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竹包圍下的幽家西廂房的一處安靜院落裡,幽楓抱着藥箱,靜靜地注視着正在爲凌霄診脈的姐姐幽月。左念坐在一邊,從幽楓抱着的藥箱盒子裡拿出需要的藥瓶,包紮着自己的傷口,但視線幾乎都放在了凌霄的身上。看着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不免擔心他的情況。
是不是真如碧沉大人所說——他是被望舒幽淬鳥的寒氣所傷。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怎麼辦?
正如碧沉大人和狻猊大人所擔憂的那樣,望舒幽淬鳥的寒氣絕非兒戲,如果不及時把他體內的那股寒氣逼出來,後果不堪想象。
靜靜地看着他,默默地等候着幽月診斷的結果。
幽家的大小姐幽月,生在幽家,又是族長的長女,雖然沒有羲和的圖騰,但依舊深得族長喜愛。雖然年僅九歲,但她註定不能擁有普通人家,同齡孩子所擁有的一切,而她也似乎天生就與其他的孩子不同。三歲的年紀,其他的孩子都在父母懷中撒嬌,她卻抱着父親書房裡的那些古籍不撒手。五歲的孩子正是玩鬧的年紀,她卻懂得幫助母親照顧弟弟,處理家務。
因爲她知曉,母親一直沒能爲父親生下擁有羲和圖騰的繼承人,弟弟小楓天生就愛玩樂,根本就不會將家族放在第一位。既然如此,那麼她就要在這位繼承人誕生前,肩負起家族的使命。
良久之後,幽月撤回了爲凌霄診脈的手,見狀,左念急忙問道:“小姐,凌霄他沒事吧?”他現在很擔心凌霄的安危,他必須馬上知道結果。
看了一眼左念,凌霄欣喜,幽月卻不語。若有所思地注視了他倆的反應,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小楓,你知不知道爹把通往後山頤泉大門的鑰匙放在哪兒了?”
“知道。”雖然不明白姐姐爲什麼會突然間詢問起那把鑰匙,但既然是姐姐需要的東西,那肯定就不會有錯,“鑰匙在娘那兒,姐姐需要那把鑰匙嗎?小楓這就去給姐姐拿來。”
立即將手中的藥箱放到庭院的石桌上,迅速往母親,幽家懷蕊夫人的廂房跑去。這速度,不得不讓人懷疑,他不是去辦事的,而是想逃離這個地方。
無奈地嘆氣,回看凌霄和左念,靜默,想說什麼,但卻不知道該不該開這口詢問,注視了交談中的兩人一陣後,她最終還是選擇起身離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還是順其自然罷了。
她看得見兩人的未來,她很想幫他們,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看着大小姐這般反應,左念和凌霄猜到了其中的那些事,兩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來到了幽月的身邊。向她行禮,剛想說什麼,但沒來得及說出口。隨着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是幽楓的。幽月有些無奈了,剛回身想問他“怎麼這麼快就跑回來了?”的,卻看見緊跟在他身後而來的人——她的母親,幽家位高權重,卻從不搬弄權勢的幽家夫人。
“娘?你不是在……你怎麼來了?你見到爹了嗎?”
雖說當母親的來自己女兒的廂房看女兒是很正常的事,但現在的幽家是個什麼樣子的情況,幽楓不知道,但至小便乖巧懂事的幽月卻很清楚:
本因死去五年的父親,突然被長年不在家中的伯父帶了回來。雖說自己到現在還沒能見上父親一面,但她心裡很清楚——現在在主屋裡的這個父親,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父親。
幽家族長的歸來,還帶回了龍家族長已死,他們的守護神龍被幽辰少爺封印的消息,這對幽家來說的確讓人興奮不已,但興奮之餘卻也不得不爲幽家的將來有所擔憂。龍家的族長被殺,神龍也被封印,龍家會就此善罷甘休嗎?雖然
可以肯定,他們短時間裡是不回來幽家本族,但將來之事誰也不敢保證。
還有金沙王,雖然不清楚父親這五年來做過什麼,但從狻猊和碧沉的談話中,她略微知曉那麼一點。現在父親是回來了,但她有預感,金沙王一定會派兵來幽家,就在不久之後。
擡眼看向主屋的方向,忍不住長嘆一聲。伯父和父親一回來,就將四部長老召集,就連娘也不見,真的很想知道那裡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月兒。”
看着女兒這幅模樣,懷蕊有些心疼。
幽月還這麼小,就要她承受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絕對不會有的壓力,的確是難爲她了。坐到幽月的身邊,將幽楓拉到自己的身邊,伸手撫摸着幽月的那擔憂的臉頰,搖着頭,說道:“沒有,不過我剛纔見到碧沉和狻猊,他們說,你爹……你爹他……”
哽咽地說不下去,眼淚是忍不住地往下掉。
冰冰涼涼地,滴落在爲她抹去臉上淚痕的幽楓手上。幽楓卻難得一見的乖巧,還安慰着母親,說道:“娘,你別哭啊,爹離開那麼久,剛回來一定是有很多很多事。等爹把事情處理完了,他一定會來看我們的。”
“小楓。”
看着兒子,懷蕊的新更痛了。
他還不知道發生在自己父親身上的那些事情。
“夫人。”
左念和凌霄這纔有機會說上話,他們當然是照例先向懷蕊夫人行禮。
“兩位無須多禮。”這注意到他們兩人的存在,示意左念和凌霄平身,聲音溫和細柔地說着。再將視線放到幽月的身上,將一把鑰匙放在了幽月的手心上,“我聽小楓說,你需要這把鑰匙,我就給你送來了,隨便來看看你。”
“娘,我沒事。”
低頭看了一眼母親放在手心的鑰匙,又撇了一眼在母親懷裡撒嬌的弟弟。清清喉嚨,說道:“小楓,你別一天到晚的纏着娘好不好?既然你沒事可做,那麼……”把手中的鑰匙交給了凌霄,“你帶凌霄叔叔去頤泉。”
“不要……啦。”原本還想繼續用撒嬌的方式來推辭,可一看着姐姐那張臉,唯有不情願地點頭答應:“好啦,我去還不行嗎?姐姐,你不要那這種眼神看小楓啊,小楓怕。”
“知道怕,還不去。”
“馬上就去!”
叫着,慌忙從母親的懷裡跳出來,往後山方向跑去。
看着他,幽月無奈地一笑,懷蕊也無奈地搖着頭。
如果小楓有月兒一半的聽話懂事,那她就安心了。
“凌霄,碧沉說的一點也沒有錯,雖然不嚴重,但你的確是被望舒幽淬鳥的寒氣所傷。碧沉雖然讓我爲你診斷,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幫你祛除這寒氣。後山的頤泉溫度偏高,你就在那裡呆上一會兒,希望能暫時幫你緩和一下體內的寒氣給你帶來的痛苦。”
“謝謝小姐。”
兩人行禮,剛準備往後山而去時,懷蕊便叫住了他們:“你們等一下。”
“夫人還有何吩咐?”回身,行禮,領命。
“讓小楓也呆在那兒,絕對不要讓他離開後山。”
一愣,但立即聯想到了事情的可能性。左念行禮保證道:“夫人請放心吧,此事絕對不會讓少爺知道。”
等他們皆以離開,且按時間估算,他們已到了後山之後,幽月才起身,挽着母親的手,說道:“娘,我們走吧,無論爹變成什麼樣,他都是這個家的族長,是月兒最敬重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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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纔不管你是不是幽溟羽,我只知道你是鴻煊,是我養育了五年的兒子,鴻煊!”
幽溟羽?
鴻煊?
“鴻煊,你的傷真的太嚴重了,不要再鬧了行嗎?你要殺了誰也好,要毀掉金沙也罷,我求你先治療一下,把血止住了再說好嗎?”
鴻煊?
我不是鴻煊啊!
不要再叫我鴻煊!
猛然從夢中驚醒,隨即便是劇烈地咳嗽。這當然是嚇壞了還圍在一起,研究着那血玉盒子上的凹槽到底是何物的人和獸。
心裡一驚,急忙扔下各自手中的東西,圍了上來。
“溟羽,你醒啦?”
“溟羽,你感覺怎麼樣啊?”
“溟羽,傷口還痛不痛啊?”
……
聽着大家關心且着急地問題,一個接一個的說出口,躺在臥榻上,神智漸漸恢復,但精神卻完全不在狀態的幽溟羽,依舊咳嗽着。幾乎是用盡自己全身僅存的那一點力氣,擺了擺手。
倒了一杯水,坐到臥榻邊,小心翼翼,儘量不牽扯到他的傷口。碧沉將幽溟羽抱入懷中,一邊將水餵給他,一邊爲他撫背順氣。
“感覺怎麼樣啦?好點了嗎?”
微微搖了搖頭,但皺起的眉頭卻騙不了大家。
他依舊能感覺到傷口給他帶來的不適,能動已經很不錯了。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幽溟羽才漸漸適應,掃視過周圍的環境後,張開他那毫無血色的嘴脣,就連出聲都很吃力。那聲音細如蚊吟,估計只有將他抱在懷中的碧沉能聽見他在說什麼:“我,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被柳詩婷刺傷,傷勢太嚴重,所以桀羽先行將你帶回來了。”碧沉回答着,稍稍調整着姿勢,希望他不會感到難受。
“這個我知道。”感覺很疲累,他閉上了眼,小歇片刻之後,纔再一次問道:“金沙,龍君磊怎麼樣啦?”
“如你所願,而且幽辰將不但將龍君磊的魂魄封印在了‘墨歸’裡,就連龍家的那條大肥龍,也被他封印在了‘墨歸’。現在我們只需要時間,十年,將他們煉化在劍中。”
“是嗎?”吃力地看向了幽辰,滿意地點了點頭:“辰兒這麼厲害,我果然沒有看走眼啊。”轉頭看向了幽桀羽,“如果辰兒擁有羲和的圖騰,該有多好啊。”
“啊?”
可以肯定,幽桀羽根本沒有聽清幽溟羽的話語,只好由碧沉充當翻譯,將幽溟羽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鴻宇呢?還有鴻濤,他們死了嗎?”
一聽到這兩個兄弟的名字,碧沉的臉色就變了,那速度,只怕川劇的變臉大師都要自愧不如:“算鴻濤那混蛋命大,我把主殿給弄塌了,也沒壓死他,就留他一條賤命多活幾年吧。至於那個鴻宇,我走的時候沒看見他,估計是被埋在主殿裡了。”
聞言,幽溟羽的神色略微有所改變。估計是他此時的臉色本就不好,所以大家都沒注意到。
“那麼,龍家的那個少爺呢?”
“他啊?”籬清雖然隔得比較遠,但畢竟是狐王,幽溟羽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以爲然地回道:“我走的時候,用尾巴在他胸口開了個洞,雖然沒有當場要了他的命,但人類是救不了他的,他的死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聞言,幽溟羽再一次閉上了眼,不再說話,屋子裡也陷入了沉寂。良久之後,幽溟羽才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傷口帶來的疼痛,微微睜開眼睛,說道:“碧沉,抱我回房去休息一會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