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的力量如此真實,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她真的要相信這不是夢了……
回抱了他,他的身體也真真正正地在她懷中,他在她耳畔的呼吸都如此清晰,還會不是真嗎?
她一遍遍地問着自己同樣的問題,直到門口響起一個巨大的聲音:“夫人!怎麼了?紡”
瞬間,壓在她身上的人身體僵住了,而後,突然出現的阿百突然又消失了,好像不曾來過的幻覺…甌…
而壓着她的重量卻依然還在。
所以……
她伸手,一寸一寸地摸着他,而後忽然低頭,在他肩膀上用力一咬。
只聽得“嘶”地一聲,他悶聲道,“許久沒見,你就這麼歡迎我。”
是他!真的是他!
她眼淚嘩嘩而下,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告訴我不是在夢遊!快告訴我不是在夢遊!”
他雙臂收攏,把她從牀上抱了起來,“我回來了!小怪物,不是夢!”
她的眼淚潤溼了他大半張臉,她在他耳邊嗚咽,“你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他的手臂更加用力收緊,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想,很想。”
一個想字,卻讓許自南的眼淚更加肆意流淌,從來沒聽他說過這個字啊,這還是第一次……
“想你,想恩恩。”他側過臉,吻着她的眼淚。
恩恩!對了!她是被恩恩的哭聲吵醒的呢!
趕緊鬆開晏暮青去看小牀上的恩恩,卻見她已經睡得好好的了,所以呢?難道是寶貝女兒心有靈犀?知道爸爸回來了?
“看過女兒了沒有?”許自南小聲說着。
“看過了。”晏暮青繞到小牀邊,凝視着熟睡中的恩恩,從不曾有過的自豪和慈愛在眼中浮現,“她是我的驕傲。”
恩恩原本安安靜靜地睡着,此時此刻,卻突然裂開嘴笑了一下。
晏暮青大喜,怔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許自南,“剛剛……女兒是在對我笑嗎?”
“是啊!”許自南被他這樣的神情給逗樂了,臉上還滿是淚水,卻露出了笑顏。
晏暮青再度怔了一陣,半晌才說,“小東西……知道爸爸回來了?”
許自南寧肯相信!
她含淚看着他那張憔悴了不少,卻依然俊逸不凡的臉,“也許是吧,親人總有感應的。”
晏暮青驕傲的表情再現,“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這麼臭屁!
他轉過身,把她拉進自己懷抱,“你也是我驕傲!小東西!”
許久沒有享受他溫暖寬厚的懷抱了,她霸佔着,不想放開,也不知道這個懷抱還有多久屬於她,只怕今後都是女兒的了……
想到此,不免嘀咕,“恩恩纔是你的小東西呢。”
他笑了,“你也是,你們都是,現在我有兩個小東西,讓我看看我的小東西變樣了嗎?”
他托起她的臉,而她,也想好好看看她的大怪物是不是改變了模樣?
手指拂過他臉上的輪廓,擦過他眼角細細的紋路,她心裡充滿疼惜,哽道,“你瘦了。”
與此同時,和她異口同聲的,他卻說,“你受苦了。”
她扎進他懷裡,搖頭,哽得說不出話來。
所有的苦,在此刻,都不再是苦。
只要能再見他,只要這個家還完整地存在,她都不覺得苦。
“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女兒,我對不起你們。”他自責地擁着她。
“不!這不怪你!”怎麼是他沒有保護好呢?彼時的他,已經被抓了,又怎麼來保護她?“對了,你怎麼一點兒訊息也沒有就回來了?也不事先說一聲,我好做準備啊!”
“你要做什麼準備?”他問她。
“準備一張菜單啊,還要給你準備些去晦氣的東西。”
“傻!見到你和女兒就是最豐厚的禮物了,還要準備什麼?”他輕道。
她眷戀地靠在他懷裡,特別喜歡他說話的時候把她和女兒放在一起,女兒的降臨,讓她和他之間多了一些微妙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和他更靠近了,就好像彼此血脈相連,是真正的家人了,再不會因爲別的什麼外因而分開。
“所以……你是沒事了,被釋放了嗎?”她貼着他胸口問他。
他微微沉吟,“沒有,還沒審呢。”
“那你……?”她不解地看着他。
“取保候審。”他道,“阿百一直在辦這個,之前牽涉到簡寧的案子,不能取保,最近命案脫了,才又重新申請,我是取保了,可是……常田的取保沒有批。綠城那邊一直是他在負責的。”
“具體情況怎樣?會不會判?”她還是第一次正面問這個問題,雖然心中做了各種準備,雖然也一直表現得很鎮定,但是,說不關心,那卻是假的。
他卻是搖頭,“到現在爲止,我也不知道情況怎樣,只有我自己做過的事我是清楚的,比如,我沒有殺人,我也沒有行賄,但是其它的事我就不瞭解了,我也一直沒有見過常田,不知道具體情況究竟是怎樣。”
也對……
她心中雖然憂慮,此刻卻十分篤定的表情,對他說,“不怕。”
他笑,幾分莫名的意味,而後輕撫着她的臉,將她按在自己胸口,“我以前,倒是真的什麼都不怕的,但是現在怕了,我怕你和恩恩受苦。”
許自南聽了,心中一熱,學着他說話的格式說,“我以前倒是害怕的,怕很多很多,怕疼,怕冷,怕孤單,怕受委屈,怕你不愛我,怕你有危險……但是現在我不怕了,我們一家人,恩恩,你,和我,只要我們三個人都活着,不管彼此在哪裡,不管活成怎樣的姿態,只要還存在着,哪怕相互見不着,只要讓我知道都還存在着,就什麼都不怕了。”
他聽了,頗爲詫異,而後笑,“果然是讓我驕傲的小東西,長大了……”
不止一次聽見人說她長大了,此刻從他嘴裡聽到,格外不同的欣慰,圈着他的脖子,微微嘟了脣,“恩恩會一天一天長大,我當然也會一天天成熟甚至老去,可是,你不準因爲我成熟了,老了,就不疼我了……”
他失笑,“我疼你,不管你多成熟,多少年歲,在我這裡,永遠是跟恩恩一樣的小孩。”
“這還差不多。”她抱着他,目光落在自己的畫冊上,立即撿起來給他看,“看看,這是我畫的恩恩,我還做了成長日記,專門留給你看的,我去給你拿。”
她興沖沖的把成長日記給他取來,蜷坐在牀上,給他講解。
這是一次太美好的分享,許自南對每一篇日記每一幅圖講解的細緻程度,幾乎到了恩恩所過的每一秒都恨不得用一分鐘甚至更多的時間來描繪清楚,聽得晏暮青兩眼放光,哪怕恩恩的一個小動作她翻來覆去講很多遍,他還像第一遍聽那麼感興趣,那麼自豪,一邊聽還一邊端詳熟睡着的女兒,驕傲和自豪兩個詞就不曾從他臉上離開過。
關於恩恩的話題,若讓兩人說下去的話,只怕永遠也沒有盡頭,還是馮嬸小心地來試探着問,“姑爺要不要用柚子葉洗澡?”
“要的要的!馮嬸還是你周到些!”許自南忙道。
於是請馮嬸在嬰兒房照看着恩恩,她回房間張羅着把燒好的柚子葉水給盛到浴缸裡去了。
“快去洗洗!還有,把這身衣服換了不要了!”這一身還是她在家的時候,他穿出去的衣服,這都好幾個月了。
他們竟然好幾個月沒見了……
想起這,她心中又是一番唏噓。
他進浴室裡,依言把衣服都給扔了,進了浴缸,水有些燙,可是很舒服。
許自南正給他拿換洗衣服呢,聽見他在浴室裡喊,“南兒,進來下。”
“來了!”她推開門進去,裡面略略薄煙繚繞,他坐在浴缸裡,一雙黑亮的眼眸,在薄霧中星輝一般灼然。
“幹嘛?”她問,猶記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喚她進來,後來……後來就變成了一個臉紅的故事。
“給我擦背。”他說。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