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霞正想繼續追問的時候,蘇幕遮身後的帷帳之中,卻靜靜的走出了一個紫袍侍女來。
侍女膚白貌美,只是嘴脣眉眼皆是紫色,更有那一雙眸子。
霓霞無法形容那雙眸子,也靈動,也傳神,可是怎麼看,都不像是人眼。
況且霓霞是在無法理解,一個修士,不管是修行的什麼道法,竟然可以做到生死之炁同時存於體內。
似生非生,似死非死。
介乎於生死陰陽之間的怪物。
出於一個頂尖天驕的直覺,霓霞從這所謂的紫瓊陰母的身上,感受到了些許危機感。
彷彿這個古怪的怪物,蘊含着讓自己重傷甚至殞命的手段一般。
霓霞撇了撇嘴,不再追問,徑直走到一旁的木桌上,吃着瓜果,一副看戲的模樣。
蘇幕遮也不催促,任由霓霞這般姿態,甚至連蘇幕遮自己都拿出張亦塵孝敬的好酒,倒了一杯喝掉又滿上,靜看紫瓊陰母走出帷帳,朝着黃源子所在走去。
兩人皆有法眼,哪怕端坐在大帳之中,都可以勘破虛妄,見證兩人的鬥法。
十息之後,霓霞終於看到了所謂的紫瓊陰母是什麼東西。
一時間看向蘇幕遮的眼神都變了一變。
蘇幕遮的身旁,也走出了另一位侍女,與那紫瓊陰母一般的容顏,但嘴脣眉眼卻都是白玉顏色。
這兩人,不是侍女,或者準確說來,已經不能算是人。
紫玉陰母血河車!
當日蘇幕遮以此法算計玄酆子,亦是將兩侍女連同腹中孩童一同煉化成了這法寶。
說來,這是真正的邪道手段。
太過血腥了,以魔道手段,將修士活生生煉製成法寶,甚至被煉製之後,還有着神魂意識存在,被拘禁在不生不死的軀殼之中,倒是品嚐了另類的長生寂寞。
即便是魔道修士,都少有煉製這門法寶的人。
蘇幕遮即便是煉製了,也極少將這對法寶顯現在旁人面前。
實在是容易造成非議,甚至是引來正道道子的圍剿。
然而此刻,蘇幕遮本就帶着這樣的目的。
轟鳴聲之中,伴隨着法力的飛濺,黃源子與紫瓊陰母戰鬥到了一起。
紫瓊演化出這尊法寶真正的本尊相貌。
周身一半凝實,爲人形,另一半卻已經化作陰沉紫霧,其內有着鬼哭狼嚎之音,更伴隨着嬰兒啼哭。
這非是尋常魔音,乃是鬼魅之音,可以魅惑旁人心智。
黃源子便是因着這一道鬼魅之音,恍惚着愣怔了幾息的時間。
也正是因爲這幾息的時間,紫瓊欺身而上。
陰沉紫霧瞬間將黃源子包裹。
劇烈的疼痛將黃源子從恍惚之中驚醒過來。
說起來,紫瓊陰母看起來再像是人,終歸也只是一尊法寶,哪裡通曉如何鬥法?更無千變萬化的手段。
以魔音魅惑,再以紫霧包裹。
本就是紫玉陰母血河車的對敵手段。
再加上黃源子從不曾見過這血河車,一時不慎,着了道,被紫霧纏繞之上的瞬間,便已經離死不遠了。
紫霧觸碰到黃源子的法衣,瞬間法衣發出腐朽之音,竟然被紫霧腐蝕成湮粉!
黃源子甚至招出一柄純陽飛劍來,想來是他的本命法器。
飛劍斬入紫霧之中,卻不曾將紫霧斬開。
反而紫瓊的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再一看,飛劍上已經被紫霧洞穿了數個小孔,絲絲純陽之炁散逸而出,成了溫養紫瓊陰母的養料。
連站立在蘇幕遮身旁的玉瓊陰母,臉上都露出些許羨慕的表情。
蘇幕遮心情大好,都有心思在一旁勸慰。
“無妨,日後也有這樣的好處等着你。”
“謝尊主恩賜。”
蘇幕遮擺擺手,那邊手段盡失的黃源子已經徹底淪爲的階下之囚。
霧氣濃重,紫瓊徹底霧化,化作一道紫色霧繭,將整個黃源子的肉身包裹。
內中起初還有掙扎嘶吼的聲音傳出,到後面就漸漸沒了生氣,再十息之後,蘇幕遮和霓霞便看到一團神魂,在某種莫名規則的包裹之下,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無盡荒的方向劃破虛空而去。
身隕,神魂被封神榜吸納。
霎時間,蘇幕遮與霓霞都感受到一股清靈之炁灌頂的感覺。
這只是錯覺,乃是一國氣運暴漲而已。
蘇幕遮吃下一塊瓜果,纔對着霓霞說道。
“你帶着玉瓊入陣,讓他殺了裕興。”
霓霞面露困惑。
“爲何此刻又要殺了裕興?他活着,豈不是會有源源不斷的結丹修士殺來?”
蘇幕遮搖搖頭,“純陽宗也不盡是些傻子,黃源子一死,自然能夠看出我們因爲什麼而困住裕興,自然不會再讓門下弟子盲目送死,而是昭告南域諸宗,更換道子。
但是此刻將裕興殺死,不管事後如何說,我們都是殺了純陽宗的一任道子,只是爲了顏面,純陽宗也必須讓本尊去死,如此,方纔會有結丹老祖源源不斷趕來。”
霓霞心頭驚了驚,不再追問,帶着玉瓊轉身走入囚龍陣中。
倒是蘇幕遮,徑直走到了陣前,看着紫瓊凝結成的霧繭。
若是有人站在蘇幕遮的身旁,甚至能夠看到蘇幕遮目光之中流露出的興奮神色。
這纔是紫玉陰母血河車真正的功效。
不在於殺,而在於其名字。
若說血河車,終歸有些虛幻不切真實,但凡俗之中,卻有一物,與這法寶的道則類似——紫河車。
所謂紫河車者,乃是母體胎盤。
說來或者尋常,但是在修士看來,此物代表的道則,卻直指長生。
所謂的先天元胎、先天道胎、紫霄純陽道胎等等“道胎”的說法,皆是源自紫河車。
而血河車,本身便是母子合煉的血腥法寶,真正的根髓之處,便在於生死之間保留了那道孕育造化之意,可以強行煉化修士肉身,後天反先天,將肉身一切氣血、法力之炁,全部凝練入肉身祖竅,最後萬元歸宗,凝練一口道胎之炁。
“純陽宗皆修行純陽之道,若是殺的人多了,說不得藉助這一口口蘊含純陽意境的道胎之炁,我還有機會煉出紫霄純陽道胎的體質?”
蘇幕遮看着霧繭,恍惚的想着,最後也只得笑着搖搖頭。
這想法委實有些不切實際了。
蘇幕遮也只想從中得些好處,省去諸多苦修,但若是凝練道胎,恐怕將純陽宗上下全部殺光,纔有一絲可能。
十息之後,囚龍陣內,有一道魂魄,帶着怒吼,被神秘規則包裹,破空而去。
當日,整個南域消息傳遍。
純陽宗道子裕興,則國東平,隕落於懸月魔宗玄龍峰道子寐丹之手。
這是第一位魂魄上封神榜的道子。
與此同時,闡齊古國氣運沖霄。
蘇幕遮與霓霞各服一縷道胎之炁,於當日,蘇幕遮踏碎瓶頸,跨入結丹二層的境界。
十九路大軍盡屠東平國六萬殘兵,兵卒殘魂品質不足,上不得封神榜,皆入紫闕陰靈神國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