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霧中

嗯……”莫流蘇正要點頭,忽然一把搶過藍雪霏手裡的手袋,那股劣質的香水味又刺激得她的鼻子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爬,“不對不對,這個手袋有很大的問題!”

“什麼問題?”藍雪霏被她臉上的凝重嚇得心跳不止,問題?什麼問題?

“香水味兒,很糟糕的香水味!”莫流蘇說道,這個手袋不算貴,撐死了幾百塊錢的東西,可是幾百塊的東西上噴着十幾塊一大瓶的香水,這反差未免太大了,而且無論是席夢,還是那兩個,都沒有誰身上有香水味,尤其是這麼劣質的香水,簡直聞過難忘。

“哪有!什麼香水味兒?”藍雪霏忍不住驚叫,她並沒有聞到什麼香水味,但只說了兩個字氣勢就弱了,如果她的鼻子真的有那麼靈敏的話,那麼她能聞到她聞不到的氣味就很正常!

可是,藍雪霏藏着滿心的疑慮,她的鼻子未免太靈敏了。

外面的霧沒有看上去想像中那麼大,隔着四五步還能看清前面的影子。

裴羚跌跌撞撞的跟着前面那個藏紅色的背影,她走的很快,根本不給人辨認方向路途的時間,裴羚幾乎是忍着被胡亂生長的樹枝劃破衣服皮膚才能勉強跟上她,而崎嶇不平的山路沒有給她帶來任何阻礙,她彷彿是走在平坦的路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裴羚只覺得自己的衣服都被刮破了好多口子,臉上也被樹枝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刮痕,迎着山間霧氣裡的水,陰冷狀的疼。

滋!!

又一根樹枝刮破了手,裴羚齜着牙想要叫阮玲玲等等她,但還沒叫出口,阮玲玲就好像知道她要叫她一樣,速度一下子增快了,三兩步就從裴羚的視線裡消失了。

裴羚咬牙追了幾步,沒有看見人就停在一棵樹下撐着膝蓋喘着氣,厚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山林裡格外的清晰,清晰得就好像是有人在耳邊喘着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羚忽然覺得有個人在耳邊跟着自己一起喘氣,相同頻率甚至大小都一樣的呼哧呼聲在山林裡飄蕩,裴羚一激靈,下意識的轉頭望過去,但除了白茫茫的霧氣和生長得好無規律詭密的樹影,什麼都沒有看到。

只有她一個人了!

莫名的,這個認知讓她心跳加快,莫名的不安涌了上來,而更讓她不安的是席夢對她們的態度,還有阮玲玲的消失。

她和阮玲玲被席夢的樣子嚇得跑了出來,但沒跑出多遠山裡的冷風就讓她清醒了,霧沒有想像中那麼大,但阮玲玲卻像是被嚇瘋了一樣,拼命往前走,而她竟也像魔障了,拼了命的想要跟上她。可是,前面那個人真的是阮玲玲嗎?

裴羚現在纔想起來,阮玲玲的左腿受過傷,留下了點小毛病,平時看不出什麼來,但走路總是走不快,不可能到了山裡還……

所以不可能的!

而小夢其實很有主見,她只是不愛跟人說她的想法,更不愛和人爭辯什麼,雖然總是沉默的樣子,但她做的任何事都是對她自己有利的,她會那麼顯露的寶貝那個手袋,是因爲對她太重要了,重要到讓她失去了冷靜。

可是,那明明只是一個破手袋!

裴羚忽然覺得很恐怖,如果前面那個人不是阮玲玲,那她剛剛跟着誰在走?那個人又是要帶她去哪兒?

現在,是繼續往前走,還是退回去?裴羚驚慌失措的望着四周,霧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濃厚起來,樹木的影子完全消失了,眼裡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伸手看不見五指!

道不清的恐懼沉甸甸的壓上來,裴羚驚叫着跑了出去,這一次,沒有樹枝刮破她的臉,也沒有亂生的石頭阻礙她的路,但是,哪裡不對?

不論怎麼跑都只能看到蒼茫的白色,她看不見自己的腳,看不見自己的手,她什麼都看不見!

前面,濃濃的大霧裡,隱約現出個人形,人的形狀,像是溺水的心裡救命的稻草,裴羚急忙跑過去,呼哧呼哧的喘息聲被霧氣吞噬,口鼻裡吐出的白霧和山裡的霧氣混合,分不清誰是誰。

“喂……啊!”

裴羚剛要叫那個人,突然見那個人轉過身來,穿透耳膜的尖叫聲從她喉嚨裡迸發出來,被樹枝刮的鮮血淋漓的臉上只剩下恐懼在驚惶的蔓延,蔓延着!

阮玲玲聽見了裴羚的尖叫,離她不遠,只有十幾米的樣子,幾步就能到,但是她不敢過去。她顫抖着縮在一顆大樹後面,胳膊上的傷口鑽心的疼,血從指縫裡一點一滴的滲出來,而大樹的另一面,穿着裴羚衣服的女人在幾棵樹底下來回着。

她手裡握着一把細長的水果刀,霧那麼大,阮玲玲看不清女人的臉,只確定她不是裴羚,卻能清楚的看到那把刀上的寒光。

那個女人,要殺了她!

這個明確的認知讓阮玲玲更加害怕得發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裴羚走散的的,她明明是跟裴羚一起跑出來的。

她們和席夢打了一架,混亂裡不知道是誰推的席夢,也許是她,也許是裴羚。席夢撞在書桌上,流了好多血,她和裴羚以爲她死了,驚慌失措的跑出來,但裴羚跑得好快,明知道她腿腳不好也沒有等她。

不過山裡的路不好走,裴羚跑得再快也快不到哪兒去,她忍着疼還能勉強跟上去。霧在她摔了一跤之後突然變大了,就再也沒有看到裴羚,倒是有人在她身後拍了一下,嚇得她急忙轉身只看見一把刀直直的向她刺來。

看不清她的臉,卻認得她的衣服,是裴羚!

但是現在阮玲玲不相信她是裴羚了,不是因爲聽到了裴羚的慘叫,而是因爲她拿刀的樣子,她們三個只有席夢是那樣拿刀的,她和裴羚都是刀尖向前,只有席夢是刀尖向後。

而且,最重要的是,雖然那身衣裳是裴羚的,但那個人穿着明顯有些大了,只有席夢穿裴羚的衣裳纔會大了!

可是,席夢不是,不是……

阮玲玲不敢想下去,背脊一陣冰涼,冷汗溼了衣背。

那個女人還在樹下走動着,她好像沒有問道空氣裡淡淡的血腥味兒,但是她又好像認定了她就在這裡,一直不肯往其他地方去。

阮玲玲快要哭出來了,大姐,你找不到人就去其他地方好不好,這樣實在太折磨人了。

大概那個女人也是這麼覺得的,她終於離開走了很多遍的線路,往其他地方去,但讓阮玲玲想死的是,她竟然是樣她這邊來的!

她不會是發現她了吧?

阮玲玲不敢確定,小心翼翼的挪着身子想要繞過她,但眼前突然一黑,腦子裡一陣恍惚,好容易醒過神來,那個女人離她只有四五步的距離了!

“啊!”

驚懼不可抑制的從喉嚨裡穿透出來,年輕美麗的女子幾乎手腳並用的狼狽逃走,她身後的人卻不急,不對,她不是不急,而是想快也快不了。她的步伐僵硬而緩慢,看上去像是電影裡的喪屍。

但是她的動作雖然慢,卻沒有把阮玲玲跟丟了,反倒離她越來越近,阮玲玲不經意回望一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她離她只有兩步遠了!

肺裡的空氣重重的擠壓着,心臟迅疾的跳動着,血液的流逝讓她感到了陣陣眩暈,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可是,身後那個女人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心急如焚的邁着腿,已經跑不動了,可是她還不想死啊,不想就這樣死了,不想啊!

唉!

一聲輕輕的嘆息,輕的像山裡不經意吹過的微風,還沒來得及辨認是否出現過它就消失了。

可是這個聲音對阮玲玲而言,不亞於救命的稻草,因爲她發現那個女人停下了。

她停在一棵樹下面,深綠的葉子擋住了她的上半身,那把刀在她手上滴着血,那是誰的血?

阮玲玲來不及多想,她甚至連上前去看看她是誰的想法都沒有,就轉身朝着那個聲音的傳來的方向跑去。

她似乎忘了,這樣詭異的地方,那個聲音只會比那個拿刀要殺她的女人更加詭異,不然怎麼會僅僅只是一個聲音就令她停下來。

阮玲玲的運氣也許是不錯的,在她因爲失血過多而感覺到天旋地轉的時候,她看見了一棟房子,很漂亮的房子。

跌跌撞撞的勉強走了幾步,阮玲玲一頭栽倒在茂盛的草叢裡,她最後的視線裡只看見那爬滿鮮綠藤蔓的牆上,星星點點的白花迎風搖曳,像那一聲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原來,是這裡……

天開始下雨了,山裡的霧淡了許多,莫曉彤撐着傘,盯着倒在溼漉漉的草叢裡的人。

懷裡的大白貓喵喵的叫了兩聲,莫曉彤皺了下眉頭,有些不高興的罵道:“死貓,你還是一樣的蠢。”

喵。

大白貓輕輕叫了聲,舔了舔爪子就眯着眼打起盹兒來,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聽懂了也不在乎。

“算了,讓她們來救吧,她們總還是需要她的。”莫曉彤說道。

大白貓喵了聲算是作答,卻不知道是贊同還是反對,只是莫曉彤突然甩手把它丟了出去:“死貓,我要讓寶寶吸乾你的血!”

喵!

圓滾滾的大白貓在半空中淒厲的叫了聲,落在草叢裡打了個滾立刻飛奔回來,屁顛屁顛的跟着莫曉彤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