝扔去,“走開……不要過來,嗚嗚……”
悽楚的啼哭聲,伴着害怕的驚懼,一下下的自她口中逸了出來,“嗚嗚……”
扔出去的東西,零零散散,落了一地,有些,就那麼毫不避諱的直接砸在了冥帝的身上,他也不動,就任她砸。
繡枕,錦被,高掛起的紗幔,頭上拔下來的髮簪,只要清音夠得着的,都仍了出去。
直到,身邊已沒有東西可以再利用,清音這才雙手緊緊的環着膝蓋,整個身子,只露出一雙眼晴怯怯的望向冥帝。
“不要過來……”嘴裡,碎碎的念着,一腳,搭在另一腳上,使勁蜷縮。
冥帝邁出的步子,踩着地上的凌亂,雙手,張在身側,“清音… … ”
望着他一步步的逼近,清音再也遏制不住的大聲哭喊起來,“不要啊不要啊。”
黑漆漆的,他只看得見一抹身影越來越近,望着那雙向自己伸出的手,她忙的身子一轉,縮到了另一邊。
冥帝雙腿一彎,便跟着上了榻,身子壓下,一下便將她瘦弱的身子拉了過來,“清音,清音… … ”
那種充斤滿懷的感覺,讓他心裡踏實極了,冥帝禁不住的將腦袋深深埋入她的脖頸,一遍一遍,貪婪的喚着她的名字,“清音……”
像是怎麼都叫不夠,冰涼的脣,慢慢帶上些許溫度。
“不要,走開,走開… … ”她排斤的抗拒,左右亂擺,急的眼淚簌簌流了下來,卻絲毫掙脫不得。
“清音,”冥帝心疼萬分的將她的腦袋轉向自已,雙目,緊緊的盯着那一雙不再清明的眼,“還記得麼?你答應過我,永遠… … 都不要抗拒我”。
“嗚嗚… … ”
回答他的,只有女子驚懼不已的哭聲,以及妄想掙動的小手。
冥帝見狀,手上的力越收越緊,哪怕重的,將清音磕傷……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種按妥的排斥,像是要將他逼入絕境一樣,他現在只有她了,只能牢牢地抓着她了,“清音,你看清楚我是誰,你看看… … ”
兩手,帶着希翼的抖意,撫上女子的面頰,強迫的將她的臉對着自己,“好好看看,你怎麼能將我忘了?”
妖媚至極的臉上,不再有那邪肆的張揚,有的,只是說不盡的落寞,荒涼的眼神,看的人,跟着開始動搖。
“不要… … ”
這身影,好熟悉。
清音一手拉住冥帝的手掌,狠狠咬了下去,鮮明的指印深在他的虎口處,血腥味剛退開,男子的吻便迫不及待的壓了下來。
“嗚嗚……”她反抗,逃避,卻被深深的捲入其中,帶着特殊香味的舌尖襲入女子的口腔,剛要躲,便被緊緊纏繞上,用盡全力的吮吸。
清音兩手抵在冥帝的胸前,來不及使上力,便被他用力壓着,摩擦,使得被緊壓的小手擡不起一點力。
銀絲交纏,滑膩的舌,帶着致命的蠱惑,掃過清音的每一寸,她吃力的招架不住,只能默默承受,口齒間,曖昧之音火速橫生。
“唔,”一聲悶哼,冥帝稍退開,嘴角之處已經泛上了血紅的印記。
被禁錮住的清音,小臉酡紅,只是不停的喘着氣,口腔間,滿是血腥之味。呼吸還未來得及平復,整個身子便被冥帝壓在了身下,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嗚嗚,疼,疼……”
身上的力,壓得白已好重。
冥帝卻並未退開……
“冷,冷,”她兩手去抓着前襟,卻不料,男子的手趁着不備,將她下半身的內衣撕了下來。
‘咔’斷裂……
(省略…… )
冥帝微擡起腦袋,他一手將清音額前的發撥向兩邊,另一手,將整個身子撐起,“清音,我要讓你記住活着的感覺,記住你該有的每一份悸動,你的身子在顫抖,因爲你還有柑橘額,你並不是忘了一切,清音,清音……”
手上的動作,帶着刻意的粗暴,清音疼的不斷甩動着腦袋,兩手擂向冥帝的胸前,“放開,好疼… … ”
“我就是要你疼,”暗夜中的眸子,薰染上迷離,望着身下不斷抽泣的女子,他的心……連帶着如被刀割一般。
當兩人坦誠相見之時,冥帝再度壓下身子,吻,亦不在輕柔,帶着痛心的啃咬,雙手落在了清音的腰上。
胸膛上,回覆了常人的平靜,冥帝單手扣住住她的手,覆在自己胸前,“清音,我已經好了,再也不會被血咒纏身了,你……再也不用兩手遮着它的眼晴了,”
身下,那雙熟悉的眸子中有的只是迷惘的色彩,渙散的瞳仁,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的身影。
那個,滿心只有自己的清音,已經不在了。
埋在她的頸間 ,那雙眼晴,自已已經不忍心再看了。
“嗯……嗯……”
耳畔,傳來了熟悉的求歡聲,冥帝壓着的身子猛的一僵 ,他不敢擡起腦袋,只是試着動了動腰身。
“嗯……”一聲吟,清晰的就在耳畔。
他欣喜萬分的擡眸,卻在清音的眼底,只望見了情迷。
苦澀,無奈,他留在她的體內,一動不動。
那,是人最原始的慾望啊……
兩手,扣着她的手,十指交纏,一瞬間的想法,讓他發了狂,“清音,我們再要一個孩子……”
說不定,說不定她就能好了。
肉體,狠狠的撞擊,靈魂深處,卻沒有了那種交匯,自私也好,殘忍也罷,清音……再生一個孩子,我們還叫他笑兒……
白皙的晶瑩,混着說不清意味的冰涼,吸附在褶皺的牀單上。
身子,上下的晃動着,身下的紅色鴛鴦,更是如泣血般,團皺在了一起。
她的身子,她的靈魂,至少都是自己的了。
真如血妃所說那樣,只有失了心,纔不會在有欲之時,被控制。
她的身子,能容納的也只有自己。
“清音,清音……一切都過去了”冥帝一遍遍的呼喊着,扣着的指,越收越緊,好不容易,一切都過去了,她卻瘋了。
火熱的熔岩,留在了清音的最深處… …
軟下的身子,不忘將女子帶起,讓她俯在自己的胸膛上,聲音略帶嘶啞,“爲什麼,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的靈魂卻不在了?”
撫着女子發的手,摟上她的肩,將她放在了自己的身側。
腦袋,弄度擱在她的頸間,清音只覺身子處傳來一件涼意要縮起,便被冥帝牢牢禁錮住,“清音,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