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過河面,蕩起圈圈漣漪。
夏竹看着一個個就那麼不說話,文佑和曉晨還挽着褲腳,氣氛瞧着有些僵。
“小哥,咱還摸螺絲嗎?”小心翼翼,生怕惹着了文佑。
“摸什麼摸!辛辛苦苦摸來的螺絲,再給別人送人情去啊?”文佑氣洶洶地接了話口,只一雙眼發紅地盯着春蘭。
春蘭一直盯着唐文偉離開時的背影,直到早已看不到人影了,還是木木地站着。夏竹輕聲喚着春蘭,“大姐,大姐……”拉着春蘭的衣角,晃着。
文佑本還氣沖沖地,看着這會兒夏竹喊了春蘭好幾聲了,都沒個迴應,身子也一動不動的,嚇了一大跳。“大姐,你彆氣,我這就下河去摸螺絲,大姐……”
曉晨嚇了一跳,總覺得春蘭不對勁兒,幾步上前,將春蘭的身子扳過來,“春蘭姐,咋了,咱跟你說話呢?”重重地幾聲。
“嗯,咋了,你們還站在這幹嘛了?不去再摸點螺絲,難道還指着這唐文偉給咱送螺絲啊?”春蘭這纔回過神來,很是納悶曉晨這是怎麼了。
文佑這會兒看着春蘭沒事了,早忘記要衝着春蘭發火了。“我這就下河,給大姐摸螺絲去,滿滿地一大盆。”
春蘭淡淡地笑了笑,看着文佑下了河。“文佑,你別怪大姐……”
文佑吸了吸鼻子,裝作沒聽見,只彎下腰仔細地摸起石頭縫裡的螺絲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曉晨倒是不清楚這其中的事兒,只是覺得這唐文偉不是個好東西!他心裡有些心疼,只是他自個兒也不知道心疼什麼。
“夠了,咱家也吃不了那麼多,咱這就回去吧。你們在河裡也泡地夠久了,趕緊上來咱回去吧?”等着文佑倆人上了岸,春蘭捧起木盆子,一路無語。
進了院子,春蘭將木盆子放下。找了剪子,撿起螺絲尾來。
呂氏出了屋子,瞧着院子裡的氣氛有些怪怪的,尋思着這幾個孩子怕是鬧彆扭了。
在屋子裡找到了夏竹,呂氏問道:“這是咋得了?吵嘴了?”呂氏也沒放在心上,只是隨口那麼一問,誰家兄妹沒個磕磕碰碰的。
這事兒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呂氏存心要知道,稍稍一問就知曉了。夏竹便一五一十地說了。
“這個挨千刀,一家子都不是啥好東西。”方氏聽着就窩火。這一家子陰魂不散了。碰到就晦氣。
呂氏皺着眉頭。“這大嫂算是咋回事的。自家閨女的名聲不管不顧。且不說這錢杏兒一家子如何,這文偉就這麼大咧咧地糟蹋人家閨女的名聲,總是討不到理兒。”
“這都是他們家的事兒,不關咱啥事兒。咱家是文佑大概心裡還氣着大姐呢。大姐也不知道咋想的,大姐從來不是這樣的性子,我有些擔心大姐……”夏竹看着窗外春蘭坐在小板凳上,勻速地剪着螺絲尾。總覺得沒啥生機。
順着窗戶望出去,春蘭的一縷頭髮垂到xiong前,一派祥和。“唉,這閨女大了,也有心事了……”傷春悲月。
且說唐文偉,捧着木盆子。一路沒停歇地到了錢杏兒家。不打招呼便進了院子。“杏兒,我給你摸了螺絲來了,都已經洗乾淨了。”
錢杏兒一聽唐文偉的聲音,皺着眉頭。“娘,你去打發了他吧。一家子瘟神。怎麼就甩不掉了!”恨恨地攥着手裡的帕子。
錢杏兒的娘何氏有些不情願,“當初搭理這種人家做啥咧,現在惹了一身騷,甩都甩不掉。老孃還得給你擦屁股,到時候他妹妹倒嫁進李府了……”嘟嘟囔囔地出了房門,轉身就將房門關上了。
“嬸子,杏兒在屋子裡嗎?我聽說杏兒想吃着螺絲,我這不就去摸了點兒了螺絲來。”文偉指了指地上的木盆子,伸着脖子向屋子裡探了探。
何氏咳了咳嗓子。“文偉啊,按理說,這話兒你娘應該跟你說過了。這杏兒也大了,你不應該這般直呼我閨女的閨名!這於理不合!”何氏耐着性子對唐文偉說道,這事兒鬧大了對錢杏兒的閨譽可有不小的影響。
只是唐文偉是個愣頭。“嬸子,我叫杏兒沒什麼不對的啊。我娘說了,她會找媒婆來提親的,所以我跟杏兒不算什麼外人。”
何氏一張臉快要掛不住了,跟文偉她確實沒啥好說的, 一直就沒講理過。“我家杏兒我指着她嫁到鎮上去呢,好讓我享享福。我跟你娘說過了的,你娘沒告訴你?”這會兒也顧不得文偉鬧不鬧了。
在田氏露出了想結親的意思來的時候,何氏一早便說清楚了,她養大個閨女不容易,指着嫁到鎮上去的,絕不會在村子裡找人家的。
田氏應該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還是由着唐文偉來鬧騰。三天兩頭地跑,還說找媒婆來提親,這分明是打着主意,想弄壞了錢杏兒的閨譽,只能嫁個文偉那二傻子。
越想越氣,何氏氣得直髮抖。
“嬸子,你咋這樣說話呢,我是咱老唐家的長孫,以後所有的都是我的,杏兒嫁給我,一點兒也不吃虧!娘說了,以後不會爲難杏兒的。”何氏聽着唐文偉自說自話,都已經說到嫁了以後了!聽聽這語氣,和着她家的閨女還得謝謝人家不虐待不折騰?
何氏拿起靠在窗戶底下的掃帚,一邊趕着文偉,一邊罵着。“滾,你給老孃滾!我家閨女纔不會嫁給你這二傻子!你不照照鏡子,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家子都想瘋了!”
文偉被掃着往後退,“嘿,嬸子,你咋這樣說話呢,我是老唐家的寶貝疙瘩,我娘肯允了已經不錯了!咋能說這麼難聽的話呢!我娘聽見了可得不高興了,這杏兒的以後日子怕是難了。不過嫂子,放心,我不會跟我娘說的。”
何氏直接舉起掃帚往唐文偉身上掛啦。“滾!不要臉的東西!老孃跟你拼了!”
見着何氏要跟自個兒拼命,文偉被這架勢唬了一跳,趕緊溜了。
何氏站在關上院門,氣得直喘氣,嘴裡罵罵咧咧的。錢杏兒聽着院子裡沒啥動靜了,便開門出來了。
撫着何氏的背,小心地勸着。“娘,別生氣了,沒得跟個傻子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這老唐家上上下下就寵了這麼個傻子出來,還當寶!”
“還不是你自個兒做的孽,惹誰不好,去惹了個傻子回來!這傻子還沒完沒了了,偏偏那一家子還當個寶似的供着。唯一好點兒的二兒子一家子,還被趕了出去,一家子腦子被驢給踢了!”何氏白了眼錢杏兒,憤憤不平。
錢杏兒點點頭,她也聽說了這唐家二房,日子過得紅火。“娘,我心裡明白的。那李府可不是善茬,我這不沒辦法嗎?那李仁瑾可是李府二房的獨苗。我就算進了李府也只能做個小妾,看人臉色,恐怕連個姨娘都混不上。”
何氏也知道是這麼個理兒。“娘只是不高興自個兒水靈靈的閨女,被這麼個傻子給賴着,平白壞了名聲。李府,我倒是沒想過,聽說李府在京城都有當官的,斷不會給二房獨苗在鄉下找個嫡妻。”
錢杏兒知道何氏雖然希望自個兒嫁到鎮上的,但是卻沒想過要嫁到那種權貴之家,高門大戶。只希望嫁到殷實人家,做個正室。“娘,還是你對我好!人家還拿着自個兒的閨女換金換玉的,虧她帶得出來!”
對於田氏,錢杏兒很是瞧不上眼兒。那唐秋月怕是真陷進去了,現在還做着美夢呢,夢醒了看這一家子如何事了。
“娘,你放心,如果老唐家由着文偉這樣死纏着瞎咧咧,就不要怪我心狠了!”錢杏兒她也不想的,同是姑娘家,她斷然不想害了誰!
唐文偉雖說沒有告訴田氏,但是動靜那麼大,田氏想不知道都難。
“叫你別去那錢杏兒家,你偏偏要去,還眼巴巴地摸了螺絲去討好人家。這不,被趕出來了吧!”田氏坐在堂屋裡訓唐文偉,對於錢杏兒,田氏也看不上眼兒。
江氏一聽,這還得了。“老大家的,咋讓文偉去錢杏兒家了?咱文偉好好的一個人,沒的被帶壞了,一家子狐媚子。咱文偉可是老實人,這錢杏兒我是斷然不會同意的,瞧着就不像是好人家的,說不準都不是了……”
江氏說着含蓄,田氏一聽,心裡一咯噔。瞧那錢杏兒平日裡身段扭的,見着個男的那帕子甩的,沒的給文偉娶了個破鞋!打定了主意,要找個媒婆上門打聽打聽,哪家的閨女合適,配得上文偉。
“娘,我明兒個就請媒婆上門來打聽打聽!”聽着田氏這般說,江氏頗爲滿意。
“咱家的長孫,可是馬虎不得!好好打聽打聽,咱再合計下。”
“娘,嬤嬤……我就要杏兒,其他人我不要!”唐文偉聽着江氏和田氏就這般替他決定了,大聲嚷嚷着,不依,撒潑。
江氏看着頗爲頭疼,又捨不得罵,倒罵了田氏,“沒的被個狐狸精迷了心竅!禍害了我的乖孫,你也不用在老唐家待下去了!”說完,擡腳進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