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聽到我表明身份之後,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大概沒見過像我這樣以活人身份進入地府並且能夠沒事的情況。
然而她仍然不開口。
在心愛的女鬼面前,朱旦旦變成了準傻瓜,說不出話來,但是倒酒卻很積極,拿起酒瓶就把三隻杯子滿上了。
他是還魂妖屍,喝很多也不會醉,而陰魂在地府卻是會醉的,我喝太多也會倒下。
眼前這一大杯如果喝下去的話,我多半會無法正常行走,因爲我的酒量很差,並且缺乏相關訓練,平時沒事的時候也就喝點啤酒或者紅酒,稍稍有點兒感覺,就立即停止。
由於飲酒能力很差的緣故,我覺得自己有生之年肯定是當不上鄉長的。
再次碰杯,朱旦旦依舊一飲而盡,又咳嗽了幾聲。
我喝了一小口,憐兒同樣一口喝乾,蒼白的臉上浮現了淡青色澤。
沒有誰叫我喝乾面前的酒,看來人界那些瘋狂兼愚蠢兼荒謬的**酒桌惡習沒有傳播到地府,也可能是壓根沒有誰注意這問題。
但是憐兒有了反應,也可能是藉着酒勁做一點想做的事,她居然往側邊一歪,斜靠在我懷裡。
朱旦旦小聲嘀咕:“我會尊重憐兒的選擇,決不勉強她做任何事。”
現在他終於恢復了語言能力。
美鬼在懷,我總不能看着她摔到地上,伸出手摟着她是我此時必須做的事。
沒辦法了,理由實在很充分。
她的腰很纖細,很柔軟,令我想起溫順的貓咪。
我平靜地問:“還想喝嗎?”
她終於開口說話了:“我想和你划拳,誰輸誰喝。”
我非常詫異,突然間明白,爲什麼她一直不開口說話。
因爲她的語聲太難聽了,既嘶啞又刺耳,就像乾燥的大勺子刮過同樣乾燥的鍋底,語調勿高勿低,有氣無力,配合上怪異而極富鄉土氣息的口音,頗有幾分驚世駭俗的味道。
我猛然明白,爲什麼她一直不開口說話,也不見她唱歌,原來是爲了藏拙。
看來世間真沒有完美這種事,多少會弄出一點兒缺陷來,憐兒美麗動人,纖細柔弱,楚楚可憐,卻有一副粗獷豪放的嗓門和土得掉渣的山區口音。
朱旦旦滿臉驚愕,估計也是第一次聽到憐兒開口,所以頗爲驚訝。
我迅速反應過來,擺脫了負責情緒,樂呵呵地迴應:“好啊,我很擅長划拳。”
於是。
“一心一意,桃源結義,六六大順,十全大補——!”
我的聲音很平靜,估計不會影響到五米開外的酒客,但是憐兒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她的嗓門之響亮到了不可思議的境地,估計在九十分貝到一百一十分貝之間,整個大廳內都回蕩着她破鑼一般的聲線。
無數道愕然的目光看過來。
不難想到,許多男鬼都深感失望,因爲他們心目當中的小仙子居然生就一副草原蒼狼那樣的嗓子。
憐兒贏了一拳:“哈哈,你喝——!”
我昂首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