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沈皓月吃飽喝足又擺了沈婉柔一道,心情非常愉悅,走在回宮的路上都哼着小曲。
最近的日子過得都還算順心,除了……沈皓月轉頭看見了魏祺和孫念兩人離去的背影。
“明熙,魏姐姐的變化也太大了……”
夏明熙點點頭,“我本以爲魏姐姐走出悲傷就會好很多,但沒想到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而且竟然和曾經經常欺負我們的孫常在走得那麼近……”
沈皓月嘆了口氣,“失去這個孩子對她打擊太大了,要不我們再去看看她吧?”
“我們去了好幾次了,魏姐姐根本不願意理我們……”
沈皓月微微垂眸,“今晚再去一次吧,我實在是有些擔心魏姐姐。”
“好,那我們現在就跟過去吧。”
遠遠地跟在魏祺後面,沈皓月和夏明熙也不敢大聲說話,直到兩人走進了幽蘭殿,沈皓月才讓丫鬟傳了消息。
魏祺連面都沒露,只讓丫鬟帶了一句話:“娘娘說時間不早了,讓你們早些回去吧。還有……以後也不必再來看她,她現在只想讓……”
枳花左右看了看,才又緊張地湊過來小聲說道:“娘娘說,她現在只想讓妍嬪去給她的孩子陪葬,她不願出事後拖累了你們。”
沈皓月和夏明熙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魏祺,竟也會有一天說得出這種話。
沈皓月怕她走不出絕望,真的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於是讓枳花告訴魏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忘了還有我們姐妹倆,她現在要好好照顧自己,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千萬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喪子之痛沈皓月沒法切身體會,她也知道現在自己怎樣的安慰都不過只是空話,想讓魏祺走出悲痛,只能讓時間沖刷傷痕。
隨着深秋慢慢降臨,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天的衣服今天穿着沈皓月已經覺得不太暖和了,於是又讓青梔換了件更厚的。
沈皓月命小廚房熬了些暖胃的雞湯,裝了食盒朝空山居走去,上次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道謝。
大概是天氣太冷的緣故,今天他沒在竹林裡了,沈皓月自來熟地朝那屋子走去。
沈皓月敲了敲門,卻沒人應。
“我知道你在裡面。”沈皓月說了句。
站在門外,她就已經聞到屋內的藥味了。
都來往這麼多次了,這人怎麼還像第一次見一樣認生呢?沈皓月有些無奈。
半晌後,門還是被打開了。
“有事嗎?”他站在門內,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桌上擺着攤開的書頁。
沈皓月將手裡裝着雞湯的食盒晃了晃,“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他看了沈皓月一眼,然後讓了讓身。
走進屋中,那中藥的味道更加濃烈,沈皓月微微皺了皺眉,問道:“你病了?”
“沒有。”
沈皓月質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又說道:“天冷了會咳,老毛病了。”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啊?這麼大個空山居給你一個人住着,卻連太醫也不能請。算了,我也懶得問了,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
沈皓月將雞湯放在桌上,又默不作聲地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間——除了那張琴,就只剩下最基本的桌、椅、牀。
按這宮中的平均水平來說可以算是家徒四壁了。
沈皓月注意到了那牀薄被,這樣冷的天氣,蓋這種被子不咳纔怪,下次給他送些東西來吧。
沈皓月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上次的事情,謝謝你了。”
“沒什麼好謝的,下次也不用再給我送東西了。救你是順手,不用覺得過意不去。”他頓了頓,“你也不用覺得我可憐。”
沈皓月一怔。剛纔自己暗暗打量的眼神原來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沒有。”沈皓月否認得太快,反而顯得有些不自然。她眼神左右搖晃了一下,說道:“你看你的書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沈皓月就轉身向門外走去,剛走出門,一股寒意就撲面而來,沈皓月立刻攏了攏披風。
“謝隱析。”
屋內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沈皓月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叫謝隱析。”他說。
外面實在是有些冷,沈皓月腦海裡一邊琢磨這這個名字,一邊快步朝月華閣走去,可剛走出空山居,一個絕對不該出現的人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皇,皇上……”沈皓月愣住了。
江賀褚站在她的面前,眼神冷如寒冰。他身邊站着的是姬含煙和沈婉柔,還有一個太監,沈皓月仔細看了一眼,就發現是那日被她抓着問空山居在哪裡的那個太監。
姬含煙用控訴地語氣朝江賀褚說道:“皇上,這小太監說上一次就是沈常在拉住他詢問去空山居的路,這次她都已經如此輕車熟路,想必……已經是常客了吧?”
姬含煙的眼神轉向她,沈皓月的心拔涼拔涼的,她現在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江賀褚的眼神就這樣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話也不說,沈皓月的背上已是一身冷汗。
“沈常在,私通外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打入冷宮!”江賀褚的聲音震耳欲聾,沈皓月嚇得身子一顫。
江賀褚給她選了個好地方。空曠的場地上站了兩個手裡拿着長棍的人,沈皓月就像被包糉子一樣捆起來趴在中間。周圍圍滿了各宮妃子——是江賀褚特意派人去通知的,就爲了讓更多人看見沈皓月的下場。
私通之罪,這在江賀褚的妃子中還是第一例。
周圍鬧哄哄的,許多人在竊竊私語,沈皓月還聽見了夏明熙的哭聲,但還是姬含煙和沈婉柔的笑容更刺眼。
沈皓月都不敢扭頭看那兩根即將要落到她身上的棍子,她感覺到自己在不斷顫抖,於是只能緊緊地咬着嘴脣。
現在她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什麼也做不了,紅包羣似乎也不能讓她金蟬脫殼,更多的念頭還來不及想出來,那棍子已經先一步落到了她身上。
棍子落下後半秒,疼痛才傳達到沈皓月的大腦。
她從未感受過如此劇烈的疼痛,緊接着一下又一下密集的擊打落下,沈皓月的腦袋已經一片空白,她控制不住地大叫着,那撕心裂肺的吼聲都已經變了調。
沈皓月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因爲那時候她已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