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四喜

“小喜,小喜,快醒醒!趙大娘在敲門了,咱們快起來吧!”一雙小手不停地揉捏着她的臉,溼溼癢癢的,非常的不舒服!尤其此刻腦袋疼得厲害,根本沒有睡醒,她要睡懶覺到天昏地暗誰都不要來吵她!隨手一拍那雙溼噠噠的小手,側身摟着被子繼續睡了下去。

那雙小手好似不肯放棄似的,一直揉着她的臉,從臉到身子不停地搓着,錢有米最煩被人擾癢了,大喊一聲,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大喊道:“煩死了,有完沒完了!”

下一秒,一個穿着邋遢破舊,頭髮和小臉都髒兮兮的小女孩映入眼簾,“我勒個去,你誰啊!”

錢有米的目光順着小女孩移到了別處。這是間很小的屋子,還隱隱有股子潮味和黴味。左邊是一個生火的竈臺,零星地上擺放着木柴和斧頭,而她身上此刻掛着條破破爛爛的被褥,上頭污漬斑斑,顯然她之前就是裹着這條東西睡覺的。

錢有米大喊一聲,從牀上跳了下來,其實也壓根沒有牀,他們只是用席子和被子在地上簡單地打着地鋪而已。

錢有米腦袋一陣疼痛,抱着腦袋蹲在了地上。完蛋了,我是誰?怎麼竟然想不起自己是誰了!

那小女孩顯然被錢有米抓狂似的模樣給弄怕了,咬着手指楞了半晌,顫悠悠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小喜,你,你還好嗎?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昨兒夜裡風好大,是不是着涼了?”

錢有米抱着腦袋蹲在地上,這頭都要叩到地上了,她究竟是怎麼了!腦袋裡彷彿塞滿了棉絮似的一團亂,她什麼也想不起,只知道有個小精靈給了她六十天時間來找一隻鐲子!

簡直可笑,她是爲什麼會答應這種蠢事!現在倒好了,玩脫了,這都什麼鬼地方!她是誰?她來自哪裡?這又是哪裡?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便是要完成人任務儘快回去!無論這麼樣,有米此刻心裡能確定的便是她一定是穿越了,爲了完成一個傻爆了的任務,小精靈讓她穿越了!

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站了起來,橫看豎看不停地看,個子小小的,身材瘦巴巴的,那臉呢?她如今長得什麼樣子?

“鏡子呢?有沒有鏡子?”有米在房間裡瘋狂地找着鏡子。木門被敲得框框響,一邊傳來一個女人的咒罵聲,那個小女孩被裡外瘋狂的舉動給嚇得不停地哭。

突然木門“噗通”一聲被撞開了,門外一個四十來歲的粗獷婦女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你們到底在搞什麼,不看看什麼時辰了,給我快走!”

錢有米停住了動作,茫然道:“走?走去哪兒?”

那婦女梳着高高的髮髻,臉色紅潤,眉毛一擰變要發作。那小女孩從地上火速撿起兩把斧子,背起一個髒兮兮的袋子,一個超過九十度的鞠躬,慌張道:“趙大娘,實在對不起,小喜今兒有點不舒服,起得晚了些,我們這就上山砍柴去。”一把抓起傻呆呆的錢有米,風似的出了門。

屋外的天空還是黑幽幽的,看着情形離晨曦還有一段時間,這老清老早的難怪她起不來。被外頭的風一吹,錢有米的腦子清醒了很多,她邊走邊飛快地理清了思路。

第一,她是爲了完成傻爆的任務才被小精靈送到了這裡。

第二,最麻煩的是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是什麼樣的,對本來的自己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

第三,期限只有六十天,也就是無論怎麼樣,六十天後她就能回去了。等下,那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她死了會怎麼辦?還有,這沒完成任務又該怎麼辦?

這山路崎嶇,又天昏地暗的,加上冷颼颼的山風,錢有米不停地打着哆嗦。

旁邊的小女孩一路上都緊張地瞧着她,心裡頭像有個撥浪鼓似的敲個不停,心想着小喜今兒是怎麼了?想問又出不了口,一路上兩個人只能傻傻地走着。

那女孩放下了髒兮兮的袋子,掏出了兩把斧子,遞給了錢有米,哈了口氣取暖,笑道:“小喜,我們趕緊砍了柴,然後要乘着天沒亮趕緊回去生火做飯。”

那小女孩瞧着小喜不搭理她也不拿斧子,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心裡一慌,剛要說什麼。只見錢有米風風火火往前跑去,一個“噗通”跪倒在小溪邊,往裡頭仔細地瞧着。

錢有米現實裡的記憶全無,她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經長什麼樣,只是水面上露出一張清秀的小臉,臉色不好也是一臉灰沉沉的,但是卻藏不住那清秀的五官。清澈的眸子讓小臉顯得精神奕奕,索性自己長得還不是醜八怪。錢有米捧了清涼的溪水往臉上撲了撲,山風吹過,簡直冷得神清氣爽。

那小女孩看着錢有米傻呆呆地坐在溪邊,擔心了起來,侷促地上前走去,楞了半晌,忐忑地開口道:“小喜。。。”

“恩,幹啥勒?”只見小喜笑嘻嘻地回頭,對着她開心地笑着,心中頓時放鬆了。

錢有米不是傻子,如今這情況她只能認栽,與其稀裡糊塗的過六十天,不如早些完成任務沒準事情就有了轉機。如果她叫小喜,那她從此刻開始便是小喜了。

“小喜,你好點了,你是不是舒服點了,擔心死我了。”那小女孩一個撲飛過來,僅僅抱着她不鬆手,那力道大得驚人。

小喜尷尬地輕輕拍了拍她,“你說的對,我昨兒着了涼,又做了一堆噩夢,難怪早起的時候頭昏昏沉沉的,現在走了走路便爽快多了。”

那丫頭鬆開了小喜,竟然哭出了聲,捏了捏鼻子,又想笑又想哭,道:“你可嚇死我了,我現在可只有你了。”小喜撫了撫她的背幫她順氣,一邊思量着怎麼套話,她總不能一問三不知的呆這兒,還要完成任務呢。

“那個,那個,我還有些頭暈,要不咱兩坐這兒歇歇再砍柴?”那小女孩立刻破涕爲笑,拉着小喜就坐下了。

吹着山裡的涼風,看着波瀾無驚的水面,小喜心裡那叫個愁!靈珠一轉,笑道:“你會寫字嗎?”

那小女孩“噗嗤”笑出了聲,點了點小喜的額頭,笑道:“當然會啦,只是會的不多,不都是你教我的嗎?”

小喜心裡一樂,那就好辦多了,坐直了身子,從旁邊拿了一小段樹枝,“來,給你,你寫個我和你的名字讓我看看進步了多少。”

那小女孩完全不知道着了套,樂哈哈地拿過樹枝,便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了起來。小喜定睛一看,上頭寫着四喜,白鷺二字。

哎呦我去,四喜看來就是她全名了,怎麼是這個俗裡俗氣的名字!白鷺怎麼着也比四喜好聽一百倍不止了吧。

四喜誇讚道:“寫得不錯,你只會寫名字嗎?我教了你多久了,還會寫些啥?”

白鷺一臉迷茫,糊里糊塗地說:“你也沒教我多久,我會寫得不多,練得最好的就是名字了。你看我們兩個在這裡都快十多年了,很快就要到及笄了,你說不能到了這歲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前幾個月開始就陸續教我了。小喜,不是我偷懶,只是平日裡幹完活已經太累了,都不得空練個字什麼的。”白鷺說話越來越低,擾了擾腦袋低下了頭。

四喜繼續套着她的話,總算是瞭解了大概,她和白鷺是十多年前就呆在這兒的,及笄之年,那豈不是她們今年快十五了?方纔那趙大娘氣勢洶洶,一臉晚娘臉,沒準她們不是被拐來的就是被賣到這兒的,一句話就不是親孃!

白鷺好像是冷到了,手腳冰涼的,一直往四喜身上湊來。四喜眼眸一轉,握住了她的手,兩雙冰涼的小手握在一起好歹暖和了點。仔細地瞧着白鷺,也和自己一樣的清秀小模樣,眉眼彎彎的很是可愛,和自己竟有幾分相似。

四喜翻着白眼,牢騷道:“這簡直是虐兒慘案啊,這麼大冷的天還讓我們砍柴,簡直可以去告她了,足足可以讓她幾輩子都出了牢門。”

白鷺聽得暈頭轉向的,小喜那番話她足足一半都沒聽懂,砍柴二字讓她一個激靈一躍而起,大喊道:“不好了!我們還要砍柴呢!等下又要捱打了!”一下蹦得老高,驚呼一聲,二話不說拿起斧子就砍了起來。

這絕對是錢有米最糟糕的一次人生經驗了!那斧子足足有啞鈴這麼重,一刀揮下去,歪了。砍了一個多時辰,搞得七七八八的,好在白鷺以爲小喜身體不舒服,沒有多加疑問,反而急匆匆地砍了她那份。用麻繩緊緊地紮上,二人揹着兩捆柴火就急忙忙地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