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夕陽西下的時候,蘇幕遮登上了煉魂峰頂。
迎着夕陽的晚霞,雲綰竹身穿素衣,背對蘇幕遮,整理着面前的茶具,一旁有銅壺煮水,淡淡的水汽升騰。
這一眼看去,一切絕美的好似一幅畫一般。
饒是蘇幕遮,都愣神了片刻,方纔走上前去,與雲綰竹對坐。
“師弟來早了。”
蘇幕遮輕笑,嘶啞的聲音似是被呼嘯的山風蓋了過去,卻又字句清晰的落在兩人耳邊。
“哦?師姐邀我來,爲何又這般說?”
雲綰竹放下最後一個擦拭的茶杯,才擡起頭,看向蘇幕遮這裡。
“師弟擋住了我看晚霞。”
“師姐,晚霞固然值得欣賞,但師姐卻可以天天看到,而九子爭鋒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師姐一己之力造成如今的局面,在師弟面前,便莫要說這等欲擒故縱的話。”
雲綰竹莞爾一笑,甚至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若是蘇幕遮不知道此女狠毒的那一面,只怕也要被此情此景此人迷惑,若是雲綰竹日後再暗示些什麼,只怕任誰都無法安奈心中的悸動,到那個時候,便真的要任由雲綰竹拿捏了。
“我這不是看……書上說邀客品茶的時候,都要這麼說嘛。”
雲綰竹頓了頓,眼看蘇幕遮表情不變,雙眸更是如同無波古井,至少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來,方纔放棄了心中的想法,轉而端坐起來。
“剛剛不過是玩笑話,但說起來,師弟確確實實來早了一些時間,若是晚來半個時辰,師弟便能夠接到無生峰雅晴師妹探尋遺蹟受傷歸宗的消息。”
蘇幕遮眨了眨眼,“這麼說來,師姐是在提醒我,若是晚半個時辰,便可以有不同的選擇麼?這既是破局之計,更可以讓師姐成爲九子之中的孤家寡人?”
說着話的時候,蘇幕遮臉上帶着笑意,但聲音之中卻全都是冷意。
雲綰竹沒有說話,提起一旁的銅壺,將沸水衝入茶壺中。
給蘇幕遮倒了一杯茶後,雲綰竹才擡起頭來,這是看蘇幕遮的第二眼。
“我以爲九子之中,師弟也會是一個明白人,想不到也是這般的目光短淺。”
雲綰竹唏噓感慨,似是很失望,蘇幕遮聽了這話,卻有些詫異。
“師姐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當真以爲,我此舉乃是爲了九子爭鋒?你又真的以爲,九子爭鋒只有十年?你還真以爲,九子爭鋒,玄酆自子師弟和懸壺子師兄,真的已經出局了?”
雲綰竹終於提到了正題上面去,而且涉及到了九子爭鋒,蘇幕遮異常重視,而且似乎雲綰竹這裡,還是話中有話。
蘇幕遮雙手放在胸前,朝着雲綰竹這裡一拜。
“師姐何意?還請教我。”
雲綰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過之後,方纔緩緩開口說道。
“所謂的十年九子爭鋒,實際上只是說給外人聽得,九位走無敵路的道子,又豈是十年時間能夠爭出來的?而且不知師弟可曾關注凡俗之間的國度爭霸?如今尚且有數十國家在參與爭鋒,即便是涌現出所謂的無雙國士,卻也極難在七年的時間之內,一掃六合。
師弟,這纔是真正的大勢,十年之約,只是給各宗一個準備的時間,我等道子的爭鋒,在宗門之內,那不叫爭鋒,只是徒增內耗,真正的爭鋒,尚且要放到七年之後。
彼時,你我等人,皆要下場,帶領各峰弟子,則一國而謀其氣運,到那個時候,九子各憑手段,若日後覆滅其國,則算是謀其道子,這非是無敵路的爭鋒,而是氣運的爭鋒。”
雲綰竹一番話,方纔讓蘇幕遮恍然,明悟的同時,也不禁驚懼雲綰竹的氣度。
能夠以封神大勢來看待九子爭鋒,甚至涉及氣運之爭,這便是雲綰竹的胸襟,饒是蘇幕遮,自嘆弗如。
“別看懸壺子師兄選擇了閉生死關,若是真的錯過了封神之事,便的的確確算是退出了九子爭鋒,而若是一朝晉升元嬰境界而封神之事還未終了……”
後面的話,雲綰竹沒有說,但是蘇幕遮卻省的。
若真的是這樣,哪怕只怕其餘幾位道子聯手,到時候都不是懸壺子的對手,況且對於懸壺子而言,尋常的毒道手段或許對修士無用,但是在凡俗之中,甚至強過諸多陣法。
想到這些,蘇幕遮終歸覺得自己以往將這封神之事看得太過簡單了。
本來蘇幕遮以爲,這等封神之戰,也不過是十餘年的戰亂,如今看來,只怕諸子爭鋒,羣魔亂舞,各宗道子皆下場一戰,只怕沒有幾百年的時間,別想事了。
這樣漫長的時間,哪怕對於尋常結丹修士來說,壽數五百載,也是幾乎一生的漫漫歲月。
“那……如今的結盟,又是什麼道理?”
蘇幕遮心中還有一絲的疑惑,終歸問了出來。
“今日的局面,即便是本座不出手,想來懸月峰上那一位,也要出手促成。今日爭的,便是日後選擇一國氣運的權利,便像是你我面前擺放着數十枚丹藥,有的丹藥品質頂尖,有的丹藥藥效低劣,而有的丹藥看似尋常,實則寶珠蒙塵,內種有仙丹孕養。
你我等人,皆有選擇丹藥的權利,但卻有順序的先後,若你選了仙丹,則我只能選擇頂尖靈丹,而排在你我身後的人,就只能選擇尋常丹藥。
今日我們爭的,便是七年之後,下場則國的順序。”
至此,蘇幕遮方纔徹底恍然。
心中也忽然如同明鏡一般。
這非朝夕之事,任何一步的差池,葬送的則是封神的天大好處。
蘇幕遮也知道,今日雲綰竹告訴自己這些,一則償還因果,二則還是包含了拉攏的意思。
但是蘇幕遮心中清楚,即便是雲綰竹,能夠告訴自己的,也只有這些了。
再深一些,涉及到的便是封神的辛秘,涉及到雲綰竹對於封神的謀劃,除非蘇幕遮徹底倒向雲綰竹,否則此事,斷然不可能告訴蘇幕遮。
還需回去找來鹿糜子,仔細詢問此事。
夕陽徹底西下,天穹之上最後一抹霞光消散不見,蘇幕遮滿飲杯中之茶,起身告辭雲綰竹。
這一日,距封神之事,尚且有七年,但謀奪下場的好處,九子爭鋒,已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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