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請進。”還真回答。文昌纔回頭看看身後跟着兩人, 示意他們進去。
寶硯替文昌推開房門,文昌跨步進屋,還真剛把手擦乾, 抱拳微微行禮, 看見文昌身後冒出來的胡呦呦, 吃了一驚, “多謝呦……”
還真的話還沒說完, 文昌只看到還真的兩眼頓時瞪大了。還真的視線越過他,身後跟着的是……呦呦!他心跳一停迅速做出反應,回身一把扶住了胡呦呦, “你身體不舒服?”
文昌瞪大眼看這胡呦呦。胡呦呦兩腳軟軟,方纔只覺得視野突然變得黑霧朦朧, 要暈倒似的。她端的飯菜險些跌翻, 寶硯見她這樣, 連忙過來接手,把托盤放在了桌上。
“對不起還真道長。”胡呦呦擡手輕輕扶着額頭, 看見地上灑落的湯飯有些愧疚。
“這是小事。”文昌眉頭緊鎖,不敢放鬆手,架着胡呦呦的胳膊,讓她仙坐下,“你哪兒不舒服?”
“我, 我使不上力氣, 剛剛覺得像要暈倒。有, 有黑霧擋着我的眼睛。”胡呦呦說。
“是本仙疏忽了。”文昌恨恨地說, “竟忘了你在魔界幾個月, 體內一定吸收了許多濁氣!”他攤開一隻手,“手拿來, 本仙替你把把脈。”
胡呦呦一聽,猛地縮回手,她娘臨死前告訴她的秘密,她得守着。她結結巴巴道,“你,你不要碰我!”
文昌頓時怒火上頭,眼睛瞪得像燈籠一樣大,心想:小妮子,這時候鬧什麼彆扭!
“呦呦小姐,你就讓君上替你看看病吧,萬一把病情拖嚴重就慘了。”寶硯幫腔道。
胡呦呦搖搖頭,堅持道,“君上,雖,雖然你是我的師父,但是男女授受不親……”
文昌拿他沒辦法,側臉看着還真,“還真,你們蜀山的醫術不差,你懸線替她把把脈。”一甩袖快步走出了房門,手裡的扇子一搖搖的,想要找個涼快地消消氣。
寶硯往着他離去的背影,收回脖子對屋裡剩餘的人說,“君上的扇子上竟然畫了一隻……鹿?”
“就是之前畫神鳥的位置?”胡呦呦好奇道,“可一隻鹿只會在地上跑,沒有神鳥厲害吧。”
寶硯笑盈盈看着胡呦呦,“呦呦小姐可別忘了你爹——陸將軍。陸將軍一直是本仙的偶像!聽說他騎上天馬,威風凜凜,所向披靡!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砍魔軍的腦袋就像砍西瓜一樣容易。”
“咔咔。”寶硯說着手掌凌空揮舞了幾下。
“勞煩小寶仙君退讓一下。”不知還真手裡何時多了一根白棉線,他謙和地向寶硯點點頭。寶硯知趣地讓開,順口誇獎道:“蜀山果然名不虛傳,道長竟然會看病。”
還真面無表情地說,“小寶仙君過獎了,凡間的道士行走天涯,懸壺濟世,不會看病是不行的。因爲些窮苦的人家付不起診費,亦或是當地沒有郎中,我們能救一個是一個。還有……”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線頭遞給胡呦呦,可胡呦呦不接,調頭竟然要跑。他連忙召喚陶甲擋住了房門,接着不急不慢地說,“還有,小寶仙君莫要再提蜀山,貧道與蜀山已無任何瓜葛。”
寶硯愣了愣,纔想起來還真爲了不連累蜀山,已經退出了師門,他頓生歉意道,“道長勿怪,是本仙一時忘記,所以唐突了。”
“道長,你,你讓我出去好不好!”胡呦呦踮着腳,看見陶甲在她面前穿來穿去,擋着她不要她出去。
“呦呦夫人不必緊張。”還真淡淡地說,他微微垂眸,“夫人不讓文昌仙君把脈,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若是這樣,貧道和寶硯仙君發誓可以替你保密。夫人,身體要緊……”
還真是個心細的人,文昌也很心思,但那是在他冷靜的時候。
寶硯詫異地看着還真,“道長說什麼保不保密的?還要本仙瞞着君上?”
胡呦呦撅着嘴,“小狐聽不懂道長在說什麼。”
“呦呦夫人。”還真繼續苦口婆心勸導道,“文昌仙君,寶硯仙君,還有貧道,辛辛苦苦救你出魔坑,若你不珍惜自己的身體,被殘留的魔氣害了命,我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我……”胡呦呦垂下頭,扭扭捏捏道,“我也不想早死。”
她重新坐下,乖乖伸出右手。還真欣慰的點點頭,替她栓上繩子,坐到另一張凳子上,拉直了面線。
不用說,還真第一時間摸出了喜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早已看透世俗感情的他面上依然鎮定。這樣子看得寶硯心癢癢,在一旁不停問道,“道長,呦呦小姐的身子到底怎麼樣?”他見還真漸漸擰起了眉毛,張大口道,“道長!呦呦小姐,不會……”其實他想說“不會沒救了吧?”
可還真以爲寶硯跟他一樣,早就看出了蹊蹺,遂點點頭什麼都解釋。
“道長,我快死了?”胡呦呦急得眼淚流出來,很顯然她和寶硯的思維在同一水平線上。
還真嘆了口氣,對胡呦呦的智商表示拙計,“貧道是說,呦呦小姐確實懷孕了,然而……”
呼——一陣強勁的風忽然把房門吹開,連陶甲都招架不住,毫無預防地被撞到了一邊。
屋裡的人齊刷刷看向門口,一個顫抖的身影出現在門外,那人的眉毛也氣得一顫一顫的,緊緊捏着手中的扇子。
“哦,君上偷聽牆角!”寶硯無視文昌的情緒,鄙視道。
“爲什麼不告訴本仙。”文昌咬牙切齒地說,長髮在風中凌亂。
胡呦呦瞪大眼看着他,一口氣沒抽上來,身子緩緩傾斜……
“呦呦夫人!”離她最近的還真想去扶她,只見文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來。
胡呦呦剛好落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砸痛他他悶哼了一聲。
“君上!”寶硯方纔從成噸的震驚中緩過神,就看見平時幾近潔癖,衣袍不染纖塵的文昌橫躺在地上,只爲了接着胡呦呦,不讓胡呦呦受傷。他眨眨眼,有些感動,心裡不禁替兩人惋惜起來:
真是爲難君上了,平時和君夫人只能以師徒相稱,掩人耳目……君上裝作對君夫人很嚴苛的樣子,其實內心無比痛苦吧……這樣恩愛的眷侶,陸將軍爲何不允許他們在一起呢?
這一天,陶家宅子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原來的地方空空如也的,桃林衆仙站在空地上,望着雲朵上的幾人揮手告別。寶硯依依不捨地揮手,因爲之前大意壓壞了樹,這兩日他幫桃仙們修剪樹枝,鬆土,用仙術替他們療傷,竟獲得了桃仙們的青睞,誇他手腳勤快。他五行屬土,本來就和屬木的桃樹們相生相宜,因此還結交了四五個仙友。幾乎有種衝動想要留下來,和大家一起生活。
還真沒有去處,他一心向道,決定從此雲遊四海,隨文昌等人行了一段路,便分道揚鑣了。
“還真道長你別走。”胡呦呦挽留說,還真拱拱手,“曾經蜀山得到陸將軍密函,請蜀山派人救出呦呦夫人,如今貧道任務圓滿,不便再跟着仙君,就此告別!”
“別啊。”胡呦呦伸手,可還真已經御劍飛遠了。
“方纔呦呦再三挽留還真,原來呦呦對還真這麼上心啊,難怪昨日還親自送飯。” 文昌說話的語氣怪怪的。
“君上,你誤會了。”胡呦呦說,“我對還真道長沒有半點想法,在說道長幫了君上大忙,什麼好處都沒撈着,反倒無家可歸了,呦呦覺得對不住他。”
“還真那裡本仙自會有所答謝。”文昌冰冷地說,“相信令尊大人也有所表示,不會一直欠他人情。”
這樣好,胡呦呦點點頭,又聽文昌道,“你留着他莫不是還有別的打算?”
胡呦呦搖搖頭,“呦呦沒有別的打算。”
“呵,你難道不是想勸還真跟你去救阿杳?”文昌看看胡呦呦,胡呦呦慌忙地底下頭,心裡哀怨說:“小狐的心思他怎麼看穿看的?”她疑惑地看他兩眼,想尋求答案。文昌盯着前方,目不斜視道,“因爲本仙聰明,而你笨。”
胡呦呦抖了抖,倒不計較文昌說她笨,因爲她也承認他說的是事實,她怕怕地看着文昌,覺得這個男人聰明到令她害怕。要是這男人是她的還好,可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太亂,她感覺到他還不是她的男人,雖然昨天他緊張的舉動證明了她是他的女人。
這不公平,胡呦呦嘟着嘴,悶悶不樂。
此番迴天庭,文昌只是想問一個人的去處。胡呦呦本來想回胡家村,看看她姨娘胡青青的。可是文昌硬要她跟着,寶硯陪胡呦呦在凡間的客棧等候。臨行前,胡呦呦拉拉文昌的袖角,“君上什麼時候回來?”
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文昌皺着眉,暗暗從她手裡抽出衣袖,許諾道,“明日就回。”
他走了兩步,沒有回頭,卻又叮嚀了一聲,“記得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