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門開啓

“魂兮魂兮,三魂來兮,心之憂矣,曷爲其已。一魂來兮,歸北方兮,歸兮歸兮,不可以久些!二魂來兮,歸南方兮,歸兮歸兮,不可以久些!三魂來兮,歸西方兮,歸兮歸兮,不可以久些!魄兮魄兮,七魄來兮,心之憂矣,曷爲其亡。魂兮魄兮,歸來兮矣,往恐危身……”

頭彷彿是要炸開一般,一跳一跳地讓人心煩意亂,我渾渾噩噩地爬了起來,感覺眼皮疼痛的厲害,四肢綿軟無力,好不容易爬到牀邊,本來想彎腰取一下鞋子,卻一個跟斗栽下了牀,我捂着額頭,出現短暫性失憶,昨天干什麼了?我拍拍額頭努力搜尋昨天的記憶,呃!還真是忘了!算了,先起牀再說。

這是發生了什麼?今天好像是有事要做?到底什麼事呢?我使勁撓了撓頭,又拍了拍腦袋,天啊,想不起來啊!我仰頭欲哭無淚,難道真的是老了嗎?記憶力好像衰退了。

“老大,你在幹什麼?”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小海在問我,我瞅了瞅四周熟悉的擺設,缺失的記憶瞬間傾覆而出,哦,對,我是鬼山的居民,活了1000多年,有着“長者槐木牌”,還領養了四隻小鬼,認識鬼君芫蜚,主事姒青,現在住在東城丙區,房東是一株彼岸花精,隔壁鄰居是王佳,昨天是七月十四,今天是七月十五,今天是冥界盛典,我得去進行物資採購……昨晚,好像,鬼君紀瑜來過,他還想殺了我,那是,夢嗎?還是,真有其事?

如果是夢,可是窒息的感覺好真實!如果不是夢,那我現在不應該是魂飛魄散嗎?我擡起雙手,反覆看了看,似乎,與以前,沒什麼區別。

小海一把拉住我的手,“老大,你在看什麼啊?!快走快走!山門那已經有好多人了,阿貝、小黑、阿梅都在那兒排了半天了,就差你了!”

“啊?”

”老大,你今天怎麼了?不會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吧?我們今天在你牀邊喊你你都沒醒,沒辦法,我們只能先去排隊了,這會兒都快開山門了,你還沒來,我就代表大家過來看看!”小海衝我擺擺手,神色擔憂,“老大,你還好吧!”

聽到此處,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來,那只是個夢,還好,還好,一個噩夢而已。我擡頭對小海說道:“我沒事,就是睡蒙了。”

小海:“……”

“老大,你收拾好了吧。”

我愣了下,隨即點頭,“好了。”

“老大,那你做好準備,我帶你飛過去!”

“啊?”

小海拽住我的胳膊,“咱們得快點,不然一會出不去了!”

哦,哎,等等,慢點,我恐高,恐高啊!

等落地時,我的雙腿不由自主地打顫,抖得那叫一個劇烈!緩了半天,等雙腿不抖了,小海領着我尋找其餘的鬼。

七月十五,鬼界大事!十里八鄉的鬼魂都會外出,處處鬼頭攢動,顯示出冥界一派繁榮氣象,可是鬼實在是太多了,用人間的詞語“摩肩繼踵”形容也不爲過。這冥界也不知道讓凡人多活些時間,今年怎麼年輕的鬼魂格外地多,穿梭在人羣中,明顯感覺到比往年要擁擠啊!冥界可不同於人間,有凶煞惡鬼,它們大多是冤死的,怨氣格外深重,對其他的鬼魂以及生人有着極度的仇恨,七月十五這天,所有的鬼魂外出買東西,參與盛會,無人會管那些凶煞惡鬼,它們此時格外猖狂,所以,凡人儘量待在家裡不要外出。普通鬼魂懼怕生人身上的陽火,看見生人會自動規避,可凶煞惡鬼不怕生人,一旦被它們纏住,想要擺脫,就很困難了。

曲曲折折,繞了幾圈,我纔回到了正常的狀態,跟着自家的鬼魂站定,等待鬼山大門開啓的那一剎那。

小黑抓住我的手,“姐姐,你今天怎麼起的那麼遲?我們喊你你都不醒。”我一愣,昨晚的夢境又隨之而來,我縮了縮脖子,對小黑說道:“那是一種修煉。”“哦,這樣啊。”

其餘三隻鬼很鄙視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對我撒謊能夠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張口就來,騙完小孩之後還能泰然處之的鄙視,我摸了摸鼻子,又撓了撓臉頰,不再理他們。

那麼複雜的夢境,說出來他們也理解不了,更何況我自己還沒有捋清楚,又如何給別人說清楚整個夢境,還是簡單找個看似靠不住又最合理的藉口搪塞過去,那纔是最佳選擇。“當~”隨着許杜的更聲響起,鬼山巍峨壯麗的大門緩緩開啓。

衆鬼頓時騷動一片,驚歎聲接連起伏。鬼山整體建在三界八荒交界之處,三界所有生靈都知道鬼山建在何處,卻不知道如何找到,因爲三界八荒的交界點一直在變動。而這個關鍵的點就是鬼山的山門。山門依據山脈走勢而建,佔盡了天時地利,又設有陣法,將整個鬼山保護在其中。

每年七月十五的時候,開山門是鬼山盛典之一。只見一片片紫色的雲霧繚繞在山門前,將整個山門籠罩的如同仙境,隨着山門開啓,陣法也隨即開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隻護陣神獸列於四方,氣勢磅礴。除此之外,側耳傾聽,彷彿還能聽見嫋嫋的仙樂傳來,“哇!看來新任鬼君是花了大價錢啊!如此大的手筆,真有錢啊!”“好美啊!”

我興致缺缺地觀看着華麗複雜的開場儀式,腦中不自覺地涌現出紀瑜的影子,還真是錢多的沒處砸了,不說別的,光憑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神情,我對此人沒有好印象。忽然又聽到有人說“鬼君”,我一雙耳朵自動定位,順着聲音仔細看去,原來是一個身着藍衣身材矮小又長相猥瑣的人,我一陣無語,這長相…..一個字,絕!要是鬼君爺爺芫蜚在,絕對不會允許這麼醜的殘魂存在的,他一定會把這個魂魄變得順眼一些。又聽得那人說到:“聽說,咱們這位新任鬼君與衆不同的很!”

藍衣旁邊站着一位黃衣服的面容臃腫的年輕人,顯然他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神采奕奕地向他身旁這個小個子男人詢問,二人如同唱雙簧一般,“哦?老兄,怎麼個與衆不同法?”藍衣眯了眯眼,他不眯眼還好,一眯眼更醜了,就聽他意味深長地說:“年紀輕輕就能身居高位,有着異乎常人的魄力,就這一次盛典,你說,敢出這麼大的手筆,這不是與衆不同嗎?!這可是上一任鬼君芫蜚萬萬比不了的。”

黃衣雙手一抱,一臉不屑:“切~無聊!誰不知道咱們新任的鬼君是個大土豪。上任鬼君芫蜚肯定比不了,但芫蜚老君兢兢業業,把每年的盛典也辦得有聲有色!你不能以錢論英雄!”藍衣有些氣餒,但又想爭出個高低,略一沉思,又接着道:“其實,據小道消息稱,鬼君紀瑜本來早已不問人鬼兩界之事,只一心一意修習仙道,卻不知爲何近日突然重新關心起人鬼兩界來?”那黃衣來了興致,“是不是是因爲元墟古獸逃出啊?”藍衣冷哼一聲,“元墟古獸?那些古獸還不足以讓紀瑜大神擔心,估計是有更大的事情發生!”

“更大的事情?”黃衣聽得一愣一愣,張着嘴半天和不上,反應過來後,又說道:“你知道是什麼事情嗎?”藍衣襬擺手,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天知道。”黃衣噎了一噎,幹張了半天嘴。

我皺了皺眉,回過神來,這紀瑜到底什麼來歷?一心修習仙道是嗎?突然關心三界是嗎?還是想探查鬼山流傳千年的傳說?!又想到昨晚經歷的恐怖夢境,我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嘿!一個夢就把我嚇怕了!這怎麼一想到鬼君紀瑜就下意識摸脖子!真是膽小!

仙樂嫋嫋,儀式莊重,待山門儀式剛結束,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家快去搶購啊!”衆鬼一陣錯愕,半天后一片譁然,鬼羣騷亂起來,大家各自發揮所長,爭先恐後,往山門前面擠,頓時,雞飛狗跳,我不由得皺着眉頭,護着懷裡的小黑跟着大軍往前擠。

我護着小黑,轉頭費力的對着小海等喊道:“自己缺啥買啥,買好後在鎖陽橋邊匯合……”,瞬間,大軍裹挾着我和小黑衝向前方。一眨眼,已看不見小海他們的身影。

哎,年年如此,鬼山民衆的購物情節太過於濃厚,我還能說啥呢?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買買買!哎,不對!是跟着大家的步伐,不要掉隊,不然,一不小心就會被踩成紙片!

我護着小黑好不容易出了山門,總算能夠喘一口氣了。再往前走,就來到鬼山最擠的一段——亡口峽谷。這條峽谷以險聞名,整條峽谷極其不規則,仰頭望去,兩邊峽谷看不到盡頭,彷彿與天相接,想翻過峽谷出去,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此外峽谷極其狹窄,最寬處僅容十人通過,最窄處只有側身才可以通過,可想而知,一隻比較胖的鬼是無法通過亡口峽谷的,若要強行通過就會卡在峽谷的窄處,鬼山曾經就出現過“卡住”事件,引起廣大山民的強烈反應,所以爲了鬼山整體的福利,只能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了,這些胖胖的山民只能待在家裡。所幸,與我同住的鬼民小海、阿貝、阿梅他們都不胖,可以每年出來溜達溜達。

呼,我長長喘了口氣,今年比往年吃力多啊,小黑個子太低,那麼一大波人羣過來隨隨便便就把他堵得嚴嚴實實,我一邊得撥開洶涌的人羣,一邊還得小心小黑會隨時走丟,實在是心累啊!不知道是真是假,有鬼說過,走丟的年輕小鬼會被凶煞惡鬼盯上,淪爲他們的盤中餐腹中食。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隨着洶涌的人流出了峽谷,眼前豁然開朗,叫賣聲,車馬聲,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羣,驚險刺激的雜技,各種新鮮的貨物,寶物,紀念品,除此之外,還有鬼山見都見不到的吃食!

小黑高興的直拍手,拉着我東竄西竄,不一會兒,我手裡已經抱了一大堆東西,我不由喟嘆一聲:“誰說購物是女人的天性?明明就是所有生物的!”小黑你作爲一隻狐狸,你也太能買了吧!當然,這後面這句,我只在心裡默默說了說。

我累得腳步踉蹌,小黑這個熊孩子還在買,我的天!姒青,當初說好的這是個好養活的小鬼啊!你這個騙子!

突然,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姐姐,買朵彼岸花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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