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恩是下午接到亨利的電報,說德欽莊園裡有解放軍數十名新兵。他立即命令H連坐卡車從南面直接趕往德欽莊園,自己因爲等當地警察局的搜查證,稍稍耽誤了一點時間。在他的心目中,幾十名解放軍新兵,他是沒放在眼裡的!更何況自己還出動了近兩個連的兵力,只要將德欽莊園圍住,那這些解放軍新兵就插翅難逃了。
一路急速行軍很順利,離德欽莊園只有三公里了。突然,身後出現槍聲!緊接着就是*的爆炸聲!奎恩大吃一驚!難道自己中了埋伏?這是他第一反應。他立即指揮部隊向兩邊散開,向三面警戒。
不僅前面沒有發現有人伏擊,後面的槍聲也一會就停了下來。等後衛呈戰鬥隊形衝上去時,連個鬼影子也沒有看見,更別說人了。奎恩跑過來問:“傷亡了幾個?”
一位排長說:“報告營長,陣亡了六名,五名受傷!”
奎恩稍稍思考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這是解放軍的一個小組,發現了他們,襲擊的目的是爲了向德欽莊園告警!他立即呼叫H連將德欽莊園圍住,自己這邊也快速向前進軍,要搶在德欽莊園那些解放軍逃走前趕到,將他們圍殲在莊園內。
蒂娜這幾天都跟趙剛泡在一起,她家裡本來就有槍,她從父親那裡要了一把左輪,子彈也有的是。自從跟趙剛學會了打槍,她也有點迷戀這射擊運動。幾天練下來,再加上趙剛精心的指導,這槍法也大有長進。
趙剛跟那些新兵講解解放軍的鬥爭經驗時,她也乖乖地在一起聽着,虔誠得像個小學生一樣。她畢竟是大學生,接受能力也強一些,對趙剛說的很多戰例、案例也會深入地分析。雖然覺得做解放軍和秘密工作很危險,但她感覺也很刺激,更重要的是她漸漸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也許是以前自己太安逸了吧。
喜好是一種動力,因爲喜好,蒂娜的革命思想進步很大。同時,她對革命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跟風隨凌書記在聯合大學講的共產主義還有所區別。那就是要實現共產主義,還必須流血犧牲!她在心裡暗暗地做好了爲革命犧牲的準備。
德欽是最恨共產主義的!他就是一個世世代代傳承的地主。對金錢的追求貪得無厭。他不信什麼主義,但他信佛。自從趙剛小分隊進駐莊園、沒收了他的財產以後,他已經萬念俱灰,所能做的只能是佛堂裡跪拜唸經。這樣,他心裡才能稍稍得到平靜。
這天,德欽一照鏡子,他發現自己雙鬢竟然出現了大量的白髮。他感嘆自己老了,自己是個失敗者!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唯一讓他欣慰的是,女兒蒂娜過得很開心。回家吃飯時,還跟他講解解放軍的一些訓練以及其他故事,說的眉飛色舞。儘管德欽恨死了解放軍,但他有一個人們共有的缺點,就是特別寵愛自己的女兒!只要女兒喜歡的,他就算是再不喜歡,自己也不會去拂她的面子。他會裝作很感興趣地聽她講。同時女兒的喜好也會嚴重地影響他,漸漸地,每頓吃飯聽蒂娜將共產主義還成了德欽必不可少的節目。德欽是堅決反對共產主義的。但眼前,他也不再去想那麼多了,他的財產沒有了,他的靈魂也就已經隨着財產的消失而淹沒在星空之中,剩下的全部只有這個女兒了;只要女兒開心,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吃飯後,蒂娜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又談到今天的訓練,她媽媽問:“蒂娜,看你一說起他們就眉飛色舞的,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個次仁剛啊?”
蒂娜臉上一紅,說:“媽,人家只是喜歡當解放軍,還不至於去喜歡那個人吧。我可是大學生,又是貴族,怎麼回去喜歡那個大老粗呢!”
她媽媽用手輕輕地拍着胸口,張着大嘴出了兩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這些人跟政府對着幹,舞刀弄槍的,我擔心你啊。你要是跟了這樣的人,要是他哪一天有個三長兩短,你不就成了寡婦啊。”
德欽笑着說:“這件事啊,我看,我倆也不要去幹涉了。我們現在也不是莊園主了,也沒有能力給女兒辦風光的嫁妝。別的公子們也不會要我們這個窮光蛋的女兒。我們對孩子的婚姻已經無能爲力了,我認爲只要蒂娜喜歡就行。”德欽心裡就一條,一切都以女兒爲主,他也知道,這次要不是女兒,自己早就到閻王那裡去報到了。
蒂娜媽媽還是很擔心,說:“你看今晚他們出去了,說不定又去打那個莊園,唉!不知道這誰又遭殃了!蒂娜,這樣的事,你以後可不要做啊!”
蒂娜笑着說:“跟你們講了這麼多天的共產主義了,你們怎麼還沒開竅啊?我們一家富裕,是啊,我們過得開心。可是,社會大衆過得很艱辛啊!他們也是人啊。媽媽,你平時看到貓咪受了傷還心疼,對於那些窮苦人,你怎麼就沒有同情心呢?”
媽媽看到女兒臉上的不悅之色,連忙解釋說:“我有哇!可是那麼多窮苦人,我能同情的了嗎?”
蒂娜看到媽媽的本性很善良,就說:“這不就對了嗎!如果實現了共產主義。那麼,那些窮苦人都有土地耕種,有吃的、有穿的,大家都富裕了,這樣的世界不是很好嘛!不就是大家同情了天下所有的窮人嘛。”
媽媽說:“蒂娜,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我很高興!但我就是見不得死人,我擔心啊,你跟着他們一起幹那個共產主義,有一天要是那個…那個怎麼了,我們可怎麼活下去啊!”
德欽看到再說下去這個場面就失控了,就說:“算啦,我們都休息吧,蒂娜明天白天還要去訓練。”
正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了槍聲、爆炸聲!蒂娜騰地就站了起來!第一反應是趙剛他們遇到伏擊了!這段時間,他聽得最多的戰例就是伏擊。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她看看德欽,說:“爸爸,次仁剛他們一定是遇到警察伏擊了,怎麼辦啊?”
德欽畢竟是老江湖,他第一想到的是自己莊園內還有幾名女解放軍,要是警察伏擊瞭解放軍,那就說明警察已經知道了解放軍在這個莊園內;要是警察搜過來了,那兩名參加解放軍的莊園的女奴僕還好辦,繼續裝成奴僕。可是那三女人怎麼辦呢?他立即說:“你趕快去跟那兩個女奴僕說,警察要是來了,就說是莊園的奴僕;另外,把那三個解放軍叫到家裡來,叮囑她們說是家裡的傭人。快點!”
蒂娜馬上就去照辦了,她回到家裡,看到桌上的電話,馬上想到了趙剛說的地下工作者最重要的是,一旦自己暴露,立即通知相關的人撤離。他想到了今天趙剛接到的那個告密電話,一定要通知他撤離。他抓起電話正要打,德欽上來按住了她的手,說:“蒂娜,電話讓我打吧,不能把你牽扯進去。”
蒂娜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爸爸,她知道爸爸對自己的愛是無條件的,便鬆開了手。德欽叫通了總機,也接上了晚上打過來的那個電話,通知他們德欽莊園已經暴露,他們應當立即撤離。
德欽剛放下電話,警察就衝進來了。德欽理直氣壯地上前說:“你們爲什麼私闖民宅?”
那警察立即指揮手下控制住了整個房子,說:“我們得到線報,你們莊園裡匿藏了*武裝分子,這是搜查令!你們給我靠邊站,搜!”
奎恩帶着人對整個莊園進行了仔細的搜查,除了有幾條槍以外,還真的沒有搜出什麼有解放軍的痕跡。但莊園內有槍很正常,奎恩指責不了德欽什麼。儘管如此,奎恩還是發現了一些不正常的現象,這個莊園竟沒有護莊隊!還有一些宿舍裡明顯有人住,但卻沒有人在!奎恩問:“德欽先生,你是個世代的貴族,你不會去跟*武裝分子勾結吧?”
德欽笑了,說:“警官先生!你這問的是不是太業餘啦?我是莊園主,跟*武裝分子勾結,我有什麼好處啊?我們是納稅人,你們的職責就是保護我們。現在,你們已經干擾了我的正常生活,請你們離開吧,我們要睡覺了。”
奎恩在冷笑,說:“德欽先生,你這麼快就想趕我們走,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虛啊?”
這段時間,經過女兒的說教,他也感覺到幾年來是做了不少虧心事,就說:“這幾年來,我是做了不少虧心事。但我現在決定改正了,根本就不心虛了。對你們,我更不存在心虛,難不成我們納稅養活你們還觸犯了什麼法律?”
奎恩哈哈笑了,說:“德欽先生,你也不要太得意,別以爲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第一,你的莊園一直是有守衛的,今天爲什麼就沒看到一名護莊隊員?第二,你莊園內有幾間房子看樣子一直住着人,牀上物品一應俱全,這些人到哪裡去了?這兩個問題還請你這個納稅人回答!我們會記錄在案,到時候呈貢給法庭。”
德欽早就想過了這個問題,他也哈哈一笑,說:“你的兩個問題,對我來說其實就是一個問題,現在土匪被人滅了,*武裝分子阿薩姆解放軍如果來了,就憑我這幾個護衛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我在今天中午索性就將護莊隊解散了,何必去花這個冤枉錢呢!”
奎恩知道德欽是在說謊,他已經確信德欽莊園曾經有解放軍,並且才逃走沒多久。但是,印度當時的司法制度也是延續英國的無罪推論,警察要證明他有罪,就必須拿出確鑿的證據,說服陪審團的人。德欽的這個解釋在陪審團的人看來,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作爲警察,要指控德欽資助*武裝分子,必須還要有過硬的證據。現在,奎恩判斷襲擊他的很可能就是從這裡逃走的那部分解放軍。但他們是怎麼是知道自己前來德欽莊園呢?這裡的通信無非是馬匹和電話,他馬上就朝客廳裡看了看,那部古典式的電話機就在沙發邊,他拿起電話,接通了總機:“我是警察部隊的二營營長奎恩,我現在請你幫我查一下,下午五點至現在,有哪些電話打進來,打出去的電話又打向了哪裡?”
“請稍等,我來查一下!”不一會,電話員說:“在八點十分,德庫鎮打來了一個電話,在一個小時前,這裡又打了一個電話給德庫鎮那個座機。”
奎恩對德欽獰笑了一下,說:“我的納稅人,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德欽是個老奸巨猾的人,不管遇到什麼,他還是保持了那種微笑,說:“年輕人,你不要太得意,我打來打去兩個電話又怎麼了?難道你還不讓我打電話出去?這可是我一個公民的權利!”
奎恩知道在這裡跟他磨嘴皮是沒有用的,就朝手下的士兵揮了揮手,說:“帶走!”
德欽面無懼色,看着自己的女兒,笑了笑說:“蒂娜,別擔心爸爸,爸爸沒事的!你們在家裡安心地生活。”
蒂娜從來沒有感到爸爸像今天這麼偉大!也從來沒有發現爸爸是個兒女心很重的人。她知道爸爸的意思是不讓自己出去找趙剛他們,她含着眼淚使勁地點點頭,說:“爸爸,要是你明天晚上還不回來,我會去給你請律師。”印度警察的拘留時間是二十四小時,如果在二十四小時內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就要釋放犯罪嫌疑人。
德欽笑着走到她的跟前,撫摸着她的秀髮,說:“爸爸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