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傾辭官後每日都很清閒, 不是找些故人敘舊,便是呆在房內看書寫詞,整個府邸一片寧靜祥和。
這日丫鬟前來通傳讓姜思去老爺屋內, 說有重事商議, 姜思喚六絃陪同前去了。
六絃來府多日, 每日都陪着姜思, 這也是第一次見姜傾。已逾花甲之年, 神色卻很精神,眼神明亮銳利。
原來是讓姜思做好準備,過幾日朝廷中設了家宴邀請了姜傾一府。
“爺爺, 孫女兒不太明白,爺爺已經辭官頤養天年了, 這爲何皇上還會邀請爺爺同去呢?”
“父親雖已從高職退下, 可是人前人後還是受人敬重的, 這只是普通的家宴,真心也好情面也罷總是要邀請父親的。思兒頭一次進宮, 切記禮儀周全做足準備纔好。”薑母在旁說道。
姜傾捋了捋鬍鬚,一眼瞧見了立於姜思身後的六絃,瞬時瞪大了眼睛,顫抖着雙手不敢置信。
“爺爺,爺爺, 可是有什麼不妥?”姜思發現了姜傾的異常, 有些擔憂道。
姜傾回過了神, 眼神卻不離六絃, 平靜道:“無礙, 你母親說的對,此次進宮你需做足準備纔好。思兒很久沒和我下一盤了, 來,陪爺爺來一局如何?”
姜思高興地應允了。
“你們都退下吧。”姜傾遣走了下人。
姜思回頭笑道:“六絃,這兒沒什麼事兒了,你先回房吧,把我那些長裙給拿出來,呆會兒我要好好挑選下。”
待所有人都離去後,姜傾立馬問道:“思兒,這丫頭有些面生,從哪兒來的?”
“就前陣子母親給買來的,好像是從一個作坊裡買的,具體的思兒也不清楚。這丫頭挺勤快的也沒有太多的心眼,留在身邊正好。”
這話在姜傾聽來宛如晴天霹靂!
“這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姜傾沒有和孫女兒下棋,只是反覆唸叨着這一句,然後話也未扔下半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南珠國家宴當日,六絃起了個大早,圍着姜思團團轉,等把一切都收拾妥當,她們坐上了馬車隨着姜傾出發時已經日落時分了。
六絃伸了伸懶腰,忙活了一天也是夠累的,這下整個姜府都清靜咯。
雖然累但是並不想上牀睡覺,畢竟等他們回來自己還是得在一旁伺候着。
哎,伺候人的命啊!
六絃索性跑去了院子裡,坐在藤椅上眨巴眨巴地看着星星,來到這個時空後頭一次感覺到了真正的寧靜。
熟悉的院子,似乎在哪兒瞧見過,熟悉的臉龐,那個叫做四喜的女子。
她靜靜躺於搖椅上,隨着搖椅輕輕晃動着,那個在夢中無數次出現的清秀漂亮的小臉此時蒼白詭異,脣角那一抹紅色刺痛了六絃的眼睛。
房門被推開了,柳玄伶和那位在夢中和他們一起的少年走了進來,柳玄伶依舊是淡淡的神色,可是六絃卻覺得此刻的他非常輕鬆。
這樣柔和的氣氛卻突然凝固了,詫異憤怒又渾然不知所措的柳玄伶,這樣的他是六絃未曾見過的。
那隻玉兔步搖掉落在地上,似是把所有的美好都狠狠摔碎了。
六絃覺得一切都如此可怕,不禁大喊出聲,睜眼見到的卻是方纔那片天空,只是姜思的臉騰在上方看着她。
六絃驚得跳了起來,一把抹了臉上的汗,帶着歉意說道:“小姐,您回來了,對不起我方纔竟然睡着了,這就給您備熱水去。”
“喂,這麼久不見,竟然變得如此的規矩了,看來還是讓你一個人多歷練歷練纔好。”姜思在身後捂嘴笑了起來。
六絃回過頭有些摸不着頭腦,姜思笑着行來拍了下她的腦袋,笑道:“你怎麼還是這麼傻傻的,不會連我都認不出了吧,還是這麼的好騙!”
眼裡有些酸澀,六絃揉了揉,似乎怕再一睜眼她又消失不見了,帶着哭腔道:“藍臻。”
藍臻一把拉過六絃,仔細地看了又看,嘆道:“可把你找着了,本想再逗逗你的,可是一瞧見你哪還有這樣的心思,來,快跟我走吧。”
六絃拉住她的袖口,不解地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在南珠國的?快來跟我說說,我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瓜,哪有這麼嚴重,找到你無非就是時間的問題,何來一輩子之說。”藍臻小心地望了望周圍,輕聲說:“咋們先趕緊走,不曉得這姜府的人什麼時候會回來,等出了姜府我再跟你細說,柳玄伶和順子也來了。”
“柳,柳玄伶。。。”六絃有些失神,那些困擾着她的夢境,還有柳玄伶,她現在想放下所有的事兒,只想把所有的疑惑解開。
“是啊,他也來了,可把他愁壞了,這該死的順子,害得我們走了不少冤枉路,你看見了他得狠狠地揍他才解恨。”
藍臻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同,六絃的心卻早就飛走了。
憑着完美的易容,她們很輕鬆地出了姜府,藍臻帶着她一路小跑到了一處民房內,輕釦了房門數下,是順子來開的門,瞧見了她們滿臉的歡喜,跑着告訴柳玄伶去了。
六絃進了屋子,好熟悉的感覺,大家又在一起了呢,真的好嗎?
柳玄伶從裡屋出來,這些時日未見,他清瘦了些,眉眼間也不似往日的風采,一看見六絃,激動之色閃過眼眸,卻又掩蓋住了,只是淡淡地說道:“終於尋到你了,我們可放心了。”
我們。。。那你呢?
順子看到六絃平安歸來,自然放下了這塊大石頭,哼着小曲兒出門弄吃的去了,藍臻笑着打了盆水進屋準備恢復自己的容貌。
柳玄伶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旁的雪松下,此景此景,熟悉得心痛。
六絃已經分不清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也許是原主的感情作祟,可是自己情不自禁地向他走去,她一肚子疑問要去問個明白!
柳玄伶未回頭,卻知是六絃來了,淡淡地說道:“你吃了不少苦吧,好生休息去吧。”
“我有事兒想問你。”斬釘截鐵地說道。
見柳玄伶並不答話,自顧自地繼續問道:“四喜,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六絃本想問她是誰?可是脫口而出卻是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柳玄伶轉過了身,四目相對,熟悉又陌生,淡淡地開口道:“我不認識此人,你爲何如此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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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謊!”六絃有些激動,她最恨別人欺騙他!
柳玄伶皺起了眉頭,開口道:“六絃,你是怎麼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我好着呢!可是那個四喜卻不好!”夢境中的血紅,六絃不確定她還能活着嗎?
“我不認識這個人,更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你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可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我親眼看見的,四喜,還有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他們和你在一起,在一個院子裡,在。。。”
是的,這些是在夢境中,那會是真實的嗎?
柳玄伶越來越疑惑,不免擔心起她來,剛想上前好好細問一番,卻見六絃連連搖頭,頭也不回的回屋了。
他們在次日就啓程回去了,然而回去的只有藍臻和六絃二人。
“藍臻,我不走,我們爲什麼要先走!”六絃不解。
“這次的事件不簡單,和南珠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柳玄伶他們找到了些線索,他們還得在這兒逗留一段時間。”藍臻拍了拍六絃的肩,示意她放寬心。
“事情沒有結束,我們自然也是要留下的。”六絃堅持道。
藍臻擔憂地瞧着她,柳玄伶昨兒深夜和她說了六絃有些不對勁,讓她們先一步離去,她想着六絃實在吃了不少苦,也就應允了。
“六絃,我們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任務,我們要趕回豐都城以防有何不測!”
藍臻覺得六絃有些無理取鬧,不再多說什麼,收拾好細軟,也不和柳玄伶打招呼,拉着六絃就離開了南珠國。
這個並不大的國度,也沒有什麼美好的記憶,六絃內心卻是萬分的捨不得,一步一回頭。
南珠國的城門漸漸地縮小了,最後變成了一顆小小的黑點,晃盪在視野中,六絃心裡有些發酸,揉了揉眼睛。
藍臻只當她擔心柳玄伶,安慰道:“他們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你放心好了,等他們調查清楚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又可以回去靈山了。”
六絃搖搖頭,瞅着藍臻,突然發問道:“你和柳玄伶很熟嗎?他的事兒你全都熟悉嗎?”
藍臻有些詫異,這六絃果然是不對勁,剛想發問,六絃不等她回答,繼續問道:“他家裡可有些什麼人?是何家世你全清楚嗎?”
藍臻捂着嘴偷笑着,這六絃什麼時候背地裡都和柳玄伶談到這一步了,不禁大笑了幾聲,“你難道不該比我更清楚嗎?先前聽他說家中是做買賣的,也算是生在富裕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