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不要啊。”小撲過去抱住她手臂用力搖晃着，稚嫩臉上全是稚嫩討好，“母后您最好了，最溫柔、最漂亮、最善良、最最最疼孩兒了，孩兒還不容易碰到個心動的，您忍心棒打鴛鴦嗎？”
盛滿委屈的黑亮眼睛看着洛千歡，晶瑩水汽在眼眶裡漸漸凝聚，越來越多，大有她搖頭，他就哭給她看的架勢。
齊毓殤被兒子的變化驚呆了，這小子竟然還有這一手，他怎麼知道阿歡吃軟不吃硬的？
洛千歡撇嘴，傲嬌瞅他一眼，昂着下巴看天，“齊子墨，我鄭重其事告訴你，糖衣炮彈對我沒用，你少用甜言蜜語敷衍我，你又不是你父皇，說再甜蜜的討好都沒用。”
“母后……”小輕喊，拉長的聲音裡全是討好。
“別叫我，我沒聽到。”瀟灑揮舞了下火紅衣袖，洛千歡傲嬌會給他七個字。
“母后，孩兒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孩兒這一次嘛，好不好嘛……”拉她在檀香木臺階上坐下，小轉到她身後，雙手握拳，在她肩上輕輕捶打着，嘴甜討好，“母后招待了許久的客人，肩膀都痠疼了吧？孩兒給您捶捶，晚上您睡覺的時候，就會舒爽許多哦。”
拳頭每一次落在肩上，用得力道都不同，卻恰到好處的舒緩了她的疲累，洛千歡舒服得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享受了一會兒兒子的討好服侍，她才抓着兒子小手，將他拉到面前，嘆口氣道，“你這孩子也不用討好我，俗話說‘知子莫若母’，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心思呢？”
“母后。”小輕喊了一聲，乖乖聽訓。
“墨兒，你這認定一人就絕不更改的倔強，跟我年輕時很像，不愧是我奪命的兒子，膽大心細、處變不驚，將來成就不可限量。”用手指梳理着兒子微亂的烏髮，洛千歡語重心長道，“但你要記住，執念是把雙刃劍，能讓你幸福美滿，也能讓你孤苦一生、淒涼收場。”
她說得深奧，小聽得一知半解，略一思忖，又明白三分，瞭然眼神掃過眼觀鼻鼻觀心裝死的齊毓殤，落在洛千歡身上，“母后，當年父皇是不是做了讓您不開心的事情？所以才覺得，執念能讓人幸福美滿，也能讓人心碎神傷？”
“久遠的往事了，不提。”洛千歡四兩撥千斤，並不想提起當年自己承受的，只是看着自己少年老成，已經有成年人心智的長子，臉色是難得的凝重，“墨兒，你遺傳了母后的優點，母后很欣慰，但欣慰之餘更多的是擔憂，你能瞭解母后的擔憂嗎？”
“瞭解。”點頭。
“你竟然是瞭解的？”杏眼閃過訝異，洛千歡鼓勵勾脣，“那你說說看。”
“母后，瑾兒是大燕靖王的女兒，認真算起來輩分，她是您的堂妹，是孩兒的姨母，如果和孩兒在一起，會遇到重重阻礙不說，若這層關係傳揚出去，她會被人說成紅顏禍水、水性，連姐姐的兒子都，各種難聽的詞彙往她身上丟。”
洛千歡點頭，拉過一旁小身子僵硬的凌玉瑾，輕輕摩挲她嫩滑臉蛋，腦海裡閃過二十多年前跟阮不悔一起在雪域的日子，一時間感慨良多。
“母后的擔憂孩兒明白，孩兒絕不會讓任何人對瑾兒不敬。”繃着臉輕哼，小眉心隱現冷戾殺氣。
“墨兒啊，等你坐上那個位子，你就會明白四面八方傳來的壓力到底有多大了。”幽幽低嘆，洛千歡對兒子伸手，笑容裡壓着苦澀，“不悔和我說，如果你們不在意血緣關係，她不會阻攔，她能代表小叔叔，我也能代表潤之，墨兒……”
“母后。”小手放在母親手裡，碰到她掌心薄繭，小有些心疼。
“既然你不在意，就答應母后，好好照顧瑾兒，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決不讓任何人傷害她，能做到嗎？”
眼睛一亮，小重重點頭，聲音稚嫩卻擲地有聲，“能。”
“瑾兒，你是個好孩子，我和不悔情同姐妹，你若叫我姐姐，我豈不平白比她矮了輩分？”親熱拉着凌玉瑾，洛千歡含笑打趣，“乖，叫聲姨母來聽聽。”
凌玉瑾不是阮不悔，應付不了她天馬行空的思路，頓時手足無措，紅着臉重複，“姨、姨母？”
“真是個乖孩子，難怪不悔疼你。”含笑摸她柔順秀髮，洛千歡杏眼彎成月牙兒，眼波流轉，絲絲魅意流瀉而出，滿園鮮花都爲之失色，“在我這裡，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跟墨兒去玩吧。”
將她小手遞給小，小拉着人跑走，那速度快得，連洛千歡都忍不住咂舌，“小兔崽子，跑那麼快乾嘛？怕老孃把你媳婦沒收了啊？”
“你真的不介意？”等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無蹤，沉默了許久的齊毓殤才皺眉看她，“阿歡，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既然是親人，那就親上加親好了。”斜睨他一眼，洛千歡冷哼，“小不悔都不在乎了，你還在乎什麼？難道男子漢大丈夫還不如一個女人心胸寬廣？”
“可是……”齊毓殤擔憂得很，“如若有一天，兩個孩子真的山盟海誓、生死相許了，按照他們的身份，必然會有人明裡暗裡查探，若翻出來，兩個孩子面對的不止有朝臣、宗親的壓力，還有傳統規矩、思想教條、倫理綱常等種種教條的約束，到那時，萬千罵名加身，你讓他們如何承受？”
“潤之，我曾聽人說‘人這一輩子，如果沒有經歷過情愛，便算不得圓滿’，我一直覺得是空話，直到來到這裡，看到你。”洛千歡伸手捻起兩片火色，正色道，“如果他們真的山盟海誓，我相信我們的兒子，他能將重重壓力變成動力，要不然，連喜歡的女人都護不住，又如何守護祖宗基業、萬千百姓？”
齊毓殤身體一震，絕色臉上的冷峻出現一絲裂縫，漸漸向四周裂開，最終支離破碎，一躍而上的是慟然無聲的震驚和動容。
阿歡說得對，凌靖南夫婦都不在乎女兒會承受多少壓力，他又何須杞人憂天？
如果齊子墨連這點壓力都承受不住，保護不了凌玉瑾，那就不是他付出無數心血，嚴加管束培養出來的江山繼承人了。
他應該相信自己培養的兒子，相信他能保護好心愛的人，不會跟自己之前那般糊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阿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