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採取了更保險的做法,從公交車的一個彈孔裡往外看出去。
被逼着前進的先鋒隊已經走過半程,前行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小心翼翼,在沒有障礙物提供掩護的地方,他們就趴在地上,匍匐前進,一隻只缺乏經驗的屁股扭動得挺怪異,看上去很有幾分滑稽。
城市裡到處都是高樓,對方如果隱藏在十層以上的位置,居高臨下看出來,趴在地上的他們簡直就是一個個活靶子,非常容易便可打中,還不如站着,這樣受攻擊範圍會更小一點點。
看不到□□的人在哪裡,他們僞裝得非常好,沒有任何人影,乍一看就像是沒人,但是誰都知道並非如此。
又是一聲響,在我的右後方十幾米一名藏在玻璃窗後面的狼派正式成員被重型狙擊步槍打中腰部,身體幾乎斷成兩截,僅靠一溜兒皮肉保持着連接,耳朵與腳踝保持親密接觸,腸子灑出來,未徹底消化的食物濺到了牆壁上和天花板上,死狀可謂悲壯。
這就是戰爭,槍聲不響則已,一響就非同小可。
完全不像看過的電影和電視劇裡,成百上千的人往前衝,還要搖旗吶喊,吹小號什麼的。
尤其是一些古董影片,其中的情節更是無厘頭,對此印象特別深刻的一幕是,某電影裡,衝鋒的幾百人當中,有一位小戰士不幸中彈倒下,在衛生員和連隊幹部的懷裡,即將光榮犧牲的小戰士摸出幾張寫了字的紙片,說是什麼申請書,還有決心書,然後要求連長告訴他的媽咪不要難過,他是爲了什麼偉大的事業而獻身……然後從自家懷裡摸出兩塊沾血的銀元,說是要交最後一次什麼費,眼看口吐鮮血,生命將要結束,卻突然來了勁,高喊幾句響亮嚇人的口號,接下來纔在連長飽含淚水的雙目注視下嚥了氣。
這個鏡頭長達十分鐘左右,以我這樣簡單的腦筋看來,這段時間裡,跑到前面的人很可能已經大獲全勝,也可能已經全部光榮了,反正只可能有這兩種結局,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小戰士說出臨終遺言的時候,大隊人馬並沒有前進,熟悉的那幾張面孔全都在,就這麼等着連長和衛生員在擺好屍體並且敬禮之後,再繼續往一起往前衝鋒,甭管是否說得過去,反正劇情就是這樣演繹的。
當時年幼的我不禁想,這幾百人的隊伍在衝鋒的時候不斷有人中彈倒下,如果每一次都要上演如此一幕,那麼衝到敵人佔據的城牆下面恐怕得用一兩天時間才行,而且這樣的停頓恐怕會被敵人有機可趁,遠遠地打幾枚炮彈過來,轟的一下,結果如何大家可以自己想象。
至於寫血書和申請書以及決心書這類事,十多年前,有一位從戰爭當中倖存下來的親人曾經小聲告訴年幼的我,以他的親身經歷看,那是因爲別無選擇,寫了血書要到北韓去,不寫也得去,想不去是不行滴,沒得商量也沒得選擇,但是寫過血書和決心書以及申請書之後,如果活着回來,情況就大不同了,如果光榮了,家屬能夠得到更多實惠,由此一想,反正不寫白不寫,於是大家都寫了,不識字的人就請人幫忙寫。
大概是時間緊迫,所以狼派的李少校沒有叫大家寫這些玩藝兒,如果大家還有空閒並且來得及的話,以狼派的作風和習慣做法,恐怕是要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