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時,李遂被髮報機的蜂鳴聲驚醒。在這戰爭期間,李遂就算是睡覺,也時常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因爲他手裡掌握着幾百人的生命,稍有不慎就會讓這些青壯年命喪黃泉。他知道是有人在呼叫塔麗,他推了推躺在身邊的她,說:“來電報了!”
塔麗一下子坐了起來,被子從潔白的身上滑落,塔麗看到自己胸前的兩座小山在抖顫,連忙用手捂着,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
李遂拍了拍她光滑如玉的後背,說:“快去接受電文。”說完,就將自己的軍裝披在她的身上,並站起來點燃了蠟燭。塔麗麻利地左手拿着耳機,右手拿着鉛筆,隨着發報機的紅燈閃爍,快速地在抄報紙上記着阿拉伯數字。
不一會,塔麗拿着抄報紙對李遂說:“爸爸又把皮球踢到你這裡來了,對於綿儂的事,爸爸在徵求你的意見!”
李遂已經回到了地鋪上,他要起牀了,在穿衣服,說:“我在報告中不是已經表態了,不同意嗎?”
塔麗把電文遞給李遂,又把蠟燭拿到李遂的面前,說:“爸爸一生謹慎,可能是收編阿迪山寨的事情過於重大,對解放軍今後的影響深遠,所以,纔會再一次徵求你的意見。”
李遂也明白領導的意思。對於這種牽涉個人重大問題的事,就算是組織上同意,也還要個人同意才行。這次,刀鬆海肯定是從內心裡贊成跟阿迪山互相聯姻的;但他又不能首先表態同意,所以他纔會再一次徵求自己的意見,這是領導藝術。就看自己是否能體會領導的苦心。可是,李遂再一次強調:“這件事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回答你爸三個字:不同意!”
塔麗猶豫着是否再勸勸李遂,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馬蹄聲,遠處也傳來了哨兵的喊聲。李遂知道是傳令兵來了。連忙起來,將衣服穿好。果然,外面喊着:“報告,刀書記派人送來了急件!”
李遂鑽出了這個小帳篷,衛兵雙手將刀鬆海的那封信遞給了他。李遂拿着信翻着兩邊看看,看到封口是完整的;便立即撕開了封口,抽出了信,看了一遍,說:“去跟送信的通訊員說,信已收到,電報回覆。”
“是!”衛兵轉身就跑開了。
李遂走進帳篷,塔麗已經穿好了衣服。看到李遂手裡拿着信,她一邊收拾地鋪上的軍毯,一邊問:“是不是爸爸來信了?”她知道像這樣專門派人連夜送過來的,都是急件。
李遂點點頭,說:“是的!巴魯阿根據敵人對我們南下支隊的反應速度,推斷我們內部有敵人的間諜。你爸爸分析後,將目標初步定在了四營從一號營地南下的六十五人之中。這對我可是個考驗!”
塔麗抱着軍毯愣在那裡,嘴裡不由自主地說:“內部有敵人的間諜?還在那六十五人之中?”
李遂點了點頭,將信遞給塔麗,說:“我也懷疑,南下支隊這次過來,是我們的絕密行動;在前期東行、南下的時候,爲什麼在迪布魯格爾市警察局沒有反應;爲什麼恰恰在到了胡迪莊園以後,南下的消息就立即傳到了警察局呢?說明是在胡迪莊園那裡有泄露消息的人。我本打算將這些疑慮報告上去的。哪知道巴魯阿還真是個搞情報的料,提前做了判斷。看來,這個案子只有他才能偵破得出來。”
塔麗將軍毯扔在地鋪上,接過她爸爸的信,仔細地看了一遍,說:“還真的有間諜啊!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可是隨時處在危險境地之中啊。”
“是啊!”李遂將那封信接過來,放在蠟燭上點燃,看着它一點點地燒完,說:“好在我們的情報也很及時,否則,這次我們就要吃大虧!說不定就要面對兩面夾擊!”
塔麗上前拿起李遂的牙刷、牙膏、毛巾,遞給他,問:“那你準備如何應對?”
李遂接過這些洗漱用品,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說:“我有一條計策,叫請君入甕;但一直找不到中間傳遞的渠道;你爸爸的這封信幫我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說不定還真的能因此偵破這個間諜案。”
“對我不需要保密吧?”塔麗撅着嘴問。
“呵呵,對你沒法保密,還需要你發報呢!”李遂借勢將塔麗摟在懷裡,在她耳邊說:“敵人希望在我們攻擊阿迪山時,夾擊我們。我要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來引導亨利和阿杜攻擊阿迪山。來個一箭雙鵰!”
塔麗明白了,她知道這樣李遂就不必要去跟綿儂和親,也能收編阿迪山,還可以趁機夾擊亨利,爲格桑寨子報仇!她在李遂的臉上親了一口,說:“我的愛人天下無敵!”
李遂將洗漱用品放下,說:“你把兩封電報發了再去洗漱吧!”說完,就在電文紙上寫了兩封電報。一封是不同意跟綿儂的事;另一封就是將計就計的詳細計劃。
接到李遂的電文後,刀鬆海非常高興!這樣,也許就能揪出內奸。四營南下的六十五人,現在分散在整個四營之中,都被抽調到各連當幹部,最小的也是班長了。這樣,刀鬆海決定在四營召開各排排長會議,宣佈:阿迪山的道亨已經跟李遂談好,我們在胡迪莊園的四個新兵連,從今晚開始轉移到阿迪山整訓。請各部隊做好轉移的準備工作。
會後,刀鬆海找到朱仁華,將李遂的想法告訴了他。朱仁華大吃一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有敵人的間諜!這還了得!
刀鬆海也沒有時間向他解釋很多,就說:“你要立即封鎖四營,在出發前,所有的官兵一個也不讓出營。另外安排一批可靠的新兵做警戒,嚴密注視着想出營的官兵。有情況立即回來報告。”
“是!我這就去安排。”朱仁華的臉色很嚴峻,他知道如果不查出潛伏在四營的這個間諜,自己丟失性命是小;影響了阿薩姆革命事業卻是自己天大的罪過,這次要小心應對,決不能出任何差錯。
按照李遂制定的方案,四營的新兵部隊在胡迪莊園開始收拾行裝,於當晚出發,轉移到東南部的山裡。
李遂在上午又趕到四營一連,向一連班長以上的幹部宣佈了特委批准了收編阿迪山寨的方案,將阿迪山作爲解放軍在阿薩姆南部的根據地,四營的新兵正在向阿迪山轉移。
阿拉賓達對李遂突然宣佈特委的決定有點摸不着頭腦,他在會後私下問:“李總指揮,你已經同意跟綿儂成親了?”
李遂還不能將真相告訴他,但也不能太假,因爲這是個一箭雙鵰的計策,總歸是要被阿拉賓達識破的,那樣,以後在一起共事就容易產生芥蒂。於是,他便說:“我是不同意的,但特委要這麼安排,我個人保留意見。”既沒說會跟綿儂成親,也沒說不成親。
這個解釋還能說得過去,阿拉賓達當然也不會多想。
亨利在傍晚就接到了“表哥”的情報,遂得知阿迪山的土匪跟解放軍聯合起來了;這個消息令他有些吃驚!本來,這解放軍就不好對付,現在,他們初到此地,還沒有站穩腳跟。本想趁他們跟阿迪山的土匪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主動出擊,一舉將兩支隊伍剿滅。可現在,這兩支武裝竟聯合起來了!那下一步該如何辦呢?
亨利對這個消息多少還是持有懷疑態度的,因爲這時間也太短了!阿迪山的土匪在本地經營了這麼多年,憑什麼就會在幾天之內跟解放軍聯合?
亨利把自己當成土匪頭子道亨,站在道亨的角度上思考:自己會不會很快就接受解放軍的改編?亨利又拿出道亨的資料,仔細地研究,生怕漏掉一個字。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不會輕易接受改編。原因很簡單:一,他們並不瞭解解放軍,不會輕易接受他們;二,解放軍搶了胡迪的女兒,道亨本來是想娶這個女孩做老婆的,這樣,兩方就成了情敵;三,解放軍來了會影響他在本地人中的威信,也肯定會降低他的收入;兩方有利益糾紛;四,道亨做慣了土皇帝,怎麼可能去當別人的手下呢?五,阿迪山寨還有其他五個小寨子,這些人都能接受解放軍?即使能做好工作接受他們,但這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啊。在這短短的三天內,大家都接受了解放軍?亨利在心裡說服不了自己。
因爲情報是阿杜搞來的,阿杜是沒有理由不相信這個情報的。在亨利對這個情報產生懷疑的時候,阿杜說:“我這都是從敵人內部蒐集來的情報,怎麼可能不準確呢?”
亨利很矛盾,如果認可了這份情報,自己就不能帶着隊伍在這裡秘密潛伏、坐山觀虎鬥了;就要帶領部隊去堵截,防止解放軍的新兵部隊進入阿迪山。那就等於完全改變了剛過來時初衷,要正面跟解放軍作戰,甚至還要跟阿迪山的土匪作戰。因爲他們已經是解放軍的一部分了。
亨利在指揮部裡來回踱步,他有些舉棋不定。阿杜坐在指揮部裡,眼珠隨着亨利走動而晃動。兩人就這樣在指揮部裡待了幾個小時。到晚上九點,“表哥”聯絡站再一次發來消息:在胡迪小鎮的解放軍已經拔營而起,運動方向是朝東南。
亨利覺得再不能猶豫了,隨即命令:全軍向東南方向挺進!攔截解放軍第四營的新兵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