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這東西不可以亂吃,話更不能亂說。”蘇少言半眯狹長的眸子,看似平淡如水,卻蘊藏着陰森寒冷的煞氣。
封改之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蔓延駭人的笑容:“蘇大人好眼力,竟然能認出我的性別來。”忽悠一頓,點漆星目直勾勾的看着牀上的女子,“沒有真憑實據,我又怎麼會亂說呢。她肚中的孩子已經明顯成型了,等我給她解剖,就能證實我的話,若她肚子裡沒有孩子,那我將爲我錯誤的判斷負上責任,到時候要打要罵隨你們處置!”
他目光篤定,言辭鑿鑿,讓人沒有理由去反駁。其他幾人更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眼神中蘊含複雜的心思。
封改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牛皮套,打開之後,亮出了整齊擺放在裡面的傢伙,竟然是一套被磨得鋥亮的解剖工具,光是大大小小的刀刃就有數把。
“月兒,你過來幫我。”封改之看着椅子上激動的人,蹙眉不悅,隨手掄起了個漆木端盤,直接把他給砸暈了過去,“我解剖的時候,不希望有別的聲音來打攪我,另外我還需要一盆水,你們誰去準備?”
“本王還從未看見有人剖屍呢,今日算是開眼見了。”雲礪儼慵怠的倚靠在洋漆描金高几上,他倒是想要看看這位被母妃奉爲救星的男人到底有何扭轉乾坤的通天本事。
蘇少言雙臂環胸,一副大老爺的樣子坐在圈椅上:“我身爲提醒按察副使,這樣重要的一刻怎麼能離開呢,這萬一這位公子需要什麼幫助,我也可以上去搭把手。”
裴清和見狀,唯有僵沉一張臉走出了昏暗的屋子,他用最快的速度將熱水拿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死嬰。
他趕緊將銅盆放到三腳架上,癡癡呆呆的走到桌子前,不敢置信的望着那還在淌血的死嬰:“這……這當真是從箐箐的肚子裡取出來的?”
蘇少言一臉凝重的點頭,同時爲自己的判斷錯誤而感到慚愧不已,他雖然是個按察副使,可僅憑一人的證詞就斷定這位死者腹脹是因爲身有惡疾,從來都沒有想過是別的可能。
裴清和怒瞪那個昏迷在椅子上的男人,冰寒的眼神猶如一柄柄箭矢都快將他變成刺蝟了。
是這個男人毀了箐箐的清白,也是他毀了父親的完美計劃……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恨了,他死不足惜!
裴清和緊繃肌肉,額上浮現交錯可怖的青筋,他現在恨不得將眼前的男子咬碎啃噬,將他挫骨揚灰,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月兒,麻煩你看看這兩個孩子,有什麼不同的。”封改之曼斯條理的爲對方縫合傷口。
陰慕華顫顫巍巍上前,瞪大眼珠子仔細觀察着兩個孩子的骨骼,徐徐開口:“這兩個孩子月份一樣,就連身上的胎記也一模一樣,所以我敢斷定,這兩個孩子是雙生兒,只是一個不知什麼原因先落了下來,還有一個則殘留在母體內。”
“沒錯!而且我通過檢查死者的口鼻發現,死者並非是死於溺水,如果是死於溺水的人無論是出於清醒還是昏迷的時候,他們總會將河裡的泥沙吸入口鼻之中。”封改之不急不緩開口,掰開了死者的手掌,“蘇
大人,你驗屍的時候一定也注意到了,死者的手指成蜷曲狀態,指甲裡還有些皮膚組織,顯然是在強力掙扎的時候,從兇手的身上抓下來的,所以我們只要查出誰的身上有抓痕,那個人就是疑犯,說不定我們還能憑着這條線索揪出幕後兇手。”
“沒錯,我第一次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這點,也秘密派人在相府中排查,現如今聽你一言,既然這死者是箐箐的話,那麼她是失蹤了起碼兩三天後這才慘遭不幸。”蘇少言眸中迸發堅毅之色,只是可惜啊,經過這幾天的排查,竟然一點線索都沒找到,相府的確有幾人受了傷的,但卻都不是抓痕。
封改之拎着一袋髒兮兮的東西走到了他的面前:“而且在死者失蹤後的那幾天,她還生活的很好,瞧瞧這沒有完全消化的食物渣滓,竟然還有極品血燕,這難道不說明問題嗎?”
原本昏昏欲睡的陰慕華突然來了精神,這說明擄走箐箐的那個人一開始並沒有起殺心,否則的話也不會給她享用如此珍貴的食物,要知道這極品的血燕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的,而且分量看起來還不少。
“箐箐一開始可能真的是自己離開的,在那段時間裡,她到底遭受了什麼變故,不但毀去了容貌更是失去了性命。”陰慕華將心中的疑惑全都吐了出來,“況且我相信箐箐肚中的孩子與都二少爺壓根就沒有任何的關係,否則的話,無論如何,這位少爺斷然不會忍痛割捨心中的情意的。”
“讓我找出來是誰玷污了箐箐的清白,我斷然不會饒了他的!”裴清和咬牙切齒,一手握拳掄起,重重的落在了圓桌上,那僵硬的面瞬間多了一個凹坑。
陰慕華倒抽一口寒氣,暗地倒退了幾步:“這孩子的父親一定和皇宮裡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個斷玉就是很好的證明。”
雲礪儼眯起深幽的眸,長吁一口氣這才緩緩開口:“想必這塊斷玉的來歷你們也知曉了,但有件事情你們一定不知曉的,這塊玉佩如果和高宗皇后的手鐲湊在一起的話,就能打開傳說中的藏寶室,據說那裡有富可敵國的金銀珠寶,以及足矣顛覆王朝的力量,所以當父皇聽到了這件事情纔會令本王一定要查出兇手的身份。”
陰慕華聽的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要是自己得到了那筆富可敵國的寶藏,指不定就能馬上掰倒那隻老狐狸了。
“你說的那個手鐲不會就……就在威海候府吧。”
雲礪儼緩緩點頭,所以他纔會代替父皇去參加威海候府的婚事。
陰慕華趕緊撲到椅子上,在那個昏迷男子身上四處摸着,找遍了他的全身,最終失落的坐回了鼓凳上。
“你在找什麼?”封改之一臉不滿,這個女人竟敢在別的男人身上四處點火,幸好這個男人已經昏迷了,要不然還不得讓他佔盡便宜。
陰慕華一手支着下顎,重重嘆氣:“當然是那塊玉佩啊!”她擡眸注視到了那三雙虎視眈眈的眸子,結結巴巴道,“這麼……重要的證物……怎麼可以不見了呢……一定要好好收藏起來……”
面對大夥兒不怒自威的氣勢,她的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封改之知曉她在扯謊,但也沒有當場的揭穿她,畢竟眼前的人只有她是自己的拍檔,另外幾個都是些狼子野心的傢伙,若是讓他們得到了這個奇特的鑰匙,還不得把這平靜的天下給攪亂了,到時候這場遊戲可就要提前結束了,這多沒有意思。
“恕我問一句,王爺說的手鐲可是鑲嵌着八寶的鎏金手鐲,上面似乎還雕刻着纏枝花紋。”
雲礪儼眼前一亮,饒是他演技一流,可還是抑制不住胸腔中沸騰翻卷的血氣:“沒錯,就是那隻,難不成你見過!”
封改之用力點頭:“沒錯,那天我回去收拾行李的時候,正巧撞到了琪華姨娘身邊的大丫鬟,也看到了那隻手鐲,聽說是威海候府的老太君贈予姨娘的。”
醇厚的話音還盤旋在半空中,雲礪儼已經怒不可遏的踹了下高几:“實在是太過放肆了,那個金鐲乃是先帝賞賜給他們的免死金牌,只傳嫡妻,就連填房續絃都沒有能力得到。可她竟敢把如此重要的東西贈予了一個小小的姨娘,本王可聽聞這個姨娘以前可是個低賤的丫鬟而已。”
“王爺說的沒錯,這威海候府顯然就沒有將皇上的聖旨放在心上,更想要破壞我們兩府的聯姻,小蝶縱然不是父親的嫡女,可她也算是個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這小侯爺倒好吃幹抹盡就把人扔在一旁,他當小蝶是什麼!”裴清和雙手握拳,濃眉倒豎,一雙眼睛瞪如牛眼,欣長的周身被怒火籠罩。當初他就不同意父親將箐箐嫁給那個名聲不是很好的小侯爺,他一沒本事二沒真心,兩家又是世仇,他們的婚姻註定是不幸福的,可父親爲了前途卻執意要如此,他們可好在迎娶之日就給他們難堪,如今回門更是不見新姑爺,更是往父親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個巴掌。
這下子京都的風言碎語恐怕更加多了吧,那些躲在暗處想要看相府笑話的敵人們恐怕正在竊竊暗喜吧。
此話一出,屋內幾個各懷心思的人倒是抱成了一團,同仇敵愾起來,彷彿這威海候府的人都是叛逆。
“這琪華只是一個普通的姨娘,她何德何能得到高宗皇后的心愛之物呢,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蹊蹺。”這些人裡面唯一還清醒的恐怕就只有封改之了,他一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他只對刺激的遊戲感興趣,所以他得攪局,將這盆水攪得越黃越好。
雲礪儼蹙眉沉思,過了半晌這才啓口:“本王聽聞這威海候府的老太君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她向來都看不起那些狐媚的妾室,可如今卻一反常態,竟然如此看重這位姨娘,難不成她是中了什麼邪術嗎?”
“信王英明。”封改之雙手抱拳,諂媚的態度一覽無遺。
陰慕華突然想到了什麼,鬆開了緊抿的脣:“這件事情事關皇家的機密,還是先不要讓相爺知道爲妙,否則這樁事情只會越鬧越複雜。”
此言一出,其他幾人全都附和點頭,尤其是蘇少言,更是以行動支持了她的提議:“小姨娘的死雖然是不幸,但經過本大人的勘察,她是死於慢性毒藥,所以纔會皮膚潰爛,至於這慢性毒藥的出處,就得勞煩侍郎大人您好好的查查了,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這下毒手的人還在相府之中,而且必定不是那些小魚蝦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