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聽完李司工的話後,極爲吃驚的看向在李司工手中抖來抖去的紙上:她來不是爲施壓讓自己跟了她的侄兒,倒是爲了取回那張紙去;說什麼熱孝,此事當然做不得假,只是也太巧了些吧。
李司工的心思越發難猜了,實在是琢磨不透她是好心還是惡意;此事當然不用紅鸞開口說什麼,也沒有她說話的餘地,能少一人總不是壞事兒;悄悄的看向楊典工,果然看到她一臉的錯愕。
楊典工顯然也沒有料到李司工會如此做,神情上比紅鸞還要驚訝與不解;以此來看她們就算是一路人,至少心不是那麼齊的;按道理來講,楊典工能把李司工侄兒的家世之類的拿來,李司工應該不會不知道此事,最起碼是認定李司工贊同此事的。
事情如同戲劇般的變化,在李司工的話說完後使得屋裡有了片刻的安靜;半晌,楊典工有些艱澀的道:“人,都是太子妃親定來的。”她說出這話來,就等於是拒絕李司工。
李司工長嘆:“我當然知道,這就去東宮請罪;如果不是熱孝,太子妃的恩賜是我們巴不得啊;唉,實在是沒有辦法,違了孝道那可是大事兒,仕途只怕就此也就毀了。”看一眼楊典工:“我們雖然在深宮之中,不過外朝的事兒也不是不知道,我那侄兒雖然考中了進士卻要在家中守孝,官兒都不能去想的。”
言外之意是什麼是人都聽得懂,就那麼赤luo裸的甩到了楊典工的臉上;李司工是上官,當然不必給楊典工臉面:臉面從來都是自己掙的,楊典工剛剛不願意讓李司工取回她侄兒的那張紙,顯然讓李司工非常的不快。
紅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巴不得兩人能大鬧起來,最好是鬧到東宮裡,鬧得滿宮人盡皆知纔好呢;到時候她的親事自然就作罷了。
楊典工長吸一口氣:“司工所言極是,相信太子妃也是能體諒的。”她沒有再和李司工爭執下去,擡眼看看李司工眼中全是不解。
可是李司工並沒有理會她的目光,徑直把紙張塞到袖袋裡:“你們忙吧,我還要到東宮去見太子妃請罪;唉,你說這事兒。”說完話也沒有久留匆匆的離開了。
楊典工的臉色變得十二分的難看,回來再沒有心思逗弄紅鸞直接開口道:“快點挑個人,我還要去東宮給太子妃回信兒。”她心神不寧,是真得很想趕去東宮。
紅鸞不知道李司工和楊典工是怎麼回事兒,但是楊典工急着要去東宮她可看得很清楚;目前沒有其它法子還是唯有一個拖字:“大人,奴婢根本沒有想過這些事兒,現在奴婢心亂了哪裡有什麼主意?能不能,讓奴婢好好想幾天?”
也不需要幾天,只要有一天的功夫她能見到尚宮大人或是太后,說不定事情都可能會有轉機:只是可能罷了,太子妃倒底是宮中正經的主子,所說的話太后怎麼也要給幾分面子的。
楊典工看着紅鸞:“幾天?”冷笑連連,她挑眉看着紅鸞:“我說句不太好聽的話,我們只是奴婢,太子妃肯給你尋個人家那是天大的恩德,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紅鸞回視她:“不用典工大人提醒奴婢也明白的,說是賜婚也只是好聽罷了,我們這些奴婢哪裡能當得起賜婚二字?相對於這些前程似錦的公子們,奴婢是太子妃賞下去的人罷了。”就如同是賞給臣下的財物,她不過也是作爲一樣東西被賞賜給某位公子了,以達到太子妃籠絡人心的目的而已。
宮中貴人把宮女們賞給對自己家族忠心的、或是要買其忠心的人,並不是什麼秘密,哪一年不自宮中賞出十幾個人去?而對於宮女們來說,這也是不錯的出路,宮中出來的人又是被貴人賜下的,就算是妾也和平常的妾不同。
不過紅鸞認爲賞出去的宮女們,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眼線,因爲宮女們賞出去雖然爲妾,可是因爲自宮中出去,逢年過節會隨主婦進宮給舊主叩個頭是極正常的,就是平日裡給舊主送些東西也無可厚非,還會博得美名——貓膩應該就在其中,這些宮人八成就是某貴人安在臣下家中的眼線。
這只是紅鸞的猜測,只是聽說貴人們賞賜宮人給外臣做妾時,在心中閃過的念頭因爲事不關己,並沒有再深想:被賞賜出去的宮人們,那可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絕不是她一個出身宮奴的人能相比。
卻沒有想到她也有被當作物品賞人的時候,還被太子妃以賜婚爲名美化,也掩蓋不了她紅鸞只是被當作一件物品的事實:整件事情裡爲妾並不是對紅鸞最大的侮辱,而是被當作物品更讓紅鸞不能接受。
楊典工彎彎嘴角就當作是笑了:“你明白就好,是太子妃的恩典才讓你選上一選,你也不要太過份了;好了,你快說吧。”她把手上的紙拍在桌子上:“你不選的話,那我就替你選了。”
紅鸞想了想看着她:“奴婢真得心亂,就給奴婢些時辰想想不好嗎?”她賭太子妃不想把“強迫”二字擺在明面上,不然也不用如此麻煩直接一道旨意就可以送她出宮的。
楊典工臉上閃過陰狠:“你當真不選,那我就向太子妃說你選中了魏公子吧;依我看魏公子可是當中最爲出類拔萃的,有哪個女子會看不上眼?事情就這樣定了吧,我還有一大堆兒的事情要忙,在你這宮奴院可真是耽擱了不少功夫。”
她把“你這宮奴院”咬得有些重,無非就是想暗示宮奴院很快就不再是紅鸞的了。
紅鸞直視着她緩緩起身:“奴婢沒有選,奴婢現在心亂的很根本就沒有選任何一位公子;如果大人如此去回太子妃就有欺瞞之罪,對太子妃是大不敬,奴婢不得不去宮正大人那裡走一趟了。”事實上宮正大人最後相信誰的話並不重要,重要是可以把事情鬧大。
楊典工眼睛猛然一縮:“不知好歹的東西,太子妃於你如此大恩,你敢?”
“大人可以去試試,便知奴婢敢不敢了。”紅鸞平靜的答了一句。尚勤局裡誰不知道她是沒有什麼不敢做的?就賭楊典工不敢把事情弄大。
楊典工緊緊盯着紅鸞咬牙切齒:“你好。”兩個字幾乎是自齒縫裡擠出來的,聲音不大但含着極大的怒氣。
371章詐你
紅鸞當真沒有什麼不敢的,現在是生死存亡之際不要說是典工就是司工大人,她也不會因爲畏懼而就從命的;楊典工擺明就是要推她入火坑,她豈有不反抗的道理?太子妃之命能不能更改先不說,如果不戰而屈她真可以一頭撞死去見父母請罪了。
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拖,那她就是用盡手段也要拖下去;太子妃不是急着把她賞人嘛,她就是要在宮中多賴上一時是一時:拖下去事情只會對她有利,必竟宮中的真正主子不是太子妃,且宮中也是勢力錯綜複雜,至少尚宮大人不會如了太子妃的意纔對。
想想尚宮大人幫過她不是一次了,可是她還沒有在御書房站穩腳跟,同樣也沒有取得太子的信任,眼下還要被趕出宮去——是時候要好好的做得什麼,免得尚宮大人對她太過失望而放棄。
她雖然不想摻和先皇后的事情,可是眼下在宮中毫無根基的她,除了抱緊尚宮大人的腿外也沒有其它好選擇;相比起柔妃和太子妃等人來,尚宮大人這裡要安全多了,至少她沒有那麼多的敵人:不用爭寵自然不會樹敵太多。
在太后面前尚宮大人也是極得信任的人,相信她的話在太后的心中,要比太子妃有份量的多;就算太子妃賜婚的事情過去,以尚宮大人在宮中的經營,她相信定還會有不少事情要求到尚宮大人。
自尚宮大人對她言明一切後,到現在紅鸞才真正要爲尚宮大人做事,因爲這是兩利之事;先皇后之事當然不會小,她的決定當然使得她要以身犯險,可是她還有其它選擇嗎?只求先皇后之事讓她喪命之前,她已經把父母的大仇報了。
“我當然很好。”紅鸞看着楊典工笑了笑:“至少眼下還是好的。”這話她懂,相信楊典工也懂。
楊典工咬牙:“你不要太得意了,就算是拖得一時半時又有何用?我告訴你,太子妃明日就要陪太后去廟裡上香,住上一晚上太后和太子妃要到後天近傍晚纔會回宮;而太子妃的旨意最遲在後天早上就會送到某位公子家裡,以及你的手中。”
她狠狠的盯着紅鸞:“你要想,好,最多給你一天的時候,明天這個時候我就來聽消息;到時候你再不選,我幫你選了你就是鬧到宮正大人那裡我也不怕。這一天的時間,爲了讓你好好的靜下心來,你也不必待客更不必出去了。”
她輕輕擺手立時有宮人和太監上前:“好好的給我伺候紅鸞恭侍,不要讓任何打擾她。”看着紅鸞她笑得冰冷,想出去求救門兒也沒有。
紅鸞沒有想到李司工來過之後,楊典工彷彿變了一個人般,不惜和她撕破臉皮,很不像是楊典工會做的事情;看一眼那些宮人和太監,她淡淡的道:“軟禁?”
“是,又如何?”楊典工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紅鸞廢話,她哼道:“你給我安安靜靜的想吧。”
紅鸞輕輕的喚了一聲:“小順子、小平子、杏兒、二丫……”隨着她喚人,小順子等人都輕手輕腳的進來躬身,不多時屋裡便多了十幾人。
“大人,有些事情不用我說你也是知道的,我要靜心可不一定要在屋裡,說不定想要去御花園裡走一走;”她指着小順子等人:“你要軟禁我,也要問問他們同意不同意。”
楊典工氣得臉色鐵青,她沒有愚蠢的再叫一聲“你敢”,因爲心知紅鸞真得敢;當即冷冷一笑,她的眉毛都要豎起來:“你以爲憑他們就可以爲所欲爲,我馬上回去叫……”
“多少人?圍了宮奴院嗎?”紅鸞伸手相讓:“那大人慢走,我們就在這裡等大人的人,或是大人親自帶人來。”圍起宮奴院,就是圍起這不大的女史院,在宮中那都是大事兒——沒有中宮之主的鳳印,或是一國之君的旨意,哪個敢隨意讓人圍了宮中的任何一處院子,那形同造反。
楊典工真得不敢,不過讓人看住紅鸞還是做得到,她做爲典工可以使喚動的人有幾十人呢:“你莫要激我,宮規我比你知道的多;我只要讓人看住你就可以了。”
“是嗎?那大人可要多叫些人來,我這裡綁個百把十人塞到廂房裡並不擠的。”紅鸞不急不徐的答道:“宮奴院裡加起來,有——,香梅,有多少人來着?”
“三百九十七人。”香梅躬身:“如果各處都不缺人手的話了,應該有六百人宮奴才對;加上掌理姑姑和各處伺候的人,宮奴院實際應該有六百七十九人。”
紅鸞點點頭:“人還真是太少了,回頭報給尚勤大人,我們這裡人手實在是太緊了;”擺擺手讓杏兒等人都退了出去,回頭看向楊典工:“大人使來的人如果少於四百人,呃,還真難說能看住我。”說完她眨眨眼睛,上前低聲對楊典工道:“大人這些年來吃空額,賺了不少的銀子吧?此事說不好查也不好查,說要好查的話其實也不是很難,您說呢。”
楊典工沒有想到紅鸞會知道她的秘事,當即嚇了一跳:“休要血口噴人你要想就想吧,我倒要看看你這次有沒有那麼好的運道。”說完想要轉身走人時,忽然盯着紅鸞眼中冒火:“你詐我?”
“對,就是在詐大人你;”紅鸞很大方的承認同時攤手:“只是大人反應的慢了那麼一兩句話的功夫,實在是可惜。”她的確是沒有捉到楊典工的小辮子,可是她並不是沒有任何懷疑的;在楊典工盛怒之下冷不防的試探,卻確定楊典工就是吃宮奴空額的人,至少是之一。
楊典工緊盯着紅鸞,那目光分明就是在說:“你,死定了。”她是不可能再放過紅鸞,芙蓉的事情、花綻放的事情、宮奴院的事情她都可以忍,都可以等;可是此事她不能等,不然等着她的是什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紅鸞現在當然是無憑無據的,她絕不能給紅鸞找到憑據的機會。
372章 出手
楊典工和紅鸞都明白,她們的之間的仇怨是無法和解的,彼此總要爭個你爭我活的;尤其是楊典工,因爲宮奴空額之事她絕不能放過紅鸞:不能受制於紅鸞,那是一條死路。
紅鸞無懼的迎視着她的目光,用目光答她:“宮中不是怕了就能活下去的。”她絕不能怕,只能勇往直前;哪怕她只是原地不動那也是自尋死,想要活命就要不停的向前走,絕不能膽怯。是真得不膽怯,也真得沒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反正左右都是死,她爲什麼不敢拼個魚死網破?楊典工只要敢逼她,她就敢把楊典工打個頭破血流:就算是太子妃,到了生死關頭那也只是個女子罷了,那層尊貴的身份在紅鸞要活下去的念頭前,什麼也不是。
“你說得也對,婚嫁乃是人生大事是要好好的考慮一番,太子妃那裡自有我爲你分說兩句,不過時間並不多你是知道的,到時候不要讓我們都難做。”楊典工的目光忽然間變得平靜異常,並真得答應了紅鸞。
她說完揮手讓她的人都退了出去:“御花園當然不是不能去,不過東宮現在事情多你還是不要去尋晦氣的好,明白嗎?”她起身:“我明天晚上過來,到時候你總要給我個答案的,不管是什麼答案,你我都沒有太多的時間等下去。”
楊典工真得走了,走得時候好像又變回那個沉靜有耐性的人,彷彿也沒有任何火氣的樣子;她走得很急,有宮奴回來說她直接去了東宮。
紅鸞癱倒在椅子上,此時汗出如漿,實在是被剛剛太過驚險;如果楊典工當真一意孤行,太子妃也在太后那裡稟明瞭她的婚事——此事她不知道太子妃要在什麼時候對太后說;那她就算是鬧到宮正大人面前,事情也不會那麼簡單的解決。
她只是在賭太子妃還沒有對太后說,所以賭楊典工不敢太過份;可是此計也只能拖得一時,楊典工現在去了東宮,因爲她剛剛脅迫定會想法子害她,相信太子妃很快就會去見太后的。
“杏兒你和人現在馬上去尋尚宮大人,小心不要再讓人撞上;二丫和招娣去尋尚勤大人,同樣要小心莫要再被人攔回來。”紅鸞雖然因爲剛剛的緊張現在有些無力,可是她不敢浪費時間馬上開始佈置:“香梅……”
事關她報仇的大計,她不得不謹慎再謹慎,哪怕是隻有一點希望也不能放過;可是就在杏兒轉身要出去時,紅鸞忽然叫着跳起來:“回來,都給我回來,我、有法子了。”她的眼睛盯在那幾張紙上笑了笑:“現在,你們聽我的話去做,尚宮大人那裡還是要去的,不過你這樣對大人說。”
人不停的被紅鸞使出去,直到屋裡沒有人時她才軟倒在椅子上發呆;法子想出來後她感覺好受多了,可是楊典工發難,她沒有法子只是寵希望於她人的感覺,卻時時縈繞在她的心頭,讓她不寒而慄。
現在雖然也是要依靠她人,卻不是沒有把握的那種:在她的謀算中,她能清楚的知道誰會出現;就算如此,也不能讓她把心頭的驚懼抹去——感覺就好像頭頂上懸着一把刀,只要某個貴人高興,她就會身首異處。
這感覺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不好的讓紅鸞坐在椅子上發呆,直到杏兒等人陸續的回來時,她的坐姿都沒有變過。
現在紅鸞在活動她的手腳,因爲久坐出神沒有動一動,她的腰背痠痛的她都要叫出來了:“痛死我了,我的腿木了,哦,好難受。”
腿麻木的感覺讓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裡歪歪扭扭、呲牙咧嘴的苦着臉問:“怎麼樣了?”
“按您的話都做好了,您不去太后那裡——”小順子看着紅鸞比瘸子走路還難看的樣子,想笑可是心裡又有擔心,表情很是怪異:“能成吧?我們不能冒丁點的險啊。”
紅鸞擺手,可是她的胳膊也麻木,如同小蟲子在咬、不是癢也算不上是痛的感覺讓她擺手的樣子很古怪:“我不能去,要在這裡等太后召我前去的時候再去。”
“會有什麼人去太后那裡?”杏兒也有些擔心:“良嬪娘娘雖然宮人向來都說她是極好的主子,可是她倒底是太子妃的親姑母,會幫我們嗎?”她很不解紅鸞除了讓她去尚宮大人那裡外,就是打發香梅和翠環去向良嬪娘娘求救。
紅鸞挑眉:“當然有用。”看杏兒不解的樣子笑道:“你也有傻的時候?”看向柳兒:“你懂的吧?”
柳兒皺皺眉頭:“倒是猜到了幾分,不過還是擔心;只憑猜測,宮中的事情其實向來難說,天知道貴人們心裡倒底如何想的。”
紅鸞笑道:“你啊,有時候說話太不直率了,你直說我一個宮人根本不會讓貴人們出手的就是了;的確,就算是太子妃行事有些太過,但是隻是發落宮人而已,就算讓太后不快也不會動搖太子妃之位的;現在又是……,貴人們不會輕易出手。”
“就是啊。”柳兒皺起眉頭來:“您還是太行險了。”
紅鸞搖頭:“沒有。貴人們不會因我出手,可是會因太子妃的家族而出手;因爲那幾個公子嘛,應該是大有玄機的。”她看着柳兒看過來聳肩:“你入宮多年不懂,我自然也不懂的,只是站在太子妃的位子上想事情,感覺她不會是單單隻爲了打發我出宮就弄得如此大動靜。”
“就算太子妃不很聰明,可是她的家族裡不可能全如她一樣,這些人的家世等等情形也不是太子妃能明瞭,能如此詳細應該是太子妃的家族給她的;我想,只是趕得巧太子妃藉此來打發我罷了。”
“能讓太子妃家族看上眼的這些公子們,就算他們及他們的家族並不顯赫,定然是有些特別之處的,不然豈能入了太子妃家族的眼?我是不值得貴人們出手的,可是這些濟濟英才可就值得貴人們出手了。”
“現在我們只要等就好,等到貴人們各自得到這些英才們的詳細情形,到時候自然是有好戲可看的;宮中爭寵,除了女子們固有的本事外——也不是沒有憑此而榮寵不衰的貴人,不過那倒底是少數,大多都要內宮外朝相濟才能得到龍心一顧。”
373章 外朝之因
紅鸞聳肩:“相信沒有哪個家族願意看到另外一個家族壯大,或是凜駕於其它家族之上的。”她並不知道京中的世族情況,不過良嬪在宮中多年相信太子妃的家族不會太差;而且憑着她聽來關於麗妃與柔妃家族的隻言片語,她們兩家的家族就如同她們兩人一樣鬥得很激烈。
麗妃的家族是不容柔妃家族壯大的,而柔妃的家族壯大並不是猛然間讓人無法忽視,而是自小處、細微處,不經意的壯大到可以和麗妃的家族過招:雖然贏少輸多。依此來判斷,只要太子妃的家族中人不是傻到極處,應該也會像柔妃的家族那樣做事。
還真就如紅鸞所想那樣,外朝現在也是暗潮涌動。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個家族不是在暗暗謀算着什麼,其中最簡單的就是網絡朝中有能力,會被太子所喜、沒有任何家族背景的人才。
樓
太子妃的家族正爲此上心,因爲他們是無可爭議的太子DANG;其它家族因爲暗中所擁的皇子不同,所以在此事的用心各不一樣。
而送到紅鸞面前的那幾位公子就是被太子妃家族看上的青年才俊,他們籠絡之際當然也不會忘了讓他們感受到太子妃的存在,那是他們家族最大的憑籍,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由太子妃尋個由頭、藉口賞給他們些東西或是人。
賞人是最好的,因爲還可以當作耳目來用;只是太子妃所想和她的家族有點不同,居然聽到太子對紅鸞那麼維護之下妒火中燒,用家族送上來的名單打發紅鸞,折辱紅鸞來出心中的怒氣。
聽完紅鸞的話,柳兒和杏兒對視一眼雙雙點頭:“對,如果是這個樣子,貴人們沒有不出手的理由。”柳兒看着紅鸞一瘸一拐的走路笑了起來,知道紅鸞的法子有用當然沒有什麼可借擔心的了:“我還有一言。”她走到紅鸞身邊伸手又收回:“我現在能扶你嗎?”
紅鸞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說就成,我還是自己走就好。”雖然每一步,每動一下胳膊都難受異常,不過她還是堅持着,因爲活動開纔會把這種痛苦完全抹殺。
“我感覺,我們應該多多交好些公公,尤其是在金鑾殿、朝房等處的公公們。”柳兒的聲音壓低:“我認爲以後可能會有用到的時候,再怎麼說宮裡都有幾位貴人對您,可謂是另眼相看。”她說完笑了笑。
紅鸞偏頭想了想:“嗯,你說得對;只是此事不是一日之功,你們可以現在就安排着,說不定以後就能用上;就算是用不上也不損失什麼,不過千萬不要做得太過明顯,讓人生出疑心來就不好了。”
柳兒笑着點頭:“宮奴院可是好地方,這裡的掌理姑姑們可有不少是大有來頭的,以前總有些交好不錯的吧?就算沒有,她落難了可是她的兄弟姐妹們可不一定落難,七扭八拐的總能找着點關係,人家兄妹來往總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的。”
“我們要做得就是對掌理姑姑、或是某些宮奴要多用些心思罷了,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來。”柳兒挑起的眉頭:“只是,此事不宜讓太多人知道,我們這些知道的人——”她的聲音忽然一冷,看着屋裡的人陰惻惻的道:“要麼守口如瓶,要麼就死;如果出了事兒自己挺不住,那也不要怪今天在場的哪一位出手,這也是全了我們的交情。”
“你們說,是不是?”柳兒的眉眼間帶着厲色,讓她看上去猙獰可怕的很。
紅鸞沒有阻止她,宮中討生活不容易,更何況她報仇的事情牽涉太大,慢慢的也不可能一絲都不讓身邊的人知道;柳兒能代她說出這番話來倒是好的,有些事情是不能防的,而做爲自己人還是把話說清楚明白爲好。
屋裡都是紅鸞極爲相信的人,聽到柳兒的話都點頭稱是:“有哪個敢出賣大家的,定不能放過他。”事關各自的身家性命,倒沒有誰對柳兒生出惡感來。
紅鸞因爲腿上的麻木咧嘴:“我是相信大家的。”她看了一眼柳兒,又看看杏兒,沒有想到現在聚在她身邊的人,不知不覺中以她們二人爲首了。想想柳兒的細心與杏兒的聰慧,她微笑點頭:“以後有什麼事情我不在的時候,由柳兒和杏兒商量着來。”
她要做得事情有多危險就有多大,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爲;就像某個乞兒頭說過:好頭兒可以不是本事最大的,只要他有本事讓每個人都能做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好頭兒。
總要讓這些人慢慢的開始獨自做事,才能成爲她有力的幫手;憑她一人在宮中,是不可能活得下去,更不要提什麼報仇了。
晚上很快到了,宮奴院平靜的很;楊典工知道紅鸞沒有離開,雖然人出來不少不過也只是去了尚宮局和良嬪那裡,笑了笑輕輕的道:“還想翻出我的手掌去?”
不多時又有人進來:“司工大人告病了,這兩三天不會當差,在宮外的私宅裡靜養。”
楊典工把茶盞丟到地上,恨恨的罵了一句什麼把人打發出去了;她眯起眼睛:“怎麼可能,爲什麼呢?”她煩燥不堪的起身在地上走來走去,卻還是沒有想明白。
“蠢得如同豬一樣的太子妃,哪個想幫她?”她灌下去一杯茶:“司工這次在搞什麼,居然連個招呼也不打。”她看看外面的天色:“現在太子妃應該已經和太后說完了吧,事情到明天也就結束了,見到司工大人後再問個清楚吧。”
“該死的宮奴,一朝得志居然如此猖狂,她就算是出了宮也不能留她的性命。”楊典工想到太子妃的表妹,脣邊閃過一絲陰笑。
此時慈安宮中的太后,正和皇貴妃、太子妃說話。
太子妃見哄得太后笑開了花,正想開口提給紅鸞賜婚的事情,就聽到太監的公鴨嗓子大叫:“良嬪娘娘到——!”她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只希望良嬪不會壞她好事就成
374章 凌厲
太后看到良嬪笑道:“你也是來陪哀家誦經的不成?今天這是怎麼了,往常可是隻有皇貴妃一人,難得你們有孝心。”她卻不知道今天晚上的熱鬧剛剛要開始而已,不過卻知道太子妃和良嬪只怕不是來陪她誦經的,應該是另外有事兒纔對。
不過太后晚上不喜歡議事,多年養成的習慣就是晚上誦經,原本太子妃在這裡閒坐不走她心中已經有些不快,再看到良嬪就更加不高興了;只是沒有掛到臉上罷了。
良嬪卻是知道太后不快,馬上行禮笑道:“妾倒是想陪太后誦經的,只是知道太后您喜靜,有皇貴妃在已經足夠,纔不敢過來打擾太后;只是今天有件事情不得不在這個時候打擾太后,”她看一眼太子妃:“妾是來請罪的。”
說完向太子妃使眼色,示意她跪下不要再胡鬧;此時只要她們認錯那麼事情便不會鬧大的,不然到時候會如何收場誰也料不到了;很有可能會連累到她們的家族,這是她匆匆前來太后這裡的原因。
對於太子妃的任性良嬪是頭痛至極,在聽到紅鸞打發的人所說的事情時她原沒有上心,後來在用晚膳時忽然就想明白過來,知道紅鸞真正想對她說的是什麼;她連晚膳也沒有再吃,細細的看了紙上所抄的人名,她的心幾乎是立時就落到了井底。
趕到慈安宮時,看到沒有其它人她當然是鬆了大大的一口氣,知道一切還來得及;可是讓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太子妃根本不理會她的暗示,自顧自的向太后開口了!
太子妃聽到良嬪的話,就知道她是真得來壞自己的大事兒,當即連忙搶先道:“太后,兒臣正好有事兒要回您;就是關於您宮中的恭侍紅鸞,年歲正是尋親事的時候,又得太后的疼愛,兒臣想給她定門親事。”
她笑得如同是一朵花:“正是兒臣的一個親戚,人還是不錯,也算是給紅鸞恭侍的恩賞吧;她倒底年歲不大,能伺候得太后高興是她的功勞,兒臣想給她訂門親事,到太后允她出宮時完婚,同時也算是兒臣對太后的孝心,使得宮人們知道太后的慈悲。”
這話說得極爲得體,如果不看那些人名,沒有外朝的那些暗潮涌動,給紅鸞訂門親事的確是對她的極好恩賞,這等於是宮中貴人給了她平安的後半生日子。
太后的眼睛眯了眯:“哦,是你們家裡的哪一個後生?我倒是不曾聽你母親提起,還有年歲相當未成親的人呢。”她是久經風雨的人,哪裡會在意太子妃話中的奉承討好之意,開口就問到了要害處。
太子妃沒有想到太后會如此認真,剛要開口就被良嬪打斷:“太后明鏨,我們家的人哪裡配得上太后調理出來的人?怎麼能委屈太后身邊的人爲妾,妾不知道是哪個調唆太子妃——太子妃剛入宮不懂得事情太多,太后您就饒她這一次。”說完她狠狠的盯了太子妃一眼,讓太子妃最好把嘴巴閉上。
太后微笑:“親事是喜事嘛,現在皇帝……,議議喜事正好、正好啊;”她看向太子妃:“沒有什麼的,說起來我們和你們家是兒女親家,於民間來說就是一家人,紅鸞宮人的親事有什麼不能說的?哀家想太子妃所選的人定當不錯。”
太子妃聞言高興起來,看也不看良嬪更把良嬪的目光拋到了腦後,把她表妹夫魏公子的家世說了說:“雖然不是多麼高的門第,好在人是極知道上進的,將來也定能爲國出力、爲君分憂的。”
太后緩緩點頭:“倒是個不錯的孩子。”只這一句話,並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良嬪額頭上的汗水都要淌下來了,以她對太后的瞭解此時太子妃還沒有正位中宮,就敢打太后身邊人的主意——尤其還是太后安排到太子身邊的宮人,太后是絕不會高興的;而太后的手腕,她可是早就知道。
“太后,不要聽太子妃小孩子的話,她原本還是個孩子懂什麼?至於我的兄長萬沒有這個意思,此事也是太子妃一人的意思,定是她不知聽了誰的挑唆纔會說出如此不知深淺的話。”她還在想救太子妃。
太子妃皺起眉頭看看良嬪,卻沒有開口說話;因爲她自己也知道這不是她父親的意思,只是她想借此機會把紅鸞弄出宮去罷了。
太后對良嬪笑了笑:“起來說話,不過是說說家常罷了,你這是做什麼。”看向太子妃她淡淡的問道:“這是你自己的意思?”原本良嬪不說她還不好直接問出來,不過良嬪提起了便不妨問個清楚明白了。
太子妃雖然很不入她的眼,但是有一點她還是很滿意的:太子妃的一言一行都能讓她看得極爲明白,那心事根本不用她費丁點心思去猜;所以她纔會直接問太子妃。
太子妃知道此事不能說謊,因爲良嬪就在她的眼前:“是的。父親只是想讓我向太后請旨,看看能不能賞幾個宮人給我們家——明後兩天爲父皇祈福,要放出不少的宮人呢。”
太后微微點頭:“你的意思,還是有人給你出的主意?”
太子妃想了想才道:“兒臣只是想對太后盡點孝心罷了,不過主意還是經尚勤局的楊典工提醒,兒臣纔想到的;紅鸞是太后眼下很疼愛的宮人,給她門親事更能讓她盡心盡力伺候太后。”
她口口聲聲的說紅鸞伺候太后如何如何,聽得良嬪幾乎要過去堵上她的嘴巴:太子妃的心思在座哪個猜不到,就連不言不語的皇貴妃那脣邊的笑意代表着什麼?太后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嘛,越是如此用心機越讓太后惱怒。
良嬪剛想開口,就看到皇貴妃看過來的目光,那裡面居然含着一絲凌厲!皇貴妃是溫柔的,不同於柔妃她是真正溫柔謙和的女子,在宮中不爭不搶安安靜靜的只想過她自己的生活;在她的印像中皇貴妃要麼是沉靜的,沉靜的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要麼就是帶着微笑的注視,願意幫助每一個人。
375章 厚此薄彼
但是有着凌厲目光的皇貴妃卻是良嬪從來沒有見過的,嚇了一跳的同時再看向皇貴妃,只見她溫柔的笑了笑,然後輕輕的搖頭示意良嬪不要開口說話的好。
良嬪再細看皇貴妃沒有發現什麼不同,再回頭看看太子妃輕輕嘆息不再說話了;她懂皇貴妃的意思,此時她說得越多隻會更多連累她的家族,甚至會連累到她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不同,太后就算是再生氣也不好太過重責於太子妃,而要倒黴的人只有她良嬪罷了。
想到家裡的老老少少,想到她年邁的母親,良嬪閉上了嘴巴:先保住她的家族吧,至少能讓她的母親安享最後幾年的平安富足生活;眼下太子妃闖的禍,唉,依着太子妃的性子,她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只要有她在她的家族至少能保個平安。
指望太子妃能讓家族更上一層樓是不可能了,只要她不闖禍累及家人就已經是老天保佑了。良嬪垂下了眼簾,同時頭也微微的低下,只要此事不會把她的家族牽扯進去,那她就不會再開口。
反正太子妃的身份擺在這裡,太后總不能因爲宮人的親事把太子妃怎麼樣;而太后對太子妃的印像,良嬪已經不敢再有任何的妄想。
皇貴妃把茶盞放下,示意宮人換新茶上來;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不離開只是爲了還要陪太后誦經,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她完全沒有興趣的樣子。
太后聽到楊典工沒有任何反應,也只是點點頭而已;她一直沒有對紅鸞的親事說出是與否來,這本身就已經是答案了。
皇貴妃懂、良嬪懂,只有太子妃不懂。
太子妃以爲太后說話很和氣,而且還帶着笑容,就表示她的話並沒有讓太后生氣,她看着太后陪着笑臉道:“太后,你認爲此這門親事如何?”雖然說因爲皇帝病重,太子和她纔會匆匆完婚,可是並不表示誰都可以在此時爲皇帝的病“沖喜”的。
尤其是作爲兒媳的太子妃,不去擔心皇帝的病、不去皇帝跟前盡她的孝心,而把心思用在太后給太子的一個宮人身上,其實就已經很不對了;不要說是在皇家,就算是在一般的人家,這也是極爲不妥的行爲。
太后沒有想到太子妃如此不知進退,她現在每天誦經的時辰都有所加長:她就算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可她依然是母親;就和全天下的母親們是一樣,她所盼的就是兒女的平安康健。
她的心中閃過了怒火,容忍已經達到了極限;就在此時殿外太監的公鴨嗓子救了太子妃:“柔貴妃娘娘到——!”
柔妃進來行禮,看向皇貴妃時她笑得很甜:“姐姐也在?”
皇貴妃微笑:“太后要誦經的時辰快到了。”她這句話一舉兩得,既解釋她和太子妃提及的親事無關,也提醒殿中的諸人適可而止,不要太過打擾太后。
太后聞言回頭看看皇貴妃,伸手輕輕的拍她的手:“還是你最知道哀家的心。”
皇貴妃輕輕搖頭:“妾可不只是爲太后,妾也是有私心的;誦經的時候總會讓人心裡特別的平靜,卻是妾自己誦經時做不到的,全賴太后的佛心所賜;妾不敢當太后的誇讚。”
太后笑起來:“你倒是個實心的,雖然苦了半輩子,不過老天倒底是有眼的。”此話也值得人深思。
柔妃奉承了兩句左右看看:“咦,紅鸞恭侍不在這裡嗎?”
太后看向柔妃的時候,太監的公鴨嗓子又響了起來:“麗貴妃娘娘到!”這讓太后輕輕嘆氣:“看來,今天晚上要麼哀家帶着滿宮的妃嬪一起誦經,要麼就不用誦經了。”
麗妃剛剛向太后行禮還沒有站起來,就聽到太監的公鴨嗓子不停的響起,不多時殿上已經坐滿了妃嬪。
太子妃直到此時才知道她做了那麼蠢的事情,原本可以悄悄做的事情,現在弄得宮中人盡皆知;她在想以她的名義賞賜宮人下去,那是千難萬難的:她能想到這一點,就還沒有蠢到家。
她看向良嬪求救,希望良嬪現在還有法子;可是她看到的是良嬪無奈的目光,以及緩緩搖動的頭:太子妃現在才知道她做了蠢事,卻已經太晚了;如果在衆妃嬪趕來之前,她能不提及紅鸞的親事並作罷此事,那麼衆妃嬪只能去想旁的法子無法正大光明的開口。
而且此時再想對太后隱瞞她們家族的野心,也是不可能的了;而太后的家族,正是天朝除了皇家之外的大家族之一,太后又怎麼肯眼睜睜看着太子妃的家族成長起來,威脅到她的家族呢?
迴天無力。良嬪只有這四個字對太子妃說。
不過衆妃嬪並沒有誰先開口提及紅鸞的親事,所說無非都是些閒話罷了;正在此時,御醫院送來奏章,說是皇帝病情已經好轉,大約靜養一到兩個月就可以完全康復了。
這是極大的喜事,讓太后高興的眼眶都紅了起來,連說:“賞,重重的給哀家賞。”天下間沒有什麼比她兒子的性命還寶貴。
衆妃嬪也都是極爲高興,只有太子妃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什麼,同殿上歡快的氣氛很不和;皇貴妃看到後微微皺起眉頭,因爲她的神色變化太子妃臉上、眼中的那絲不各殿上氣氛的神色,也落到了太后的眼中。
這當然讓太后極爲不快,不過因爲皇帝終於有了真正能好轉的消息,她也就沒有和太子妃計較。
良嬪卻恨得真想一掌打在太子妃的臉上,看能不能讓她清醒些:就算你在急着做皇后,也不能在太后面前露出失望來——皇帝也是太子妃的父親!孝道啊孝道,如果太后真要深究,現在就能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太后看着太子妃笑語:“沒有想到你提一提喜事,卻能給哀家帶來如此大的喜訊,應該重重有賞纔是。”
皇貴妃在一旁湊趣兒道:“太后可不能太過偏心,太子妃有功那被議親的紅鸞恭侍豈不是更有功?您可要好好的封賞紅鸞恭侍一番,不然就連妾也斷定太后您是厚此而薄了彼。”
376章 衆人忌
太后聽完後大笑:“被你這一說,哀家不好好的封賞紅鸞,倒是哀家的不是,還會被你們認爲哀家小氣了;好,好,都賞都賞。”兒子的病大好,她當然是極爲高興的,所以皇貴妃的話並不會惹她不快。
因爲時辰不早了,而此時皇帝也服藥睡下,所以太后並沒有去奉元殿看皇帝;不過她還是使了身邊的尚儀去瞧瞧,不看看她今天晚上睡也睡不着了。
再看滿殿的妃嬪也忽然變得極爲順眼起來:“免得被皇貴妃說哀家小氣——她嘴巴上不說哀家也知道她心裡必定會說的,哀家今天大破財,所有她妃嬪按品階不同賞錦鍛一匹。”
這纔是皆大歡喜呢,雖然賞得東西並不多,可是能得太后的賞賜那是極爲體面的事情;何況太后可並不是常給妃嬪賞賜的,立時殿下鶯鶯燕燕叩拜一地,齊呼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良嬪和太子妃在叩拜完太后起身,都向皇貴妃輕不可見的點頭致謝:皇貴妃開口爲紅鸞討賞,其實就是爲了解太子妃之危;趁着太后高興的時候,確定太子妃無過且得了賞賜,此事也就揭過了。
到此時太子妃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浸透了,雖然皇帝的病好轉意味着她的皇后之夢變得遙遠了,可是沒有機會讓衆妃發難使她得到太后的責罰,也算是一喜;她以爲事情就此揭過,當即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很快就忘了剛剛的擔憂。
她開始煩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坐上皇后的寶座;如果她現在是皇后,要打發紅鸞也就不必怕這些妃嬪藉機生事,更不必在太后面前如此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要一日她不是後宮之主,那這皇宮就不是她的天下。
太后在聽到尚儀說皇帝的臉色果然好了很多,睡得也是極香甜之後,很高興的和皇貴妃等人說起了皇帝小時候的事情。
“依妾來看就是太后的心感動了滿天的神佛,明天去寺裡不是許願而是謝佛祖之恩了;”柔妃笑意盈盈:“相信明天定會是個好天氣。”
麗妃點頭道:“當然。太后明天要帶哪些人去,尚儀可安排妥當了?定要小心仔細的伺候着才成,不能有任何的疏漏之處。”她看一眼太子妃:“紅鸞恭侍要不要明天伴駕?”
尚儀看太后一眼:“回娘娘的話,紅鸞恭侍已經被太后賜到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當然不會伴駕的。”
“哦,我倒是忘了這一點。”麗妃翹起蘭花指:“只是希望不會還有其它人忘掉纔好;不要太后隔了一日回宮,紅鸞恭侍的親事已經板上釘釘。”
太后看看麗妃,知道她是話中有話;她一直沒有對紅鸞的親事說過不,只是認爲紅鸞不過是訂親罷了,又不是馬上出宮並不妨礙她讓紅鸞做事兒;而現在皇帝的病好轉之後,她更懶得理會太子妃的小心思;當然了,紅鸞成親的日子是要經過她點頭纔可以的。
對太子妃的不滿也不是一兩天了,此時皇帝病情大爲好轉她也就沒有心思尋太子妃的麻煩,自然也就不想理會麗妃的話。
太子妃所怕只是衆妃對她們家族有所謀算,而要把紅鸞打發出宮的想法並沒有改變;聽到麗妃的話很不快的看她一眼,心想等到她爲後的時候定要這位貴妃知道厲害。至於太后會不喜她,正好她還極爲不喜太后呢。
她剛入宮不久,太后就弄個宮人給太子是什麼意思?天下間有這樣做太婆母的嗎,實在是欺人太甚了;怎麼也要她有喜或是無喜過個二三年太后再如此安排纔對。只是太子妃忘記了,太后不是什麼太婆母她是太后,全天下身份最尊貴的女人。
而她也不只是太后孫媳,更是太后和皇帝、太子的臣下,就如她的自稱“兒臣”般;可是她並沒有這樣想,只是想着她是太子妃,以後正位中宮就能母儀天下,是皇家的人——皇家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媳婦在很多時候都是被當作外人的存在,尤其於皇家來說。
太子妃只想着成爲皇后,讓整個皇宮都要看她的眼色、聽她之命行事,成爲真正的後宮之主,而不是像現在處置個宮人都有這麼多人來和她爲難。
“對了,太子妃給紅鸞恭侍安排了不少的人,聽說由着紅鸞恭侍挑,過去之後就是良妾等着安享榮華富貴——太子妃,你給我們說說那些兒郎,也讓我們品評一番如何?”這位妃嬪位份不高,但是卻是誕下了公主的人。
不過她能開口,當然少不了好處的;有些事情上位者是不便說出來的,而今天晚上各位妃嬪想達到目的,總要有個挑破窗戶紙的人:開口的這位就是了。
太后聞言微微皺眉:“不是說,是個姓魏的年青人。”
柔妃微笑:“太后就有所不知了,太子妃雖然年紀青青,可是做事考慮的極爲周到;紅鸞那丫頭不是太后的人嘛,太子妃可是要對太后盡孝心的,自然不能隨便的把人打發出去,免得被人誤會了什麼反而不美;所以太子妃選了十幾個青年才俊讓紅鸞親選,這對宮人來說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方顯出太子妃的孝心與周全來啊。”
她的話聽上去句句都是極好的,可是每句話暗中所指卻能讓人驚出一身的冷汗來。這不能怪柔妃,她熬到今天的位份,才把家族稍稍的幫襯到眼下的局面,還要面對麗妃的打壓:而好處只有那麼多,她豈能看着太子妃現在就要把好處都奪了去?
現在太子妃就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行事,那以後她正位中宮還有她們這些人喝水的份兒嗎?太子妃正正擊中了柔妃的要害,也擊中了宮中所有妃嬪的要害:太子妃行事太過猖狂,對,就是猖狂。
當年的柔妃扶持自己的家族,那可是小心又小心、在意了又在意,做什麼也要防着讓人知道、防着被人所忌;但是太子妃的行事,是完全不把宮中的妃嬪放在眼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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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章 神來之筆
良嬪擡起頭看向柔妃,剛想開口就聽皇貴妃笑道:“太后,您賞了我們可是還沒有賞紅鸞呢;我的記性向來很好,太后您不封賞我可是會記很久很久的哦。”她一開口把殿上因爲太子妃和柔妃緊崩起來的氣氛輕了不少。
太后的臉色緩和下來,看着皇貴妃嘆氣:“賞,哀家當然不會忘了的;好在紅鸞是哀家和太子的人,如果是你的人你還不時時緊緊盯着哀家?”她沒有看柔妃卻看向太子妃:“紅鸞你也是極喜歡的了,依你看賞她點什麼好呢?”
太子妃張嘴就道:“太后您賞給兒臣們的也只是錦鍛而已,她只是宮人隨便賞點東西也就是了。”她很不忿柔妃等人爲紅鸞說話——就算明知道柔妃等人的目的並不是紅鸞,但她想到太子爲了紅鸞居然親自到太后這裡來求懇,就十二分的惱火,根本聽不得旁人說半句紅鸞好。
她也是自進宮以來,太后待她很隨和、寵愛,比起她的祖母來還要更疼愛她,所以吐出來的話就沒有經過大腦;等她看到良嬪錯愕的神色時,她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麼的不合適。
“太后您這裡就是隨便賞給兒臣塊點心,那也是兒臣極大的體面,相信紅鸞恭侍也是如此;且宮中的人向來,唉——,太后疼紅鸞的話還是不要賞她太多的東西爲好,爲免人嫉啊。”她說這些話時壓低了聲音,就是爲挽救衝口而出的那句話。
太后看着她點頭:“嗯,說得有道理;那賞她點什麼好呢?”她的目光掃向皇貴妃。
皇貴妃正看着良嬪嘆氣,聞言轉過頭來:“太后,就如太子妃所言賞是不好賞的,總不能逾越了衆位姐妹去;嗯,封賞封賞,既然不能賞那太后封也是一樣的。”
太子妃大驚擡頭看向皇貴妃,不明白剛剛她還是幫自己的爲什麼此時又要和她做對;卻看到皇貴妃笑着對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太過焦急。
“你倒是好法子;”太后笑道:“好吧,那就封……”
“尚宮局尚宮給太后請安。”公鴨嗓子又響了起來,原來是尚宮大人到了。
太后喚了她進來:“你來得真是時候,哀家正要封賞人呢卻被你打斷了。來人,賜座。”她待尚宮一直都是極好的。
尚宮謝過座後大大方方的坐下:“不知道太后要封賞誰?聽到封賞兩個字奴婢這心就跳啊,不會是要賞奴婢吧?那奴婢可要好好的謝恩了。”她作勢欠身:“您就不是要賞奴婢,可也要讓奴婢閉上嘴巴不是?賞給奴婢一碟子點心那也能讓奴婢回去顯擺幾天的。”
太后終於笑出聲來:“你個該打的嘴!來人,傳旨御膳房,說哀家賞給尚宮四份宮點。”她的心情好轉不少:“正要封賞的是哀家的人,也是你們六局之人,嗯,說起來這封賞我們兩人可都算是有便宜的。”
尚宮聞言:“讓奴婢想一想,哦,奴婢知道了;是紅鸞恭侍吧?真是讓人眼紅的丫頭,好吧回頭奴婢去尋她商量,看能不能把太后您的賞賜分奴婢一半兒。”
太后笑着讓尚儀打尚宮的嘴巴:“只有封沒有賞,嗯,哀家想她原本就是女史,繼續要封就還是讓她做女史好了;你看呢?”這次她問得還是太子妃。
太子妃當然是不願意的,如果紅鸞作了女官,那麼她更難控制紅鸞了:“半年之內又升又降,又降又升的倒底不太好;卻也不能薄了紅鸞,這還真是讓人爲難啊。”她現在學得乖了一點兒,不想讓衆妃捉到她的話柄兒,話說得圓滑許多。
尚宮此時開口:“的確是讓人爲難;說到這裡奴婢倒想起紅鸞身邊的一人來,極爲精明幹練,叫什麼來着——麗妃娘娘,您賞給紅鸞的那名宮人的姓名是——?”她就這樣當着太后,當着滿殿的妃嬪問到了麗妃的臉上。
麗妃當然有些難堪,因爲她賞給紅鸞人的目的只要是宮中人無人不知的,但是卻不能放到明面上來說;她還有些擔心的看向太后,這樣小事兒相信太后原來應該不知道的,而她此舉其實很犯太后的忌。
太后最煩的就是她和柔妃培植自己人,掌控宮中各人各處;可是她就算惱極能拿尚宮如何?
“我也忘掉了;”她笑得很自然,回頭問過宮人才道:“原來是叫柳兒,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
尚宮笑着對麗妃點頭致意:“對,對,就是這個柳兒,很是精明能幹的;既然封賞紅鸞很讓人爲難,不如就把這封賞給紅鸞身邊的柳兒吧,正好宮奴院沒有掌院呢,如此一來便名正言順了。”
麗妃沒有想到尚宮所說是此事,柳兒是她的人能成爲宮奴院的掌院當然是再好沒有,當下看尚宮的目光改變不少;控制宮人的法子有的是,比如:家人;所以只要柳兒成爲宮奴院掌院,她就有法子讓柳兒對她死心踏地的做事。
太后輕輕點頭允許了,只是看尚宮的目光有些不一樣,顯然不明白她這個神來之筆。
麗妃看到柔妃的眼色,知道此時也只能她開口:“紅鸞的封賞居然給了她身邊的姐妹,看來只能叫她來問問,我們一塊給她做主許配個好人家了。”她在場如果這門親事能成,才才真叫見了鬼。
她說完看着良嬪笑了笑;太子妃的事情她和柔妃輸了良嬪一着,可是她想讓良嬪和現在的太子妃知道,不是有了太子妃之位就可以爲所欲爲的。
皇貴妃也笑道:“的確,紅鸞今兒可真是個可憐的,要不太后您宣她過來吧;至少在慈安宮裡吃兩塊點心,也不能算是太后您沒有給人家孩子東西不是?”
太后笑罵:“貧嘴!”掃一眼殿上的衆妃,再看看太子妃知道今天事情弄不清楚明白,這些人是不肯罷休的;而且太子妃的所爲也讓她極爲不快,趁此讓太子妃學乖些也沒什麼不好:“來人,宣紅鸞過來給你們的主子們叩頭。”
剛有宮人答應,就聽到公鴨嗓子又響了起來:“四殿下到——!”
皇貴妃端起茶盞來輕抿,她知道今天晚上的熱鬧現在才正式開始。
378章 笑語陰毒
皇子們的晨昏定省是有時辰的,今天晚上衆皇子都已經來過,四皇子不會是來問安的;而且他來得時機實在是太巧了些,太后的眉頭微微一動:難道也是爲紅鸞那丫頭而來?
安皇子進來看到滿殿的妃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上前給太后行禮後便坐到一旁:“孫兒只是有點私事,沒有想到慈安宮今天晚上如此熱鬧,孫兒要不改日再來。”話雖然這樣說,不過他猶猶豫豫的沒有起身。
太后聽到後倒笑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是她們陪哀家說閒話罷了;你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誰的事情也大不過哀家的孫兒去不是?”她笑得很溫和:“你倒是第一次有私事,說給哀家聽聽吧,不然哀家猜來猜去的晚上也睡不好的。”
她笑得雖然和氣但是眼底卻有絲冰冷,好像安皇子所說得話讓她極爲不高興;不過她對安皇子向來並沒有多少關注,更是鮮少像眼下如此和謁的說話,倒讓安皇子有些受寵若驚。
安皇子看看衆妃,好像太后的話給了他不少的勇氣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孫兒是想向太后求個人的,您答應了我再去求皇兄;是這樣,自上次之後見過那個叫紅鸞的恭侍,就感覺她很對孫兒的脾性,孫兒、孫兒想把她收到身邊。”他微微停頓:“孫兒還沒有身邊人,請太后允孫兒所求。”
他說完抱拳行禮,十分的懇切:“孫兒知道所求讓太后爲難了,紅鸞恭侍是您賜給皇兄的人;可是、可是孫兒實在是忘不掉她。”他在心中咬牙,只要紅鸞不死他永遠都不會忘掉她的,刻骨銘心啊。
太后笑着取了茶盞低頭喝茶,她所有的神色與眼神都被茶水的熱氣所遮掩,沒有讓任何人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紅鸞啊,倒也正好,她一會兒就來,哀家可以爲你問問她的意思;要知道,”她說到這裡把茶放下擡起頭看着安皇子:“今兒可不是一個人到哀家這裡向紅鸞提親呢。”
皇貴妃馬上把剝好的桂圓放到了她的面前:“那能怪誰呢,只能怪太后您啊,還不是因爲你調理的人兒太好了,比起那些大家的千金來還要好上三分——如果妾不是女兒身,妾都想討太后身邊的人長伴左右呢。”
太后瞪她一眼:“偏你多話。”她吃一粒桂圓:“倒是極甜的,雖然是好東西但也不能多吃;有時候好東西也是會害人的,比起梨那種人人都知道的不好的果子來,桂圓傷人可要重多了。”
麗妃笑道:“所以纔要看節氣吃東西;倒是皇貴妃的話極合我們姐妹的心思,哪個不知道太后您身邊的人好呢?只是平日不敢來向太后討要就是了。”此話才當真是陰毒異常。
平日裡不敢討爲何今日敢討呢?答案人人都知道只是卻沒有人敢說出口,也不敢讓太后看出來,衆妃都各做各事彷彿對殿上的對話漫不經心,其實是人人都悄悄的、牢牢的把心思放到了太后的身上。
皇帝病情大好的事情宮中只有殿上這些人剛剛知道,其它人大半應該不知道,頂多也就是太子知道罷了;麗妃此時的話就是暗指太子妃和四皇子別有用心:以爲皇帝命不久矣,纔敢來圖謀太后的人。
尤其是太子妃在向太后進言時,皇帝病情好轉的事情還沒有被送到太后面前;而四皇子現在顯然還不知道皇帝已經好轉了。
太后看一眼麗妃:“皇帝常對哀家說你是個懂事的,今天晚上你的話,不嫌多了些嗎?如此多話豈能算是個懂事的。”她訓斥了麗妃卻沒有看四皇子和太子妃,取了一瓣桔子放到嘴巴里細細的品味起來。
安皇子神態自若,彷彿根本沒有聽出麗妃話中的意思來;倒是太子妃的臉色有所變化,擡頭看看太后,倒底沒有蠢到開口分辯什麼,自然把麗妃恨到了骨子裡。
伴着再一次的公鴨嗓子,急匆匆進殿的人卻是康王;他進來行禮也是匆匆的,然後就坐到太后身邊抱住了太后的胳膊:“老祖宗,老佛爺,孫兒想……”他附耳對太后悄悄說了幾句話。
太后看看他,然後一指四皇子和太子妃:“你這事兒就是叫哀家王母娘娘,哀家現在也不能應了你;因爲紅鸞只有一個人,可是向哀家來求的你卻是第三人。”
康王聞言臉色猛得一變,看也不看太子妃直直盯着安皇子:“我說四弟你那麼好心讓人給我送信,說什麼紅鸞救我們兄弟免於被太后責罰,讓我快些來救紅鸞;原來你早就安了這般的心思,可惡至極!”
“我不是真得看上了那個丫頭;”康王回頭看向太后眼神純淨:“不過上次我和四弟有誤會動了手的事情,多虧了紅鸞那個宮人才讓我免得做出更大錯事來,所以我欠她個人情;至於太子妃提議的親事——真得有那麼好嗎?太后的人,可不是能讓人輕辱的,要知道辱了太后的人,就等於是辱了皇家、辱了太后。”
太后的眼神微微一變,看一眼安皇子拍打康王:“你這個性子什麼時候才能不闖禍?哀家真是拿你沒有辦法了。”
安皇子的臉色變了幾變,可是看看康王再看看太后,最終長長嘆息着沒有開口;可是他的神態變化並沒有做掩飾,不要說是太后就是殿上衆妃都聽到了他那聲輕嘆。
“有話就說,有什麼可吞吞吐吐的?你是皇子,要知道體統。”太后的話很有些不快:“在哀家面前,像康王這樣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說錯了哀家也不會降罪的;哀家最不喜的就是在哀家眼皮底下動小心思,既然有話要說卻不開口又要作出爲難的樣子來,是想讓哀家問你嗎?”
安皇子嚇了一跳連忙躬身回話:“太后不是的,不是的;”也不知道他分辯的是康王針對他的話,還是太后責問他的話:“孫兒也是想還紅鸞恭侍一個人情,但是孫兒和三皇兄不同的時,孫兒真得很喜歡紅鸞恭侍。”
他說完深施一禮豁出所有的閉目咬牙:“請太后允孫兒所求。”他竟然是擺出非把紅鸞討到手的樣子,於他平日裡的不爭、不言大不相同。
379章 隱藏的危險
安皇子在皇子們當中排行第四,不大但絕對不小;因爲其母早逝皇帝不知道什麼原因不是很喜他,所以宮中自上到小的人都不怎麼懼怕四皇子,就算他已經要成年了還是一樣。
不過他在宮的日子過得並不是很艱難,皇帝雖然不待見他,可是先皇后在的時候對他還是有諸多的照顧,宮中也因爲先皇后的賢明沒有哪個人敢明目張膽的爲難安皇子:該他有的東西他都有。
再加上他自生母死掉後,被皇帝重罰過一次之後,性子一下子就由原來的張揚變成現在的隨和,在宮中從來不惹是生非,從來不和任何人爭什麼東西:只要是其它皇子們想要的,就算是他的心愛之物他也會雙手奉上。
多年來他就是這樣在宮中生活,幾乎讓人遺忘了宮中還有位排行爲四的皇子;如果不是節慶日他必須要和衆皇子一起出現,就真得要被大多數的宮中貴人忘掉他了。這樣一位從來不引人注目,近十年不曾與人爭執過一次的皇子,今天爲了紅鸞女侍幾乎要跪倒在太后面前,而且還和太后最爲寵愛的康王有了爭執。
雖然不是那麼明顯,但是殿上衆妃人人都清楚安皇子的確在和康王、太子妃爭執:紅鸞他就是不放棄,就是和太子妃過不去了,而且康王明顯也是爲了紅鸞而來;同時開罪兩位宮中炙手可熱的實權之人,實在是很不明智的。
就算安皇子不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可是多年來宮中的衆人都知道他不是個傻子,知道審時度勢、知道放棄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而保護自己,怎麼會是個傻子呢?可是今天他的所爲,實在是有些太過蠢了。
尚宮沒有開口,她只是悄悄的打量了一番安皇子,好像在重新認識他一般;當真是要重新認識安皇子的,如此毒計如果只是不傻怎麼能做得到?
太子妃也是在針對紅鸞,可是她也不過是要把紅鸞趕出宮去,頂多是捏在她的掌心裡不快時折磨一下紅鸞爲樂罷了,沒有存心想要紅鸞的命,至少眼下還沒有;可是安皇子不同,他自一進殿開口就要置紅鸞於死地。
尚宮只是不明白安皇子爲什麼要如此對紅鸞,依紅鸞現在的情形,無論是在眼前還是將來,紅鸞於皇子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啊;安皇子當真是沒有其它事情可做,纔在紅鸞身上浪費這麼多的心思嗎?
就算是太子對紅鸞有些不同,就算是福王表現出了對紅鸞的意思,可是依尚宮在宮中多年的經驗而談:女子於這些龍子們來說,連那把椅子的一根腿都不如;對,就是如此的。不管是太子還是福王,他們都是極爲出色的皇子絕不可能會爲一個女子亂了心神,也絕不可能因爲一個女子而讓他們放棄什麼。
安皇子的所爲,太讓人費解了。
那是因爲尚宮不知道紅鸞做過的好事,看看安皇子現在還是面目全非的臉,就知道當日紅鸞真得沒有吝嗇自己的力氣;受此大辱的安皇子怎麼可能會放過紅鸞呢。
尚宮看看太后,目光掃過康王心中微動:皇子還真是沒有簡單的人啊,就連這個在所有人當中魯直的只知道揮拳頭的王爺,居然也能有如此的急智。
也因爲康王的急智,相信太后在得到提醒後不會由安皇子擺佈了:就像她知道太子和福王對紅鸞有些不同,這一點看來安皇子也是知道的;但是安皇子還是怕那兩位絕世聰明的皇兄,不會直接向太后開口討要紅鸞,所以他還拖了康王進來。
他是想把水攪得越混越好,把紅鸞的終身大事擺到衆人面前,讓太子和福王再也無法迴避,從而讓太子和福王離心離德,同時引得太后大怒而賜死紅鸞——皇家最忌諱的就是兒孫們爲女子而起爭執。
如果真有那樣國色天香讓衆皇子動心的女子,如果不是被皇帝看中收到了宮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而現在皇帝的病雖然有好轉但是卻還要靜養,再者紅鸞也不是那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到現在還沒有見過皇帝,又如何會被皇帝收到後宮中?
也就是說,“引”得衆皇子相爭的紅鸞,今天晚上只有死路一條:如果太子和福王看破了安皇子計策——這幾乎是肯定的,那麼放棄相爭就只能看着安皇子把紅鸞收到身邊。
安皇子會如何待紅鸞那是不必問不必想的,紅鸞的性命在丟掉前定會過得生不如死;而且安皇子還會不停的用紅鸞試探、謀算太子和福王二人:安皇子是完全不介意今天晚上紅鸞會活命的;因爲紅鸞活下來的話就只能從了他。
而且他還讓太子和太子妃在今天晚上反目成仇,就算是太子不會立時發作但是他們夫妻自此之後只會相互提防、算計:這是他很樂意看到的吧?
尚宮想明白安皇子所有的心思之後,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低下頭飛快的思索着應該如何救紅鸞,她叫紅鸞到慈安宮來時,可沒有算到有這種變故。
無解。尚宮的眼底深處閃過冰冷,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同樣也是無解!她的手在袖中緊緊的握住,好不容易纔物色到一個可用之人,好不容易有希望可以解開先皇后死的謎團,現在眼睜睜又要放棄,一切要重頭再開始嗎?
多年來她重頭開始過不是一次,可是隨着歲月的流逝她越來越不能接受重頭再來,因爲她的時間不多了:先皇后的事情要查清楚需要時間,如果再重新開始她們有那麼長的命嗎?
這兩年裡尚宮總是感覺好像有些危險在逼近,連尚勤也有這樣的感覺,可是偏就是找不到具體的人與事,讓她們防無可防,也不知道危險來自哪裡:那感覺只是在宮中生活久了而生出的本能。
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察覺到她們在查的事情;所以紅鸞幾乎是她們唯一的機會,讓尚宮就這樣放棄掉如何能接受?而紅鸞此時還不知道慈安宮裡等着她的,是隱在暗處能要了她命的危險。
紅鸞,現在快要到了吧?
380章 太后之賞
大殿之上因爲安皇子和平日完全不同的舉止安靜下來,所有的妃嬪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態把目光放在安皇子身上:她們來是爲了對付太子妃以及其家族想壯大自己勢力之事,至於紅鸞是生是死並不放在她們心上——左不過是個宮人罷了。
皇宮裡有數之不盡的宮人,哪一天沒有宮人被責罰至死傷的?這原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宮人的性命當然比不上她們自己的利益與其家族的利益。
安皇子沒有得到太后的迴應,立時再施一禮:“請太后允孫兒所請。”其堅持可見一斑,顯示他必得紅鸞的心意。
太后微微一嘆:“你也不小了,是應該有個身邊人才對;彩蝶,”她喚出一個宮人來:“你以後就伺候四殿下,定要盡心盡力;不過,你還是慈安宮的人,自現在開始你就是女史,四殿下所有貼身之事都由你打理,不能假手他人而逃懶,聽到沒有?”
她是老於世故,歷經宮中爭鬥的人,對於安皇子有別於平日裡的舉止,首先想到就是可疑二字;也許,她和皇帝都錯看了四皇子。
這麼多年來她一心侍佛並沒有在皇孫身上多用過心思,而皇帝忙於朝政,對於他的兒子們除了其母得寵的幾人外,其它他一個月也難說能見到一次吧?所以他們母子錯看了太子,那麼再錯看一個四皇子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紅鸞嚴格來說並不是她慈安宮的人,也不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人,這一點她並沒有忘掉;而紅鸞能進入宮中諸人之眼,是因爲宮奴院,這一點她同樣沒有忘掉。而此時康王顯然並沒有對紅鸞有特別的興趣,想到康王看過去,她眯起眼睛來:這孩子就是一根筋,誰對他有點好處總是忘不了,可惜性子急燥些所以在宮裡宮外名聲大不如福王和太子。
可是太后就是喜歡康王的一根筋。
不過她的四皇孫顯然對紅鸞極爲有興趣,至於四皇子所言的那番鬼話她當然是不相信的,她正在想的就是:安皇子倒底對紅鸞哪裡感興趣了?就是因爲想不到,所以她纔對四皇子的所爲極爲不安。
她在成爲太后之後已經習慣事情都在她的控制之內,任何脫出她手掌的人與事都會讓她極爲不喜;因爲那會讓她想起自己還爲妃妾時候的感覺來。
所以她開口就給了四皇子一個宮人,並且讓這位原是勤侍的宮人連升三級成爲女官,讓她去執掌安皇子的寢殿。沒有人會說太后的安排不好,只能說太后是愛護孫兒,就應了那句薑還是老得辣。
安皇子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太后會如此輕易生出疑惑了,同時當機立斷安排了人到他身邊;他是真得不想答應,可是他能拒絕嗎?人人都清楚彩蝶到他身邊是做什麼的,他的拒絕意味着什麼,不要說是太后就是宮中幾歲的人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來。
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嚥下滿嘴的苦澀後他跪下施大禮謝恩,作出感激涕零的樣子:“孫兒謝太后的大恩,太后對孫兒的慈愛讓孫兒羞愧,自明天開始孫兒抄寫經文,並讓人印五百《金剛經》來略略盡孝道。”
太后聽到安皇子要抄寫經文,還要印製《金剛經》有三分高興:“有心就行了,量力而爲。”同時她心中確定一事,她的四孫兒很知道如何才能討得她歡心,可是多年他這樣做得次數並不多,卻也足夠讓她記住有這麼一位孫兒了。
就是因爲安皇子做得不多,平日裡也從不以言語討她的歡心,致使她收到四皇子抄寫的經文或是讓人繡的觀音像時,只是感到高興並沒有多想過。但是現在不同了,她已經生出疑心來那麼四皇子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會多想想。
“實在是哀家事佛心誠,反而對你們這些孫兒們多有疏忽;彩蝶自五、六歲入宮就跟在哀家身邊,是個極穩妥人,有她照顧你哀家也就放心多了。”太后揮手讓彩蝶上前給四皇子叩頭,自現在開始彩蝶就是四皇子的身邊人,也就得了太后同意可以暖牀的宮人。
安皇子再次跪拜:“孫兒得太后如此疼愛是應該知足的,孫兒也知道太后所賜的人肯定是最好的,可是孫兒依然不能忘了紅鸞,還請太后爲孫兒做主。”他說完叩頭:“孫兒以後定會好好的孝敬太后。”
他的這番話說完大殿之上更加安靜,衆妃都把目光收回來,低頭的低頭、吃茶的吃茶、還有把玩自己的裙帶的:安皇子實在是太過了,太后賞給他彩蝶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讓他死了討要紅鸞的心,可是他如此不知進退。
衆妃卻不知道安皇子此時的心思,已經吃了大虧的他如何肯放過紅鸞?太后反正都生疑了,眼下先除掉紅鸞或是讓紅鸞落到他的手上,再想法子消掉太后的疑心就是。
太后的眼睛眯起來,而康王搶先說話道:“我倒是先後見過紅鸞有十幾次了吧?嗯,要比四弟你熟愁她了,可是也沒有對她生出什麼念頭來——那丫頭長得實在太一般了,真不知道四弟你看上她什麼了。”
“幸虧是向老實本份不惹事的四弟,不然我真要懷疑那個不知進退、只知道太后的笨宮人,做了什麼讓四弟生氣的事情,今天求她做你的身邊人是想借刀殺人;”他嘻皮笑臉的看着安皇子:“太后仁慈事佛多年,手中根本就沒有刀了;好在四弟也不是想要紅鸞的小命,太后有刀無刀的也無所謂。”
他大大咧哽的胡說一通,驚得麗妃出了一身的冷汗,給康王使了幾次眼色卻沒有阻止住他;在太后面前她不敢訓斥康王,因爲康王的身份可比她尊貴的多——按禮法來說能責罰皇子們、能當衆訓斥皇子們的是皇后而不是她這個貴妃。
太后只是嗔了康王一眼,並沒有訓斥他自顧自的吃起桔子來;麗妃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明白康王爲什麼非要爲那個該死的紅鸞出頭。
381章 打臉之舉
康王看到他母妃使過來的眼色,可是他不得不救紅鸞,是有苦自己知啊;首先,他的確是欠了紅鸞的情,就算他性子再直、再魯莽也不得不承認他打安皇子那事兒,不是紅鸞的話他最輕也要被禁足:至於他的名聲受損?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還有名聲?那才真是笑話。
依着他的性子,當然不能在得知紅鸞會被人害死的時候,而對紅鸞的生死置之不理;其次,讓他如此拼命維護紅鸞性命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他懷疑他的兩個皇兄真得都對紅鸞生出了興趣,如果此時他不在太后面前點破“安皇子的用心”——管四皇子是不是有這個心思,反正他的兩個皇兄因爲他的四皇弟會有危險是真的;到時候,就不只是紅鸞會被處死的事情了。
他的兩位皇兄趕來慈安後爲紅鸞說話,到時候天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如果真得和他四皇弟弄成爭紅鸞的情形,定會讓太后和父皇對太子非常的失望;而他認爲太子做皇帝很不錯,比他的任何一個兄弟都更適合,至少比他的這位四皇弟合適太多了;所以他是絕不能讓太后認爲他的皇兄皇弟,會爲了紅鸞而起爭執的。
爲此他不惜把話說得再明白不過,爲此他不惜給他的四皇弟扣上那種罪名:如果真冤枉了他的四皇弟,到時候再補償好了;眼下他卻要先顧全太子。
而太后沒有責怪他,讓康王的心中微微鬆一口氣,知道太后聽進去了他的話;但是紅鸞的性命是不是能保下現在還難說:只要有可能引得皇子們相爭,於皇家來說那個女子就是該死的。
宮人的性命比起皇子們的兄友弟恭來什麼也不是,死了也就是死了;康王很明白,所以他依然很着急,總要救紅鸞一次吧,不然他豈不是成了有恩不報的小人?
就好像老天爺要康王急死,在此時太監的公鴨嗓子拉起長長的聲音:“福王殿下到——!”
康王聽得眉頭一跳、心頭也是一跳,急得他就要在太后身邊坐不住了:怎麼辦?怎麼辦?趕快要想個萬全的法子,他可是在宮中無往不利的康王啊,怎麼連個宮人的性命也保不住,當真要笑掉很多人的大牙。
他就急得頭頂冒火,看到他的二皇兄邁步進入大殿時,就聽到公鴨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太子殿下到——!”這次康王真得坐不住了,他猛得站了起來。
把太后嚇了一跳,也顧不得福王正在行禮瞪康王:“你做什麼?”
康王看看福王再看看太后:“我、我三急來了。”說完對着太后一禮就衝出了大殿,引得太后直搖頭卻沒有要怪罪康王的意思。
麗妃被小兒子嚇得頭上冷汗不斷,看看太后的神色才放下心來;心知她不得太后的歡心,多虧了這個小兒子才讓太后對她容忍一二的。
福王若有所思的看看衝出殿外的弟弟,又回過頭來看看跪在地上的安皇子,他行完禮後就坐到自己母妃旁邊,不過幾句話就明白殿上發生的事情;而他再看向安皇子時,眼眸深處有光華閃動:沒有想到他的手腳很快嘛,居然搶在了他和太子前面動手。
皇貴妃卻看向殿外笑了笑,放下茶盞道:“今兒看來誦不成經文了,妾也坐得久了出去走動一二,到時正好引紅鸞恭侍進來給太后叩頭。”她的話讓沒有想到的人也開始生出疑心來——不會太子和福王也是爲紅鸞而來吧?
“妾是愛靜的人,可是這幾天太后您這裡可是熱鬧異常;妾實在是受不了,出去走走就回來伺候太后。”她起身一禮:“妾告退。”
太后叮囑人給皇貴妃帶着衣服不要着了涼,又吩咐人好好的跟着、伺候着:“紅鸞應該也要到了,你如果怕鬧就先回去吧,讓她自己進來就是;哀家這裡有人伺候着你不用擔心,好好歇着明天才有精神陪哀家誦經。”她待宮中的妃子還真沒有如同慈母一樣,也不知道皇貴妃是如何得了她的緣法,聽得衆妃子那叫一個嫉妒。
皇貴妃出去了可是太子卻還沒有進來,相信是遇到了康王;太后並沒有在意此事,知道康王向來和太子親厚,只是吩咐安皇子:“你起來說話吧。”
安皇子看到福王坐到大殿上,而太子也在大殿外,至於康王會對太子說什麼他並不在意:讓太子早些知道更好,如果太子能着急纔好呢;他不擔心康王和太子能想出什麼法子來,憑康王那種性子,動心機的事情他並不拿手,動拳頭還成。
康王剛剛雖然句句都切中他的心思要害,但是相信大殿之上的衆人,都和他一樣看得出來康王是在信口胡說罷了;雖然對他不太有利但也不會因爲康王的話,就會信以爲真,因爲康王的性子全宮上下無人不知。
如果那番話是福王或是太子說出口的,那他就要當真要好好的應對,一個不小心就會把他自己搭進去的。
“請太后允孫兒所請。”安皇子叩頭:“皇兄那裡孫兒會好好的求懇,現在只求太后再多多憐憫孫兒。”他今天就是要把紅鸞弄死,或是弄到自己手中;相信可以讓太子和福王亂了心神的,也會使得他們翻臉相向。
如此多的好處他怎麼能放過紅鸞?他連連叩頭:“孫兒絕不是貪戀女色,只是喜歡紅鸞的說話與行事,實在是孫兒身邊人所不能及的。”
太后有些惱怒,沒有想到她的四皇孫有這樣大的膽子,在她的一再暗示下居然就是不肯罷手;她看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太子妃,冷冷的哼道:“你身邊沒有得力的人,哀家把彩蝶給了你還不成?你還想要些什麼?”
太子妃自四皇子進入大殿後臉色就沒有好轉,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皇子想要紅鸞:如果她早知道多好,也不會給家族帶來這天大的麻煩;另一面她又因爲安皇子的話惱怒,在知道她安排了紅鸞的親事後依然不依不饒的向太后求懇,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臉。
事實上也是如此,她挑得人再好還能好過皇子去?如果是做妻也就罷了,偏偏她還要紅鸞做妾。
382章 問與答
太子妃以爲四皇子打了她的臉,其實是她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太后賞給太子的人,就算是要打發出去,也不應該由她在此時動手,而且還是讓紅鸞去做妾——她可想過太后的臉面?當然,她只記得太后爲難她,居然早早的就給太子塞人。
她對四皇子的話是有悔有恨,牙癢癢的難受;不過倒底在良嬪的目光下,沒有開口說什麼;現在她曉得自己做錯,更明白滿殿的妃嬪是爲什麼而來了;有四皇子如此打岔也好,免得她被柔妃、麗妃等人責問的啞口無言。
聽到太后有責問四皇子的意思,她心裡生出痛快之感的同時又有些擔心,擔心四皇子被太后打發後,衆妃嬪就會向她發難;而她到此時才知道自己的所爲,真得有點無法自圓其說:原本有些事情她是不打算向太后明言的,可是剛剛在柔妃等人的口中都吐了出來,眼下她要如何才能收場呢?
福王看一眼太子妃微笑着開口:“太后您不要生氣嘛,四弟向來膽子小您這樣一問四弟嚇壞了;四弟,你說想要把紅鸞恭侍弄到你那裡,做你的身邊人是不是?”
四皇子立時就要答他的話,可是他哪裡肯給四皇子機會呢:“太后問你想要什麼,你有什麼不敢說的?這殿上的人是多了點兒,不過都是自家人啊,有什麼是不能說得呢?你膽子小說不出話來,那由爲兄我來代你作答吧。”
他擺手示意四皇子閉上嘴巴:“四弟今天怎麼了,是不是父皇的病好轉讓你亂了心神,往日你可是不喜歡說話的,什麼事情不都由五弟代你說嘛;此時五弟不在這裡,我來代你說有什麼不成的,還是說你有什麼話不便說出來,或是不想讓太后知道。”
“不是……”四皇子有些緊張起來,他沒有想到福王開口就如連珠炮一樣,根本不給他半點開口的機會;他張嘴剛說了兩個字,就被福王打斷:“既然不是,那就由爲兄來代你說吧,不就是一個恭侍嘛,我們做皇子想要什麼女子沒有,也值得你爲此跪倒在地上?”
福王說完還笑了笑,不過是幾句話就讓安皇子在太后的眼中,變得更加不討喜:爲女子下跪實在是太沒有出息了;安皇子費盡了心思想要謀算太子和福王,可是福王不過是說幾句話,就讓他吃了暗虧。
“算了,人各有志,你想跪就跪吧;”福王的話風忽然一轉:“不過我相信我們皇家男兒膝下何止是有黃金,我們兄弟當中又怎麼會有爲了女子跪下的人,是不是這樣,四弟?”他居然又爲安皇子開脫了。
安皇子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而且明明感覺到一種陰謀的味道,可是眼下他有得遠擇嗎?除非他親口承認自己是沒有出息的皇家男兒,那以後他就會成爲皇家當中最爲人瞧不起的皇子,不要說其它就是冊封爲王只怕也沒有人願意和他來往。
“是,二皇兄;小弟只是……”四皇子想分辯一二,無非是看中了她的“才” 而不是看上了紅鸞的貌之類的話;可是他既然疑心福王的話是陷井,那福王又怎麼會在他跳入陷井後再放他出來。
福王再次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你看中了紅鸞恭侍是不是?”
安皇子點頭:“是,不過小弟絕不是貪戀其美色……”他還是想要努力的把話說清楚,不想被人誤會他是個好色之人。
“我當然知道四弟你不是個貪戀女色的人;”福王深以爲然的點頭,就差過去拍安皇子的肩膀表示一下“果然不愧是我的四弟”之類的意思:“你也是知道紅鸞恭侍是太后和太子的人,同時也聽我說過原本也想讓紅鸞跟我的,對不對?”
“唉,我被那個小丫頭訓了一頓,不過之後想想句句在理,我是心服口服的;”福王摸摸下巴:“我也只是看那丫頭有趣兒,想弄到身邊逗個樂罷了;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心思,因爲我們兄弟都已經長大了嘛。”
安皇子聽得有些暈,不過知道福王提及自己的事情有是爲什麼,就是爲證明他今天所求實在過份、不明禮唄?他立時開口:“太后,正是聽說紅鸞恭侍有那麼明禮,孫兒才動了心思,認爲她會是極好的良……”他想要說出口的是良師益友四個字,可是卻沒有機會把話說完整。
福王又打斷他的話道:“依四弟你的話來聽你都是知道的了?”
安皇子被福王問得每個問題他都不能不點頭的,因爲都是宮中衆所周知的事情,其中有很多還是他在太后這裡親耳聽到的,根本由不得他否認。
“是,我知道。”他依然不放棄的想分辯清楚些:“所以纔想在得到太后的允許後,再去求懇太子皇兄……”
“你是知道紅鸞恭侍是太后賞給太子,是爲了讓太子能專心打理朝政的同時,不致於累壞了身體一事了?”福王搖頭嘆息:“四弟,如此說來你倒底想要的是什麼,真得是紅鸞恭侍這個人嗎?”
安皇子臉色微變:“當……”
“當然不是了;”福王看向太后微微躬身:“原本皇弟是個走路要極小心的人,平日裡你更是不會多說一句話,可是現在你爲什麼變了呢?卻不是自今天開始變的,嗯,應該是自父皇病重之後才變的吧?”
“雖然你三皇兄的性子不好,不過他卻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如果你和原來一樣處事他會把你打得如此重嗎?而你三皇兄在此時打了你,就會失了父皇和一直擔心父皇身體的太后——他們的歡心對不對?”
“自前不久皇弟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其實行事說話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比如原本的你豈會去宮奴院?尤其還是在父皇病重的時候,你身爲人子不擔心父皇的病,還有心思去關心宮裡花花草草?”
安皇子叩頭:“太后,請您聽孫兒幾……”
福王卻更大聲的道:“孫兒的話可能有些驚人,不過卻不是無的放矢,還請太后先恕孫兒妄言之罪孫兒纔敢說。”
安皇子連忙道:“太后,您聽孫兒……”
“好,哀家恕你無罪,你說吧。”太后沒有理會安皇子,而是對福王和顏悅色的說道;轉頭對安皇子冷淡的道:“有你說話的時候,不必如此着急。”
383章 要得不是人
福王得了太后的允許不停頓一口氣說道:“四弟之所以會爲紅鸞一個恭侍下跪,當然不是因爲紅鸞長得美若天仙——紅鸞那丫頭長得,”他輕輕搖頭:“想要找個比她美的,在宮內的宮人當中,少說也會有八百人;所以四弟不是貪圖美色,而能讓四弟堂堂皇子下跪所求的,是紅鸞的身份。”
“紅鸞只是恭侍,宮裡恭侍也多了去,可是她這個恭侍卻和其它的不同,她是太后賞給太子的人,尤其是在父皇病重之時太后賞給太子的人;”他聲音低落下去:“我並沒有多想過,很多人可能都沒有多想過,但就是因爲太后賞下去的時機有些太巧,所以讓某些人多想了吧?”
“而紅鸞的身份便特別起來,她可是要伺候太子、伺候未來……的人;”福王的聲音又嚴厲起來:“所以就讓人有興趣了,不惜爲此一跪!”
福王的話每個人都聽得極爲清楚,而話中的含義更加的明白:安皇子想要的不是紅鸞其人,而是太子的寶座,往遠裡說點就是金鑾殿上的那張龍椅。
紅鸞是太后賜給太子的,如果她真得伺候太子了就有把太子言行等等,都回稟於太后,換個說法就是太后對太子的考驗,想看看他是不是合適做新帝——不管太后是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在福王的話中,安皇子就是這樣想的。
“明知道紅鸞的身份,可是依然不把太子之尊放在眼中,做出這等胡鬧之事就是明證!我們兄弟已經長大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了;上一次我就說過了,太子以後是君我們這些兄弟都是臣,太后賞給太子之人也是我們這些爲臣弟的人能染指的嗎?”
“當然,可能有人想染指的並不是太后賞給太子的一個恭侍而已,還有……”福王說到這裡聳聳肩膀沒有再說下去;他臉上沒有笑容可是眼中卻多了一分玩世不恭,只是藏得極深並不容易讓人發現。
現在的大殿之上是鴉雀無聲,就連安皇子也完全的愣住了;他是驚呆了,哪裡會想到他精心謀算到了福王面前如此不堪一擊。福王甚至沒有動用一兵一卒,也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的了深思熟慮,不過就是用一番話就把他逼到了角落裡。
最後這番話是句句誅心啊,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福王根本沒有爲紅鸞挺身而出,讓他所有的心機都落了一個空。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太子就算沒有康王也會找個藉口在殿外耽擱一會兒——顯然,這是太子和福王的計謀,只用福王的一張嘴巴就讓他輸慘了。
他真得不是太子或是福王的對手,更不要說是兩人聯手了;尤其他不再是不被人注意的皇子時,面對他的兩位長兄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不,是他先動手的,現如今只是被太子和福王的反擊打得辯不清東南西北了。
同樣的話由太子來說,顯然不如由福王來說好,這也是太子避在殿外的原因;由此看來太子和福王的聯手是那麼的牢不可破,太子的名聲沒有半分受損,而福王更是向衆人表明,外廷那些大臣上書請他做什麼攝政王同他沒有關係。
他今天的出手只是成全了福王、康王和太子的兄弟之情。
此時的紅鸞就在慈安宮外不遠處,正和皇貴妃兩個人慢慢的沿着一條小路來回的走動:走到頭再返身走回來,如此的周而復始。
“殿裡很熱鬧,你此時去不如晚點去纔好,不然這戲便不熱鬧了;”皇貴妃的臉隱在暗影中看不真切:“你可想好了要如何應對四皇子?我是說,你是打算藉此機會把四皇子扳倒,還是打算放四皇子一馬?”
紅鸞很小心,因爲她和皇貴妃並不熟悉,可是皇貴妃貼身的人她卻打過交道了,那是一個極爲難纏、也很聰明的人:當然了,皇貴妃主僕如果不是聰明人,又怎麼能在宮中不聲不響的活了這麼久?
在宮的妃嬪,並不是你想爭就能爭個上游,也不是你不想爭就可以過世外桃源的生活:總是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也總是有人看不得你悠閒度日;只要你在宮中,你就在局中;而你在局中失敗了那裡還能好命的由你避世度日?宮中向來信奉不留後患。
可是皇貴妃主僕活下來了,足不出戶的在宮中活了多年,如果不是極爲聰明的人如何能保得住那份平靜的日子?
一個宮人就那麼聰明瞭,面對做主子的時候紅鸞更是不敢有半點馬虎大意;第一不能讓皇貴妃認爲她輕慢了,第二還不能讓皇貴妃有不快的言談與舉止,第三還不能讓皇貴妃看出她對皇貴妃的戒備來。
可以對皇貴妃怕、可以對皇貴妃懼,但是卻不可以對皇貴妃戒備:因爲那是極大的不敬之舉;不管以前的皇貴妃是多麼的無害,是多麼的溫柔善良,現在對於紅鸞來說她就是皇貴妃,在宮中除了太后、太子妃之外最爲尊貴的女人。
就算是太子妃也不過是比皇貴妃高出那麼一絲絲罷了。
因爲紅鸞在乞兒幫中親眼所見一對好友當中的一人坐上幫主的寶座後,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而老乞兒卻告訴紅鸞,並不是做了幫主的那人變壞了,而是他的身份已經不同、要考慮的事情也和原來不同——幫主的好兄弟如果真把他當兄弟,在人前就要第一個做出臣服的姿態,而不是哥倆好的樣子。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雖然聽上去很不近人情,但是老乞兒嘆息道:“生存之道就是於人方便才能於己方便;對方已經是幫主,這是不變的事實,爲什麼非要用老眼光看待他、要求他呢?至少兄弟反目成仇,不單單是幫主一個人的錯。”
此事和皇貴妃的高升並沒有太大的相同之處,只不過是原來的小人物高升到衆人仰望的地方相同罷了;可是紅鸞還是想起此事,因此她的態度更恭謹。
384章 感傷
人在高位久了,自然會有變化的,皇貴妃當然不會例外;紅鸞現在知道應該做的就是忘掉皇貴妃的出身:皇貴妃就是皇貴妃,沒有出身之說,就只是皇貴妃。
雖然她打定了主意,可是聽完皇貴妃的話還是在心中苦笑連連,她要把四皇子扳倒?開什麼玩笑,那是皇子唉;皇子所做的錯事能讓他們丟掉性命的極少:除非是謀逆,而能讓皇子完全失勢的也不多,因爲他是皇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這一生的榮華富貴,且不是一般的榮華富貴。
可以在避人處把四皇子打一頓,可是想把四皇子扳倒於紅鸞區區宮人來說,那無疑是癡人說夢;至於說放四皇子一馬,打本心來說紅鸞不想,她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性子,只不過這樣的話是不方便說出口的。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你可以做但卻不可以說,如同紅鸞打了安皇子說出來她就是死罪;當即她恭謹異常的欠身道:“四殿下實在是高看了奴婢,奴婢粗手笨腳哪裡配伺候四殿下?不過此事自然有太后和太子殿下做主,奴婢只要做好份內事就好。”
皇貴妃聞言笑着俯下身:“你只要好好當差?這話說得如此沒有底氣,真得同本宮印像中的紅鸞恭侍不是一個人呢;還是說,你信不過本宮所以才用這樣套話來敷衍於本宮?”
紅鸞聽得心頭猛跳,心道皇貴妃你有必要把話挑得這麼明嘛,這還讓我們這些爲奴爲婢的怎麼混?再次深深施禮,她依然是恭恭敬敬的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悄悄看一眼皇貴妃的神色,她又加了一句:“奴婢有要謹守的規矩。”她如此說就算是明言了。
皇貴妃當然聽明白了紅鸞的話,忍不住輕笑出聲:“倒真是個有趣兒的丫頭,怪不得……”她想了想道:“本宮幫不了你什麼,至少眼下本宮能做得事情很有限,就如你所說能做主的人是太后,你還是好好的想想法子。”
她輕輕撫過紅鸞的臉:“你是個聰明的,相信你是知道應該如何做的;四皇子不是你的對手,你好好當差的話沒有錯。”她看一眼慈安宮那裡:“隨本宮過去吧,應該也差不多了。”
紅鸞只能應聲跟上去,並沒有多話是因爲她知道她言多必失的道理;皇貴妃於她的印像一直是極好的,但是今天晚上的皇貴妃有些不同,慈安宮裡的人都是因她們自己的利益而來,那皇貴妃是不是也有自己的謀算呢?
“你是怕我還是敬我?”皇貴妃輕輕的搭上紅鸞的肩膀:“你好像有些緊張呢。”
紅鸞低頭:“奴婢對娘娘是敬佩。”
“敬佩?”皇貴妃重複了一句,然後用手摸了摸紅鸞的頭髮:“你認爲太子和福王,或者是康王、四皇子,還有一個五皇子,本宮倒是差點忘了——誰做新帝會比較好?”
紅鸞嚇了一跳:“奴、奴婢不知道。”
皇貴妃沒有再說話,沒有再追問紅鸞的意思,她的目光遠遠的看向奉元殿方向,行到慈安宮的門前幽幽的嘆息:“皇上的病,御醫們說靜養一兩個月就會大好的。”
紅鸞聞言愣住了,腳下一頓使得皇貴妃身體撞上她;驚醒過來的紅鸞連忙跪下請罪,她如何能不驚,宮嬤嬤的話還在耳邊響起,斷定皇帝是活不久的,且皇帝纏綿在牀很久了,居然說了一個好轉就能好轉起來?
還有奇怪的地方就是皇貴妃的語氣,不是高興也不是失望而是、而是,好像是傷感;雖然極淡,但是紅鸞聽到了;她跪下請罪的同時就被皇貴妃拉了起來,而她擡頭的霎間更是在皇貴妃的眼中看到一縷傷心。
“怎麼了,聽到皇上龍體好轉太過高興是不是?”皇貴妃的笑容在紅鸞的眼中放在,可是了那笑容裡有掩不住的一絲落寞:“走吧,不能讓太后久等,再說前面還有人在等你呢。”她的最後一句話是在紅鸞的耳邊說的,說完伸手扶上她貼身宮人的肩膀向前行去。
紅鸞擡頭向前看得時候,纔看到不遠處立着的孟副統領;她急忙跟上皇貴妃的腳步,就看到孟大人躬身向皇貴妃施禮。
皇貴妃笑笑:“免禮。”回頭看向紅鸞:“殿上的情形不知道如何,你還是在殿外等等,由本宮進去看看;到時候本宮自會打發人來喚你的。”說完對孟副統領輕輕點頭,帶着人進去了。
紅鸞看看孟副統領:“皇貴妃,有些奇怪,是不是?”
“有什麼可奇怪的,皇貴妃早打發人和太子密談過了;”孟副統領俯耳對紅鸞說了這句話,站直道:“月色不錯,左右無事不如陪我到那邊坐坐?”
紅鸞擡頭看了看天上猶如手指粗細的月牙,這也叫月色不錯?或者孟副統領對月色的理解和平常人有些不同,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於是她鄭重其事的點頭:“的確是不錯,一路走來也有些累,到那邊坐坐正好歇一歇。”她當然猜到孟副統領是有話要說。
孟副統領轉身就走,在一衆太監宮女特別的目光中若無其事的帶紅鸞到不遠的小亭上坐下;亭上有兩個人,只是因爲離殿門較遠又沒有燈光、加上假山的遮擋在殿門前根本看不到小亭還有人在。
紅鸞就被嚇了一跳,當她看到太監裝扮的人是古安平時也就猜到了那人是誰,蹲身行禮:“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
古安平很是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和孟副統領行禮後退到小亭的另一邊,殿上衆人依然看不到他們,而他們背對着小亭距離較遠也不會聽得清楚太子和紅鸞的說話。
孟副統領在踏出小亭時回頭看看紅鸞,被古安平輕輕一扯才轉回頭去不聲不響的消失在夜色中。
太子轉過身來看向紅鸞:“麻煩這麼快就找到你身上,我還真是沒有想到;不過你也不必太過着緊,福王會解決的——我們在來時已經商量過了。”他的眉目間卻帶着一抹焦急與憂慮,濃得彷彿化不開。
385章 皇帝的病
聽到太子真得是爲自己的事情而來,紅鸞當真是受寵若驚;看到太子眉目間的異常,她輕聲道:“奴婢謝殿下,只是奴婢的事情算不得大事兒,殿下還是以大事爲重;”她輕輕的頓了頓,感覺這樣回話有點不妥:“殿下您怎麼了,奴婢看您好像有點不開心。”
她只是感覺太子仁慈待她極爲不錯,近來更是沒有對她端過太子的架子,待她多半倒像是孟副統領:如朋友一般;她還沒有狂妄到要和太子結交成爲朋友,只是認爲投桃報李她總也要表示一下她的關心纔對。
太子緩緩坐下:“我父皇,病好多了。”
紅鸞看看他,雖然知道太子登基之後就會大權在握,不必像現在做事般縮手縮腳,但是她相信太子不是那樣的人;太子首先是皇帝的兒子,他應該會高興父親的病情好轉。
“可是,有什麼不妥?”她只想到這一點。只有說皇帝的好轉不妥,太子眼下的焦慮與擔憂纔有合理的解釋。
太子擡眼看她:“你不認爲是我是因爲我父皇的病好轉而不快嗎?”就連福王對他都有過疑慮,聽到紅鸞的話讓他心中一暖,世上總有人知道他的本心。
紅鸞搖頭:“殿下不是那樣的人。”沒有太多的解釋,她的直覺就是相信太子不是沒有人倫之人。
太子看着紅鸞眼睛眨也不眨,紅鸞短短的一句話卻讓他感到眼中有了些微的溼意:她就是相信,不需要理由的相信。他吐出一口氣,好像把胸中的悶氣都吐了出來:“父皇的病,雖然我是極希望能好的,但是幾位老御醫都曾斷言是絕不會有好起來的那一天;而我們這些日子心裡也有數兒了。”
“但是這兩天父皇的精神不明不白的變好起來,御醫說不出什麼原因來,在今天居然向太后呈摺子說父皇的病能夠大好;”他握了握拳:“老御醫們不是病了,就是要致休,在如今那裡沒有我信得過的人;御醫令不是我的人。”
紅鸞吃驚至極:“那,那會是什麼人做的,又有什麼目的?”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誰做的,我想可能是爲了爭取些時間吧?”他忽然擡起頭仰望亭子頂部,黑乎乎的其實什麼也沒有看到,就如同眼下的謎團:“如果父皇的病當真是在好轉,我是說是真的在好轉,也許、也許……”他沒有說下去,因爲他也感覺很有些不可思議、不敢相信。
這裡可是皇宮,那可是至高無上的皇帝,誰敢?誰又有哪個通天的膽子。
紅鸞霎間手腳冰冷:“也許就如殿下所想不是病好轉了,在宮外我聽老人說過,人在最後的時侯能精神起來的,還聽他說有些藥也能讓人如此的,只是用那樣的藥當然沒有好處的。”她是聽老乞丐講的。
“你所說的應該是迴光返照,那不是的;”太子坐好:“如果那幾個御醫連這個也看不出來,當真就應該去死了。”殺機猛得出現,激得紅鸞全身都起了疙瘩:“倒是藥,你可知道是什麼藥嗎?”
紅鸞眼前猛得閃現御花園、還有各宮外面奇怪的花草,又打了一個寒顫的她連連搖頭:“不,不,奴婢不知道。”心下細細的想了又想,直到確定當真沒有聽說的那幾種野草發才放下心來。
這裡可是皇宮,不管那些野草是做什麼用的,至少沒有太過毒的花草,就算是杜鵑能死人也是需要量的;她終於微微的放下心來,不管皇帝是因爲什麼死的,反正只要和她無關、半點關係——皇帝的死因她也不知道才最好。
太子卻誤會了紅鸞的戰慄:“我知道和你無關的,你不要總是這樣小心在意,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的。”他的話不經意柔和很多,可是他和驚懼中的紅鸞誰也沒有注意到:“我回頭找可靠的人問問,然後再給父皇請請脈吧。”
聽到大殿那邊傳來幾聲蟲鳴,他站起來:“走吧,福王應該把四皇子逼到了角落中;只是可惜他和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所以眼下也只有如此了。”他伸手抓起紅鸞的手來:“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你以後還是要小心在意的。”他有很大的歉意,同時也極爲惱火——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是個男人都會惱怒的。
紅鸞有些奇怪太子的舉止,不過能感覺出來太子不像福王的舉止那麼輕浮:“奴婢懂的,只是殿下也要小心纔是。”她不能傷到四皇子,可是太子並不是不可以的,最後一句話其實很有些陰險。
但是話進不同人的耳中有不同的味道,所以太子聽到的一笑:“走吧。”他很高興能聽到紅鸞對她的關心。
太子先行,之後孟副統領就突然出現跟在太子身後;隨後就是紅鸞以及古安平。
大殿 之 上 在 他 們入 之 時 非 常 的 安 靜,太 後 坐 不 言不 語, 皇 貴妃 在 太 後 身 側 爲 她奉 湯:今 天 晚 上 太后 太過 勞 累,當 然要 補 一 補 的;衆 妃 都 各 坐 各 的,做 什 麼 的 都 有 不 過 全 沒 有 一 絲 聲 響 弄 出 來。
康王倚坐在太后一旁,自太后面前的碟子裡取水果吃;而福王斜倚着椅子,坐得極爲舒服卻極不雅觀,顯得懶散到了家;安皇子跪在太后不遠處,以頭觸地不動。
如果不是有皇貴妃、康王等有數幾人的手在活動,只怕這大殿之上就成了一副畫。
太子上前見禮,坐到太后另一邊:“孫兒來遲了,是因爲忽然有些事情要打理,還要太后恕罪。”
“正事要緊;”太后撫了撫太子的手:“怎麼如此涼,身邊的人呢?拖出去一人五板子,讓他們長長記性,知道如何服侍他們主子。”
太子連忙分辯說是自己不想穿用的,被太后責備幾句後,依然把跟在太子身邊的人罰了半個月的銀錢才作罷:“你啊,身邊就是沒有真正知冷知熱的人伺候着。”
太子妃聽這話是極爲不順耳朵,再看到立在不遠處的紅鸞當然更不順眼;可是經過福王對四皇子的質問後,她是不敢胡亂開口說話。
386章 仇還是自己報
太子笑笑看向地上的四皇子:“四弟這是怎麼了,起來說話吧;你這個樣子罰得可不是自己而是太后,我們幾兄弟哪個病了、傷了不都是讓太后痛心?有什麼事情起來好好說。”他說話的時候看向福王。
福王向他擠了擠眼睛,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在椅子又換個了姿勢坐着:“誰知道四弟的心思呢,就像剛剛我以爲他有意於太子之位,可是他說不是;不是就不是吧,我想那就一定是對父皇、太后沒有孝心,在父皇龍體違和的時候要收什麼身邊人,豈不是大不孝?可是他依然說不是。”
他嘆氣身子下滑,幾乎要臥在椅子上了:“好,好,我們兄弟自幼就聽太后、父皇和母后,還有太傅們說要尊老受幼,兄友弟恭;四弟小嘛,他說不是,成,我還是依着他,那就不是吧;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肯定就是好色了,而且還把腦筋動到太后和皇兄的人身上,這實在是沒有一點尊卑上下,也大大的有失皇家的體面啊。”
說到此處他很無奈的撫掌:“可是我們四弟依然說不是,皇兄,你說還讓我這個做二哥怎麼辦呢?最後我只好什麼也不說了,讓他自己對太后說吧,可是他卻又說不清楚明白,只道自己不是好色,不是不孝、也沒有居心叵測……”
大力搖頭的福王很委屈的樣子:“皇兄,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被四弟氣瘋了;唉,真是讓人受不了啊。”他說得極爲認真,沒有一絲要玩笑的樣子。
紅鸞聽得真想笑出來,安皇子遇上福王當真是秀才遇到了兵,論口才他是拍馬都趕不上福王啊;福王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可就是憑一張嘴就讓安皇子辯無可辯,在太后面前根本擡不起來。
太后終於開口:“你也是胡鬧;”這句嗔怪沒有半絲惱意,連瞪福王一眼都沒有,倒是有着幾分讚許;看向安皇子她道:“起來吧,太子和你二皇兄都說了,你總跪着傷到身子可不是玩的。”
安皇子嗓子一甜、頭腦發熱臉也紫漲,鮮血到嘴邊硬生生的被他又吞了回去;他知道今天自己失算,根本沒有再反擊的機會;他真正要對付的人是太子,可是太子連面都沒有出,就讓他要吐出鮮血來,只憑福王都可以吃得他死死的。
他叩頭:“是孫兒的錯,孫兒不應該有那等妄想,尤其是在太子妃要給紅鸞恭侍賜婚後;她倒底是太后賜給太子的人,太子妃賜婚纔是應當的;孫兒應當好好的反省,要好好的抄寫經文只求太后莫要氣到鳳體。”
倒底還是不甘心,所以在他認輸之後依然不忘把太子妃拉出來,要看太子和太子妃反目的戲碼,要看衆妃爲難太子妃的熱鬧——太子你是幫,還是不幫呢?幫了,你今天就得罪了整個宮中的人,也等於是得罪了外廷中幾乎所有的權貴家族。
不幫?那衆妃當着太子爲難太子妃,就是在打太子的臉;如此軟弱無能的太子絕不是太后和皇帝能看上眼的,就算是皇帝長年身體不是很好,行事卻依然是雷厲之極:邊關的用兵,外廷朝臣的任免從來不拖泥帶水,更不會容臣下做出丁點有辱皇威的事情來。
安皇子向太后叩頭後,又向太子叩頭,最後還向福王鄭重行禮:“皇兄教訓的是,小弟銘記在心時刻都不敢忘的。”
福王的眼中精光閃現:“四弟莫要如此客氣,只要四弟願意聽以後我還是願意盡兄長之責,多多和四弟講講道埋。”誰怕誰?
紅鸞有些擔心的看向太子,不知道接下來太子要如何應對,不管他替不替太子妃出頭都對他太過不利;再看看福王:她可不想再欠福王的人情,就算是欠太子也不要欠福王的,反正她是打算把前程性命都壓在太子身上了,多欠少欠的也就無所謂了。
而福王不同,就算現在他和太子聯手,可是以他的能力他會自甘人下嗎?就算是他不想爭,可是麗貴妃及其家族、還有依附其家族、依附福王的大臣們要如何自處?這一點相信太子不會忘掉的,而紅鸞更不會把福王當成自己人。
那麼,她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呢?說實話今天晚上的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在她讓杏兒等人放話出去時,絕沒有想到會驚動太子、福王等皇子;她以爲慈安宮裡只有衆妃而已。
事情不在她的控制之內,可是事情卻是因她而起,坐等他人來救不是紅鸞的習慣:不要說對方貴爲太子、皇子,就算是古安平等人她也不會只等着的,因爲她不喜歡只是給人添麻煩。
就在她的父母被大水沖走的那一刻讓她明白的這個道理,如果她有能力可以幫助她的父母,而不是隻知道哭泣等着她的父母來救她,那麼她的父母是不是會有一線生機?只要她的身體再強壯一些,只要她識得水性,她的父母就不會被大水衝得不知所蹤,使得她連親手讓雙親入土爲安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再是小孩子,就不能只是指望着誰來救她;有人來幫她當然好,就像福王和太子解決掉了安皇子,可是她不能指望着太子和福王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他們本身就有許多的麻煩要解決呢。
還有太子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過不去,她可是什麼也沒有做過,沒有和太子妃爲敵的意思:她要跟隨太子自然不會和太子妃爲難的,可太子妃爲難她,依着她有仇不報非君子的性子,怎麼可能就這樣讓太子妃安然無事的過去?
安皇子那裡她自然也要討得公道,有些法子不能用到明面上罷了,但是紅鸞卻並不打算就此作罷:福王和太子雖然已經爲她出了氣,但她還是習慣自己的仇自己報。
雖然事情有些失控,不過紅鸞相信自己還是能給太子妃一個教訓的;她上前對太后跪倒:“太后,太子妃對奴婢恩遇讓奴婢受寵若驚、無以爲報。”
387章 誅心之語
紅鸞一開口就很出乎衆人的意料,聽起來她對太子妃賜婚的事情很滿意的樣子;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做爲平常的宮人能離開皇宮那可是很好的事情,比起老死在宮中、或是年華老去時再離宮,此時離宮嫁人當然極好的事情。
只是她喜歡與否並不重要,因爲她只是個宮女罷了;聽到她的話太后微微皺起眉頭來,很有些不快,因爲紅鸞此時說這樣的話很不合時宜,且她安排紅鸞要做的事情還沒有開始呢,此時怎麼可能讓紅鸞出宮;再說經過剛剛大殿之上幾次的爭執,此時再讓太子妃賜婚給紅鸞,多多少少都有些損她太后的顏面。
太子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說話,他相信紅鸞應該還有話要說,不可能會依着太子妃的安排行事;康王倒是真得不再意紅鸞是不是出宮,他只是焦急於紅鸞這個“呆瓜”不識好壞人:“好什麼好,本王給你說過的話忘了?你真想嫁人就等着太后和皇兄以後把你賜給我好了,要不你就一輩子伺候太后和皇兄。”
太后瞪了康王一眼卻沒有斥責他,安皇子的眼神冷冷的掃過紅鸞,心裡盤算着紅鸞是不是想避開他而打算從了太子妃?不過從了也好,太子妃也不會讓紅鸞好過,且還會讓太子樹下許多的強敵;他的目光不停的、悄悄的在太子和福王身上掃動,想確認他的兩位皇兄是不是真得對紅鸞有心思,有多麼深的心思,這才便於他安排以後的事情。
福王以手託着自己的頭,看着紅鸞用略有些傷感的語氣道:“紅鸞恭侍,你如此說話知道不知道傷了很多人的心?這麼多人齊聚太后面前是爲了什麼,還不是因爲你的親事,本來大家都以爲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太后待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還沒有回報,就想要離宮而去,是不是太過了些。”
他說得半真半假,帶着笑意倒並不會讓人當真,可是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他在提醒紅鸞不要答應太子妃的賜婚;但是自他的話中很難能斷定他是不是對紅鸞別有心思,不管是麗妃那裡說、還是自他本身來說,他都不會想讓太子妃佔了上風去。
其中不關大位之爭,卻是真正的切身利益,他如何能相讓一步?此點,他和太子是不是目的相同呢就未知了。
太子妃倒沒有想到紅鸞開口就要答應自己的賜婚,事情千折百轉她是受了驚又受了氣的,此時忽然心中大大的痛快了一把:你們就是算是再有道理、再有本事、再厲害十分又如何?你們就算是把老天說了下來,可是都頂不過紅鸞一句同意。
她沒有想到事情峰迴路轉,雖然也知道此時就算佔得半點上風,以後她及她的家族都會有不少的麻煩,可是看到太子和紅鸞前後腳進來,早已經爐火中燒的她哪裡還能想得長遠?當即微笑着對紅鸞道:“也只是因爲你伺候太后伺候的好罷了。”
現在的她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因爲紅鸞代她把耳光甩到了太后的臉上、甩到了福王等所有殿上反對她賜婚給紅鸞之人的臉上,比起她親手打過可要痛快太多、太多了。
殿上衆妃也愣住了,她們會及時的得到消息前來爲難太子妃,就是因爲得自宮奴院的消息:她們都認定紅鸞是不想被太子妃賜婚的,根本就沒有想過紅鸞會同意;如果紅鸞要同意,她們今天晚上要難爲太子妃什麼?
柔妃和麗妃的眼中都有東西閃過,只是身爲宮妃日久早已經不習慣把情緒擺在臉上,倒並沒有對紅鸞擺出臉子,或是訓斥紅鸞;但是她們都有種被紅鸞耍了的感覺,心中憋着一股火氣不停翻涌,頂得她們胸口發痛。
尚宮大人看了紅鸞一眼,自福王開口代她解了眼下的麻煩後,原以爲紅鸞的危險已經過去,卻沒有想到紅鸞會自己再跳進去:所有想保護紅鸞的努力,就在紅鸞開口的時候都無用,且變得可笑。
她仔細的看着紅鸞,相比殿上衆人她是最瞭解紅鸞的人,性子如此要強的人就算是想出宮遠離紛擾,也不會就此甘心落入太子妃的手掌任由太子妃擺佈,以後要仰太子妃的鼻息過活吧?她可以斷定,紅鸞不是那樣的人。
“謝太子妃的恩典。”紅鸞的聲音依然清朗,彷彿她沒有感覺到大殿之上人們的變化:“太子妃讓典工大人送來的那些公子的家世情形,奴婢都看過了,實在是上上好的,奴婢羞愧只怕是辱沒了那些公子。”
“典工大人勸了奴婢好些話,可謂是極爲盡心,奴婢也是深深感恩;”她左右看了看有些驚訝:“典工大人沒有隨太子妃一起過來給太后請安嗎?奴婢還想當面叩謝大人呢。”
尚宮大人的眼中有了笑意:“是啊,太子妃怎麼沒有把典工帶過來?如此喜事不論成與不成,她可是做了大媒的;”她轉身看向太后:“太后娘娘,依臣婢來看不如把典工喚來,能如此爲太后分憂的人可不多呢。”
太后看看尚宮,在聽到尚宮自稱臣婢時就明白她這是在公事公辦,也就是在提醒此事已經不是私事了;想到楊典工居然回也不回自己,就敢自作主張去紅鸞那裡“保媒”心中自然是極爲不舒服的。
尚宮輕微的點頭好像在暗示什麼:“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今天卻太多操勞了,要多注意自己的鳳體纔是;”她把熱茶親奉過去:“太后榮養才能讓太子妃等安心,不擔心太后的身體啊。”
皇貴妃取了帕子親自給太后拭手等:“就是,今天可就是太過勞累了,妾一會兒給太后按按才能睡得香些;您的鳳體安康就是妾等天大的福氣。”
尚宮和皇貴妃的話聽着當然沒有什麼,落入太子妃的耳中當然是什麼也沒有聽出來,可是良嬪卻聽得臉色大變:想想尚宮提到楊典工的話——爲什麼楊典工給太后的人“保媒”卻不回太后一聲呢?因爲太子妃是將來的中宮之主啊。
而尚宮說什麼年事已高,什麼要榮養,什麼才能讓太子妃安心,那在暗示什麼?後宮之主以後就是太子妃了!真真是誅心之語。
紅鸞對上安皇子的眼睛,屈膝行禮:“殿下早些回去請御醫來看看是正經,奴婢還有差事在身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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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章 依然感恩
良嬪看看尚宮,她入宮這麼久以來尚宮從來都沒有爲難過她,當然她也沒有和尚宮過不去;尚宮是個很圓滑的人,所有的宮妃都想她能爲自己所用,可是卻沒有一人能得到尚宮之助,好在尚宮也沒有和哪個宮妃爲敵的意思。
自皇后仙去之後,尚宮就和宮妃們相安無事直到今天;她相信不是因爲自己哪裡得罪了尚宮,而讓尚宮今天說出這樣的話來針對太子妃;十有八九就是太子妃的行事讓尚宮大人惱怒了。
能坐到尚宮這個位子的人絕不是簡單人,而做了這麼多年尚宮且極得先皇后的寵信,之後又能讓太后倚爲心腹,當然更不簡單了;論手腕、城府、心機等等,尚宮那可是一等一的宮中高人,但是她的心胸也是和她的位子極爲相配,一般的人與事並不會讓她真得動怒。
這麼多年來也不是沒有宮妃打算過那個尚宮的位子,不止是貴妃有些位份低的妃嬪更想能把尚宮之位納入自己之手,平添助力可以平步青雲的;其中的爭鬥就不用說了,卻也不見尚宮對哪位宮妃下過狠手——她雖然只是個五品的女官不是宮妃,可是想謀算宮妃的話並不難。
那太子妃做了什麼能讓尚宮在太后面前說出這番話來的,良嬪看看紅鸞:不可能是因爲紅鸞,宮女而已怎麼可能會讓尚宮不惜和太子妃爲敵呢?那會是——,因爲楊典工?是了,楊典工是六局的人,且是個品級不算低的女官了,可是太子妃居然指使楊典工爲她做事,且要動的還是太后的人。
良嬪想通之後,想想做了多年六局之首的尚宮頭就痛了起來,真恨不得過去給太子妃兩個耳光:宮中誰最不能招惹,她就招惹誰啊;得罪了六局之首幾乎就等同於得罪了六局,得罪了幾乎全宮中的宮人們。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撲到太后腳下求懇太后大發慈悲,把太子妃廢了打入冷宮也免得她把整個家族拖累了;至於皇貴妃的話她倒是可以理解,換作是她也會如此說,因爲要討得是太后的歡心啊。
良嬪急得要死,可是太子妃卻什麼也沒有聽出來,還對尚宮和皇貴妃笑了笑,感覺她們對自己還算是很友善的;想想自己是太子妃,她們現在對自己好不過也就是奉承巴結,爲了以後她正位中宮後還有好日子過罷了,也就笑笑扔到一旁認爲這是理所應當的。
太后沒有擡頭只輕輕的“嗯”了一聲,她身後的尚儀馬上打發去喚楊典工過來。
太后當然不快了,她的兒子沒有死而且病情好轉,就算是她的兒子死掉了,不管是她的哪個皇孫即位,她也是這後宮的主子!今天,她要讓太子妃明白,讓宮中所有的人明白,只要她活着一天後宮之主就永遠是她,不會是皇后更不是會是現在的太子妃。
紅鸞沒有想到尚宮大人能猜到她的心意,把她沒有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由尚宮嘴巴里吐出來的話,要比她嘴裡說出來的殺傷力更大。
對,她今天不只是要給太子妃一個教訓,當然更不能放過那個楊典工;自楊芙蓉開始,她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難爲自己,真當她是個好捏的嗎?原來她不能確定,現在楊典都欺到了她的頭上,她豈能再忍下去?
紅鸞向來就是人打她一拳,她要還兩腳的那都是輕的,利錢要得太薄容易讓人再起妄念不是?做乞兒久了她早悟出道理來:這世道就不能做個爛好人,指望惡人忽然良心發現不如她用拳頭打得惡人良心發現,更靠譜一些。
要得就是楊典工來,她不來這戲還真是沒有法子唱下去。紅鸞接着開始把各位公子的情形說了出來,說得極爲詳細——楊典工對她說過的話她可沒有少說一個字,紅鸞的記東西向來記得很清楚。
最終紅鸞把楚公子也說了出來,雖然李司工把她侄子那張紙拿了回去,不過她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嘛:“楊典工極爲讚賞楚公子,把他和太子妃的親戚魏公子相提並論,不過李司工前來說魏公子母親去世,有熱孝在身不便納妾的。”
李司工是好是壞紅鸞真得不知道,她是經過仔細考慮後才決定把李司工所爲之事說出來的;好人還是壞人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反正李司工只要沒有其它的心思,依她的所爲也不會被太后降罪,有機會再向李司工好好賠禮就是。
至少要讓太后及諸人知道李司工也摻和了進來,這就足夠了;尤其是要讓尚宮大人知道。
太子妃的臉色隨着紅鸞的話越來越難看,她沒有想到紅鸞會把那幾人的家世出身什麼的說出來;尤其是聽到她表妹夫時,她都不敢擡頭看向太后。
此時就算是她說是爲了紅鸞好太后也絕不會相信,說是爲了向太后盡孝太后會相信嗎?謀算太后的人,想擺佈太后的人,不要說是在宮中就是大宅院裡那都是大忌!她不是不知道的,只是以爲此事並不難不會被太后發覺。
當年她母親就是如此把她祖母給她父親的人,打發出府的;可是沒有想到她來做時,事情卻越來越糟糕。
太后的臉沒有多大變化,只是沒有了笑容而已;她也只是在聽着紅鸞說話,並沒有問一句。
紅鸞微笑着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的確挑出來的都是極有前途的才俊,而且不只是這些才俊極爲難得,就是他們的妻室也同樣是女兒中的狀元;據楊典工所說,其中最精明能幹的就是太子妃表妹,是和太子妃一起長大,和太子妃的母親性子相近很得老夫人的喜愛;其它幾位夫人雖然略有不如,但也相差不多。”
妒婦!一個是妒婦也就罷了,如果人人都是那說明太子妃當真是極用了心的,不然哪裡能挑得出來如此幾人?
“太子妃實在是爲奴婢費心勞力,讓奴婢感動莫明;”紅鸞對着太子妃再次叩頭:“奴婢三生三世也不會忘記太子妃的大恩大德。”此時同樣感恩的話於太子妃來說,那就是極爲響亮的耳光。
389章 左了
滿殿之上的衆人都是聰明伶俐的,還會有誰不明白太子妃的心思:她爲紅鸞選得這些人都是很不錯的年青才子,都有妻室就已經很巧合了,再加上每個妻子都是那麼“精明厲害”之人,如果不是太子妃精挑細選的話怎麼可能?
讓太后的人爲妾已經極爲不妥,而太子妃居然還在謀算太后身邊的人,且還是太后賞給太子的人;太子妃這是在打太后的臉,打得同樣是極爲響亮。這是紅鸞的親事沒有成,如果是賜婚的事情已成,就算是紅鸞沒有出宮過門對太后來說也是極爲丟臉的。
宮裡哪個貴人不知道要宮中立住腳就要對身邊人好一些,就算不會真爲了身邊人去和人了拼個你死我活,可是表面上還是要維護身邊人的:不只是聚人心也是臉面。
太子妃的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擡頭看向太子;她知道此時能救她的人只有太子了,只要太子肯開口說話,那麼她就算是被斥責幾句也就是不痛不癢的話罷了;回去後太子如何待她——她還是有把握能把太子哄得回心轉意,她的母親可沒有少教她如何對待男人,而她在太子身上所用還沒有十之一二呢。
太子此時正在和身邊的人說話,神情十分的嚴肅看上去倒像是在說什麼大事兒,根本就沒有發覺太子妃的目光;大殿之上滿是人,太子妃也不能開口喚太子,她只能恨恨的瞪一眼太子,再狠狠盯緊紅鸞:狐媚子,就憑你還想讓本太子妃難堪?
“太后,那幾個年青人都是我託父親打聽來的,人品都是上上好的。至於其妻子的事情——各家都有各家的規矩,大家出身的閨秀們三從四德都是熟知的;紅鸞恭侍之話我實在是不知道的,更不曾聽說過,在深宮之中怎麼可能會知道那些家長裡短之事?”
太子妃說完看着紅鸞笑了笑:“雖然紅鸞恭侍口口聲聲的說着感恩,只不過她話中是什麼意思都聽得清楚;我是個直腸子的人不慣這些小技倆,紅鸞,我就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幾位公子?不喜歡就罷了,直說無妨就當是本太子妃胡亂瞎操心,再說我做事只憑良心,至於是不是有人領情那我也無法強求不是?”
紅鸞叩頭:“太子妃恕罪,奴婢嘴拙不知道哪句話讓太子妃動怒,奴婢甘願領責罰,只求太子妃息怒;奴婢是真得很感恩,太子妃對奴婢的好奴婢豈能不知,那奴婢豈不是連個畜生也不如?”她說完話擡頭看向太子妃,不懼太子妃的對視後才低下頭。
她低下頭只是因爲規矩而不是因爲怕太子妃,用目光告訴太子妃:我就是在罵你是畜生,有本事你就責罰我好了。
太子妃惱怒異常,沒有想到紅鸞如此刁鑽,她還想再開口卻被良嬪搶先:“就是,我看這孩子也是真被太子妃感動了,太子妃是不是太過勞累了?”此時她哪裡能容太子妃再做錯事情。
“尚勤局楊典工奉太后之命前來請安。”公鴨嗓子再起響了起來。
楊典工步入大殿腿腳就有些發軟,她以爲現在太子妃已經把事情辦妥,只等着她明天去尋紅鸞告訴紅鸞被賜婚給某位公子的好消息呢;沒要想到太后忽然要見她,她當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進入大殿之上,看到有那麼多的妃嬪在,還有四位皇子殿下在,她心中的預感更加強烈;行到一半她就跪下叩頭:“奴婢給太后娘娘請安。”聲音已經有些發顫了。
太后沒有開口,康王卻極爲不滿的道:“滾過來,那麼遠哪個耐煩聽你蚊子哼哼。”
楊典工無奈只能膝行上前再次叩頭,太后也只是道:“起來回話吧。”聽不出一絲的喜怒來,好像楊典工根本不是她喚來的。
楊典工悄悄的看向了尚宮和太子妃,在宮宮的臉上什麼也沒有發現,倒是太子妃神色間隱含的惱意讓她有些不明白;看到紅鸞跪在地上,想想太子妃的惱意——難不成是紅鸞依仗太后開口拒了太子妃的賜婚嗎?
那她可真是有好戲可看了,當即心中的懼意去掉了小一半兒,又悄悄的打量殿上的衆皇子與諸妃,想自他們的神色間確定一二。
紅鸞再次叩頭:“奴婢對太子妃的恩賜銘感五內,就算是來世結草銜環也無法報答太子妃的大恩;只是奴婢出身微賤,又剛剛伺候太后不久,更是受到了太后三世也難還之恩,只想着好好的伺候太后……”她說着話看向楊典工,脣邊含着一絲笑意。
楊典工聽到紅鸞的話馬上確定自己料對了,看來太子妃惱怒就是因爲紅鸞拒婚讓太子妃丟了臉面;她看一眼不言不語的太后,馬上開口打斷紅鸞道:“紅鸞恭侍,我本不該打斷你的話,宮中的規矩是不許的;可是你實在是讓人太過生氣,我就是拼着被責打也要說上幾句。”
紅鸞看着她:“典工大人你剛來,還不清楚剛剛發生的事情,有什麼話你等奴婢回完了話再說不遲。”眼中卻隱含挑釁看着楊典工,以目光告訴她——你來得晚了,迴天無力。
楊典工再看看太子妃,看到她暗示自己開口,再看清楚紅鸞眼中的挑釁當即大聲道:“做奴婢要有做奴婢的本份,剛剛發生了什麼我不必知道,我只是要教一教你做人的道理。”她說完對着太后叩頭:“奴婢不守規矩之處,奴婢說完後自去領責罰,不敢請太后恕罪只求太后讓奴婢把話說完。”
太后慢慢的吃着茶,沒有理會楊典工,這讓她很尷尬;不過康王卻解了她的圍:“有話就說。”下一句康王不說殿上衆人也是知道的。
楊典工顧不得臉紅,馬上指着紅鸞道:“太子妃是主你是宮婢,能得太子妃賜婚那是多大的體面?何況太子妃因念着你伺候太后,又特意挑選出那麼多貴公子,當真是要纔有才,要德有德——我來問你,你認爲幾位公子哪裡配不上你?你居然不同意太子妃的賜婚,你眼中可還有太后在、可還有太子殿下在、可還有太子妃在?”
390章 樂子大了
楊典工是理直氣又壯,話說得又快又急,不要說紅鸞不想插嘴,就算是太子妃想提醒她一下子都沒有找到機會,就聽着“噼哩啪啦”的清脆聲音響過,楊典工氣勢如虹的說完了對紅鸞的指責。
太子妃惱得真想一腳踢過去,她怎麼早沒有看出來楊典工是個沒有長腦子的人?居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那麼一番話來害她?此時楊典工對太子妃賜婚之事,所說的每句讚揚就是在打太子妃的臉啊——可是楊典工不知道。
楊典工可不是沒有長腦子的人,首先她來到殿上看到坐着如此多的妃嬪就嚇了一大跳,心神就不穩了;在心神不定的時候看到太子妃等人的神色,再憑她對太子妃性子的粗略瞭解,就猜想八成是紅鸞惹惱了太子妃。
她是因爲那些妃嬪而驚懼,所以有着企盼以爲事情沒有敗漏;這當然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依着她的性子也不會信以爲真,讓她確定所想是正確的不是衆人的神色,而是紅鸞的話。
紅鸞原本還想再加把火的,因爲知道楊典工的性子不是那麼容易上當的,卻沒有想到楊典工的膽子如此小,簡單至極的就咬了鉤;聽着楊典工連珠一樣的質問,她先看了一眼太子妃才道:“典工大人說得是,奴婢知道太子妃對奴婢有大恩,那幾位公子更是品性上佳、才華橫溢之人;只是因爲奴婢出身寒微,哪裡能攀得起那麼高的門第?所以心中有些忐忑,怕辜負了太子妃的大恩而已。”
楊典工看到太子妃的臉色變化心中一驚,以爲自己說錯了話、或是料錯了什麼;聽到紅鸞的話後她才稍稍心安,不過卻還是小心的應對道:“既然如此,你可是選好了人?”
她有把柄在紅鸞的手中,如果今天不能讓紅鸞落入太子妃的手中,以後她的好日子就真得到頭了;她所做的一切並不是因爲太子妃,而是因爲她自己。
紅鸞搖頭:“奴婢高攀不起的事情,如何還敢挑三揀四?”
楊典工悄悄注意着太子妃的神色,發現她的臉色更難堪三分,再看看紅鸞和其它人她忽然想通了——定是自己對紅鸞太過溫柔了,應該一錘子定音,給太子妃開口的機會纔對;而且紅鸞是定要除去的人,她是容不得紅鸞留在宮中。
她要的不只是把紅鸞賜婚給人爲妾,還要讓紅鸞儘快離宮而去;只要定了婚期且就在眼前:納妾而已,當然不用太過麻煩的,隨便選個日子就可以;那紅鸞就要出宮去待嫁了。
再看向太子妃,發現太子妃瞪了自己一眼,她知道這是太子妃在催促自己了;不能怪楊典工笨,只能怪太子妃心神已亂且原本就不是聰明的人,此時連個眉目傳意也不會,一眼瞪過去就讓楊典工繼續錯會了她的心思。
“你這話倒是有些道理的,公子們都是極爲有前途的,你過去做個良妾的確是高攀了點;不過你是伺候過太后的人,所以同其它人便不同了,由此來說還是那些公子們高攀了你;”楊典工定神後再次開口:“再怎麼說,那幾位公子都不辱沒你,你就回明瞭太后和太子妃吧,終身大事有貴人給你做主,宮中可沒有幾人有這等殊榮,不知道要羨慕死多少人呢。”
她當然要捧捧太后,心裡還是清楚太后可是眼下宮中的真正主人;至於紅鸞,她並不認爲是真正的慈安宮人,不過是太后因爲上次咒術的事兒給她個名份,免得讓人滅了口;現在咒術的事雖然沒有查清楚,但是宮中不了了之的事情多了去,紅鸞想得到太后的佑護怎麼可能?
太后不置可否的微微點頭,神色間沒有變化還是沒有說話;好像此事已經完全交給楊典工和太子妃處置,至少在楊典工看來是如此的。
楊典工見紅鸞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就玩起在宮奴院的把戲來,忍不住暗笑:剛剛她的幾次話就是試探太后的意思,如果太后當真要維護紅鸞,她當然立時要想法子置身事外,頂多是被太后責罰罷了;可是太后並沒有開過口,那意思當然是極爲明瞭的。
“公子們可都是極好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楊典工開始給紅鸞下套子:“哪一位不要說是納個宮人做妾,就是納個女官做妾也不辱沒了她。這是太子妃對你天大的恩典,旁人就算是求也求不來的。”
紅鸞譏諷的一笑:“就如大人你一樣,入宮多年卻也沒有得到娘娘們的賜婚,是不是?”
楊典工咬牙:“我是自願留在宮中伺候太后、太子妃以及各位娘娘的,你倒底想如何?現在你是對我不滿,還是對太子妃有所不滿?”
紅鸞輕輕的道:“奴婢對太后、對太子妃、對各位娘娘們都心懷感激,只想留在宮中伺候太后,以還太后的恩德於萬一;倒是典工大人你,好像對太子妃賜婚於奴婢的事情很有些、很有些——,激動。”她微微一頓:“想想也是,您自幼入宮到現在算來十幾年,年歲又比奴婢大了不少,豈能不想找個如意郎君。”
說到這裡紅鸞對着太子妃叩頭,然後又對太后叩頭:“典工大人在宮中伺候多年,勞苦功高,實在是比奴婢更應該得到恩賞纔對;而幾位公子於奴婢來說實在是太過高攀,且奴婢還沒有好好的孝敬太后,更沒有還報太子妃的恩賞,奴婢豈能只顧自己安樂而離宮嫁人?奴婢請求留在宮中繼續伺候太后,請太后賞賜典工大人、請太子妃賞賜典工大人。”
尚宮此時開口:“嗯,典工的確是想嫁了,對那幾位公子又都是極滿意的,太后娘娘您不如就爲典工做了主吧。”
太子妃猛然擡頭,可是太后已經點頭:“嗯,的確是勞苦功高啊,准奏。”
紅鸞看向典工:“典工大人還不謝恩?是不是高興壞了,太后面前可不能失儀的。”
楊典工猛得清醒過來:“太后,奴婢萬沒有那個……”
391章 有嘴也難言
尚宮大人卻打斷了楊典工的大呼小叫:“好了,你的心意太后娘娘和太子妃、以及諸位娘娘們都是知道的。”她轉頭又對太后道:“太后您看哪個公子最好?看臣婢這個腦子,此事太后您就是再英明可是也不如紅鸞這個丫頭瞭解的多,就由她出個主意可好?”
太后看向紅鸞:“你的確是個好丫頭,哀家沒有看錯你,知恩圖報又知進退,很好很好;接下來說說吧,定要尋個很好的給你們典工大人。”她滿意紅鸞沒有讓皇家的體面掃地,且還給了太子妃教訓。
太子妃再不入太后的眼,那也是皇家的人,太后可以責罰她可是宮中其它人如果掃了太子妃的顏面,那就等於是掌了皇家的臉,太后又怎麼會高興得起來;紅鸞句句話都暗含譏諷,可是卻口口聲聲的對太子妃稱謝,皇家的臉面那是顧全了的。
紅鸞叩頭接旨看看太子妃道:“以人品與才能來說,當然是魏公子最佳;就算是憑出身家世來說,也是魏公子爲首——怎麼說也是太子妃的親戚,這門第可不是其它人能比的;典工大人是七品的女官,也只有魏公子纔不算是辱沒了典工大人。”
楊典工嘶聲道:“你個惡毒的丫頭,居然如此害我!”她沒有想到今天晚上等來的卻是這樣的事情,原本應該是紅鸞的賜婚卻落到了她的頭上;不要說魏公子的妻室善妒厲害,就以她的年齡而言,過了門又能佔得什麼上風?說得好聽是二十多歲,事實她已經近三十歲的年紀了,與人爲妾以後的日子那是可想而知的。
紅鸞滿臉都是驚恐的看向楊典工:“大人怎麼如此說話?全了大人的心意怎麼是奴婢要害大人呢?”
“你個賤婢,還敢說不是害我,你當我是傻得不成?”她是真得急了,說話便有些不經腦子。
“奴婢從來不敢當大人是傻的,不過大人卻把奴婢當成了傻的吧?”紅鸞微笑着望着楊典工:“而且,大人對太后和太子妃的賜婚有什麼不滿嗎,剛剛幾位公子還極得大人的讚譽,魏公子因爲是太子妃的親戚自然是最好的一人,奴婢實在不懂大人所指的相害是什麼意思?”
“大人是說太子妃原本想賜婚給奴婢的公子們,是太子妃想害奴婢?還是大人你認爲魏公子辱沒了你,還是大人認爲太后和太子妃賜婚於你是在害你?!”紅鸞看着楊典工句句問得都不快,可是句句都讓楊典工啞口無言。
在聽到紅鸞的話後,楊典工滿嘴裡都是苦澀,比黃蓮還要苦三分:現在她能說那幾位公子是太子妃想害紅鸞的,還是能說魏公子辱沒了她——的確是魏公子配不上她;是紅鸞用計害了她,那是因爲太子妃和她謀害紅鸞在前,現在她就算是想分辯又能說什麼呢。
什麼也說不得,先頭她把話說得那麼滿,幾位公子更是被她捧到了天上去,如今她也只能啞子吃黃蓮了。可是好不容易能爬到典工的位置,就此被打發出去與人爲妾她哪裡甘心:“太后開恩,太后開恩啊。”
她只能叩頭求懇太后,此時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太后居然讓紅鸞爲她挑夫婿,那就是讓紅鸞出一口惡氣:太后是什麼都知道了;現在唯有求太后纔可能有條活路。
太后看向太子妃:“嗯,我看楊典工好像是有些、不滿?對哀家和你的賜婚很不滿呢,這倒真是有些奇怪呢,你說是不是?”
太子妃咬碎了一口的銀牙:“回太后,她可能是高興壞了,依兒臣來看她應該是在向太后您謝恩。”她不能再由楊典工胡鬧下去,不然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真得不好收場了:“楊典工,你如今這個樣子成何體統,要謝恩也要依足規矩;還是說,你當真對太后和本太子妃有不滿之處?”
太后不理會楊典工而把事情推到太子妃面前,就是要給太子妃難堪,就是給太子妃一點教訓,讓太子妃謹記着身份、本份;太子妃這個還是能明白的,可是除了乖乖的聽話外她還能做什麼?太后之威她到今時今日才真正的領略到。
紅鸞過去拖起楊典工來,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大人,您還不向太后和太子妃謝恩?”
楊典工在聽到太后的話就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她再鬧下去連性命只怕都不保的;只得跪倒在地上對太后叩了三個頭,然後又轉身對太子妃跪下叩頭;她叩完頭後看看太子妃,最終依然只能說道:“奴婢謝太子妃的大恩。”
她對太子妃恨之入骨,所有的一切全是因太子妃而起,可是到了緊要關頭太子妃卻根本沒有保她,更是不曾爲她說一句話;雖然她助太子妃是另有目的,但是太子妃所爲總是太寒人的心了。
太子依然還在交待事情,不時有太監跑進跑出顯然他的確是在忙正經事兒,對於太子妃招惹的麻煩他是看也不曾看一眼;就是在紅鸞說出要太后給楊典工賜婚時,他的目光好像溜了過來。
福王的目光沒有避諱的落在紅鸞的身上,聽到楊典工的賜婚他無聲的笑起來,笑得極爲歡暢:這個宮人的確是很合他的脾性;同時他的目光有些變化,不自禁的想到如此聰明的人,只當作一個女子來看是不是可惜了些?或者她還能給自己更多的驚喜。
女人,對於福王來說真不算什麼,環肥燕瘦、大小高矮,只要他想要就有人會送到他面前來:所以,女人還真是從來沒有被他放在心上,除了他的母妃和太后,女人於他來說就是物件,且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
可是有腦子、有城府、有謀算的人就不一樣了;福王當然有謀士,雖然他還沒有出宮建府另住,但他外公家卻爲他養了幾個極不錯的謀士。不要說他大部分時間要留在宮中,就算是以後出宮建府,謀士也不能貼身相伴整天的。
而且謀士的忠誠也是極讓人不放心的一點,不是他親選的人他總是不太放心的;而他物色的兩個人卻又不足夠聰明,如果謀士是個女子——他的眼睛亮了,那當真就太好了。
不管是出門還是在家都可以相伴他的左右,而且因爲是他妻妾要同生共死所以根本不用擔心忠誠,尤其是爲他生個一兒半女之後。
392章 夫婿大放送
福王這是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紅鸞來,原本紅鸞的小打小鬧還真入不了他的眼,可是沒有想到那個小宮奴居然在不經意間變得如此聰明;他的目光變化並沒有引起紅鸞的注意來,不過卻讓四皇子的眼眸變得更黑。
康王撫掌大笑:“嗯,不錯不錯,總是件喜事嘛。”他的笑聲讓楊典工和太子妃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卻沒有人敢和康王理論;不只是因爲理虧更因爲康王就不是一個會和人講道理的主兒,除非他想和你講道理。
太子妃再看看太子,牙根就算是咬出血來也只能自己應對,根本指望不上太子相幫;至於良嬪,此時也做鋸嘴的葫蘆沉默的低着頭,顯然也是不會開口的;她只能看向太后:“那,什麼時候下旨賜婚爲宜?”
如果時間來得及當然要阻止此事,楊典工在宮中多年弄到表妹夫身邊她如何能安心?而且楊典工在宮裡多少也是她的助力啊,她的打算是不動聲色的能把楊典工留在宮裡,現在可不是她和太后明顯作對的時候,還是先順着太后的話來爲好。
可是她的小心思如何能瞞得過太后去?太后的眉頭微微一皺,看着太子妃沒有作聲:這是給太子妃體面,不然守着衆宮妃斥責太子妃實在是不太好的。
紅鸞看看楊典工笑道:“典工大人等了這麼多年,現在想必是急不可耐得;”她說得是玩笑話,衆妃都會意的笑起來,大殿上的沉悶終於消失不少:“太后您就慈悲到底,早些下旨也讓宮人們能多熱鬧幾日。”
尚宮大人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紅鸞笑了笑。
太后當即點頭稱善:“那就即時下旨,婚期嘛,就定在三天後吧;尚宮,我們宮裡嫁人不要太過小氣了,雖然是時間緊些,不過我可是知道司制上有多準備的習慣,相信兩天里弄份妝奩單子給哀家不難吧?”
“太后有旨就是難臣婢也不敢說難啊。”尚宮說笑着應下來:“太后您只管放心,交給臣婢就是。”
楊典工差一點沒有跌坐在地上,而太子妃的臉色有些發黃了,她連吸了幾口氣才壓下了心頭的惱火:她的這番舉止當然瞞不過殿上衆人,人人都看得出來她對太后的話不滿。
紅鸞蹲身行禮:“太后娘娘,奴婢有句不當的話,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講。”太后看着紅鸞,相信她不會胡言亂語的。
紅鸞看看太后:“奴婢是想說太后有件事兒做錯了;”大殿之上一下子靜下來,整個宮中有幾人敢說太后做錯了事情:“賜婚的事情原本就是太子妃的意思,您老人家怎麼能搶先下旨呢;奴婢認爲理應由太子妃下旨纔對。”
太后笑起來:“這孩子膽子真大,你們說是不是?”她環顧殿上衆人:“不過只要說得話在理,哀家還是喜歡聽的;這孩子說得對,的確是哀家做錯了,就由太子妃即時下旨到男方家中,也讓他們早些準備,莫到時失了禮儀。”
太子妃恨得要把牙咬斷了,卻也只能遵旨做事,打發人出宮去給自己表妹夫家送信了:真不知道要如何對她的父親說,弄一個老大不小的女官出來給人實在是算不上恩遇,可是她此時想不下旨也不成啊。
諸妃看着紅鸞都道這個宮人好狠的手段啊,居然對太子妃是一步不讓;不過她們可不是爲了紅鸞而來,只要紅鸞的行事不會妨礙到她們,絕不會有人跳出來代太子妃說話的。
紅鸞對太后行禮:“太后可是極疼愛太子妃啊。”她是故意要火上澆油,就算是太后看出來她也不怕,因爲她當着衆人說太后疼愛太子妃,太后當然是願意聽的。
至於太子妃當然是不喜歡聽,不喜歡聽也沒有什麼只是她卻在臉上閃現出那麼一絲兩絲來,殿上都是些人精,沒有幾個是沒有看到的;而太后更是瞧了一個正着,於是太后的眼角有些下垂。
康王看看太后,一面對紅鸞使眼色一面道:“太后向來疼愛我們這些小輩兒,不過就是疼太子疼得多些;對了,太后,你賞給紅鸞的東西呢?要不把我面前這碟點心賞給她吧。”
太后嗔他:“你都吃得剩下兩塊了也好意思賞人?不知道還以爲你餓了三天呢。”
“您怎麼知道我餓了三天的,就是爲了到您這裡多吃些;這宮裡就只有您這裡的東西好吃——就算是膳房一塊兒做出來的點心,也是您宮裡的好吃。”康王說得很認真,把太后引得一笑;他放心的同時給紅鸞再次使眼色,意思讓她退到一旁去,不要再多話免得引火上身。
今天晚上太后的火氣可不小,殿上衆人的火氣都不小;可是紅鸞只是個恭侍,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她自己搭進去;康王完全是好心。
紅鸞卻沒有理會康王的暗示:“太后常常誦經,可能是滿殿的詳和之氣才讓康王殿下感覺點心好吃了吧?”她的話讓太后的神色更見愉悅,於是就把盤旋在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太后,奴婢想還有幾位公子呢,既然已經被太后過目就是他們的福氣,不如讓他們也沾沾太后的福氣,更讓他們知道太后的恩德。”
她說着話看了看太子妃那邊,不過她看得卻是太子妃身後的幾個人。能被太子妃帶在身邊,在此時到慈安宮裡來的人,自然全是她的心腹:於紅鸞來說這幾人當然是仇敵,要先剪除爲妙。
太子妃和她的仇怨結下了且結得很大,以後想必見不得她的日子好過,而爲了讓自己受傷害的機率減到最低,一般來說是有兩個法子,就如她做乞兒時和大乞丐相爭的道理相同:要麼自己變得強壯能有置對方於死地的能力,要麼就是讓對方變弱。
紅鸞並不怕太子妃,因爲太子妃不足夠聰明,這樣的人在宮中是不會長久的:至於她何時會被廢,就要看太子的意思了;而在太子妃被廢前,剪掉了她的爪牙後太子妃能做得事情就有限的很,也好應對的多。
至於太子妃身後的幾個人也不委屈她們,因爲紅鸞被逼婚時她們眼中脣角的笑意,可是極爲歡暢的,看起來也很爲那幾位貴公子心動,所以紅鸞決定順手人情嘛今天就個足足的,既然都送了楊典工夫婿,爲什麼不好事做到底,讓太子妃的身邊人也都感受感受太子妃的恩典呢。
393章 羣攻
紅鸞話音一落,太子妃的臉色大變,身後幾個人不是她自幼所用的人,就是她的母親爲她挑出來的人:不管她喜歡與否至少她知道一件事情,在宮中她能相信、能爲她做任何事的只有她們幾個而已。
眼下不要說是宮中,就連東宮還沒有完全握在她的手中;在太子妃看來,東宮之中的人眼中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主子時,整個東宮才爲她所有,現在當然不是而她也不敢隨便信任宮中的什麼人。
楊典工所做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事敗也不過是她被申斥一番罷了;可是有些了事情卻非要自己的人去做才成,而她之所以用楊典工一來因爲她是紅鸞的上司,二來她不想用自己人,免得有個萬一而使她損失本就不多能用的人。
可是現在紅鸞一張口就要把她的人都打發出宮,她如何不驚不怒?原本是她要謀算紅鸞的,最終卻演變爲紅鸞謀算她:楊典工也就罷了,可是她的人絕不能讓個宮人算計了去,她可是堂堂的太子妃。
“太后!”太子妃的上身都挺了起來,她的怒氣沒有人看不出來;就連太子也注意到了,不用太后開口,太子看向太子妃:“怎麼了,嚇我這一跳;我這裡還有點事兒就要做好了,太后。”後面一句卻是對太后說得。
明顯太子很不高興太子妃的所爲,殿上衆人都看到了眼裡,各自在心裡盤算着什麼。
太子忽然喚人:“給元華良娣送個信兒,晚上我要過去她的書房查點東西。”這個時辰已經太晚了,他今天晚上肯定要留在元華那裡。
太子妃的臉色剛剛一變,太子就看了她一眼;雖然只是一眼,不過太子妃心中對太子生出來的怨氣忽然就消失了;她現在恨的只有元華良娣,還有紅鸞。
太后看向太子妃:“你有什麼話要說?”
太子妃清清嗓子:“太后,兒臣身邊只有這麼幾個人用,都打發出了宮……”
麗妃一笑:“都打發了出宮,太后自然會給太子妃更好的人伺候,這裡可是皇宮呢,不能說要什麼有什麼吧,可是幾個宮人還是有的。”她就是要落井下石,還要狠狠的扔大石頭才成。
就如紅鸞的打算,衆妃沒有一個不同意她的話,且都聰明的和麗妃口風一樣:太后可是會賞給你人的。
太子妃還是第一次面對諸妃的七嘴八舌,所有人都說話卻都在和她作對,讓她又氣又急根本想不出法子來應對;只能道:“不、不成,我不會答應。”她此時真想把紅鸞剝皮拆骨了。
她的話根本沒有被諸妃放在心上,反而不少人都等着看接下來的好戲,因爲太子妃居然在太后面前說“我不會答應”:以爲自己是誰?不過是太子妃罷了。
太子妃被衆妃的言辭攻得毫無還口之力時,她身後的一個宮人俯下身子耳語了幾句後,太子妃的臉色纔算正常了些:“太后,兒臣的意思是說兒臣不能陷太后於不義,兒臣剛剛入宮不足三個月,如果兒臣身邊的人都被賞賜出去完婚,只怕於太后聲名有礙。”
話倒是實情,只是卻不可以如此說;如此說話那簡直就是在威脅太后了,可是太子妃絲毫不覺:“還請太后三思,莫要聽信奸佞小人之言。”
紅鸞看向太子妃,這次她卻沒有開口,只是向太后叩了幾個頭而已:罵她是奸佞小人?那就等於是在暗指太后老糊塗了,這等話也是隨便說的;至於太子妃身後的那個宮人,倒讓紅鸞認真看了兩眼。
太后看向尚宮:“你們六局裡居然養出了奸佞小人?”
“太后,絕不會有這等事;”尚宮起身叩頭:“請太后明鏨;六局及六局的人都是依太后吩咐當差做事,就算是有幾個不安份的當差的,那也是臣婢的錯,沒有好好的調教她們;可是說到奸佞二字卻當真沒有,太后英明、皇上英明、我朗朗天朝之下怎麼會有什麼奸佞之徒?”
“紅鸞,你還不向太后明言?”尚宮回頭喝斥紅鸞:“你一個也就罷了,連累整個六局的人你當真就是罪過了。”她沒有看太子妃一眼,顯然是對太子妃失望之極。
應該說在尚宮的眼中,現在的太子妃根本就不是太子妃;她對太子有多麼大的維護之心,就對太子妃有多少厭惡之心;太子妃的爲人只用一句話形容就完全可以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紅鸞這纔開口:“太后,奴婢只是說讓衆公子沾些太后的福氣,可是賜婚之事是太子妃提起的,公子們也是太子妃尋來的,當然也要由太子妃賜婚纔對。太子妃把自己身邊的人賜出宮去,方顯出太子妃的賢名來——當真是一心只知道侍奉太后、皇上、伺候太子殿下,如此賢妃,實在千古也難得一見。”
高高的帽子送了出去,她還再向太子妃叩頭:“奴婢深知太子妃的賢明,太子妃原本就是這個意思纔對,所以纔不要太后下旨。”
太子妃怒道:“不是,本妃不是……”
“那太子妃就是想讓良嬪娘娘下旨嘍,太子妃果然是賢明啊。”紅鸞一臉的崇敬:“太子妃大賢,太子妃大賢啊。”
柔妃點頭嘆息:“果然是大賢,難能可貴;我們久在宮中卻有所不如,這次定要效法一二。”她起身對太后深深一禮:“妾身邊也有兩人,請太后成全。”
麗妃等人也站了起來:“請太后成全。”她們都有一兩人要賜出宮去完婚。
紅鸞迎着太子妃的怒火眼中全是笑意:怪不得我,誰讓你先來謀害於我呢;這叫做自作自受,怨不得人啊。她知道,此時太子妃已經騎虎難下,她就是不想也只能把人送出宮去,拔幾顆大牙的老虎,再張嘴來咬她時相信不會太疼了纔對。
看看太子妃身後那個曾耳語過的宮人,她又對太后施禮進言:“娘娘們大賢全是太后之功,太子妃如此賢明更是我天朝的大幸,不過太子妃雖然有此賢明之心,不過依奴婢所見太子妃入宮不久,身邊的人還是留下一兩人的好;請太后定奪。”
394
太后對太子妃的不滿因爲太子妃幾次掩飾不住的怨恨、或是惱怒而更多,聽到紅鸞的話看看她身後的人沒有說話,因爲她並不想拿太子妃的人下手,總要給太子妃留幾分體面,也是爲皇家留幾分體面。
可是太子妃卻偏在這個時候叫得比誰都響,如果太后什麼都不做倒真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聽完紅鸞最後的話很滿意的點頭,對紅鸞更加的滿意起來:這纔對,永遠知道分寸,並且同時還給她一個很好的解圍法子。
諸妃都要賞個宮人出去,自然是有她們的想法,那想法她是最明白的;太后只要答應諸妃就差不多會告退了,畢竟有些事情是不適合說得太過明白,事情只要解決沒有人會窮追不捨。至於以後太子妃的處境,那卻不是太后關心的。
誰讓太子妃在宮中還沒有站穩腳跟,就做出如此事情開罪了滿宮的宮妃呢?太后看着紅鸞輕輕點頭:“誰能怪哀家多疼你呢,實在是你這孩子太懂事明禮了;嗯,太子妃怎麼也要留下一兩個人,依哀家來看你身後的那個就不錯。”
太后當然也看到和太子妃耳語的宮人,她指的正是那位宮人。
宮人立時上前依禮叩頭:“奴婢冰兒給太后請安。”
太后輕輕點頭:“還是個宮人嗎?自今日起你就是勤侍了,以後要好好伺候你們太子妃知道嗎?”她輕輕揮手:“退下吧。”再看向太子妃又道:“冰兒是吧?哀家看你和她最爲親近,就留下她好不好?所有人都賞出去雖然是賢明可是總要有個人相伴纔好。”
太子妃還有什麼話好說,她只能應道:“謝太后娘娘。”賢明兩個字就把她牢牢的綁了起來,除了硬着頭皮答應太后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兩句話的功夫太子妃身後的宮人終身就定了下來,這讓幾個宮人臉色大變;原本是想看着他人的痛苦作樂,不想事情會落到自己頭上,她們當真是笑不出來了。可是現在她們就算是求懇也是無用的,因爲是由太后的旨意。
尚宮看到紅鸞的目光在心中嘆息:倒真是一刻也等不得,那就再幫她一把;尚宮明白紅鸞是怕夜長夢多再有變故:“太后,既然楊典工是今天下得旨,不能厚此薄彼啊。”
對於紅鸞的謹慎她是欣賞的,如果她當年有這份小心在意,沒有被太過順遂而衝暈了頭腦的話,現如今也不會是如此淒涼的一個人吧?她輕輕的嘆息,看着紅鸞輕輕點頭,知道這個宮奴出身的丫頭可以走得比她平安,雖然看上去每一步都比她當年要驚險萬分。
太后對尚宮的話幾乎是沒有駁斥的,當即就點頭:“對。”然後看向麗妃等人:“你們也把人名備好,一會兒就使兩個太監去宣旨吧。”
麗妃等人高高興興的答應着,而太子妃和良嬪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發白;她們家族用了多少心思在那些人的身上啊,可是現如今因爲宮中貴人們的插手,只怕這些人不會再爲她們家族所用了;同時她們家族以後要面對是京城中幾大權貴家族的合力打壓,其中的這份苦澀掩蓋了眼前的難堪。
太子妃把宮中的諸妃幾乎都開罪了,可是紅鸞卻藉此賣了一個好給衆妃,讓衆妃有機會把她們要做的事情,正大光明的對太后說了出來,還沒有引起太后的不快來。
安皇子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結束,不必太子爲難什麼,太子妃賜婚的事情變成了衆妃一起賜婚,更是沒有傷到紅鸞半點;他的手在袖中緊了緊,然後鬆開靜靜的站立着,看不出他有過什麼樣的心緒變化。
終於再沒有其它事情,諸妃起身告辭讓太后和皇子們閒話;紅鸞當然也隨着行禮退出大殿,天空中那細細的彎月居然不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來。
皇貴妃看看紅鸞,笑了笑帶着人走了沒有再對紅鸞開口;倒是柔妃和麗妃停下來,看着她輕笑道:“其實出宮於你來說是極好的事情,你爲什麼非要留在宮中呢?”尤其是麗妃的目光有些過於冷。
比夜風還要冷三分,顯然她也動了某種疑心。
紅鸞躬身:“如果貴妃娘娘肯賜奴婢自由之身離宮,自行婚配嫁娶奴婢定會給貴妃娘娘立長生牌位,天天祈求上蒼讓娘娘心想事成、身體安康。”
麗妃眼中的冷色終於消失:“你雖然有些可惡之處,卻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記住,不要自尋死路。”她只有兩個兒子,可不想他們日後會反目成仇。
柔妃卻笑着搖頭:“我們可做不了那麼大的主兒,你的事情只有兩個人能做主;”她回頭看一眼大殿,然後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太子殿下。唉,這一天累得,還是快些回宮吧,三天後一樣離宮,怎麼也要給她們添個妝才成。”
麗妃點頭答應和柔妃輕聲商量給些什麼東西,太輕了是不行的,賞出宮去的宮人那可是她們家族的眼線,如果將來她們所嫁男人在外廷進入六部做事,就會是她們的耳目:不知道外廷的變化如何能得帝王之心?
紅鸞行禮恭送麗妃等人遠去,又躬身避到道旁任諸妃盡皆離去她才直起腰來,躬着身子還真是不好受啊;她還沒有來得伸個懶腰就聽到有人喚她:“紅鸞。”
回頭她就看到了良嬪,連忙上前行禮:“娘娘有何吩咐?”
良嬪上前扶起她來:“今天讓你受了委屈與驚嚇,你不要放在心中;太子妃,唉,她也是被小人左右,日後定會明白過來——要知道,太子妃人還是極好的。”她能如此對紅鸞可當真是恩遇非常了。
紅鸞跪下去:“娘娘言重,太子妃是極賢明之人。”
“唉,算了。”良嬪把手中的一隻鐲兒褪下戴到了紅鸞的手腕上:“你只要記住一句話,以後不管有什麼爲難之處都可以來尋我,尤其是東宮的事情,我定不會讓你過於委屈的。”
說完她拍拍紅鸞的手沒有再說什麼,也不容紅鸞開口說話,就帶着人離開了慈安宮遠去了。
等到宮燈遠遠的不見了,紅鸞還呆立的在當地,身上早已經是一層細細的冷汗。
395章出宮
“鸞兒。”輕輕的、細聲細氣的喚她,只有一個人會這樣,那就是古安平。
紅鸞緩緩回身,看着多半個身子都隱在暗影中的古安平,在這個沒有月色星光的夜晚她的心就好像那陰暗的天空,空得只有烏雲而已;兩個人也不是多久沒有見面,只是見面不是有人在場,就是兩個人都有意避開對方,這還是他們自古安平說要成親後的第一次單獨相見。
“安、平哥。”聲音有些澀,但喚出這一聲來並不是那麼的艱難,至少比紅鸞相像中要簡單很多;只是喚完之後,她便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和他站得並不遠,可是兩個人之間好像只有默默吹過的冷風,讓人不沉默都有些困難;曾經的未婚夫妻,曾經的青梅竹馬,曾經的那些海誓山盟,在他們兩人之間都不見了;而兩個人明顯還都沒有準備好自己的新身份。
古安平咳了兩聲,把目光自紅鸞身上移開:“天,要變了。”回頭再看一眼紅鸞:“起風了,雨,就要下來了。”
紅鸞輕輕的“嗯”了一聲,擡頭看看漆黑的天空,就算明知道那烏雲在卻並看不清楚,就好像她至今無法看清楚古安平:“是啊,快要下雨了。”風,更涼了一些,相信雨絲就要飄下來。
古安平也看向天空:“你出宮吧,馬上出宮。”這就是他來尋紅鸞的目的。
紅鸞聞言看向古安平:“你知道我會答你什麼,安平哥;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除非是我能尋到那個害死我父母、害我們全村的壞人,並且要讓他以死來贖罪。”她說得極爲平淡,此事她和古安平說過不是一次了,沒有什麼需要激動的,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了。
至於古安平爲什麼忽然來尋她,並不難以理解;他跟在太子身邊伺候,太子和福王所爲他應該知道的不少,這兩天來發生的事情,還有皇帝病情的忽然好轉等等,都表明宮中已經很危險;可是紅鸞偏生在這兩天被人謀算,使她成爲宮中衆所周知的太子的人。
而福王對她說過的那些話、還有那一吻,相信古安平是不知道的,不然現在他定會抓住她,要求她離開宮中;因爲福王那是極爲危險的人,沾染上於紅鸞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古安平長嘆:“你必須要離開,其它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你就聽我這一次好不好?”
紅鸞搖了搖頭:“其它的事情還行,此事是絕不可能的。”她看一眼慈安宮:“你不伺候太子殿下?”她不想和古安平再談離開皇宮的事情,如果古安平願意陪她走走,說說他們過去的一些事情,她還是很有願意和古安平多呆一會兒。
沒有其它的意思,也不是想把古安平據爲己有,她清楚的知道雙福,那纔是古安平的妻、伴古安平一生的人;而她只是想有人能和她說說那些永遠消失在世間的人與事,能讓她的心得到些真正的安寧,感受那早已經遠去再不可能擁有的歡樂與幸福,能讓她生出勇氣與力量來,不至於在晚上不自知的時候,淚溼枕巾。
古安平卻上前一步:“不,你一定要走”
紅鸞看着他微微皺起眉頭來:“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明白今天的古安平爲什麼如此堅持,看得出來他今天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古安平搖頭:“答應我,馬上離開皇宮;只要你願意,我就有法子的,雖然多少會受些苦,但是隻要能離開就可以了。”
紅鸞見他不肯說,轉轉眼珠:“就算是出去了又能去哪裡?我們的家人、朋友、親戚都已經在九泉之下,我一個弱女子離開了皇宮,安平哥,你讓人我如何安身?外面的世道並不好,而我會進宮你忘了嗎?我就是被人拐了賣進來的啊——這還是好的,如果我不想法子的話就被賣去那種地方了,豈不是生不如死?當真那樣真不如死了痛快。”
相信古安平聽完這番話不會再那麼堅持,然後她只要再問上幾次就能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會讓古安平如此着急的把她弄出宮去。
古安平卻大力的搖頭:“有地方可去,你出宮就住到孟大人家裡,有孟大人照顧你我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了。”他的話中隱隱有把紅鸞託付給了孟副統領的意思,讓紅鸞更爲奇怪了。
“倒底出了什麼事兒?”紅鸞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古安平的衣襟:“說啊。”
“讓我來說吧;”雙福自不遠處走過來,走近了紅鸞纔看清楚她的臉:“因爲福王殿下,也因爲太子殿下,更因爲四殿下;這宮裡予你來說當真不是善地,還是早早離開是正經;像我們這樣只能守着宮裡終老,你爲什麼就是不肯藉機離開呢?”
雙福很着急的樣子,她是真得不明白:“報仇不是還有你安平哥,不是還有我嗎?”
“你?”紅鸞微微一愣。
“我已經是古家的人,公婆的大仇當然有份要報。”雙福看着紅鸞:“你還是聽我們的,離開這吃人的地方吧;爲了報仇不能搭上我們所有的人,不然就是九泉下的公婆、鄉親們也要怪罪我們的。”
“你安平哥不容易離開,而我因爲是罪人的關係也不能離宮;”雙福握起紅鸞的手來:“走吧,算我們求求你。”她說完看一眼古安平:“快一些,時間太久被人撞到可不好;我還要去永福宮就先走一步。紅鸞,算我這個做嫂嫂的求你,不要辜負我們好不好?”
雙福過去給古安平整理了一下衣服,古安平把手中的傘給她:“小心,不要淋了雨。”
紅鸞看着心中有些澀,卻並不傷心也不嫉恨反而有些高興:至少,古安平是幸福的;至少他們兩個人,有一個人幸福了,這就足夠了。
古安平回過頭來:“不要問我爲什麼知道的,此事絕不會是假的,你還是儘快離宮纔好。”
紅鸞聞言四下看了看:“孟大人呢?”
396章 求婚
紅鸞的不答反問讓古安平有些許的吃驚:“你怎麼知道孟大人來了?”
“既然要讓我出宮到孟大人家裡去暫住,不經主人同意可能嗎?而且我們現在雖然距慈安宮不近但也算不得遠,可是你卻一點兒也不擔心會遇到人,如此放心大膽的勸我離開皇宮,依安平哥的性子而言定是確定不會被人聽了去;可是剛剛明明雙福嫂子來過,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放風唄。”
“知道我出宮並讓安平哥放心的人,我想除了雙福嫂子外也只有孟大人了。他在哪裡,讓他出來吧。”她說完又向四周掃視:“現在貴人們忙得很,沒有時間理會我的。”
“你錯了。”孟副統領突然出現了:“剛剛四皇子的人就來過,只是因爲不小心而摔倒在地上,弄出來的聲響不小才匆匆走掉了;不過我認爲,如果換成是我還會再回來的,他主子交待的事情他沒有做完,豈能回去呢。”
“你,必須離宮。”孟副統領說完看看古安平:“本來想讓你們兩個好好的說會子話,不過四皇子的人盯得太緊,其間還有二三個過來我卻沒有辯清楚是哪個宮裡的人,要說話還是下次吧;我現在送紅鸞回去,路上我來勸說他。”
紅鸞搖頭:“不必勸我,除非我死否則絕不會離宮而去。”
“爲什麼?!”古安平和孟副統領都有些着急:“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有多危險?”
“我知道,但是我絕不會離開。”紅鸞看看孟副統領:“我要回去了,此事不用再提。”她做不到的,卻也不想和孟副統領、還有古安平說太多;因爲當年的事情牽扯到了皇子,她不想牽連任何人,只想自己去努力報仇。
如果她做不到,就是加上古安平也一樣做不到;而孟副統領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只是她的仇與孟副統領無關,更加不能連累到人家。
古安平真得急了:“就算是打暈了你,這次也不能由着你任性,必須要離宮。”
紅鸞靜靜的看着他:“離開了,還可以再回來;只要我想回來就能找到法子。”
孟副統領盯着紅鸞沉聲道:“你不可能是因爲哪一位殿下才會如此,給我不理由不然我依然會把你弄出宮去;至於你是不是要回來,那到時候再說——你有法子,我同樣也有法子的,要不要試試?如果你不想到我家去,我也可以把城外的小莊子給你,由你帶着幾個人在那裡住,定會清靜的很。”
紅鸞長嘆:“孟大哥,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留在宮中自有留在宮中的理由;就如你們非要我離開也有你們的理由一樣;我不是一個不惜命的人,孟大哥你不知道嗎?我,真得不能離開,至少現在不行;將來,我會離開的,我並不喜歡這裡。”
孟副統領一拉古安平和紅鸞:“走着說,不要再留在此地;你想留下就要把原因說出來才成。”他微微一頓:“讓你離開是我的主意,因爲我對殿下們很瞭解。”
說完長長一嘆,看一眼紅鸞他喃喃的說了句什麼,紅鸞也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
“沒有什麼,太子殿下、福王殿下還四殿下,他們都對你生出了興趣來,只能說是你的運氣太不好了,居然每次出事總和某些大事有些牽扯,如此漸漸的進入殿下們的眼,也是無奈至極的事情。先說四殿下,他的興趣是什麼不用我來說,下一次他再發難時你還能有法子脫身嗎?”
孟副統領從來就沒有如此認真過,嘻笑自他的臉上消失後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紅鸞此時才發現原來孟大人實在是個很英俊的人,只是平常太過可惡讓她沒有注意到而已。
“而福王和太子殿下;”孟副統領的聲音低沉下來:“你能斷定他們倒底是好心還是惡意?宮中所缺的就是永遠的朋友、或是永遠的敵人,就像現在太子和福王殿下,你認爲他們能手足情深到幾時?”
“今天他們能爲你開脫,他日只要有需要就會把你推到刀下,殺你就算讓他們有點於心不忍,可是在大事面前他們舉起刀來的手絕不會有半絲遲疑,你懂嗎?”看向紅鸞:“天下間最不可靠的就是皇家,永遠只有利益。”
紅鸞點頭:“我知道,我都懂;我從來不相信哪一位殿下會真正的爲我出頭,他們做得事情自然有他們要如此做的原因,但絕不是爲我、或是因爲我。”
孟副統領的臉在樹的暗影中根本看不見了,只能聽到他的聲音:“還有一件事兒,你和宮中幾乎所有的宮人不同,特別之處不止是我看到了,殿下們也看到了,對於自幼長在皇宮中的殿下們來說,那是極新鮮的。”
“福王殿下是真得對你生出了心思來,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因爲新鮮感;可能是大事定下之後你就不會再是自由身,明白嗎?也許不會等到那個時候,也許會在最要緊的時候就會有人下手,不只是爲了你的新鮮,更大的原因是爲了他們的大事。”
“不管是你,是古兄還是我,我們都無力反抗;”孟副統領停下了腳步,看着紅鸞的眼睛:“除非你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否則就離開,趁現在還來得及。”
紅鸞回視着他,是什麼時候孟副統領如此關心自己的?她是極爲感動的,再看看看旁邊的古安平,低下頭:“我,不能離開。”
古安平急得一扳紅鸞的肩膀:“孟大人說了這麼多,你爲什麼還要如此堅持?”
紅鸞沒有說話,只是盯着自己的腳尖;她真得不想連累到誰,所以她什麼也不能說,而且她能斷定如果她說出來,只怕古安平和孟副統領更要堅持讓她離宮而去了。
“嫁給我,好不好?”孟副統領的話極爲認真,他的眸子就算是在無星無月的黑夜中,也那麼的明亮:“紅鸞,現在我們先定親事日後再議婚期,只要你答應就由我去請求賜婚。”
397章 跑不掉
紅鸞吃驚看着孟副統領,雖然她對孟副統領也有過那麼一絲半點的幻想,卻也止於幻想從來沒有想過孟副統領會對她如何;可能就是因爲孟副統領嘻皮笑臉說過同樣的話太多了,所以她反而對孟副統領極爲“放心”。
現在看着他如此認真的說出她聽過很多次的話來,心中忍不住就有些麻麻癢癢的感覺;她是個腳踏實地的人,從來不去妄想或是癡想什麼,她所想的都是她可以擁有的人與物:孟副統領無疑不是那掛在天上的月兒,是她可以觸手可及的人之一。
雖然身份相對紅鸞來說有些高,但是兩人早就相識有過命的交情完全可以彌補這一點,至少紅鸞面對孟副統領時沒有絲毫的壓力。
孟副統領很鄭重的道:“紅鸞,我想迎娶你爲妻子,就在你救下我的那一天雨夜,我就已經、已經喜歡你了。”他每次逗弄紅鸞的話是半真半假,有試探的意思在,可惜全被紅鸞當成玩笑話。
如果不是他看出了太子和福王對紅鸞動了心思,他也不會急急的就說出口;他認爲紅鸞還沒有準備好,應該多給她一些時間瞭解自己,給她時間讓她喜歡上自己。可是現在他不能再等,雖然他不能說自己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之一,可是相比皇子們來說他認爲自己更適合紅鸞一些。
紅鸞再怎麼聰明,想要的生活並不是宮中的這種日子,這一點他很清楚;他現在只是想保護紅鸞、給紅鸞她所想的生活;如果紅鸞能答應他,那麼他在助古安平報了紅鸞的家仇後,他也要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帶着紅鸞踏遍天朝的山山水水,再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和紅鸞終老:當然會生很多很多漂亮的女兒、還有調皮的兒子。
“孟大哥,你沒有發熱吧?”紅鸞的嘴巴里吐出一句讓她想咬斷自己舌頭的話;同時她下意識的看向古安平,發現古安平很平靜的看着她,並沒有什麼傷心或是失落的表情。
她的心中驀然一酸,猜到了古安平的心思,就如同她對古安平一樣:只要對方能過得幸福就好,自己如何並不重要;或許做兄妹也不錯,至少她和他真得不是那麼容易能切斷彼此的聯繫。
孟副統領看着她:“紅鸞,我想要的日子就是和你能相伴到老,天天爲了柴米油鹽的事情拌上兩句嘴,爲了管教孩子吵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能每天睜開眼睛就會看到你——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我是認真的,紅鸞。”
紅鸞看着他臉上紅了起來,忽然羞不可抑的低下頭跺兩下腳:“我、我不知道啦。”忽然轉身就跑。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可是她真得不想說出拒絕的話來,雖然孟副統領的話讓她面紅耳赤,可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日子真得很吸引她。
因爲她的父母就是這樣生活的,在那個原本詳和安寧的小村莊裡,幸福的生活着。
只是她又怎麼跑得過孟副統領的腳步?孟副統領聽到紅鸞的話笑了,看向古安平道:“對不起,謝謝你。”他知道古安平對紅鸞的感情,而今天晚上他會開口當然已經和古安平說過,不然他怎麼可能當着古安平對紅鸞說出來呢。
古安平淡淡笑道:“還不快追。”他想,接下來已經用不着他,夜已經深了應該回去好好的泡個澡,睡得好一些明天開始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呢;紅鸞能找到幸福,他真得很高興,非常的高興。
他擡起頭來看向天空,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滾落下他的臉:“下雨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啊。”他轉身向來路行去,把紅鸞交給孟副統領他很放心。
孟副統領已經追上紅鸞,伴在她的身邊不緊不慢的問:“你向來是放得開的女孩子,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給個實在話成不成?你一句不知道可要了我的命,這以後我天天晚上想不清楚你是答應了、還是沒有答應,哪裡還能睡得着。”
他的油嘴滑舌的毛病好像又有些犯了,紅鸞又羞又惱瞪他一眼:“走開了,人家要回去了。”
“人家要回去了,我纔要送人家啊。”孟副統領笑着伸出手去牽紅鸞的小手:“你只要答應出宮,你的答案我可以在以後的日子慢慢猜,只要你不離開我的家讓我猜上一輩子我也樂意。”
在紅鸞站住後他便放開紅鸞的手,雖然他不捨得,也不是沒有接觸過紅鸞的身體;但是現在他把話挑明後,就要予紅鸞以尊重:她將會是他的妻,當然不能太過輕佻;原來是因爲他沒有說開,逗弄紅鸞只是想讓她正視自己,或者說是爲了引紅鸞對他的注意——他向來對紅鸞是極有分寸的,看似隨便其實並沒有對紅鸞有過太過份的舉止。
紅鸞知道跑是不跑不過孟副統領的,站住後把散開的頭髮抿到耳後,細如蚊蠅叫聲的道:“其它都好說,可是我絕不會離開這裡;我真得有我的理由。”
孟副統領看着紅鸞柔聲道:“爲什麼?”
紅鸞輕輕的搖頭,她不能說得,絕不能說出來。
“你我現在、也不是外人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來承擔,告訴我。”孟副統領把風吹亂的髮絲給紅鸞抿到耳後,打開了傘撐在紅鸞的頭上被她遮住慢慢有些細密的雨絲,不想她着涼。
紅鸞很抱歉的看了一眼孟副統領,其它的事情都可以,但是此事她絕不會說出來;就是因爲孟副統領如此待她,所以她纔不能害了孟副統領。
而就此時她終於明瞭,自己爲什麼沒有拒絕卻也就是點不下頭去:並不都是因爲害羞,做過乞兒的人怎麼會害羞到這種程度?是因爲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報仇之中活下來,孟副統領的情她不敢接下來。
孟副統領的眼猛得收縮:“因爲危險,所以你才堅持不讓我和古大哥知道你要在宮中的原因,對不對?”他是侍衛副統領,保護太子經年而沒有讓太子被人傷到絲毫,頭腦那是絕對好用的,在紅鸞對他意動之後依然不肯出宮的此時,他自然而然就推算的八九不離十。
398章 堵嘴
紅鸞聽到孟副統領的話連忙搖頭,心頭嚇得如同小鹿再撞:孟大哥也太聰明瞭點吧?真是的;但是她已經決定絕不開口了,所以不管孟副統領猜到還是沒有猜到,她都不會告訴他實情的。
看到紅鸞搖頭,孟副統領有些心疼的伸手輕輕揉了兩下紅鸞頭頂:“你個小傻丫頭,你如果點頭我還真不會確定的,可是你搖頭、還搖得如此用力,只會讓我知道我猜對了。是什麼樣的危險,告訴我吧?難道你認爲你的孟大哥,不能你爲遮風擋雨嗎?”
有種溼熱的感覺爬上了紅鸞的眼睛,她用力的眨了眨眼沒有讓那溼熱涌出眼眶:“真得不是,你不要瞎猜。”其實她不需要有人爲了她拼死拼活,只要有人會關心她、牽掛她就足夠了;她真得不想在世上只有她孤單的一個人,沒有理由傷心卻想流淚的時候,回頭時能找到一個懷抱或是一個肩膀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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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頭,說你是傻丫頭你還真是傻丫頭,以爲我就那麼好騙,你也太小瞧你的——”他拉長的聲音果然掃來了紅鸞狠狠的瞪眼,笑着輕拍紅鸞的頭頂:“孟大哥了。能讓你留在宮中不走的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你的家仇。”就算全宮裡的女人都會看上皇子,紅鸞也不會的,不需要理由他就是這樣堅信。
就如同紅鸞堅信他不會出賣她一樣,都是沒有理由的,也不需要理由;他盯着紅鸞的目光變得來肅起來,一面思索着一面把思索得到的想法說出來:“你想報仇,想親手報仇,可是你也曾經說過必須要活下去,因爲你不是爲你自己而活的;但是現在你不告訴我們原因,有一股不畏生死的味道在裡面——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有關你的家仇的事情,是不是你已經知道了什麼,或是因爲什麼而猜到了什麼,因爲很危險所以你是絕不會告訴我和古兄的;會是什麼能讓你認爲有那麼危險呢?”他抱胸,一手無意識的在自己的手臂敲擊着:“你是不是猜到了仇人是誰,因爲、因爲他的身份太高,所以你纔想自己報仇的?!”
說到最後他的目光很危險的盯着紅鸞:“傻丫頭,你認爲能瞞得住我嗎?應該還不知道仇人是誰,不然你也不會沒有什麼動作了,看你現在的所爲,嗯,倒像是借太子之力;那麼就是你知道仇人有可能是哪些人之一了?”
“你們村子被水淹沒,這樣的事情絕對是外廷的大臣所爲,可是你卻堅持不肯離宮——那麼你應該知道的是主使之人,他就在宮中!你還沒有確定那人是誰,所以你想到太子身邊暗查,還打算以後借太子之力報仇是不是?
“你要借的不是太子現在的力量,因爲太子可不是皇子們當中最強大的一位,如果是那樣你同樣可以選福王殿下的,成算要比太子大三分的;”孟副統領的臉色有些微的發白,目光裡已經有了一絲惱意:“你不相信福王,對吧。所有的事情加一起,那個主使之人有可能是……”他沒有把話說完。
紅鸞沒有想到孟副統領只憑她的家仇、和她的所爲就推斷出事實了;她卻艱難的搖頭道:“孟大哥,你在胡說些什麼,那是不可能的;我不想離開皇宮自然有我不想離開的原因,卻和你所猜想的完全不同。”
孟副統領緊緊的盯着她:“你想一個人?你不可能做到的,皇子就是皇子,能做出那樣事情來的皇子,絕對不是一般人,定在爭……其中,你懂不懂?而且能做出那樣事情來的人,又豈會留下把柄,就算最後你能確定是哪位皇子,也不可能有憑有據的讓太子殿下向那人問罪的——不然,太子殿下很樂意幫你幫仇。”
“皇子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在這宮中,不要說是皇子們,能活下來的又有哪個是簡單的人?你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到的,現在聽我的,你必須要儘快離開這裡,我不能看着你走上一條絕路。”孟副統領很認真看着她:“我會幫你的報仇,不管那人是誰我都會幫你報仇的,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我離開才成。”
紅鸞搖頭,堅定的搖頭:“真得不……”
“紅鸞!”孟副統領看着她,目光越來越危險:“你當我是什麼人,不要說我的心意了,就算我們是朋友,我也不會任由你獨自犯險而不管的;紅鸞,我是真得想迎娶你爲妻,你如果也有這個心意,就不要當我不是個男人。”
他抿着嘴瞪着紅鸞,眼睛也眯了起來:“我如果生氣,你會很危險很危險的,知道不知道?”
紅鸞還真有些心虛,因爲她真得不想騙孟副統領卻不得不騙他,因此避開他的目光:“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絕對不會傷害我。”說得極爲肯定。
孟副統領輕輕的道:“我是不會傷害你,可是你不乖,我可是會懲罰你的。”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可是卻讓紅鸞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不要再騙我,你知道是騙不了我的。”
沉默了好一陣子後,紅鸞咬咬牙決定說出實情了,因爲就像孟副統領所說,瞞也是瞞不過去的。
“對,就是位皇子。”她合了閤眼:“可是此事是我的自己的事情,我的家仇我要自己來報;至於孟大哥的好意我懂,可一直以來我只是把你當作兄……”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又何必非要招惹情債?孟副統領是個好人應該有好報的,應該有個好姑娘嫁給他、照顧他。
孟副統領聽到紅鸞最後的半句話心頭的惱意更重,他雖然不曾對人動過情可是卻不是沒有經過世事的人,論起年齡來他也比紅鸞大得多,當然不可能被紅鸞的話騙過去;依他的性子,在確定紅鸞的心意後又如何肯讓紅鸞說出絕情的話來?
他沒有開口打斷紅鸞的話,而是把紅鸞輕擁入懷伏身用脣堵住了她的嘴!
399章 英雄氣短
孟副統領在說出自己的心意時,看到紅鸞沒有答應已經有些明白紅鸞的心思了:至少是不討厭他的,但是他知道紅鸞對他還遠不如原來對古安平的深情,可是他並不想和誰比,只要紅鸞肯給自己能讓她幸福生活的機會,就已經很讓他高興。
紅鸞有意可是卻還要自己去面對危險,自己去報仇就讓他很不舒服了;他已經向紅鸞明言要迎娶她爲妻,而她沒有反對卻又如此對他:難道他在她的眼中,就是一個等到她大仇得報、全身而退纔會和她相擁,一起共度餘生的人?
他是男人,紅鸞既然予他有意他就要爲紅鸞撐起頭頂的一片天!有危險,當然是他要頂上去,豈能讓紅鸞一個女孩子去應對呢?以前他不在紅鸞的身邊,以後他不會再讓紅鸞獨自承受一切:男人,就是保護自己的心愛的女人。
當他猜出一切來,當他逼得紅鸞說出實話,他以爲紅鸞會和他一起面對、商量對策時,紅鸞卻要說:當他是兄長!去他的兄長,有古安平做紅鸞的兄長已經足夠了,古安平那是沒有法子,可他不要做第二個古安平,所以他永遠不會是紅鸞的兄長。
惱、怒,還有心中對紅鸞的情,讓他情緒霎間失控;而當他把脣印上那張軟得難以想像的紅脣時,所有情緒都不見了,腦中什麼也沒有,只餘下憐愛。
紅鸞沒有料到孟副統領會以這種方式來懲罰她,第一個想法當然是拒絕,要知道男女授受不親而她還是個宮人,不是孟副統領可以親吻輕薄的人:原來他只是口花一些,她以爲他是有口無心纔不會計較的。
雙手抵上孟副統領的胸,想用力推開他的;可是薄薄的衣衫根本隔不住他身上的熱度,而且練武之人的不同也在她的手下呈現出來,那手下的胸那麼的、那麼的有力!她因此微微失神,纔想起自己原本要做得事兒。
好在她的臉已經很紅了,現在雖然更紅相信夜色中的孟大人也不會發現;可是她失神的霎間沒有注意到孟大人近在眼前的臉,等到她完全自手上的感覺醒過來時,孟大人的脣已經蓋上了她的脣。
腦中忽然間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什麼胸前的不同,什麼要推開孟副統領,頂多只有兩個感覺:好熱、無力;就好像孟大人在她脣上吸吮的嘴,把她全身的力氣都吸走了一般,她全身都軟了,只靠孟副統領的兩隻胳膊才能掛在孟大人的身上。
當然,她完全沒有去想自己掛在人家身上的事情,眼前只有一件事兒:孟大哥的脣,好甜!她在腦中空白之後,不知道怎麼就愛上那微微的甜意,全身心的投入、笨拙的吸吮着那張火熱的、燙到了她心底的脣。
不受控制的、輕輕的哼出了聲,那是紅鸞太過“享受”所致,可是她卻沒有半分發覺,直到兩個人都因爲要呼吸才把脣分開,對方的心跳都那麼真實的敲擊着他們的心門;相擁的兩個人沒有分開,反而把頭倚在對方身上聽着那有力的心跳聲。
孟副統領輕輕推開紅鸞:“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以後定會好好的待你,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半晌沒有聽到紅鸞的回答,他舉手發誓:“如違此誓,甘受五雷轟頂、死無全……”
紅鸞急得重重一腳踩在孟副統領的腳尖上:“你胡說些什麼?!”她哪裡聽得心上人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孟副統領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屍!”把那個字說出來他才痛得抱起腳來單腿跳:“你、你也太用力了,痛死我了。”
紅鸞氣他亂說話,可是看他跳來跳去的樣子又十分的好笑,忍不住又想笑只好轉過身去不理會他;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喜歡孟副統領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因爲福王曾經輕薄過她,雖然她也惱、也怒,當時也羞愧:什麼情緒前後都排隊涌上她的心頭,可是卻和孟副統領的親吻絕不相同;她只是不敢反抗福王,也不敢對福王罵出口,因爲雙方身份差距太大了;而且事情鬧大於她來說都不是好事兒。
被衆人知道她被福王輕薄,要麼她就跟了福王、要麼就會以勾引皇子而被活活打死,所以她怒極出手一拳卻不敢大聲叫嚷;而現在她是打心底不想叫,因爲她是歡喜的;當然,她更羞愧,因爲未婚就有如此舉止她還不討厭卻是不對的。
所以,她的心很亂,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孟副統領,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現在轉過身來不理睬對方是最好的了,正好平復平復心情。
孟副統領卻急得在原地打轉:“紅鸞,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輕薄……;我該死,你如果不能原諒我,我、我……”他知道是自己不對,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對紅鸞做出那樣親暱的舉止來。
他急得就要跪下來了:“鸞兒,如果你真不能原諒我,那你答應我會出宮,我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紅鸞並沒有答應要嫁給他呢,而他們間也沒有定親,此時他的舉止當真是隻有輕薄二字能解釋,唯有一死才能證明他當真沒有存輕薄紅鸞的心思。
紅鸞聽得大急轉身瞪眼:“你又亂說話!你打算怎麼交待,一死了之嗎?那我、那我……”她一個姑娘家有很多話是說不出口的,當即紅了眼圈、淚水真打轉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孟大人看到紅鸞要哭了更是慌了手腳,可是死也不是、活也不是的,他也不知道如何讓紅鸞明白他的心:“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不哭就好。”現在就是要他的頭,他都肯給了,真真是英雄氣短啊。
紅鸞瞪着他沒有說話,是因爲一開口那淚水就要掉下來。
孟大人卻不知道啊,他伸出手去又縮回來:剛剛輕薄過紅鸞了,此時他去伸手去接觸紅鸞的身體,哪怕只是手與胳膊他也怕紅鸞更惱了。
400章 情與孝
“姑奶奶,我求你說句話好不好?只要你不生我的氣,讓我做什麼都成。”孟副統領實在是想不出贖罪的法子來了了,把劍拔出來放到紅鸞的手上:“要不你殺了我?”他又道:“不成,我要寫個血書爲你做證才成,不然只會害了你。”
紅鸞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不過她的眼中卻閃過笑意:“我說的,你定能答應?”
“答應,答應;”看到紅鸞肯開口了,孟副統領幾乎要謝天謝地:“你說,只要你說出來我定會答應你。”他現在只想能得到紅鸞的原諒,紅鸞所要求的事情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千肯萬肯的的。
聽完孟統領的話紅鸞笑了笑:“大丈夫一言可是駟馬難追哦;”她也不敢說得太多,因爲孟副統領太過聰明瞭:“那就,不要再逼我出宮,除非是我想出宮。”
孟副統領猛得把臉垮下來:“此事不成。”他現在當然明白紅鸞沒有生他的氣,可是他倒底是做了對不起紅鸞的事情:“換一個好不好?”
紅鸞沉默了好久,然後長吸一口氣擡起頭來看着孟副統領:“父母的仇、鄉親們的仇,我要自己來報,必須要自己親手來報,不然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心安的。”她的眼中浮現了水霧:“你知道父母就在眼前被大水沖走時的感覺嗎?你知道父母把唯一生還的希望給自己而落得死不見屍的感覺嗎?”
她握緊了雙手:“我救不了我的父母,大水退去後連讓他們入土爲安都做不到,哪怕尋到他們的衣衫做個墳頭,讓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能尋到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做不到——那場大水連片衣角都沒有留下!”
“如果身爲兒女再不能爲他們申冤,不能爲他們報仇,我又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就算是死掉也無臉看自己一眼的——父母生我養我,可是我問過自己多少遍,我爲他們做過什麼?什麼也沒有做過,這是我唯一能爲他們做的,孟大哥。”
紅鸞的淚水慢慢滴下來:“這是我唯一能爲他們做的。”
天空的雨更加的細密,就如同是紅鸞的淚水,都落得那麼急;只是一個是冰涼的,如同這個無情的世界、與那天帶走紅鸞父母的無情大水,另外一個雖然是暖的,卻苦澀至極。
孟副統領站在風雨中一動不動,看着紅鸞也沒有再說話。
風,依然在吹着;雨,依然在下着。就如同他和她初遇的那一天晚上,不同的只是那天他是躺在地上的,而今天他站得筆直。
紅鸞好一陣子也沒有說話,她想她說得已經足夠多了;等了這麼久也不見孟副統領說話,她再次開口輕輕的道:“如果我不能親手報仇,當真生不如死,這話絕不是騙你的,孟大哥;人這一輩子,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去做的,就算是親如——,夫妻也不能代勞。孟大哥,對不起。”
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就算是發現自己喜歡孟副統領又如何,她要做得事情是什麼她最爲清楚;在開始之初就讓它結束,對她和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轉過身去的同時,她的淚水再次滑落;有太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她能控制的話她不想喜歡上孟副統領,也不希望孟副統領喜歡她的。就當那一吻,從來沒有發生過、存在過,而她要走得路只在她的腳下。
傘,紅鸞輕輕的鬆開,任它飄落在地,因爲她很想淋淋雨;做出的決定也許會讓她每每想起都微微發痛,但是她絕不會後悔。
孟副統領的身體沒有動,伸出一隻手拉住了紅鸞的一隻胳膊,他要如何做纔是對的?那樣的仇人,留紅鸞在宮中真得是九死一生之局;就算是紅鸞能手刃仇敵,到那時他和她是不是還是今天的模樣?
世事難料,宮中之事更是難說,很多時候很多人所爲之事都是迫不得已;這些年來他聽得太多、看得也太多了。合上眼睛,任冰涼的雨水抽打在臉上,他啞聲道:“我,可以答應你。”他的心在流血,在吐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彷彿已經把紅鸞推進了火坑,卻讓那火把自己燒得遍體鱗傷。
“可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孟副統領眼睛猛得睜大,炯炯有神:“以後你所做的事情,都不能瞞着我,要由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紅鸞回望他,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更不知道是雨水落得急些還是她的淚水涌出來的快些;只是她的眼睛已經完全模糊:“孟大哥,你、已經是單傳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孟副統領猶豫了,不是爲惜命而是因爲他死去的父母、尤其是因爲把他一手帶大的姨娘:如果他有個萬一,日後有誰年年爲他們送衣送錢?有誰去看看他們、陪他們說說話呢?他又如何對得起姨娘的含辛茹苦,如何對得起父母的養育之恩。
紅鸞輕輕的掙脫了他的手:“孟大哥,就當今天我們沒有見過面,以後我們還是朋友、還是兄妹。”不痛嗎?不澀嗎?就算現在的結果就是她的所求,可是她的心依然苦澀、依然痛楚,但她不怪他。
“是,如果有個萬一我就是最不孝之人;”孟副統領開口了:“可是真有那個萬一的時候,你也一定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我就算是答應了你、答應了在九泉之下的父母和姨娘,到時候我會做出什麼來,我自己也不知道。”
紅鸞全身一震,邁出的腳步硬生生的停住了。
“我真得不能對不起父母、尤其是我的姨娘,可是我也做不到看着自己關心的人、想保護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有過一次;”他微微一頓:“已經足夠。我真得不知道我在那種時候會做出什麼來,是會以孝爲先還是……”
“所以,我不能答應九泉之下的父母什麼,也不能答應你什麼;”孟副統領抹了一把臉笑了笑,揀起地上的雨傘來:“小心,不要着涼再病到;要報仇,首先就要比仇人要活得久、活得壯,你纔能有機會、有力氣手刃仇人。”
401章 再走一次
紅鸞呆呆的接過傘來,此時她真得說不出什麼話來,可是心底卻有着深深的感動;世上的女孩子都喜歡問她的男人一個傻傻的問題:我和你母親同時遇難,你會先救哪個?做乞兒的時候她就聽人拿來當笑話聽,此時想起來卻不知道爲什麼自心底酸上來,酸得她眼中的淚水就是止不住。
“走吧,傻丫頭;”孟副統領拉了她一把:“我送你回去,如果你不想讓我着涼病倒的話,就快些走。”看一眼紅鸞絲毫不在意天上落下來的雨絲,以及傘上流下來的雨水——衣服早已經溼透了,再溼也就是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好在意的:“當然,如果你能在路上給我個答案,我絕對不會受涼病倒的。”
“什麼、什麼答案?”面對眼前這個比較熟悉的孟副統領,紅鸞的腦子不好用了,呆呆的問了一句。
孟副統領一臉的受傷:“求婚,求婚啊;我的老天,紅鸞你不會真得想拒絕我吧?我對你說啊我有多好,你肯定還是不夠了解我啊;你看,我單身一人,你過門就是當家的主母,而且我這人很像我父親,有懼內的傾向……”他還是喋喋不休的說起來,其實也是因爲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紅鸞,而到宮奴院還有不短的路要走。
紅鸞聽着聽着笑起來:“孟大哥!”天底下還有如此誇獎自己的人,懼內也敢拿出來說,不怕人笑話嗎?她聽到耳朵裡卻暖在心頭上,雖然衣衫大半溼掉了她卻並不覺得冷,就連腳下的路她也不覺得長;不,是她很想它能再長些、再長些。
就這樣走到地老天荒也不錯。
孟副統領馬上正經起來:“我真得想、得到一個答案。”他極爲認真的看着紅鸞。
紅鸞低下頭過了半晌才道:“讓我,想一想好不好?”她真得很想答應,她喜歡孟副統領的性情,兩個人的脾性很相投的;可是,她有家仇未報,此時談婚論嫁只是平白拖累人,最好是能拒絕。
但是那拒絕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她只能向後稍稍的拖了拖;她是知道這樣拖着不是辦法,對孟副統領也不好。
風雨又有些急了,可是風雨中的兩個人手握着手,都握得很緊很緊誰也沒有感覺到寒冷;不再說話的兩個人偶爾的相視一眼,那脣邊的微笑就已經是整個的世界。
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就算你走得再慢;宮奴院的大門終於模模糊糊的進入兩個人的眼睛,孟副統領只是又緊了緊握着紅鸞的手:“回去記得泡個熱水澡,喝碗薑湯。”
紅鸞輕輕的答應着:“你也一樣。”她真得想這路能再變得更長,忽然她回頭看了一眼:“我們,再走回去吧?”
“啊?”孟副統領聞言也看向來路,他真得很想點頭:“不行,你會生病的。”
紅鸞提起裙子:“今天晚上,你當值?”如果孟副統領當值,那麼就不必管落宮鎖的時辰,否則她只能乖乖回去宮奴院讓孟副統領回侍衛房。
“嗯,我當值;就算我當值也不成,你必須要回去……”孟大人還是抵住了誘惑,以紅鸞的身子爲由要拒絕同流合污。
可是紅鸞不給他多少掙扎的機會,已經轉過身向來路跑去:“跑一跑就不會生病了,我又不是紙糊的,你放心好了我說不會生病就不會生病的。”
孟副統領連忙追上去,看着紅鸞臉上的笑意他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話,想想一會兒給她度些真氣,明天應該不會病倒纔對,就由着她去吧;只是他看紅鸞的眼裡閃過了苦澀,卻因爲掩飾的好,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紅鸞又把小手伸過來,牽住孟副統領的手兩個人並肩在小路上慢跑,誰也沒有說話;他們只是想共同走一條路而已,而話有太多想說的可是有太多的理由阻止了它們出口,有太多可以說出口的,此時他們卻不想再說那些廢話。
風雨此時雖然比剛剛更大,可是在兩人對視的目光裡只有陽光、只有彩虹,就算是有風雨也是在太陽彩虹的後面,至少不是在他們眼下。滿天的風和雨,就被他們甩在身後,雖然沒有笑聲,可是有那默默對視的一刻就讓兩人很滿足了。
就算回頭再走一次,路依然還是有盡頭;再一次宮奴院的大門出現在他們的眼中,紅鸞合了閤眼睛:“又,到了。”
“是啊,到了;”孟副統領把手抵在紅鸞的背心上,給她送真氣過去:“記得泡熱水、喝薑湯。還有,這兩天最好是不要讓宮奴們出來當差,只怕宮中就要有大變了。”最後一句話是他貼耳對紅鸞說的。
紅鸞輕輕的點頭:“送我,到門前吧。”她沒有放開孟副統領的手,反而握得有點緊。
孟副統領微微點頭,伴着紅鸞到了門前。
門前已經沒有宮奴守門,紅鸞叫開門把宮奴打發走了,回身把雨傘遞給了孟副統領看着他的眼睛輕輕的道:“孟大哥,你要的答案——,對不起。”最後三個字雖然說得極輕極輕,可是卻用盡了紅鸞全身的力氣,致使她都無力擡起頭來再看孟副統領一眼。
風雨更大了。
孟副統領接過了紙傘默立良久輕輕的道:“你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覺;記得,泡熱水、喝薑湯。”說完對她露齒一笑轉身走了。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步履不輕鬆也不沉重,就連那背影彷彿同平日裡也沒有任何的變化;紅鸞扶着門目送他消失在風雨中,淚水流滿一臉。
就在風雨越來越大的這個晚上,皇帝還用了宵夜,奉元殿的人都很高興,大家都在等着第二天一早收到太后及皇貴妃、皇子們的厚賞。
紅鸞把身子放在熱水的時候,皇帝也讓人給自己淨了淨身體;當紅鸞喝薑湯時候,皇帝也服了一碗藥,幾乎是和紅鸞同時睡下的。
皇帝當然不會和紅鸞事事處處相同的,比如紅鸞把自己沉到浴桶裡落淚,在她透不過氣露出水面時讓人看不出來她在哭泣,而同一時間的皇帝卻在臉上帶着微笑和宮女說話;除此之外,最大的不同是,在天不亮的時候紅鸞醒了過來卻不想起牀,而皇帝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402章 悲中喜
皇帝的駕崩無聲無息,都沒有人知道皇帝倒底是何時駕崩的,只是到了早上宮人們換人時才發現皇帝有些不對勁:也就是臉色有些不太正常,其它的就和睡着沒有什麼不同,臉上更是沒有什麼痛苦的樣子。
因爲皇帝病重很久,呼吸有時重得如同風箱,有時卻又輕得幾乎讓人看不到他還在呼吸;還是平常極受皇帝寵愛的宮女不放心,藉故給皇帝掖被角時磅觸了一下皇帝的手,冰涼僵硬的感覺讓她立時就失去了平靜,她緩緩跪倒的同時伸手探入皇帝的鼻端,果然已經沒有呼吸了。
御醫立時被召來,然後由他們顫着聲音宣佈皇帝駕崩。其中有人暈倒在地,還有人呆立眼睛發直,只有一名御醫還算能說出句話來,立時奉元殿內外的人都跪下:“恭送皇上----!”這一聲就結束了這位皇帝的一生,他在最後身邊連個人也沒有,當然也就不可能留下什麼話。
皇帝駕崩的消息很快送往宮中各處,很快宮中就無人不知道此事。
慈安宮內。太后手上端着是她每天清早就要喝的養生湯,今天不過是剛吃了兩口就聽到了皇帝駕崩之事,她手一抖碗自手上翻下,灑滿她的衣袍後又滾到地上,她卻好像沒有發覺。“怎麼可能,是哪個在咒皇帝?昨天晚上纔有人報稱皇帝的病好轉,只要一兩個月的靜養就可以了,
給我拉出去......”太后不相信,昨天晚上她睡得極好,極安穩,因爲她兒子的病就要好了,那份高興就算是在夢中還讓她露出微笑。此時就如同是在雲端被拋到了地上,她在霎間根本無法接受,不過也只是發作了兩句,雖然身爲母親心疼兒子的早逝,可是她是母親的同時還是宮中的太后,話,她自己止住了。就算是能略略控制住,但她的眼神還是有些茫然。
“把人拉出去,傳旨鳴喪鐘,宮中換素服;宣幾位老王爺,尚書大人來件哀家。”太后的聲音變得無力很多,說完之後輕輕擺手:“你們都出去,讓尚儀給哀家換衣服,備車駕哀家要去親送皇帝一程。”現在穩纔是重要的,太后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就算是在心痛兒子的過世,在大事未定前她都沒有可以盡情傷心流淚的時間,要傷心,也要在新帝定下來之後。
永寧宮中的皇貴妃,今天清早心情也是不錯,還特意自己選了朵大紅的話要插在頭上,卻因爲宮中的喪鐘而手一滑,花就飄落在桌上。鏡中那張精心裝扮的臉上,已經有了兩顆晶瑩的淚水。
可是奇怪的是帶淚的臉上,卻分明有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走了,終於還是走了啊。”她喃喃的道:“自此以後你倒是逍遙快活了。”
永樂宮中。
喪鐘傳到永樂宮中時,麗妃的臉色大變,眼眶溼潤的同時卻不忘吩咐:“速請兩位王爺。”她要找她的兒子好好的核計一番了。
永福宮中。
柔妃正在梳自己長髮,她的發的確是烏黑亮麗,記得皇帝的喜愛、而且他在梳長髮的時候,她能讓自己的心最爲平靜。喪鐘傳來,她的手微微一頓,然後繼續梳下去:“備素服,一會兒就會有人送喪服來的,不要打賞。撤去宮中所有彩飾換白綾,撤彩燈。”皇帝終究還是去了,以後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接下來的時間並不多她要好好的打算一番。
東宮。
太子天不亮就離開去了御書房,這讓太子妃極爲不高興,後來還是有人提醒她才知道紅鸞並不宿在御書房那邊,太子並不是去找紅鸞的才讓她心情稍稍轉好。可是想到太子昨天晚上去了元華那裡,就又生出惱火來。
如果是紫玄或是纖纖也就罷了,完全可以叫來隨便找個藉口訓斥一番出口惡氣,可是元華卻是太后的人,讓她有所顧忌只能生悶氣。想想東宮中的幾位良娣,良媛,也唯有纖纖能入她的眼。
纖纖除了衆人都在時會和太子見面外,其它時候就呆在她的殿中,或是在太子不在時來陪太子妃聊天。就算是和衆人在一起時見到太子,她也是安安靜靜的不多說一句話,從不做引起太子注意的事情來。
這也就是太子妃喜歡她的地方。既然不能把元華召來大罵,太子妃長嘆:“一會兒召纖纖良娣過來陪本太子妃用早膳吧。”纖纖雖然話不多,可是輕輕柔柔的嗓音聽着就舒服,且很會安慰人的,讓她來開解開解自己也不錯----這是太子妃打得注意。
只要太子妃不快了,就算是教訓過引起她不快的良娣,良媛等人,也會把纖纖叫來說說話的,在纖纖離開的時候,她的心情就會大好。
良嬪也不是沒有提醒她不要喝纖纖走的太近,不要什麼都對纖纖說,可是太子妃漸漸的就把良嬪的話扔到了腦後。纖纖善解她意也就罷了,還很乖巧明禮從來不做讓她不快的事情也罷了,尤其難得是難得是她從來不向太子建議任何事情。
不論太子妃找她說什麼,她只是聽着,只是勸慰,對於太子妃應該如何做卻從來不說一個字。用纖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太子妃是東宮之主,如何處置事情自然有太子妃的道理,豈有旁人無禮插嘴的份兒?”
所以,東宮之中太子妃除了自己貼身的人之外,最相信的人就是纖纖了,當然不是沒有戒心的,因爲纖纖到底是個美人胚子。
聽到太子妃的吩咐,自有人去請纖纖了,纖纖還沒有到,喪鐘的聲音就傳到了東宮,太子妃一驚站起來,然後眼中臉上的喜色如何也掩不住的露出來。昨天她還在煩惱自己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爲後,沒有想到今天就如此驚喜。
纖纖急步進入,太子妃臉上的喜色當然落入她的眼中,但是她彷彿完全沒有看到上前施禮悲聲道:“是不是皇帝已經......”
“是啊”太子妃終於按住自己的喜出望外,努力做出一副悲容來:“你回去換衣服,我這裡也還有忙的,今天便不留你用早膳了。”說完等不及纖纖退出就吩咐人道:“速請太子殿下回來。”眼下他們夫妻當然要好好的核計覈計,儘早的正了名位纔是最要緊的。
403章 定宮中
“不必打發人去找了,我回來了。”太子踏入,隨手把解下來的大氅遞給迎上來的冰兒:“更衣”他着急要趕去奉元殿,可是他不得不回來一次更衣,不然他直接去奉元殿了。
現在他的衣物都是由太子妃親手安排,而太子妃喜歡一些豔色,好在不是穿在外面且太子穿上的確是顯得精神不少,太子在這等小事上自然沒有必要和太子妃過不去,也就由着她了,不過對於太子妃把他貼身的事情都攬起來心中是不快的,因爲太子妃如此做的目的不是關心他,而是想掌控他。
不要說是太子,就是一般的幌子也不會想被女子所掌控。但是太子並沒有對太子妃說什麼,更沒有表現出什麼來,由着她一步又一步掌握他身邊的人與事。
也就是太子妃給太子備好的衣物沒有素淨的,才致使太子不得不回東宮匆匆更衣。他看到太子妃當然沒有好臉色,當然也沒有心情理會纖纖。
纖纖看出來太子現在不想多話,而且此時她們這些東宮女眷只要不添亂就好,當下也沒有對太子多說什麼,一禮之後就默默的退出去了:太子和太子妃卻早把她當成透明人,而她並沒有絲毫的着惱處。
太子妃卻永遠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事,此刻換作任何一個東宮妃繽都會默不作聲上前伺候太子更衣的,可是她在幫太子更衣的時候偏還多嘴道:“早膳的時辰到了,太子您還是多少用些東西墊墊肚子再過去吧;現在那邊應該沒有多少人,吃點東西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免得接下來忙亂再餓壞了。”
太子冷冷的道:“不用了。”隨即忍不住又回了一句:“免得餓壞太子妃,你如果餓了還是用些東西在趕過去吧。”
太子給聽了太子關心自己心花怒放 上前輕輕道:“最要緊的是要趕快讓太后做主,讓你在靈前即位,然後定下後位來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太子看她一眼終究只是點點頭,然後接過冰兒奉上來的大氅匆匆而去,卻沒有再和太子妃多說一句話。太子妃所言大半都是對的,可是她如果不提早膳,再以太子利益爲重的話,太子聽到後只會對她生出愛重來:夫妻果然是一體的;可是太子妃話中最要緊的是她那句“後位”,這就讓太子極爲不喜了。
太子今天剛剛失去他的父親,就算他現在心中不全是悲傷也記掛着太位,可是他能如此並不表示他身邊的人都可以如此;而身爲皇家兒媳婦的太子妃不悲傷皇帝的駕崩,而去關心什麼後位就讓太子生出了十二分的厭而來。
太子給想緊迫兩步叮囑太子小心些時,冰兒扶住她:“娘娘,你還要快些趕去奉元殿,而您是最不能忍餓的人,但是不能去得晚了讓太后不快;我已經給娘娘備了您最喜歡的點心,還有湯;湯您就更衣時喝掉,點心在車上再吃,說什麼我們也要是女眷中第一個趕到的,方顯得出您的孝心,太后纔會忘掉您昨天晚上的所爲。”
太子妃立時點頭:“冰兒,幸虧有你,若果你沒有跟在我身邊,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她拍拍冰兒的手:“就照你說的做,我們要快些。”她揚聲換道:“霜兒,你們死哪裡去了,說要給你們賜婚,不是還沒有讓你們離宮,快不滾進來伺候。”
霜兒挑簾進來,看一眼冰兒:“娘娘,我們倒是想伺候您,可是有冰兒姐姐在,您還用得着我們這些素手笨腳的丫頭嗎?就算我五歲跟着您,也不如冰兒姐姐能每次都猜到娘娘的心思,每個法子都能說到娘娘的心坎上去。”
冰兒卻過去拉她:“哪有,說起來伺候娘娘來,我可是不如你們太多了;到底還是你們跟在娘娘的身邊久。”
太子妃微微皺眉:“霜兒你個死丫頭,就知道說嘴,當真是把你寵壞了。還不過來伺候我更衣——那賜婚的事情,只要我成了、、、、、、,到時候還不是要看你們的意思來?你個死丫頭連這個也想不明白嗎?”
霜兒一面給太子妃更衣一面道:“就算您貴爲皇后了,事情也不是那麼好解決的;到時候太后就是太皇太后,還是生生的壓在您頭上;凡事啊,娘娘您還是忍讓三分,只要有您在奴婢不管如何都不會受太大的罪。”
冰兒上前給太子妃繫上腰帶:“就是,只要娘娘您正位中宮,很多事情都不同了;雖然太皇太后還壓在您頭上,可是到底還是要給您三分面子的。”
霜兒瞪她一眼:“你少說兩句吧。”
太子妃急急趕去奉元殿時,紅鸞正吃飽喝足,伏在榻上閒得真嘆氣;表鍾她們當讓也聽到了,應該撤下來了,應該歡聲的東西也換好了,至於宮奴們是不是有什麼差事要做,她是一句也沒有吩咐去準備。
這種時候就算是忙中出錯挨兩板子,也比準備的妥妥當當引人懷疑的好。眼下宮中時最危險的時候。越是細小越要小心在意才成。
小順子進來附耳道:“御林軍現在都歸太子調遣,而侍衛統領染上了風寒不能理事,侍衛們暫時全部聽命於孟副統領。六局現在風平浪靜,十二司那邊倒是出了點動靜,不過現在大總管也病倒了,十二司由六公公暫領大總管一職。”
紅鸞挑起了眉毛來,這也太快了吧?太子到底準備了多久,才能在喪鐘敲響後,喪鐘不響他有所動作便會成爲把柄的,相信太子不會那麼笨,除非他有大軍在手,喪鐘一響後如此快的把宮中握在了手中。
看來太子早就在謀劃一切,倒不必擔心太子會被他人所乘,可是要的太子的信任,她總要有所作爲才成。宮中雖然表面是大定,但是暗中是不是還會有做手腳卻不敢說,此時宮中的重地不多,而紅鸞能接觸到的唯有一處:御書房。
她馬上做起來,叫來柳兒等人到跟前:“我想去御書房那邊看看,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可是非常時期,我們這裡容不得半點差錯,明白嗎?”
404
杏兒馬上明白過來:“奴婢跟大人一起去御書房。”她想了想出去後拿來一些東西:“這是奴婢跟在花綻放身邊時做過的事情,雖然不是什麼鐵證如山,可是宮中打殺個宮奴是不需要鐵證的。”
紅鸞接了過來,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關係着每個人的身家性命,你留在這裡安排宮奴們出去當差,要做什麼不用我爲說了,對吧?”
柳兒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盒子來:“我所知道的麗妃娘娘做得傷天害理的事情,雖然我沒有去做可是我當時也有份,只是當日不知道罷了;”她擡頭:“因爲不想做那種違背良心的事情,所以我纔有了這份決心。憑此,我的小命及我家人的性命都在這兒了。”
小順子和小平子互相看看,只能道:“我們收過些好處……”
紅鸞看看手中的東西,再看看柳兒等人:“取火盆來。”她一把火把那些東西都化成了灰燼:“現在的事情不用我說大家也明白,接下來大家要如何做我並不強求,像我們這樣奴婢生死只能靠自己,我只求大家一件事——不要做傷害我們這些共過患難的兄弟姐妹們。”再看杏兒一眼:“你也可以不做的。”
紅鸞帶着小順子和小平子離開了宮奴院,宮奴院的差事就在柳兒和杏兒的安排下進行,她能做得事情不多,可是希望能對太子有丁點的幫助才能得到太子真正的賞識。
御書房居然是靜悄悄的,沒有了掌理太監各人或坐或站在小小的偏廳裡,沒有人想先開口說話;就在喪鐘敲響之後,御書房這裡就成了極爲熱鬧的地方,自太后到嬪妃來召人相見。
太后那裡是由四位太監同去的,其它各位最多不過是兩人同去;回來後大家靜默的坐在殿上,卻無人開口說話;此時的各人之間全沒了平日裡的親熱,劍拔弩張、人人都在眼中閃過兇光。
按理說有太子在,皇帝是不會留下傳位的詔書,直接由太子接掌大寶順理成章;可是人人都知道皇帝並不喜歡太子,據說他在御書房裡曾留下了詔書。
如果傳位的詔書就在御書房裡,按照禮法一會兒要由六位尚書過來請詔書,由四位太監捧出詔書來,當着衆皇子們面宣讀才爲有效。
可是現如今太子在位,且在皇帝病重的最後一兩個月裡監國,處理國事並無半點差錯,此時當然沒有廢太子的理由;但宮中之事變化莫測,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
不過事實上一會兒六部的尚書在見過太后,就會來了御書房外議事:其實也就是順便拜見新帝。
新帝當然不會在這裡即位,要到靈前衆朝臣面前即位才成;但是這裡卻是定大事最根本的地方、最關鍵的地方。
紅鸞趕到時看到衆人的臉色,還沒有開口就聽到“福王殿下,到——”的聲音,她心頭一驚回身就看到身着孝服的福王已經步入小廳,也只能先拜下去了。
福王看到紅鸞輕微皺眉頭:“你在這裡?”不過並沒有要紅鸞答他:“那就隨本王過來吧。”說完轉身就走,跟上來的除了紅鸞外還有兩位太監,並不出乎任何人的預料。
福王剛帶着人一腳踏入御書房就聽到太子率尚書們到了,他看了一眼御書房當中的椅子,迴轉身看向門外緩緩的退到一側,在太子踏入御書房的那一刻他彎腰:“皇兄。”
太子沒有停頓走到御案前纔回身:“太后的旨意你們都聽到了,父皇的後事就有勞你們;靈堂就設在乾元殿,我馬上就過去。”幾句話就打發了尚書們下去,纔看向起身的福王:“二弟不去守靈,到這裡可有什麼事情?”
福王兩眼發紅:“只是想過來和皇兄商議一下父皇的後事罷了,既然太后都有安排,倒也免了你我兄弟有錯漏之處。”
正在此時有人在外面求見福王,福王看一眼太子:“小弟去去就來,陪皇兄前去守靈。”
太子沒有說話,在福王走後看向紅鸞:“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福王殿下剛進御書房,您就到了。”紅鸞躬身答道,心知他們兩兄弟不可能再聯手了,皇家的情義當真是比紙還要薄。
太子點點頭看着紅鸞微一點頭:“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說完向外行去,今天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能耽擱太久的;奉元殿那裡已經去過,太后跟前他也到了,六部的尚書已經見了,眼下只剩他的皇弟們卻不是那麼容易能收拾的。
他沒有踏出御書房,福王已經回來了,神色平靜但極恭謹的扶了太子出去:雖然言辭間還是兄弟相稱,可是舉止之間已經有了君臣之分。
紅鸞目送太子和福王走遠後,看看偌大的御書房:這裡有什麼東西,能讓福王在此時還到這裡來了?
“詔書。”周宮人不知道何時立到她的身後:“你要小心了。”
“我?我小心什麼?”紅鸞被嚇了一跳,看向周宮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至於詔書二字她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不管御書房裡皇帝是不是留下了詔書來,只要有人想讓它有它就很可能會出現,就好像那詔書上的名字只要有心人想了,那上面的名字就很有可能會是某人般:詔書倒底只是個死物,而人卻是活的。
“你在宮中得罪的人可是極多的,而且還有貴人吧?”周宮人還是平平淡淡的語氣:“眼下正是時候啊,不管是太后娘娘還是六局的大人們,可都沒有功夫理會你了吧?說到底你也只是個恭侍罷了。”
紅鸞眼神閃爍:“請姐姐教我。”
“你已經不用人教了,我告訴你兩句也不過是結個善緣罷了;”周宮人看着紅鸞:“我粗通些看相之術,觀你不是短壽之人才提醒你一句,免得你未經宮中大事而亂了心神。”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裙:“我也要去忙了,你自便吧。”
紅鸞沉默了一陣子離開御書房,外面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到她適應了拿開手掌時纔看到眼前立着的太監與宮人:“公公們,還有姐姐尋我、有事兒?”她問得輕飄飄的。
405章莫名尋仇
爲首的人紅鸞認識,姓魏,是最有可能接替楚公公的,也是因此楚公公表面上對他不錯其實很是忌諱他;所以和楚公公最爲親厚的人是韓公公而不是他。魏公公身後的是張公公和陳公公,這兩人曾和紅鸞動過手此時跟着魏公公過來用意不言自明瞭。
至於那宮人就是吳宮人,紅鸞卻不記得自己哪裡開罪過她,爲什麼她也要跟過來;目光落在吳宮人的臉上,她卻狠狠的瞪了一眼紅鸞:“會說話就好好說,不會說話就閉上嘴巴,不要用你那狐媚的樣子對着我們幾個人,你不噁心我們幾個可受不得這個;這裡是御書房,要嫺靜,你懂嫺靜嗎?”
紅鸞眯起眼睛來:“吳姐姐,您這一身的風流我來了兩次也不過是學了那麼一兩分走,您就如此看不過眼嗎?”敢罵她狐媚,哼。
魏公公攔住吳宮人:“好了,你也不必逞什麼口舌之利,我們可等你好幾天了;你在宮中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今天也要給我一個公道才成。”他惡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沒有聽人說攔人財路猶如殺人爹孃嗎?灑家哪裡得罪過你,你說出來,居然給灑家動手腳讓灑家不能再升一步,你可知灑家爲此事已經用進去了多少銀兩?”
紅鸞吃驚至極,她還真得沒有想到魏公公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魏公公,你在說什麼,我真得聽不懂;在宮中認識的公公並不多,除了我們御書房幾位外,剩下可當真是隻手可數,說起身份地位還是以你們幾位公公爲高,我哪裡有那本事攔公公高升?我和公公遠日無仇、近日無憂,又爲什麼要攔公公高升呢?”
魏公公瞪着紅鸞:“你以爲你耍得手段天衣無縫,我們不知道嗎?哼,別人不知道那個跟在太子殿下身邊的小古子和你有一腿,可是我們兄弟卻知道的很清楚;而現在你的那位老相好已經高升,成了這御書房的掌理太監,而我們幾人也要被掃地出門,你是不是很開心?”
紅鸞不想再解釋了,對着瘋狗你就是說得再多他也不會聽得進去,而且今天的事情來得莫名其妙,她是根本什麼也知道,尤其是對於魏公公的指責她更爲糊塗。
御書房的總管太監當然是不能少的,可是皇帝病重、太子還不能用御書房,宮中事情又多太后或是太子把此事放到了一旁是極爲正常的;至於古安平高升爲御書房的總管太監,這於紅鸞來說當然是好事,也在情理之中啊:太子登基在即,御書房的人他當然要用自己人,豈會還留着魏公公等人?
不管是魏公公丟掉的總管一職,還是陳公公、張公公丟掉的差事,那只是太子的安排同她紅鸞沒有半分關係;卻沒有想到會被這幾個化成瘋狗的太監亂咬一通。
“讓開,既然御書房這裡暫時不用我伺候,我就先回去了。”紅鸞的話冷冷的,既然他們已經翻臉她當然也就不必客氣;看到魏公公他們挑釁的不退反進一步,她又加了一句:“讓開了,好狗不擋路啊。”
魏公公眯着眼睛:“你再說一遍?”他沒有想到紅鸞比那天還要趾高氣揚。
紅鸞看着他:“我習慣性的只打人一邊臉,兩邊臉都打了實在是日後不好意思相見啊;大家都在宮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說是不是這樣,魏公公;你實在不必如此客氣的再讓我開口說一遍,或者說您有某種特別的愛好?”氣死不償命絕對是紅鸞的拿手好戲。
她不是對什麼人都硬碰硬的不知退讓,比如柔妃、麗妃等人,她很能低低頭、彎彎腰的;但她暫時性的伏低做小就是爲了活下去,卻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踩到她的頭上去;像魏公公這樣的人,她的退讓只會讓她以後承受更多的侮辱:狗兒永遠不會懂人在想些什麼,你的謙讓不喜爭於他們來說就是軟弱可欺。
魏公公盯着她陰陰的一笑:“當然,你連楚公公都敢打,我們幾個當然不會放在你的眼中;”他聳聳肩膀退後兩步:“其實你只要道個歉,然後向那位古公公說兩句好話,把哥幾個留下來。”
此時吳宮人咳了兩聲,他回頭歉意的一笑再轉頭對紅鸞加了一句:“再讓古公公不要弄那狐媚之人到側殿伺候——怎麼說我們這裡是御書房,還是要個懂文識字的過來,長相倒在其次,大家說對不對?”
吳宮人連連點頭,如果不是顧忌即將上任的古安平,她真得想再加一句把紅鸞踢出御書房;原本她當紅鸞是個好人,真真是瞎了眼啊,不過眼下也只能先如此,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就算是古安平新任的總管又如何,坐得穩就是總管,過不兩三天就換人來坐的當然也就不是總管了。
紅鸞不需煩和她們糾纏:“你們想做什麼隨便,我沒有功夫陪你們玩兒。”她現在就想弄清楚,倒底是誰在暗中算計她;而算計她只是因爲和她過不去,還是對御書房另有所圖。
她嘴巴里說着走,心思裡全是御書房的事情,就算是魏公公幾人變成了瘋狗,可是這變得時機還真是太巧了些;前後兩次福王和太子都到御書房,他們來只是走走不太可能的,那他們來這裡做什麼呢?又和今天御書房的人翻臉有沒有關係。
不管如何至少有一樣紅鸞能確定,自己並沒有來錯,因爲的確有人要對御書房打主意;而太后讓她到御書房來的目的就是爲了今天嗎?她眯着眼睛盯着魏公公等人:如果當真是這樣,萬一御書房落入他人之手,就算只是一兩天的時間,到時候太后也會剝了她的皮。
只是,太后的用意真得是爲此嗎?紅鸞想了又想,能確定的只有一點:把御書房握在她的手中,就等於是握在了太后與太子的手中,相信予她來說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406章 自投羅網
紅鸞想清楚得失之後,明白御書房的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的。這不能怪她,做棄兒的紅鸞沒有那麼高的忠誠,她要過來看看御書房有沒有事兒,可不可以弄個功勞讓太子賞識她,是她不會有性命之憂的時候,而不像孟副統領等人那麼捨身取義,不顧自己的安危。
可是現在她明白了,如果真的想活命那御書房就不能有任何閃失。現在的太后和太子都分身無暇,御書房卻不能落到旁人的手中,她暗暗的狠狠一咬後糟牙,做棄兒時染上的那點光棍性子發作:姑娘我,這次拼了!
面對目露兇光,殺機涌現的紅鸞,魏公公又後退了幾步:“你要走?那慢點走,雖然是在宮裡,可是路上也難免有個石子什麼的,小心摔倒碰破了頭又要怪我們幾個人不對了。”他說這話當真帶人閃到兩側,把路讓開了。
紅鸞很懷疑的盯着他們看了又看,試探的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她走的很慢。雖然她不是一個人來御書房的,可是能進來的人卻只有她一個。真要對上這些人還真是沒有勝算。如果他們再有什麼詭計她更是死的快,還來不及叫一聲。
她自袖中摸了摸改綁在腕上的玉,因爲脖子上掛上那塊要命的想還給太子卻總是沒有找到機會的鳳紋玉。所以這塊能亮給人看的就綁在了手腕上,以便在緊要關頭救自己的性命。比如,就像是現在。
摸到玉後紅鸞的膽氣壯了不少,她又擡起腳來:“不勞公公們,還有姐姐相送。”
魏公公卻又向後退開兩步,微微欠腰作出請便的姿勢來:“不敢攔您的路,您先走。我們還真不會送您,免得您有個吹風着涼的再怪我們頭上。”
話很奇怪,紅鸞不生出疑心來都不可能。可是魏公公等人距她並不近了,應該不像要把她打一頓的樣子,可是他們的話卻又讓人心裡極爲不舒服。看着紅鸞一步又一步踏出,終於走過他們每個人的身側,沒有人攻擊紅鸞。
紅鸞轉身看向他們想起周宮人的提醒來,淡淡的問了一句:“那我真要走了,你們不打算要留我吃杯茶什麼的?”她其實是在虛張聲勢,就算是再想拔腿如兔子一樣跑走,此時也硬要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來。
且她要試探魏公公等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御書房裡攔住她說幾句威脅的話,可真不像是宮中人會做的笨事兒。就算是因爲古安平他們變成瘋狗,也一樣是宮中的瘋狗,絕不可能不分時候不分地方的亂叫。
能讓魏公公他們在皇帝剛剛駕崩,後事還沒有安排妥當的時候尋紅鸞的麻煩,沒有人撐腰或是說沒有人指使,那怎麼可能。只要被人知道,他們每個人就要去閻羅王那邊再去伺候皇帝了。
而指使魏公公的人,此時會只爲要她的命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嗎?紅鸞當然不肯相信,就算是被她動過老拳收拾的四皇子,此時也不會只尋私仇。皇子們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眼下怎麼會想起她一個小小的恭侍。
吳宮人笑的陰險:“不送了,如果你不走我們倒是很想和你聊聊以後。御書房,可要大家齊心當差纔可以。”她就像是在看死人般看着紅鸞。
紅鸞的目光依次落在魏公公等人身上,確定他們定有後手,而她當然不能只是捱打。非常時期當然要用非常的辦法,至少也要在御書房外多放幾個人才成。不想吃眼前虧的紅鸞想出去打發小順子叫人,而她和小平子盯好御書房,只要出來一人就綁一人。現在開始御書房是許進不許出了。
除非是有太后或是太子的旨意。她也沒有其它的好法子,想控制住御書房只有這麼個笨法子。反正只要挺到太后或是太子空出手來,到那時不管這些人在御書房裡做了什麼,都不能問出來,也就不會引起什麼多大亂子來。
紅鸞自然很小心的走出了御書房,可是那麼氣勢洶洶的魏公公等人居然沒有跟上來,當真由着她離開了。她的心裡更加的不安,猜不透他們到底要如何對付自己。
出來走了不遠打發小順子離開,又讓小平子去後門看看,定不能讓人離開御書房。她說完就想回御書房大門前尋個藏身之所,卻聽小平子道:“您有這個法子爲什麼還要進去冒險,有個萬一就是我們想救你也是有心無力。”
紅鸞回頭嗔他:“不去看看你知道是什麼情形,就能斷定我們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引來太后和太子的震怒?進去時必需要去的,沒有去過我也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你快去吧,莫要走漏一人。”
打發走了小平子,她左右看看決定先去湖石後面藏起來。她十二分小心的走到湖石不遠處,再次確定四周沒有人,沒有異響才奔向湖石後面。然後,她就驚呆了,連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沒有機會。
她只來得及心中嘆一聲:自己真真是自投羅網啊。
湖石之後早有人在了,而且還是四個人,四個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太監。他們看到紅鸞的時候並不吃驚,很有默契由一人出手捂住紅鸞的嘴巴,其餘的人有捉手的,有捉腿的,有拿出繩子來綁的。顯然是早在這裡等紅鸞。做事的時候沒有弄出多大的響動來不說,且配合還算不錯。
紅鸞就算狠狠的搖捂住她嘴的人,那人痛的臉色變了也沒有痛叫一聲。在後來她就感到後腦一痛,暈了。
暈倒的紅鸞當然是什麼也不知道了。而小順子帶人回來後,找到了小平子卻怎麼找不到紅鸞。宮奴院的人悄悄把御書房四周找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沒有尋到紅鸞。
後來還是柳兒和杏兒得知趕過來,在湖石後不遠處的灌木上發現了幾根絲線。請了精通織工和繡工的人辨認,猜想哪八成是紅鸞今天所穿衣服上的絲線。
知道此事還不如不值得,當真是晴天霹靂把衆人炸的當即失神。能在宮中無聲無息的把人擄走,只有屈指可數的那幾個人罷了。沒有一個是她們能招惹的。
傻了的衆人看向杏兒和柳兒,現在怎麼辦?
407章偷聽
杏兒咬牙:“先救人。”
柳兒看看她:“先救人。”可是要怎麼救呢?不知道紅鸞是怎麼消失的,而此時皇帝駕崩,宮中貴人沒有誰會管此事嗎?也沒有誰肯在這要命的當口理會一個宮人死活。
“只有靠我們自己。”柳兒知道此事的兇險,是宮奴院自紅鸞執掌以來最爲兇險的時候;她雖然知道福王對紅鸞有點意思,可是皇子們的意思可以相信嗎?可以依賴嗎?如果皇帝沒有駕崩可能會請得動福王的大駕,可是現在……。
就算有貴人肯救紅鸞,可是她們根本見到貴人的機會也沒有,此時他們都在處置大事當然是被人裡三層外三層的伺候着,怎麼會有人肯把她們這些人放進去見太后等人:此時,只要能見到任何一個能救紅鸞的人,其它的都可以見到了。
就連極爲維護紅鸞的古安平古公公,杏兒打發了人去都沒有見到,更不要說是孟統領了;就應了柳兒的話,現在她們只能靠自己救紅鸞。
看到杏兒等人的沮喪,柳兒咬牙瞪圓了眼睛:“大人一天沒有死,我們就不用如此垂頭喪氣的;大人吩咐的事情,我們也要做好剩下的人,全給我出去當差,不管是用眼、用耳、用鼻子,不是用手、用腳,給我好好的找關於大人丁點的蛛絲馬跡出來——只要我們用心,我們定能找到大人的;天下間就沒有做到天衣無縫的壞事。”
杏兒被罵得紅了眼睛,卻打起了精神來:“我,帶人去當差。”她就是爬遍皇宮的每寸土地也要把她的大人找到。
柳兒輕輕搖頭:“這裡需要有人要做鎮,如果有人對大人下了手又豈會放過宮奴院?我們不能讓宮奴院落入他人之手,不然大人回來後我們有什麼臉見她?你留在這裡是最恰當的,由二丫助你相信你們能守得住;而我和香梅、翠環要去御書房外面,此時沒有大人的我們,只怕又成了人人眼中好捏的柿子,所以只有我親去才成。”
“尋找大人,只能——”她看向哭得眼睛通紅的小順子和小平子:“交給你們了,帶着招娣等人,相信你們定能找到我們大人的。”她鄭重看着每個人道:“現在是我們宮奴院生死存亡之際,你們都懂的我也不多說;反正找不到大人或是不能把大人的吩咐做好,我們其實也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無論遇到了什麼情況,大家用命拼吧”柳兒的眼珠子都紅了起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人做過什麼不用我多說,而且我們不拼也不會容我們活下去,倒不如拼了死得有志氣,說不定還能爲大人、爲我們的兄弟姐妹們留一線生機。”
衆人重重點頭,沒有豪言壯語大家各自去做她們要做的事情,只要不死就不能讓此次的差事出錯
外面,又飄起了小雨來,淅淅瀝瀝的;而風當然不會任由雨孤獨,不離不棄的跟在雨的身旁;天,居然就這樣快的涼了下來。
此時的紅鸞已經醒了過來,可是她的手被反綁到了身後,眼睛也被黑布遮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過她醒了並沒有亂動,而是躺在地上連呼吸都努力的讓它不發生變化,至少不會引起身邊人的注意來。
她醒來後不能確定身邊有沒有人,可是她並沒有忘掉自己在暈倒前發生的事情,所以認爲不可能沒有人在的,除非她在扔在門窗緊閉的屋裡:就算如此她也不想驚動屋外的人。現在她什麼也不知道,想活命就要冷靜,就要想法子多知道些擄她人的事情。
地上很涼,她的後腦還很痛,身體壓在一條胳膊上已經使它發麻,但是爲了活命這些都不算是受罪;她沒有哭、也沒有叫,那根本不能幫她:至少有九成的機會幫不到她。
紅鸞先細細的想了她被擄的情形,心卻猛得一下涼到心底,那四個太監沒有蒙面,而且在擊暈她之前捂她臉的人並沒有理會她的眼睛,這就表示他們根本不準備留活口他們想要殺了自己,這讓她把呼吸控制的更加平穩,努力的讓自己的頭腦更加清醒。
在陌生的環境裡首先就要確定這個地方是不是有危險,尤其是在你眼睛都看不到的時候;紅鸞只有耳朵能用,所以她裝作昏迷不醒而來確定身邊是不是有人。
想殺掉她,而又選在皇帝駕崩的時候,會是誰呢?又爲得是什麼?她支起耳朵的同時也同沒有忘掉思索,此時知道的越多才越有可能活下去;實在想不到答案轉而她去思索一些細節:能料到她去御書房,能料到她會離開御書房且不是真離開,還能料到她的藏身之處——這是多麼可怕的人。
驚出一身冷汗的她,忽然聽到傳來了聲響,她馬上專注的聽起來,不過並不是很清楚;有些話有時候只能聽清楚半句,好在大半能連聽再猜的弄明白,已經算是上天厚待紅鸞了。
“醒了嗎?”女子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過來聽得不是很清楚,可是紅鸞毫無疑問的能確定,這是她認識的人——會是誰呢?因爲聲音很模糊,她一時半刻間並不能確定,只希望這女子能多說幾句話。
“沒有。我剛剛還看了一眼屋裡,還是我們扔她在地上的樣子,絲毫沒有變化。”這是個公鴨嗓子,可是依然不能讓紅鸞判斷出此人是誰:“大人,您想如何處置她?”聽聲音就知道他對那女子很是恭敬,甚至說有些獻媚。
此時宮妃是不可能離開靈棚的,能在宮中隨意走動而不惹人注意的,還能得到一般太監尊敬的只有女官了;應該還是個品級不低的女官吧,女史絕不會讓太監如此巴結的:在一問一答中紅鸞也只判斷出這麼點點的東西。
“我?”那女子冷笑了兩聲:“你是不是有好主意?我要的很簡單,就是她的命。只要她死就可以,其它的隨便你們,能讓她在死前好好的享受一番,只會讓我更高興。我一高興,你們懂的,那銀子嘛…
408太監聽到女子的話後嘿嘿笑了起來:“小的們知道、知道。您還要進去看看人嗎?絕沒有捉錯人,我已經看過了。他們幾個雖然慣會弄鬼,卻絕不敢在大人的事情上有半點馬虎。”
紅鸞聽到人可能會進來心跳都快了幾分,可是等了半晌也沒有說話之聲傳來;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聽到門打開的聲音,接着是腳步聲想來是那女官和太監進來了。可惜的是,門打開了,她的後背感覺到吹進來的涼風,明白自己現在是背向門口,根本不能偷看來人是誰。
她很想翻身轉頭看看進來的人是誰,最終她還是忍住了;聽到的話實在是太少了,她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況才能想出保命的法子來。
女子走到紅鸞的身邊停下,也就是停留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腳步聲響起人又出去了;看來她只是進來確定屋裡的人是不是紅鸞本人,此人對太監們並不十分信任,至少她更相信她自己的眼睛。
關門聲還沒有響起,就又傳來女子的聲音:“剩下的就交給你了,不過時間並不多,只有今天而已;明天一早就要把她的屍體弄出宮去,你聽清楚了嗎,我是說要把她的屍體弄出宮去,如果有什麼差錯,你們就要連本帶利馬上還銀子。沒有銀子嘛,你是懂的。”
說到這裡語氣猛得一轉,女子的聲音變得柔和許多:“當然你們把事情做得漂亮,那些帳就一筆勾銷,我還會給你們一人二十兩銀子的。用心點做事——今天皇帝大行了,宮中沒有人會留意這偏僻之處,就算是平常這裡也沒有人來,我讓你們用心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吧?”
關門的聲音和太監的聲音同時響起:“是的,大人您就放心吧;定會好好的招呼她,大人您慢走,小的就不送您了。”說着話那女子好像不打招呼就遠去了。
紅鸞的臉色有了變化,門沒有關上時傳到耳中的幾句話十分清楚,她能斷定那絕對是她熟悉的人,但偏偏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也沒有時間給她想了,那女子走了之後不久門再次打開,腳步聲雜亂來得不止一個人。
“我說,先把她弄到牀上去吧;”有個公鴨嗓子響起:“還有,這麼綁着手腳可不是回事兒,哥幾個想要好好的享受,這綁法嘛就要換一個才成。”
“說得有道理;”在讓人作嘔的笑聲中開口的這人就是剛剛門口的那個,此時她聽出了是誰來,就是御書房的那個魏公公;就聽魏公公繼續說道:“先把她弄到牀上去,然後趁着她沒有醒過來,把繩子解開讓她攤在牀上,手和腳嘛……”
幾個公鴨嗓子同時響起來,笑得真讓人噁心,一聽全都不懷好意:“我來綁,這個我最拿手。”說着話幾隻手摸上紅鸞的身體,是要把她擡到牀上去。
可是幾個死太監並沒有直接擡人,而是用手在紅鸞身上摸了幾把,才擡人的;最可惡的兩人有一個摸上她的臉,而另外一個的手卻在她的胸部來來回回揉搓了幾下:雖然他們不是真正的男人了,但紅鸞還是黃花大姑娘啊,何曾讓人如此輕薄過?
她聽得清楚這幾個太監要把擡到牀上解開她身上的繩子,此時就算氣得頭腦發脹,可是手腳都被綁着除了大聲喊叫怒喝外什麼也做不了:怒喝並不能救她自己,這一點紅鸞很清楚,所以她只能咬牙忍着、等着。
那幾個太監倒也沒有太過份,摸過幾把後就把紅鸞擡了起來;那個摸紅鸞臉的魏公公賤笑說了一句:“這皮子還真是滑啊,哥幾個今天有福啊。”
紅鸞就算剛剛沒有聽明白他們想做什麼,此時也明白過來了:她做乞兒那麼久,雖然是黃花大姑娘卻也不是不通人事的,在幾個太監的污言穢語中早就知道他們的打算——想到他們只是太監讓紅鸞更加的驚懼。
在擡紅鸞的過程中,也有人不老實的在紅鸞的腿上、腰間等捏捏或是撫摸;還是魏公公一句話讓紅鸞暫時鬆一口氣:“都老實些,弄醒了她再綁就實在太費功夫了;哥幾個想好好的玩玩,想玩得痛快就先忍忍。”
“說得對,說得對;”說着話把紅鸞放到了牀上,有人開始解紅鸞的繩子:“我可是帶了不少的好東西過來,一會兒非要讓她好好的享受一番,不然豈不是枉做了女人?”說完得意的大笑起來,引得幾個太監刀都笑個不停的問可把好東西都帶全了嘛,人人都是一副急色樣,哪裡像是淨了身的太監。
紅鸞忍,再忍,她真得是用盡吃奶的力氣纔沒有開口罵人,纔沒有眼開眼睛一直在假裝昏迷的;平生第一次她有了殺人的衝動,而且還生出把這些太監千刀萬剮的想法。
腳上的繩子解開了,她對自己說: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人太多了只解開腳她不是這些人的對手,逃也是逃不掉的;等手也被解開的——此時再忍比剛剛更難,因爲腿解開她能活動了腦中就閃過一腳踹死這些死太監的念頭。
她知道此時不能衝動,不然逃脫不掉等待她的將會是更加悽慘的下場,連想都不敢去想的下場;所以她,忍,無論如何還要再忍一忍。
此時有人把手又放在了她的腿上,而且還慢慢的向上移動,雖然隔着衣褲卻也讓人忍無可忍:那感覺就好像是一條溼冰的蛇在她的腿上游動,那種驚恐與噁心是無法形容的。
紅鸞感覺自己的忍耐真得到了頭,心中狂喊:快,快解開,解開
手上的繩子終於解開了,那解繩子的人還罵了一句:“哪個龜兒子結得繩,這不是爲難哥幾個嘛。”然後就響起一個的驚呼,那隻在紅鸞腿上移動的手終於離開,立時傳來一個的痛呼與叫罵:“你個龜子踹我做什麼?”
“她有多麼難對付你沒有見過嗎?她可不是那些手腳發軟的宮人,***解開了她的腳爲什麼不馬上再綁起來……”解紅鸞手上繩子的人破口大罵。
409章人仰馬翻
被罵的人忽然指着紅鸞想說什麼,可是還沒有說出來,他的臉就印上了紅鸞的腳印而仰面跌倒在地上;而紅鸞的拳頭也狠狠的打在那個解開手腕繩子的臉上,她打得很用力、很用力,用出她能用得最大的力氣:她實在是忍得太久了。
如果不是她被綁得太久手腳麻木的話,她一定會打得更重些;如果現在讓她拿到一把刀子,絕對會把這屋裡的太監都殺掉她連踹帶打弄倒兩個人後,就連忙翻身滾向一邊,然後才起身盯着魏公公:“我說你怎麼會放我離開御書房,原來你早就算計好了。”
魏公公等人都被紅鸞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反應過來圍上來:“你以爲你能逃得了嗎?你逃走了,我們哥幾個就不用活了——還不一起上把她捉住”
紅鸞沒有再和魏公公說話,而是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雖然她很想搗在他的眼睛上,可是眼下她脫身最重要,用她的拳頭不可能真正的傷害到魏公公;而鼻子被打後總會痠痛難明、涕淚直流的,自然不能來追她。
魏公公的眼淚流得比紅鸞所想的還要多,他捂着鼻子的雙手間流出了紅色來,倒是紅鸞太小看了自己的力道:她現在是搏命啊,力氣當然比平常要大幾分,況且打得又是魏公公身上最脆弱的部分。
紅鸞馬上一腳伸出踹在了他的胸口,使得他仰面跌倒;她踹這一下子卻並不單單爲了打人,魏公公人倒下她的另一腳馬上就踏了上來;她踩着魏公公的腳皮跳到了地上,眼睛盯緊的是門口。
不是她不想喊救命叫人前來,而是心知這些人把她弄到這裡來,就說明四周應該沒有人的,至少應該極少有人來;就算是有人聽到,她怎麼知道招來的是救她的命的人、還是魏公公等人的同夥?而且自她被解開繩子和魏公公等人大打出手,鬧出的動靜可不比有人叫救命的聲音小,附近如果有人早就過來查看了。
但到現在爲止屋裡屋外好像只有那四五個太監還有她在,和她猜想的差不多,眼下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不要說有性命之憂,而且落到這幾個太監手中那是生不如死,會讓她的父母因此而蒙羞;所以,她必須要逃離這裡,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就算是得救了;之後才能想報仇的事情。
紅鸞跳到地上就向門外跑去,連頭也不回,根本也不理會魏公公等人的痛呼與喝罵;門,距她其實並遠,往常也不過是十幾步路,慢慢走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她現在用跑的,應該來得及吧?
她邁出一步,又再邁出一步時,卻感覺腳卻什麼東西絆住了,身子前傾向地上摔去,她只來得及把頭仰起,免得摔到自己的下巴、咬到自己的舌頭。重重的摔在地上後,她就聽到腳後傳來死太監的聲音:“想跑,在我們哥幾個手裡還沒有能逃掉的人。”
此時她才知道自己的腳是被她踹倒在地上的那個太監抓到了,她顧不得身上的痛馬上用另外一隻腳踹過去,同時向一旁翻滾身子:的確有些高難度,可是性命攸關啊,她是使出全身的本事來。
也幸虧她極有打架的經驗,在踹人的時候就想翻身滾向一旁:在她原來的地方爬着一個太監,明顯是他自己想壓在她身上制服她的;因爲紅鸞翻滾躲開沒有給他做肉墊,所以他是極重極重的摔在地上。
因爲太監是想以紅鸞做墊子才自牀上撲過來的,所以他摔在地上的時候就沒有紅鸞那麼好運,下巴着地沒有傷到舌頭卻把牙齒摔下來四顆,門牙是一顆也沒有了就連那痛叫因爲漏風,沒有人聽清楚他叫得是什麼。
而紅鸞此時已經踹得那個抓她腳的太監一臉是血,大半都踹到了鼻子上,才得以掙脫身子;可是不等她起身,又有兩個太監過來一左一右把她盯得死死:兩名太監長得完全相同,差點讓紅鸞以爲身邊有一面鏡子。
他們就是因爲性子有些呆,自紅鸞跳起來發難,他們就看直了眼、又是倒吸氣又是拍胸膛,完全就沒有反應過來應該去幫忙;把魏公公氣得喝斥他們,他們才醒過神照魏公公的話左右把紅鸞夾在當中。
這兩個太監有些呆頭呆腦的,平日裡當然是想得不多,心寬自然體胖;他們拳腳如何不知道,但是如果紅鸞被其中一人壓倒在地上,她就不用想再掙脫開。
魏公公也捂着鼻子跳下大牀:“想給你些樂子你還不領情,是不是嫌我們兄弟不是真男人啊?哼,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我們哥幾個的厲害,就算是到了閻羅王那裡,你也不白做了這一世的女人。你們兄弟兩個還發什麼呆,給我上捉住她,不然跑了她大家一起等着腦袋落地。”
紅鸞在地上慢慢的向外退去,比力氣她不是任何一個呆太監的對手;看到兩個呆太監叫一聲雙雙撲過來時,她抱起頭用力滾出去:向後翻滾。
因爲左右是呆太監,而前面有被被紅鸞踹得滿臉花的太監和摔掉門牙的太監在,牀那邊就是魏公公,她也只有很後滾過去。
兩個太監很聽話的,聽到魏公公的話那是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就撲向前方;到看到紅鸞滾出去時同時大叫:“你快讓開了”叫聲一落兩個就狠狠的撞在一起,雙雙摔倒在地上,卻不忘埋怨對方:“讓你讓開沒有聽到嗎?”
魏公公氣得七竅生煙,不過現在把紅鸞逼得遠離門口,他陰笑着自牀上站起來:“你跑啊,你是很有力氣,不過你一個能打過我們五個嗎?”
摔掉門牙的那人恨極紅鸞:“就是,魏哥的話沒有聽清楚,你還是留着點力氣一會兒在牀上叫上幾聲,哄得我們哥幾個高興到時候動手說不定憐香惜玉,少割你幾刀免得你多受幾刀的活罪。”他如果不好好的折磨紅鸞實在是難解他心頭之恨。
魏公公看着貼牆站起來的紅鸞,一揮手:“哥幾個一起上,捉住她定讓她好好享受享受,不然就太對不起她。”
410紅鸞背靠在牆上直喘氣,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幾個太監並沒有說話;經過剛剛一番激烈的打擊,她的體力消耗的很快;倒底是個姑娘家,雖然身體比起平常的女子強壯些,卻依然不能和男人的體力相比。
她用手背把脣邊的血絲擦掉,眼睛緊緊的盯着魏公公,但是她的注意力全在她眼中的餘光裡:那裡是門口。只要跑出這個門,就有三分逃脫的希望,是的,只有三分。
因爲她根本不知道她身在何處,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的情形,可是魏公公等人把她關在這裡,當然是對這裡極爲熟悉的;說是三分的逃脫希望已經誇大了。
紅鸞只是不想自己給自己泄氣,她必須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絕不能落在幾個太監的手中;兩個呆頭呆腦的太監站在一起,正好是最外側;而另外一側是魏公公且距門太遠,中間立着的是兩個受傷不輕的太監,但並沒有傷到要害此時正像是被激怒的野獸,想把紅鸞徹底撕碎。
可是呆頭呆腦的太監那邊就是桌椅,如果想衝出去也只有在兩兄弟中間了,或是在那滿臉是血和呆頭太監中間穿過:可能性都不大。呆頭兄弟太胖,他們又站得太近,紅鸞雖然瘦小可是卻絕不可能自他們中間擠得過去;而那滿臉是血的太監盯着紅鸞,眼睛眨也不眨看樣子就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要捉住紅鸞了,他手上拎上了手臂長的木棒,紅鸞認爲自己的頭絕對硬不過木棒去,此時也絕不能再被人打暈。
那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那邊的桌椅;紅鸞在心中衡量了幾次後也沒有時間多考慮,決定就自那裡逃出去;魏公公此時也冷笑道:“都注意點,不要讓她跑了,我們一起逼過去。”
聽到魏公公的話,紅鸞很想找個什麼東西能扔過去引開幾個太監的注意,可是她身邊什麼也沒有;不過這可難不住紅鸞,她擡腳把鞋子脫下來對着幾個人狠狠的擲了過去。
幾個太監怪笑起來:“扔給我,扔給我”他們的笑聲讓紅鸞又是一陣噁心,卻也顧不得噁心還是什麼,轉身就跑向桌椅那邊,一腳踏上椅子,然後跳到桌子上就向另一面跳了過去;她的手中還抓着她的鞋子,剛剛並沒有真的扔過去,倒不是因爲太監們的穢語而是她沒有鞋子出了屋註定是跑不快的,萬一傷到腳就更不用想那後果。
魏公公等人看到紅鸞扔鞋以爲她已經認命,女子在被逼得到絕路時很容易認命的;每個人都想等到鞋子飛過來接住,在嘴巴上再羞辱紅鸞兩句出氣:他們幾個人都對女子的鞋子有偏好,所以都希望那鞋子向自己飛過來,這卻是紅鸞根本不知道的,卻誤打誤撞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直到紅鸞衝向桌椅魏公公才大吼:“攔住她”幾個太監向紅鸞飛撲過去。
紅鸞現在什麼也顧不得,她只想跑得快些、更快些了,快點衝出那道門;對於身後的人的叫嚷她是理也不理,一步兩步,門越來越近,近在眼前了
只要再有三步,不,可能只要兩步就可以衝出門去了,就在此時紅鸞感覺身上的衣裙一緊,知道是有人捉住了她的衣裙;她現在不能停下來,不然面對五個太監她就真得只能等死了。
跑,用力的跑,希望衣裙會破掉:如果她現在不是穿得宮人裝是乞兒服多好?根本就不怕有人抓住她的衣服,只有微一用力衣服就會破掉,她就在人的驚愕中跑得老遠了——從前她可不是一次被人抓住過衣服,卻從來沒有被人因此捉到過。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恭侍的衣服料子並不是名貴的東西,可是卻有很大的一個長處就是結實耐用,這是宮衣的基本要求;所以紅鸞這次想掙脫卻不是那容易了,不過那人也沒能拖住紅鸞。
紅鸞的眼睛盯在門框上,只要出了門她就向一側跑去,利用門框看看能不能把人甩開;她用力的踏出一步,再有一步就可以出去了,她的腳再次邁起來伸出去,就要跨過門檻了。
那個滿臉是血的太監扔掉木棒撲倒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抓住紅鸞的另外一隻腳。他原本是想往懷裡拉扯的,這樣紅鸞就會面朝下摔倒;可是他卻錯估自己的身高還有他和紅鸞間的距離,以及他摔倒在地上的衝力,以致於他抓住紅鸞的腳踝後,反而向外推了出去,完全是不由自主的。
紅鸞的衣服終究也沒有破掉,是被掉了門牙的太監抓在手中;他正在猛力拉扯紅鸞,使得紅鸞摔倒的力道更猛了三分,如果摔在地上不用木棒敲紅鸞也會暈倒的。
只是很不幸的是,掉了門牙的太監沒有料到會有人撲倒在地上,所以他只顧拉扯紅鸞卻沒有注意腳下,在拉倒的紅鸞的時候他先一步向地上摔去,又一次的臉向下。
紅鸞重重的摔倒了,不過她摔得並不痛,因爲她身子底下有兩個人做肉墊呢;而且因爲她摔得比較猛,所以最下面的那個拉扯她的腳踝的太監,被兩個人先後摔在身上,且他撲倒的位置腹間正好在門檻上,當即就被被砸得暈死過去。
不過也是因爲有他做墊子,失去門牙的太監並沒有暈過去,只是也被紅鸞砸得不太好受,胸腹間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不要說他無力把紅鸞自他身上掀翻,就是這疼痛也讓他無暇去理會紅鸞了。
紅鸞想趁此機會自兩個太監的身上滾落,自然也就能逃出門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魏公公,他正舉起木棒對着紅鸞頭打過來紅鸞只能先以腳踢出去,正好踢中魏公公的胸口,把他踢了出去。
而魏公公手中的木棒正好砸在因爲胖剛剛“跑”過來的呆太監頭上,立時地上就又多了一個躺着的。
紅鸞知道此時的機會好得不能再好,連忙翻身向外滾去
411章來人了
就在此時,紅鸞聽到腦後傳來風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到頭一痛,聽到另外一個呆太監怒吼:“我兄弟都死了,你還想跑,給他做……”後面的話她沒有聽到,眼前一黑就暈死過去。
紅鸞是被人打醒的,醒過來的時候魏公公騎坐在她的身上,正左右開弓打她的耳光;她的臉已經沒有感覺,耳朵也嗡嗡直響,而頭也有些暈暈的。
“醒了?”魏公公停下了手,伏下身子盯着紅鸞的眼睛道:“好戲正要開場,你不醒着享受我們兄弟的伺候,豈不是太不給我們兄弟們面子?最主要的是,我們兄弟們也少了很多樂子啊。”他嘴裡臭哄哄的,薰得紅鸞都喘不過氣來。
紅鸞第一個反應就是掙扎,此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了起來,手分開綁在牀頭上,而腳也分開綁在牀尾上;牀大繩子很長,給了紅鸞一點掙扎的空間,可是想掙脫卻是絕不可能的。
她的眼都急紅了,瞪着很公公吼道:“滾下去,滾下去放開我,不然——”
“不然怎麼樣?”魏公公看着紅鸞緩緩的擡起上身來,伸手放在紅鸞的胸前故意用力按了按:“你想怎麼樣,說啊。”說完他手上用力向後扯,紅鸞的衣服在大力的拉扯下衣襟敞開,露出了頸項間的一片雪白來。
紅鸞一口鮮血吐出來:“我不會放過你們,定會讓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急怒攻心,如此被幾個太監所辱她當真是生不如死。
魏公公笑了笑,用手揪起紅鸞的中衣來對另外幾個太監道:“準備好了嗎,要不要看啊?”
幾個太監連連點頭,而呆太監兄弟二人更是嘴角流下了口水來:“快,快啊。”
紅鸞拼了命的掙扎,可是無法把魏公公自身上掀翻,而她的手腳因爲她的用力都被繩子磨破了,染紅了繩索可是她不知痛般還在掙扎:如何能甘心受辱?而且眼下她除了掙扎外還能做什麼,叫破喉嚨也沒有人聽到,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她的眼中卻沒有淚水,只有對魏公公等人火一般的仇恨。
魏公公伏低一些看着她的眼睛:“你,準備好了沒有?可要叫得好聽些,大爺我就喜歡聽你們尖叫;害怕的、恐懼的,求饒的……,叫吧,來,叫給魏大爺聽。”他說着話再次用力扯開了紅鸞的中衣,露出了她蔥心綠的肚兜來。
紅鸞緊緊的咬着嘴脣沒有叫一聲,看着滿臉通紅的魏公公也不再掙扎了;她終於明白她的掙扎、怒喝、尖叫只會取悅這幾個太監。既然現在無人能救她,那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她不能死。
就算是受辱於幾個太監,她也不能死;她有家仇未報,而且她又怎麼能不把那個害她如此田地的女官找出來;她要讓所有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就好像老天聽到她心中的怒吼,陰沉沉的天空忽然閃過兒臂粗的閃電,接着就是一聲極大的雷炸響在他們的頭頂上;窗外忽然間風雨大作。
紅鸞知道此時只能等,並不能就這樣認命的,定能找到機會自救的;所以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已經有了準備,不管會發生什麼她都不會去理會,就當自己的身體是塊木頭、是塊石頭,她現在忍,忍到那可以保住性命的機會。
魏公公很不滿意,非常的不滿意,他喜歡的是女子對他的恐懼,喜歡的是女子的尖叫、掙扎,而不是一塊毫無反應的木頭他伸手怒摑紅鸞:“不要給我裝死。”
紅鸞哼都不哼一聲,只是用冰冷的眼睛看着他,不說話也不動。
魏公公被看得心頭一陣發緊,然後惱怒至極又給了紅鸞兩個耳光:“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他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害怕,真得想殺掉紅鸞而去拿牀頭上的短刀。
而紅鸞早就看到了那把短刀,其實她保命的機會萬中無一,希望全在那把短刀上;聽到魏公公的大叫她冷冷的開口:“你就這麼大的膽子嗎?殺了我吧,殺了我看看你晚上會不會做惡夢,我定不會放過你,就算是做鬼。”
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話,魏公公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可是如此平靜的說出來這番話來的,卻只有紅鸞一人;讓他莫名的心底打顫,可是心裡卻還有一個聲音叫着:“怕她?我怕她?我會怕她?”
“魏哥,不要中了她的計,她是想一心尋死落個乾淨;”因爲沒有門牙所以漏風的厲害,聽上去話很模糊了:“我們哥幾個有什麼好怕的,真有報應早來了不是嗎?”
正是聽不清楚的話讓魏公公明白過來:“你想死,不要着急,我們哥幾個當然會送你上路;不過在上路前,你就好好的享受我們幾個的伺候吧。”他伸手在紅鸞的臉上輕輕的拍了拍了:“拿剪刀來把她的衣服給我剝光了。”
而那把刀就被他放在枕頭邊,距紅鸞的手不遠,用她的肘正好能碰觸到:只是卻是刀刃對着她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魏公公故意的。可是這難得的機會,幾乎是用紅鸞的性命換來的,她當然不會怕痛、也不會在意流在血。
今天,她不能放過這屋裡的任何一個太監;可是她現在不能輕舉妄動,要等,等太監們不會注意她做什麼的時候:這當然要有代價的——紅鸞把自己的脣都咬破了,爲了活下去她別無選擇。
今天流血也不能流淚,她要用他們的血來洗淨自己身體被他們弄髒地方;她看到魏公公接過了剪刀,感覺到幾隻骯髒的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落在了她的胳膊及腿上;她對自己說:要耐心,要等,她一定能做得到
剪刀的冰涼讓她戰慄,而太監們的沉重呼吸與不停的怪笑怪叫,讓她明白到時候了;而身上的涼意讓她知道自己的小腿已經裸露在外了:就是現在。
她用手肘去拔動那短刀,感覺到自己的血流出來卻並不痛;很順利,幾下她就拿到了那把刀,然後屋裡忽然失去了聲音,丁點聲音也沒有,進入紅鸞耳朵的只有屋外風雨交加的聲音。
屋裡來了人?她的手在自己破碎衣服緩緩動着,割破她的手腕也割開了她的繩子;同時她緩緩的睜開眼睛:自她被魏公公打醒的那一刻,她只會相信自己——危險的時候最能信賴的人只有自己。
412章 發泄
紅鸞只是想看看來得人是誰,眼皮剛剛一動還沒有睜開時就感覺身上一輕,可是沒有傳來任何響聲:不管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是魏公公的慘叫聲或是其它人的驚叫,什麼聲音都沒有;這讓紅鸞都有些發毛,很急切的想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
她猛得睜大眼睛,可是卻只看到藍色的衣服飛過來,然後便什麼也看不到了;藍色的衣服遮住了她的身子,也遮住了她的臉:她現在的確是看上去極爲不雅,胸前露出肚兜、褲子也被剪到了膝蓋處露出兩條白暫的小腿——這個樣子也足夠紅鸞三尺白綾結果自己了,因爲如此她的清白已經沒有了。
來人還是很不錯的,把魏公公弄走的同時就用衣物遮住了她的身子,似乎很知道她的心思;不過也有可能是她認識的某個男人,所以纔會有如此君子的所爲,當真如此那人就不難猜了,因爲她在宮中識得的男人還真不多。
而認識的人當中,進來就能無聲的制服這些太監的人卻好像沒有?會武的人當然是孟統領,可是他的功夫不低也沒有高到如此地步,還是她原來不知道?紅鸞也只想到這麼一個人,試探的問了一句:“大人?”
因爲來人不明,萬一不是來救她的呢,宮裡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紅鸞不敢開口就喊孟大哥或是孟大人,如果當真是孟統領只要開口她就能聽得出來。
可是她的話問出後,屋裡卻還是沒有聲音,紅鸞有些驚懼了,不會是剛離狼爪就入虎吻吧?就在她驚疑不定中,試探的用鬆開的一隻手去揭臉上的衣服,卻感覺有幾縷風吹過來,雖然風不大可是卻極爲凌厲,把她嚇得手一頓。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時候,就又回到了原位,因爲她感覺那幾縷凌厲的風吹過後,自己手腳都脫離繩索的綁縛;頭上的衣服也揭開了,相信來人對她眼下至少還沒有惡意,微微擡起頭來看向屋裡。
屋中間站着的人讓她大吃一驚,雖然她腦中閃過很多救她的人,卻絕沒有想到來救她的人會是宮嬤嬤。
宮嬤嬤的髮髻絲毫不亂,而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什麼摺痕,全身上下的飾物都在它們應該在的地方,妥妥貼貼;就和紅鸞平常看到的宮嬤嬤一樣,如果可以忽略宮嬤嬤手中的魏公公。
她乾枯的、有着老人斑的手卡在魏公公的脖子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手指的關節有些發白,顯然用力不小;而魏公公卻彷彿沒有知覺的樣子,動也不動連努力呼吸的聲音也沒有。
那隻手,真得不太像是宮中嬤嬤應該有的手;這還是紅鸞第一次看到宮嬤嬤的手,原來她沒有注意過,此時看到這樣一隻手也想起來宮嬤嬤的衣袖有點長的樣子。
宮嬤嬤的耳朵微微一動:“起來吧,那衣服就在這屋裡,想來是他們備好要把你弄出宮去的衣服——乾淨是不可能的,但眼下你還是湊和着穿着。”她的話中隱含着怒氣,而且還是第一次說了這麼多的“廢話”。
紅鸞起身把藍衣的衣裙直接套在身上:“嬤嬤怎麼來了?”她倒底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因爲宮嬤嬤實在是太過神秘了一點兒。
“我是看到宮奴院傾巢而出感到奇怪才注意了一下,知道你丟了很讓我找了幾處地方;好在宮中雖大,真正無人的地方卻不多;”宮嬤嬤轉過頭來:“倒底還是來得晚了些,你,還好吧?”
紅鸞的身子在發抖,手也在抖,自己也分不清是劫後餘生的驚懼讓她如此,還是她胸中的怒火太盛;她看着宮嬤嬤的眼睛:“嬤嬤您是來救我的?”
“對。”宮嬤嬤倒是沒有怪責紅鸞的確問,反而在眼中閃過了欣賞:“不錯,經此大變還能有這份心思已經很不易了;宮中不是沒有人能做到,可是那些人的年歲都太大了,你實在是很不錯的。”
紅鸞沒有再答宮嬤嬤的話,她兩三步就邁到魏公公的面前,兩隻重重的耳光就甩到他的臉:“我說過,會讓你生不如死!”兩個耳光當然不能讓她消氣,她揮起拳頭重重的打向魏公公的鼻子,連着幾拳把自己的手都打得痛了、打得紅了,才把魏公公的鼻子打得塌掉。
魏公公滿眼都是驚懼、都是求懇,可是偏不會動一動、也沒有開口求饒;在紅鸞把他的鼻子打得塌掉後,宮嬤嬤一鬆手他就隨紅鸞的窩心腳倒在了地上了;除了他倒地的聲音,就算是流了一臉的血,他也沒有叫一聲痛。
他不是不痛的,已經痛得眼淚鼻涕和着血流了一臉,可是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宮嬤嬤也不理會紅鸞的所爲,自過去坐到了椅子上:“用拳頭你手不痛?那邊有木棒沒有看到嗎?”她知道紅鸞需要發泄。
紅鸞聞言取了木棒在手中,才把魏公公打了一個鼻青臉腫後,又把另外四個太監如法炮製一回:“嬤嬤,還要麻煩您才成。”她已經發泄的並不多了,不管是剛剛的驚與懼,還是那些讓她無法忍受的羞辱帶來的怒火,都隨着她的汗水自身體裡出來了大半了。
她狀如瘋狂的亂打,也不管魏公公等人的死活,是因爲她剛剛的絕望:雖然沒有放棄活下去,可是能得救的機會太小太小了;如果不是家仇未報,她早就放棄活下去而是想個法子自盡,也不要受幾個太監的侮辱。
宮嬤嬤淡淡的道:“你想怎麼做?”
“一個一個來。”紅鸞看一眼魏公公,然後指着其它幾個人道:“先自他們開始。”倒底是魏公公知道的最多,紅鸞沒有先對魏公公下手。
宮嬤嬤看着汗水淋漓的紅鸞:“用木棒此時可不太好,我看你頭上的簪子便不錯。”
紅鸞恨極幾位太監,當即就依着宮嬤嬤的話把簪子取下來,一指門牙摔掉的太監道:“就是他了。”
413章 硬氣
宮嬤嬤走過來一指點在太監的身上,然後拉過椅子坐下來合上眼睛:“你不必擔心,這裡不會有人來的;至少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人。”她這話是對紅鸞說得,可是落入幾太監的耳中那就如同是催命符。
魏公公等人並不認識宮嬤嬤,更加沒有想到他們在這裡做類似的事情有一年多了,卻會在今日被宮嬤嬤給找到門上:他們什麼也沒有聽到、看到,頂多就是感覺好像有縷風吹過,然後他們就不能動了、也不能叫出一個字來,可是偏還能聽得見、看得見。
沒有門牙的太監馬上跪下:“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求嬤嬤和姑娘饒命啊!”他現在已經沒有半點膽子,宮嬤嬤的所爲在他眼中如同鬼怪啊:“小的雖然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原本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姑娘的。”
他就算嚇得魂不附體,不過在宮中十幾年了小心眼還是有的,知道平白無故想讓紅鸞饒他那是不可能的:“小的們也是被迫,是被迫的。”
紅鸞看看他,再看看手上的簪子,然後又揀起木棒掄起來就打到他的胸腹間了,打得他在地上滑行出去,直接撞到了牆上:她還是喜歡這個樣子,痛快!
沒有牙的太監就連痛呼都是模糊的,他大叫團起身子,感覺自己的內腑都已經破碎掉了,痛得他汗水、淚水一起涌出來,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痛呼。
紅鸞並沒有罷休,看到那太監的雙手想到他們在自己身上的作爲:如果宮嬤嬤沒有到,她想保命定會受不少的折辱,那些折辱每樣都能讓她不欲活在人世——他日報得家仇後定沒有再活下去的勇氣;怒火上涌,她狠狠一腳踩上去。
十指連心太監再次大叫,而紅鸞的眼中只餘下冰涼分毫不爲所動,連踩幾腳後退開;就算此太監已經痛得快要暈過去了,可是紅鸞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左右看看,她發現這屋裡居然有洗衣的棒槌,上前拎過來對着那太監的手就砸了下去!
立時痛叫尖厲的響起,彷彿想把人的耳朵震聾般,叫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下來,驚恐萬分的看着紅鸞,以爲自己想錯了:眼前的女子分明已經氣瘋了,根本就不想問支使之人;那他沒有活路就算了,可是在死前的活罪——想到紅鸞在他們手上時就平靜的、冷冷的說過,如果落到她上定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次,是他的汗毛全都站了起來。
紅鸞俯下身子,緩緩的把頭上的簪子取下來,用簪子的尖端貼在他的左眼上:“想活是不可能的,姑奶奶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想害姑奶奶的人;而你們的所爲就是死上千次萬次都不能平息姑奶奶的怒火!不過,你們這裡面只有一個人能死得乾脆些,現在你說還是不說?”
不可能會原諒這幾個太監,她雖然不是殘酷的性子可是剛剛所經歷的一切,已經讓她接近於瘋狂了;現在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就是她自己也說不準。
太監看着紅鸞眼中完全是絕望,他真得不想死,可是紅鸞已經明白的告訴他了,不止是用話還她的舉止;而他現在也不過是體會到剛剛紅鸞十成絕望中的一成罷了。
紅鸞卻沒有半絲的耐心,就如同這幾個太監剛剛對她所爲沒有半分人性一樣,她伸腳踏住太監的另一隻手腕,然後又掄起棒槌來。
太監再次驚人的痛叫之後終於道:“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他現在終於知道死其實並不是那麼可怕了:“我們和魏大……,不,和魏賊是賭友,可是運氣都不太好輸了大把的銀子;正在發愁要不要冒險偷點宮中的東西出去變賣還錢時,魏賊卻說有個好事兒能讓我們把賭帳一下子還清,還能再得個十兩八兩的銀子。”
後來的事情紅鸞不用他說也能猜得出來,不過她並沒有開口問一個字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不急,反正還有四個太監呢,他不說自然有人會說。
太監最後卻沒有說出讓他們做這事的人是誰來,因爲他不知道,知道此事的人只有魏公公而已。紅鸞聽完立時又賞了他一棒槌,讓他的頭上成功種上紅蘑菇昏過去後,過去把面目全非的魏公公一腳一腳踢到了宮嬤嬤的腳下。
宮嬤嬤這次沒有動手,伸腳在魏公公的身上重重踢了幾下,就聽到了魏公公的痛哼聲:現在他是幾個太監裡受傷最重的人;但是他的痛哼顯然讓宮嬤嬤很不快,她擡起腳來對着他的下體就踢了一腳,立時魏公公縮成蝦子狀,滿臉脹紅汗出如漿卻連哼也不哼不出來。
“清靜些,嬤嬤我受不了的就是鬼哭狼嚎了,而你們卻像豬一樣只管哼更叫嬤嬤心煩,都給我閉上嘴巴。”宮嬤嬤訓斥完繼續閉目養神,顯然並不打算摻和紅鸞的事兒。
紅鸞最恨的人當然就是魏公公,看到宮嬤嬤出腳代自己出氣,心中當然是痛快的;不過最痛快的莫過於她親手掄起棒槌,重重的兩下打在魏公公的後背上,終於幫他順過了氣來。
他看着紅鸞陰狠的道:“要我說出來,你就要留下我的性命,任我離宮而去;不然我寧死也不會說出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當然要緊緊的抓住。
紅鸞答他是重重的一棒槌,成功的把魏公公下巴打了下來,且飛出兩顆牙齒重重的撞在牆面上;然後紅鸞又是一棒槌,這下子是打在了魏公公的肚子上,讓他再次團起身子來假裝他是隻蝦。
現在紅鸞能控制住自己沒有打死他,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那力道是極大的,魏公公連吐出三口血來,卻因爲下巴掉了而說不出來話來;可是紅鸞卻不理會,如同雨點般的讓棒槌不停的和魏公公的身體做着親近,直到她累得拄着棒槌喘氣。
宮嬤嬤擡腳一踢魏公公的下巴,就讓他的下巴又合上了,絲毫不費力的樣子就好像在對紅鸞說:儘管打,有嬤嬤在不用怕打壞了他。
魏公公倒真有幾分硬性子,見紅鸞瞪過來:“你不放過我,我就不會說。”
紅鸞眯起眼睛來:“你想活命那絕無可能,至於你說不說嗎,我們可以慢慢的熬;我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麼的硬!”這個應該死上千萬次的太監居然還敢來硬的,她的怒火又盛了三分。
414 愛說不說
紅鸞隨手舉起了棒槌來,專揀着魏公公的腿腳上招呼,紅鸞不想他這麼快去見閻羅王的原因;並不只是因爲要問出指使之人來,她心頭憋着的那口氣也留不得魏公公那麼便宜的直接去黃泉路。
魏公公疼得在地上打滾,可是他不敢反抗,因爲宮嬤嬤坐在那裡可不是真得睡着了,只要他敢輕舉妄動,就不會有他的好果子吃;他現在捱打是爲了求得活路而不是尋死,當然不會再招惹宮嬤嬤出手。
可是他忍了又忍發出的痛叫聲依然叫宮嬤嬤很不快,她自頭上取下簪子來隨手一擲,就插到了他腋下的嫩肉中;這個地方可是很怕痛的,可是他卻咬牙閉着嘴脣不敢再叫出聲來;因爲宮嬤嬤手中又摸下來一隻簪,這次她的目光落在魏公公的嘴巴上。
紅鸞經宮嬤嬤一提醒,立時明白過來一腳踩到他的腋下,“我真得不想你很快的說出,有得是時間我們慢慢來,你一定要給我機會才成。”她說得很認真,絕不是在說笑,威脅或是哄魏公公,而是在說真的。
魏公公機靈靈的打個寒顫:“你饒我一命絕對值的,我還知道點咒術的事兒”。
紅鸞手中的棒槌卻沒有遲疑一點兒,這次準備無誤的命中他的小腿,而他的腿這次終於斷了;他還沒有來得及痛叫出聲時,紅鸞第二棒子又到了,這次還是在打在斷腿處,斷裂骨頭錯位深深的刺入肉裡,可是紅鸞又舉起了棒子來。
她不認爲自己過份,這幾個該死的太監不知道害死過多少宮人,自剛剛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難想像出那些宮人是如何死掉的,如果不是宮嬤嬤來,她有九成會成爲那些被害宮人之一,就算她沒有被折辱至死,也不表示魏公公等人的罪行就輕了——他們不只是想一想,而是真得做了且做過不是一次。
她沒有死只能說是運氣不錯,與魏公公等人沒有半分關係,當然不能原諒他們了,不要說是打斷他的一條腿,就是打斷了四肢都太過便宜魏公公。
魏公公痛得當即暈死過去,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的疼痛:第三下讓他斷掉的骨頭自肉中穿了出來,在此時他才體會到紅鸞說讓他生死不能時的決心,也當真明白紅鸞是不會放過他的,就算他當真不說出指使的人。
紅鸞看到他痛過去,根本沒有打算用涼水等潑醒他,相信他一棒打不醒他,多打幾下另外一條腿斷掉的時候,他自然能醒過來;如此惡人就要讓他知道什麼叫痛,在他死後他纔會真正的懺悔,來生不敢再害人。
沒有用幾棒,只一棒打下去,魏公公另外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宮嬤嬤踢過來的木塊支起的腿就斷掉了,隨着他這個腿的斷裂,他的人也痛叫着醒了過來,滿頭滿臉的汗水,蒼白的臉色,驚恐的目光——那表明他頂不住了。
“你,真得不想知道……”他不死心,還想再問一遍。
紅鸞也不答話,一棒槌讓剛斷開的骨頭也錯位後,使得魏公公十成十的確定,他的性命重過於任何事兒,能選得不過是舒服一點點的死法罷了。對死亡的恐懼讓他體會到了絕望,而肉體上的傷痛更是大過了死亡的恐懼,讓他的絕望變得更大。
“你以爲你害死了那麼多人,你還能活下去?”紅鸞啐了他一臉:“你愛說不說,不說正好讓我多打幾次,接下來還有胳膊,胳膊斷了還有大腿骨呢;我會想法子把你的骨頭都敲得寸斷後,再把你扔到豬圈裡養着;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要相信我。”
魏公公打起了冷顫來,沒有想到紅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當真那麼活着還真不如死了的好;而紅鸞的棒槌又帶着風聲狠狠地砸了下來,這次對準的是他的胳膊,而他的胳膊下墊了剛剛墊在他小腿骨下的木塊:是宮嬤嬤踢過來的,踢得剛剛好不左不右、不前不後。
痛徹心扉的感覺再次讓魏公公暈了過去,不過他的臂骨穿肉而過又讓他醒了過來:“我說,我什麼都說。”他熬不下去了,原本就不是有骨頭的人,只是想求生纔會有那麼點硬氣勁兒。
紅鸞看着他露齒一笑:“我不會容你壽終正寢,可是在你死之前定會讓你好好‘享受’一番;我會不惜用銀子、用盡各種法子請人來,定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享受’。”
魏公公看着紅鸞,明白紅鸞不會把他交給大總管處置,而“享受”二字更是讓他絕望到恨不得立時死掉,眼下這些還不算“享受”嗎?他十二分的肯定一件事,他絕不可能再忍受更大的痛苦,就算是死也不要再被人折磨下去。
而此時他的耳邊響起了不同女子的聲音,他也要享受啊,你也要享受了,哈哈— —!那些聲音就在他的身邊環繞,讓他想起死在他手中的那些宮人:曾經,那些女子都苦苦的哀求過他,就如同他現在一樣。
可是他當初沒有一絲憐憫,帶着瘋狂的笑聲把那些宮人玩弄至死,現在,他相信了報應二字卻太晚了:是什麼讓他變成了惡鬼的?他原本可不是這樣的人。
他嘶聲大叫起來:“我說,我什麼都說,不止是誰讓我來害你,還有其他。”他確知自己和死的時候,忽然在心中生出了恨意來,恨那個把他變成惡鬼的人;他是不能報仇了,可是相信眼前一老一小的兩個女人,絕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管他做過什麼,錯的始終是旁人,就算魏公公死到臨頭,卻依然把一切都怪到他人身上,什麼樣的理由也不能洗淨他手上的血。
紅鸞並沒有答話,只是舉起棒槌來,那意思就是她可沒有耐性等下去,想說什麼馬上就說,停頓的時間久了她的手痠那棒子就會落下來了。
而那塊讓魏公公斷了一腿一手的木塊,在宮嬤嬤輕輕一挑一踢下,在空中翻身後,剛巧的鑽進他另外一條胳膊下,不過宮嬤嬤的眼睛又閉上了,彷彿就沒有睜開過。
415白綾顯端倪 416在哪兒?
魏公公按說只要動動胳膊腿就能躲開那小小的木塊纔對,但是他自己清楚,他躲得再快,也快不過宮嬤嬤,他試過了所以現在不想再試,更不想再經過一次能痛死的折磨。
宮嬤嬤此時卻緩緩開口道:“你現在不說不只是一個人的願望,我看他們也不希望你現在就說吧?”她所指的是其他三個太監。
魏公公聞言轉過頭看過去,在另外他的三個哥們眼中看到的就如宮嬤嬤所說,也的確是如此,其他人所知並不多,又被掉牙的太監說出了不少來;此時魏公公把一切說出來,那三人可就沒有戲唱,而等着他們的是紅鸞的怒火與棒槌。
紅鸞也看了看另外三個人:“你真得不必着急說,我,真得不着急聽。”說着話她手中的棒槌又落下來:“我想再打個百八十下也不會膩煩的,你可以好好的想清楚,並沒有人逼迫你非要說出來不可。”她很認真的加了一句:“真的,滑 人會逼迫你非要說什麼不可。”
魏公公大叫起來:“我說,我說,原來你來不來御書房當差,我根本就不在意的……”他沒有再猶豫或是磨蹭,因爲他知道自己挺不過去了,不要說他的三位哥們還很希望他能做出犧牲來成全他們——他不想成全任何人。
事情其實並不複雜,不過就是有人對魏公公說了些挑撥的話,關鍵在於很多話是事先對他說的,之後事情的發生太多都應了,自然就讓魏公公信了那人十成十;而他還欠下不少的賭債,仇恨加上貪銀的誘惑他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況且他還“喜歡”宮人。
最想要緊的是,還不用他直接對紅鸞動手,只需要他把紅鸞逼出御書房就可以了,要對紅鸞說些什麼有人指點過他,而具體如何做當然要看他的人,不得不說他做得極好,真得讓紅鸞離開了御書房準備在外面困住御書房的人。
之後的事情就是紅鸞的經歷了,據魏公公所知那四個捉紅鸞的太監,也同他一樣欠下了不少的賭債,只是那四人和魏公公不過是在宮中所見幾面,賭過幾次,並不相熟,且沒有魏公公一樣的特別嗜好,把人捉來送到這裡便離開了。
魏公公看看紅鸞:“指使我們這麼做的人,我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是我發誓我所說是真的;而且咒術的事情八成也和她有關。”他痛得抽了一口氣,全身上下痛得要命,可是他卻不敢把話說得太慢:“不過我並不知道詳情,只是和他,”他指向那個滿臉被紅鸞踹得都是血的人道:“想去偷我們的借據時,無意中在她的房裡看到了那個咒術的圖”。
“畫在一塊白結餘上,後來出了咒術之事後我還特別留意,慈安宮殿角上的圖案絕對就是我們看到過的。”魏公公說完再吸一口氣,“那種東西我們不敢亂動,當時也不知道是要對太后下咒,只顧着找我們的東西沒有再作理會。”
紅鸞沒有想到魏公公真得知道咒術之事,這也算是意外之喜,沒有想到在此時居然能有這樣一件勞功,喜是喜不上來的,不過是清楚此事對她取得太后的信任有好處,讓她能更快一些的找到仇人。
魏公公看着紅鸞道:“李司工,讓我們兄弟害你的是李司工,而那張白綾圖也是我們兄弟在她的房裡看到的;之後三四天慈安宮的咒術之事就發生——其實可以斷定是她所爲,不過卻沒有證據而已。”
“我們潛入她的房中也不是一次,後來還去過一次,可是卻再沒有特別的發現,原本我們想能找到借據最好,找不到的話能找到咒術相關的東西,也能脅迫她不敢再向我們兄弟追債,說不定還能弄幾兩銀子來用。”
紅鸞聽着不說話,棒槌已經柱在地上,她人也坐下歇一歇,可是身子還是在微微的發攔;聽到魏公公的話真是想再抽他一棒子,這幾人裡就沒有真正聰明的人,就算被他們尋到什麼東西爲憑,相信李司工定不會放過他們。
到時銀子是不會給他們的,那債倒也不必他們不了,世了沒有人會向死人追債的;至魏公公提到李司工的名字,她並沒有意外,尚勤局裡不可能只有一個花掌工就可以成事的,她早就斷定還有其他的更高的品階的女官纔對;也不是沒有對李司工生出過疑心來,可是花掌工到死也沒有攀叫李司工,且李司工的所爲也實在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如果魏公公所說都是真的,那花掌工很可能根本不知道李司工也是她們的人,或者是什麼讓花掌工就算是死也不敢咬出李司工的原因。
現在紅鸞沒有那麼冷靜的頭腦去想什麼咒術的事情,至於李司工是不是在那件事情有什麼可疑的蛛絲馬跡,眼下的她是不可能思索得出來;此理要麼丟給尚宮去頭疼,要麼直接對太后說,請功也是美事一件;只不過要把魏公公交給太后處置了。
這也是魏公公此時會如此痛快說出咒術一事的目的,此點紅鸞霎間就想明白了;她眯起眼睛來盯着魏公公;“就這些了?”是要把魏公公親手殺掉出心中一口惡氣,還是交給太后請功她自己眼下也不知道,但是顯然是偏向第一個主意的。
此次她所遭遇真得讓她失了理智,如果不讓這些太監嚐到絕望的滋味後,死在她的手中她真得難消心頭之恨;可是殘存的理智,就如同提醒她要找出找使的人來,同樣也在提醒她把這些交給太后或是尚宮大人予她來說是利大於弊。
魏公公想了想:“御書房裡尋你麻煩的,只有吳宮人不是和我們一樣的,她是因爲聽人說你會成爲太子的新寵;而太后讓你到御書房裡伺侯,遞茶只是暫時的,早晚會去偏殿伺候;而她原本就被人利用過,那個已經成爲貴人的她的好姐妹。”
紅鸞看他再沒有什麼可說的,揮起棒槌就打向魏公公所措的那太監:“你們還敢騙我?李司工先不說爲人如何,如果當真如你們所說她的住處也是你們能潛入的?當我是小孩哄真是豈有此理。”
416 在哪兒?
紅鸞不是當真不相信魏公公,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想要詐上他們一詐,能確定魏公公的話是真的,魏公公說出來的話纔有幾分價值;再一個嘛她滿肚子的火氣,恨不得把幾個太監剁成肉餡喂,尋個理由諒能打人出口氣。
雖然不能大大的出氣,但是至少能讓她心裡舒服一些,她當然不會是隻打一人,連魏公公一起打,她最恨最恨的非魏公公莫屬。這一點魏公公也是知道的,當即就大叫:“小章了你還有什麼說什麼,想活受罪你自己去不要連累我。”
紅鸞卻劈頭蓋臉就是幾棒槌:“讓你說話了沒有?而且你還敢暗示他配合你的話騙我,果然就是想要好好的享受。”
她一腳踩住魏公公完好的胳膊,兩棒下來把他的胳膊打斷——現在她累了,力氣已經不足。
魏公公疼得直接暈了過去,心裡的那個委屈、那個冤、那個叫天天不應了、叫地地不靈的絕望,讓他真得想能就此死掉也是上好的解脫啊,根本沒有講理的地兒、講理的時候,紅鸞擺明就是要打他,也不介意他看出來。
小章子一臉的血,在被紅鸞踹得七暈八素時心裡不知道發了多少的狠,此時卻嚇得哪裡還有發膽子?可是他卻苦於說不出放來,所以此時他並沒有恨紅鸞打他而是恨魏公公,老子能說話還用你來說?連累你,老子不是因爲你會落到這田地嘛。
宮嬤嬤終於伸腿踢了他幾下,讓他能開口叫痛了。小章子哪裡還顧得上叫痛,立時說道:“小的什麼都招,什麼都招,小的是半路進宮的。自幼在外面是靠手討生活的,妙手空空和偷雞摸狗,翻牆入屋什麼的,有點小門道。而我和魏賊摸進去也不是李司工宮內的住處,而是她在宮外的宅了。“
“她能出宮?”紅鸞看向宮嬤嬤,宮裡的宮人可不像是太監們可以出去溜溜,如果不跟着宮中的貴人,這一輩子也不要指望看看宮牆外的人與景,但是像尚宮、尚勤等人和太監二十四司的大總管是平座之人,年紀也大了倒是允她們在宮外有私宅,不當差或是生病的時候可以在宮外住着。
私宅對宮人、女官很重要,她們比太監更渴望有處宅子,因爲誰也不知道她們還能不能嫁人,而且會嫁個什麼樣的人,如果能有處宅子,就處劃沒有男人她們也有庶風擋地兒,追根究底其實就是女子們爲求心安罷了,有處宅子讓她們感覺有個依靠……
李司工的確那有銀子的,只是她的品階應該就足以能出宮。
宮嬤嬤的眼睛都沒有睜開:“是麗貴刀爲她請過旨,每個月特許她初一和十五出宮去敬香;後來她極得麗貴寵信,出宮也就不限於初一和十五了,宮裡這種瞞上不滿下的事情多了去。”她睜開眼睛看看紅鸞:“按着宮規,宮人所買的宅子必須是在指定的地方,可是有誰想出宮後還和宮裡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會想法子再另外弄出宅子,同樣是衆人皆知的秘密。”
紅鸞回頭又是棒槌:“就算如此,那也只能讓我暫時饒過魏賊的活罪,於你何干?”她說着話那棒子又掄得又快了幾分,因爲累得打理已經不如剛剛那麼痛了。
小章子卻早就被嚇壞了,不想自己弄成魏公公四肢皆斷的樣子連忙道:“魏賊他對您所說的是真的,卻另有居心,他是恨極了李司工纔會對你說出這番話來,小的有次和他飲酒時聽他說過醉話,說李司工背後還有人只是不知道是誰,但是早晚他要把李司工,還有她背後那人如同宮人一樣炮製。”
“聽他話中的意思,好像也是被迫出來的毛病,而我們幾個卻是被他引誘才學壞的,原來根本就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小章子拼命的往魏公公身上潑髒水,想以此顯得自己乾淨一點點。
魏公公幾人如何變成現在的樣子,紅鸞不關心,至於魏公公想假她的手報仇,她也不是那麼在意。眼前的幾人產愛美有當日捉她的太監在,只要她活着出現在宮中,李司工和她真正的主子絕不可能放過她,而且就算她們不來尋她的麻煩,她又如何能放過她們呢。
兩個呆太監紅鸞並不想問。因爲他們太過呆想,必知道的事情不多,但是不打他們一頓不是那個意思,當即一人賞了十幾棒槌。
累得紅鸞坐倒在椅子直喘氣,終一出了一個她早就想問的事情,剛剛被怒火支配急於尋魏公公等人的晦氣而沒問:“嬤嬤,這是哪裡?他們鬼哭狼嚎這麼久怎麼連個侍衛也沒有招來?”
宮嬤嬤睜開眼睛:“我還以爲你還要再等一會兒纔會想起來。而且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知道你想到沒有?”
“嬤嬤是自宮奴院裡得到我不見的消息,而我相信宮奴院的人不會見死不救,那麼多人可以找到各種藉口出來尋我,按理早該尋到我了纔對。”紅鸞再看一眼外面,雜草很高,樹木鬱蔥,如果不是斑駁的紅色宮牆,她幾乎以爲這不是在宮中了。
宮嬤嬤用帕子後着嘴巴咳了兩聲,然後看了一眼帕子收了起來,上面有幾絲紅色:“宮裡沒有幾處地方是宮奴院的人用了這麼大的力量還找不到了的,除掉皇帝、太后等的居處,所餘在宮裡只有一個地方了。”
擡起眼皮認真看着紅鸞,她的眼中甚至還帶着幾分笑意:“想到沒有?”
紅鸞忽然跳了起來,她終知道爲什麼院中的景色讓她沒有十二分的陌生感,因爲她曾經看過,只不過當時是晚上,也不是在屋裡,而是在屋頂上,當時她的身邊站着的人是孟副統領。
“承露殿!!”她驚呼出聲,因爲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宮嬤嬤點頭:“就是承露殿,不然豈會到現在也無人過來問一問,這裡可是宮中的禁地,沒有人會想沾惹上晦氣而倒黴的丟了性命,就算是無緣無故的大病一場變成傻子,也不會有什麼好事兒。”
417選擇
紅鸞終於明白魏公公等人如何敢在宮人擄人亂來了,承露殿這片宮院都荒廢多年,沒有人會接近這裡,宮中甚至還有傳聞說承露殿中鬧鬼,真假不論,就此一點就可以看出宮中之人對承露殿懷有極大的畏懼。就像紅鸞以前,雖然所知不多可是本着少惹麻煩上身的心思,寧願繞點路也不會行經承露殿附近的。
沒有想到她入宮就聽人提起的承露殿,今天卻身在其中,她再看一眼外面:“你們幾個人很會選地方嘛。”語氣裡卻含着幾分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爲什麼當初黃宮女二人相爭,卻沒有其他宮人開口相勸或是搭話,而提起承露殿的孫宮女最終也死了。自那以後紅鸞在宮奴院中再沒有聽人在衆人面前提到承露殿。
“當然會選地方,不過是不是他們選的可說不定;就是是老身,爲了找你也是連去了幾個地方撲空工,才猛然想到這絕好的地方;唉,想想承露殿所在可是宮中最好的宮院之一,由此就能知道皇帝當年是多麼寵愛此地的最後一位主人了。只是,可惜!”宮嬤嬤輕輕一嘆,不知道是嘆宮院的荒廢,還是嘆此地最後一位主人的紅顏薄命。
紅鸞不關心承露殿最後的主人是誰,她看着魏公公幾人沉默起來,現在要拿他們怎麼辦?如果沒有咒術的事情當然想也不用想,此時是以大局爲重不審出氣爲先?
不多的理智告訴他,當然要以大局爲重,她在宮中到現在連腳都沒有站穩,要報家仇如此下去真不知道要到何時何地,咒術之事是極好的機會,只要把魏公公等人交給太后,他們還是再受一番刑詢最後也是難逃一死,紅鸞也算是報了仇。
只因不是由她親自了結,這幾個對她做出極惡之事的惡人來,心底就是不痛快,她真得很楊很想親手殺掉這幾個人,就算殺掉他們都難解她心頭的惡氣,至少多少能讓她出口惡氣,現在哪怕是讓他們多活一時,多舒服一刻都讓紅鸞不舒服。
由紅鸞就這樣把他們交給太后,讓紅鸞生出一種她好像已經原諒他們的錯覺,至少是親手饒過了他們的性命——她的手突然握緊。
“你要如何做?”宮嬤嬤又咳了兩聲:“雖然承露殿荒了,可是你身邊的那幾個也不是絕找不到這裡,算算時間可不短了,依老身看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的,你想要如何做,也只有眼下可以由你——老身什麼也沒有看到。”
言外之意,如果紅鸞要殺這幾個小太監她不反對,這讓魏公公幾人的臉上的神色變得極有怪異,他們沒有人想死,可是相比落在紅鸞手上活受罪他們還是寧願一死的。聽到紅鸞有意要他們的性命,他們是高興不起來的,不過倒底心裡鬆一口氣知道自己不必再受活罪,尤其是魏公公,他感覺自己終於要解脫了。
紅鸞看看宮嬤嬤,合上眼再睜開咬牙道:“他們當真是該死至極,可是……,就交給太后吧”出一口惡氣予她來說有太多的不利,而把人交給太后卻是有利而無害,道理她懂,她也做出了決定,可是卻隨着她的話,她的拳重重的落在椅子扶手上。
有些傷痛不是事情過去就能好起來的,就像魏公公等人對紅鸞今天的所爲,只有折辱二字根本不能形容出紅鸞受辱心情的一成,剛剛那如同惡夢般的經歷,是她一生都無法抹去的傷痕,這種痛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
所以親口說出饒過他們,把他們交給旁人來處置,此時無疑是在紅鸞的心頭插上一刀;而這一刀還是她自己插得,其中的痛不可對人言。
“好,你終於不再是個孩子。”宮嬤嬤很有些欣慰的道:“你知道你的痛苦,所以才當真的驗難得,”她起身過去輕輕地撫摸紅鸞的頭“孩子,過去的事情不論是好是壞都已經過去,你不忘掉只是同自己過不去,饒過自己,不要再去想已經有了結局的事情,人,要學會把苦當成樂來享受,日子才能過得輕鬆。”
紅鸞真得有種想哭出來的感覺,可是她忍住了,沒有了母親,沒有了父親,沒有了兄弟姐妹,用至於所有親人的她,已經找不到可以讓她落淚的胸膛,即使痛,她也只能咬咬牙忍了,即使苦,她也只能皺皺眉吞了。淚水,她只能讓它流向肚裡而不是眼中。
“是,嬤嬤。”她吐出三個字來,宮嬤嬤的話她不是全部認同,但是關心她還是感覺到了:“我,沒有事兒。”事實上她的手腳還在輕顫,擡頭看向宮嬤嬤,其實是怕心底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涌上來,卻發現宮嬤嬤的臉色有些不對:“嬤嬤,你怎麼了?”
宮嬤嬤搖頭又咳了兩聲:“沒有什麼,只是老毛病了。”她看看地上的太監:“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紅鸞過去扶住宮嬤嬤:“嬤嬤,不急的,還是歇一歇再出去,我看你的面色……”忽然她聽到院中傳來聲響,連忙回頭看過去。
“不要緊,應該是你身邊的人到了,”宮嬤嬤坐下:“我看着他們几上,你出去看看吧。”
如果來得是自己的人當然好,憑她一個人扶着宮嬤嬤出去都成總是,雖然宮嬤良材的功夫很厲害的樣子,但是現在的臉色卻臘黃臘黃的嚇人,來得人是宮奴院的,那就可以把宮嬤嬤趕快送回去,請個御醫——就算她們請不動御醫,相信醫女們會願意勞動千金之軀的。
紅鸞起身先到窗邊,透過了窗子破損的洞向外看去,然後臉上閃過大喜轉身推門就道:“小順子,小平子。”劫後餘生,還有什麼比看到自己人更能安心的。
小順子和小平了看到紅鸞,先擦擦自己的眼睛,然後才撲過來跪下:“大人,小的們以爲再也見不到大人了,是小的們讓大人受苦了,是小的……”他們泣不成聲。
418章 殺神
小順子和小平子認爲是自己沒有保護好紅鸞,才致使紅鸞在宮中莫名其妙的失蹤,因此他們心中除了焦急外還有極大的自責,再加了杏兒等人急怒攻心免不了有那麼幾句無心之語,他們更是恨不得以命來換紅鸞的平安歸來。
他們發了瘋一般的在宮中尋找,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連皇帝大行的奉元殿,他們也冒險去探問過,不要說連繞彎紅鸞的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還遭到總管太監的喝斥差點被杖斃,幸虧遇上太子身邊的劉公公,現在的劉大總管他們才逃過一劫。
當能找的地方都找過後,小順子和小平子的心冷到了極點,想死的心都有了,紅鸞已經不見很久了,拖得越久對紅鸞越不利啊,可是人到底被藏到了哪裡?兩個人不知道爲什麼想到承露殿,因爲整個宮中只有這裡沒有一個人來找過。
此地鬧鬼的事情他們可不是聽說一兩次,於宮中人來說尤爲信奉鬼神,承露殿在兩個小太監的眼中無疑就是凶地,比龍潭虎穴還要可怕的多,可是這裡已經是叭一的希望,他們就算是死也要找到紅鸞。
生要見到紅鸞的人,死……,也要見到紅鸞的屍首,不然他們就算是死人也沒有臉去見紅鸞啊。兩個人也沒有商量,牙一咬腳一踝兩個人就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承露殿這片宮院,因爲這是宮中禁地,所以他們都沒有對誰說,只是兩個人結伴而來。
承露殿中的雜草極高極多,再加了蟲鳥等比旁處要多出太多來,他們的闖入不時驚擾到鳥及蟲,不過他們比鳥兒受驚更甚,但是不久他們看到一條隱秘的小路,好像時常有人走過的樣子。
看到痕跡近幾天就有人來過,小順子和小平子幾乎當時就掉下淚來,可是也知道時間過去的太久,紅鸞就算在這裡也不知道死活,當即便急急循路而來,剛進到這層院落就不小心踏斷了枯枝:那是魏公公等人小心佈置在外面的,就是防備個萬一,沒有想到還真是有作用。
看到紅鸞的霎間小順子和小平子完全愣住了,幾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後兩個人心中的歡喜、擔慮、自悔等等一切涌上來,忍不住撲過來跪下就大哭起來。、
紅鸞又罩了一身藍衣裙,可是她手腕傷處的血跡還是染到藍衣了,而她臉上的腫脹及頭髮的凌亂,都告訴小平子和小順子她經歷過什麼樣的苦痛。
“起來起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紅彎的身體也有些發軟,可是卻看不得小順子兩人哭得驚天動地,只得先安慰他們再問其他人來了沒有。
“我去叫人,不,小平子你去叫人,我在這裡守着大人。”小順子聽到紅鸞的問話,止住哭聲後對小平子說道。
“我守着,我這次定會好好的保護大人。”小平子比小順子更爲愧疚。
紅鸞正想開口時,聽到院門口那邊好像又有聲響,擡起頭來就看到孟副統領和古平安,以及杏兒等宮奴院的人。看到衆人她才真正的放下心來,緊繃的心統一鬆她差點坐倒在地上,幸虧小順子扶住了她。
孟副統領已經縱身落在她的身旁,然後看了紅鸞一眼閃身就衝進了廂房,紅鸞安然無恙,他當然不能放過那些害紅鸞的人,而他身後有的是人,自會有人代他照顧紅鸞,而此時護得紅鸞周全再不讓她受丁點傷害,卻是他必須要做到的。
屋子裡地上橫七豎八的倒着幾個太監,人人身上帶傷看到他進來嚇得往一起擠了擠卻沒有說話,他環顧一眼屋裡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在——宮嬤嬤不知道在何時消失不在屋裡。
當他的目光落在牀上時,目光一閃爍怒火就衝上了腦門,霎間什麼理智都消失了,什麼太子之命,什麼擔心焦急,只剩下要殺人的怒火,一把令起近前的太監,大手卡上太監的脖子:“說,你們對紅鸞做了什麼?”
那是呆太監這一,不過再呆的人也知道現在是極爲危險的時候,連忙指着地上幾乎不成人形的魏公公道:“是他,他是頭兒,”然後自打出生後他第一次腦筋靈活了一下:“還有他,小卓子,都是他們叫小的們來的。”
他說得並不是假話,只是告訴發狂中的孟統領大人他只是小卒子,爲首的人在那邊不要找他爲好,可是他生平就聰明瞭這麼一次卻送了他的性命,話音一落,孟統領直接把他向外一扔,然後一腳踢在他的身上,當即胸骨就斷了不知道多少根,最後他重重地撞到牆上又滑到地上,頭一歪不動了。牆上那大灘的紅色血跡表明,他在撣到牆上之前就已經死了。
魏公公等人嚇得齊齊大叫,他們雖然被紅鸞打過一番,並且告訴過不會饒他們的性命,可是看到同伴如此死法,還是嚇得魂不附體,所有人都嚇得失禁了,死,可能並不是很難,但是這樣死法實在是太過嚇人了,尤其是他們認爲自己也會如此死的時候,嚇得膽真要破裂開。
孟統領一腳踏在魏公公的胸上:“你是頭兒?你們都對紅鸞做了什麼?!”磨牙的聲音清楚的響在魏公公等人的耳邊,把幾個太監嚇得眼睛紅紅的求饒。
魏公公在御書房當差,可不是一次聽說某將軍大發神威得勝,好像殺神般沖和敵軍無人可擋之類的話,他自幼入宮還真得想像不出殺神是什麼樣子,現在他不用想像了。
孟統領在宮中很多人都認識,人緣也是極好的,當然是因爲脾性不錯,不管是宮人還是太監同他開個玩笑他從來不惱,而託他買點東西什麼的他只要不違規矩的事兒有求必應,可是現在的孟統領全然不同了,讓魏公公根本不敢看他第二眼,哪裡還是那個好好先生的副統領大人。
魏公公沒有膽子敢不回孟大人的話,可是他的膽子被孟大人嚇破了,暫時說不出話來,可是孟大人今天是全然沒有半分好脾性,也不問第二句腳下徽用力魏公公的胸骨就斷了一根。
然後孟統領看魏公公一眼,腳尖再用力那胸骨就又斷了一根,意思很明白,你不說我就一根一根踩斷你的骨頭,其實他已經猜到了,根本不需要魏公公回答什麼,如果魏公公當真口舌利落的答了他,只怕他會比那個呆太監死得更慘。
419不忍問
紅鸞在屋外聽到屋裡的響聲,匆匆的對古平安和可兒說了兩句,就轉身進屋,而此時呆太監已經死掉一個,而魏公公在紅鸞那保住的半條命又要去一半兒了。
古平安、杏兒等人當然要跟進去;可是就在此時傳來孟統領的聲音:“古公公一人進來,其它人敢踏進來一步就格殺勿論。”他第一時間想到還是保護紅鸞,此事絕不能讓宮中其他人知道。
古站安都被孟大人森然的口氣嚇了一跳,更不要提杏兒等人了;當即杏兒等人都止住了腳步,心裡當然有着各種各樣的猜疑。
“所有人退到廊下三步外。”孟大人的命令再次傳了出來。
紅鸞奔進屋裡時,孟統領已經把牀上的東西都已經毀掉,如果紅鸞晚進來一步他只怕連牀都會毀掉的,看到孟統領的所爲她便清楚他猜到了,可是事關女孩子的清白她實在是不便同孟統領說什麼,只能把目光放在魏公公幾人身上。
因爲魏公公是咒術之事很重要的人證,她雖然很高興讓他多吃些苦頭,不過他的這條性命眼下還要留着的,且不能就這樣尷尬的兩個面對面站着,好吸了口氣道:“孟大哥,要把他送到慈安宮裡去的。”
孟統領聞言看看魏公公,又擡腳踩斷他一根胸骨才做罷,然後仔細的看向紅鸞,上上下下的打量後偏轉過臉:他的臉在抽搐,因爲生氣、因爲心疼,可是他不能讓紅鸞看出來,一個女孩子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不能以言語的刺激讓她再回想一遍。
心情激盪之下他開口乾澀的道:“太子殿湄公河讓我過來的。”只是來得太晚了,實在是太晚太晚了,就算是殺光這些人,就算他能滅了這些人的滿門又能如何,紅鸞受傷了,而他連安慰的話比擬敢說,更不敢關心的問她是否有事兒。
到底紅鸞經歷了什麼?到底受了多大的傷害?!無法知道,不能去問也不忍心去問。
可是這樣的問題啃食着他的心,恨不得把魏公公等人分屍。
想到還要留下這幾個惡人的性命,他的腳在地上重重一跺發泄他的怒氣,而青石板在他的腳下出現細紋,至於爲什麼要把這些人送去給太后,他也沒有問,此時他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哪句話會刺傷紅鸞,或理讓紅鸞想起剛剛的經歷。
他相信紅鸞在平靜堅強的面具下,定有一顆傷痕累累的心,而他,現在能爲紅鸞做什麼?
紅鸞聞言呆了又呆:“太子殿下?”太了現在忙得不可開交纔對,還有心思理會自己這點小事兒?而且宮奴院的人又如何能見到太子的——她努放讓自己去想些別的事情,而不關心孟統領發現的事情,她永遠都不願再回楊她所經歷的那些。
“是香梅到東宮那裡尋人,被太子妃的人刁難被古公公的人看到,之後由古公公向太子殿下說出你在宮中古怪不見的事情,殿下才使我帶人在宮中搜尋。”孟統領看看屋子裡: “你自己脫困的?”
紅鸞自己一個人脫困,並且把幾個太監收拾的鼻青臉腫,實在是不合常理的,定有人救下了紅鸞纔對,可是那救人的人爲什麼躲開了呢?
小卓子忽然道:“小的們是被孟大人打傷的,大人您怎麼忘了?”
紅鸞吃驚的看向小卓子幾個太監,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如此說,而宮嬤嬤在屋裡不見了她也發現了,很不明白宮嬤嬤爲什麼要避開。至於小卓子幾人的話當然是出自宮嬤嬤的授意,應該是在她出去見小順子二人時。
不管如何宮嬤嬤救了她,知恩圖報紅鸞還是懂的,當即便向孟統領點了點頭:“孟大哥?”雖然她想安宮嬤嬤的話去做,可是並不能強求孟統領的,所在她在詢問。
孟領領看看紅鸞,再看看小卓子幾人:“你們到了哪裡都是死定了不懂嗎?”他不相信幾個小太監,怕他們有什麼陰謀。
魏公公痛哼道:“小的們當然知道,不過也是小的們罪有應得,遇到孟統領,那也實在無話可說。”他是極爲肯定的告訴孟統領,他們是絕不會改口的。
孟統領看看紅鸞很奇怪那個出手相救紅鸞的人到底是誰,此事當然要悄悄的問紅鸞,便沒有再說什麼讓人進來把魏公公等人綁了起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紅鸞你也需要醫治一番,只是……”眼下宮中都在心皇帝大行之事,御醫們成了待罪之身全被太后關在御醫院中,不放他們踏出御醫院半步。
古安平道:“我認識一個人,可以讓他過來看看。”屋裡的情形落到他的眼中,也明白孟統領爲何要毀掉那牀上的東西了。如果現在有人能看到他藏在袖中的手,定會發現他的每節指節都白得嚇人。
這裡對紅鸞來說就是地獄,而他卻來得如此之遲。
是誰,到底是誰主使的這一切,他定要讓那人後悔來到了世上,不管那人是誰,就算是宮中的主子也一樣。
霎間他和孟統領的目光相撣,都在眼中看到了對方的決定,兩個人對紅鸞受傷的事情都保持了沉默,沒有一人開口詢問,就連醫治的話也只提了那麼一次。
古安平此時想到提御醫院的小太監,醫術極爲不錯已經救過紅鸞。
孟統領讓古安平陪紅鸞出去,然後把屋裡能破壞的東西都砸壞了,牀、桌椅等等無一完好才叫了侍衛們進來把魏公公等人綁起來擡出去。
回去的路上還不如衆人剛相見時,大家沉默着了,相見時大家有着激動,有着慶幸,慶幸紅鸞 還活着,可是現在就算是沒有見到屋裡情形的可兒等人,也猜測紅彎不只是受傷那麼簡單。
孟統領把紅鸞送到宮奴院前:“好好睡一覺。”然後看着她進了宮奴院的門,又特意叫了小順子過來叮囑:“最近你們絕不能讓紅鸞薛侍單獨一人,不論何時何地定要有人陪在她身邊。”微一頓他低低的道:“你們如果大意一絲讓紅鸞恭侍有個長短,你們就等着人頭落地吧。”
說完他就和古安平離開了,今天他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能問紅鸞的話卻可以問魏公公等人,就算是欽犯他們要爲紅鸞報伊也有得是法子。
420章 御書房
紅鸞回到宮奴院後什麼也沒有問,吩咐人給燒熱水,她需要好好的洗一洗,洗去惡魔留在她身上的痕跡,柳兒還沒有回來,不過可兒打發人給她送信報平安,讓她不必再那麼擔心。
聽到柳兒還在御書房外,她纔想起在魏公公御書房有同黨,正好藉此機會把御書房握在手中,雖然現在御書房名義是由古安平掌領,可是太子能用的人實在太少所以古安平要做得事情極多,御書房八成是顧不上的,而她早早被太后送到了御書房裡,不得不說太后果然是人老成精,有些事情能早料到一步。
現在她真的很想泡泡熱水,因爲她好冷,自心底散發出來的冷,然後上牀好好的躺一躺,因爲實在是太累了,更需要的就是她想獨處一會兒,有太多的事情和太多情緒要獨自面對,不想說給人聽。
“我換身衣服,就去御書房。”她說完轉身到廳上坐下,沒有進屋是因爲她感覺自己現在很髒,不想把自己的屋子也弄的污穢不堪,尤其是那些被魏公公他們碰觸過的地方,是她認爲髒到無法忍受的,定要好好洗一洗才成。
熱水是常備的,很快二丫就過來扶紅鸞進去洗澡,不過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離開,而是想伺候紅鸞更衣。紅鸞現在已經明白孟統領破壞那屋子的用意,用手按往自己身上的衣衫;“我自己來,你去給我取乾淨的衣服來。”看到二丫眼中的猶豫:“我不會有任何事情的,你放心。而我,只是不習慣當着人寬衣解帶罷了。”
二丫的目光掃過紅鸞脖子上的一道青紫,眼中微紅沒有再說什麼輕施一禮轉身出去,她沒有真的離開,而是隔着帳幔和紅鸞詳着話打發人去取紅鸞的衣物。
紅鸞除掉鸞脖子上的一纔看到自己腿上和其他一些地方布遍了青紫的指痕,因爲二丫就在外面她沒有來得及想其他就跳入浴桶,喚了二丫進來,她忽然有些怕獨處了,今天的事情對她的傷害超過了她自己的預料,她原本以爲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她用力的搓洗着那些青紫的地方,二丫進來她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每一道青紫總能讓她想起那幾個惡人對她做過的事情:那些枉笑就彷彿響在耳邊,那些髒手就好像還在她的身上!
二丫握住紅鸞的胳膊:“流血了,大人!”
紅鸞沒有擡頭:“無妨。”她的眼睛已經是血紅一片。
洗過澡後再換上自己乾淨矛軟的衣服,紅鸞才感覺好多了,她看看天色知道不能再等,匆匆的接過招娣給她的飯碗吃了兩口,起身就走——她原也沒有什麼胃口,就算是早過了午飯的時辰。
二丫和招娣都感覺紅鸞有些不同,尤其是她的心情極爲不穩,她不敢胡亂勸她什麼,只能把點心包了一些,急急的帶人跟了上去,在御書房那裡吃了偌大的虧,當然不能讓事情在今天第二次重演。
剛邁過門邊紅鸞忽然回頭道:“等一等。”她想起了李司工。
現在李司工還不知道她活着回來了,可是她去御書房的時候,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到李司工的耳朵裡,就算她不想找李司工報仇,那李司工肯讓她活着呢?她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頭,轉身慢慢地回到廳上坐下合起眼睛來。
她現在很不對勁,不要說是旁人就是她自己也感覺到了,不然怎麼可能會把李司工忘到腦後,而一門心思的想去睡會兒?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讓心靜下來。
“爹,娘,鸞兒想你們了。”紅鸞的眼中有了淚水,卻沒有流出來,在心中默默的回想着她過去的幸福的日子,回想着她父親和母親被大水沖走的那一刻。
現在她真得很有撲到孃親的懷中,或是被父親的大手在頭頂撫過,她的淚水要決堤衝出時忍住了:不,父親和母親生她養她,可是她爲父母做過什麼?父母大仇未報,她豈能垮掉!
重新睜開眼睛的紅鸞平靜了很多,吩咐人取來文房四寶寫了幾個字,然後招手叫二丫來:“你把這幾個字給李司工送去,代我向她請安問好,如果她爲難你,你就說我定會去親自去向她請安,眼下我要去御書房實在無法分身。”
既然是瞞不過李司工的,那就不必瞞了;由其它人告訴她,還不如由自己去告訴她,也就等於是告訴李司工,我已經有了準備。
紅鸞吩咐完二丫後,這才帶人急急再次趕往御書房。
到了御書房,紅鸞讓柳兒還有招娣把所有帶來的宮奴都放在明處:御書房裡裡外外都安排上宮奴——當差做事。
“可是,無旨……”柳兒看一眼御書房有些猶豫。
紅鸞把太子大婚之夜賜給自己的玉佩拿出來給柳兒來:“哪個說我無旨的?”相信太子殿下這個稱呼在今天就要改過,到時候太子殿下就算是怪罪下來,也定會明白她的苦心依然是功大於過。
就算是過大於功今天她也不會猶豫的,因爲魏公公等人的所爲讓紅鸞真的怒了,豈能放過那幾個和魏公公同流合污之人?依着魏公公等人的供訴,御書房裡的陳公公、張公公就是知道內情的人,只是他和魏公公的“愛好”不同,所以才御書房裡負責留守,以防有個萬一時也好爲魏公公打個遮掩。
這等助紂爲虐之人,紅鸞絕不可能放過他們,何況此時還關係着御書房之爭。
踏進御書房就感覺有些不一樣,紅鸞定神再定神才發現好像多了一些新面孔;她對御書房並不熟,當然不能確定這一點。
走到太監常封的小廳外,吳宮人和紅鸞走了一個面對面,她的臉色猛然大變:“你、你怎麼又回來了?”她的吃驚表示她也是知道內情的人,至少知道魏公公等人是不會容紅鸞活下來的。
紅鸞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勁間的傷處理更加的驚慌時,明白吳宮人八成也是知道魏公公的“嗜好”,她的心頭猛的涌起來揚手就對吳宮人的臉的李過去!
“住手!”聲音有些顫,可是底氣並不小,是陳公出來了:“吳宮人已經得了太子刀的恩典成爲東宮的人,你敢……”
421章 鎮
紅鸞卻連看也沒有看大叫和陳公公,手掌毫不遲疑的重重的打在吳宮人的臉上;清脆的響聲讓陳公公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打都打了,還問什麼敢不敢?而且紅鸞打完一掌後,不理會痛叫倒退了兩步吳宮人,擡眼看了一眼陳公公,緊追兩步上前又甩了一掌到吳宮人的臉上。
她這才輕輕的甩甩手掌:“每次我要打人,總會有人會大叫——你敢?我打都打了,有什麼不敢的,真是問的白癡!太子刀的恩典又如何,我還得了太后的因典,還不是一樣有人要對我喊打喊殺的?打人,我真的不想,因爲我的手疼啊。”她說完揚起手掌來:“都紅了呢,小順子、小平子,不要墜了我的名頭。”
指出纖長但並不嬌嫩的手指,指向廊上的陳公公:“此人欺君犯上,給我拿下來;拿下來之前要好好的招呼招呼……”她的話沒有說完,吳宮人就衝了過來伸手就要抓紅鸞的頭髮——吳宮人才清醒過來,紅鸞擡腳就把她踹了出去:“陳公公。要知道御書房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陳公公聞言冷笑兩聲:“你以爲只有你能得宮中貴人相助嗎?我已經被太子妃下旨賞了九品的冠帶,以後御書房裡古公公和魏公公不在的時候,就由我說了算!”
小順子冷笑:“太子妃?太子妃管不到御書房的,你也少在這裡敗壞太子妃的名聲,當我們是不懂規矩的傻子,御書房當然事事要聽皇帝的,伺候的人也只有太后和皇后才能過問。”他和小平子拘起袖子就衝了過去,一人一拳就打在陳公公的眼眶上。
陳公公被打的時候還在大叫:“過了今天太子妃就不再是太子妃,就是皇后了。”
小平子和小順子按着他連打幾拳,才讓他痛得叫不出聲來,而此時張公公聞言跑了出來,看到如此情形大叫:“你們都是死人嘛,還不動手就把這些無法無天的惡徒拿下!任他們在御書房撒野,你們的性命不要了是不是?”
御書房的人聞言相互看看,都有意要動手卻沒有人帶這個頭兒,因爲人人知道紅鸞也是御書房的人,而且她帶的人還真不少:功,是人人想立的,但是卻沒有人想挨拳頭。
這些久在宮中已經油滑至極的太監們,都安着相同的心思,要麼有人帶頭他再緊跟着,要麼就等侍衛聽到聲響趕過來,在那個關鍵時候立個功正好。
紅鸞卻把手中的玉佩舉得高高的:“看清楚沒有?就是陳姓和張姓太監,還有這個吳姓的宮人無法無天,做盡傷天害理之事,而我可是奉命行事,你們想要保自己的性命,都給站好了不要動。”、
然後也不再看那些御書房的小太監們,她輕輕一揮手,“給我打!”不給姓陳的、姓張的一點教訓,他們永遠學不乖的,況且她本來就是尋他們晦氣的。
張公公咬牙:“你不會有好下場,定活不過明天去。”眼睛因爲說狠話都突了出來,很是可怖。
也不用紅鸞吩咐,小平子的拳頭接連落在他的肚子上,立時就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紅鸞過去俯下身子:“你有什麼話可說,不說我可就要讓他們送你上路了。”
張公公聽了完全不相信,可是擡頭看向紅鸞對視半晌後,他確定紅鸞不是在說笑,心生寒意的道:“不關我的事兒,我不是御書房的人,我已經……”
“這是做什麼呢?御書房也敢如此胡鬧,當真是該死至極!來人,統統給我拿下。”進來的幾個人裡爲首有兩人,一個是太監一個是付侍衛;而說話的卻是那個太監,看他的服色品階倒也不算低了,至少也是掌管某宮殿之人。
太監叫完後那個侍衛揮手,立時就涌進來不少的侍衛;他的目光只在吳姓宮人身上掃過:“拿下!”
紅鸞大喝:“慢着!”她把自己御書房的腰牌拿出來,“我乃是御書房的恭侍,此乃宮中重地,你們是何人居然敢隨便闖入?可有奉旨?!”
一句話讓爲首兩人看向紅鸞,然後太監笑了起來:“灑家不過是有點事,剛好和韓頭兒遇上說兩句話就聽到御書房裡喊打喊殺的,此時宮豈能有亂?灑家才和韓頭兒過來看看——侍衛們原本就有護衛宮中之責,前來拿你們這些目無君上之徒又何需奉旨。”
“來人,拿下!”韓侍衛揮手:“秦公公又何需同她多說。”
紅鸞把太子的玉佩興趣起:“哪個敢?我可是奉了旨的。”她沒有想到御書房這裡當真有事發生,而且還是帶着刀的侍衛,“你們看清楚了,還不退出御書房想滿門抄斬嗎?”
衝進來的侍衛並不多,只有六七個人,他們也的確是聽到御書房裡有喧譁之聲才隨他們的衛長進來看看,此時看到紅鸞手上的玉佩,識得那是太子之物都把刀歸了鞘,卻沒有退出御書房。
紅鸞的兩句話並不能嚇退這些侍衛,他們聽到有聲音過來查看是合規矩的,也並沒有做出什麼過份的舉動來,當然不會被問罪更不要提什麼滿門抄斬的話了。
“頭兒,看來沒有什麼事兒,我們走吧。”其中有個老侍衛開口道。
韓侍衛沒有想到紅鸞手中有玉佩,他微一愣後看看吳宮人當即對紅鸞抱拳:“得罪姑娘了,勿怪。”說完轉身就走,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秦公公沒有想到他如此乾脆,此時憑他和帶來的小太監什麼也做不成,眼珠轉了轉上前對紅鸞施禮:“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紅鸞皺眉看他:“公公不在御書房裡當差吧,宮中的規矩公公懂得比我多才對是不是?還沒有請問公公是在哪裡當差,不會是來御書房有什麼大事吧?”她把大事兩個字咬得極重。
秦公公笑了起來:“倒是灑家的不是,灑家是四殿子宮中的總領太監,今天也沒有什麼大事兒,只是過來看看灑家的乾兒子——不知道這孽障做錯了什麼事兒?姑娘你的芳名可否見告?”
紅鸞看着他笑:“我,紅鸞。”眼睛盯着他的臉一眨不眨。
422章 各爲其主
秦公公微微欠身:“原來是紅恭侍,今日一見才知道姑娘您果然是極精明能幹之人,怪不得太后娘娘疼愛你。不知道那孽障哪裡讓姑娘您生氣了,說出來灑家定要好好的教訓他。”說完話他看着紅鸞不動。
紅鸞看他的樣子好像不知道自己被魏公公等人捉走之事,而且他話裡還有讓自己看他的臉面上饒過張公公,秦公公好像真的只是過來瞧他的乾兒子,觀察家是那個走如同風一般的韓侍衛有點不對勁兒。
“他,也沒有什麼,只是大叫着得了皇后的恩賜罷了。”紅鸞看着秦公公微笑:“原本我也不知道他和公公有這層淵源,既然如此就交以公吧,太后和太子殿下那裡就麻煩公公走一趟,代張公俊發說分說,相信太后……”
秦公公聽到這裡臉色大變,轉身過去就給了張公公兩個耳光,然後還狠狠在他朐口打了一拳,張公公大驚失色,知道自己活命的機會就在秦公公的身上,當即就想開口求懇,可是秦公公卻根本不容他開口,又是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後吼喝道:“灑家都是如何教你的?”
“你不不長進的東西,當初灑家就不肯認你做兒子,悔不該當初心軟一下,竟會有今日之禍!你如今攀了高枝,那好,自現在開始你走你的陽光道,灑家自走我的獨木橋,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再和灑家沒有半點相干。”
他罵完就猛的轉身,到了紅鸞身邊邊躬施禮:“他所爲之事灑家、灑家真的愧對太后,灑家現在就回去思過,自作孽不可活,他所犯何錯姑娘自管發落,灑家剛剛失言還請姑娘莫怪。”說完又施一禮,然後低頭掩面而去。
紅鸞也不好留難他,此時也不敢留難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況且她只要知道來人是誰就足夠了,至於他們原本來御書房想要做什麼,卻不關她的事兒了,自有太子去會查清楚的,她今天只要不放任何人進御書房就好。
張公公那裡還在大叫“乾爹救命”,小順子兩拳就讓他閉上了嘴巴,紅鸞走到他面前:“你今天死在姑娘的手中是半點也不冤,你自己心裡是清楚的,要怪你就怪你們的好哥哥魏公公,我到了這裡你猜他去了哪裡?”
張公公聽到後看着紅鸞嚇的眼珠子都變了顏色:“不關我的事兒,是魏公公的主韻書 ,我們也只是幫腔罷了,姑娘您饒命啊,真得不關我的事兒。”
陳公公怒道:“閉嘴!”他氣得真想把張公公的嘴巴撕爛,陳公公如此說話豈不就是承認知道魏公公的所爲?那紅鸞能自魏公公手中脫身,到底有沒有出事只有天知道了,這種時候承認知道魏公公的所爲就是找死之舉啊。
紅鸞回身就給了陳公公一個耳光:“你很好,很聰明,只是你不知道聰明人會死得很快嗎?”她拍了拍陳公公的臉,“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李司工李大人可能會來哦。”
陳公公的臉色到沒什麼,倒是張公公的臉色大變:“該死!”他現在卻不是在罵紅鸞。
紅鸞回頭看向剛剛還彷彿嚇得要死的張公公:“你罵哪個該死?”
張公公轉過頭去:“罵我自己。”他到是猛得有了骨氣,看的紅鸞生出興趣來。
“那個魏公公,好像並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呢。”紅鸞看着他的眼睛輕輕的道:“你想不想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或者說你的主子是誰?”
御書房裡的人好像並不是一個主子的,這也是得秦公公和那個韓侍衛的到來,才讓紅鸞看到端倪來,韓侍衛分明就是爲吳宮人而來,而秦公公卻是爲張公公而來,明顯陳公公和他們兩人極爲不同。
三個人很有點各爲其主的意思,其中最有趣的人還是張公公,他表面上看好像和秦公公、也就是四殿下有極深的關係,可是一句“該死”卻表明他其實和李司工是真正的自家人,那李司工背後又是誰?
紅鸞看一眼御書房的太監們:“麻煩哪位去請周姐姐過來。”然後吩咐二丫:“去,告訴你柳兒姐姐,御書房自現在開始許進不許出!”
夜幕很快降落到皇宮中,此時的太子,不,新皇帝正在和太后說話:孟統領和古安平已經把事情對太后說了,並呈上了魏公公等人的口供——孟統領做事向來很快,不過今天還真是有點太快了。
太后的臉陰沉如水,看完後對新帝道:“如此逆賊罪該萬死,不過你父皇大行,此事只能過些日子再說。”她喚了慈安宮的總管進來“把人看好,如果有個萬一就讓十二司的總管都提了頭來見哀家。”
新帝沒有多說一個字,安撫了太后幾句便起身告退,讓太后能歇一歇,而他出了慈安宮就道:“紅鸞,沒有受傷吧。”
古安平靜默有眨眼功夫才道:“沒有。”
新帝點頭:“先回東宮。”路上他沒有再開口,只是仔細把魏公公等人的供狀看了又看,臉色一連變了幾次,越變臉色越難看。
到了了東宮他直接去了太子妃的寢宮,沒有想到太子妃宮裡亂成一團,人人都在打包收拾東西,這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踢倒兩個宮人後,終於讓所有人都停下來手。
太子妃走過來臉色也極爲不好:“你什麼時候賜了那宮奴塊玉佩?!”
“什麼玉佩?!”新帝的怒色在眼中一閃而沒,看向太子妃時神色已經平靜如水,什麼也看不出來了:“你這是在做什麼,我正要同你說明天……”
太子妃卻打斷了新帝的話:“明天你是不是要給那宮奴個名份?此事我絕不會答應!真真是豈有此理,你把我當成了什麼?”她醋意大發。
可是發的卻極不是時候,此時老皇帝屍骨未寒,而眼前她的丈夫也不再是太子而是皇帝。
新帝坐下:“你父史來過了吧!他們手中兵馬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他不想提紅鸞的事情,可是太子妃卻不讓他如意。
新帝最後淡淡解釋了兩句起身離開,而洋洋得意的太子妃卻不知道新帝走時在心中說了一句:最好,此事同你無關!
……
423
皇帝出了東宮回頭看一眼,然後直接向御書房而去:路上對孟統領道:“今天的事有摻和其中的人,殺無赦。”聲音裡沒有透出多少怒氣。
孟統領遲疑了一下:“可是那幾個主要的惡人……”事情已經稟於太后知道,就這樣把人殺掉好像有點不大好。
皇帝頭也不回:“把事情問清楚明白沒有?還有可問的沒有?有,你們就儘快問出來,沒有還留着他們做什麼?害太后的人,難道還需要我給他們個對質的機會?”他有些不快。
孟統領不敢再說什麼,立時應下來:“已經都問清楚明白了。”
“嗯,去吧。這兩天有你辛苦的,那幾個地方要更仔細。”他揹負起雙手來:“此時定會有那不長眼的,只是我不想看到再被人利用而詬病,明白嗎?”
孟統領答應着抱拳行禮離開後,皇帝又叫古安平來:“東宮那邊就交給你了,眼下的情形不用我說,需要怎麼做你也是明白的,如果受了委屈,聯,會爲你記下的。”他拍了拍古安平的肩膀,看着他離開了。
劉大總管上前:“皇上,您是先去御書房,還是……”
“君無戲言,而且那裡定有些古怪纔對,不然也不會如此着急對太后和聯的人下手了。”皇帝撫了撫自己的頭:“走,去御書房。”
御書房裡此時安靜的很,紅鸞等到如今也沒有等到李司工,終於明白李司工是真正聰明的人,此時就算是再急也不會到御書房自投羅網,她坐下開始思索起來,周宮人就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着他。
“那三人,你想如何處置?”周宮人開口輕聲問了第一個問題。
紅鸞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我向來是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陳公公三人都有些事情要問個清楚,看來就送去給劉大總管吧,最後他們也是難逃一死。
周宮人沉默了一會兒:“吳宮人……”她想提醒紅鸞兩句,此時此時吳宮人最好是饒過她,可是話還有說完門就被一腳踢開了,進來的是幾個宮人。
爲首之人看着紅鸞和周宮人:“奉太子妃之命來喚吳宮人過去問話。”她們是爲了吳宮人而來,而且沒有任何的遮掩的向紅鸞表明要除去她的人裡有太子妃。
至於魏公公等人的所爲,應該和太子妃無關:是太子妃被人利用了,還是她利用了旁人,現在無憑無據也不好說,不過依太子妃的脾性而言前一種可能是最大的。
紅鸞看看綁成糉子樣的吳宮人:“姐姐只怕要去向尚宮大人或是宮正大人請命纔可以,她現在可是有錯在身,按規矩要送去宮正大人那裡,因爲夜色深重我們膽子,已經派人知會宮正大人,想必很快人就會到了。”
爲首的宮人是個女史,聞言皺皺眉頭:“你滑聽清楚是不是,我們是奉太子妃之命……”她沒有想到現在宮中還有敢不給太子妃面子的人,太子妃馬上就會成爲皇后了。
吳宮人已經大叫:“還不鬆開我,紅鸞,你給我等着。”她定要報今日之仇。
紅鸞看她一眼:“太子刀只怕不知道你的所爲,不然豈會來救你?咒術的事情太后可是要親自過問,你身陷其中還要帶累太子妃,當真是用心惡毒之極啊。”隨手就把帽子給吳宮人扣上了。
吳宮人的臉色微變:“你休要信口有說。”她的眼睛閃了幾閃,只管向着東宮女史叫嚷着 “冤枉”之類的話,同時不斷提醒女史鬆開綁着她的繩子。
女史扣到紅鸞的話還真不敢堅持帶走吳宮人,有些爲難的不知道如何做是好,此時吳宮人的催促就讓她生出不喜來:“你到底犯了什麼錯誤?”事實上她楊要問的就是爲什麼紅鸞還站在這裡,不是說她定活不過今晚嘛。
吳宮人微微偏過臉去:“只是和紅鸞吵嚷幾句罷了,不知道她離開御書房後吃了誰的氣,回來就開始找我們的麻煩。”她暗示女史,紅鸞的確是被捉了可是怎麼回來的她卻不清楚。
紅鸞聽着她們一問一答,忽然對東宮女史笑道:“韓侍衛還好吧?”東宮的女史來得不快卻也不慢了,算算時間如果韓侍衛到東宮報信兒,時間倒是剛剛好。
東宮女史臉色微變,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吵幾句罷了,恭侍你好大的脾氣。”她想到太子妃的交待,還是把吳宮人帶回去爲好,到時要不要把吳宮人交給太后,就全由太子妃做主同她無關了。
紅鸞去斜斜看她一眼:“你身犯何罪還不自知嗎,自己的死活還顧不得,居然有心思管她人的閒事,當真是怪人一個。”
東宮女史大怒:“果然是個不知進退的東西!以爲依仗太后的寵信就可以不把我們娘娘放在眼中嗎?原來也就罷了,現在已經不同,我勸你還是識機些,乖乖的去給我們娘娘叩頭,說不定我們娘娘大人大量不究你的不敬之罪。”
紅鸞聳肩:“到要請教有何不同?就算不同也救不得你,太子妃是個深明大義的好主子,你不要指望能欺騙娘娘,任你有爲。”她指着那門上的腳印:“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這門也是你能踢的?”
“你是不把先帝放在眼中,還是不把當今的皇上放在眼中,居然到御書房裡撒野。”紅鸞輕輕一擺手,輕描淡寫的道:“拿下,綁了,一同交給宮正大人。”、
太子妃疑心她也就罷了,她和原本的太子,當今的皇帝什麼也沒有之下,就先後設計害她,眼下更是想要她的性命,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就算她是太子妃又如何,就算他日太子妃能夠爲後,也必不會有好下場。
皇子都成了她的滅門、滅村的仇人,就算再加一個將來的皇后做仇敵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
先捉了太子妃的人送給尚宮大人去頭疼好了,相信尚宮大人定能擺平太子妃的。
東宮女史惱怒大叫:“你……”
紅鸞接口涼涼的道:“你敢——省省力氣,我代你喊好了,真不懂爲什麼每次總有人這樣大叫,不是叫‘你敢打我’,就是叫‘你敢’,我不敢,我不敢還叫人綁你嘛,沒有帶腦子你就敢到御書房來。”
424章 如影隨形
東宮女史不叫喊了,因爲她清楚的知道紅鸞敢:因爲已經有人過來把她按倒在地上,用繩子開始綁她,她此時才發現按倒她的人並不是御書房的人:“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帶宮奴院的人進御書房,罪同謀逆要斬你九族之頭的,不宵放開我。”
紅鸞微笑着把玉佩晃了晃:“我,奉命行事,他們當然不是無旨而入御書房,沒有什麼地方不合規矩的。如果說非御書房的人都不得進入,那你豈不是也要按謀逆論,你的九族也要人頭落地:嗯,萬一你所說的是真的,反天有你的九族陪着,我們幾個人不虧。”
東宮女史氣得臉色氣紫:“我們也是奉命前來,我們是東宮太了刀的人,而且我不審女史,再不放了我你就真要大罪臨頭。”至於她踢門的那一腳是連提也不敢提的。
是她的太子刀要求要給紅鸞個厲害的,不要同她客氣半分,而御書房裡現在沒有主子,且太子刀就要成爲皇后,此時不好好的抓住機會抱皇后的大腿,以後論功行賞之時她哭也是來不及的。
她的打算原本很好,今天東宮的人都昂首挺胸沒有人不敬他們三分的,可是沒有想到紅鸞還不買帳,最終她沒有把吳宮人帶走,反而把自己還搭了進來。
紅鸞輕輕一嘆:“女史大人不說,我也是知道的,我還知道您將來有可能會是皇后娘娘身邊最得力的人,只可惜這裡是御書房,規矩所在只能得罪了。”她俯身貼耳道:“御書房裡的事情我只認太后和皇帝,你要怪就怪你的娘娘現在依然還是太子妃,不是皇后。”
冊封爲後要等到皇帝登基大典,依着慣例羣臣上書奪情,親乳品以月代年要守三月的孝期,然後才能興趣行登基大典,在之前,不管宮中之人如何敬重太子妃,她也只是太子妃而不是皇后。
東宮女史的眼瞪大:“你——!”她沒有想到宮中有人膽大至此。
吳宮人終於沒有了聲響,想不到紅鸞逃過死劫後比原來行事更爲大膽,她確信自己如果再招惹紅鸞望就不會是幾個耳光的事情了.
東宮女史卻依然不死心的大叫,不過她的聲音卻被鴨嗓子壓住了。
“皇上駕到——!”猛然響起的聲音把紅鸞和周宮人嚇得一哆嗦,兩個對視一眼後都搶步到門邊跪下,知道太子已經在靈前即位了。
“起來吧。”皇帝進來後就坐下了,臉上滿是疲色,眼角還微有淚痕:“今天的御書房還真是熱鬧啊,居然綁了這麼多人?”他的眼睛在紅鸞手中的玉佩上掃過。
紅鸞上臆跪倒請罪,皇帝並沒有爲難她,溫言讓她起身又看了她手腕上的傷口:“回頭讓御醫給你去瞧瞧。”
“謝皇上,奴婢只是小傷,不用麻煩御醫了。”她擡起頭來懇求的看着皇帝。如果不是她掛在脖子裡那個玉佩,不知道爲什麼轉到脖子後面,早就會被魏公公等人看到了,相信被太后或者太子妃知道,都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現在她只想請新帝多關心其他,不要再把仁厚用到自己身上,會引來的麻煩實在是太多,太大了些,當然,她沒有怨恨新帝的意思,不過是想讓自己的麻煩減少些,不要再引來諸如太子妃之類人的怨恨。
皇帝沉默的吃了兩口茶才道:“也好,御書房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沒有問周宮人。沒有問御書房裡伺候很久的任何一人,問的就是紅鸞,至此御書房的大多數人都明白過來,以後他們要聽誰的話了。
紅鸞把御書房的事情一說,然後叩頭請罪:“奴婢不知深淺,雖然一心爲太后和皇帝分憂,也知道自己所爲有些欠妥的地方,請皇上降罪。”
“的確是有些不知深淺。”皇帝的話中聽不出喜怒來,“不過就如你說太后與聯以忠,聯恕你無罪,平身吧。”他看看陳公公和張公公:“就交給你了。”最後一句話是對他背後的劉大總管所說。
紅鸞鬆了一口氣起身剛站好就聽皇帝道:“吳宮人,又是怎麼回事兒?太子妃讓你過來做什麼的?”他問的人是東宮女史。
東宮女中聽到這句話差點喜極而泣,連忙把奉太子妃之命來喚吳宮人的話說了出來,當然免不了求饒之類的話。
皇帝剛要說話,就看到有人進來跪倒:“太子妃求見。”
“允。”皇帝的眼角微微一抽,聲音倒很平靜,看到太子妃時還指着身邊的椅子道:“坐吧。”
太子妃進來看到自己的人被綁成糉子就大怒,坐也不坐就喝道:“哪個敢來對本宮如此不敬 ,還不滾出來請罪?!”她以爲自己就要是皇后了,整個後宮盡在她的掌中,此時有人綁她的人就是打她的臉,就是不把她放在眼中,這如何能讓她忍得住。
紅鸞很乖巧的上前叩頭:“奴婢紅鸞向太子妃請罪。”
太子妃看到是她當即更爲惱怒,是爲惱怒的事情就是她沒有死且手中還出現了太子所掌賜的玉佩,聽說那還是先皇后用過的東西,“來人,拖出去杖斃!”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擺了擺手,自然無人上前來拖紅鸞,而且在他面前太子妃如此大呼小叫實在是不給他臉面:“坐下,先聽聽事情的原委再發作不遲。”
太子妃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根本不管事兒,她怒氣衝衝地對皇帝道:“你是鐵了心,是不是?”
皇帝微皺眉頭:“什麼就鐵了心,你是在質問聯嗎?!”他的聲音說不上嚴厲來,可是帝王之威已經散發出來。
太子妃終於意識到面前的人是皇帝:“妾知罪,妾請後直爲妾做主。”不過她的眼睛還直直的盯着皇帝,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
皇帝終究不再看她:“因爲牽連到咒術一事,這兩名太監給聯好好看管起來,至於吳姓宮人——你喚她有什麼事兒?”
太子妃聽到咒術二字終於冷靜了三分:“妾看她差事當得不錯,想賞急了一個女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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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解釋就是想表明她和吳宮人並沒有特別的關係,就是她不是那麼聰明卻也知道咒術之事的厲害,自然不想攪和進去,就算是吳宮人說出她有意想讓吳宮人栽髒,到時要了紅鸞的性命,她也不想和咒術二字有牽連。
她想殺個把宮人並不是什麼大罪過,可是咒術就不同了:這點的區別她還是知道的。
皇帝看一眼太子妃,把她看得心霎間停止跳動,不過皇帝立時轉過了頭去:“既然有太子妃擔保,吳宮人當然同咒術是無關,放開她吧。”他的話說得很溫和,一如平常的他。
太子妃聽到後心花怒放,根本沒有在意皇帝的口中吳宮人變成了她的人,且此事還變成了由她做保,她滿心歡喜的是皇帝因她而放過了吳宮人,這表示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是極高的,是極得皇帝的信任愛重。
“妾謝皇上的信任,吳宮人妾看着不像是個惡人。”太子妃說完看向紅鸞:“倒是有人目無尊上,實在是可惡之極。”她還是不忘處置紅鸞。
皇帝淡淡的道:“你的話有幾分道理,既然你看吳宮人不錯,聯就賞她個女史留在你身邊聽用吧。”這句話更讓太子妃高興壞了,她的夢想就是能讓皇帝對她百依百順——那才表示皇帝心中只有她一個人;沒有想到剛剛還好像對她有些不滿的皇帝,現在會待她如此好。
看來自己所爲都是對的,知道如此就不應該趕過來看皇帝了,到了明天皇帝豈不是待自己更好些?太子妃有些後悔追過來。
皇帝的話說完微微一頓,早有人過去把吳宮人放開了。吳宮人有些遲疑不定,她並不想離開御書房,可是想到太子妃身邊一樣可以常常見到皇帝,而且此事也由不得她說不,只能跪下叩頭謝恩。
她再想到自己成爲了女史,那紅鸞呢?紅鸞打了她、責罵她,接下來——;她在心底笑了起來,知道紅鸞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不過她並不認爲皇帝對太子妃有多麼的愛重,只怕是現在太子妃的父史於皇帝來說極爲重要,纔會讓皇帝對她如同千依百順般。
“的確是太過目無尊上,可以說是大不敬了。”皇帝順着太子後後面的話繼續說下去,聽得吳宮人更爲相信自己的猜測,現在的太子妃定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她豎起耳朵聽下去:“此罪當誅,絕不能寬恕!你說,是不是?”皇帝問的是太子妃。
太子妃當然連連點頭,盯着紅鸞連眼都不眨:“正是,其罪當誅。”
聽到太子要殺紅鸞,她對紅鸞的嫉恨也就消了大半,可是因爲紅鸞綁了她的人所以還是恨不得紅鸞死。
紅鸞心中也沒有數,剛剛皇帝明明是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可是現在句句都是想要她的性命,她要不要分辯求饒,悄悄的看一眼皇帝,可是什麼也看不出來,讓她如此等死可不成,就在她要開口說話時,皇帝伸出他的手指。
皇帝所指卻不是紅鸞而是東宮女史:“御書房是何地,你居然敢以腳踢門?聯看你要踢的不是那門,是先帝、是聯!來,拖出去杖斃。”
事情忽然峰迴路轉的讓人回不過神來,只有劉大總管老神在在的讓人把東宮女史拖出去,沒有半點驚訝的樣子。
太子妃太驚:“皇上——”她沒有想到皇帝和自己所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怎麼了?”皇帝轉頭看她:“此人以腳踢門而入,把先帝、把聯放在何處?你說得對,此人罪該當誅。先帝大行,不然聯就要問她九族之罪。”
太子妃剛剛大聲的附和了皇帝的話,而且東宮女史的錯也擺在眼前,雖然是聽她的吩咐行事,可是此理皇帝就是要認真、就是要追究,那一腳就成了欺君大過,她此時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是,其罪當誅。”
只是這句話她說得全無力氣,直到此時她才發現面前的皇帝和她成親時的太子有些不同了,好像並不只知道一味仁厚的人,細看皇帝並無不同,連臉上的神色也是她所熟悉的。
皇帝看着紅鸞:“你做得差事不錯,太后果然沒有看錯人,先帝大行御書房這裡聯要用,但是卻不能在此時添加人手,嗯,就賞你個女史,着九品女官冠服——以後,御書房太后和聯就交給你了。咒術一事你立功甚大,先帝大行此時不宜議事,太后必會有封賞的。”
他句句不離太后,把太子妃的嘴巴封的死死的:也言明紅鸞行事是奉了旨的,當然也就沒有什麼錯處可言,紅鸞雖然只得女史之名,卻實是九品女官之位——厚封紅鸞無疑就是賞了太子妃重重一個耳光。
太子妃心中醋意涌動:“皇帝、你、你……”她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因爲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她駁斥皇帝的封賞,“我絕不會同意的。”也只有這麼一句話,表明皇帝要納紅鸞入後宮是想也不要想。
皇帝的眉頭再次皺起:“太子刀,你應該回宮了,明天命婦們入宮守靈,你要做的事情很多。”他起身向外行去“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置,你不必等我了,不要累壞了,早些回去歇下吧。”
最後一句話無疑對太子妃有安撫的作用,連忙起身道:“你也要注意身體纔好,妾還是……”
“不必了。”皇帝回身看看太子妃,把目光放在了吳宮人的身上,“讓她候着就可以了,以後都按此例來就是,還有,記得給她安排個宮室,叫兩個小宮女伺候,不要給她安排其它差事了。”
這次說完皇帝真的走了,沒有再回頭。
太子妃自地上起來後也沒有再看紅鸞一眼,而是緊緊地盯着吳宮人,自牙縫上擠出字來:“回宮!”她居然瞎了眼睛,只知道盯着一個紅鸞了,卻忘了防備其他人,更沒有想到比紅鸞更爲奸狡的女子,已經登堂入室了她才發覺。
此時先帝大行皇帝不能納妃,卻不審要把她弄到身邊伺候,這狐媚的功夫當真是了得啊,她再不上心,說不定連皇后之位都不保住。
426章 反目
太子妃完全把紅鸞扔到了腦後,現在她的心中、眼中只有吳宮人,原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怎麼看怎麼順眼的吳宮人,眼下成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奸狡到利用太子妃的大惡人,而且還是世了最大的惡人。
在太子刀眼中最大的惡人就是吳宮人,恨不得能食其肉寢其皮。最讓太子妃惱火的就是,剛剛她爲了“救”吳宮人甚至不惜和皇帝翻臉相向,她居然親自把大惡人弄到了身邊來!
想到以後日日夜夜都要看着吳宮人在皇帝面前賣弄狐媚,想到吳宮人有朝一日成爲宮妃,想到很有可能吳宮人先誕下皇了……越想吳宮人就越可憎,越想她越生氣。
紅鸞低着頭跪在地上不敢擡起頭來,生怕被太子妃看到她眼中、脣角的笑意,她知道太子妃快要氣炸了,就算吳宮人能把天說破太子妃也不會相信她。因爲在太子妃的眼中,滿宮的女子哪個不是在盯着皇帝看?只要有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她就不會放過,何況是皇帝已經開口的。
紅鸞最沒有想到的就是皇帝,她從沒有想到仁厚的太子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太子妃、吳宮人、東宮女史誰也沒有得了好去,可是他還偏偏就賣給了太子妃天大的人情,還讓太子妃和吳宮人立時就反目相向了。
她想到皇帝的手腕,這只不過是後宮當中小小的紛擾,皇帝當然不會爲此動太多的腦筋,但只是從小處來看皇帝都厲害的讓人心悸!如果今天的皇帝看她不順眼的話?紅鸞的額頭上立時冒出冷汗來,很慶幸皇帝不是她的仇人,更慶幸她自開始便沒有想和皇帝做對。
在這樣的主子身邊做事要十二分的小心才成,不過這是後話了,眼下當然沒有什麼比太子刀的錯愕與大怒更讓人開心了,而吳宮人臉上辨不清是驚是喜的臉色,就精彩的讓人忍不住想喝兩杯。
這麼多年來,吳宮人不是沒有做過一步登天的夢,不過心知那太過遙遠、不太現實,所以她踏實的存銀子,像其他宮人一樣努力爲自己存妾奩,希望可以離開皇宮風光嫁人,就算是不能離開的話,她也有銀子可以讓自己衣食無憂,有片瓦可以存身。
可是當她身邊的好姐妹因爲皇帝的一夜寵幸而成爲宮妃後,她的心立時就不同了;很多原本她不是那麼在意的事情都浮現在眼前,皇帝原本是喜歡她多一些,貼身的事情都讓她去做,但她不敢多想只是努力的盡心伺候着皇帝,而後來她的好姐妹卻開始留意她的打扮、舉止、言談。
再後來就是那雷雨交加的夜,再後來就是雨過天晴後的清晨,再再後來就是她姐妹含羞帶怯的臉,一切都變了,尤其在她看到昔日好姐妹安逸富貴的生活後,她的心就象被什麼咬掉了一塊。
如果那個雷雨交加的晚上,她沒有答應自己好姐妹要代她守夜的話,是不是現在那個貴人就是自己?至此之後她也就想着能攀上枝頭,可是皇帝卻極少留宿在御書房,就算留下來睡下的時候也太晚了,同時天氣好得不得了,皇帝又不是喜歡飲酒的人,並沒有讓她有任何可乘之機。
現在新帝即位,要說她沒有想法那當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不過她還沒有開始做什麼就被皇帝指名貼身伺候,這對她來說當然是喜,大喜,但是她沒有忘掉自己今天爲什麼會被綁起來,又如何被救的,自然清楚皇帝的話落到太子妃的耳中會是什麼後果。
就算是有驚懼,但也不能完全掩去她臉上的喜色,而這喜色落入太子妃的眼中,當然更是火上澆油。
太子妃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沒有錯:“跟本宮回去!”她走到吳宮人面前,揚手就要給吳宮人一個耳光,實在是被氣壞了。
吳宮人卻躲開了,她心知此時不管說什麼太子刀也不會相信的,而天下掉下來的好機會她當然不想放棄,就算對方貴爲皇后——皇后母儀天下、統率六宮,宮中又豈能沒有宮妃,要知道只憑妨一個字就可以廢后了。
再說了她已經得救用不着太子妃再爲她做什麼,臉皮既然要撕破她自然不能太過軟弱了;就是因爲她原來太過軟弱纔會被自己的好姐妹利用,既然得到了皇帝的垂青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太軟,反而會被太子妃捍在掌心裡活活掐死,到不如用皇帝的垂青好好的保護自己,並努力弄個宮妃的名份,也嚐嚐做貴人的滋味兒。
太子妃大怒:“你好大的膽子。”
吳宮人看着太子刀:“奴婢伺候太子妃回宮,皇上的旨意奴婢們都聽得極爲清楚。”她提醒皇帝今天上還要她伺候的。
紅鸞看到這裡當然不能放過如此好機會,輕輕的道:“娘娘,吳姐姐的話是說,她不敢接娘娘你‘賞賜’的耳刮子,是爲娘娘好,不然被皇上看到……”
“住口中!”就算現在太子妃全心全意要對付吳宮人,但她對紅鸞的惱恨並沒有消失,但是得紅鸞的提醒是完全聽懂了吳宮人的話,當即就吩咐宮人:“按住她,給我打——,她的肚子。”
吳宮人大驚:“紅鸞你個賤……”
紅鸞大聲打斷她:“你當着太子妃面前敢如此大小叫?要知道太子妃不久後就是皇后了,你有什麼依據居然可以不把將來的皇后放在眼中!”她的每一句話都緊扣太子妃的心思,聽得太子妃怒火更盛。
“狠狠的打。”太子妃咬牙,她定要好好的整治吳宮人,讓宮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不能把眼睛放在皇帝的身上,免得又有哪個狐媚的再生出膽子來敢勾引皇帝。
紅鸞對吳宮人擠了擠眼睛:“你還不謝恩,難道當真不把將來的皇后放在眼中嗎?真是不知死活啊。”
太子妃看了一眼紅鸞,發現她也不是那麼可惡,至少幾聲將來的皇后聽得她心氣順過來不少;她用腳尖勾了勾紅鸞的下巴:“你乖乖的當差,本宮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好處;如果不用心的話,你看她就知道了。”口中的“她”所指當然是吳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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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看着太子妃沒有避開她的目光:“奴婢省得。”她深知太子妃的多疑,根本不會放心她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會對她生出疑心來,自然沒有必要對她在過小心翼翼,反正總是要撕殺一番的。
太子妃看紅鸞沒有避開她的目光,反而認爲她的確沒有對皇帝生出其它的心思,至少眼下很有可能沒有,或者是有卻怕了自己而熄了念頭,把心放下後沒有再爲難紅鸞,回頭看了一眼吳宮人。
她的確不敢把吳宮人打出傷來,就如紅鸞所說吳宮人晚上還要伺侯皇帝呢、看看差不多她輕輕地擺手:“好了,回去讓她跪牆邊上去,跪到皇帝回來爲止。”說完帶着人氣沖沖的走了,沒有再多看一眼紅鸞。
太子妃着急啊,要急着回去和冰兒商量如何對付吳宮人,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把皇帝的心霸佔住,至於紅鸞,已經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了,因爲皇帝的心不在紅鸞的身上,而是在吳宮人的身上啊。
吳宮人當然不想走:“容奴婢收拾……”
“我們娘娘少不了你用的,絕對比你的舊東西要好千百倍,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走吧,違了聖意可是死罪。”自有宮人不放她,拉扯着她就走出了御書房。
紅鸞一天裡連驚帶嚇、又忙亂一番心神俱疲,聽到更鼓響知道御書房不會再有其它的事情,便叮囑周宮人要小心在意,她相信太子晚上定會在這裡有佈置,如果真有人不長眼盯着御書房不放,到時就會知道厲害的,倒也不必她操心,更不用宮奴院的人在這裡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房裡,還是好好的洗了一番,雖然還是感覺不乾淨卻累得在浴桶裡睡着了,被二丫等人扶起穿上小衣,中衣等,服侍她上牀躺好。
在二丫要吹熄燈燭時,紅鸞輕輕地搖頭:“不要吹,讓它亮着就好。”她忽然間有些怕黑。
到底太累了,很快紅鸞就睡着了。而二丫等人還是依着紅鸞的習慣回去各屋睡,沒有人同她做伴,更沒有人守夜了。
……
滔天的巨浪如宮牆一般高,而紅鸞伏在巨石上動也不敢動,那浪頭都高過了巨石,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把她沖走,她哭喊着爹孃,可是四周只有水。
在她的祈求與哭泣中,巨浪忽然分成兩半走出幾個太監來,說她的爹孃已經把她許配給他們,說着話就有人過來動手動腳,她當然不肯想要反抗,此時卻發現她已經不在巨石中,而是被綁在一張大牀上,手腳能動卻極爲有限。
幾個面目模糊的太監也化成魏公公幾人,獰笑着惡狠狠的向她撲過來,她咒罵着、大喊着,哭求上天,但是魏公公等人還是摸上她的手腳,尤其是魏公公的手又放在了她胸前的衣服上。
她大哭:“父親,母親!”只有無助,毫無辦法,絕望把她淹沒了,依然沒有人來救她。
她聽到衣服破裂的聲音,看到了飛起的衣服碎片,終於崩潰的大叫:“不,不要,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可是回答她的卻是魏公公伸過來的魔爪。
“醒醒,你醒醒,不要怕,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誰也不敢再動你一根汗毛,不要怕,不要怕。”溫柔的聲音加上輕輕的搖晃把紅蠻喚 醒了;她一臉的淚痕,睜開的眼中什麼也看不清楚。
“醒了嗎?不要怕,不要怕。”溫柔的聲音依舊。
紅鸞嗅到了一種淡淡的血腥以及夾在血腥中的清爽味,她往那人的懷中拱了拱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就算是個夢也讓我多夢一會兒;父親走了,母親走了,不管你是誰多陪陪我,我好累,也好怕。”
那些在面對魏公公時不曾掉出一滴的淚水,此時涌了出來:“我真的好怕好怕。”
“不怕了,不怕了,我就在這裡。”大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背,輕輕的拍着她:“睡吧,我不走,好好的睡一覺,那些惡人都死了,你不必再怕了。”
紅鸞猛得清醒過來:“都死了?”她伸手真得摸到男人的衣袖,不過她也沒有驚慌以爲又是那個經常會翻窗而來的孟統領,不過這樣伏在大男人懷中可不對戲兒,所以她飛快的坐起來,並且想喝斥幾句孟統領的。
可是當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時,到嘴邊的話都嚇得不翼而飛,皇帝!今天剛剛失去父親,在靈前即位,現在應該在靈棚那裡歇下的皇帝。
“沒事了,真的沒事了。”皇帝輕輕撫過她的發,溫柔如水:“不要怕了。”
紅鸞終於省起要行禮,可是卻被皇帝按住並且抱住了她:“不要怕,不要怕,那些惡人我已經讓他們得到應得的報應,再也不會有人敢動你一根汗毛,不要怕了。”
皇帝眼中的心疼那麼明顯,紅鸞就算想假裝沒有看到也不成,而皇帝把她輕擁入懷,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安慰他——她就是清楚,很清楚,可是皇帝是個男人,是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
她完全的愣住了,夢中受到的驚嚇完全消失,而她又被皇帝嚇到了,此時她忽然想到了太子妃,可能、八成、也許太了妃恨她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但,這怎麼可能?
皇帝以爲紅鸞還在惡夢的驚嚇中:“不要怕, 留下來陪你什麼都不用怕。”
紅鸞差點跳起來,皇帝還要留在自己的房裡?她就算是被惡夢嚇死,也不能把皇帝留在她的房裡,不然她真的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太陽了,太后定會把她活活打死不可——皇帝可是熱孝中,雖然他們晚上什麼也沒有做,可是誰會相信。
“皇上恕罪,奴、奴婢不知道皇上您來……”她連話也說不利索了:“皇上有何吩付,奴婢馬上去做,還請皇上起駕回宮。”
皇帝看看紅鸞輕輕鬆開她:“你,沒有事兒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紅鸞那麼柔弱的時候,柔弱的讓人心酸、心疼,讓人想擁到懷中給她溫暖。
紅鸞轉身跪在牀上:“奴婢沒有事兒,奴婢驚擾聖駕……”這裡可是她的閨房,可是那又怎麼樣?
皇帝拉起她來:“我,全知道了。我是說,我親自審過那幾個惡人,全知道了。”
紅鸞的頭“嗡”的一聲就大了。
428章 面 對
怎麼也沒有想到皇帝會知道,紅鸞霎間不知道腦子裡還有什麼。
正確來說,是她根本沒有想過還會有其他人知道。
宮嬤嬤救了她且是女子,對她應該滑 壞心纔對吧?知道也就知道了,孟統領和古安平知道,她是無奈當時心裡想得事情多,再加上兩個人都很熟悉,知道他們是好人也沒有太往心裡去。
可是皇帝就有點不同了,這讓紅鸞有種被人看透,且是看到了她最壞的一面的感覺,皇帝首先是個男人,像她這樣受辱沒有以死明志的女子,在男人的眼中算是什麼?她很驚恐的擡頭看向皇帝,不會要讓她自盡吧?
此時的她完全忘了皇帝剛剛對她表現出來的情意,完全就是拿皇帝當個男 人,當個不太熟悉的人來對待。
皇帝的眼中滿是疼惜:“是我不好,我原以爲你會有些麻煩,可是沒有楊到你會遇到如此事情,都是我不好,其實是我害了你,如果我能早早的給你個位份,至少不會讓你遇到那麼可怕的事情。”
他輕輕撫過紅鸞頸間的傷處:“我想,看看你腿上的傷。”
紅鸞清醒的時候好像沒有什麼,已經把發生的事情忘掉一般,事實上並沒有看紅鸞睡着後在惡夢哭叫就知道,她其實只是把驚恐壓到了心底深處,將來哪天暴發出來時會帶給紅鸞更大的傷害。
他要讓紅鸞正視發生的一切,他陪她正視發生的那一切,那不是紅鸞的錯,是那幾個惡太監該死,是他自私的錯沒有能給紅鸞很好的保護。
皇帝只是對古安平和孟統領的話生出疑心來,因來兩個人都和平常有些不同,這兩個人是不會傷害他的,那他們到底爲什麼要隱瞞他呢?於是他離開御書房後,到靈棚裡上過香回到他的住處,又偷偷的和劉總管離開去詢問那幾個太監。
原以爲是什麼大事兒,可能是同皇家的人有關,沒有想到卻聽到讓他撕心裂肺般疼與怒的事情,他喜歡的女子居然差一點被幾個可惡的太監侮辱,當時他就出手拍死了一人——是他第一次殺人。
他不能忍受,真得不能忍受,可是看到那個人死在他的腳下卻沒有半分痛快,只感覺太過便宜他了,於是剩下的人,包括魏公公在內,全部被他命人凌遲處死,就算如此也難解他心頭的怒,與他心底的痛。
不能想像那個和他面對面說話時那麼鎮靜自若的女子,曾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情,因爲不放心纔過來看看紅鸞,劉總管當然不會緊緊相隨,他是最明白什麼時候應許皇帝保持距離的人。
新帝來到紅鸞的窗前,就聽到她的夢叫囈,夾着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讓他的心就揪了起來,想也不想的翻窗而入,過去輕輕的喚紅鸞讓她自惡夢中醒過來,有些事情,需要的是面對,這個道理在幾年前他就懂了,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他。
紅鸞搖頭,一半出於女孩子的害羞與本能,一半出於她的畏懼——她不想再看到那些傷,因爲會讓她想起曾經歷過的事情,她希望能永遠不會想起來。
皇帝輕輕拍她的肩膀:“你還沒有上藥吧,來,我們一起上藥 吧,”他看着紅鸞:“不能讓傷勢惡化,不管是你腿上或是你胳膊上的,或者是是你心上的傷,都不能任它去的,因爲,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活下去。”
最後一句話顯然觸動了紅鸞,她輕輕的低喃:“要活下去?”沒有想到皇帝也有這樣的信念,無形中皇帝可親了三分。
“對,我們要活下去,還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皇帝看着她的眼睛,用手指把她的凌亂的長髮撥到耳後,“你好像沒有怕的東西,現在你如果怕更要好好的看,好好的想,直到——,你不再害怕了。”
紅蠻看着他的眼睛沒有動,卻也沒有表示出反對來。
皇帝看着她柔聲道:“有我呢,我就在這裡,陪着你,來讓我們看看你的傷,再用上藥,相信很快就會好起來。”一定要讓紅鸞自己面對,這纔是真正的幫助她。
紅鸞終於低下來看着自己的長裙,過了一會兒她顫抖地抻出手去捲起了褲角來,而淚水也慢慢的涌上來,一顆一顆晶瑩剔透的落在她的腿上。
紅蠻終於可以正視她的傷,可以談起發生過的事情,雖然身體有着顫抖可是她的眼睛裡卻沒有了驚懼:惡夢,這纔是真得離開了她。
傳來報更聲,已經三更天了。
“皇上,您應該回宮了。”紅蠻輕勸的催促,她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卻不想面對皇帝的情意,因爲她完全沒有準備好,從來就沒有想過太子會看了她一個小小的宮奴。
皇帝把手放在紅鸞的頭頂胡亂揉了揉:“好了就好,父皇大行,我……”他長吸一口氣傷感飛快的閃過:“那我就真得走了,你自己可以嗎?要不要喊個人過來做伴?”
紅鸞搖頭,她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纔好。
皇帝站起來:“現在卻不能給你名份,因爲父皇大行我不能做此不孝之事,只能委屈你了。”他是真的愧疚,尤其是在紅鸞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
紅鸞卻嚇得連連搖頭,她真的沒有想過要做皇帝的身邊的女人,不想做宮妃她想報仇,然後,然後的日子到時再說。
皇帝看上紅鸞:“你可心中怪過我?”看到紅鸞搖頭,又聽到劉總管來催駕只得走了;他有些不捨卻沒有多做停留,臨走也只是在紅鸞的頭頂了揉了兩下。
紅鸞呆呆地看着窗外,過了好久才確定剛剛不是做夢,是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臉上有點點的發紅,因爲皇帝的心意。
不是因爲他是皇帝,只是因爲感動於他的心意,感覺到皇帝對她的尊重,是真的拿她當成平等的人來尊重;在宮中,這份尊重難能可貴,越發顯得皇帝的心意純且真。
而且,皇帝這次沒有臉紅,她忽然想起來,原本以爲皇帝是生病的現在當然明白了,今天晚上,他沒有臉紅一次,這也讓紅鸞更爲感動。
大清早紅鸞還沒有起牀,二丫就來了:“李司工打發了人來。”是等不及了,還是已經有了新的謀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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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聽到後輕輕點頭:“問她什麼事。”起來準備梳洗,並沒有叫人進來或是要出去見人的吩咐;現在李司工打發人來,她反而不急了,也不能着急。
昨天晚上她睡得並不好,先前做惡夢後來因爲明白了皇帝的心意,根本睡不着了;直到四更多才迷糊着,卻睡得極不踏實,朦朧間一會兒看到了古安平,一會兒又看到了孟統領,一會兒又是皇帝微微臉紅的樣子,猛然間福王跳出來說要納她爲側妃嚇了她大叫而醒過來的。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會做那麼古怪的夢;古安平已經是有妻室的人,而孟統領註定不無緣份的人——就是因爲他人好所以紅鸞不能拖累他,直至皇帝那是她不能想的存在。
就算皇帝有了那種心思,可是紅鸞的心裡卻七上八下的,分不出是什麼滋味來,感動的有,但有說感情的話卻有些勉強了,至於福王,她輕輕一嘆,那麼可怕的人她還是敬謝不敏了的好。
實在不清楚事情爲什麼都發生在這兩天裡,有幾天前她還只是個普通的宮人,可是今天的她,仔細的看着自己,紅鸞還是要承認,依然長得很平常並不足以禍國殃民,又如何能動帝王的心?她以左手托腮,嗯,昨天晚上皇帝可能沒有來過,她只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吧?
她忽然坐直,做夢?很有可能呢。她回頭看看自己的牀,想到先帝大行,皇帝剛剛即位有多少事要做?怎麼可能深夜到她的房中,絕無可能的,定是做夢了。
鬆了一口氣的她拿下了頭上杏兒給簪上的花:“用木權一挽、素帶一系就好,花,便不用戴了。”全宮上下穿孝,但是女子愛美是天性,所以此時更是鬥豔的時候。
宮中平常是不允許太清淨的穿戴,而現在卻是不能見一點豔色,很多女子都知道純白自有動人色;如今能用來裝扮的東西不多,才能越發見只到各種巧思。像武宗時,就有宮人因爲心思靈巧,一身孝服穿得哀傷到悽美而讓皇帝入了眼,之後步步踏高直到最後成爲皇后、太后。
杏兒嘆氣:“我們都是如此裝扮。”她的意思是宮奴皆如此,紅鸞現今身份已經不同,九品的女官已經不小了,豈能和宮奴裝扮相同?
紅鸞堅持道:“木杈素帶即可。”她巴不得自己能淹在衆宮奴、宮人當中,不要被人看到纔好。
“大人,李司工只是打發人來道賀大人高升,因爲先帝大行所以司工大人只是遣人來賀一聲,並沒有送東西來。”柳兒挑簾進來:“這是尚服局打發人送來的官服並眼下要用的孝衣。”
紅鸞點頭:“賞了銀子吧?”李司工還在試探?那看她能忍到何時。
她伸手拿過官服來看,發現是整套九品正信的服飾,她又拿起腰牌來,發現上面註明她是慈安宮的正信女官,這才讓她鬆一口氣。
九品女官不同,六局內的九品女官爲明信,而伺候貴人的九品女官才爲正信;她原以爲自己歸爲六局是明信,想尚服那邊送來的卻是正信服飾,以爲又有人動了手腳要害她,倒是她有些過慮。
想來皇帝已經回了太后,所以纔有這服飾和腰牌的。能成爲九品階的女官到底是件好事兒,她在杏兒和二丫的服侍下換了孝衣。品階不同孝衣自然也是不同的。
“古公公好。”聽到外面傳來問好聲,紅鸞扶着二丫向外行去,正好看到古安平邁進廳堂,她迎過去:“兄長怎麼來了?
古安平看向紅鸞身上的衣飾:“果然。”再看看紅鸞長嘆一聲:“我有話要對你說。”
紅鸞讓衆人出去後,古安平面南而立咳了兩聲:“紅鸞接旨。”
“啊?”紅鸞驚愣的看着古安平,沒有反應過來。
古安平再嘆一聲:“你啊,這裡就我們兩個還好,此時你應該跪下接旨啊,算了,反正就是我們兩人,也沒有其他人看到。”他不迂腐且心疼紅鸞昨天還受了傷。
紅鸞不好意思,下意思的握着衣角搓了搓:“沒有反應過來。”她是被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就是昨天晚上看來不是做夢了。
她緊張不安時又不想對親近人言時,就會下意識的搓衣角,這個無意識的動作自她幼時就如此,入宮之後她從來沒有什麼事情如此緊張不安,且不想對古安平講的。
古安平的目光掃過她搓衣角的小手,在心底一嘆:“皇上賞你的東西。”他把手上的精巧食盒往前一推:“都是些容易消化,且兼有安神定志的吃食,是皇上早早讓我去御膳房吩咐做出來的;皇上說了,讓你多吃些。如果喜歡吃哪樣就告訴我,晚上我會再送來一份。”
紅鸞呆呆的看着食盒,然後看向古安平:“我要不要謝恩?”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古安平哪裡還捨得苛責她,伸手在她的頭上一拍:“按規矩當然是要的,不地有我們兩人就算了;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嗎?要知道、要知道我和孟統領都是……”
“想好什麼?”紅鸞傻傻的追問了一句,她是真的沒有聽清楚。
古安平沉聲道:“報仇也不能搭上你的一生啊,這皇宮的日子實在不是人過的,我們兄妹都是無根基之人,雖然你想的好可是隻怕沒有報仇就會被人害死了。”
紅鸞終於懂了,她看着桌上的精緻食盒半晌無語,過了好久之後才道:“報仇,總是要有代價的,其實我都不認爲我們報完仇之後還能活着。”她是把主意打到了皇帝的身上,卻只是想做她身邊伺候的人,而不是他的女人。
如果做皇帝的女人能報仇的話,她的心微一動,眼前閃過皇帝昨天晚上的目光,還有他那通紅通紅的臉——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可以,至少皇帝不是福王並不讓她討厭是那麼的懼怕。
不過眼下還不用吧?要查清那滅村的慘案,就要多知道些政事,做皇帝的女人還不如做御書房的差事,更便於她查家仇,只是查清楚之後想要報仇的話,並不是那麼的容易,且皇帝的心意也不是她能拒絕的吧?一切到時候再說吧,她並沒有對古安平分辨什麼。
430章 好下屬
事以至此,古安平和孟統領都已經明確知道皇帝的心思,現如今他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把紅鸞弄出宮去,實在是太晚了。
古安平看紅鸞的樣子再深深一嘆:“太子妃就已經很麻煩了,更何況那幾個良娣、良媛,哪個都比太子妃厲害很多,她們豈會看着你立到帝側?只是現在說這些太晚了,都怪我沒有早看出你的心思來。”他再看看紅鸞起身:“不管如何,我總會在你身邊的。”
如今紅鸞所爲是對是錯已經不重要,他能做的就是守護紅鸞的平安,至少他活着就不能容許有人害紅鸞,就算爲此手染鮮血也不懼。
紅鸞見他誤會如此深馬上搖頭:“安平哥,我哪有什麼心思。只是現在他已經不是太子,其實我們沒有退路了,對嗎?”話不需要多說,相信古安平懂得:“事情到時再說,反正皇帝熱孝在身現在憂心還早了些,再說也不是真的沒有法子可想,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我們的仇人。”
古安平苦笑:“你不瞭解皇上。”然後不想再說此事,開始提醒紅鸞:“昨天晚上有個老嬤嬤去見太子妃了,她走後太子妃把殿中的東西砸了不少,聽人說好像是在咒罵你;我聽送那嬤嬤的宮人喚她爲宮嬤嬤,你可以讓宮奴們打聽一下,我也會留意的,在宮中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嬤嬤們都是人老成精,要千萬小心在意,真不知道她是誰的人,爲什麼要趟這次的混水。”他對宮嬤嬤十二分的不放心:“我昨天晚上用了好大的心思,還打聽到上次太子妃害你,會那麼疑心你也是因爲宮嬤嬤來過之後,聽說楊典工也是宮嬤嬤提起太子妃纔會尋她做事的。”
紅鸞吃驚不小:“宮嬤嬤?”這怎麼可能?
古安平聞言瞪大眼睛:“你認識宮嬤嬤?”不可能吧,他都不識得的人紅鸞是怎麼可能會知道的。
“認識,何止是認識,”紅鸞皺着眉頭來,臉上便不解:“昨天,就是她救了我。”
這次換古安平吃驚了,兩個計議半天也想不明白宮嬤嬤行事是爲何,古安平不能久留匆匆走了,紅鸞卻呆坐良久,依然不能確定宮嬤嬤是好人還是壞人。
她輕輕嘆息着暫時拋開宮嬤嬤的事情,打開了食盒,裡面的東西並不是做的多麼精緻,但是香氣撲鼻,和她平日所用的飯菜絕不相同,深深嗅了一下,就算心有疑未解,依然被香氣勾起了食慾。
送來的東西並不多,總共只有十樣,紅鸞每樣都嚐了嚐,揀着愛吃的多吃了兩樣,然後就把東西賞給柳兒、小順子、杏兒等人享用,只說是古安平送爲的,皇帝讓他去御收房,又讓他送吃食來,就是不想再讓太子妃“誤會”什麼而給紅鸞帶來麻煩。
賞的這點子吃食對於一國之君的皇帝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麼來,可貴的是他的用心,所慮極爲周詳,此時能讓皇帝如此用心的人整個宮中也不會超出十個人——算上皇帝敵視的人。
東西吃到肚裡身體果然舒服了許多,人也精神了許多,紅鸞便開始理事,她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能躲懶的。
經由宮奴之口,咒術之事很快在宮中被人們悄悄議率起來,雖然並沒有提到魏公公等人,話中卻有着蛛絲馬跡指向魏公公幾人。宮中此時知道魏公公等人已經死了的並不多,起碼皇貴妃、貴妃等人都不知道。
到了愉晚上的時間,李司工真的坐不住了,她恨恨的盯着桌上紅鸞的畫像,畫像是出自於她的手,她有一手好畫工的,把紅鸞畫的極爲傳神。
她的手狠狠拍在畫中紅鸞的臉上,然後狠狠的抓起那張畫來,三兩下撕得粉碎。
只有她知道,整個宮中最恨紅鸞的就是她了,因爲花綻放,那不只是她的嫂子,那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全部的希望全部的愛。
原本以爲除去那樣一個小宮奴很容易,可是沒有楊到她用計支使去的、還有直接打發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把紅鸞置於死地,這讓她越來越沒有耐心,越來越煩躁。
她忍耐的極爲辛苦,終於等到皇帝大行的機會,親自安排一切以爲這次萬無一失,卻沒有想到紅鸞居然如此命大,而她自己還暴露在紅鸞面前,這並不重要,就算是紅鸞知道是她所爲又如何?
想讓那幾個太監閉嘴有的是法子,而且現在先帝大行,不論是太后還是皇帝都沒有空閒、也不能來拿她問罪,這讓她有了很多時間佈置,等到太后問起時,她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脫罪了。
現在讓她驚恐的是咒術之事,她確定紅鸞絕對不會是知道了什麼,現在宮中的流言只是紅鸞想要用此事除她的伎倆!而她所懼所怕的正正是,她的確做過,地咒術她很清楚是怎麼回事。
紅鸞如此“歪打正着”的用計,讓她氣得幾乎吐出血來,她在宮中經營多年纔有今日這局面,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其大事,到那個時候她就會是六局之首,就算不是,也會是某一局之首,榮寵絕對超過現在的尚宮大人。
不能讓紅鸞這樣一個小人壞了她的大事,更不能再看着她在宮中上竄下跳的胡鬧,這裡是皇宮,是有規矩的地方!她把撕碎的紙狠狠的扔到帝邊的箱子裡,眯着眼睛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卻不知道此時紅鸞正對杏兒道:“不知道司工大人吐血沒有?要知道這隻剛剛開始,並沒有真正上演大戲,她如果挺不到時候就一命嗚呼,實在是有些可惜的。”
她當然料到李司工不信她已經知道咒術之事,此事只有幾個人知道而已,所以滿宮之中再次提起咒術,李司工便不只是驚恐,而是會氣得要死。
皇帝和太后現在還分不出手來處置李司工,不過她可不想讓李司工太逍遙快活了,而且太后也等不太久,相信馬上就會把李司工收監,而她怎麼也要讓李司工收監前的日子過得精彩些,纔算是個好下屬。
……
431章 欲射鵰
紅鸞打算要整治的人可不是一個李司工,如果她能見到 試着說服太后,現在不要動李司工,看着她自己跳出來認罪那才能大大的出一口氣;不過利用現在的時間多給李司工點戲看,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所以紅鸞看看天色打發了柳兒去宮正大人那裡了,要知道她可是有楊典工吃空額的憑證,交給宮正大人相信楊典工馬上就會成爲罪人,死是死不了得,不過相信這次她賜婚的人家,定會恨極了她——抹黑啊,剛剛訂下婚事還沒有成親就給夫家抹黑了。
如果不是有先帝大行,她早就這樣做了:只是把楊典工弄出宮去嫁人就太過便宜她了,只有如此讓她嫁人、或是由宮正大人上奏太后另賜她人,纔算是最有應得嘛。當然,此時知道了李司工和咒術有關,她猜想楊典工會不會了和咒術之事有點關聯呢?
她猜測的如果對,那麼李司工在得知宮正大人把楊典工捉走,是不會變成熱鍋上的螞蟻呢?紅鸞眯起眼睛來,就算不是也沒有關係,只會讓李司工更確定她現在是想嫁禍於李司工,用咒術之事除去李司工,好戲也還是一樣的精彩。
只希望太后能晚點尋李司工的麻煩,嘿嘿。紅鸞眯起了眼睛,太后如果能看上她的小計策,說不定會不動李司工,等着把這條線拉得長一些,至少能找到更多的線索與人,比逼問李司工要強得多:天知道李司工是不是知道那真真隱在背後的主使人是誰,如果依然是個卒子捉了她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
而紅鸞在宮中把事情鬧大,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防止上次的滅口事件;此時如果李司工真得“自盡”,那麼只能證實她真得和咒術有關,而且怎麼也能讓有心人覺查到點什麼:被人知道的越多,對隱在暗處的人越不利。
眼下紅鸞的“借刀殺人”何嘗不是在引蛇出洞,她總是感覺那暗處的人不會放過她,既然如此不如主動些,至少能知道那人是誰也好防範些吧?黑暗中未知的危險,才真得會要人命。
紅鸞和柳兒等在賭,賭李司工什麼時候會到宮奴院來;相信李司工不是無能之人,不可能只是等着不反擊的,而他可是準備好了大戲就等李司工來——沒有李司工這大戲可唱不起來的。
不過今天李司工是不會來的,明天也不回來;紅鸞眯起眼睛笑了笑,就聽柳兒道:“我想她八成會是那一天,千載難適的好機會呢,是我的話我也不會放過那麼好的機會。”
紅鸞伸個懶腰:“到時和我想到了一處,不過這樣賭得就無趣的很。”她看看杏兒:“宮中聚賭的事情可查到一點點眉目?只怕此事反而是最沒有進展的。”
杏兒點頭苦着臉道:“可能是先帝大行也可能是人又得到了消息,總之現在宮中沒有人賭錢了,也無人談起賭錢的事情;很有些棘手。”
紅鸞的手指在桌上敲敲:“不賭了?此時定要查清楚,說不定能有意外之喜呢;不賭了是吧,不賭了可是那賭帳還有啊。”她看向杏兒挑眉:“懂了嗎?”
杏兒臉上就顯出喜色來:“就是,還是奴婢太笨了,帳還是有的;就算那設局的人此時不追帳了可是太監宮女們爲了賭欠旁人的債還在的,以此來摸相信總會找到人的。”她說完立時就跑出去安排,一刻也等不及的樣子。
柳兒看着紅鸞:“宮中之人不少,可惜卻沒有多少可以玩樂的事情賭一賭做耍也是可以體諒的;此時大總管、尚宮等人都是知道的,禁也是禁不絕的;算一算宮中每個月的月錢還真不是小數兒,天大的事情上也能不無小助呢——想想,還真是一舉兩得之事。”
“是啊,既然可以控制太監宮人又可以賺不少銀子,好算計;”紅鸞眼角抽動:“相信爲了還賭債,偷宮中之物變賣的人不在少數,而那些用消息抵銀子的只會人更多,雖然這些人不太可靠只要多用些心思也是安全的,就像我們現在,除了李司工外並不知道還有什麼人摻與其中。”
“賭,看上去是小事可是所圖並不小啊。”紅鸞看着柳兒:“有這麼一番心計的人伏在宮中,嘖嘖換成是我絕對睡不着的。”皇帝如果知道了肯定也睡不安穩。
柳兒聳肩膀;“用如此的手段,我想那暗中之人的地位要麼不高,要麼就是極尊貴;這兩種人都不好應對呢,想要榮華富貴真不得容易的事兒啊。”她也只是隨便一嘆,玩笑話而已。
地位不高的人能經營到如此地步,其心計之深令人可怖,比極尊貴的人還要難對付三分。紅鸞全不在意:“就算你不想要榮華富貴,在宮中也多得是身不由己;我們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柳兒點頭:“大人要出去?”看到紅鸞站起來,她把蒙了白的斗篷給紅鸞:“天色有些黑不說,而且看起來快要下雨了,依我看今天就不要出去爲好。”紅鸞搖搖頭:“御書房總是要去走走的,那裡容不得閃失。”而且她不出去走動,也會引人生疑的。
不止是李司工等人生疑,就是太子妃等人也會生出疑心來;更何況她有種猜測,她只要離開宮奴院就能遇上宮嬤嬤:總要弄清楚的,神秘的宮嬤嬤到底是站在那邊的,又想做什麼。
“帶着傘好了,秋天了這雨要下也應該下不大的。”紅鸞讓柳兒留下,帶上了杏兒和二丫;她有意要讓幾個宮奴脫奴籍——用用宮人怎麼能放心,她可不想給任何人這種機會。
走到御花園的林子旁,沒有遇上宮嬤嬤卻先遇上了安皇子;安皇子剛自林子裡出來,看到紅鸞明顯一愣,然後招手叫她過去,脣邊含着絲不懷好意的笑。紅鸞沒有避開他的意思,自從對安皇子動過拳頭後,安皇子在她心目已經完全沒有可怕的地方了;以她的心思現在應該是安皇子怕她纔對,看到安皇子居然送上門來她當即迎上去:“奴婢以爲殿下您正在爲先帝守靈呢。”說這話她還故意向林子裡張望了兩眼。
432章拿人
紅鸞開口發難,此時皇子們可是都要守靈的,絕不應該出現在御花園裡;而她往林子裡張望此時林子裡黑鴉鴉的什麼也看不到,不過就是爲 安皇子罷了。當然,她在人前還是給足了安皇子臉面 禮如儀沒有錯半分。
安皇子咳了兩聲:“我做事還需要你個奴婢多嘴!”她回頭看一眼林子裡:“人有三急而已。”說完他便帶着人走了,在經過紅鸞身邊時說了一句:“你以爲你攔得住嗎?”
紅鸞立時問道:“殿下說奴婢攔了你什麼?”她沒有做虧心事,自然沒有什麼不能問出口的,而且問得極爲大聲。
安皇子腳下一頓回頭瞪紅鸞一眼,他身邊的秦公公和紅鸞前兩天剛在御書房見過面,轉過身來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們殿下是讓你不要擋了我們的路,更不要攔住我們殿下,就像你所說,我們殿下還要給先帝去守靈呢。”
紅鸞看着秦公公微微彎腰:“公公,我們又見面了;不過看起來公公的氣色不太好啊。”
安皇子哼了一下:“走吧。”說完他就帶着秦公公等人走了。
紅鸞看一眼安皇子的背影,再看看黑幽幽的林子帶人就向御書房而去:安皇子分明有鬼,不過此時小心無大錯,就算要進林子也可以去了御書房,或是等有侍衛過來是一起進去,不是她以小人之心猜想安皇子,總還是防他算計自己爲好。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紅鸞依然不想多事;走了兩步忽然在林子裡傳出了聲音來,杏兒和二丫都聽到了;她們下得臉色有些發白,牽着紅鸞的袖子走得飛快,恨不得遠離這片林子爲好。
紅鸞回頭看看:“我好想聽到……”
“什麼也沒有。”杏兒用力拉紅鸞的手就走,不想紅鸞停下腳步。
紅鸞看一眼林子再看看安皇子一行人,發現他們居然不見了;如果真要去守靈決不可能走其它路,那麼此時應該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纔對;她回過身子來喃喃的道:好奇害死貓,還是做好自己的差事吧,其他的事情少理爲妙。
也就由着杏兒拉着她如飛一樣走掉了,路上只餘下一道風;而不久安皇子等人自岔道回來,看着紅鸞她們消失的路盡頭哼了幾聲,安皇子走了而秦公公卻沒有跟上去。
御書房裡倒沒有什麼事兒,讓紅鸞鬆口氣和周宮人說了幾句話,各處走了走;行到御書房旁的小院子裡時,她在美人靠上緩緩坐下,看着水中的魚發起呆來。
外面傳來嘈雜之聲,還有周宮人的斥責,紅鸞知道出了事連忙提裙跑過去:院子裡站着一些侍衛和太監,而爲首之人正是秦公公。
看到紅鸞帶杏兒二人過來,秦公公指着紅鸞道:“就是她,就是她!把人殺掉的就是她,絕錯不了。”
紅鸞還沒有聽明白,便有幾個侍衛走了過來,都是極爲陌生的面孔:“你在不久前是不是自御花園的林子經過?”
紅鸞沒有大,上下打量一番幾個侍衛,有看一眼秦公公後她亮了亮自己的腰牌:“你們是何人,又因何事擅闖御書房?不知道皇上有旨,擅闖御書房者,以死罪論處嗎??她比幾個侍衛還有氣勢。
此時沒有奉皇帝的旨意到御書房來的,當然是另有居心的;予紅鸞來說,那是當然的壞人,只要她弱一份對方就會強一分,她退一步對方就會進一步;所以她不答反問,不肯落了下風。
秦公公上前陰陽怪氣的道:“你殺了人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被尋到吧?我們殿下剛剛斥責你幾句離開,不到盞茶功夫你就殺了伺候我們殿下的宮人,當真是膽大包天。你還不貴地受縛,聽候發落嗎?”
紅鸞聞言看他一眼:“你們都是什麼人,先報上來再說其它!如果有旨意、或是有口諭,現在就請宣旨。”根本不理會秦公公的話。
不過她在秦公公等人的話裡都聽出一些事情來,安皇子身邊的宮人死了,就死在她們來時遇到安皇子的那個林子裡;此事當然是秦公公去告發的,所以也由他帶人過來拿他——秦公公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事情原本的大概應該是安黃子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殺了自己身邊的宮人;正好她自那裡經過,所以安皇子就想嫁禍她身上,做作一番就是引她進林子裡去瞧一眼:可是她沒有去。
所以就有秦公公去告發引人來到御書房拿人。安皇子當然是恨極了她了,只是此時有心思除掉她嗎?還是說所爲的並不是她而是——御書房。
她的眼睛眯起來踏上一步,把秦公公和衆侍衛都比退一步:“有旨意或是口諭,就請公公宣旨吧。”當然不會有旨意的,侍衛們也不像是大內帶刀的侍衛,倒像是在外城守門的——不能確定,紅鸞只是聽孟統領說過並沒有親眼見到過。
秦公公咬牙:“只有她進過,先拿下等到是自有人會問詢;如果冤了你灑家給你叩頭!”他今天綁定了紅鸞,如果今天再不能成事,就真得再無機會。
紅鸞卻先伸手揪住了秦公公的衣領,“啪啪”兩下子扇了他幾個耳光,再一腳把他踢向幾個侍衛:“秦公公,你清醒了沒有?這裡是御書房,哪個敢亂來小心以謀逆而定罪。”
有個侍衛看着紅鸞笑了:“謀逆?你個小女官說對了,某幾個就是謀逆——不過換了天的時候,謀逆的只怕就是你們了;不過你有趣兒,我喜歡這種辣椒性子,到時候你就跟了我吧。”
幾個侍衛大笑,毫無顧忌的拔刀來:“不要亂動,刀子可是不長眼的。”那個要紅鸞做小的侍衛一點御書房:“手腳麻利些,時間不多。我看着這些人,你們快去。”說完瞪向呼疼的秦公公:“公公,疼不會要了你的性命,再不快些,你我的性命八成都會交代在這裡。”
秦公公連忙帶着人進了御書房,而紅鸞在刀尖之下不敢亂動,只能幹看着;她的目光溜向四周,也不相信皇帝會沒有料到,如果說御書房裡有重要的東西的話。
侍衛的手動了動刀尖寒光四射:“不要亂動心思,我們來時已經打探過,這裡絕無埋伏;我說,你這麼死心眼子呢?太子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賣命;還是乖乖的不要動,到時候跟我去吃香喝辣的。”
433433章 護駕
紅鸞盯着他:“你們可知道腦袋已經不在你們脖子上了?”她此時退一步也是死,絕不會此時伏低做小的服軟丟臉:“真不知道你們又是得了什麼好處,居然做這種掉頭的傻事。”
侍衛看着他滿眼都是欣賞:“有意思,你這性子在宮裡也活不長,不如跟我出去的好。”他卻不肯遂了紅鸞的意,什麼也沒有透露給紅鸞知道。
“四殿下讓你們來找什麼?破家縣令,滅門刺史——天子之怒是什麼樣子想得到吧?此時收手還來得及。”紅鸞不放棄的遊說,其實也不過是爲了拖延時間。
侍衛對着紅鸞笑了笑:“四殿下?”然後看看御書房那裡:“天子之怒,嘖嘖,那也要看誰是天子了;你其實想知道的是我們在找什麼吧?我告訴你,你也不用費盡心思的套我的話了。我們要找的是——”
他伏下身貼耳對紅鸞道:“先帝的遺旨,據說是傳位用的。”說完他笑了幾聲:“你相信嗎?”
紅鸞看着他的眼睛,然後回頭看看那邊的御書房點頭:“我相信。”她終於知道安皇子和秦公公爲什麼在陷害她,其實只是爲了把困住她而已。
看着脖子上的刀子,她看看面前這個如同是在和自己聊天而不像是殺手的人:“你會不會真殺人?”
那人偏頭看看她:“誰知道呢,要到舉刀殺人的時候才知道對不對?其它的人嘛,八成會殺,你呢,八成不會殺。”然後他擠了擠眼睛:“你要不要試一試,試過你就知道我說得對還是不對了。”
紅鸞一頭的汗水,不過卻奇怪的不怎麼怕眼前的刺客了:“你叫什麼名字?”心裡卻不停的在大罵,皇帝的人爲什麼還沒有來?如果到她死了纔來,那她說不定死到臨頭真會附逆的,畢竟什麼也重不過自己的小命不是——如果不是安皇子來謀逆,她就不會是說不定了,是肯定會附逆的。
“我的名字,很久沒人叫已經忘記了。”他咧開嘴笑得很開心:“現在他們都叫我快刀,你可以叫我刀哥。”
紅鸞猜他不想說真名:“就算是有遺旨又有什麼用?四殿下能確定傳位於他嗎?你們是不是太冒險了些,如果是我現在左右沒有同伴,不如偷偷溜走的好。”
快刀點頭:“好主意,不過我還沒有拿到報酬,暫時也沒有其它事情好做,還是先做完這一票再說吧。”他說完還對紅鸞露齒一笑,分明就是故意如此說——以後他做什麼紅鸞纔不會關心,她關心的就是眼下他做得這一票。
紅鸞肯定快刀不會放人,然後開始想脫身逃命的事兒了,皇帝那裡不是她不想堅持啊,可是他的人總不來,一會兒進御書房的人出來十有八九會殺了她;就算是眼下不殺她,到了安皇子那裡:唉,反正逃不過一個死字去。
而她不想死,只能不道義一次了。
她打算着低下頭,不想被快刀看到她的眼睛,免得被這個奸似鬼的刺客看出什麼來;也剛低下頭就聽外面傳來喊叫聲,讓快刀等人放下刀劍受縛。
紅鸞馬上擡起頭來,眼中閃過喜色:終於得救了。
“你以爲得救了?來得人可不是皇帝的人呢,你可要看清楚了。”快刀轉過身去面對院門,進來的是侍衛們不假,不過帶頭之人卻是頭帽歪斜、衣衫不整、臉上尤有淚痕的五皇子!
紅鸞的心沉了下去,這個沒有長大的皇子能救她們嗎?看他的樣子也不可能啊,怎麼來得人會是他呢,皇帝和孟統領等人都在做什麼,這麼多侍衛都涌到御書房來,他們主僕二人都沒有點察覺嘛。
五皇子進來後看向快刀:“放下刀子,把人也放了。”雖然樣子讓人不可信,不過話卻說得極爲流利,也沒有慌亂之色倒真有幾分皇家人的氣勢。
快刀不語看着他,直到五皇子又喝了一聲他才把刀收了起來:“五殿下,您來得也太急了些吧?我原以爲等來的是……”他沒有再說下去,卻在說話的時候不露聲色的把紅鸞擋在了身後。
五皇子看看他,再看看御書房一揮手:“把這些逆賊拿下。”
快刀也不攔他,只是把刀橫在胸前不動:“殿下,您不再等一等嗎?我這刀子來得時候了剛磨了磨……”忽然他住了嘴,向五皇子身後看去,然後跪倒在地上:“臣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之聲連綿響起,紅鸞也跪了下去她終於等來了皇帝的人,而且快刀這人也有些奇怪,好像並不像個刺客;可是快刀就好像知道紅鸞的所想,他忽然回頭輕輕的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兒,我在當今萬歲爲太子時刺殺過他幾次,只是沒有成功;嗯,我打不過那個姓孟的,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吧?”
紅鸞驚出了一頭的冷汗,這樣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纔好;可是看他見到皇帝行禮也無懼色,想到皇上待她極不錯的地方,忽然熱血涌上來猛得跳出來攔在快刀的面前:“刺客,有刺客,護駕!”
快刀擡頭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而皇帝那邊已經被侍衛們圍了起來,只是皇帝和孟統領都有點頭大的看着紅鸞;不同的是皇帝的脣邊含着一絲微笑,卻又含着一絲惱意,看上去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紅鸞回頭還要大喊時看到孟統領在對她搖頭,可她收不住話頭依然道:“有刺——”
皇帝擺手讓侍衛們散開,給孟統領一個眼色讓他帶人去御書房,而他帶來的侍衛把五皇子等人都圍在了中間;他纔對紅鸞道:“你護駕有功,到朕身邊來吧。”然後看向快刀:“平身吧,去助孟副統領一臂之力。”
紅鸞張大嘴巴看着快刀抱拳行禮走掉了,此時她才明白快刀是皇帝的人;剛剛不過是在逗她玩罷了,看看御書房那邊暗暗的在心中啐了幾口。
此時五皇子已經跪倒在地上:“臣弟見過皇上。”他帶來的人在紅鸞跪下的時候就跪倒在地上。
434章 賞完再賞
皇帝看着五皇子的目光像平常一樣溫和:“五弟平身吧;平常看五弟文靜的緊,不想卻是個能帶兵的。”看看五皇子身後的侍衛們:“都是些精幹之人,起來讓朕看看,平日裡朕還真是太疏忽了。”
五皇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卻沒有再多說話起身站到一旁,恭恭敬敬的站着;他知道皇帝多心了,但是此時急於辯解反而更不好,倒不如等皇帝開口問得時候他再作答;至於其它的,皇帝已經到了當然輪不到他來做主,自然也就不會再多操心。
侍衛們答應着擡起頭,每個人臉上都微微有些緊張,卻並沒有驚慌與害怕的神色;在看到皇帝收回目光後,他們才低下頭,很是知禮守禮。
皇帝淡淡的道:“你們在哪裡當差的,朕看上去並沒有識得之人啊。”他一面說一面走到安置好的椅子前坐下:“你們當中可有見過朕的人?”他就如同是在話家常。
紅鸞卻已經深知皇帝是怎樣的人,他的殺機常常就藏在這些再過普通不過的話中;此時也怪不得皇帝疑心,就算是她現在同樣對五皇子的來意驚疑不定:雖然他來到御書房時,是針對快刀和秦公公等人,可是誰知道捉住秦公公等人後,他會如何做呢?
想到快刀的話,秦公公也就是安皇子是爲先帝的遺詔而來,而皇帝當然也是爲了那遺詔而來;至於五皇子,他真得只是來捉拿謀逆之人嗎?應該在靈棚中守孝的人,此時卻出現在御書房裡,說他不知道遺詔之事——紅鸞是不會相信的。
想到秦公公第一次來時,只怕那個時候是她來得很巧,打亂了安皇子等人原本的安排,纔會有今天晚上的舉止吧?如果秦公公是爲遺詔而來,那韓侍衛只是爲了吳宮人而來嗎?韓侍衛只是太子妃的人?
侍衛當中的衛長已經出來答道:“回皇上的話,臣等原是守衛在宮中西便門的,近來接大統領之命兼查宮中失物、以及太監宮人生亂之事。臣等是聽五殿下說,有隊帶刀侍衛進了御書房生怕有變,才趕過看看。”
這話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如果要查的話不難卻也不易,因爲話如何說全在五皇子身上;如果五皇子說遠遠看到秦公公等人進了御書房,還真不能就說他沒有看到;當然了,換作是先帝在時自然可以追根究底,此時皇帝如此做卻有些不妥。
而且就是查出五皇子說了謊,又能證實什麼?說五皇子謀逆嗎?他又做了什麼謀逆之事,會讓朝臣、會讓天下如何評價新帝?最主要的是,現在的新帝並沒有登基。
“嗯。”皇帝點頭,讚賞的點頭:“朕幸有你們這些忠誠可嘉之人相助,很好,應該賞。來人,每人賞銀十兩,錦一匹。”他似乎是真得相信了侍衛們之言,賞下得東西不貴重、不多,可卻是難得的體面。
立時就讓跟着皇帝前來的侍衛們有些眼紅了,他們這些始終跟在皇帝身邊、辛苦了這麼久的人,居然不如五皇子帶來的人。
侍衛們跪地謝恩,人人都面帶喜色,顯然他們也是極爲高興的。五皇子依然是恭敬的站着,對於皇帝的賞賜他無動於衷:侍衛是皇帝的侍衛,賞與不賞都同他無干的。
紅鸞看着五皇子,忽然感覺這位五殿下同那次來宮奴院時有些不一樣了;那個時候,他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大男孩十分的可親,可是現在他好像猛得長大了般:這種感覺很怪,你說不出五皇子哪裡變了,但他就是成爲了男人。
皇子們,當真沒有一個簡單的;就連這個生母位份低,平常在宮裡不顯山不露水,卻也不像四皇子般隱身,只是喜歡和公主們廝混在一起的五皇子,在先帝大行後忽然就變了。
紅鸞在五皇子衣袖上甚至還看到胭脂的顏色,想起宮人說五皇子所制的胭脂極好,常替公主們做胭脂:他在匆匆趕來之前也在做胭脂嗎?他的父皇還沒有入土爲安,應該沒有這份心思纔對,那他袖邊的胭脂是哪裡來的。
她低下了頭,不想讓五皇子察覺什麼:四皇子她是真得不怕了,就算是再陰狠、再會僞裝她也不怕;如果把四皇子換作是五皇子,她的拳頭還能打得下去嗎?胭脂的紅色就如同是血色般的妖嬈,纏繞在她的心底讓她生出了一縷寒意來。
侍衛們謝過恩後,皇帝看了看他的左右:“你們都是可造之材啊,比跟在朕身邊的人有用多了,看守西便門實在是委屈了你們。”這話更讓五皇子帶來的人喜形於色,卻讓皇帝的人十分難堪。
侍衛們叩頭謝恩,口裡都道:“臣等原爲保護皇上、保護我們天朝,不惜性命。”擲地有聲,果然是給皇帝面子。
這原本就是侍衛們見皇帝時的套話,只不過此時說出來特別好聽而已;話,就算是說過很多遍了,只要用對了地方那效果同樣能很驚人。
現在就連紅鸞都懷疑自己是想左了,這些熱血侍衛怎麼會做出謀逆之事來?就算是做了,只怕也是被人騙了,完全矇在鼓裡不知道根由。
“朕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已經知道你們又是立了功的,當然不能賞點金銀玩物就算了,朕不能傷了天下忠誠事君之人的心啊;”皇帝說着話撫了撫掌,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快如閃電就算是正在注意着皇帝的紅鸞,都沒有看到:“邊關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們到那裡好好的鍛鍊一番,日後定能爲國效力!”
皇帝的話說得同樣是擲地有聲,並且他一振臂立時得到衆侍衛們的擁護,同聲喊道:“爲國效力”。此時此景,那些跪地謝恩的侍衛們愣過之後,只能再次叩頭謝恩。
不管他們想不想去邊關,此時也只能是非常想去:此去他們還會不會有命在?他們不知道,可是他們沒有說不的餘地了,就算家中只有獨子的人也是一樣——就算是皇帝以獨子爲由留某人,某人也要大義凜然的拒絕,表現出非去邊關保家爲國的決心來才成。
就在此時,孟統領和快刀走了過來,手上捧中一個明黃的、細長的匣子;紅鸞心頭一驚:真有遺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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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皇帝當真有遺詔,那豈不是說太子不能即位登基成爲新帝,可是已經在靈前即位成爲新帝,他又怎麼會甘心拱手相讓。換做是任何人也不會聽從遺詔而把皇位相讓的,因爲他已經即位,因爲他曾是太子,不管是哪位皇子再接掌大寶,都不可能任由他做個富貴散人。 其結果也好不過是能囚禁一生,擡頭所見就是那一方小小的天,低頭所見就是那一方小小的院落,而且那些追隨他的人都會人頭落地——有誰願意如此度過一生?結果不好那就是血流成河,死的人當然要比囚禁起現在的新帝要多得多。
皇帝絕不是聽憑擺佈的人,忍只是一時謀略而已,而他現在當然不會忍;可是遺詔一出就算皇帝不肯相讓、能控制住,但其後患也是無窮的:他的皇弟們有了正當的理由覬覦大位,又怎麼可能安分。 紅鸞的心嘭嘭直跳,看着那個長條明黃的匣子越來越近,到了她面前不遠時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新帝,發現皇帝神色很漠然,就和看到一個平常的、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匣子一樣。
皇帝並沒有接過來,也沒有打開而是看向五皇子:“皇弟,你說父皇留下的遺詔裡會寫些什麼?”摸摸下巴他嘆息:“我們兄弟不成器啊,纔會讓父皇如此操心已經是極大的不孝了。”話說到這裡應該沒有說完,可是他卻沒有再說下去。
紅鸞猜得出來皇帝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麼,不過就是暗指要兄弟齊心不要讓死去的老父,在天之靈都不得安心;她的目光一掃五皇子,同樣的話只要是皇帝都會說吧,可是那個沒有坐上帝位的人,心裡的想法當然有所不同。
五皇子躬身:“父皇有遺詔?”他擡頭看看皇帝:“臣弟不知,臣弟不敢妄猜。”他倒是真的很老實本分,絕不多言一個字。 皇帝點點頭把手一伸:“父皇的遺詔,還是由五弟來看吧,在他們的手中萬一有個失手就是我們兄弟對父皇的不敬了。”他大手一揮把遺詔送到五皇子的手上。
紅鸞心下卻在思索皇帝這樣做的目的,想到五皇子如果真是爲了遺詔而來,現在遺詔在手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不過看上去五皇子很平靜,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皇帝吩咐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特別高興也沒有失落。
秦公公等人被帶到了一旁,可是皇帝並沒有理會他們,開始勉勵那一些即將去邊關的侍衛們;五皇子看向那些侍衛同樣是滿含期望,更多時候他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流露出極爲欽佩的神色來。
就在侍衛們轟然答應中,三位閣老們到了。他們急急的趕過來,看到皇帝跪下叩頭:“臣等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召微臣等有什麼事情了。”
皇帝抿了抿嘴:“召你們原本不是朕召的,不過現在朕也想召你們過來相見,就算是朕相召吧。”此話一出衆人皆驚,公衆居然有人敢假傳聖旨。
閣老們嚇了一跳,不過目光落在那長長的匣子上叩頭:“欺君之人定不能饒,不過先帝的遺詔——?”他們也沒有想到真的有遺詔,心中七上八下的開始打鼓。
皇帝看着他們:“正要問問你們。”
閣老相互看看,有一位上前叩頭道:“先帝雖然病重答幾個月之久,可是臣等不能得到先帝的相召,自始至終先帝沒有對皇上您有所不滿,更沒有說過廢立之事;遺詔,微臣認爲那是先帝留給皇上,請皇上自觀就好。”
朝中當然以穩爲重,而幾位閣老雖然沒有實權在握,可是德高望重原本就不是任何一位皇子的擁護者;現在新帝已經在靈前即位,衆臣早已經行過君臣大禮,此時就算是先帝遺詔另有傳位之人,他們也不得不擁護新帝了。
穩,不能有變亂生出。不要皇子相爭對朝局不妙,而且天朝四周蠻夷之地都是各藏禍心,只是天朝國強民壯他們不敢輕易挑起戰事;如果朝局不穩,邊關立時就會燃起狼煙,立時就會成爲外憂內患之局,到時天朝的百姓就有得苦吃了,而皇家也要面臨生死存亡四個字。 他們作爲三朝老臣,垂垂老矣之際決不能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眼下先帝的遺詔並不重要了,天朝之帝只有一人就是眼前的皇帝。
紅鸞倒沒有想到三位老人會如此說話,其中的道理她不懂、想不通,但是她相信皇帝一定會懂得;她對此事生出興趣來,很想知道皇帝怎麼就料定他們三位定會擁護於他。同時,她發現其實外廷之人也不過如此,並不如她想象那般高不可攀,和宮內之人有所不同卻也有相同之處。
皇帝微微點頭:“閣老們大義,平身起來說話。”他看看五皇子又輕輕一嘆:“只怕此事……”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又傳來人聲,原來是太后帶諸位皇子到了。
太后進來一眼看到五皇子手上黃匣子就皺了皺眉頭,看向皇帝:“有什麼事兒到御書房說吧。”她過去伸出手由皇帝扶着她先走,小聲道:“皇帝,你父皇……”太后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到如此地步。
皇帝輕輕地道:“父皇英明,兒臣等兄弟定會遵從父皇之命,好好孝敬太后您。”他把太后的話打斷了,擡頭看了一眼太后又低下頭道:“元華這兩天可有過去給太后您請安?”此時突兀的提起元華來,顯得多少有些怪異。
他們祖孫身後伺候的人是尚儀和紅鸞,其它人都遠遠落後十幾步;聽到祖孫二人的話,尚儀的眼皮都沒有動一下,而紅鸞更好像神遊物外根本沒有聽到。
事實上並不是如此,聽到皇帝提到元華時紅鸞在心中就是一嘆,知道太后定會站到皇帝這一邊了;當初太子在娶妻之時就料到了今日之變嗎?紅鸞不得不承認,所有皇子中最可怕的並不是只有一個福王,皇帝能順利靈前即位——只怕也不是表面上所見的那般容易;但,到目前爲止,事事都是皇帝佔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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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跟着的是皇帝的兄弟們,他們雖然沒有怎麼說話,不過彼此間的目光不時交錯而過,大多數人把目光都放在了五皇子的身上;福王的目光卻沒有離開過皇帝,偶爾的分神也只是在紅鸞的身上一轉。
康王的目光最隨便,四處看來看去,看看前面看看後面,目光掠過黃匣子時也沒有停留或是生出變化來;終於行到孟統領附近,他招手叫過來人道:“鬧什麼幺蛾子呢,我就知道有人不會讓父皇平平靜靜的走——就真的不能多等上兩天?那瞎子是你找到的嗎,我要是你就……,絕不會有什麼禍根了。你啊,和皇帝兄長一樣,死腦筋。”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可還是把孟統領聽出了一額頭額汗水來;他一面用手擦頭上的汗一面回道:“王爺,是四殿下身邊的總管太監找到的。”不敢說的太多,但是卻答了康王所有的問話。
康王的眉頭一皺,目光掃過去就看到了秦公公:“還讓他人模狗樣的站着?去,本王賞了他十個耳光,讓他自己打;一會兒完事本王會親自驗的,他如果不能體會本王疼惜他的心,本王到時候定會再多多的厚賞於他。”
他很不痛快,因爲皇帝死的時候他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在他的相助、他二哥最後推了一把的情形,讓太子在靈前順利即位——他是不知道京城內外的兵馬,那時除了太子之外誰也調動不了;想着能讓父王安安心心去皇陵就寢,沒有想到今天就有人跳了出來,;在康王看來,你就是鬧也要等老父下葬後吧?真是大大的不孝。
可是粗枝大葉的康王卻沒有去細想,如果先帝入土爲安後,那他的兄弟們再鬧騰不就是找死嗎?而且那個時候再鬧也太晚了,爲了那把天下最大的椅子,什麼孝道不孝道的當然是被扔到了九天雲外。
倒是太后因爲經歷過,所以心傷兒子之死卻並沒有意外,如果此時沒有人折騰倒還真是奇怪了。
魏統領看看秦公公點頭:“遵王命。”他很樂意啊,反正到時候就算皇帝和太后問罪,也有康王頂着。
康王拍拍魏統領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是個好樣的,改天我向皇帝請求把你要來,我們天天去打個獵什麼的,不比悶在這宮裡強?去吧,回頭我再找你,給你留了些好東西呢,如果不是父皇大行,早就給你了。”
他緊走了幾步跟上去,行到五皇子身邊時,他咧咧嘴:“父皇八成會想你,因爲你不在靈棚的時日太久了,小心今天晚上父皇找你聊天。”說完也不看五皇子的臉,自追上四皇子走到了他前面,站到了福王的身後。
福王回頭看看他,再看看那邊自己掌嘴的秦公公,瞪康王一眼目光又落到御書房的廊前:那裡立着的人正是紅鸞。
御書房裡現在只有兩個人,是太后和皇帝。誰也不知道那祖孫二人進了御書房,爲什麼不立時叫大臣和皇子們進去;這個時候,他們有什麼好談的? 終於紅鸞擡起頭來:“太后有旨,請各位殿下、閣老們覲見。”
由福王帶領衆人魚貫進入御書房,在經過紅鸞身邊時福王垂下的寬袖中落下一個小物件,正正就落在了紅鸞的腳下;因爲衆人的心思都在御書房內或是在五皇子的手上,沒有人注意到福王的小動作。
人都進去後,紅鸞又把太后傳六部尚書的話吩咐下去,纔看向落在腳面又彈跳到腳邊、被隱在羣中的小東西:原來是個打着精緻絡子的玉環,就算加上絡子東西也不大。她沒有撿起來,這個時候不是自己的東西不碰要好得多,天知道福王是在打什麼注意;她用腳輕輕地撥了撥玉環,使它滾到了自己腳後。
御書房裡。太后和皇帝正襟危坐,正在議遺詔之事。閣老們依然堅持由皇帝自己打開遺詔看就可以,而康王附和、福王沒有說話,四皇子顯然不同意只是並沒有說出口來,只是說如此對先皇不敬云云;五皇子沉默,六皇子、七皇子半懂不懂,左右看看他們母妃不在根本不知道拿什麼主意爲好。
而更小的皇子們根本不懂在吵些什麼,陪靈又極爲辛苦此時只想能回去洗個澡睡覺,對於坐在這裡爭什麼先皇遺詔宣還是不宣,生出極大的不滿來,不時就有人偷偷打個哈欠。
六部的尚書們到了,他們聽完之後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先帝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打算傳位於太子就廢了他啊,你臨死的時候廢也來得及啊;你打算傳位於太子,還留下遺詔做什麼?這不明擺着給大夥兒找事兒嘛。現在,要怎麼做纔好?遺詔按理說還是按禮說,都應該宣的,可是宣完是是另外傳位於其他皇子,豈不是讓他們這些大臣左右爲難:你擁護哪個好?
現在已經有皇帝啊!不宣吧,對先帝又有不敬,且六個人的心思不像閣老們那麼單純,自然意見就不統一了。兵部尚書斬釘截鐵:“先皇傳位於皇上,現在的遺詔當然是給皇上的,當然不必宣於臣下等人知道。”
他是原本的太子一黨。禮部尚書有些遲疑:“依禮法而言……,請太后明示。”
他倒是誰也不想得罪。工部尚書很不耐煩,認爲此事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現在國有君,先帝遺詔是國事自然也由皇上決定,如果皇傢俬事,皇上是先帝長子也應全權處置;皇上,陰雨不斷此事押後再議也成,先帝的陵寢已經沒有問題。”
他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秋天了,夏天決過堤的大江大河現在正是要好好治理的時候,而且田地水利等等一腦門子的官司:哪一件不比現在什麼遺詔要緊?可是先帝一日不進陵寢他就一日不能奏事——對他來說,有個皇帝只要不昏庸就成。
接着戶部尚書開口,他和禮部尚書意見一樣,不過話說的還要明白些;吏部尚書看看刑部尚書,也站到戶部尚書那邊,至於刑部尚書卻是和兵部尚書言辭一致。皇帝聽着六部尚書爭論,擡手壓了壓:“你們出去問問百官的意見,擬個名單呈於朕吧;朕剛即位,此時朕真的很爲難啊,不如就依臣民之見免得他日有人對朕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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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站在殿外無聊的很,不過也不敢隨意亂動,忽然看到裡面有個小太監出來叫自己進去伺候;她開始反悔剛剛的無聊了,在殿外多安全啊。不過看到大殿之上只有尚儀和幾個宮人伺候,才知道的確是人手不足——此時太后和皇帝不會隨便叫人進來伺候的,她在心裡伸伸舌頭,要不要偷偷高興成爲太后和皇帝信得過的人呢?
她被尚儀叫到太后和皇帝身後立着,悄聲交待她應該注意的事情後就急急離開,看來是有其它的事情要做,而紅鸞便低頭立在那裡,注意着太后和皇帝的茶水是不是要更換,當然她的耳朵也立了起來,眼角也開始辯認屋裡的大臣們。
不熟悉朝臣如何查訪仇人?而且仇人的仇人可能就會是朋友,所以她很留意朝臣們的話,以此來猜測他們之間誰和誰親近、誰和誰不和等等。
立部尚書很快回來,不過並沒有帶回名單來,一會兒自有人會呈進來,但是他們這次回來後爭論的更加激烈,彼此之前的對立也更加明顯,其中兵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大有挽袖之勢,而吏部和禮部的尚書口才卻是極好的,看得紅鸞大開眼界———這就是高高在上的尚書大人們嗎?
在她看來和菜市場裡賣魚的爲了一半生意大吵大鬧不休,很有些相似;不同的只是賣魚人粗布衣衫,出口成髒,而這些朝廷的大臣們衣衫光鮮,說話更是文雅的多,雖然話中的惡毒之言較之出品成髒更加人,但就算是說話最不好聽的兵部尚書也沒有說出什麼不能入耳的話來。
太后和皇帝只是看着,並沒有太過在意大臣們的爭吵,彷彿是司空見慣一般。這是紅鸞沒有見過朝堂上的樣子,爭執到厲害處大臣們真有動手的,揪鬍子、脫靴子打人等等,那招術也是層出不窮的。
此時因爲有太后在,所以衆臣還很剋制的;卻已經讓紅鸞看得目瞪口呆,隨着她給皇帝換茶水,六部尚書是越吵越兇,終於兵部尚書拘起了袖子,而吏部尚書最先出手揪住了兵總尚書的鬍子——紅鸞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她不自覺的看向皇帝。
這還有尊卑上下嗎?不是說朝臣們都是飽讀詩書之人,怎麼所以爲像市井之人。但是她發現皇帝完全沒有怒容,正伸手去取瓜子來吃,彷彿他正在看大戲。
紅鸞把目光移到太后臉上,發現太后居然睡着了!她有些頭暈了,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什麼情形,再看向衆皇子時,發現他們彼此間也開始爭執,只不過聲音並不大,又因爲六部尚書太過吸引他,到此時才發現。
皇子們當中嗓門最高的人居然不是康王,而是幾個五六歲的皇子們,他們個個臉露興奮,比手劃腳的看着六部尚書,不時的叫一聲“用力,出腳!”
紅鸞下意識的撫額,先帝還在靈棚之中,御書房裡大臣們就打作一團,這肯定不是她在做夢,不然也太過兒戲了吧?
福王看向紅鸞,見她的目光過來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安靜的坐在那裡聽兄弟們爭吵,看大臣們大打出手,就連那三個閣老也吹鬍子瞪眼,指着吏部幾人罵得歡實,看他們的樣子如何不是年紀太大,早就動上手了。
好吧,看皇家人不驚不氣的樣子看來這就是外廷的常態了,紅鸞長吸一口氣垂下頭不再多想,只是對大臣們的敬畏、對大臣們的學識的崇拜霎間就消失不見。
皇帝終於開口,他看向福王:“皇弟們是不是統一了意見?父皇的遺詔,宣還是不宣?”
福王拱手:“全憑皇上做主。”他沒有說出他自己的意見來。
康王卻大聲道:“皇上自己看就成,父皇給你的遺詔不用宣讀給臣弟們知道。”
安皇子立時反對:“三皇史,你怎麼確定那不是父皇們所有兄弟的遺詔?父皇屍骨未寒,我們就如此對他老人家不敬,是最大的不孝。”他終於開口直接說出了本意。
五皇子捧着黃匣子苦着臉:“皇上做主就好。還有,臣弟想把遺詔奉到香案上,可好?”不重的東西捧的久了也累了,何況那匣子似輕實重,他實在是想放下歇一歇。
大臣們在皇帝開口終於各整衣冠重新坐好,不過彼此間的目光仍在交戰,絕不肯放過對方,正好百官的名單送了上來,除了少數人表示由皇上過目就可以外,還有少數人表示應該宣讀,更多的則是表示由皇上自己做主——先帝的遺詔是給皇上的,這樣的私事皇上不必問臣下的。
兵部和刑部、工部的尚書樂了,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原本以爲又像原來一樣朝臣分成兩派,不吵幾個時辰是拿不出主意來的。
紅鸞卻看到皇帝的脣角閃爲一絲笑,並不是計策得逞的笑而是欣慰,看來皇帝並沒有在此事上動手腳,那就表示皇帝把遺詔當成了試金石。
皇帝的目光投向福王,兩人的目光相撞後福王先避開了,繼而看向安皇子,安皇子此時卻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根本沒有看皇帝,倒是五皇子的目光和皇帝遙遙對視,帶着幾分恭順的意思。
幾大世家是堅定的抱團,力求皇帝宣讀遺詔,那是他們的機會,就算最後不是他們所擁護的皇子,也比現在強些,近幾十年來這是世家第一次沒有意見相左。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就算是世家反對皇帝現在也完全可以獨自看遺詔,除非是太后阻止。
太后此時睜開眼睛:“哀家乏了,朝中之事哀家也沒有說話的地方,皇帝自己看着來就成。”她居然扶着宮人的手走了。
安皇子的臉色灰敗,沒有想到連番的算計在皇帝面前卻如同兒戲一般,再看到皇帝身後的紅鸞,他的心更加的不舒服,好多事兒就毀在小宮奴的手上,此時他恨極了紅鸞。
他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到紅鸞身上,如果不是紅鸞相攔早在昨天他就拿到了遺詔,那個時候拿到,就算先帝不是皇位傳給他又如何?到時候大家看到的遺詔當然是傳位於他的。
卻毀在紅鸞的手上。
438章意外決定
紅鸞忽然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她微擡頭就看到了安皇子,看到他恨恨的目光自然明白他在想什麼,不過安皇子眼下顯然是大勢已去,有什麼好懼的?原本就不怕安皇子現在更不怕。
看看左右發現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她迎着安皇了的目光對他吐了吐舌頭,然後微垂頭站好動也不動。卻把安皇子氣得連喘幾口大氣,恨不得上前就掌紅鸞的臉幾下,看他還敢不敢如此欺辱於他,要知道他可是皇子。
他把這一切自歸咎於先帝的不好,太后的不好,以至於他母妃的不好,如果不是他的母妃不得先帝的歡心,又早早死掉,他豈會成爲皇宮中最不得寵的皇子?不算是位份很低的五皇子之母,都能讓五皇子在宮裡直起腰來說話。
如果不是太后和先帝偏心,他又如何會被宮中的奴才們欺辱,以至於一個小小的宮奴都敢踩到他的頭上去,他有什麼地方不如原本的太子,只不過因爲太子的生母是皇后罷了,那個大位就成他的了?這天下還能找出比這個更不公的事情嗎?
他的恨意自心底冒出來,越來越有些壓不住,盯着紅鸞的眼睛漸漸都有些轉紅,就算是今天他不能得到大位,也不會讓小宮奴稱心如意。他要讓她,陪自己一起下地獄。
福王因爲一直注意着皇帝,對於皇弟們,大臣們的爭論他並不是很在意,所以紅鸞吐舌頭的小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倒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安心,到底還是姑娘家,有着她率直的性子,不然就太過陰柔了些,他就算是帶她在身邊也不會喜歡,只怕還會生出厭惡來。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喜歡?再看一眼紅鸞微微搖頭,喜歡就喜歡吧,他喜歡的東西多了去,原本比較喜歡的女孩子的,是他這個賢王的缺點,不過卻並不傷大雅就是的。讓他有些奇怪的只是,這樣平凡的長相也能讓他喜歡,還真是讓他自己有點不舒服。
他喜歡能對自己身邊的人與事做到了然,就算是不能控制至少能看得清清楚楚,最討厭的就是有不確定的、不清楚的潛在變故,會讓他生出極大的不安來;這些年來他最爲得意的就是對自己的瞭解與掌控,沒有想到在今天忽然發現他有變化,而且還是在他不經意間發生的。
對於遺詔,他的目光一驚,如果能在皇帝死的那一刻拿出來才真正的有用,可惜他卻沒有找到,而太子掌握的力量在他發現的時候更是嚇了一跳,所以他有了改變,那是必須的。就像他的皇兄,現在的皇帝一樣,忍其實就是一種謀略;忍,只不過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他對今天的事情並不太感興趣,但並不妨礙他轉着心思,在其中尋找可以利用的契機,不然他真懶得來這看這場戲,還不如在靈棚那裡裝出一個孝子的樣來,博羣臣一個讚美更合算。
現在,怎麼看也是皇帝贏了,不過,他不想讓皇帝過得太舒服,尤其不能讓他做皇帝做得太過得心應手,那地會真失去所有翻盤的機會。他的目光,又在紅鸞的身上掠過:何況,如果好好的培養一番,應該會是個很不錯的謀士呢。
皇帝終於招手把黃匣子取到了手中,看看閣老和六部的尚收以及他的皇帝們,輕輕的咳了兩聲道:“聯,很希望自己能做個先帝那樣的英明之君,能聽得進各臣工之言;今天,聯就順應了大家的意見,由聯來做決定。”
安皇子猛得站起來:“皇史,父皇的遺詔我們兄弟都有權得知內容!”
康王也站了起來:“爲什麼你非要知道,你以爲那裡面寫着你的名字嗎?他口無遮攔的叫破了安皇子的心思。”:“皇上在即位之前一直都是太子,父皇沒有提過廢立太子之事,當然就是希望接掌大位之人是當今的皇上。你以爲你是誰,不是因爲你的母妃皇后當年……”
“三弟!”福王厲喝,伸手扯過康王來:“皇上面前如此失儀,還不向皇上請罪?”他阻止了康王接下去的話。
康王也醒過味來,不過他撇嘴不以爲然的瞪一眼安皇子,又向皇子施禮:“皇上,臣弟失禮,不過皇上最好,當然不會怪我。”就在前些日子,他還和皇上手拉手去捉蟋蟀呢,在他的眼中皇上也罷,太子也罷,反正都是他的大皇兄。
皇帝聞言無奈的搖頭:“三弟坐下吧。”他看起來也真的拿康王沒有辦法,看了一眼福王卻沒有問什麼,看着安皇子道:“四弟想知道父皇遺詔的內容?”他看看其他皇弟:“還有誰想知道?”
就算是最小的皇子都沒有說要看,就算他們真的有些好奇;可是他們小小年紀早已經知道,在宮中好奇是能害死人的道理。
皇帝看向安皇子:“你既然想知道,那聯就讓皇弟以及諸位臣工都聽聽先帝的遺詔都說了些什麼吧。”他居然說出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話。
福王的眼睛微一縮,然後一眼看安皇子眼睛閃了閃,那目光卻非是憐憫,對於自己尋死路的人,他從來都不會給予半點同情。
皇帝把遺詔匣子放在桌子上,看向閣老們:“就由閣老們宣讀,大家不反對吧?”
沒有人反對,都在思索皇帝是不是有什麼後手,怎麼會被安皇子一句話就激得要宣讀呢?要說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可能都有人相信,可是現在屋裡沒有一人會相信皇帝是個易激的人。能一忍十年的人,豈會在意無關痛癢的一句話?而且眼下是他大權在握。
閣老們想再相勸,可是皇帝卻一意孤行,年紀最大的閣老,也就是太后的哥哥,他顫微微的到皇帝面前輕輕的道:“先帝真的留有傳位的遺詔。”這是提醒,現在皇帝如果反口還來的及。
皇帝親手扶起老國舅來:“請舅公宣旨。”他用的是家人稱呼,到把閣老聽到兩眼微紅。
閣老打開了遺詔,大殿之上衆人的目光都盯在三個老人的手指上,緩緩展開的遺詔上沒有一國之君的名字,只有先帝對兒子們的教誨,要他們齊心協力,要他們兄弟恭。
“這,不是真的遺詔!”安皇子忽然大叫道。
439章 真與假
遺詔的內容實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在此時聽着閣老們的一句一句讀出來,聽着又是那麼的合情合理:先帝那麼英明之人,豈會看不出來兒子們的明爭暗鬥之心?留下這麼一份遺詔十分說得過去,很合先帝纏綿病榻時的心意。
有哪個父母不想兒女們能互幫互助、相親相愛的,這份遺詔細想之下當真沒有可疑之處;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會出現在御書房,尤其是四皇子不惜和新帝撕破臉,想要的就是這麼一份遺詔。
閣老們讀到一半也就完全的放下心來,知道先帝沒有廢掉太子的意思,朝局也不會因此而生變,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六部尚書是有歡喜的、也有驚愕的、自然有和安皇子一樣不肯相信的;可是不相信遺詔是真的之類的話,安皇子能衝出而口,可是六部尚書無憑無據卻根本講不得。
不管怎麼說,安皇子的一句話就像是驚天霹靂,震得殿上之人都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沒有人敢大聲呼吸,更是不敢咳嗽什麼的,生怕被人誤會他是在贊同安皇子之言;就算是支持安皇子的人,此時也不敢讓人知道他在支持安皇子,連流露贊同安皇子話的神色也不敢。
其實安皇子也是被逼到了絕路上,他這兩天的所爲是無法掩飾的,不要說是新帝只要是宮中知道他所爲的人,無不猜得到他想做什麼;眼下他暫時能保得平安了,可是等到先帝大喪完畢後等待他的是什麼,根本不用費心去猜想。
此時他不孤注一擲,那真得只有等死一途;忍了多年、準備了多年,能做的、能謀算的他都盡力了,可是隻能說是時運不濟;眼下他根本沒有退路,但讓他就此束手就縛又怎麼能夠甘心。所以,他站了起來指着一言不發的皇帝又強調道:“皇兄,那遺詔分明就是假的。”
他已經不是一次喚皇兄了,在他站起來非要知道遺詔內容時,就不再稱皇帝爲皇上,也不再自稱爲臣弟了;再次重複也不過是逼皇帝開口罷了,有一線希望他也要搏一搏:不想再做被人瞧不起的人,他要做萬人之上的人,要讓所有的人、所有輕視他、欺辱他的人跪倒在他的腳下。
皇帝看着他,靜靜的看了他半晌才輕輕的道:“四弟你爲什麼非要說遺詔是假的?”沒有人能證實遺詔的真假,除非是有人知道遺詔的內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安皇子也是極爲緊張的,平穩着自己聲音道:“御書房裡的遺詔是傳位遺詔,絕不是現在這份;所以,它是假的;皇兄,把真得遺詔拿出來吧。”他說得十二分肯定。
皇帝看着他再次輕輕嘆息:“四弟,父皇駕崩我們兄弟同樣傷心,你太累了還是回去歇一歇吧;今天晚上,我們兄弟都會代你在父皇靈前上香的。”這是對安皇子的責罰,應該說這責罰算是極輕了,雖然今天晚上不讓安皇子盡孝道了,但皇帝並沒有自口中吐出他有罪在身的話。
安皇子卻完全不領情:“我沒有累,御書房裡有父皇親筆寫下的傳位遺詔,也只有那麼一份遺詔;此事不只是我知道,我知道、二哥也是知道的、五弟也是知道的!你問我怎麼得知的?”他看着皇帝冷笑:“在沒有看到傳位遺詔前,我是不會說的。”
皇帝沒有看福王等人,繼續嘆息道:“四弟,你還是去休息吧。”有些爲難的看看安皇子,喚人進來:“來人,請你們殿下回宮好好調養。”他完全是顧念兄弟之情,現在就算是瞎子也看出安皇子的居心何在,可是他並沒有要降罪於安皇子的意思。
不管是閣老還是尚書,心知肚明皇帝如果要傳位於人的話,就算那人不是太子和福王,也絕不可能是安皇子;不是因爲安皇子沒有母族的支持,而是此人完全沒有皇家人應該有的大氣與霸氣,實在是纔能有限,根本就不是能爲人君之人。
所以眼前的詔書就算當真是假的,如果出現上面有安皇子名字的傳位詔書依然還會是假的,沒有幾個人會相信更不會有人奉詔。
至於眼下所宣讀的詔書,在衆人心底真實的想法中還是相信它是真的多一點兒;至於安皇子口口聲聲所說的傳位詔書:太子沒有被廢,皇帝怎麼可能會留下什麼傳位的詔書——不過讓他們開口說話時,有多少人會說出心裡話就不得而知了。
很多時候爲了各自的利益,真的也能變成假的,假的也能變成真的:所以詔書的真與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哪個正附合他們的利益。
安皇子卻推開過來的太監大叫:“父皇向來不喜你,多次流露出要廢你之意;父皇最滿意的人是二皇兄不是你,此事朝中上下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只是父皇久病纔沒有行廢立之事,可是社稷大事父皇豈能放任不管,所以他早就在御書房寫下了傳位的詔書,言明要傳給的人是二皇兄。”
“你是在竊位,你對得起父皇的在天之靈嗎?對得起我們的列祖列宗嗎?你還不請出父皇的遺詔來,還不把皇位還給二皇兄?”他倒底是有心計的人,此時知道只憑他自己是萬萬不可能成事的,而能和新帝抗衡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福王。
而他也恨透了福王,因爲就是他和新帝的聯手才讓他完美的計劃付之東流;此時“便宜”福王,正好讓兩虎相爭;他,定還能在兩虎之間找到機會的。
他相信,福王此時絕不會站到新帝那邊。
福王和皇帝的目光相撞,誰也沒有避開誰也沒有開口;皇帝沒有問,而福王也沒有開口分辯:此時此地不言已經就算是表明了心跡。
福王和皇帝終究在此時此地離心離德,兄弟二人的聯手至此爲止。康王急得跳起來指着安皇子道:“你少胡說八道,我和二哥一直都是皇帝的手足,絕對不會做出相殘之事。”
安皇子獰笑一下,懶得理會康王看向皇帝身後的紅鸞:“遺詔八成就是被她——,換過了吧?”怎麼可能放過如此好的機會呢,趁此正好能把這個可惡的宮奴置於死地;不管是朝臣、還是福王等人,誰也不會放過她的,倒也不必讓他太過爲她費心思了。
440
安皇子的心思轉的飛快,且毒,不但要讓新帝和福王反目,還要置紅鸞於死地,宮中幾大勢力誰也不會放過紅鸞的——她把遺詔換了,那麼真的她一定知道在哪裡?只要由紅鸞拿出一份遺詔來,那就是如假包換的遺詔!
這是多麼大的一塊肥肉?眼下是不是紅鸞真的把遺詔換過不重要,重要是此事認定爲真的話,於各方都大有好處:皇帝除外。
“紅鸞到御書房來並沒有真正的當過差,原本也不到御書房來,只是最近兩天她可是來的勤呢,父皇病重不能理政,當時皇史也不在這裡監國,她天天到御書房做什麼?而且御書房內的人,她可是先後借二皇兄和皇兄的手,除了一個乾淨——又是爲了什麼呢?還不是爲了行事方便。”安皇子言之鑿鑿,所言還是有幾分說服力的。
而殿上的衆人也不過是需要一個理由罷了,有像樣點的理由當然更好,所以很多人把目光放在了紅鸞的身上。
康王是不肯相信:“她入宮不足一年,能知道些什麼?又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膽子,四弟你莫要再胡說,不然我的拳頭可不會饒了你。”說着話還揮了揮他的拳頭,回頭看向他身前的福王:“你說是不是,二哥?”
福王沒有回頭,他的目光由皇帝的身上移到了紅鸞的臉上,看着她沉默了霎間後道:“我們爲父皇守靈,御書房裡的事情我們哪裡知道?相信皇上會讓我們兄弟清楚事情的如末,免得大家生出不必要的誤會來。”
他的話顯然是相信了安皇子的話,而他開口之前的霎間沉默只有他自己清楚是爲了什麼;他在開口的同時就收回了目光,沒有再看紅鸞一眼。
康王不敢相信聽到的話,看着福王發愣說不出話來,這還是他的二皇史嗎?現在皇帝被四弟爲難,而他和二皇兄做爲皇帝最親近的手足,豈能不幫皇帝?不然也就算了,怎麼能站到四弟那邊和皇帝爲難呢?要知道,他們可是一起長大的親兄弟啊。
福王回頭看了一眼弟弟,伸手拉他:“坐下,站着又不說話太過失儀了。”他避開康王帶着疑問的目光,有些事情現在應該對康王說了,但卻不是眼下。康王看看皇帝再看看福王,忽然頓足怒道:“好好,自小就是這樣,你們兩個大的什麼都懂,拿我當小孩子哄,現在你們更大了,當然不需要我這個做弟弟的說什麼道理給你們聽,我說了你們也未必聽的進去!”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二哥,我只有一句話對你說,我們是兄弟,兄弟!我們身上都流着父皇的血,而父皇現在不屍骨未寒,你們卻在這裡爭什麼遺詔。”他向皇帝跪下叩了一個響響的頭:“皇上,臣弟性子魯直,你們說的我也聽不懂,我的話你們也不想聽,你們繼續說,我去給父皇守靈。”
說完話他站了起來:“父皇有子十六,有女二十一人,總不能在今天卻沒有一個兒子爲他守靈!”說完也不理會皇帝,氣沖沖的走掉了。
大殿之上靜了一靜,不過很快就沒有人在意康王的離去,他們還有大事未決,遺詔是大事兒,不弄清楚就是對先帝的不敬,糊里糊塗去守靈根本就是不把先皇放在心中——大家各有各的想法,除了那些小皇子們,沒有人跟着康王離去。
福王的臉色沒有變化,轉過身來對着皇帝一禮:“都是皇上把他寵壞了,實在是沒有規矩,回頭要好好的責罰於他。”
皇帝擺手:“三弟就是那個性子,無坊的。”他到是聽進去了康王的話,如果福王肯就此收手他就不追究什麼了,只可惜福王並沒有聽的進康王的話,那他只能對不起康王,做不了一個好長兄了。
紅鸞終於有機會上前跪倒開口:“奴婢冤枉。”也只有一句話可說。
“你冤枉?你殺了我的貼身宮人又是爲何,是不是她發現了你的秘事,不然無緣無故此時你會在宮中行兇害人?”安皇子不肯放過紅鸞,其實就是不肯放過新帝,只要咬死紅鸞換過了遺詔,以此就能讓宮中勢力聯手對付新帝,順便除去紅鸞,正好出一口惡氣。
紅鸞擡頭看向安皇子:“殿下,奴婢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爲何紅口白牙的冤枉於我?說到遺詔,奴婢根本不知道此事,再說了御書房的衆人都可以爲我做證,我只進御書房一次,而且還不是我一個人進去的!”
“至於現在的遺詔孔明秦公公拿出來的,此事殿下還沒有向皇上分辯清楚吧?說起來倒也巧,秦公公帶人闖進御書房,所執說詞倒於殿下相同,指奴婢殺了殿下的宮人——此事先放到一帝,可是秦公公不拿下我去見殿下或是皇上,或者送到宮正大人那裡,卻讓人看住我及御書房的人,帶着人就闖進了御書房。”
“奴婢愚笨,實在不知道秦公公所爲是何解,殿下能爲奴婢解惑嗎?遺詔,也是秦公公拿出來的,真假的話奴婢不敢亂說,如果有個什麼不對勁兒,也應該問秦公公纔對吧?說起來他可是身犯大罪,夷其九族不足的話,夷三族應該不成問題吧?”
紅鸞說到這裡看向刑部尚書;“小女子懂得太少只是胡亂猜測,大人是掌一國刑獄之人,可否告知小女子——那秦公公所犯之罪應當雪中何處罰。”
她把事情帶開了,自遺詔真假到秦公公私闖御書房一事,所圖和安皇子一樣,借力打力,用秦公公治安皇子的罪,封了他的口當然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麻煩了,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福王聽完後眼睛微微一亮,看了一眼紅鸞又把眼睛移開,眼底好像又閃過了一絲不忍 。
皇帝看着地下的紅鸞:“說的有道理,帶他上來。”他吩咐把秦公公帶上來,因爲紅鸞的話事情同他原本打算的有些不同,不過如此也不錯,只是小小的變動一下他就順手推舟,看看還有沒有人會跳出來。
他看的人,是五皇子,而五皇子一直安靜的坐着,不管福王、安皇子說過什麼他都無動於衷。
441章我可以說
秦公公被人帶了上來,而刑部尚書此時也正好開口:“這位正信之言很合國法了。御書房乃是國之重地,沒有什麼不可言的居心又怎麼敢亂闖,且會在御書房內胡亂翻找東西?罪同謀逆,誅九族 。”
秦公公剛被帶上來還沒有向皇帝叩頭,聽到這踐人至極的話當即身了骨軟了。他不是沒有想過之後是什麼結果,但已經上了賊船還由的他下船嗎?心裡也有一絲僥倖,如果成功他在宮裡就會成爲人上人,就算是宮妃看到他也要給個笑臉。
現如今聽到刑部尚書親口說出誅九族的話來,他升官發財的夢立時就醒了過來,連忙伏在地上叩頭:“小的沒有謀逆之心,小的只是聽命所爲。”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只要能保的住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現在就是問他心中曾對個娘娘在心裡生出齷齪的念頭,他也會毫不遲疑的說出來。
宮中的太監只要是有家的,大半都極爲顧家,就算是被家人送來淨的身也是一樣,哪個父母不想兒女能平安長大成家立室?可是父母也是沒有辦法啊,不是被逼到絕路上誰會舍的孩子?所以太監們並沒有多少怨恨父母的,只是希望他的弟弟、侄子們不會再像他一樣,爲此很是努力當差,就爲能讓家人的日子好過些。
安皇子沒有想到平日裡最爲中心的人,不用嚴刑相逼就道出了實情:“人個奴才了什麼樣的好處,要這樣亂咬我?就算我是個不待見的,可是身子裡一樣流着先帝的血,豈是你個奴才能陷害的。”
他這是先下手爲強,不想讓秦公公把話說完、說滿,到時他要分辯就有些難,現在咬定秦公公害他,連他平常的宮中遭遇都說了出來,就是爲了能取信於人。
紅鸞看着安皇子淡淡的道:“殿不不會是以爲奴婢收買了他吧?”
“當然是你。”安皇子大叫起來:“你不開口我還不清楚,你知此說不是你還能是誰?你居然連我身邊的人都收買了……”
紅鸞打斷了他的話:“我入宮不足一年,升爲宮人也不過只有半載,秦公公是幾品,我如今纔不過只有九品,憑什麼收買秦公公?殿下,你就算急於脫罪,急於要挑撥天子親情,也不至於用這麼差的藉口。”
“你不會是想說,是皇帝讓我收買秦公公吧?”她看一眼秦公公:“就這樣的人,皇上當真要用他,還用的着收買嗎?”鄙夷至極的神色掛在紅鸞的臉上,卻讓安皇子看的極爲惱火。
他最不了的就是這種鄙夷,當即大怒指着紅鸞道:“你——!”
“我說中了殿下的心思殿下想殺人滅口嗎?”紅鸞搶白道:“殿下身邊的宮人是怎麼死的,殿下最爲清楚了,不是嗎?想要誣我爲替罪羊,殿下您也應該把袍子下面及鞋子上的小血點擦拭乾淨再開口。”
“你不低頭看不見的東西,可並不表示其他人看不到?這殿裡也沒有瞎子,只是沒有人說出來罷了。”紅鸞說的極爲認真,且面含譏諷。
安皇子努力不讓自己低下頭去看:“你休要胡言亂語。”
“是我胡言亂語嗎?”紅鸞看着安皇子的袍子下襬:“可以讓刑部大人看看你的袍子嗎?那上面如同細小雨點的紅色不是血是什麼?嘖,那鞋尖上的暗紅色更是大塊,就算是德高望重的閣老們,不用過來細看也能看的到呢。”
安皇子看到衆人真的看向自己的衣袍下襬和鞋子,他不自覺的收了收腳:“絕不可能會有,你休想唬住我。”
“本來就有,不然閣老和大人們豈不早就開口了?他們不說話就是因爲您是殿下,皇上不開口他們如何能說什麼,哪裡像我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宮娥。”紅鸞說的越發有鼻子有眼兒:“事實俱在,殿下您還想抵賴,還要把那個宮人之死賴到奴婢的頭上嗎?”
安皇子大叫:“不會,我的衣袍子絕不會有血跡,你再胡亂唬我,馬上就治你的罪。”
“爲什麼不會有血跡?明明就有!”紅鸞緊緊跟着問了一句,同樣聲音不小:“就是有,殿下衆人都年的到,不信殿下可以相問。”
“不,不可能!”安皇子起身看向衣袍的下襬:“她是立着死去的,血……”話到此爲止再也沒有說下去,他的雙手都在顫抖。
唬他,他自己也說了紅鸞是在唬他,可是他依然上當了。
他貴爲皇子,就算是不待見不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一樣是嬌生慣養不曾吃過苦,更不曾見過血了,那個宮人也是他迫不得已命人殺掉,卻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他的面前,心神當然受驚。
雖然壓了下去但是那驚恐並沒有消失,此時正好被紅鸞利用了,紅鸞沒有殺過人,可是殺過狗,殺過雞,殺過魚,她第一次把繡跡斑斑的刀子刺入狗兒的身體,被狗血淋了一身後大吐一番,連着做了幾天的惡夢,最後當然還是肚子餓的難受佔了上風,之後再殺狗心裡才慢慢的沒有了那種不舒服。
她相信,殺一個人是無法與殺只狗相比的,安皇子肯定不能做到心靜如水,她再故意的以假爲真逼安皇子,當然就讓他自己說出實情來。
安皇子很快就反應過來,就算他反應很快卻已經晚了,看着紅鸞的眼睛血紅血紅的,咬着牙他道:“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不死。”他只是輕輕的說了幾遍,便沒有再說下去。
紅鸞遍體生寒,卻還是打起精神道:“奴婢是冤枉的,請皇上明查。”
福王卻在此時問道:“那遺詔之事,你又做何解釋?可有什麼能證實你的確沒有動過遺詔?”他問這話的時候低着頭,斜倚在椅子上看上去姿勢有些奇怪,應該不會舒服纔對可是他就是那樣坐在硬是半晌沒有動一動。
紅鸞真恨不的咬福王一口,你們要爭大位就去爭,幹嘛非要拉扯上我個小女子?我到底哪裡開罪於你了?她擡頭看向福王,直直的盯着福王:“遺詔之事奴婢真的不清楚,如果王爺不相信非要讓奴婢說的話,奴婢也不是不能說的。”
滿殿之人皆驚,難不成還真有隱情?就連皇帝的眉毛都動了動,看着紅鸞露出疑問,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麼。
442
紅鸞的話很清楚,如果不是福王你不相信我沒有換過遺詔的話,非要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那我也不是不能說的,最重要的在於她最後的幾個字——也不是不能說的。她說完後就看着福王眼睛一眨也不眨,不懼也不惱。
她是惱啊,惱火的狠,可是人家是王爺、親王,她能怎麼樣?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不能放在臉上不是?她靜靜的看着福王,平靜如同一口老井。
可是福王的心一緊,不知道爲何心底生出種不妙的感覺來,直覺告訴他此時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不然有點危險,他的目光也沒有和紅鸞對視,稍稍一碰後就避開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就是不敢和紅鸞的眼睛對視。
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他都是以逗弄,甚至是“欺負”紅鸞爲樂,把紅鸞逼的到角落裡,看着她張開她的小尖爪,看着她露出她的小尖牙,就能讓他把心中什麼樣的不快都掃掉,很有趣兒的宮人。可是今天他不要說是逗弄紅鸞了,就連正眼看她都很困難,就好像他欠了紅鸞千八萬兩的銀子還不起似的。
福王很清楚他可是不曾欠紅鸞什麼的,心底那股子彆扭勁兒卻千真萬確,弄的他有些心煩意亂起來,感覺什麼遺詔、什麼大位,當真是煩死人了。
大位之爭,要麼開始就不爭,爭到現在他想放棄並不是那麼事兒,想想他的母妃,想想他的母家,就算是對新帝心中還有手足之情,他依然硬起心腸道:“你有話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吧,最好是實話實說,也免的大家麻煩不是?”、
他最後一句話是提點,是暗示,想讓紅鸞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到時候他當然能保的住紅鸞平安,到了那時天下都是他的,紅鸞的功過是非只要他一句話就足夠,誰敢多言半個字?他說完之後難得看了紅鸞一眼,眼中也有暗示她順從的意思。
皇帝眯起眼睛來:“二弟,紅鸞只是個宮人罷了,能知道些什麼?有些事情,其實大家心知肚明,你又何必爲驗證她一個宮人?遺詔,聯再說一遍,是真的。”他出言爲紅鸞解圍,並不是不相信紅鸞怕她說出什麼來,而是不想她面對福王,開罪福王。
福王和安皇子不同,安皇子所爲之事有目共睹,他當然不會放過安皇子,所以紅鸞和安皇子的對恃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危險,便是福王不成,現在他還不能動福王,因爲沒有把握和沒有藉口。
如果放任紅鸞和福王對恃,讓福王在人前因爲紅鸞失了體面,那紅鸞就當真有危險了,他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福王的挑釁是對他而來,當然由他來接下。
福王微微欠身:“臣弟當然不敢懷疑遺詔是假的,但是遺詔皇上並沒有看過,又不是皇上親自取出來的,而是由四弟的身邊人取出來,臣弟 只是擔心被 人動了什麼手腳於皇上不利;”他擡頭看向皇帝:“臣弟認爲,此事還是要詳查爲好,萬一當真被人換過遺詔就是我等對父皇的不孝了。”
他的話不卑不亢,行旬爲皇帝着想後又擡出孝道來,由不得皇帝把事情就此壓下去,如果皇帝還是用他的威儀壓下此事,那麼不用福王說什麼,是人都會疑心皇帝對遺詔動過手腳了。
福王就是福王,一出手就讓皇帝不能再回避此事,且只能查下去,其實人人都清楚,遺詔之事查的越久對皇帝其實越無利,其他人可以做手腳的機會太多太多了。
皇帝聞言看向福王:“皇弟所言有理,那我們就問一問好了,秦大總管不是在這兒嘛,秦大總管,你把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明白,或許聯還可以爲你網開一面。”他的目光落在秦公公的身上時冰冷,而連着兩句秦大總管也讓秦公公嚇的魂不附體。
皇帝會不會贏他不知道,可是安皇子卻已經再無機會,他卻是看得極爲清楚,不管是誰贏,都不會有他的好處,而此時要怎麼說話才能真保住性命,他是清楚的卻因爲不知道結果而不敢存那等取巧的心思了。
時間並不多,皇帝不是那麼有耐心的人,他只要略一遲疑,皇帝馬上就會拿他立威,他一個太監罷了,殺掉不會有任何人覺得可惜。在聽到皇帝不耐的冷哼後,他就知道眼下真的只有實話實說一條路可以走。
他開口把安皇子吩付他到御書房找遺詔的事情說了出來,同時說出他來了兩次,只不過第一次被紅鸞攔下了,所以安皇子再也等不及,雖然御書房已經沒有內應,他還是孤注一擲,用他身邊宮人的死來陷害紅鸞,以便讓秦公公能有機會進御收房。
聽完之後福王道:“原來還來過一次啊,那遺詔呢,你是不是已經換過了?”
秦公公連連搖頭否認:“小的還沒有來的及更換,就被人拿住,那從遺詔是真的,假的還在、還在小的懷中的夾層裡。”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看安皇子一眼,無論怎麼說此時他都是背主,他跟在安皇子身邊七八年,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他現在所爲就是把安皇子往絕路推,心中愧意重重。
福王點了點頭:“皇上,四弟所言是真的,我的確是聽說過遺詔之事,五弟,你呢?”
五皇子看看皇帝,輕微的,幾乎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道:“是四哥對我說的,只是當笑話說的,我根本沒有往心裡去。”
福王看向皇帝:“知道父皇留有遺詔的人應該不只是我們幾個,皇上您也是早就知道的嗎。”
紅鸞終於明白她在御書房內外幾次遇上福王和皇帝,並不是巧合了,他們想要找的就是遺詔纔對,她現在生出新的疑問來,不管是福王還是皇帝都不會把此事說給他人聽,那安皇子是如何得知呢?
福王此時如此問的意思太過明顯了,等於是暗指皇帝有可能動手腳,他說完後,目光又有意無意掃過紅鸞,他是故意這麼做的,爲得當然是讓衆大臣明白皇帝是如何做的手腳。
紅鸞沒有想到事情繞了一圈又轉回自己的身上,她盯着福王問道:“王爺當真是非要奴婢開口不可?”
443章聖人誠不欺我
福王轉頭看向紅,可是在和紅鸞目光相撞的霎間他又看向了他處:“如果秦太監所說是真的,那麼遺詔的真假就要問問御書房的人了,不只是你,御書房的其他人也是要盤問盤問的。當然,就如四殿下所言,人這兩癸到御書房來做什麼?”
紅鸞氣的牙疼了,不知道福王今天發什麼神經,真的沒有其他法子,可想非要吊死這個歪脖樹上,緊咬着她個小宮不放嗎?就因爲未必,所以紅鸞才極爲生氣。
“王爺真要奴婢來說……”紅鸞開口要說話時,皇帝那邊輕輕的擺手:“御書房的老人兒可並不是都不在了,周姓宮人呢,傳她進來。”
周宮人進來跪下叩頭後,看看紅鸞低聲道:“奴婢前幾天託正信大人帶幾張花樣子過來,正信大人就真的給奴婢送了來,因爲花樣子不是一個所繪,大人有時就過來走動,也是和奴婢們想多熟悉以後好相處,就便給奴婢帶花樣子過來,今天晚上卻是奴婢約了……”
福王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五歲入宮,去年母親去世,還是由當時爲太子的皇上給你的銀兩葬了母親是不是?你母親在牀上病了一年之久,如果不是太子的仁厚她也絕活不過一個月去。”他說到這裡忽然一轉話題:“紅鸞正信,和你的私交不錯嘛。”
紅鸞聽的氣往上衝,此時雖然明白了周宮人爲什麼會一再的助她,可是她卻不能看着福王大人把人一個一個全拖進來,而她也實在是忍的足夠了,自問自入宮之後對福王那是必恭必敬,可是沒有想到她的恭順卻換來今天的結果。
既然福王和四皇子一樣不想放過她,那她還有什麼可客氣的?那就放馬過來,想要讓紅鸞死,也要看看福王的手段夠不夠了。
紅鸞猛的一扯周宮人的衣衫,阻止她繼續往下說而由自己開口:“王爺,你不就是想讓奴婢開口說話嘛,那奴婢就說好了,遺詔如果有假的話,王爺應該是最清楚的人,奴婢如果做了什麼,有哪一樣不是王爺的吩咐?王爺不會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了吧?”
泥人也有土性兒,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脾性不是很好的紅鸞?如果不是因爲皇家人的身份高高在上,壓的她擡不起頭來根本不能忍到現在,她說到這裡盯着福王:“王爺,您不讓奴婢說下去嗎?”
“大膽!”
“死罪!”有尚書們聽到後大驚,出口喝斥紅鸞。由此也能看出福王在朝中的勢力果然不是一般了。
紅鸞回頭冷笑:“大人們急什麼,王爺都還沒有說教參,皇上也沒有吩咐,你們大聲小聲的可當真有些失了體統,當然,大人們比我這個小宮婢識禮知禮的多,實在不用我這個宮婢來提醒大人們。”
尚書們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卻不能對紅鸞斥責先要向皇帝叩拜請求恕罪,心中當然是極惱恨紅鸞,卻也不至於想要她的性命,能走到今天位置上的尚書,如果連這點心胸都沒有,當真是白活了偌大的年紀。
福王輕輕撫掌:“好,好!果然是好。”他連誇了紅鸞三個好字:“有膽識,當的起奇女子三字;”他站起來轉身爲皇帝躬身施禮:“臣弟有所請,能否把該女賜給小弟伺候筆墨?”他居然在此時向皇帝討要起紅鸞來。
紅鸞也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五爺,是您非要讓我說的,現如今想要奴婢性命的也只管直說好了。”她是真的很敢說,把殿上之人都嚇了一跳,其實她自己也捏了一把汗,賭的就是王的賢字,認爲福王不會當着皇帝和大臣們和她一個宮婢認真。
禮部尚書此時道:“你信口雌黃可是不想要性命了嗎?王爺也是你能隨便誣衊的嗎?”是人都能聽出來紅鸞是冤枉福王,從來沒有人如此膽大妄爲過。
皇帝看着紅鸞沒有作聲,沒有斥責紅鸞卻也沒有讓尚書們住口,其實就尚書和紅鸞的身份而言,他如何做就是明顯的偏袒,很容易被人詬病的。
紅鸞看向禮部尚書反脣相譏:“王爺不也是憑四殿下的幾句話,就認定遺詔爲假,認爲奴婢動過了手腳?”她是膽大不是尋死,所以福王話中認爲皇帝對遺詔動過手腳的話,她是不會清楚的說出來“那現在奴婢說的話就是信口雌黃,四殿下的話就是有理有據,宮婢我還真不懂尚書大人你是怎麼斷定的?難不成您在衙門裡也是如此做事的?”
禮部尚書被問的張口結舌,而且被紅鸞詰難他在衙門裡行事不公,只能是心中有氣卻無從分辯,他恨恨的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欺我,聖人誠不欺我。”
紅鸞轉回頭來:“此時所論是遺詔如此大事,豈能以身份來判斷所言真假?既然四殿下無憑無據的亂猜一通都有人信,那麼奴婢言之鑿鑿的人證之言卻無人取信嗎?”她看向安皇子聳肩道:“如此斷事,當真失了天下人心。”
有位閣老顫微微的起身:“說的好,說的好!當真是觀女也,今天晚上除了秦賊作亂外,無外乎只是信口而言,無憑無據就胡亂猜測是大不吉也,事關先帝、朝廷之事,豈能僅猜疑就大動乾乾戈?皇了聖明,遺語當然爲真。”
三位閣老再一起叩拜在地:“遺詔當然爲真。”立時就有刑部等尚書跟着跪下:“遺詔當然爲真。”他們哪裡以會有宮人如此大膽,不然福王的話還真的不好應付。
福王看看閣老們和跪下的尚書,再看看紅鸞:“有道理,有道理。”起身對皇帝彎下身體:“臣弟想的太多,也想的左了,無憑無據實在是不應該說出猜測之語來,眼下當然要以先帝之事爲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議不遲。”
他並沒有把話說滿,留下一句話頭:我們以後再說。如果他以後當真提起來時,就絕對有真實的憑證,讓人無話可說,那纔是真的難以應對。
他說完話又看一眼紅鸞,目光閃動間好似有惱意在,不過紅鸞很理直氣壯大的回瞪他一眼:可是你讓我說的,怪得了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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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沒有再就遺詔之事過多糾纏,禮部幾位尚書雖然有些不願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和閣老們一起行禮告退,回去繼續守靈了,至於四皇子等人也隨即告退,御書房裡只餘下皇帝和福王以及紅鸞幾個宮人而已。
皇帝看着福王:“二弟還有事兒?”原本是他要帶衆人一起回去守靈的,可是福 王卻暗示他有事要說;他真的想聽聽福王此時還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福王看看紅鸞再對皇帝行了一禮:“臣弟今日說的話有些孟浪,特向皇上請罪。”他說完大禮拜了下去,當真有請罪的樣子。
紅鸞卻被他看的心底發寒,難不成福王就是想等閣老和尚書們走後纔對自己發驗證嗎?
皇帝伸手扶起他:“二弟免禮,自家兄弟說那些就遠了,現在還是快些回去靈棚習最後的孝道吧,其它的過去也就過去了。”他說完握着福王的手就要往外走,發覺福王攔下他要謀算的人是紅鸞後,他便不想再聽福王說下去,只想把福王帶回靈棚,讓他離紅鸞遠一些。
福王很爽快的答應了:“謝皇上不罪之恩,皇上說的是,臣弟爲皇上引路。”他並沒有找藉口要留下來,行到御書房門口時忽然回頭對紅鸞道:“我給你的玉環呢?放好吧,我不會怪你今天所爲,你也不要多想。”
“我也是擔心皇上纔會多想,差點被奸人利用,你說的話都在情在理,我不會怪你的,還有,你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上次給我的燕窩可吃完了?這些日子當差要盡心,也是代我向先帝盡孝了,不過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福王的話說的極爲溫和,也極爲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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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紅鸞聽的一頭霧水:“王爺,什麼玉環?”她見皇帝看向自己便輕輕搖頭,示意她從來沒有收到福王所賞的玉環——此時她可不想和福王有什麼糾纏,免的被皇帝疑心她真的和福王有什麼貓膩,到時候去哪裡哭呢?
福王看着她眼中閃過溫柔:“先帝大行,我心痛且亂,有什麼事情過些日子再說吧,到時候,我會請皇上做主的。”他的話越說越不清楚,越說越容易讓人誤會了。
紅鸞這次真的急了:“王爺,今天奴婢是對你多有不敬,您就大人大量高擡貴手吧,根本沒有的事兒,你就不要再說了好不好?我是太后賜到皇上身邊伺候的人,不敢胡亂接人賞賜的,王爺。”
福王聞言看看皇帝再看看紅鸞:“你、你……”他忽然很生氣的樣子:“那個時候你在亭子裡卻不是這樣說的,難道你忘了、忘了……”他伸出手去:“那就把玉環還給我,先帝大行是我沒有心思想這些,想如何都隨便你吧。”
皇帝聽得看提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實在是不明白福王現在鬧的是一出,當然,他的戒心越發大了,知道福王絕對是出偏招。
紅鸞站直身子:“王爺是傷心太過了吧?奴婢從來沒有見過什麼玉環,您如果丟了東西就讓人好好找找吧。”她有種預感,自己成爲了福王的一枚棋子,就在那枚玉環落到她腳邊時,福王就在謀算她。
福王沒有說話,皇帝也沒有說話,御書房外靜得只有蟲叫,過了一會稱皇帝向外行去,福王也跟了上去,紅鸞不用伴駕就留在了御書房的廊下。
就在此時一個小太監過來道:“正信大人,您的玉環掉了,小的撿到一直等您出來還給您。”他的聲音並不小,御書房的門也並不遠。
紅鸞瞪着那小太監:“你爲什麼要害我?這玉環是哪裡來的?”玉環在燈火下閃着瑩光,絕對不是凡品,正是那枚被踢到牆邊的玉環,原以爲沒有撿起來避過福王的算計,不想福王不只是丟下一個玉環那麼簡單。
小太監嚇的不輕,玉環再次掉在地上滾了幾滾 再次落到紅鸞的腳邊:“不,小的沒有,小的只是想把玉環還給您,在您裙邊滾出來的東西,小的以爲是您的。”
紅鸞忽然聽到響聲,擡頭看過去皇帝就立在御書房的門前,而福王並沒有他身邊,她一掌推開那小太監,對着皇帝跪下去:“奴婢……”她不想被皇帝懷疑,因爲她的復仇大計纔剛剛開始,如果失去皇帝的信任她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爲泡影。
皇帝走了過來:“都給聯退下去。”他走到紅鸞的身邊沒有停留:“你進來伺候着,聯有旨意要寫。”
紅鸞爬起來跟着皇帝再次進了御書房,剛進去就聽到皇帝的輕聲低語:“我相信你沒有收到過玉環,聯的二弟還真是最知道聯原人,居然想用你來亂聯的心思。”皇帝走到御案前卻沒有坐到御案後的椅子上,轉過身來看向紅鸞:“你不用怕,有聯在。”
紅鸞欠身:“奴婢沒有怕。”她忽然很不自在和皇帝的獨處:“謝皇上。先帝靈前不能少了皇上的,還請皇上快些移駕。”
皇帝點頭嘆氣:“我知道。我的好二弟想亂我的心思,嘿,看來他確信那遺詔是假的了,也是,就算是騙得過天下人也騙不過他去的,在宮裡一直以來都是他比我行事要容易的多。”
紅鸞吃驚,遺詔當真是假的?而且聽皇帝的話,先帝還真留有遺詔,不會是什麼傳位的遺詔吧。
皇帝看着她怪異的笑了笑:“你猜對了,的確是真有遺詔,而且就在聯的身上。”他看着紅鸞:“真的有傳位遺詔,可見當初先帝對我有多麼的失望了。只是有一點恐怕是誰也沒有猜到的——”他拉的聲音長長的,這等隱密之事說給紅鸞聽,除了對紅鸞的信任外還有就是他這幾天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的,說出些什麼來,就是爲了能讓自己輕鬆些。
就算是九五之尊,就算是萬人之上,他到底只是個少年天子,到底也只是個人而已。
紅鸞聽的眼皮直跳,很想飛快的跑出去而不想再多聽一個字;這樣的事情她不想知道,她還想活得能長久些,長久到能報完仇出宮過自己的平凡小日子。
皇帝卻沒有如紅鸞所願,他不但沒有住口還自袖中拿出一塊明黃色的錦鍛來徐徐展開,對着紅鸞的背面上分明織着兩個大字:聖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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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看了一眼就後退幾步躬身行禮,她實在是不太喜歡向人跪拜,平常的規矩沒有辦法也就罷了,只要能逃過的她總是不在意的馬虎過去:比如像現在;她低下頭:“皇上,奴婢不敢聽;國之大事,奴婢也不能聽。”她想力挽狂瀾,真得不想再陷得更深一些。
皇上卻伸手拉紅鸞過去:“我讓你看你就看,讓你聽你就聽,哪裡來得那麼多閒話?”說到這裡他忽然擡頭:“你是不是想距我遠一些,不想摻和的太深?”不得不說他真得太過精明,三兩句話就讓他看出紅鸞的用心來,使得他生出幾許不快來。
他 知 道自己喜 歡她,可是卻沒有拿紅鸞當他的妻妾般看待,紅鸞就是紅鸞不是任何其它的身份;對紅鸞有種特別的感覺:就像是平 等論交的朋友般,只是比朋友還要親近些。
很 不 喜 紅 鸞 流 露 出 來 的 疏 離 感,他喜歡就像那次在湖邊兩個人說說話,就算是沒有什麼事兒,
靜着也有份親暱感;那種感覺讓他感覺到了內心中的平和,忘記了宮中所有紛爭與煩鬧。
紅鸞不想看、不想知道?皇帝皺着眉頭看着紅鸞,他偏要紅鸞看,偏要紅鸞知道;就是一股氣突然發作,讓他如同賭氣般把那份遺詔對紅鸞移了過去,放在了她的胸前:“你好像有些避着我?就在上次我去過你房裡後。”
紅鸞真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遇上這麼一位聰明到可怕的男人:“皇上,奴婢不敢,奴婢……”她喃喃的回以套話,希望可以應付過去。
皇帝不快:“不要自稱奴婢,我沒有當你是宮婢看待;想說什麼就對我說,不想說什麼我寧可你沉默,也不要聽到你口不對心的話。”他的要求還真不是一般的多。
紅鸞扁扁嘴緊緊的抿着脣不敢再說話了,胡亂說的話只會讓皇帝更生氣罷了;她也沒有看向遺詔,那上面的每個字都能灼痛她的眼睛:這份遺詔如果當真是傳位遺詔,那就是皇帝的軟肋,現在皇上相信她讓她知道當然不會怎麼樣,可是以後時過境遷,人都是會變的——有朝一日皇帝不再相信她時,會不會殺了她滅口?
不是沒有可能的,他已經不是太子而是一國之君,生殺予奪只是他隨口一句話,紅鸞真得不想爲將來埋下隱患。
皇帝看她的樣子輕輕一嘆:“伴君如伴虎,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伸出手輕輕的撫過她的頭頂:“可是皇帝也是人啊,其它人我不知道,可是你、我絕不會傷你一根毫髮。”
紅鸞的臉有些發白,任由皇帝這麼說下去她的處境也很不妙,對於做宮妃她可是沒有興趣的;於是她急急的開口:“皇上,奴婢知道了,剛剛是奴婢失態。”認錯吧,誰讓人家是皇帝來着。
皇帝拍了一下紅鸞的頭:“你真得不必怕我。”他不再和紅鸞閒話,而是一指遺詔:“不過這份遺詔就是給人看,他們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就連我看到時也嚇了一跳呢;你看這裡,名字處是——,空白的。”
他說完嘆息着倚在御案上:“我想那個父皇也是極爲難的吧?想廢了我又下不了決心,想到身後傳位於我又不放心,所以這裡一直是空白的,沒有填上任何人的名字。”合上眼睛彷彿看到他的父皇就在眼前,他的聲音越發的輕不可聞:“可是父皇他知道不知道,我這些年過得險向環生?如果不是平日裡我事事處處不如二弟,永樂宮就不會是我避難的地方。”
紅鸞聽得心底一沉,她初入宮就遇到太子遇刺之事,此時回想那彷彿還像是夢一般:“皇上,先帝沒有寫下名字,其實就是心中對你還有期許;尤其是到了後來,由您監國那麼久,如果當真不想傳位於你,這遺詔之上只怕已經有了名字。”
皇帝聽到後沉默一會兒,伸手揉揉她的頭頂:“你說得對。”他看看手中的遺詔:“知道我爲什麼把它換了嗎?不換,那纔是真得麻煩。”
紅鸞看看遺詔長長嘆息:“先帝怎麼會留下這份遺詔的?依奴婢所想,先帝應該不會容它出現在世人面前纔對——最後很明顯先帝還是願意由皇上您接掌大統,就不會留這禍根纔對。”先帝不會是真得病糊塗,忘掉他寫下的旨意吧?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遺詔之事實在是讓人費解。
皇帝偏頭:“也許是先帝到最後也沒有拿定主意,所以纔會有這麼一份遺詔留下來。”他的話倒是有些道理,可是紅鸞依然感覺有些不對。
皇帝病得雖然重可是神志一直清楚,不可能心中對自己的身子沒有數兒吧?怎麼可能到了那種時候還決定不了由哪個兒子接掌皇位?不過她沒有再說下去,倒底這樣的事情不應該由她操心的。
“皇上,您也不必多想了;閣老們所宣讀的遺詔就是先帝的遺詔,就是先帝的遺願。”她很乖巧的安慰皇帝的同時,也表白自己的心意: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您就不要總惦記着我的小命了。
皇帝一笑,笑得苦苦的:“遺詔並不在於真假,只要能確定先帝的確是有遺詔留下來,此事就有無窮的後患;我原本是不想讓人知道的,可是先帝還在的時候二弟就知道此事,想瞞也是瞞不住的。唉,算了,說這些也是廢話,就當是閒得無聊打發時間吧。”
“我走了,你這些日子要小心些,有什麼不對立時打發人去尋我;就用我給你的玉,沒有人敢攔住你的。”他說走真得很乾脆,再一次揉過紅鸞的頭髮的就頭也不回的踏出了宮殿,自始至終沒有說起福王的玉環來。
紅鸞整理起自己的頭髮來,還好她的髮式並不複雜,不然被皇帝一揉還真得無法見人了;思索了一會兒擡頭看到周宮人就在御書房門口,她便迎了過去:“今天倒要多謝周姐姐了。”
446章 貴氣自然
周宮人搖頭:“大人客氣了。”她微遲疑一下:“御書房短了不少人。”她這是在提醒紅鸞,宮中就沒有平靜的日子,此時皇帝剛剛即位宮中更是暗潮涌動,有多少雙眼睛盯着這裡還真是不好說。
紅鸞過去拉起周宮人的手:“姐姐所慮極是,只是眼下卻急不得。”此事也不是她們能做主,但是能儘早向太后或是皇帝進言爲好,免得被人快了一步。
時辰已經不早了,紅鸞便向周宮人作別回去宮奴院,今天當真是身心俱疲;也不希望遇上宮嬤嬤了,只想快些回去能好好歇一歇:她當真是受了驚的。
拖着腳步往宮奴院挪去,沒有再走死了宮人林子的那條路,這條路雖然遠些;行到一半時紅鸞才輕輕嘆息:“這一天,總算過去了。”她剛剛還真是提心吊膽,因爲心頭總有股不安在,以爲會遇上什麼人。
行到這裡已經沒有假山、大樹之類的,相信也就不會有人讓她遇到了。杏兒等人聽到她的話也都鬆了一口氣,今天把她們嚇得不輕,實在是再也經不起什麼事兒。
紅鸞的步子輕快少許,卻在拐過轉角時臉上的輕鬆不見了;無奈的牽一下脣,她擺手示意身後的杏兒、二丫等人留在原地,她上前幾步見禮:“給娘娘請安。”
雖然現在太子妃還是太子妃,良娣依然是良娣,但是不久之後就會各有封賞:太子妃就會成爲皇后,而良娣等人也要爲妃爲嬪;紅鸞纔沒有稱之爲良娣,以娘娘敬稱元華。
元華良娣轉過身來微笑:“我就猜想你會走這條路,等了這麼久還以爲猜錯了,不想就聽到了腳步聲;”上下打量一番紅鸞,一指旁邊:“今天正信也累壞了吧?正好我讓人備下了茶,坐下歇一歇如何?”
她沒有更正紅鸞稱呼,並不是因爲她如太子妃一般,而是因爲她接受了紅鸞的“好意”:這就是人與人來往中的技巧了,如此就是極爲善意的表示,是自己人才會如此什麼也不避諱。
紅鸞很不想歇,可是她能拒絕嗎?再次施禮答道:“謝娘娘。”元華等在這裡,當然不會只爲請她吃杯茶——明知這茶不是那麼好吃的,可是元華把話說得那麼明白,挑明就是在等她;茶就是再不好吃也只能捏着鼻子先吃一杯再說。
元華是個很溫婉的人,不同於柔妃和纖纖的柔,她帶着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嫺靜味道;雖然是滿身的貴氣卻還是讓人願意親近她,不過卻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但是她一笑就又有不同,如春風拂面讓人忘憂。
紅鸞在心中輕嘆,皇帝的幾位妻妾當中論長相要以纖纖見長,但是論風華卻要以元華爲首;果然不愧是後族出身——太后一族自先祖皇帝到現在,共出八位皇后,不是任何一個望族可以相比的。
元華走過去隨意的坐下,便有宮人擺上茶點水果等物,東西不多卻極爲精緻;而那茶更不是凡品,香氣不濃卻久久不散;看到紅鸞沒有跟上來,她又輕輕的招手:“過來坐吧,你不累嗎?”就好像在招呼她的閨蜜朋友。
紅鸞過去施禮後,才坐到宮人早已經鋪上的錦墊上;坐上才知道錦墊的不同,根本感覺不到石頭的涼意,知道錦墊並不是宮中的普通之物。
元華拿起茶盞來對紅鸞微一點頭,等到紅鸞拿起茶盞來她才吃了一口:“我是喜歡這茶的,不知道你喝的慣不慣?我不喜歡茶裡有花,我喜歡純粹的茶;這也算是我的毛病吧,在家時爹孃就曾說過我,只是就改不過來。”
“你不喜歡的話,我讓人備了摻花的茶,可以給你換過來。”元華說話很隨便,可是她的一舉一動不經意間帶出來的貴氣,讓人無法在她面前隨便起來。
紅鸞連忙欠身:“奴婢吃着這茶就極好,娘娘的茶哪裡會是凡品?今天能嚐到如此仙茶,已經是奴婢天大的福氣。”她待元華極爲小心,就算是面對皇帝時也沒有如此在意。
就算是面對福王也有所不及。
太后是其姑祖母,再加上其性情讓紅鸞摸不透,哪裡敢有半絲的越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紅鸞還怕有什麼閃失。
元華笑了笑,笑得極爲文雅,眉眼間卻閃現出柔媚來極爲動人:“想不到你也喜歡純粹的茶,倒和我相仿;茶就是茶,爲什麼要加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說是不是?加了東西的茶也就不是茶了,可惜懂的人不多,你倒是我的知己了。”
紅鸞汗顏,沒有想到幾句話她就成了元華的知己,她敢說可是紅鸞卻不敢當真;要知道以元華的出身,至少一個妃位是準了的:也是爲她日後產子後可以再封賞,纔沒有直接封爲貴妃;至於皇貴妃可不是隨便亂封的,至少有皇后的時候不會封皇貴妃的,也算是皇后以及後族人的體面吧。
“奴婢不敢,娘娘誇獎了。”她很謙虛的答了一句,也不多說等着元華說出她的真實用意;雖然元華的話中好像別有含意,可是紅鸞相信她定有什麼要事纔對。
平日裡東宮中太子妃在,元華等人是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此時太子妃在守靈,她們這些沒有資格去守靈的良娣們留在東宮裡,更應該是在自己的房裡不走動纔對;可是元華偏就出現在這裡。
元華笑顧紅鸞:“都說你是沒有規矩的人,不過我看你倒是最懂規矩二字的人;閒話也不說了,主要是眼下也沒有讓我們閒話的時間,以後有得是機會。”她擡起看向紅鸞:“太子妃的爲人,你如何看?”
紅鸞看着自己的腳尖心頭卻在輕顫,這要如何回答纔算好?來不及多想,因爲元華這樣出生就富貴的人,不管待人有多麼的親切平和,她們早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稍稍的遲疑就會讓她可能生出不快來。
東宮之中已經有個太子妃爲敵,她是真得不希望再開罪一個元華,而且元華要比太子妃更有重量;太子妃想要害她至今未成,如果換成是元華要害她,八成紅鸞事到臨頭也不知道是哪個貴人同她過不去。
就算是元華和太子妃有所不和:並沒有聽到這樣的說法,不過也應該和氣不了纔對——向來都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座皇宮裡又怎麼能有雙鳳?可是太子妃就是太子妃,也不是紅鸞能夠詬病的。
要怎麼答纔對?
447章 薄施恩
不是要怎麼答纔對,此時要答得元華滿意還不能留下後患把柄;也就是說怎麼答纔是最安全的。紅鸞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母親的話,要講真話不要說謊,說謊不是好孩子。
現在說謊是不是好孩子紅鸞已經不知道,也不想去分辯,可是她能確定一點,很多時候你說真話就會死得很快;就算眼前死不了,也難免日後不會有人找你算舊帳,在宮中尤其是如此。
真話是不能說的,假話也是不能說的,元華是個極爲聰明的人,她不是太子妃那個蠢得讓人感到可憐的人;還有就是元華問這麼一句話要做什麼?不用試探全宮裡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太子妃的人,且就算是試探的話,以元華的聰明來說,少說也有幾十種法子吧?絕不至於直接開口相問。
紅鸞擡頭看向元華,很認真的說道:“太子妃,很有母儀天下的氣勢、很精明能幹;反正奴婢是不敢擡頭看太子妃一眼的,因此所知也不多,還要請娘娘見諒。”她正話反說,相信元華能聽出來,而且也不會留下什麼後患。
她怎麼也是在誇讚太子妃,相信那句母儀天下會讓太子妃很開心纔對,不會有人拿這句話來陷害她。
元華聽完笑起來,把茶盞放下道:“你倒是個警醒的,很謹慎的性子啊;你入宮還不到一年,有這樣的性子應該吃了不少的苦吧?”她輕輕嘆息,關心之意恰到好處;即不多一分也不會少一點,只會讓人感動。
紅鸞連忙欠身行禮,沒有開口卻是請罪的樣子;她的用意被元華一語道破,再分辯就真得會引來元華的不快,只有直承其事並且認錯纔會讓元華不介意。不過此時開口說得過多,反而言多必失,不如什麼也不說更好些。
元華擺手:“不必如此,我是知道你們的苦處,尤其是你很不容易;”她輕輕嘆氣:“可惜我能做得不多。”她沒有過多的感慨,話鋒一轉就進入正題:“我來尋你就是告訴你,太子妃那裡已經準備好送入御書房的人,而太后心傷先帝大行我不好爲這點小事打擾她,卻又不放心你。”
紅鸞連忙起身深深施禮:“謝娘娘大恩。”元華當真是示好的,可是今天她的幾句話他日需要紅鸞用什麼來還呢?紅鸞不知道也沒有去想,因爲元華的人情是強送上來的,她是接也接、不接也要接,日後報恩也就順理成章還有什麼好想的。
她是太后的人,是皇帝的人;而元華也是太后的人、皇帝的人。算起來也沒有什麼,至少元華現在不會害她,將來要讓她做得事情——將來再說吧,到那個時候只怕也不是她能推脫的。
元華此人看上去嫺靜與世無爭,其心計之深讓紅鸞不敢多想;她只慶幸元華沒有把她當作仇敵,而以後她也不想和元華爲敵:有這樣一個仇敵,還能吃得下睡得着嗎?
“這是那幾人的情形,所知也不是太多,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元華把疊成精巧方勝的紙推過去:“你是太后賜下伺候皇帝的人,我也希望皇上平安喜樂,以後有什麼爲難的地 方可以讓人來尋我;”她笑一笑:“我入宮雖然不久,但總比你會多想出幾個法子來——他們不看我,也要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是?”
“你也歇得差不多了吧?時辰也不早了,我就不耽擱你趕回去歇着;歇不好,明天可怎麼當差?”她站起身來送客:“這點小東西你拿着吧,改日有空時就去我那裡坐坐;當然,要趁太子妃不在的時候。”
笑着她先轉過身去吩咐宮人收拾東西,對紅鸞再次點頭後就走了,不多時便看不到她的身影;紅鸞卻直到杏兒過來喚她,纔沒有繼續發呆。
元華讓她徹頭徹尾徹骨的感覺到了冷。看到她連打幾個冷顫還抱抱自己的雙臂,杏兒過來摸摸她的手:“大人,你是不是冷啊;今個這天兒,還成啊,雖然天陰的厲害,可是卻沒有下雨,算不得涼啊。二丫,下次出來還是給大人帶件衣服,如果着涼當真不好。你說,大人是不是應該補一補,三頭兩頭的病身子可能虧得太多了。”
紅鸞聽得笑出來:“杏兒,你越來越羅嗦了。”她看看黑漆漆的天空:“秋天了,再過些日子冬天就到了,冷點也正常。”這話說得無頭無尾,杏兒和二丫互看一眼,誰也沒有聽懂。
“走了,再不走一會兒再遇到位神仙,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園子裡過夜得了。”紅鸞開了句玩笑,帶着杏兒等向前走去;可是她走了兩步還是回過頭去看看元華消失的方向,心底有着極大的不安,卻又想不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不是怕元華日後讓她還人情,反正她極爲不安。
杏兒也回頭看了一眼:“有什麼事兒,大人好像心神不寧。”她想想道:“宮中向來是非多,新一輪的爭寵大戲開演,您還是離她們幾個遠一些——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而她們背後的人也都是些極厲害的人物,我們這些小人物靠得太近一個不小心就會化灰的。”
紅鸞嘆氣:“我倒是想的。”可是由得她嗎?元華找上了門來,她能說不嘛;再說元華此來提及太子妃往御書房安排人的事情,只是爲了告訴她消息那麼簡單?會不會也有什麼想法呢。
頭疼,算了,先不想了;紅鸞拋開元華的事情,走得飛快不多時就看到了宮奴院的大門,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總算沒有再遇到其它人;雖然已經是要到了落宮鎖的時候,可是被元華一嚇她是真得有些擔心路上再猛得出現個想不到的人。
宮奴院的燈光把門前照亮,雖然有些暈黃可是卻讓紅鸞有些暖暖:到家了,可以放心的吃、放心的睡了;在眼下這已經很讓她感到滿足了,甚至有點幸福的感覺。
到了門前紅鸞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就看到招娣飛奔過來:“大人,大人,楊典工來了,在我們女史院中鬧到了現在;我們、我們還真是不好拿她怎麼樣,您可算回來了。”
448章 使槍的手
楊典工?紅鸞以爲自己聽錯了,看着招娣道:“你是不是說錯了?”楊典工現在不應該在宮正大人那裡,怎麼可能尋到宮奴院來鬧事兒。
招娣搖頭:“就是楊典工,原本打發了兩拔人去尋您,聽說御書房裡出了大事兒,奴婢不敢再去,只能先應對着;可是楊典工卻又是叫打又是叫砸的,奴婢們實在是頂不住了;您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她怎麼會來,奴婢倒讓人去打聽了。”
招娣和二丫等人跟在紅鸞身邊時日不短,雖然招娣人不如二丫和杏兒聰明,但是勝在仔細,管東西是個好手不說,放她在家裡不會有什麼遺漏的事兒:她就算是找不到應對之策,但卻把能做得事情都做好。就如現在,她拿楊典工沒有法子,可是卻知道紅鸞肯定要知道楊典工會來宮奴院的原因,所以就讓人打聽清楚了。
“楊典工被叫到宮正大人那裡,不過宮中現在都在忙先帝的事情,宮正大人沒有詳問原本要收監的;不過李司工爲她做了保,宮正大人沒有時間理會就先讓她回來了。聽說,到時候宮正大人可能還要叫您過去和她對質。”招娣如同竹筒倒豆子,一下子“噼哩啪啦”就把話說完。
紅鸞點頭,她向來喜歡爽利性子的人,所以身邊的人從來沒有那種開口說話要歇上三歇才能說完的嬌女兒家:“原來是李司工。”以爲李司工在動什麼腦筋,居然用這種不甚高明的手段嗎?還真是讓人失望呢。
“走,我去看看她來我們的地盤兒發得什麼瘋。”她對楊典工是沒有半分好印像,送上門來的出氣筒當然要好好的用一用;說起來今天累極之外,還真是受了一點兒氣,只是左一個皇子、右一個王爺的,她就是有氣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不成想回來就遇上這樣的好事兒,老天今天晚上總算是體貼了她一回。
招娣總算鬆一口氣緊緊跟上紅鸞,卻被二丫推了一把:“你真是丟我們的臉,在外面也就算了,對於打上門來的就讓她得了便宜去,以後還不是誰都要來捏一捏宮奴院?我們姐妹們現在怕什麼?怕了那麼多年不也就是等死,不過是早死幾天和晚死幾天的不同罷了;我們現如今不怕了,不是日子照常過?就算是因此弄個死罪,我們至少還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呢。”
二丫的性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原來太過憋屈所致,跟了紅鸞能挺起腰來做人後,立時就同原來換了個人一般;遇事,她是沒有一點兒怕的,以至於聽到招娣的話,她氣楊典工卻更氣招娣不爭氣。
怎麼能讓人打上門來?只要敢打到宮奴院的門上來,不用二話直接大巴掌甩到臉上去,打得她以後繞着宮奴院走,看誰還敢再尋宮奴院的麻煩。
招娣苦笑:“怎麼說那也是七品的女官兒,能說打就打嗎?雖然她有錯在身,可是宮正大人沒有拿走她的冠帶裙服,她就還是我們的上官啊。”
二丫“呸”了一聲:“去她的上官,她算哪一門子的上官。”
紅鸞回頭看着她們一笑:“不要爭了,性子不同罷了;二丫說得不錯,這樣的人不應該給她臉面,也不用怕什麼後果不後果的;但是招娣做得也很好了,她和小順子等人在家真動手,那楊典工一聲令下她們就會吃大虧的。”
招娣的臉猛得變紅:“不是這樣,我們只是擔心先帝大行的當口,如果和楊典工動了手被人捉住大人的把柄,連累到大人如何是好?沒有大人,哪裡還會有宮奴院。”
紅鸞拉過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倒是我的話沒有說清楚;我是說你的作法沒有錯,我只是心疼你們受得委屈罷了;動手,我不在你們動手也只會被落入旁人的算計裡。”拍拍招娣的手:“你們的心,我懂;就如同你們相信我一樣,以後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說;不止是對她,還有對你們也不會再說。”最後一句話是對二丫和杏兒說的。
二丫和杏兒點頭,眼睛亮亮的盯着前面的女史院大門:“大人,到了,到了。”語氣裡有着說不出的興奮勁兒。
紅鸞嘆氣搖頭,有時候看到“好勇鬥狠”的兩個人她真得懷疑,是不是自己把人給教壞了;不過眼下可不是想這事的時候,她一撫掌:“走,聽我的話行事,喊打你們就給我可勁兒打,不用留後手,喊扔你們就給我把人擡起來扔出我們宮奴院。”
說完小手一揮,如同帶軍的將軍般有氣勢:“走!”衆人應命,踏進了女史院中。
女史院子當真是狼籍一片,小樹也倒了,花草也毀了——雖然已經半青半黃的要落敗,看到宮奴們也有捱了打的,雖然沒有見血可是臉上有些青紫。
紅鸞的怒氣就衝上了腦門,原以爲楊典工只是在廳上胡鬧,沒有想到把女史院糟踏的不成樣子;她氣得還沒有開口說話,楊典工已經帶着人自廳裡出來,站在廊上居高臨下的看着紅鸞,手一指道:“給我,打!”
楊典工倒先發制人,看到紅鸞二話不說就叫開了打。說起來,這也是和紅鸞學的,如果不是氣極當然不會如此做,只是她現在哪裡還有幾分理智在?有道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看到紅鸞的霎間,連僅存的理智也丟到了腦後。
就如同李司工所說,爲什麼小小一個宮人都敢喊打喊殺的,她們這些上官反而要縮手縮腳?再這樣下去,她們就拜倒在紅鸞腳下求個活命算了:反正只要紅鸞看不順眼的就不會放過,昨天是花綻放、花掌工,現在就是輪到了她楊典工,明兒還不知道能輪到誰呢。
尤其是現在,太子妃賜婚、也就是即將成爲皇后的人指婚,紅鸞還敢誣衊於楊典工,擺明就是不會放過你——她想起了李司工最重要的一句話:“楊典工,你就是想縮起脖子來,紅鸞正信大人那裡也不會擡手讓你過去的;要活,就要逼得紅鸞低頭才成,別無他法。”
449章來容易
楊典工聽信了李司工的話,不管如何最終是李司工救了她,就算沒有李司工的話,她也不會放過紅鸞,因爲紅鸞實是太過可惡,居然把人往絕路上逼。她還不夠慘嗎?被指婚到太子妃表妹夫家爲妾,年紀比起她的小夫君來大了可不止是一兩歲,如今還要她聲明掃地。
男家已經很嫌棄她了,雖然不是她想嫁過去的,可是那裡將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可是如今吃空額的事情出來,聲明受損事小男家會如何想?連累到男家的聲譽,她是沒有過門就已經失寵——如果男家還肯要她的話。
最有可能的就是男家向太子妃提出退婚來,不敢明示還不敢暗示嗎?再說人家到底是太子妃的親戚,太子妃此時絕不會站在她這邊的,到時候同時賜婚的宮人出嫁,卻只有她一人留下來,她在宮中還如何做人?會成爲全宮中的笑柄。
楊典工幾乎把紅鸞恨到了骨頭裡,看到紅鸞喊的那個“打”字大得如同打雷,卻不能讓她發泄出心中惱恨十成之中的一成。
紅鸞回頭看看楊典工,不用她說什麼小順子、二丫等人已經迎上去。楊典工帶來的那些人作威作勢、嚇唬人還可以,真要動手兩個都打不過二站等人一個——二丫等人可是時常都有機會練練手的。
靜靜的看着楊典工,紅鸞先向前走了幾步以免楊典工聽不到,然後才輕聲細語的道:“典工大人少見,不知道大人妝奩可備好了?如果缺什麼說一聲兒,我們宮奴院怎麼也要爲大人的親事盡幾分力的。”
楊典工氣得指紅鸞抖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她哪裡痛紅鸞就往哪裡踩,當下也只能發狠的大叫:“給我打,把紅鸞這個賤婢按住的賞銀二十兩,打紅鸞賤婢一拳賞銀十兩,踢紅鸞賤婢一腳的賞銀十五兩。”
今天不把紅鸞打服真以爲在宮裡無人能拿她怎麼樣,除了太后和皇帝誰也不放在她眼中了,她咬牙:“宮奴院的人打了也是一樣賞銀。”
紅鸞一腳踢開衝過去的一個宮人:“你還有銀子打賞嗎?只怕連你的妝奩都要拿出來賠我們宮奴院損壞的東西,要知道東西雖然是在我們宮奴院,但每樣都是不是我們的,我們到是無所謂你賠不賠,不過我們沒有銀子總要據實報到尚宮那邊,至於宮正大人或是尚宮大人如何判,我們還真不敢妄猜呢。”
她從來只打人,不輕易損物,因爲那東西可是宮中之物,損壞之後是要賠的,要她把銀子拿出去,真就是要了她的命,所以沒有把握的時候她是絕不會動宮中之物一根手指頭。
如果宮中之人打傷之後,也需要拿銀子出來賠的話,相信紅鸞不會直接動拳頭,她會多動動腦筋收拾謀算她的人,這是讓紅鸞不會動手打人的最好法子,只可惜沒有人知道。
“有沒有賞銀我到是不在意的,只是到時候賠完宮中損壞之物,典工大人,你沒有妝奩如何嫁人?這樣兩手空空過門,有些不好吧?”紅鸞眯着眼睛看着楊典工:“還是大人您已經不準備嫁人了?”
楊典工氣的七竊生煙,當下也不再叫人去打紅鸞,而是自己一面拘袖子一面衝過來,想要親自動手收拾紅鸞:她的人也接近不了紅鸞,大部分都被二丫、小順子帶頭打的倒在地上——這次沒有打她們個鼻青臉腫,是因爲先帝大喪其間,她們還是要低調些好,打在肚子上一樣疼,且不會讓人捉到明顯的把柄何樂而不爲呢。
二丫和小順子可不是沒有長腦子的人,他們都和紅鸞認同一件事情,打人並不是最痛快的,不管是打人還是謀算人,只要讓人吃了虧還說不出來那纔是最痛快的,所以打人要學會怎樣打才成。
楊典工要衝上來除了被紅鸞氣的不輕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無人可用,眼睜睜的看着紅鸞在那時自在悠閒的說風涼話,她哪裡還能站得住?好衝的很用力、很急,可是氣的發懵的她卻完全忘記了一件事兒,她還在廊上。
而且還不是臺階上,而且在臺階旁邊,她的腳下就是石基,垂直平滑,石頭被宮奴們擦的很乾淨,也就越發顯的距地面遠了些,其實也沒有太遠,只不過有近半人高吧。
楊典工如此的奮不顧身的衝上來,而她身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跟着,也就沒有人攔住她,一步恨恨的、狠狠的、用盡全身力氣的踏出來——踏空了!
一腳踏空,她的身子前傾就算是她想收腳也來不及了,而距她最近的柱子,努力伸過手去只差了一指的空隙,就因爲這一點點的距離她沒有柱子可抱,直直的、重重的栽倒在石基上,發出不小的聲音來。
楊典工摔下來後,半晌都沒有動一動,不是因爲痛而是因爲要她的頭暈的太過厲害,而且睜開眼睛除了星星外什麼也看不見,終於在她痛哼出聲的,有她帶來的宮人驚叫着跑過去扶起她來。
她摔得頭髮也散了,額頭也起了老大一個青紫的大包,鼻子到是安然無恙,可是不知道怎麼摔傷了嘴,鮮血流了出來,說實在的,宮中還真沒有見過如此狼狽模樣的七品女官,所以霎間不管是楊典工的人,還是二丫等人都停了手,目光放在了楊典工的身上。
只不過二丫等人看的眼含笑、脣含笑,就差大笑出聲,如果不是因爲先帝大喪,她們早就笑出來了,而楊典工的人看得都眼含淚、脣含苦,臉含恨,她們大人比她們傷的還要重。
紅鸞在楊典工被扶起來之後開口輕飄飄的道:“唉,大人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剛剛喊小心二字你沒有聽到?可能是我喊的太小聲了吧,哦,不是,是我在心中喊了一聲,還沒有等我喊出口,大人你就急不可待的跳了下來。”
“這身宮服只怕大人你又要自己破費了,算一算大人你今天的花銷實在不小了,我哪裡好意思還讓你打賞人?她們沒有打我也是她們爲大人你的銀子着想……”
紅鸞的話還沒有說話,楊典工那裡一口鮮血吐出來暈死過去。
楊典工暈了,她的人自然不敢再放肆,也沒有討到便宜現在只想快些離開宮奴院,可是紅鸞小手一擺就有人攔住了她們的去路:“想來你們隨便,想走卻不是那麼容易了。”
450章 便宜你們
楊典工的人嚇了一跳,沒有想到紅鸞會攔下她們不讓她們走,怕嗎?當然怕啊,要知道宮奴院來時她們就不想來的,可是扭不過她們家大人啊,現如今人家不放人怎麼辦?有人乍着膽子出來講道理:“正信大人,我們大人不對可是她已經受傷,宮中自有規矩還請正信大人放過我們,我們自會去宮正大人那裡領罰。”
紅鸞搖頭,領罰?現在宮正大人才沒有功夫理會此等小事,到時候不是把她們放過就是不痛不癢的打幾板子,自此之後宮奴院成了誰想來誰就來砸的地方還了得?
看到紅鸞不同意,便又有人站出來威脅到:“大人,典工是七品,你敢私自扣下不放?要知道那可是不小的罪名兒,您還是放我們離開,有什麼對錯是非大家儘可以到宮正大人那裡說個清楚。”
紅鸞沒有想到楊典工身邊還真有幾個能言善道的,看着說話的人眯起眼睛來:“我說過不放你們離開的話嗎?我只是說,想走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現在聽清楚了。”
楊典工的人聽清楚了,可是互相看看根本猜不到紅鸞的意思,是讓她們走,還是不讓她們走啊。威脅紅鸞的人自以爲找對了法子,相信紅鸞也不敢太過於胡來,便又道:“大人,典工不管做對還是作錯了,現在受了傷萬一在宮奴院裡有個好列……”
紅鸞的眼睛睜開了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擺擺手二丫過去就給了她大大的耳光:“你們大人自己跌到受傷是你們伺候不周,是你們的過錯,到時有個什麼萬一好歹也自會有人會找你們算帳,你居然想把你們的錯推到我們大人身上,果然是好大的膽子。”
二丫甩甩手又給了那宮人一個耳光,打的那宮人叫道:“我沒有說話你爲什麼又打我?”
“就爲你和我們大人說話沒有規矩,正信大人是太后宮中伺候的人,你說話行禮了嗎?垂手了嗎?最重要的是,我們大人讓你開口了嗎?”二丫擡起手掌來:“你不懂規矩,我教教你是救你一命,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罷了,怎麼,你還不服是不是?”
那宮人看看二丫高揚起的手,再看看紅鸞漫不經心的神色,根本沒有喝止二丫的半點意思,她立時搖頭:“不、不敢,沒有不服。”她不敢再多嘴了。
站了半晌也不見紅鸞再說話,終於有人再次大着膽子開口,不過再開口前先看了一眼二丫,顯然是怕二丫過去教她規矩:“大人;”她很乖巧的行禮,然後垂手而立:“奴婢有句話可不可以問?”她完全是按二丫的話來做,不敢有半點差錯。
“問吧。”紅鸞閒閒的道,走到臺階那裡沒有形像的坐了下去,看的外面回來的柳兒搖頭,進屋拿了兩個墊子給她,又吩咐人擺出圈椅來,知道紅鸞是累壞了。
這次的宮人真的很乖巧,直到柳兒和紅鸞說完話,又等到紅鸞坐到椅子上纔開口道:“請問大人,奴婢們如何才能向大人贖一成罪過?”
“你是個機靈的。”紅鸞笑了:“罪過什麼的放到一旁,大家都是在宮中當差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有什麼事情說不開呢,是不是?不過呢——”楊典工的人都猜到肯定會有“不過”之類的話,這纔是重點。
“不過呢,我們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宮中所有,你們大人一聲令下倒是痛快了,可是我們要如何向尚宮交待?你們不給我們個說法就走,是不是有點不妥呢?”她的話說的客氣,可是那表情分明是在說——你們想這樣甩手走人那是大大的不妥。
聽到紅鸞的話衆宮人到是鬆一口氣,要錢在此時可謂是大大的好事兒,比要她們的命強多了,而且要的還不是她們的錢,是她們大人的錢,她們是不會介意的。
紅鸞的目光掃過還在昏迷的中楊典工:“花草長到如今可不容易,屋裡的東西我們也都是用習慣的,換新的還真是不習慣,這些,你們也總要給個說法吧?”
“是,大人說得對。”宮人只想扶着她們大人走人,現在紅鸞說什麼她們也會點頭的。
“你們如此倒讓我不好開口了,也罷,你們大人雖然不懂事兒,你們到是明事理的,只不過攤上這麼個大人,你們也是沒有辦法,我知道,我知道,剛剛你們是聽命行事,身不由已嘛。”紅鸞很爲宮人們着想,聽的衆宮人是點頭不已。
“那樹呢不論大小,五兩銀子一棵,花草呢,都這個季節了,不論種類二百文一株——價錢公道吧?”紅鸞斜眼看向衆宮人,眼中有寒光要射出。
衆宮人明知道價錢不公道,可是她們能說什麼?現在只要紅鸞能放她們走,說什麼她們都會點頭的,而且紅鸞也說,樹木不是一天長大的,東西也是她們用習慣的,總要給點銀子作個補償,多些就多些吧。
“屋裡的東西呢,木質的不論大小,五兩一個,瓷器可就金貴了,是不是?唉,你們是不知道,我們這屋裡的東西剛換沒有多久,不然我還真懶得和你們說銀子的事兒,就由尚宮局的大人找你們吧,如今,你們真去尚宮局就怕是去得回不得了——上次的事兒同你們無關,現在也變的有關了不是?”
紅鸞很好講話的樣子:“櫥子什麼的,二十兩一個也不見得能買個好的是不是?五兩一個木質的,不算我欺負你們吧?”
衆宮人連忙點頭,現在紅鸞說天上月亮是方的,她們會點頭說對的。
“嗯,接下來就是你們的補償了,一人給個十兩銀子壓驚,受傷的再給十兩銀子醫治,這個也不算過份吧?”看到衆宮人苦着臉點頭,紅鸞看看楊典工道:“你們倒是同意了,可是你們大人會不會同意呢?”
“她萬一不同意,那你們走了不給銀子,我到時候找誰說理去,是不是?”她託着下巴,可愛的眨眨眼睛:“那個誰,對,就是你,看你很乖巧的樣子,告訴我這裡面誰是你們大人的貼身了?”
“哦,是你啊,那你告訴我,誰替你們大人掌管財物之類的東西,就算是藥材啊等等也算——那也是銀子嘛,哦,是你們兩個啊。”紅鸞看着被人指出來的兩個苦瓜臉的宮人:“你們給我回去拿銀子贖人吧,二丫,算清楚沒有,一共要多少銀子?”
二丫清清脆脆的道:“一共九百一十七兩三十文,大人,你向來心軟,我們就收個整數兒,九百二十兩銀子吧?”
“你個小鬼頭,好,就依你,要收整數依我就要千兩正好,你都開口了那就這樣吧。”紅鸞笑眯眯看向苦瓜臉的兩個宮人:“腰牌拿來,嗯,現在你們就去取銀子,我讓幾個人幫你們,怕你們拿不回來啊。”
兩個宮人苦着臉:“我們大人沒有、沒有這麼多的銀子。”對視一眼再看看身後的宮人們:“我們也湊不起這麼多的銀子,大人。”
紅鸞笑的很可親:“銀子不足,不是不家東西嗎?不然叫你們兩個回去做什麼,是不是,藥材了,錦鍛了,首飾了……等等,都可以折成銀子算嘛,我們是吃虧了一點,這些東西就按價折二成算銀子大家都不虧了。”
看到兩個宮人還是面露難色,她笑着擺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還不夠是不是?沒關係。”聽到這一句讓衆宮人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可是紅鸞緊跟着一句:“你們大人還有房契什麼的吧?存在外面銀莊的契據什麼的,統統可以折上兩成算銀子嘛。我想,你們一定能把銀子湊齊的,是不是?”
紅鸞說到最後時語氣猛的轉嚴厲:“如果找不全,他們的脾氣不太好,你們有個什麼三災兩難的,我可不好說的。”
兩個宮人的都要哭出來了,可是看向紅鸞卻不敢說不字,再看看自家的大人想想自己的小命,她們最終還是點頭:“是,奴婢定會把銀子湊齊的。”
紅鸞點頭:“我是相信你們的,只是她們相信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們拿不回銀子,她們今天晚上可就會被我的人好好招呼招呼了”,她看向衆宮人:“你們信得過她們嗎?”
衆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個不怕兩個宮人一去不回頭?隨便有人小聲道:“你們去吧,如果不回來,那事兒我可保齊要說出來的。”有人開口,立時就人跟着,不少人說了相同的話,那兩個宮人的臉更苦了——她們也完全死心,不敢不回來了。
紅鸞這才笑道:“還不去,快點回來,我的耐心可不多,相信你們取你們大人那點銀子用不太久是不是?”她說話的時候目光沒有離開楊典工。
就在兩個宮人施禮的要走時,楊典工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站、站住!”擡頭指着紅鸞:“你狠。”
紅鸞淡笑:“原來大人早就醒了,那正好,我們來談談你的身份銀子吧,剛剛那些只是用來贖你身邊這些人的,可是並不包括你呢,大人。我想大人的身價當然不能同宮人們相同,不能豈不是有辱大人您的身份?大人您和我也是老交情了,我也不多要你的,就一百兩銀子好了。”
“呀,這樣算下來,一千兩都不止了呢。”她看向兩個宮人:“你們大人的家底還不夠吧?雖然千兩銀子聽着極多,可是和你們的錯相比,可當真是便宜了你們,也就是我這人心軟纔會如此輕易放過你們。”
……
451章 我不敢
紅鸞說話眼皮都不眨一下,很心安理得的樣子,雖然她很愛財,但是向來是命比錢重要,在進了宮後她沒有在錢上太用心,就是因爲她不想被錢所累,可是如今的她知道沒有錢是不成的。
御書房不是宮奴院,想要把這裡的人收歸已用就要下很力氣才成,其中就需要很多的銀錢,因爲宮奴院經營的不錯,她積下了一些銀子,可是那些銀子並不能讓她把御書房的人拿下,且那麼辛苦賺下的銀子用出去可不是一般的心疼。
要有銀子,可是她又不想用自己的銀子,於是就想起了原本宮奴院被砸的事情——怎麼就笨到那種程度,平白讓尚宮局的人得了好處而自己半分好處沒有撈?吃一虧就要長一智,紅鸞在看到女史院又被砸了,且被砸得比上次還要嚴重時,她當時心中伴着怒氣的還有一句話:今兒,可是姐發財的時候到了。
教訓人嘛有很多法子,打人是當時最痛快的,不過紅鸞現在發現,打完人就這樣算了是她原來太過短視,唉,做乞兒的日子太久目光短淺在所難免啊;現在她在宮中開了眼界,當然不同了,所以她決定以後再遇到找麻煩的,能打的當然照打不誤,但是打完之後不能就這樣算了,怎麼也要她們吐出家底來才成,如此才能算是給她們一個完整的教訓。
不能打的人?不能打的人,原來也就算了現在紅鸞就要本着雁過拔毛的原則,總要刮點銀子才能放人。
今天可是她新開張第一次,說什麼也要賺個盆滿鉢滿纔對得起她想到的好法子,再說七品的女官,可不是那麼容易能落到她手中任搓圓捏扁的,可能除了眼前這個再也沒有第二個了,當然更不會輕易放過楊典工。
楊典工吐血是暈過去了,不過被她的人拉來看去的晃了半天,早被晃得醒了過來,只是她也清楚自己討不了好處,所以想先回去再想法了找紅鸞算賬,同時也明白今天她吃虧了吃定了,能這樣全身而退就已經很不錯,纔想假裝昏迷的樣子以爲紅鸞不會太過爲難她的人。
就算是爲難她的人,也比爲難她要強太多了,可是聽着聽着她的氣就撞上來,在聽到她的宮人要回去取她的財物時,她再也忍不住的又吐出一口血,同時也裝不得昏迷。
她被指婚就是被紅鸞所害,而且眼下她還在宮正大人那裡落了名字,那後患可是不小,男家的責難是肯定的,她來找紅鸞出氣卻把自己跌傷,算來算去,紅鸞不曾吃過虧,吃虧的全是她。好吧,誰讓人家有太后撐腰?以後想法子報仇也就是了,沒成想紅鸞非要趕盡殺絕,居然要搶她所有的家底。
那可是她入宮十幾年來的積蓄,後半輩子的依靠啊,如果被紅鸞奪去了,她還要怎麼活?狠人在宮裡多了去,可是像紅鸞這樣狠的,她就知道紅鸞這一個。
“呸——!你想要我的銀子?”楊典工吐出一口血紅色的唾液來:“做夢去吧。今天要麼你就把我們的死,看太后會不會饒過你,要麼你就放我們走,日後我們走着瞧,你要記住,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不相信等不來你倒黴的那一天。”
紅鸞彈彈手指:“你不肯給銀子?”她看向楊典工的人:“你們大人不顧惜你們的性命,可就怪不得我了。”
楊典工冷笑:“你敢在宮中殺人,敢在此時殺人,還殺掉這麼多?”她絕不相信紅鸞會如此做,因爲那純粹是找死之舉。
紅鸞平平的看她一眼:“你不相信?也是,總有人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來人。”
小順子等人答應一聲,不大一會兒就拿來火把等物立到了楊典工這些人的周圍。
“動手吧。”紅鸞淡淡的道,一點遲疑也沒有。可是楊典工等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而衆宮人也不相信紅鸞真的會殺她們,但是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當即就對楊典工只愛財不理會她們的受傷與否做法,生出極大的不滿來。
隨着紅鸞的話,小順子等人兩個抓住一個宮人,並且把火把塞到宮人手中,然後他們緊緊的握住宮人的手,使得她們無法把火把丟掉。
楊典工冷笑譏諷:“你這是要送我們走吧?燈籠也不捨得兩個,火把這種東西也拿得出來,真是宮奴出身沒有見識的很。”
紅鸞不理會兒她,左右看了看,指着西廂房到:“就那裡吧,那邊沒有人住,裡面雖然有些東西倒也不用擔心——燒掉總會有人給我們銀子的,對不對?我看那裡不錯,你們說呢。”
二丫看一眼:“成啊,西廂那邊原來漏雨漏的厲害,就算是修好了裡面也潮溼的很,正好燒掉了重新蓋新的,聽說管修繕的姑姑們新畫了張房子的圖,窗子很大冬暖夏涼,就蓋成那個樣子好了,到時大人要記得賞我一間住。”
杏兒連連點頭:“就是,宮奴院裡破舊的地方太多,可是營造那邊的公公們卻不肯給我們修新的,正好借這個機會都燒個乾淨,臨時大家擠擠,到時候就會住得極舒服了——大人,您不能只顧着女史院,你說是不是?有好處要大家一起來纔對,這可大人你教我們的。”
現在楊典工等人都猜到紅鸞要做什麼了,宮人們的臉色大變,已經有人站不住身子軟了;因爲有兩個人扶着纔沒有倒在地上。如今沒有人不相信紅鸞會殺人了,只要火勢一起宮奴院中一亂,到時候宮奴院的人殺了她們非但無過而且有功啊。
紅鸞深以爲然:“說得有道理,那就要請她們辛苦些了。嗯,分頭行事吧,你們可要照顧這些姐姐們,定要等到侍衛大人或是什麼人趕到時,再動手。”她很憐憫的看看衆宮人:“不是我想要這麼做,實在是我們大人捨不得錢財啊,得罪了,見到閻羅王好生對他講,當真怨不得我啊。”
“唉,說話的功夫怎麼時辰這麼晚了?快去吧,不要磨磨蹭蹭的。”她揮手起身伸個懶腰:“快些啊,說不定還能趁天亮前眯一會兒,總是不睡,是鐵人也抗不住的。”
楊典工驚的聲音都變了:“你敢?!”
紅鸞淡淡的回她一句:“大人,奴婢真的不敢。”然後輕輕擺手:“快去快去,我正好趁這個功夫去洗個澡。”
452章
杏兒過去拍拍楊典工的臉:“我們大人有什麼不敢的?你們這些人一會兒死傷大半——當然不會全死,只要肯和我們說的,到時向宮正大人言明是楊大人你讓她們燒宮奴院的,就可以活命,其他的人都死了,包括大人您,宮正大人定會明斷此事,到時稟明皇上滅你的九族。”
她說完掃一眼衆宮人:“不知道哪位姐姐深明大義啊?”
楊典工帶來的宮人都嚇得面無人色,她的兩個貼身宮人哭勸道:“大人,您把銀子給了正信大人吧,正信大人就會放……”
楊典工盯着紅鸞,不知道是氣還是怕、或者是恨,把自己的辱都咬得流血,然後她慢慢的道:“她不敢的,如此行事比謀逆之罪還要重三分,她絕對不敢的,只是嚇嚇我們罷了。”她一來是不捨得銀錢,二來就是認爲紅鸞不敢如此亂來,三來嘛就是她怎麼能向紅鸞低頭?
宮人們聽到後當即就暈過去倆,她們沒有想到她們大人愛財到如此地步,寧要錢不要命啊。
杏兒看着宮人們:“真爲你們不值啊,錢沒了可以再賺,可是人沒了呢?不過我相信只要死上兩三上宮人,典工大人絕對肯把銀子拿出來買自己的性命;”她說完回頭看向二丫和招娣:“要不要賭一把?我壓一文錢。”
二丫和招嫌疑都道:“壓一文錢,賭典工大人會買自己的命。”
小順子搖頭:“你們真是的,再怎麼着也不能不給典工大人面子啊,我壓一文錢大人死都要錢好了。”他看向典工認真的道:“大人,您可爭氣些,說不定我還能贏三文錢,託人出去還能買包薑糖回來吃,東西不值什麼,至少暖胃不是?天氣涼了啊,正好是吃薑糖的時候了。”
紅鸞再看一眼楊典工一笑:“我真的不敢,大人你儘可以放心留着你的銀了。”她扶着杏兒的手就回屋了。
柳兒那裡冷冷的擺手:“走了走了,記的手腳麻利些啊,還有自己的衣服到時候要扯亂些啊,還有頭髮什麼的,把頭上的首飾什麼的都摘下來……”她吩咐的細緻到家,沒有任何的錯漏之處。
卻聽的衆宮人心寒至極,在扶着她們的人拉走她們走時,宮人們都大叫起來:“我可以做證,是我們大人叫我們來放火的。”
那兩個楊典工的貼身也大叫起來:“大人,正信大人,她身上有幾把鑰匙,最要緊的東西都被她鎖在牀底地磚下的木盒裡;請正信大人饒我們一命,我們願也的財物都拿來給大人,以贖我們的性命。”
你不仁我便不義。生死存亡間,宮人哪裡還顧得那麼多,而且那些銀子還不是自己的,都是楊典工的,用她人的銀子換自己的性命,這樣的事情就是傻子也知道如何做了。
楊典工大怒:“你們……!”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衆叛親離:“不要中她的計,她不過是嚇我們的,她絕不敢做。”因爲銀子是她的,所以她當然會“理智”很多,但是對衆宮人而言,當然不會去賭什麼可能不可能,她們在自己性命之中上寧願多穩妥些。
紅鸞轉身自屋裡走出來:“恩,你們算是明白了一半吧。”她揚手:“回來吧,讓她們站到一旁去。”她走到楊典工面前:“你說我不敢殺你是不是?不過你知道咒術之事吧?”她的手裡多了一把剪刀:“我現在就殺了你,免得你總是來尋我的麻煩。”
楊典工狠狠的盯着紅鸞:“殺啊,你殺啊。”她不相信紅鸞會動手,是真的不相信。因爲她知道紅鸞不是一個亂來的人,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事,像這種會搭上紅鸞性命的事情,紅鸞是絕不會做的。
她要讓自己的人看清楚,不是她不理會她們的生死,而是她們笨,中了紅鸞的計而已。到時候紅鸞也就無戲可唱,看她怎麼收場?把她留在宮奴院?只要她一個晚上沒有回去,到時候她向宮正大人喊冤,就有紅鸞的好果子吃,此事紅鸞也懂,她早料定紅鸞不會不放她的。
絕不向紅鸞低頭,就看誰能挺到最後了,她相信會是自己,想到可以讓紅鸞吃虧,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告到宮正大人那裡,她當然要賠銀子受責罰,可是隻要不是在紅鸞手中吃虧她也就不在意了。
紅鸞的剪刀抵在楊典工的肚子上:“我當然會殺了你,不過不會給你個痛快的,我會一點一點的刺進去,讓你感覺到痛,然後拔出剪刀來,讓你看着自己的血是怎麼流出來的……”她說着話手上用力,剪刀刺破了衣服,然後又劃破了她的皮膚。
楊典工的眼中顯出了慌亂來,雖然很確定紅鸞不敢亂來,可是看紅鸞的神色又絕不像是做假,難道她真的敢動手?想到自己人剛剛說的話,到時她死掉了紅鸞真的有可能沒有事兒——紅鸞說不定真的相信她的那些宮人,而那些宮人說不定真的不敢說出實情。
紅鸞盯着她的眼睛:“痛嗎?這纔開始罷了。”她手上又用了一點頭,剪刀的尖端刺入一點,血流了出來不過並沒有浸透衣服,宮人們都看不到。
其實紅鸞遠沒有表面上那麼鎮靜,她握剪刀手心裡全是汗,她殺過狗、殺過雞,可是卻從來沒有殺過人,就算不是要殺楊典工,可是要刺傷的是個活生生的人,就算是她的仇人她有些緊張。
只是竭力不讓人看出來罷了,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就連說話爲了不被人聽出破綻來,她也是儘量的說的簡短。
楊典工感覺到了痛,雖然不是痛的讓人要死要活,可是她確定紅鸞不是在說笑,因爲她能感覺到紅鸞還在用力,她怕了,霎間她所有的能力都消失不見,只餘下求生的慾望。
“不要急,慢慢的刺進去,再慢慢的拔出來,不會那麼快的。”紅鸞盯着楊典工的眼睛,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要錢,還是要命?”
……
453章官服
疼痛感越來越重,她能感覺到流出的血浸溼貼身的衣物,溫熱的貼緊在她的身上,恐懼,從來沒有過的恐懼讓楊典工終於頂不住的大叫起來:“給你銀子,我給你銀子,你饒過我一命!”她連饒字都說了出來。
紅鸞看着她笑了,用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早說出來不就沒有事兒了?我就知道大人您捨得自己的小命兒。”她把剪刀收到袖中,然後拿起楊典工的手來輕拍:“可是,關於銀錢的事兒,我們要重新商量一番了,剛剛的價是剛剛的價,現在嘛,就有些不同了。”
楊典工驚魂未定聽到紅鸞的話呆住了,不過她現在哪裡還敢生氣,只是在擔心紅鸞開出的價碼,她是不是有足夠的財物付得起。
而紅鸞再次拍拍她的手:“大人對我多有照顧,我也不能不講情義是不是?大人也不必太過擔心,總要給大人留幾個大錢在傍身的。”說着話她袖中的剪刀就滑進了楊典工的衣袖裡,並且在紅鸞手指的輕挑下,直接滑進了她的袖袋中。
這手妙技原本是紅鸞學來“取”東西的,取路人的銀兩來填飽自己的肚子,不過她並不常用,因爲被人捉到就會送官,而她不想辱了自家父母的清白之名,不過第一天可是第一次送東西給人。
進宮之後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妙手空空,因爲容易招惹禍事,而這次她可沒有偷拿楊典工身上的一文錢,還送了點東西給她——這不會有辱門風的,紅鸞很肯定。
楊典工心神失守根本沒有發現紅鸞動的手腳:“要、要多少銀子?我並沒有太多的財物,此時也無法外借。”她現在的情形誰也不會把銀子借給她的。
紅鸞沒有答她,看一眼她帶來的宮人:“現在,你們全明白了吧?”
杏兒當然也不忘討賬:“還有我。典工大人的命金貴呢,她的銀子不救旁人但是定會救自己的,因爲典工大人也明白,錢再好也要有命在才能用啊,旁人沒有了命她有銀子一樣可以快活過日子,可是她的命沒有了那銀子也就不是她的了。”
衆宮人聽完主僕三人的話,心中的怒氣更甚,就在楊典工喊出給銀子時,她們就已經恨極了楊典工,不是因爲她,她們也不會到宮奴院來,可是現在她們被宮奴院的人捉住不放,她卻連銀子也不捨得拿出來,爲這種拼命當真是不值的很。
可是宮中自有尊卑上下,只要楊典工離開宮奴院就還是她們的大人,她們還是要惟命是從,一樣要恭敬的服侍於她,現在她們如何甘心,自然是恨不得她死,然後大家再各奔東西尋個新主子。
紅鸞的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再和楊典工廢話:“她們贖身的銀子等還是原來的價,而你剛剛的身價銀子,嗯,太少了些,再多加一百兩好了,要拿出來給她們壓壓驚,怎麼說她們也是爲大人你奔波拼命,還差一點搭上小命,對不對?拿出這點銀子來給她們分分,大人想必沒有什麼不捨得呢?”
“大人,你看,我是個很講道理的人,你待我不薄我記在心裡,到了眼下這種時候,我還不忘替大人您着想。”她慷他人之慨是半點也不心疼,一句話就代她打賞了兩百兩銀子下去。
銀子雖然是楊典工的,可是那些宮人卻不會對楊典工生出半點感恩的心來,反倒會對紅鸞心生好感:她們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得到好處。因爲她們沒有做過乞兒,不懂乞兒們分髒是見者有份——不是慷慨而是爲了保證沒有人去告密,也就是拉人下水的意思。
這是慣例,紅鸞卻爲其中的道理所折服,就算是乞兒的先人們也一樣英明神武的讓人歎服:現在她把衆宮人打也打了,嚇也嚇了,最後一步就是給個甜棗順便拉她們下水,好處大家分,誰要不想吐出到嘴裡的肥肉就要閉上嘴巴,還要給她們圓謊,在有風吹草動的時候兼作報信。
二百兩銀子十幾個分,每人有近二十兩銀子,這可不是小財了。紅鸞可當真是下了本錢,就爲了在尚勤局裡也弄幾個自己人。雖然這樣的自己人不能完全相信,但是紅鸞也不用她們做什麼,只是傳個消息什麼的就可以,要求也沒有那麼高了。
紅鸞認爲是自己下了本錢,那是因爲在她的眼中楊典工的銀子已經是她的了,拿出二百兩來還真不是一般的肉疼,可是爲了長遠打算,她還是咬咬牙認了。
楊典工不是傻人,不然她也不會堅持到最後見血才求饒,現在她當然知道紅鸞是不會當真要她性命,看到宮人們冷漠仇視的目光,再聽到紅鸞用她銀子收買人心的話,胸口一熱差點就又吐出一口鮮血。
“大人,您可要小心身子,這心頭的精血可不是吐着玩的,你左吐一口右吐一口,不要說您身子如何,就是我們看着也嚇得心頭跳不是?火氣小些對身子有益害啊。”紅鸞看着楊典工笑的很和善:“你的身價嘛,就是你藏在牀下那盒子裡的所有東西,如何 ?”
楊典工那口鮮血到底沒有忍住還是吐了出來,而紅鸞沒有及時射開被噴了一身,不知道是不巧合,大半都噴在剛剛紅鸞收起剪刀來的那隻袖子上。
不是她不想忍下這口血,實在是忍無可忍啊,牀下面的盒子裡是她一半的身家,這些年來她狠撈狠刮,再加了替人做事的到的賞銀,也不過就是那些東西,現如今可好,紅鸞要全部拿走。
其實她的貼身宮人已經說出她藏財物的地方,她就料到了紅鸞會把財物拿走的,可是你強拿就強拿了,難不成她不同意紅鸞就會把財物給她留下嗎?但是紅鸞非要問她一句,非要她親口答應。
紅鸞抖了抖衣服:“官服啊,我的大人,尚服局的人怎麼也要向我要個十兩二十兩的;除了那些之外,大人你還想法子給我二十兩銀子,大人您雖然說沒有地方去借,可是這銀子你必須要給我,不給的話 也只能多留大人一陣子了。”
454章知錯
楊典工並不相信紅鸞敢扣留她在宮奴院,可是她知道多留一會兒紅鸞定會有法子折辱她,現如今還是快些離開爲上,她喃喃的道:“我所有財物就是那些,真的沒有地方去借銀子了。”
紅鸞看看衣服:“那先說大人的贖身賠罪銀子吧,那牀下的所有財物大人願意給我,算作今天的賠禮?”她很認真的看着楊典工,眼睛一眨都不眨。
楊典工咬牙,心知如果搖頭的話死是死不了可是卻絕對活受罪:“是,是的。”她顫不成聲、心痛如絞,那可是她十幾年的積蓄啊,和要了她的命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紅鸞這才擺手:“去吧,去把財物都取來,也好讓大家都安生的去睡個覺,唉,這時辰真的不早了。”說完再看向楊典工:“我這身官服,大人打算拿什麼來賠?”
楊典工狠狠心脫下手腕上的玉釧來:“用這個。”紅鸞伸手接過卻還是拿眼看着她,那意思她懂的,再次咬牙取下另外一隻玉釧來:“還有這個。”
但是紅鸞還是看着她不動,她把頭上的釵環都取下來給紅鸞:“總可以了吧?”這些加一起少說也能賣個七八十兩的銀子。
紅鸞扯動嘴角笑了笑:“大人,您所有的財物不是給賠我們宮奴院的損壞的東西,就是做了賠禮,這些東西,現在應該是我的纔對,大人您拿我的東西來賠我的官服,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你——!”楊典工一口氣衝上來,想說你不要欺人太甚,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她不敢發作,只能咬牙把這口氣再強自嚥下去:“我真的無法借到銀子,你說有沒有其他的法子。”她只想離開這裡,去尋李司工拿個主意。
紅鸞偏頭想了想:“銀子的事情當然要用銀子來解決纔對,可是大人您往常那麼照顧我,我總不能一點人情不講。好吧,可以通融,只怕大人您未必能受得了,也未必能做得到。”
楊典工知道不會是好事兒,可是今天落到了紅鸞的手中只求能脫身,來日再想法報仇便點頭:“你說吧。”只要能離開就算是挨幾板子她也認了。
紅鸞看向柳兒:“你說怎麼做纔好呢?一板子頂一兩銀子,可是典工怎麼也是七品官兒,打出個好列來不好向掌宮大人說啊,且還在先帝的大表裡,大人因爲傷勢再誤點差事被責罰,讓我如何心安呢?”
“大人說的是的確是不能打的。”柳兒很配合:“可是大人您這官服污成這個樣子,如果就這樣算了,那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紅鸞連連點頭:“我倒是沒有什麼,只怕典工大人心裡過意不去,不會同意的——典工大人什麼時候讓過虧,是不是?我們不能讓大人爲難啊。這可如何是好呢。”她皺眉,然後展眉撫掌:“不如一兩銀子一個響頭,大人差幾兩銀子就叩幾個頭吧,這樣即不會傷到大……”她的話沒有說完,楊典工大叫一聲再次昏了過去。
楊典工都做好捱打的準備了,可是沒有料到紅鸞根本就不打她,讓她給紅鸞叩頭?!那真的比殺了她都難受。此時卻不是她想暈就能暈的,所以兩個耳光就叫醒了她。
“大人,您拿個主意吧。”紅鸞臉上沒有了笑意,已經坐到屋裡的椅子上,而其他的宮人當然被請去廂房裡:“您連番幾次害我不會忘了吧?不說那些遠的,那些遠的大人也不會承認的,就說賜婚的事兒吧,您不應該給我叩個頭認個錯嗎?”
楊典工在地上起來盯着紅鸞:“你殺了我吧。”她如果給紅鸞叩頭能把自己活活氣死。
紅鸞看着她:“你想好了?”沒有半絲拒絕的意思。
想到外面她的那些宮人,楊典工全身一冷心頭的火氣猛的消失不見,看着紅鸞進退兩難,她不想死,可是讓她向紅鸞叩拜她感覺還不如死了的好——讓她死吧,她又怕的要命。
紅鸞靠在椅子上:“說吧,我沒有耐心的。你知道我累的半死嗎?回來就想好好的睡一覺,可是被你一攪聽聽現在都幾更了?快說,我真的不想再等了。要麼死,要麼跪,我是不會平白放過你的。”
“不服?你問問自己的心,如果是我落在你手裡,你會放過我嗎?”紅鸞撇嘴:“我這樣對你已經很便宜你了,不是嗎?人要知足。”
楊典工臉色陣青陣白,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她實在是難以做出選擇來。
紅鸞拍拍手,對進來的小順子道:“弄她出門,就按原來的法子做,弄死她我們還能邀功呢。手腳麻利些,我先去睡了,真的累死我了。”
小順子答應着,喚進來小平子兩個人拖起楊典工就走。
楊典工大叫:“我跪,我願意跪。”真要死時,她才發現自己的那點堅持什麼也不是;原本有過一次教訓了,可是她卻不長記性。
“不見棺材的德行!”小平子沒有好氣的推了楊典工一把:“再不知道 如何是好,你就直接喊我們兄弟得了,我們幫你一下子就解脫了,再也沒有這麼多的煩惱。”說完和小順子站到旁邊並沒有退出去。
楊典工這次真正的後悔了,知道這樣剛剛還不如痛快的跪倒叩頭,也免得現在多了兩個小太監在旁邊看着,她看看紅鸞,再看看小順子二人,緩緩的跪倒在地上,對着紅鸞就叩了一個頭。
紅鸞淡淡的地道:“一兩銀子,大人,你可要快些,照你這速度,叩完天都亮了。”
楊典工臉漲紅的再次拜下去,全身都在發抖。她今天是來尋仇的,可是到了最後她卻伏在仇人的腳下叩頭謝罪!還有比這個更惱人的嗎?她卻不敢不叩,一個接一個的叩下去,她感覺自己的全身都麻木的不知道疼痛。
“知道錯了嗎?”紅鸞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問她。
她全身一顫,知道這也是紅鸞在爲難她,可是銀子也沒有了,叩頭也叩了,此時還差這一點兒嗎?就差這一點忍不住,那她豈不是前功盡棄,銀子平白丟了,頭也白叩了?她顫着聲道:“我,知錯了。”
……
455章園中巧遇
紅鸞笑了起來,毫不掩飾的大笑,笑完她站起來行到癱倒在地上的楊典工面前:“大人,您知道我今天最開心的是什麼嗎?不是你的那些賠禮,也不是你跌的那麼可人心,也不是你的叩頭,而是這句——你知錯了。”
看着楊典工的眼睛:“你真的知錯了嗎?”在楊典工的眼中她看到了仇恨,微微的搖頭道:“看來大人你要用很長的時間來自省了。小順子、小平子,你們送楊大人出去吧,大人,我就不遠送了,你路上自己小心,天黑路滑千萬別再跌一跤了。”
說完紅鸞轉身進屋,沒有理會楊典工,今天她把楊典工教訓了一番心情大好,躺下不久就睡着了。與紅鸞相反的當然就是楊典工,她今天最難堪的不是說出“我知錯了”的時間,而是在紅鸞大笑後所說的那番話,讓她重新生出不如死掉的感覺。
剛睡不久就到了要起牀的時辰,紅鸞打着哈欠起牀:“柳兒,今天要辛苦你,以後幾日可能有些苦處,當真是……”她有些不忍:“要不我們換個法子,總不會只有一個法子可想的。”
“法子總是會有的,可是想法子總要時間,且太后還能等了幾日?”柳兒坐在軟榻上:“在宮中受此罪吃點苦不算什麼,性命在纔是要緊的,大人,我們這些人還指着你飛黃騰達,到時候人人都能在宮外買處宅子,那樣,就真的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像以前那樣,是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兒,哪天會死誰能料到?他人如何我不清楚,可是我心裡總是沒有底的,跟了大人你,雖然左也是險右也是難的,可是我們知道應付過去後有什麼——難得有這麼大的幹勁兒,你總泄我們的心勁兒可不太好啊。”她剛起來身體懶懶的不想動,斜睨紅鸞:“我當大人是一體的,大人這麼客氣是不是拿我和杏兒等,有所不同?”
紅鸞拿起梳子就擲了過去:“杏兒,給我撕了她的嘴,看她還有這麼許多的話說。”
柳兒伸手接住了梳子:“時間並不多,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留着她,始終是個禍害,箭在弦上啊,大人。”
紅鸞看着鏡中的自己:“嗯,我知道。自己人就不多說了。”
柳兒伸個懶腰:“就是,說那麼多幹咳,杏兒,二丫你們不要這麼看我,真想要報答我一二的話,不如——,嘿嘿,晚上給我多捶捶如何?”
杏兒和二丫兩個啐了她一口,拉起紅鸞來大家一起出去用早飯。
“楊典工的銀錢等物都點了出來,現銀倒不少,東西也有些極好的,大半也都是上好,就是女子所用的東西多些,用來打賞的話,如小順子等人卻不好打發的。”招娣說着話把清單遞給紅鸞:“這些足夠大人應對一些時日,但終究還是要想個來錢的法子,這個不長久啊。”
紅鸞掃一眼清單:“可是這個來錢快啊,來錢的法子再想,眼下解了燃眉之急就好了。”她看看杏兒:“這兩天盯緊那十幾個宮人。”
杏兒答應着,招娣取出三樣玉製的飾物,又取出一疊銀票來:“您要的東西,大人。這三樣東西是所有東西里最好的。”
紅鸞拿出來一看:“那人還真是小心啊,典工大人的東西除了多些,還真找不到其它可疑的東西來,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不然太后早就把她揪了出來,現在也輪不到我們發筆小財了。”
用過早飯後,紅鸞去給太后請安,柳兒帶着個人也出門而去。今天留在院裡的依然還是招娣。小招娣嘆口氣擺手:“翠環姐姐她們都出去了,唉!”
柳兒出門向尚宮局而去,她所爲的就是楊典工的事情,不能讓宮廷大人就這樣放過楊典工,現在不處置她,但也要把她收監纔對嘛,天天出來亂咬人,沒有銀子的楊典工紅鸞是沒有半分興趣應付的。
她行到一多半時天氣便有些熱起來,用帕子擦擦汗看看天上的太陽:“這天真是不好,一早一晚能把人凍個半死,中午卻又把人熱個半死。”最難受的就是那些宮奴了,起早貪黑的做事,這種天氣很容易讓人生病的。
“是啊,真是讓人受不了。”轉角處走過司工大人,也在用帕子拭汗:“柳女史這是要去哪裡?”
柳兒見禮:“大人有禮了,奴婢這是要去尚宮局。”她當然知道此時在此地遇上李司工,是要多巧就有多巧的事情。
李司工緩步行過來:“尚宮局?是爲楊典工的事吧,你們那裡被砸的不輕吧,典工實在是不像話的。”微一頓:“不過她也得了教訓,你們那位正信大人用不用的着趕盡殺絕?大家都是尚勤局的姐妹,凡事留一線總是好的。原本,我們局裡可不曾有這樣的人。”
柳的的眉眼不動:“奴婢也是奉正信大人之命。”她推的乾淨但也是實情。
李司工輕輕嘆息道:“我知道,不過是多嘴兩句,此事與你無關啊,宮奴院的事兒還順手嗎?有什麼不懂、不清楚的就到尚勤局裡來尋我,自貴妃娘娘那裡論起來我們也不是外人。”
“宮奴院的事兒沒有什麼不順的,也沒有什麼讓奴婢做的,由正信大人在,奴婢也沒有什麼要忙的。”柳兒的話平靜無波。
李司工一愕:“居然又是這個樣子?”然後看看柳兒:“真沒有想到,連娘娘的面子也不給嗎?”
柳兒沉默了一會兒:“太后娘娘的旨意,讓正信大人查宮奴院的咒術之事,沒有查清楚之前正信大人是要掌理宮奴院的。”太后當然比貴妃尊貴太多太多,紅鸞正信大人爲什麼要給貴妃面子?
李司工看看柳兒:“其實你們正信大人只是入宮短,很多事情做得不太好罷了,就如楊典工這樣,奪了她的家財也就成了,唉,你先去吧,免得去的遲了你們正信大人不快對你生出不信任來,到是我的罪過了。”
隨手在袖子裡摸出兩張銀票:“拿着吧,有什麼事兒的時候也能買你正信大人個高興,我也幫不上其它忙。”她看柳兒沒有接,把銀票塞到柳兒手中:“拿着吧,如果有什麼爲難的地方,晚上來尋我說說,怎麼我也是司工有些事情還是能爲你做主的。”
說完輕拍兩下柳兒的手:“聽貴妃娘娘不止一次說你是個精明的,想來錯不過了。”說完帶着人自柳兒身側走過。
456離間
李司工走的很有些拖泥帶水,走了兩步後又回過頭來看看柳兒笑了笑,才真的帶人走的遠,這和她平日裡乾脆的言行極爲不同。
柳兒站了半晌,看看銀票面額默默的把它摺好收起來:“走吧,再晚宮正大人就不在尚宮局裡了。”她的臉色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就好像沒有遇到過李司工。
事情很順利,楊典工今天就收監了,相信不出幾天宮裡宮外就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太子妃要給自家表妹夫賜個美妾,而這個美妾居然在宮裡是個品行不端的,在先帝大表的時候就被宮正收了監。
柳兒又去了尚宮局掌記大人那裡報宮奴院損壞的東西,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楊典工被人綁了推推搡搡的走過來。
看到面無表情的柳兒,楊典工狠狠啐道:“不要得意,你是什麼人,我們大家都清楚,你們那個正信也不是個糊塗的,有她要收拾你的時候,看她會不會對你網開一面。”說完被人推走了。
柳兒的神色間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帶着人離開了尚宮局。只是她沒有直接回宮奴院,而是在御花園裡坐下來,呆呆的看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咦,怎麼又遇上了你?”李司工的聲音傳過來:“事情做完了,不回去在水邊發什麼呆,小心這個時節着涼。”她讓人過去把柳兒扶過來:“快要午時了,還不回去用飯嗎?”
柳兒施禮:“是,大人,謝謝大人。”看看李司工動了動嘴脣,卻沒有說出話來再行禮轉身就要走。
李司工又叫住她:“聽說楊典工被收監了,唉,實在不必如此的。殺伐絕斷乾脆利落是好事,可是在宮中如此卻少了些祥和,有些不吉呢,你們在她身邊當差,要多用些心萬不可出錯纔好。”
“尤其是你。”她輕輕的吐出這四個字後又一笑:“去吧,有空就到我那裡坐坐,我那裡靜的很,很想有人能來陪我說話解悶兒的。”
柳兒再次施禮答應下來,轉身就向宮奴院行去,只是她走的有些太慢,比去尚宮局裡慢了不少,最終她在看到了宮奴院的大門後,忽然轉頭向永樂宮行去。
在她身後不遠的竹林中,影影綽綽有兩個人影,看着柳兒所去的方向立時有人離開,而另外一個又遠遠的跟了上去。
永樂宮現在並沒有笑聲,也沒有幾個人,柳兒到了之後並沒有見到麗貴妃,因爲麗貴妃並不在宮中正在陪靈呢,柳兒和宮中的女官坐了半晌,在用午飯的時候見到了回來更衣的麗貴妃。
麗貴妃當然沒有多少心思和柳兒閒話,三兩句話就打發柳兒離開,只是叮囑她看好宮奴院,說不定會有大用的,讓她多用些心思,想法子把宮奴院握在自己手裡。說完,麗貴妃就匆匆的換好衣服離開了。
柳兒自永樂宮中出來很不快,回到宮奴院的時候紅鸞並不在,一個人在屋裡坐了大約有一個多時辰,獨自離開宮奴院;她在御花園裡轉了幾圈,就到了尚勤局中。
而柳兒不知道的是,在她進尚勤局前不久,翠環剛剛離開。
李司工看到柳兒笑着讓她坐:“見過貴妃娘娘了?”她是料定柳兒會來的。
柳兒名義上是宮奴院的掌院,可是她卻沒有實權,而麗貴妃當然不會平白放着這麼一個人不用,在這種時候當然想通過柳兒,把宮奴院握在自己手裡,此時的柳兒就進退兩難了。聽麗妃的話就要開罪紅鸞,紅鸞豈能放過爭她權的人?而不聽麗貴妃的話,那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管福王最終能不能斗的過新帝,麗妃會不會失勢,她想捏死個小女史還是極容易的,柳兒如果不想死就會來尋她李司工,在宮中能幫柳兒的人不多,而她李司工露出了意思來柳兒還能不上當?
柳兒吃驚擡頭:“大人?!!”
李司工把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嚐嚐我這茶,很不錯的。 知道,是因爲我猜到了,因爲你們正信的手腕太過硬,而你嘛有爲難之處,此時去尋貴妃娘娘很正常。吃塊點心吧,是我親手弄的,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做些吃食。”
她拿起點頭來咬了一口:“這兩天做的不少,一會兒你可以拿些回去,自己吃也成送人也成,你是不是擔心以後?其實掌院女史就應該掌理宮奴院,你只是平白頂個名頭,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有好下場,看那個李大妞不就如此?
那還是她同甘共苦的姐妹,情同手足啊,最後爲了宮奴院掌理之爭,現在人在哪裡?這一輩子只能做苦工永無出頭之日啊,實在是有些太狠了。可是你呢,你和她有什麼樣的交情,不管你爲她做過什麼只要到了那一天,你認爲她會容下你嗎?”
“還是你認爲貴妃娘娘的性子好,不會降罪於你?”李司工嘆氣:“世了最危險的事情,就是隻頂個空名而沒有實權,那有實權的因爲無名而名不正言不順,就算你能忍可是你的存在就是礙眼的,不招惹是非人家也不一定會放過你啊。”
“李大妞就是你的前車之鑑啊。”她是苦口婆心:“你如此聰明之人,到現在纔看到危險,實在是太大意了些啊。”
柳兒喃喃的道:“那大人救我,要如何才能保得全身?”
李司工淡淡一笑:“你在宮中日久,有些事情不用我說也知道的,想要活命法子不多但是最有用的只有一個,你說是不是?”她笑的極爲恬靜安寧。
柳兒打了個冷顫:“可是太后……”
“太后娘娘不是要查咒術之事嘛,”李司工吃了一口茶,水氣把她的語聲都弄的有些模糊起來:“不正是個好機會。”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柳兒忽然擡頭:“咒術?”
“對,就是咒術。”李司工定定的看着柳兒的眼睛;“對了,咒術一事還真的不清楚,你對我說一說詳情如何?知道詳情,我們才能利用來除掉她,免的她再這樣胡鬧下去,把所有絆她腳的人——比如你,比如來日的我,除去。”
……
457章密告 柳兒聽了之後猶豫了一下,就把上次太后慈安宮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卻沒有提及眼下宮中議論咒術之事。她看起來不太相信李司工的樣子。
李司工也沒有在意,聽完後和柳兒說了幾句閒話,就讓人包好點心給柳兒,打發柳兒離開了,柳兒一走就有宮人過來:“她好像不如另外兩個呢,居然還不相信大人您;何必非要是她呢,有另外兩個也足夠。”
“你不懂,她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女史,可是到了太后或皇上面前她這個身份還是極有用的;而且,最起碼要有三個人,她們的話都相同的時候事情纔可信——就如慈安宮咒術之事,她們說沒有說謊我們事先知道此事能判斷出來,以此來判斷她們是不是真心來投,但,如果是我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你如何知道她們的話是真是假?”
宮人欠身:“大人說的對,可是時間不多了。”
李司工拿起茶盞來,指節有些泛白:“我知道,不過那個紅鸞也知道。”
接下來的兩天,宮中的人忙忙碌碌,宮奴院的人也是飛來奔去,大家忙的每天互相說不上幾句話;就連紅鸞也忙的中午趴在桌了也能眯一會兒,實在是睡的太少了。
李司工這兩天也睡的很不好,不過今天她心情很好,就算是有宮人失手打了茶盞她也只是揮揮手就算了;因爲今天就可以解決掉她所遙 煩惱,有什麼小小的不快她也就不在意了。
她先去了一趟太后那裡,先帝的大喪到了尾聲,外地的親王、郡王、公主等等都已經到齊,太后這兩天倒是不怎麼傷心了,來的人裡有多少是另外懷着別樣的心思,她心裡可是如明鏡一樣,也因此太后這兩天開始打理一點事情,雖然只是少少的打理幾件而已卻也讓她有機會進言了。
看到太后後,她沒有拖泥帶水直接就說到了正題上:“太后,咒術之事這幾天宮裡傳得沸沸洋洋,奴婢因爲宮奴院被牽連進去,所以十二分的上心,今兒卻找到確鑿的憑證,想向太后請旨。”
太后猛的擡頭:“你說咒術之事,你找到了那個主使之人?”
“應該不是主使之人,不過奴婢相信可以問出些什麼來,憑此找到那主使之人也不是沒有可能。”李司工的話說的很仔細,每一個字都是她反覆思索過的, 不想在太后面前有丁點的差錯。
太后看向李司工緩緩靠在椅子上:“那人是誰?”
‘“太后,那人說出來只怕太后是不相主,奴婢的確找到了憑證纔敢向太后請旨的;”她羅嗦一番依然沒有說出她找到和咒術有關的人是誰:“奴婢請太后相信奴婢,現在她還完全不知情了,提到她絕對能搜到真憑實據。”
“是嗎?”太后看着她:“那人到底是誰,會讓你如此忌憚?”
李司工叩頭:“是慈安宮的正信,紅鸞。”
太后沒有立即說話,在李司工等的額頭冒汗後她才淡淡的道:“說起來還真是奇了,怎麼這兩天裡淨有人來對哀家說找到了咒術相關的人呢?你說紅鸞同咒術有關是不是,哀家告訴你,就在前天那紅鸞也曾來到哀家這裡,對哀家說了差不多的話,和你不同的就是是她說那個有關之人,是你。”
李司工吃驚異常,沒有想到紅鸞居然這麼快就有了動作,好在她都安排好了一切,不然真會陰溝裡翻船:“太后,奴婢冤枉!奴婢不是信口開河,奴婢是有憑有據的,請太后下旨,奴婢能馬上證實奴婢絕沒有欺瞞太后。”
太后看着她:“你所說的憑證是什麼?先帝大喪,你們一個一個不哀思先帝卻都來煩哀家,紅鸞也說是有憑證的只不過她還有孝心,知道要在大喪之後再動手,可是你呢,卻直接請旨!說吧,如果不是真的有憑有據,你就等哀家降罪。”
李司工連叩幾個響頭:“太后,奴婢對先帝大行十分哀痛,對太后更是忠心耿耿,所以爲了太后的安危,爲了讓先帝不會憂心太后,奴婢才大膽來請旨的,咒術之事非同一般,奴婢不敢隱下,上稟太后請太后做主。”
太后瞪李司工一眼:“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直說憑證是什麼吧。”
“是,太后。奴婢是近些日子查看宮奴院的用度時,無意中自御廚房裡聽人說起,宮奴院計了一些血過去用,感覺奇怪才注意宮奴院的,然後發現宮奴院三不五時就會埋些灰燼,奴婢不敢打草驚蛇,只偷偷的挖開一個掩埋灰燼的洞,在基保發現了沒有燒盡的白絹碎片。”
她說着話把東西呈了上去,上面正是烏黑的筆跡,雖然碎片不大卻也能看出那是咒術之圖:“奴婢看到後也嚇了一跳,想到太后如此信任於紅鸞,不敢相信眼中所見只是越發留意紅鸞的行事,發現她的確有些異常。”
“白天沒有精神,夜半屋裡還亮着燈燭等等;而且宮奴院現在也極難進,只要非宮奴院人進去,就會有人悄悄跟在四周,奴婢爲了查清楚可是費盡了心思。”李司工悄悄看一眼太后:“終於接近了她的小書房,雖然只是一眼看到她用來畫咒術,還沒有來的及收起來的笑與白綾。”
太后眯着眼睛:“當真??!”她的語不冷冰冷的。
李司工叩頭用極爲肯定的語氣道:“奴婢絕對不敢欺瞞太后,請太后做主。”
太后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驚動紅鸞?那些灰燼還在?那用來練習咒術的筆與白結餘等物也在?還有,你開始所說的血,是用來做什麼的?”
“奴婢也不太清楚,不過聽人說過咒術之中有些邪術,可以咒人生死卻要用生靈的鮮血爲祭,奴婢想、奴婢想,也許、可能……”她擡頭看一眼肽後再次低下頭去,沒有再說下去。
有些話是不必說全的,留下一半兒讓人去猜效果更好,比如眼下。
458章意外的旨意
太后現在最心痛的、最傷心的、最在意的,莫過於是先帝的死了,此時往太后的傷口上撒鹽讓她痛的更重,傷的更厲害,那麼她定會更生氣。而李司中工要的就是太后大怒、震怒,對,她是故意引太后往先帝死因不明上想的。
先帝可是明明要好了,卻突然死去,這不奇怪嗎?想到這裡她就佩服自己的主子五體投地,當時看不出什麼用處的地方,在這種不經意的小小細處,就能要了人的性命且能有很大的用處。
皇帝,你以爲使其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嗎?你以爲太后肯定以及一定的支持你嗎?所有的事情不到最後一記得就都有變數兒。
她的話不多,也沒有說出什麼過份的話來,關鍵不是在於她的話而在於太后會如何想,會想到多麼遠、多麼深,她並不擔心太后想的不遠、想的不深,就如她的主子同樣很放心一樣,太后在宮中生活多年,她想得會比任何人都深、都遠。
太后會想什麼卻和李司工沒有關係,她今天只是來請旨拿紅鸞的,而紅鸞恰恰是皇帝的人,而且手中還有皇帝所賜的,先皇后的遺物——相比起來,紅鸞早已經不是太后的人而是皇帝的人了,這一點相信太后只要用心很快就會確定的。
那麼到時候就不只是咒術的事情,也不只是紅鸞性命的事情,她及她的主子想要的更多,在先帝大喪完事之前,這場戲唱好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個時候,誰笑誰哭、誰坐着誰跪着還真的不太好說呢。
其實她在新帝靈前是即位時就嘆息過,如果他沒有即位的話還會有活路的,就算是行止限制但平安到老也不是不可能的,廢太子和廢帝相比,當然是後者更危險,更不能留着。
“邪術?”太后聽了之後微微皺起眉頭:“哀家倒是沒有聽說過,此事當真?”有些事情人總是會寧可信其有的,比如鬼怪等神秘的、說不清楚的事情。
李司工叩頭:“奴婢不知詳細,不敢答太后的話,只能說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因爲是偶然聽來,時日長久也記不得自何處聽來、又是何人說起的,不然倒可以爲太后解惑的。”
“你敢欺瞞哀家?”太后柳眉倒豎,勃然而怒:“居然拿這種無根無底的話來哄哀家,你是何等居心?”她指着李司工:“你以爲哀家如此好騙,是不是?來人,掌嘴。”太后居然說翻臉就翻臉了。
正是因爲太后翻臉,李司工反而心頭暗喜,連忙叩頭求饒:“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認爲咒術之事極大,纔不敢有一點隱瞞,雖然想不清楚根底,可是奴婢真的聽人說起過,當時只是以爲奇事才記下了,並沒有太往心裡去,此時因爲那務的事情纔會記起,奴婢只是猜測之言,卻並無任何其它的居心。”
“奴婢耿耿忠心可鑑日月啊,太后。”她喊冤喊的山響,叩頭叩得山響。
太后擺手退上來拉人的太監們,看着李司工又沉默起來,雖然她沒有說話,可是沒有讓人把李司工拖下去,就讓李司工明白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自然是忍不住的心中暗喜。
“你倒是好心思,是不是紅鸞和你有什麼過節?你想借哀家的手哀家現在不和你處賬,但是你所言只要有一句是,你知道後果。”太后開口所說的並不可親,反而帶着股凜厲的殺機:“至於你最後一句話,不要給哀家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清楚,哀家——,從來不喜歡猜什麼事情,更討厭有人讓哀家猜她下半句是什麼話。”
太后哪裡是那麼好對付的,三兩句話就把李司工逼到了死角處,說也的說,不說也得說,可是李司工她敢說嗎?她如果敢說出一個字來,就算事情當真如此,她又不是太后的心腹,皇帝出弒父之事她豈能活命?
李司工到底是宮中的老人兒:“是,太后。奴婢認爲那紅鸞可能就是在練什麼邪術,到底實情如何就要捉到人後細問了。”她輕輕一句話推的乾乾淨淨,彷彿剛剛她不曾暗示過任何事情。
她知道她的止的並不是沒有達到,就是因爲達到了太后纔會如此的小心翼翼:否則她現在哪裡還有命在。
太后看她一眼,沉吟了良久:“你可是和紅鸞有什麼過節?”對於李司工的避重就輕,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豈能就這樣放過她。
李司工叩頭:“沒有,太后。說句心底的話,奴婢原本還對紅鸞的的幹推的很好,很談的來,如果不是有憑有證奴婢也萬不敢相信紅鸞會做出那等事情來。”她說完頓了頓,好像有些代紅鸞可惜的樣子:“太后,此事要如何處置,還請您給奴婢個旨意。”
她認爲火候差不多了,此時請旨去拿紅鸞,送到宮牢中自有她的自己人照顧紅鸞,在紅鸞嚥下最後一口氣前,定會招認所有的一切:其中所招認的事情,只怕就算是太后也要仔細應對纔對。
太后把自己手上的指套取下來,然後拿着那指套很久之的才道:“這是你們先帝第一次送給哀家的壽禮,東西還在可是他人……”長嘆一聲她微微的合上眼睛:“此時死者爲大,本不應該在大喪期間動任何干戈的,可是這樣的事情在宮中豈能容它?容下它也就是對你們先帝的不敬了。”
“尚儀;”太后睜開眼睛:“傳旨尚宮與宮正二人,讓她們放下所有其它的事情,在今天哀家就寢之前,哀家要知道所有的詳情。”她下旨讓人去究查此事,卻不是給李司工下旨,而是把此事交給了旁人。
此事不在李司工的算計內,按宮中慣例一事不煩二主,就是因爲把事情交到她人之手,所知不多反而誤事,所以李司工認定是自己接旨去拿紅鸞,沒有想到太后把此事交尚宮——可是太后不相信她?
就算是不相信她,她又能如可?太后的旨意有她說三道四的餘地嗎?李司工只能安慰自己,事情到底還是對她有利的,不管如何紅鸞是死定了,她安全就好,其它的,於她來說沒有自家的性命重要。
……
459章宮正 只要此事不是由李司工來做,那麼她和她主子的一些計劃就不能進行,紅鸞雖然還是死,可是能在她的死上做的文章就少太多了,最主要的是,就算是她們的人能讓紅鸞“吐”出某些驚人之語且畫押,就怕尚宮大人和宮正大人不敢向太后說,杖斃紅鸞了事。
如果不是她另有謀算,換作她是尚宮大人,也不敢把那些紅鸞“供”出來的事情上稟於太后知道:此事沒有幾個人會上報給太后知曉,只會把此事壓下去當作什麼也沒有聽到,這纔是在宮中活命之道。
李司工雖然懊惱,卻不敢在臉上顯現出來,叩頭道:“太后英明,太后所說極是。”好吧,只要紅鸞能死她幾天的謀劃便不是白做工。
太后看着她:“你先不要忙着開口,此事是你一手經辦,所以你還是要跟在尚宮的身邊協理纔對,免得有些事情她們知道的不清不楚的再誤了事兒。”她回頭看一眼尚儀:“你也去協理吧,如果事情屬實,有些事情要如何尚宮雖然知道,但萬一有什麼疏潑之處,你也好提點一二。好了,你們去吧,哀家要給你們先帝誦經了。”
李司工沒有想到最後事情峰迴路轉,她並沒有被太后排除在外,只是權力小些罷,但只要讓她摻與就總有機會行事的,比只做個人證要強太多。當即跪倒領旨,她和尚儀行過禮後退出慈安宮的大殿。
尚儀看看李司工:“司工大人的心思,真是細密如發啊。我們分頭去尋兩位大人傳旨如何,到時就去宮奴院聚首,如此能快些免得今天晚上之前問不清楚,讓太后娘娘生怒。”
李司工卻深知慈安宮裡的大總管和尚儀都待紅鸞極好,經過這些時日在紅鸞的經營下交情可不是一般,她哪裡敢和尚儀分開行事,生怕她一離開尚儀就會給紅鸞送個什麼信過去——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不能不防:“尚儀大人,我們先去尚宮局吧,這個時辰兩位大人應該在一起議事纔對,不用我們分開去尋人。”
尚儀一笑:“我倒是不如你清楚六局的事情,依你所說吧,快些,莫要誤了太后交待的差事。”她說完轉身就走,顯然對李司工沒有太大的好感。
李司工也不在意,跟在她的身後也不多話,不卑不亢。尚儀比尚宮的品階要小些,可是實際上就算是尚宮大人看到尚儀也會行半禮,有什麼事情也是同她商量爲主:誰讓人家是太后貼身的人呢?你就是再大的本事,能抵得了人家在太后面前的蜜語兩句嗎,宮中之人向來對尚儀都十分的客氣,李司工就算是心中有氣也不敢發作出來。
尚宮大人和宮正大人並不在一起,好在她們兩個人做事的廳堂並不算遠,很快兩人就領旨向宮奴院而去。
李司工看看跟在尚宮和宮正大人身後的那些宮人太監:“大人,只這些人可以嗎?宮奴院裡可有幾百名宮奴呢。”她很擔心紅被逼到絕路上會作瘋狂之舉。
宮正笑笑:“足夠了。”她是個很和氣的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絕想不到,令宮中的宮人們聞名就嚇的臉色發白的宮正大人,其實是個長得圓圓胖胖的和氣婦人。看上去她比尚宮大人更好說話,並沒有一點兇惡的樣子。
李司工卻是深知宮正的脾性,雖然很不以爲然卻不敢再開口;如果是尚宮大人答她,她還敢再辯上兩句的,可是宮正大人的嘴裡吐出來的話,她如果敢質疑那就是自找罪受。
宮正看着李司工再次一笑:“你等得可心急了吧?我們快些去吧,晚上還要給太后回清楚,沒有多少時辰給我們用呢。”她伸手相讓尚宮和尚儀:“兩位大人先主。”事實上宮正和尚儀品階相同。
尚儀卻一掌拍在宮正的背上:“你少給我來這些,倒是快些是真的。”她對尚宮大人微欠身:“我們也不相讓了,平白浪費時辰而已,大人您先,我們隨後。”
尚宮大人一笑:“好。”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多看了李司工兩眼,卻沒有同她說一句話。
看到宮奴院的大門時,李司工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想像是紅鸞看到尚宮和她一行人的表情,再想想她被身邊人指認百口莫辯的樣子,心裡終於舒服了不少,近來在紅鸞手中吃的暗虧可不少,能一次討回來當然是極爲痛快之事。
但她欠爲司工自是有一定的城府,心裡再高興也不會表現出來,而且那三位大人沒有哪一個是等閒之輩,她也要小心伺候着才成。
她正胡思亂想,就聽到宮正道:“倒是有趣啊,怎麼看着她好像是奔我們而來——難不成知道我們要拿人,自己就送了過來?”宮正說的極爲輕鬆,好像完全沒有把太后的差事放在心上一般。
李司工聞言向前看去,果然看到紅鸞帶着人急急而來,她眼中閃過譏諷,就算此時紅鸞發現瞭如何應對,想要取信於他人能只憑一張嘴巴,而紅鸞她想要洗清自己卻根本無憑也無據。
殘忍的笑意掛在她的脣邊,盯着紅鸞的眼睛也好像有火焰在跳動,送過來,豈不是更好?在這裡拿人可是強過去宮奴院啊。
“司工大人,你的笑意很有些意思。”宮正大人的一雙眼睛落在她的臉上:“看到紅鸞正信因何而如此高興?是因爲在太后面前就要立一大功嗎?”她輕輕長嘆:“大些的椅子坐着是舒服,但是紅色太重你就不怕受不了那股子腥味兒?”
說完也不理會李司工,跟上尚宮和尚儀急行兩步,扔下了臉色陣青陣白的李司工:就像她猜到紅鸞要用咒術除掉她一般,只怕宮正大人也猜到她是楊用咒術除掉紅鸞,秋風吹過,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發現後背已經冰涼一片。
宮正大人此時對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難道還想爲紅鸞脫罪不成。
紅鸞已經到眼睛,看到尚宮大人拜了下去:“大、大人,奴婢有事要回稟大人。”
460章好心
李司工也來不及多想,急走兩步搶先喝道;“紅鸞正信,你做得好事已經被太后知道,可是前來服罪的?”她現在還是除掉紅鸞再說,就算是宮正有意維護又如何?到時候紅鸞一死那就是死無對證。
就算宮正再厲害,她也不用怕。眼下保住了性命,等到那個時候,她也就不用怕任何人,就應該是人怕她纔對了。打定主意的她當然要先下手爲強,同時也是爲了親手收拾紅鸞,可以大大的出胸中一口惡氣。
紅鸞吃驚的看着她,臉色變化極大:“你、你怎麼會和尚宮大人在一起?!”
尚宮大人瞪了李司工一眼:“你說有何大事?你先說,我們的來意慢慢再告訴你。”在宮正大人的示意下,紅鸞一行人已經被尚宮局的人圍了起來,只是沒有尚宮大人之命沒有人動手而已。
紅鸞並沒有發覺到不對勁兒,倒是她身後的柳兒等人臉色微變,向紅鸞靠近了一些,紅鸞聽到尚宮大人的話,立時指向李司工:“大人,咒術就是她畫出來的,就是她畫出來的!”
她叫完後,所有的人都呆愣的站在原地,沒有一個人說話,宮正大人回神很快,她上上下下打量完紅鸞:“不錯不錯,很精神,有鬥志。”然後她又回到李司工身邊,又看看宮正大人:“大人,是真的,奴婢所言並無一字之虛!”她急的就差跳起來了:“她畫咒術所用之物,奴婢都親眼所見,還帶了一件在身上做憑證,請大人過目。”
她自身上取出小包來打開,裡面卻是一言白綾與小小的一方硯臺;硯臺很精緻,而且一看就用過好些年頭,絕不是凡品不是平常人能用得起的好東西。
尚宮大人聞言伸手接過硯臺,回頭看向李司工:“紅鸞,你知道不知道我們一行人要去哪裡?”她看到李司工臉上閃過異樣,眼中閃過冷色收回目光:“你可能絕對猜不到,我們幾位品階最高的女官兒,在先帝大喪期間聚到一起是爲了什麼。”
紅鸞卻焦急滿臉:“我知道大人們現在很忙,要做的事情定很重要,可是此事不能耽擱,萬一被毀掉那些證物,如何向太后交待?咒術之事好不容易有了發現,如果查不出什麼事,太后震怒我們……”
宮正走到紅鸞的身邊,笑眯眯的道:“什麼都好,就是性了急 些,我怎麼知道我們不是爲咒術這事而來,現在先帝大行,什麼事情能讓我和尚宮、尚儀三人一起辦差?嗯,腦子也差點,不夠恰值啊。”
紅鸞張大嘴巴:“爲咒術之事?那、那大人們都已經知道了,是奴婢太過急燥,沒有經過什麼大事,大人恕罪;大人們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奴婢就不用擔心了。”
宮正大人笑着搖頭:“我們的確是爲咒術之事而來,只不過不是要去李司工那裡,你看看我們都走到了你們宮奴院外不遠了,你不宵清楚我們要到哪裡去嗎。至於李司工嘛,我們倒和她是脫不了干係的。”
“李司工向太后進言,說你暗中練習咒術,並且有憑有據,我們是要到宮奴院中取證的,你來了正好給我們帶路吧。”尚宮大人說話公事公辦,沒有袒護任何人的意思。
紅鸞跳了起來:“她說我、她說我?不,是她,是她在畫咒術!奴婢可是有人證有物證的。”她指着李司工:“你敢說沒有,你敢賭咒發誓嗎?”
最後兩句話不要說是宮正了,連李司工都要笑出來,宮中之事賭咒發誓能管用,還會有宮正大人在嗎?還會有宮監的存在?真是小孩子的話,賭咒發誓在很多人來說那是家常便飯,根本當不得真。
由此可以看出來,她當真是入宮不久啊,還有着天真的一面,一關鍵就露了出來。
李司工喜歡天真的人,因爲宮中實在不多見,她也痛恨天真的人因爲讓她看到自己變成了怎麼陰暗的人。通常,她會讓天真的人死的快些,免得在宮裡多受罪不是,老天是知道她一番好心的。
而她痛恨的紅鸞居然露出天真來,就算只有一絲絲也讓她心裡極不痛快,差點因此而忘掉那方硯臺的事兒:怎麼可能,那絕不可能!如果說是仿製的,那紅鸞又是如何得知那方硯臺的樣子?
不是仿製的話更不可能了。她的心裡頓時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忽然有個念頭閃過:紅鸞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咒術之圖是她所畫——雖然這不可能,可是這念頭出現後就深深紮根,她怎麼也難以說服自己。
她咬牙道:“你倒是機靈,是怎麼知道事情敗露的,居然倒打一耙想誣我做替罪羊嗎?可惜太晚了,只要到了宮奴院裡人證物證面前,看你如何狡辯。”先咬死紅鸞的罪名再說,至於她屋裡應該沒有事情的,要知道一般人是進不了她屋裡的。
而且她也不會在屋裡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因爲她向來是個惜命的人,不會做冒險的事情——她這樣一再的安慰自己,可是那方硯臺卻讓她怎麼也無法定神。
現在她又無法分身,也不敢當着尚宮三人的面打發人回去看看:那就是不打自招了,所以她只能硬生生的壓下不安飛快的轉心思想着法子了。
紅鸞看向尚宮大人三人,跪下叩頭道:“奴婢願意先回宮奴院中和司工大人對質,但是奴婢請求大人們使人去司工大人那裡,莫要讓人毀掉罪證。”說完她是連連的叩頭:“大人,奴婢只求清白。”
宮正大人摸摸下巴:“不錯的主意,這樣看來臨危不亂、腦子反應也不算慢,看來能在宮中多活幾年。”
尚宮大人看向尚儀:“你看如何?”她自見到李司工到現在,就彷彿成了一個沒有主心骨的人;她是三人之首話少也就罷了,可是連個主意也不拿。
尚儀看也不看李司工:“太后的旨意是查清楚咒術有關的事情,可不是拿紅鸞正信問罪,既然紅鸞正信還拿出了憑證來,我們不去查個清楚也無法向太后交差啊。”
461章 能幹 李司工聽到尚儀的話可以斷定看自己不順眼的,枉自己這些年來逢年過節給她送的那些厚禮了;她恨恨的盯着紅鸞,真想把她直接掐死讓她再做怪!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要再來害自己。
她的腦子轉的再快,可是也想不到法子阻止尚宮三位大人去守住她的屋子,雖然她出來時確定屋裡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可是紅鸞把話說的那麼滿,依着她的性子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會亂說的,且還有一方硯臺讓她心驚肉跳。那硯臺如果是真的,東西應該在宮外才對,而前兩天她回去時還用過收起來,絕不可能出現在宮中才對;她真的擔心,想了想忽然道:“硯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拿這東西來誣衊我,是不是硯臺是你常用的東西?而你還往我房裡裡藏了什麼東西,你好惡毒的心思?” 東西就算是她的,可是又有誰知道呢?只她不認反口咬定是紅鸞之物,到時自有人會爲她作證,她也就沒有什麼危險可言,此時她的心終於放下來,看她今天要如何收拾這個紅鸞,讓她死性不改想謀算自己——她根本就忘掉了,是她及她的人謀害紅鸞在前的。
依着李司工的想法,就是她看着紅鸞礙眼了,設計相害那紅鸞就乖乖的讓她害,自然也就不會有如此的狠手,而紅鸞也能保住一條性命,就算是眼下,紅鸞不肯乖乖的就範被她害,也讓她極爲不滿,恨的她牙根都疼起來。強盜總有強盜的想法,而壞人也總不會當自己壞人,她們做事當然是地氣壯的,不然也就不會做出害人的事情來。
紅鸞聞言看着李司工淡淡地道:“就算東西是死的不會說話,可是總有些會說話的東西,相信三位大人自然能看的出來。”她說完謝過尚宮大人使人去了李司工的那裡,然後起身在前面引路,完全無所懼的樣子。
無知自然是無懼的。李司工的嘴角含着一絲冷笑,等到了宮奴院中看紅鸞還能不能如此鎮定;悄悄的看一眼尚宮大人,她往那邊行了兩步,因爲宮正和尚儀待她都算不得友善,尤其是宮正的話讓她心裡有些發毛。
還有尚宮大人好,凡事依着憑證說話不偏不私;她還是凡事向尚宮大人進言,事情成功的把握還能再大些,宮正和尚儀就當她們不存在好了。
尚儀沒有注意到李司工的小動作,她看着紅鸞的背影眼底過一些擔心,可是卻沒有開口說話,就連尚宮大人遞過來的眼色,她也沒有注意到。
宮正大人和紅鸞走在一起,不時的問她點東西,對宮奴院的情形很有興趣的樣子,而尚宮大人很平常,原本想和尚儀交換下意見的,看她心思不屬也就自己去沉思,沒有開口喚尚儀。
宮奴院的人有一半以上出去當差做事了,留下的雖然也不少可是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就算是看到尚宮大人三人進來,也只是驚訝而已見過禮後該做什麼還是去做什麼,沒有慌亂或是擔心的樣子。
此時,尚宮大人才知道宮奴院的變化有多大。房子還是那些房子,人還是那些人,可是看上去一切都不同了,至少以後她不會不喜歡過來走走,而原來她很不喜歡這個地方,因爲死氣沉沉的。
宮正終於不再和紅鸞說話,慢行幾步和尚宮大人同行:“倒真是個能幹的,這個地方卻有些委屈了她。”她看看四周的宮奴:“換件衣服,我絕對分不出她們是宮奴還是宮人來。”
尚宮大人淡淡的道:“份內之事罷了有什麼能幹不能幹的?”
她看一眼尚儀:“她能當什麼樣的差,太后最是清楚的。”宮正立時閉上了嘴巴,知道剛剛的話說的有些冒失了。
進了女史院中後,尚宮大人沒有隨紅鸞廳裡由人奉茶,而是直接問李司工:“你所說的憑證在哪裡,現在指出來自有人會取來給我們過目,時間無多,你長話短說就好,來龍去脈自有你說的時候卻不是現在。”
李司工連忙欠身答應:“是,大人。請大人隨奴婢往這邊走了。”她一面說一面看向紅鸞身後的柳兒,在看到微微的噗頭後眼底閃過笑意。
向女史院的位於後面的小園子走去。
此時翠環和香梅等人也出來了,很乖巧的搬椅子、擡案几、備茶水,都不用紅鸞吩咐一聲;紅鸞也沒有阻攔李司工,跟在她的身後道:“我要看看大人在那幾步見方的小園子裡能找到什麼憑證。”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做得事情真以爲無人知道嗎?”李司工正色的斥責紅鸞:“不要再嘴硬了,如果你現在知錯說不定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紅鸞回她一句:“平生不做虧心事,有什麼可怕的?倒是大人你,現在心裡當真安穩嗎,就不擔心你屋裡的東西被人看到——大人所說的話有道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您做的事情不可能瞞得過所有人去。”
李司工哼了一聲,見案几椅子已經安放好,便伸手相讓尚宮大人她們坐下;她的確是不敢再爭辯下去,因爲她真的心虛,和紅鸞這種完全不知情的底氣十足當然不同,今天來的三位大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她怕被瞧出什麼破綻來。現在還是做正事,把物證擺到三位大人面前,到時候看紅鸞還有沒有這樣的伶牙利齒,她的算盤打的山響,立即就躬身道:“大人,最重要的物證就在這地下,還請大人命人挖開,到時大人一看就知道奴婢絕不是信口有說的冤枉好人。”
她還不怕在此時表白自己是被紅鸞冤枉的好人。宮正大人看了看小園子,把手叫出幾個人來:“找找看可有哪裡的土翻動過,找到就挖開看看。”
她也不需要李司工指認哪裡。尚儀卻看向李司工:“爲了快些還是由李司工指認吧?”
462章 大肥
李司工是巴不得這句話,她立時躬身答應下來,然後看向柳兒道:“柳兒,你們正信大人這幾天在哪裡掩埋了東西?”
柳兒就自紅鸞身後走出來:“奴婢爲大人帶路。”她又向紅鸞施禮:“大人,司工讓奴婢做事兒,奴婢就先過去了。”也不等紅鸞說話她轉身就走。
紅鸞到是沒有驚慌:“柳兒,那地方有什麼好看的?大人們坐在這裡豈不是太過怠慢,說的重了就是衝撞,你回來,我和……”
“你什麼也不用說,只要看着就成了;或者你現在就認罪倒也免得大家辛苦了。”李司工打斷了紅鸞的話,眼中分明有着一絲得意:“柳兒,快點,不要磨磨蹭蹭的。”
紅鸞搶上兩步:“司工大人,真的不……”她還是要阻止。
李司工不要理會紅鸞:“尚宮大人,紅鸞如此阻撓實在是可惡至極,還請大人讓她安靜些,最好是綁了起來,免得她一會兒再傷到人——可是有先倒的。”
尚宮大人看向紅鸞:“你安靜的站在那裡,不然只能綁起你來。”她還真是鐵面無私。
紅鸞卻很爲難:“大人,奴婢是埋了東西在這園子裡,可是挖出來實在是對大人們的衝撞和不敬,到時奴婢便無罪也成有罪了。”
宮正一笑:“既然能埋進去就能挖出來,無妨的,就算是有什麼衝撞,我們不怪你就是。”
她微微前傾:“你當真這兩天埋下了東西?”她有些不相信,因爲事情太怪了些。
李司工言辭鑿鑿的說紅鸞把練習的咒術燒掉埋了下去,而紅鸞到了小園子之後直承她當真埋了東西,而且還找個藉口就想阻止衆人挖出掩埋的東西——如果事情敗露紅鸞也應該是求饒,或者是死不肯承認,就算是咬定李司工和宮奴院的人勾結埋了東西陷害她,也比現在她一口承認埋了東西要高明的多。
紅鸞卻還是不同意:“大人,還是不要挖出來,實在是污穢不堪對大人們大有不敬。”
她如此拼命阻止更讓人起疑。
就連尚儀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當真埋了東西?埋的什麼東西?”她問的直接,不像是宮正那樣說什麼話都繞來繞去的,並不明言。
紅鸞卻叩頭:“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請大人還是不要挖了。”
她不說是什麼東西,還非要阻止不可,爲了讓尚宮大人開口阻止李司工,她不惜在地上叩起響頭來:“奴婢實在不想冒犯大人們。”
李司工也沒有想到紅鸞會如此,只當她是急傻了,看柳兒一眼,她小聲的、急急的道:“倒底是哪裡啊,叫你過來是幫忙的,不是讓你看戲的,你總看你們正信大人做什麼,難不成到了此時你又……”她哼了一聲:“快點吧,不然你今天的小命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柳兒嘆氣再看一眼紅鸞纔回過頭來,倒也很乾脆快走幾步,指着一棵芙蓉樹道:“就在它根部的東西。”然後又走開指着一從刺玫道:“這下面也有。” “這裡有。” “這裡也有。”
“……”不多時柳兒指出了十幾個地方來,她指完臉色也變的不好看,看看李司工:“大人,這可不是奴婢的主意,是大人讓奴婢做的,大人要向三位大人說明纔好。”
她非要李司工說明白不可,硬是拖着李司工回來跪倒在地上。 “三位大人,不是柳兒無狀,奴婢也不想冒犯三位大人,只是司工大人非要奴婢指出來我們正信大人這兩日所掩埋之物,奴婢只是聽命行事。”
柳兒說完還連連叩了三個響頭,卻沒有看紅鸞一眼。
不知道是心裡有愧,還是因爲心中對紅鸞有所畏懼,她跪的也距紅鸞較遠,中間隔着一個李司工。
尚宮大人點頭:“我們知道,不管挖出來什麼東西來,只要那些東西同你無關,我們是不會怪罪於你的,你起來吧。”
李司工的注意力全在身後那些揮舞着竹鏟等物的宮人身上,等着她們挖出東西來的霎間;她此時有些緊張,呼吸都不自禁的放輕了許多。紅鸞卻還是在叩頭,就是想阻止宮人們在挖下去。可是尚宮三人誰也沒有發話,都只是靜靜的看着,那些被柳兒指出來的地方都有人在辛苦勞作,第一個坑已經挖的足夠深了。
忽然兩個宮人驚呼一聲,然後扔下鏟子退後捂起了鼻子來,看看尚宮這邊兩個宮人卻沒有過來回稟,反而在交換眼神。
尚儀發部:“可是挖到了東西?”紅鸞聽到這話也不叩頭了,身體僵硬的挺立在原地,看看尚宮三人臉上的神色極爲複雜。
兩個宮人過來跪下:“挖是挖到了,只是卻不是司工大人所說的灰燼,卻是、卻是花木的大肥。”
她口中所說的大肥就是指草木灰包起來的糞便。
尚儀“啊”了一聲連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你說什麼?!” 尚宮大人皺了皺眉頭,也取出了帕子來捂上;只有宮正大人面不改色的坐着,不過也把手中的茶盞放下不再吃茶。
李司工面色鉅變,看向一旁的柳兒完全的不相信,可是柳兒垂着頭動也不動,她忍不住推柳兒一把:“你說的,那些埋的東西呢?”
“就在那裡啊。”柳兒的聲音不大,她十二分的肯定。李司工忽然腦中一陣靈光閃過:“在下面,一定在下面。”
她對兩名宮人道:“你們快去接着挖,一定能挖出來的。”
紅鸞終於吐出一口氣來:“還要挖,你有完沒完啊?你到底要找什麼,那些地方埋的東西都一樣,我不讓大人您去挖吧你非要挖,現在還要往下挖——你不是存心和兩位姐姐過不去?那種東西在下面放了可是不少,要挖你自己去挖!”
兩名宮人是尚宮院的,當然不會聽李司工的吩咐,而且還是這麼噁心人的吩咐;沒有聽到尚宮或是宮正大人開口,她們樂的假裝沒有聽到。
紅鸞的話聽到兩名宮要耳中那真是再好聽不過,李司工和紅鸞相比那就是惡人啊,存心不讓她們吃午飯不是?該死的李司工。
李司工卻還在大叫:“快,去挖啊,還有你們,不要停手繼續挖,挖到灰燼才能停下來。” ……
463章 挖坑非好事 沒有人繼續往下挖,沒有人願意繼續往下挖,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大肥下面的土也是被翻動過的,可是此時收工人人都會很高興的。
李司工看無人聽她的,便再次向尚宮大人叩頭:“大人,只要再挖下去定能挖到真憑實據的;事關咒術又是太后吩咐的差事,不能有半點馬虎啊。”她此時不得不搏,所以連太后都擡了出來。
再說有柳兒的肯定回答,認爲這可能是柳兒等人的故佈疑陣,能讓人更容易相信這乃是紅鸞所爲:的確,只要在大肥下面挖出灰燼來,三位大人定會相信的,不管紅鸞如何抵賴也不成——說破天,她也只會讓三位大人認爲她是狡猾的,因爲在埋東西上就已經看到了紅鸞的奸狡。
不愧是貴妃調丵教出來的人啊,做事就是狠、就是準,讓人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就連她也不得不佩服柳兒的“精明能幹”。
尚宮大人看看衆宮人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她不能不管手下人的想法;但是太后交待的差事不查到底不好吧?她想了想看向尚儀大人卻沒有開口說話,不過那意思就是在詢問尚儀:你看這事怎麼辦好?
尚儀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司工:“要挖你去挖!中午這飯是沒法吃了。”她氣沖沖的站起來甩袖子道:“我到前面廳裡等着,有司工在相信定能水落石出的,太后那裡肯定會重重的厚賞司工。”把話扔下她就如飛般的去了,顯然是氣狠了。
尚宮大人看着尚儀大人穿過月亮門後,看一眼她帶來的宮人們緩緩的站起來:“嗯,我去看看尚儀大人,她氣得可真是不輕啊,不能讓她一個生悶氣的。”說完跟在尚儀身後她也走了。
李司工根本來不及說任何話,她現在只能看向宮正大人了。
宮正大人輕輕的撫掌:“唉,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紅鸞,你還不扶我去勸勸兩位大人,她們生了那麼大的氣,到時候有你好受的。你呀你,我剛還誇你能幹,沒有想到做個事兒沒有半點譜。”她扶着紅鸞的手、踩着尚宮大人的腳步,也走了。
紅鸞答應的聲音脆得就如同是那剛出鍋的麻花,那叫一個響亮!她扶着宮正大人,還不忙回頭看一眼李司工:“司工大人,這裡就交給您了;可要快些,三位大人可是沒有太大的耐心。”
說完話她很得意的向李司工挑眉,顯得胸有成竹;只是她說完話時,對她身後的人使得眼色,卻沒有逃過李司工的眼睛去。 猛然間李司工十成十的確定,紅鸞是什麼也不知道,極有可能是她讓柳兒帶人給花木上大肥,而柳兒就把灰燼順便埋了下去——此時的紅鸞笑得開心那是對,哼,有她哭得時候。她狠狠的握了握拳,三位大人不在更好,由她做主更便宜些。
小園子裡只餘下柳兒等女史院的不足十人,還有尚宮局的宮人們,以及她李司工。
李司工站了起來,意氣風發的犯揮手:“快挖,愣着做什麼?太后吩咐下來的差事你們也敢推三阻四,仔細你們的皮。”她看向柳兒:“還有你,帶着她們也一起挖!快點,快點完事對大家都好。”
柳兒皺眉:“奴婢沒有做過這樣的粗活,真得不知從何入手。”其它宮奴根本理也不理李司工,完全當她的話是吹過的風——當成是風就算是不錯了。
至於尚宮局的宮人們已經聚到一起,離那些挖開的坑遠遠的,對李司工的話充耳不聞;六局之中,有誰能支使得動她們?李司工如果好好說話、有好處給出、活計不累不髒還有得商量,此時李司工居然命她們做事,且還是髒得只可能是宮奴會做的事,她們哪裡肯從命?
沒有開口給李司工幾句難聽的,就是看她身上有太后的差事,不然哪裡會這麼便宜她。
李司工現在心神不寧當然脾氣就不太好,見無人聽她的更見惱怒:“你們沒有聽到嗎?誤了太后的差事,你們吃罪的起嗎?”她也只能擡出太后來嚇嚇人。
尚宮局的爲首宮人閒閒的道:“太后身邊的尚儀大人不是說了嘛,要讓大人您親自動手;那可是太后娘娘身邊最親近的人,所說的話當然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奴婢們哪裡敢相幫大人、爭大人的功勞呢?大人,您快請吧,就如您所說誤了太后的差事可當真是吃罪不起的。”
李司工看着尚宮局的宮人,也只能暗暗把說話的人記下了,日後再找機會尋她算帳;眼前她只能靠柳兒了,回頭卻發現柳兒對她搖頭。
“現在不是推脫的時候,非常時期啊。”李司工不得不放低身段,因爲她可不想去挖那些坑:“你帶人快去,快去啊。”事關她們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她實在不明白柳兒還在磨蹭個什麼勁兒。
柳兒極爲難的道:“貴妃娘娘是極愛乾淨的人,如果讓她知道了,大人你明白的;奴婢實在是愛莫能助。”她是上前輕聲說得這兩句。
李司工盯着柳兒半晌,知道她是絕不肯做得了;不過柳兒肯過來說這幾句話,也更讓李司工吃了定心丸:此時沒有什麼比坑下面埋着的灰燼更重要,只要有她就馬上就會得到天大的好處。
想到自己房子外面有尚宮局的人,她咬咬牙站起來把袖子一挽:自己幹就自己幹,等到那一天,她要今天這些人死!敢爲難她,到時候她們就知道她們在宮中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誰了,哼。
她也不再理會柳兒,把手帕在腦後打個結遮住口鼻,過去揀起長長的竹鏟就開始挖起來;她很小心可是卻會弄破那些大肥,立時小園子裡的宮人們躲得更遠了,而她也感覺呼吸困難,且肚子裡一陣又一陣的翻騰。
挖坑,當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李司工終於忍不住扶着樹大吐特吐起來。
464章 挖坑要埋
李司工吐完,柳兒捂着口鼻趕過來遞給她一盞茶,在她接過茶後就要逃離李司工挖得大坑;李司工拉住她的衣袖:“真得在下面?!”她累得不輕,這並不是最難受的;可是她感覺每一鏟子下去,那土都很硬,彷彿是結成一塊的石頭,不像是翻動過的泥土。
她的目光泛着綠光,如果現在柳兒搖頭她極有可能把柳兒推下沉坑,讓她再也爬不上來。好在柳兒點點頭,很肯定的點頭,這讓李司工感覺好多了:“可是,這泥土太硬了。”
“是大人您養尊處優慣了。”柳兒一語道破天機,讓李司工心中的疑慮盡去:是啊,她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自入宮雖然說是伺候人,可是哪裡做過一點點的粗活?就算是翻動過的泥土,於她來說也同樣硬如石頭啊。
她倒底只是掌理修繕的司工,不是掌理營造的,不然她看看泥土的顏色也應該知道泥土是不是翻動過了;她不知道,可是尚宮局的宮人們卻是知道的,她們在宮正手下少不了查事情的,當然懂得很多平常宮人不懂的東西。
可惜的是李司工把她們得罪的狠了,尚宮局的宮人們沒有一個肯幫忙的;而李司工也惱了她們不肯叫她們過去看一眼,所以纔會問了她相信的柳兒。
坑繼續往下挖,可是往深裡挖的話,以李司工的身手就要把坑挖大才成,而她力氣當真是小得可以,所以挖得極慢;慢也就罷了,隨便着力氣越來越小,李司工的頭上、身上就不像剛開始那樣乾淨了,漸漸的她也顧不得了,只想把灰燼挖出來也好去洗洗。
想到洗澡她的眼前一亮,弄得一身又臭又髒,到時候她回房相信沒有人會願意陪在她身邊,那麼就算是她屋裡被人動了手腳,她也能早早的收拾起來;於是她也就不在意身上的髒臭,雖然時不時的會吐上幾口,不過吐啊吐啊的也就吐習慣了,最後她也就是感覺有些噁心,不會再吐出來了。
但是把坑底都清理乾淨了,又挖下去了有一掌深卻依然是什麼也沒有;同時李司工越來越感覺那土是凝實的,根本不想是翻動的了。
她有些惱怒的喚過柳兒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看到竹鏟子在硬土上的痕跡,柳兒淡淡的道:“這裡沒有唄。”她也不看李司工的臉色了,左右看了看一指旁邊不遠處的坑:“我想想,記得那個肯定有的。”她說完纔看李司工一眼:“不可能每個坑裡都有的吧?”
這話倒也對,可是李司工還是氣不打一處來:“那你早說?”累得半死,臭得半死後,被告知這裡沒有,換誰都會有脾氣的。如果不是這裡只有一個柳兒聽她的話,其它人支使不動的話,她真想一掌摑過去。
柳兒看她一眼很無辜:“大人,我哪裡記得清楚啊。要知道,埋這個的時候可是晚上啊,就着燈光我又那個什麼,大人,我根本就記不得了嘛。”
李司工一聽頭就大了:“那你說那個坑一定有?”這個柳兒哪裡是個聰明的,分明就是個膽小怕事的糊塗蛋!
“奴婢記得那裡是有的;”柳兒皺着眉頭想了想:“應該是有的,我真得記不太清楚了。”
李司工瞪着柳兒半晌,然後認命的繼續去挖了;她現在不挖出那灰燼來,她就死定了,現在只要坑底有灰燼就好,大不了就是辛苦些:辛苦比沒有命好太多。
接下來李司工挖完一個又一個,挖得坑她自己都數不過來了,挖得她**哭而無淚;可是在柳兒淡定且認真的目光、語話中,她只能繼續着她的挖坑大業。
日到正午的時候,柳兒喚李司工:“大人,我給你燒了水,洗洗吃飯吧;吃過再挖也不遲,奴婢想接下來就好挖多了,說不定下一個就是;必竟挖過不少了嘛。”她說得輕鬆至極。
李司工卻看看天上的太陽:“我吃得下嗎?”剛說完話,想到吃得再聞到自己身上的味兒,看到了一地的大肥,“哇”一聲破功再次吐起來。
她看看自己挖得坑,心頭默數,越數臉色越黑,最終她看向柳兒:“你埋了幾個坑?”
“奴婢不記得了,大人你知道……”柳兒又是老話常談,加上那一臉的認真,還真不容易讓人生出疑心來。
“不記得了?”李司工的眼神變得凌厲,盯着柳兒道:“爲什麼,爲什麼?!”她猛然間明白了,自始至終柳兒都在騙她!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柳兒爲什麼要騙她呢?
柳兒是麗妃的人,而且她在宮奴院裡空掛着一個掌院的名兒,卻什麼事也做不得主;有人喜歡做傀儡嗎?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看錯柳兒:那個紅鸞有什麼能讓柳兒跟隨的?
柳兒輕輕一嘆,看向月亮門那裡:“沒有戲了,被看穿了。”
翠環和香梅走過來,看向李司工眼裡都閃過不屑;翠環搖頭:“我還以司工大人在挖第三個坑的時候,就會明白過來的;不想,讓我們等到現在。”
“你們?!”李司工不相信的盯着翠環和香梅:“你們也——?”她是一個一個見得柳兒三人,可是現在她們三個站在她面前,聽話就知道她們三人是知道彼此間和她做得交易。
換句話說,她在謀算紅鸞的時候就已經被謀算了。
柳兒看着她笑了笑:“上屋抽梯之計。只是爲了給大人找個好梯子,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呢;誰知道大人精明的如斯,居然一個梯子不放心一下子就找了三個之多;不管如何,大人您現在可是上了房的,而我們三把梯子,不好意思,要回歸舊主。您,一切多保重哦。”
李司工一口氣沒有提上出來,加上累得虛脫,腿一軟腳下一滑,頭下腳下就栽進了挖的坑裡;好在是她挖過的坑,深是深點、大是大點,裡面還算乾淨。
摔得眼前金星直冒的李司工,這次吐出的白沫卻不是因爲惡氣,是摔得暈倒了。
“挖坑要埋嘛,只管挖不管埋掉坑裡也怨不得人啊。”香梅淡淡的加了一句後發愁:“這要讓誰拉她上來呢?只怕沒有幾兩銀子打賞,沒有人願意接這個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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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章 都在等您
翠環看李司工一眼:“好在也不是白忙活,司工大人拿出手來的東西可都不錯呢;我得的那幾樣,完全可以留起來給我妹妹添妝;這裡你們看着,我去向大人說一聲——三位大人現在應該也吃飽了纔對。”
柳兒點頭:“去吧,至於司工大人嘛,累得這半日也很辛苦,讓她多歇一會兒沒有什麼不好的;萬一弄上來醒了,尋死覓活的有個三長兩短就不美了。”花掌工那個時候自盡的人她可是記得很清楚:“我們也累得不輕,趁這個空檔坐下來歇歇也是正經。”
香梅點頭和柳兒坐到一旁,喚尚宮局的宮人們過來說話,而翠環匆匆趕去報信了。
柳兒沒有做對不起紅鸞的事情,就是香梅和翠環同樣也沒有背叛,她們只不過是對着李司工做了場戲罷了,爲得就是引李司工動手,且還是在咒術之事上動手:就算李司工不對柳兒提什麼其人之道,柳兒也會“勸”李司工在咒術上動心思。
好就好在她們兩邊是情投意也合,都有那個心思就省了不少的事兒;接下來李司工試探過柳兒三人,但是就如紅鸞所說總要有些罪受,所以香梅被罰了跪,而柳兒被打了兩下小腿:雖然沒有受什麼大傷,可是兩個人也不好受就是了。
李司工相信她們之後,自然就打發她們做事陷害紅鸞,此時的柳兒三人當然把紅鸞“恨之入骨”,自然是言聽計從,晚上三人就挖坑埋了東西——埋東西的時辰,李司工是打發了人在宮奴院外看的,可是她們也只能看到宮奴院女史院的後園子裡有燈光,至於柳兒她們埋了什麼東西,隔着牆當然是看不到的。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不管是紅鸞這一方,還是李司工都是這樣認爲的;大家都在等這一天;而李司工果然不負衆望,帶着三位大人前來,叫囂着非要挖坑不可;而紅鸞可是拼了命的阻止過,所以她走過來的時很心安理得。
李司工如果不是非要置她於死地,如果不是急於想嫁禍於人,她也不會有今天。
剛剛李司工支使不動人,現在不用她說話,宮奴們上前把地打掃的乾乾淨淨,不過那些坑洞並沒有填上,要由三位大人過目後才成
。尚宮局的宮人們雖然沒有幫忙打掃,不過卻幫着灑了灑水,免得塵土飛揚:她們和宮奴們相處的很好,一邊做事一邊說笑,不大一會兒就收拾得乾乾淨淨。
因爲灑了好多的花水在地上,被風一吹也就沒有什麼異味兒。就在她們收拾完後不久,紅鸞帶着翠環過來了。
李司工在坑裡也沒有人理會,不過衆人來來回回的收拾,動靜可不小且不時有掃帚什麼的,不小心“碰”到她,再加上塵土飛到她所在坑裡的也多些,連吵再嗆、還有碰撞她人也就醒了過來。
她的脖子好像是傷到,痛得很輕輕的呻吟了一聲;聽到衆人和紅鸞見禮的聲音,她忽然想聽聽紅鸞和柳兒等人會說什麼,也想知道前面的三位大人現在是如何想的,又在做什麼;於是,她忍着又把眼睛合上了。
看看坑裡的李司工,紅鸞圍着坑轉了一圈,不小心就會弄點土掉進去,而李司工眼皮的輕輕跳動,讓她挑了挑眉:“這坑其實小了些,李司工不會連自己的身材長短也不知道吧?如果埋她自己,勉強當然是可以的,只是伸不開腿司工大人不介意?當然,司工大人和我們所思所想都不一樣,也許她就喜歡這樣的坑也不說定。”
李司工聽得那個氣,她在肚裡回了一句:這坑是爲你挖的,正好埋你。可是心裡卻知道眼下情形不同,思索着脫身的計策。
見李司工還是合着雙眼不動,紅鸞用腳踢了踢李司工露在土坑外的腳,見她依然沒有反應嘆氣:“大人還真是喜歡這個坑啊,居然下去這麼久也不上來;遠來是客,我怎麼能讓大人就這麼幹在坑裡呆着?來人,拿些熱茶過來給大人。”
“唉,唉,你們真是沒有眼色,拿什麼小杯子,這麼大的坑用小杯子能填得滿嗎?要用桶嘛。茶葉先扔下去,然後再倒滾水不是正好泡茶?趁便司工大人還能洗個澡,去見大人們的時候也就清爽了,我們的這番孝心定會讓大人感動的。”紅鸞瞪眼:“你們就等着司工大人的打賞吧。笑什麼笑,直管笑不知道做事,真是寵壞了你們,還不快去取水?”
宮奴們這才嘻嘻哈哈的去擡水了,人人擠眉弄眼的說定要取些好茶葉過來——不知道今兒掃起來的落葉收走沒有,沒有的話正好給司工大人泡茶了。
尚宮局的宮人們看得開心過來湊熱鬧,還有那調皮的道:“再準備一口大鍋,燒好熱水,燙完直接丟裡面,也是上好的狗食啊。”
引得紅鸞看過去嗔道:“胡鬧,給狗兒吃,給狗兒吃了,狗兒不鬧肚子嗎?”她說得一本正經,把宮人們笑得直不起來腰。
她還不斷的催促,直到有人答:“來了,熱水來了,正燒好準備給大人您洗澡用的。”
聞言紅鸞一指眼前的土坑:“快些,司工大人向來喜歡熱茶,冷了大人會罵的;那取茶葉的人呢?”
李司工終於不敢再聽下去,也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裝作被衆人的大笑聲“叫”醒的樣子,不再忍痛呻吟出聲:“來人,來人啊。”
紅鸞聞聲蹲到了坑邊上:“司工大人有什麼吩咐?”
李司工頭在坑底看不到紅鸞,她努力的掙扎半天卻只是讓塵土進了口鼻、以及眼睛:“來人,扶我出去!”她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氣紅鸞落井下石不把她弄出去反而想燙她。
紅鸞有些可惜的嘆氣:“大人,您晚些‘醒’過來,就能吃上我爲你特地泡得茶了,醒得早些實在是太過可惜;您要出來?行啊、行啊,可是您怎麼進去的總要說給我們聽,不然要怎麼把您弄出來?還真是麻煩呢。”
“啊,還有、還有,三位大人正在等着您呢,您可得快點才成。”紅鸞不緊不慢站起來:“您不快點兒,三位大人可就去尚勤局了;哦,對了,尚勤大人已經回來,剛剛打發人過來,聽說正在尚勤局裡等你呢。說起來,都在等大人您。”
466章 已是死罪
紅鸞說完拍拍手:“大人您動作快些,我這就去回大人們的話,說您這就過去。”她對衆宮人擺手:“那邊給大家備好了午飯,趁大人們沒有去尚勤局前快去吃點吧;這裡,司工大人已經醒了,就要去見大人們交給柳兒幾人就可以了。”
“你、你——!”李司工氣得說不出來話,主要是嘴巴里的泥土有點多;她倒是很想出去,可是自己怎麼上得去;在坑裡爬不出去,她怎麼能去見大人——就是皇帝和太后要見她,她現在也沒有法子。
衆宮人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聽到香梅說那大浴池裡也裝滿了熱水,而且尚宮大人已經命人送來了新衣,她們可以換過衣服好好的用飯:當下呼啦人就跑得一個也不剩了。
看衆宮人去了後,紅鸞又轉過了身來看着李司工道:“還有件事兒要告訴大人您,比如裝死、裝睡這類的把戲,您不是第一個在我面前做得,且做得很不好;以後,還是省省的好。”這次說完她轉身真得向月亮門走去。
不過她一邊走一邊對柳兒等人道:“把我們這好好的園子挖成這個樣子,傷沒有傷到這些花草樹木還不好說呢;再說,你家大人我的名聲那可是金貴的很,可是膽子卻小得很,被人平白的誣衊,名聲受損膽子也嚇破了,我看不養個三五個月是好不了得。”
香梅響亮亮的道:“怎麼也要有個賠禮,安慰安慰大人才成啊。”
“說得對,香梅你就是個機靈的。”紅鸞打了一個響指,神采飛揚的完全可以上陣殺敵:“嚇得我小心肝到現在還撲撲直跳,我先去回了三位大人的話再說,唉。”
李司工聽明白了,她也知道紅鸞搜刮楊典工之事:“我給銀子,我給銀子,誰把我拉出去就賞十兩銀子。”
紅鸞淡淡的回了一句:“您就值十兩銀子?太過小瞧自己也不是好事兒啊。”
在她和李司工的“商量”下,議定二百兩拉李司出來;不過先要把付給紅鸞壓驚的銀子、調養身子的銀子……等等十幾項,還要外加一項衆人的辛苦銀子——那些坑不能白挖了吧?加一起近三千兩銀子了。
李司工的嘴裡苦啊,她感覺自己的膽汁都倒流到嘴裡了,不答應能成嗎?她只能答應了。
可是這還不算,紅鸞笑眯眯的道:“這些坑您挖就挖了,可是不填上總是不好的吧?您說呢,司工大人?”
李司工是沒有力氣填坑了,當然還是銀子說話,一個坑五十兩銀子就算是談妥了。
紅鸞卻嘆着氣道:“口說無憑啊,是不是大人?這裡有幾張借據,大人您就畫個押按個掌印吧。”她把早備好的借據拿出來,還有朱泥也拿出來,讓人吊着送下坑洞。
李司工就算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是看了看借據才按手印,她生怕紅鸞設下圈套,想要的不是她的銀子而是她性命;一切弄好後,紅鸞讓人把借據先吊上來,看清楚後吹了吹摺好放起:“好了,有了這些借據,大人您就是犯了什麼事兒也要把銀子先還給我們才成。”
“嗯,等會有機會我們先要帳好了。”紅鸞看看柳兒挑眉:“你們說是不是,萬一那些銀子落到別人手裡就不會有我們的份兒。好了,事情辦完我們可以走了。”
李司工在坑底氣得大叫:“你言而無信,把我先拉上去啊。”
紅鸞拍拍額頭:“莫怪莫怪,奴婢們不是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嘛,猛然間發現自己多出這麼多的銀子來,怎麼會不高興?高興壞了就把大人您給忘了。來人,還不把李司工扶上來去見三位大人回話?”
柳兒幾人過去連拉帶拽,根本也不管李司工舒服與否,是不是會傷到李司工,直管用力拉扯把她弄出了坑洞。
李司工出來後很想打紅鸞或是紅鸞身邊的人幾掌,或是踹上幾腳;可是上來後她發現脖子傷得很厲害,她的頭根本直不起來只能歪向一旁,不要說是打人了就是走動間也讓她疼得額頭直冒冷汗。
紅鸞卻看也不看她:“走吧,讓三位大人等得久了可不好。”她心裡卻在盤算,有這些銀子可以讓御書房暫時納入自己的手中,而且總算能讓宮奴院的繡活更上一層樓了——等到先帝大喪之後,她要去尋靜嬪那裡走走。
李司工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跟上去,看着紅鸞的背影卻在想着她自己怎麼脫身,且還能再害到紅鸞的法子;她不相信自己在宮中這麼多年順風順水的,會死在一個宮奴出身的小女官手裡。
紅鸞到了廳前等着人報進去,先帶着李司工到了廳上。尚儀看到李司工第一句話就是:“遠點,在門口回話就好了。”她受不了李司工身上的味道。
宮正大人打量一番李司工:“看來是真得親自動了手,嗯,倒是個能放下身段的,只是時候用得不對。”她說着話目光在紅鸞的身上轉了幾轉:“李司工,你找到物證沒有?”
李司工跪下:“沒有。”此事不是她一人在場,瞞也瞞不過去的。
尚宮大人聽到後淡淡的道:“那就把你的人證叫上來,我們三人問問她們也好;事實如何,自有太后明斷。”她依然還是公事公辦的樣子,看不出一絲絲的偏頗來。
李司工卻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爲柳兒三人根本就不會爲她做證,眼下她哪裡還有什麼人證?可是先前話已經說出去了,現在說沒有她當真沒有那個勇氣:在太后面前說謊,那是什麼樣的罪過?她自己就很清楚的。
宮正大人的眼睛眯了眯:“你,不會是沒有人證吧?”不愧是掌理宮中刑罰之事的人,一眼就看出李司工的心虛來,開口就說中李司工的心事。
李司工不敢回答,她想叩頭來着可是脖子疼得她根本叩不了頭,跪在那裡呆呆的反而顯得沒有把尚宮三位放在眼中的樣子:看上去很像是事敗要破罐子破摔。
尚儀聽得大怒柳眉立時豎起來:“也就是說你在太后面前的話,全是假的了?!你好大的膽子。來人——!”她身爲太后的尚儀當然不能放過敢欺騙太后的人:“憑此,你就是死罪。” 宮正大人攔下了尚儀:“慢來慢來,尚勤局那裡我們還要去呢。”好戲沒有開演人可不能死。
467章 路遇劫
宮正大人的一句話,讓李司工的脖子更疼了起來,她歪着頭不方便看人,不清楚宮正大人現在的神色,但是她能聽出宮正大人意有所指來;也許,就如宮正大人猜中她是在謀算紅鸞一樣,也猜到紅鸞所說同樣是算計。
只是她謀害紅鸞很清楚紅鸞和咒術並無關係,但是她卻不一樣了,如果被人捉到小辮子,不管小辮子是真是假,後面牽出來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她現在能賭的就是宮正對她和紅鸞的互相算計心如明鏡,當即分辯道:“大人,容奴婢說兩句話。奴婢的確是心切於立功,事情沒有查清楚就報給了太后,但是奴婢當真不是有意欺騙;紅鸞所說的一切,還有誤導奴婢其實就是她想害奴婢罷了。奴婢想,現在奴婢房裡多了什麼不屬於奴婢的東西,也很正常。”
宮正微微一笑看向尚宮:“口齒伶俐,但也不是沒有幾分道理的。”李司工倒是賭對了。
尚宮大人淡淡的回了一句:“先過去看了再說。”她起身看向尚儀:“過去看看,把事情都查個清楚明白,纔好向太后交差。”
尚儀點頭:“大人所言極是,我們過去看看再說;只是這該死的奴婢,實在是讓人看到就火大,當真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就這樣饒過她實在讓人不舒服,來人,先掌嘴,其它的暫切記下,到尚勤局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後再同她算總帳。”
說完也不理會李司工,對尚宮大人伸手相讓,和宮正一起向外行去。她實在是氣極了的,在宮中多年還真沒有人敢如此在太后面前說謊的。
李司工想再開口時,尚儀三人已經走遠,而紅鸞走了過來:“大人脖子好些沒有?傷得不輕吧,大人在坑底時我就看大人脖子傷到轉動不靈呢;能得尚儀大人所賞,說不定能讓大人你的脖子好轉——就是因爲摔得力道過猛才傷到,自另一邊大力打過來,可能就讓脖子正過來也說不定。”
“你們,好好的伺候司工大人,最好是能讓司工大人的病好轉,這樣歪着脖子實在是很辛苦的。”紅鸞看看李司工:“我就不陪大人,要選趕過去和尚宮大人說說,怎麼也要先把您欠我們的銀子拿到手——銀子是沒有那麼多的,不過大人您還有不少的好東西吧?抵成銀兩也是一樣。”
李司工忽然向紅鸞猛力撲過去,她就算是沒有尋到物證也不至於讓尚宮三人如此大怒,都是因爲她中了紅鸞的計,一個人證也沒有讓她根本半個字都說不出來,纔會招來尚儀大人的怒火;最可惱的是,紅鸞居然還要過來說風涼話,真是讓人忍無可忍。
紅鸞輕巧跳開,李司工便撲到了地上:“大人就算是不捨得我離開也不成啊,銀子的事情現在不趕快說清楚,到了最後只怕奴婢收不回一文錢的帳呢。大人您領賞吧,我就先走一步,在尚勤局裡等你。”
說完她轉身想走卻又扭頭道:“對了,大人的閨房我們可能要好好的看一看,正好也能讓我開開眼界。”這話說完她得意的挑挑眉,踩着歡快的步子消失在李司工的眼前。
李司工現在顧不得紅鸞,她脖子傷因爲她這一撲更重了,痛得她眼淚都流了出來。可是不等她緩一緩,就過來兩個宮人拉起她來,當真是隻朝一邊臉用力打下去,幾掌就讓李司工疼得暈過去。
不是耳光有多疼,而是脖子的傷處痛得她怎麼也無法撐得住。宮人看她暈倒了互相看看,拖起她就向外走:宮正大人說得很清楚,尚勤局的事情可不能缺少了李司工。
紅鸞回頭時正好看到有人拖了李司工出來,看到她的樣子猜她也是昏迷:剛剛,她並不是只爲出氣而氣李司工的;如今李司工暈倒更好,到了尚勤局也就不用搶着先說話,而全由她來說了。
她說完之後李司工醒過來,想要說什麼也無所謂了;那個時候,說什麼也沒有用了。等了這麼久,用了那麼多的心思,如果還不能讓李司工伏罪,她真得應該考慮離開皇宮:想要報仇首先就要能保護好自己。
到了尚勤局後,尚宮大人直接去了李司工的住處,那裡有尚宮局的人看守着,相信這段時間沒有人能進去。尚勤大人已經等在李司工的房子外面,看到尚宮大人迎了上來,卻並沒有多說話,只不過在紅鸞經過的時候,多看了她兩眼。沒有責慣紅鸞的意思,反而有着鼓勵,她看李司工不順眼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不能動她。
紅鸞笑笑停下腳步和尚勤大人見禮,然後把李司工的借據給了尚勤大人:“請大人爲奴婢們做主,那些可都是宮奴院中的人的血汗錢,並不是奴婢一人的財物。”
尚勤看看墨跡,再看看那借據的日期古怪的一笑:“以日子來說,這借據實在是太新了,可見你們當真是很在意這筆銀子啊。”
“是的,大人;奴婢爲此舉債若干啊。”紅鸞臉不紅心不跳:“安公公和孟大人都可以爲奴婢做證的。” 尚勤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向尚宮大人說的。”她再看一眼紅鸞喃喃的道:“小手夠黑也夠狠啊,只怕是餘不下什麼東西了——你多少也要爲尚勤局留塊肉,銀子,誰不缺啊。”
聲音剛剛好能讓紅鸞聽到,說完她人就急行幾步到宮正身邊站好;紅鸞的眉頭皺了皺,看來今天遇到打劫的了,不過分出些也見得就是壞事兒,她還是知道銀子賺來就是要花用的,就是爲了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能舒服些。
尚勤大人如此說話,就是把她當作自己人看待,她也不能太過小氣不是?以後求到尚勤大人的時候還多着呢。
尚宮四位大人簡單商量幾句,便親自帶人步入了李司工的房間,開始仔細的搜查;而紅鸞當然要跟上伺候着,她並沒有多嘴,更沒有指點任何一個宮人的搜尋,一雙眼睛只是盯在屋裡一些李司工的貴重物品上——那些宮中之物,就算是再貴重紅鸞也懶得多看一眼,不能換銀子,那就是廢物。
468章 驚喜不斷
紅鸞分辯東西的好壞只有一個簡單至極的法子:值多少銀子?至於這個東西是不是好看——能賣得銀子越多,這東西在她的眼中就越好看。
什麼品味,什麼流派,紅鸞統統都沒有往心裡去,她也不喜歡什麼玉器、瓷器,她只喜歡銀子:銀子最實在,餓了、冷了可以直接用來買所需。做過乞兒、餓過肚子受過凍,她看事情純粹的很。
尚勤看到紅鸞眼冒綠光的樣子,咳了兩聲把借據拿出來:“這是前幾天紅鸞給我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向李司工開口;三位大人看,這事兒——?”
尚儀看也沒看:“欠債還錢,用李司工自家的東西還就是了,這和太后的差事沒有相干。”
宮正大人同樣點頭:“就是就是。”她見尚勤沒有把借據遞過來的意思,也就沒有伸手去接;欠宮奴院的人能欠多少銀子?沒有人往心裡去,就算是宮正大人也難得大意了一次。
只有尚宮大人平平的看了一眼紅鸞,卻什麼也沒有說;她的目光轉到屋裡的梳妝檯上:這個梳妝檯有點特別啊,那抽屜拉出來好像有些短。
宮正大人也注意到了,一聲令下衆宮人就把梳妝檯放倒拆開,裡面果然是有夾層的。而夾層里正正好好可以擺放一套精緻的文房四寶,只是現在夾層裡的東西少了一樣。
尚宮大人把文房四寶拿過來看了看:“是白綾。”不是宣紙,用來寫字的不是宣紙而是白綾。
緩緩打開那些白綾,發現裡面有畫好的咒術,還有一張是半成品還沒有畫好。
這次,不止是尚儀就連宮正和尚宮的臉都變了,她們擡起頭看向紅鸞:“你是怎麼得到那塊硯臺的?”她們從沒有過的認真的。
李司工的房裡搜出咒術相關的東西,卻也讓她們對紅鸞生出疑問來:李司工的房間當然不會讓紅鸞隨意出入,如此隱秘的事情紅鸞是如何查到的?藏得如此隱秘的東西,紅鸞又是如何得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紅鸞原本和李司工是同黨,不知道因爲什麼反目成仇,兩個人才會互相陷害。
紅鸞很隨意的道:“是柳兒到尚勤局裡來尋李司工時,無意間水盆裡發現了這方硯臺,因爲看到水色並不是墨色而有些發紅,便上了心;後來,我們買通了李司工身邊的宮人,偷到了那方白綾和硯臺——就在今天早上李司工離開房間後偷到的。”
尚儀聽完後輕輕一嘆:“難道說這就是天意?” 宮正大人摸摸那妝臺:“你身邊的宮人柳兒常到司工這裡來嗎?來做什麼?”
紅鸞並不避諱:“因爲前幾天奴婢被人所害,據那人所說是李司工所指使,所以奴婢想查清楚此事,可是並不容易;而奴婢後來想到李司工八成不會放過奴婢,還會再來害奴婢,所以就將計就計,讓柳兒等三人過來配合李司工。”
“李司工,很相信柳兒三人呢。”她最後又補一句。
宮正大人點點頭:“如此宮奴院的事情才能完全說得通,是司工讓柳兒三人埋些灰燼害你,可是她們卻什麼也沒有做,最後更是不會給她做人證了,對不對?所以李司工也就沒有了人證、物證,落一個欺上之罪。”
紅鸞叩頭:“奴婢當時無憑無證且在先帝大喪期間,無奈之舉還請大人恕罪。”
“起來吧,不關你的事兒。”宮正大人看着紅鸞:“只是你也沒有想到居然那麼巧就發現繪製咒術的人,無心插柳倒讓你立了大功。”她說着話眼睛卻沒有閒着,和紅鸞說完指着一方的花架:“拆開它。”
又拍了拍桌子:“它,也拆開。”她的眼睛果然厲害,花架和桌子下面都有小小的夾層,不過花架的夾層裡什麼也沒有,而桌子的夾層裡卻有一張紙上面寫着生辰八字。
宮正看了一眼忽然臉色大變,把紙交給尚宮大人:“也許、也許……”她沒有再說下去。
尚宮大人看完後臉色陰沉:“我也不清楚,此事要請旨後纔會知道。”她把紙收到了袖子裡:“再好好的搜一搜,真沒有想到我們宮裡用得傢什居然如此巧妙,實在是讓我吃驚。打發人去叫營造總領公公過來瞧瞧——我想問問他,有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沒有給我們人人來一套呢。”
紅鸞也沒有想到桌子裡另有乾坤,這不在她的謀劃內;不過有此事卻對她有百利而無一害,越發肯定此事不是她的陷害而全是李司工的所爲:事實的確如此,不同的只是紅鸞請孟大人幫忙,把李司工在宮外的家中所藏的東西,弄到宮裡給她藏到了妝臺裡。
現在她改了主意,打消了她要長篇大論一番的主意,反而退到一旁儘量不引人注意:那張寫着生辰八字的紙,絕對要比咒術之事還大。
有些事情她是招惹不起的,所以想法置身事外才是當前最聰明的做法。
搜到最後,銀票的數目把尚宮大人也嚇了一跳;同時,還有一些帳冊,所記都是宮中太監宮人所欠的她的銀兩。
宮正翻了翻銀票:“呃,我不能說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可是我所有卻不及十成之一。她的所圖,不小啊。這些桌椅等物可不是平常人能弄進她房裡的,而且要在宮中聚賭斂財,也不是她一個人能做到的,應該說不是她一個司工可以罩得住的。”
尚宮看看紅鸞:“你的功勞越來越大了;”看看尚勤:“你啊,只怕又要去將養些時日了。”尚勤大人是要被連累的,不過有尚宮在她不會有太大的事情。
尚儀怒得一拍桌子:“把那個無法無天的東西拖進來,我倒要問問她,是誰讓她做得這些。”她咬牙:“把她的骨頭一寸一寸的敲斷,就不相信她不開口說實話。”
李司工進來的時候還抱着一線希望,當她看到屋裡的情形後臉色一下子灰白,知道大勢已去,她再說什麼也晚了。
469章有問必答 正大人幾個已經坐好,擺手讓拖李司工進來的宮人退出去,尚勤大人更是把屋裡大部分的宮人都趕了出去,紅鸞趁此也想混水摸魚出去,掂着腳尖不驚動任何的人溜出是非之地。
咒術之事是宮中人盡皆知之事,太后和原本的皇帝、現在的先帝都沒有大肆的追究的意思,她當然沒有什麼好怕的,完全可以拿來利用一番除掉李司工,但是那張紙,讓她嗅到了極度的危險,所以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惜,宮正大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開口就叫住了她:“尚勤大人是讓那些閒雜人等出去,你可是立了大功之人,晚上去向太后回稟時我們還要爲你請功,你也要去給太后叩頭的人,不用出去。這裡的事情,到時候可能還要由你來向太后說個清楚,你出去到時候說的顛三倒四,豈不是惹太后生氣?”
紅鸞苦着臉看向宮正大人:“奴婢也沒有什麼功勞可言。”爲了報仇她不惜一切的取信於太后與新帝,可是眼前的功勞太過燙氣,她真的不想要也不敢要了。
宮正大人古怪一笑:“你走的掉嗎?我們現在都掉了進來,豈能讓你一個人走脫快活?你趕緊給我過來是正經,莫要再耽擱大家的時間。”
紅鸞向尚儀、尚宮和尚勤三位求救,可是三位大人卻都沒有理會她,這更讓她擔心的要死,那張紙上寫的東西足夠讓太后震怒滅幾個世家的!她小小的一個女官,怎麼敢牽扯進這樣的大事兒?只是此時卻由不得她了。她走是走不了只能回來,中間到尚勤大人身邊站着,決定做個泥雕木塑,絕對不多說一個字;不對,應該是絕對不開口說一個字。
尚宮大人看向李司工:“你有什麼話要說?這些東西不會都是紅鸞找來陷害於你的吧?”她轉頭瞟紅鸞一眼;“你的證人呢?”紅鸞說過她收買了李司工身邊的人。
紅鸞上前跪倒道:“就是李司工的貼身宮人待兒。”
李司工聽到後也沒有什麼反應了,她貼身的宮人有五人之多,這個待兒是其中最不多話的一個,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待兒會生變,不過眼下也沒有什麼好吃驚的,就算是沒有待兒,她同樣是洗脫不掉自己身上了的罪名。
待兒進來跪下,她到是極坦然,就算是有點緊張,但卻並沒有迴避李司工的目光。
宮正大人看向待兒:“你跟了司工多久?”
“六年。”能做司工的身邊人,時間當然不會短,不然也不可能被李司工視爲心腹。
“李司工看來待人薄啊,你是爲什麼決定如此做的?”宮正大人的話有些誅心了,背主向來是惹人非議的,可是待兒所爲在眼下來說卻是值得獎賞的纔對。
待兒的臉色微變,但她還是叩頭道:“回大人的話,待兒是因爲受過孟大人之妹的恩惠,就算是孟大人之妹早已經不在人世,但待兒也不敢忘其恩德,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司工大人所爲向來沒有對奴婢等人說過,但是做爲近身之人奴婢還是看出那麼一點點來,因此也早有離心,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
她擡頭:“司工大人所爲,如果不是合適的機會,奴婢只怕是洗不淨自己的。”她極爲坦誠:“奴婢所言句句是真,請大人明鑑。” 宮正大人看看她對尚宮大人道:“她所言是真的。”
擡頭看看紅鸞:“你的面子倒不小,居能能請得動侍衛統領大人幫忙,雖然孟大人是個好說話的,依我所知也沒有如此好說話。” 紅鸞倒沒有想到宮正大人連這種事情也要問,微微一愣一道:“回大人,奴婢只是去求過古公公,後來古公公把孟大人之妹的遺物送來時,奴婢也是很驚奇的。”
宮正大人微點頭:“哦,原來是這樣的。”她看看尚宮大人和尚儀:“只怕,我們要好好的稟於太后知道了。”
這話就是說不能有什麼隱瞞。原本這樣的大事兒,她們爲了自身着想也罷,還是爲了免去麻煩,有些事情會模糊過去,但是此事因爲有孟大人的摻和,說不定新帝已經知道,她們如果瞞了什麼恰好是新帝知道的,就是真的自找麻煩。
尚勤大人拍拍自己的衣裙:“剛剛我還以爲孟大人真是給她面子呢,倒是我想左了。”說完別有深意一笑,細細看一眼紅鸞:“倒真是我多想了。”
宮正大人和尚儀都笑了,不過誰也沒有多說話,關於在人的話就此揭過沒有人再提及。、
紅鸞輕輕拭汗立在一旁,剛剛還想不說一個字的,只不過剛剛開始她就說了不止一個字了:今天,還真是步步兇險呢。
她瞧一眼宮正大人,心裡生出極大的忌憚來:這位大人精明的嚇人,是真的嚇人,把她就嚇的不輕。尚宮大人問了待兒幾句話後,就讓她立到一旁,看向李司工道:“咒術是你所畫不假吧?你現在應該有不少的話說纔對,要知道是死是活可全握在你手裡。”輕輕的一句話殺機隱現。
李司工慘笑一聲:“你們想聽什麼,是不是想問我這些傢俱是怎麼回事,又是誰支使我做這一切的?這些年來斂錢的銀錢都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她整理了一下衣裙:“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沒有其他人。”
宮正大人看着她:“你知道,我們不想爲難你的,你也不要爲難我們,好不好?”笑的還是那樣的親切。
李司工咬牙:“就是我做的,全部都是我做的,傢俱是我買通了營造上的太監所爲,那太監當然欠我不少的銀子,後來也不幸病死身亡;而我弄這些銀子當然是想以爲離開皇宮有個倚靠——男人可是靠不住的,沒有比銀子更可靠的了。”
尚儀瞪起了眼睛:“那你畫咒術又是爲了什麼?害太后又是爲了什麼?”
“太后曾責罰於我,打的我三天都下不了牀,我咒咒她有什麼大不了的?”李司工的臉有些扭曲:“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問吧,你們問我就會答的。”
470章請罪
聽着李司工的回答,紅鸞心底寒意竄上來,所有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支使李司工所爲,可是她卻一人抗下來——不爲她自己想,也要爲她的家人着想吧?她就不怕被誅九族 嘛。
尚宮大人輕輕的嘆息:“這麼多年來,你還是如此恨你的家人?就算是死到臨頭,你也要拖着他們一起和你下黃泉不可嗎?”她看着李司工:“你真的不想活,只要說出那個人來,不管她是不是最終的那個主謀之人,我都可以擔保你絕無性命之憂。”
宮正大人接了一句:“我能保你絕無皮肉之苦,如何?”能得她們二人這一番話,當真就不會有罪受了,是十二分的難得。
紅鸞倒很想李司工能再硬上一硬,到捱了板子再開口也不遲,可是她沒有想到李司工卻擡頭輕蔑的看着四位大人:“大人們沒有其它可問的了?我說過全是我做的,你們信與不信我沒有辦法,介理我對你們所說的都是真話。” 她還真是鐵了心。紅鸞真的不明白,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李司工如此賣命,就算是死也不會吐口。
宮正大人撫了撫掌:“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
她看向其它兩位:“看來我們要換個地方再問了,在這裡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應該找到的、不應該找到的,我們都找到了,這地方也實在不必再做停留。”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開航在黑沒有多少時辰了呢,請司工到我那裡吃杯茶,說不定她能冷靜下來想清楚,就會對我們說出實情來。”
紅鸞看着笑的那麼親切,說話也那麼親切的宮正大人,手心裡全是冷汗,她終於明白爲會麼宮人會懼之如鬼——能把刑詢之事說的如此親切,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的。
她在這一刻終於懂了,爲什麼柳兒等人說,寧可要一個上任那樣冷冰冰的宮正,至少她們不會在見過宮正大人後連做幾晚惡夢。她想,她今天晚上只怕也會做惡夢的,如果宮正大人在打李司工的時候還如此親切的話。
李司工笑笑;“我當初在做這些事的那一天就知道會有今天,在學咒術的時候就料到有今天,宮正大人,您那裡的茶我還真的不想喝。”
她看着宮正大人:“你是很有法子的人,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都說到您手裡就沒有撬不開的嘴,不知道您能不能撬開死人的嘴呢?”
說着話她嘴裡流出了有些濃稠的白沫來,帶着冷笑看向宮正緩緩的軟倒在地上:“就算再大本事的御醫也救不了我,宮正大人你沒有想到吧?這也算是天意吧?”她看向紅鸞笑的更爲古怪:“說起來,大人你向紅鸞正信問罪就可以,我跌進土坑裡摔壞了脖子的同時,也把嘴裡的一顆牙弄破了。”
紅鸞忽然想起了李司工在土坑裡時的白沫,心裡重重的一跳:不會吧,這麼巧?不過此事應該不假,至少是有可能。她下意識的道:“那你豈不是應該早死了?”
她可不想和李司工的死扯上關係,所以總要分辨幾句,怎麼也要弄個李司工臨死要報仇,也不是不能讓人相信的。李司工的臉有些僵硬,勉強吐出二個字:“一點點當然不會要人的命,但是現在我完全咬破了……”她倒在地上不動了,一雙眼睛瞪的老大看着的人正是紅鸞。
紅鸞沒有看死掉的李司工而是看向宮正大人,她沒有看向尚宮大人是知道尚宮大人不想出事的,所以此時宮正的話很重要:“大人,不關奴婢的事兒。”她說着話跪倒在地上,心裡飛快的轉着心思。
宮正大人臉上的笑消失了,看着地上的李司工過了半晌才道:“起來吧,同你沒關係。她們藏了毒在身上,當然是烈性的,如果真在宮奴院就破掉她絕不會活到現在的。”她起身向了尚宮大人施禮:“是屬下的話不當……”
尚宮大人的臉色也不好看,卻還輕輕的擺手:“不是你的一個人的錯,我們幾個實在是太過小看了她。她背後之人非同小可啊,如此讓她死掉實在是我們愧對太后。”
尚儀和尚勤的臉都板着,她們誰也沒有料到會出這樣的事情,應該說宮中已經幾十年不曾出現過這樣的事情了。
原本有過類似之事,因爲用毒犯了皇家的忌諱所以宮中大肆動作一番後,一直沒有再出現爲毒物,至少沒有人是死於毒物的,但是清靜的日子看來是要遠去了。
紅鸞一身的冷汗斂去後,看幾位大人都默不作聲,她喃喃的道:“大人,我們、我們要如何向太后回稟?”她看一眼那些桌椅:“自這裡入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些什麼。”
宮正大人搖頭:“行事如此周密陰狠之人,如何會留下這樣的破綻?但是營造那邊的人地要好好的問問才成,同時要把宮中所有的傢什用具查一查——只這一樣就要累死人了;太后娘娘那裡,尚儀,你拿個主意吧。” 尚儀合了閤眼睛緩緩的道:“據實回稟吧,相信太后不會嚴責我們;”她看一眼紅鸞苦笑道:“最後只有你落個便宜。”
宮正聞言多看兩眼紅鸞,其實事情不是沒有法子的,只要尚儀肯配合、紅鸞那裡不貪功,最後大家誰也不會被太后斥責,介理尚儀的話已經說出口,她當然不會再多嘴。
紅鸞也沒有多話,事情已經脫離她的掌控,太多的事情和她原本所想的不同,此時的她少說少做就少錯。尚宮大人起身:“去慈安宮請罪吧。”
宮正沒有相讓尚勤,而是緊跟上尚儀輕輕的道:“太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尚儀有些驚訝的回頭,但還是點頭道:“是的。”
沒有想到連此事也瞞不過宮正去。宮正看一眼身後不遠處的紅鸞:“早幾日前,就定下了今日這計吧?的確,我們只能請罪了。”
太后知道的太多了,此時瞞下什麼反而不如據實回稟更好。
紅鸞看到宮正的目光心頭一突,聽不到她和尚儀的話,更讓她心中生的那絲凜然加重了。
……
471章功過
太后在聽完尚宮大人的話後臉色極爲難看,把宮正和尚儀都叫出去,留下了尚儀和尚宮兩個,由此可見太后對尚宮大人的信任。
宮正和尚勤還沒有退出殿門就聽到太后低沉的聲音,顯然太后已經努力壓制自己的怒火,可是那聲音還是讓兩位大人縮了縮脖子,對視一眼後雙雙加快腳步,生怕太后再把她們喚回去。她們離開了大殿是因爲得了太后的吩咐,出來看一眼紅鸞尚勤拍拍她的肩膀匆匆而去:她們還要去李司工的住處善後,再去營造那邊看看——因爲尚宮大人請他們總領太監卻一直不見人,現在太后震怒那幫了眼裡看不到的太監們有好果子吃了。
對,太監十二司和宮人六局有些不對付,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太監們都是正常人,可能和六局共事就會好得很,但是他們已經不是男人,在宮中向來沒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要麼是六局稍勝一籌,要麼就是十二司壓六局一點,誰得貴人們的信任重,誰的權柄就重些。這些和宮人太監們沒有太多的關係,他們的反倒是沒有什麼過節之類的,相爭的只是位高權重的人。
只是這次營造總領太監踢到了鐵板上,沒有想到桌椅之事能引出天大的禍事來。
宮正只是看了一眼紅鸞,便和尚勤結伴而去,那一眼收回時,掃過紅鸞身邊的大殿的六。
紅鸞躬身送走了尚勤和宮正後,立在廊下也是提心吊膽的,事情實在有些太大了。
咒術自宮奴院事發後,一直沒有查到什麼,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畫咒之人,卻讓她吞毒自盡了,太后不急纔怪。而李司工如果只是畫咒的也就罷了,看她所爲之事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人了,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就讓她死掉,的確是太過失算。
紅鸞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她是知道李司工聚財斂財之事,一心想着把李司工拿下由尚宮等人逼問,並沒有防着李司工自盡:宮中之人她見多了,貪財的有之,惜命的有之,卻從來沒有見過寧死不屈之人。
沒有哪一個肯爲旁人付出性命,李司工是第一個,她倒是防着被人看出或是聽到什麼,而加害於李司工得不到有用的東西,可是最終李司工依然死了。這次她和李司工誰贏了?滿心苦澀的她偏頭看看大殿內,她們都輸了。
李司工輸掉了她的性命,而紅鸞輸的卻說不出話來——原本伸手就可以摸到的真相,就這樣和她擦肩而過,原本可以在太后面前漂亮的立下大功,現在她還有臉提功勞二字嗎?太后那裡,她曾是那樣保證過的。
尚儀步出大殿紅鸞都沒有發覺,使的尚儀搖頭過來輕輕的敲她一下:“怎麼了,這就沮喪了?你才走到哪裡,你又才入宮多久?這宮裡的事情隨時隨地都會有變化的,沒有任何事情是十拿九穩的。
不要說是你,就算是……”她回頭看一眼大殿:“也不敢說事事都在掌握中。”
“她們經營多年,自然不是你能相比的,能揪出李司工來,讓她不再爲害已經算是不錯了,而且,你現在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是嗎?”
尚儀輕輕一推她:“太后叫你呢,不要再發呆了。有上進心是好的,但是也不能把自己逼的如此緊。”
紅鸞對尚儀行禮:“謝謝大人的照顧,不是奴婢也不會累大人今天一天,也不會累的大人被訓斥了。”
尚儀笑了:“你真是傻孩子呢。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就像眼下我尚宮二人留下來被責罵。其實並不是壞事兒——想得太后兩句備並不是容易的事兒。貴人自然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能見到太后的怒容也就算是榮寵。”
紅鸞微微有些吃驚的擡頭,聰明如她很快就明白了,不再多說什麼對尚儀行禮後跟在其後面進殿:不管如何,今天幾位大人其實都是受她之累;就是她在前幾天向太后獻計,保證可以捉到司要的把柄,查出驚人的秘密。
驚人的事情倒是不少,可是秘密嘛卻是越查越多了。
直到此時,紅鸞才意識到她實在是太嫩了些;入宮之後她事事處處的小心在意,一直以來雖有麻煩卻並沒有真正吃過太大的虧,反而借力打力的把那些謀算她的人都除掉了。
不知不覺中她小看了宮中的人,認爲也不過是如此。所以在得知李司工要害她之後,好實在是有些託大,只想着要自己親手報仇太過輕視李司工及其身後的人:她,並不瞭解李司工就冒然動手,是讓李司工死掉的最大原因。如果她在知道李司工的秘密之後,多多瞭解李司工或是把此事交給太后去做,絕不可能任李司工就此死去;壞人,也不是全都是沒有骨氣的人。這,是教訓。
進殿之後紅鸞跪在地上叩頭:“奴婢之罪無臉見太后,也不敢請太后恕罪,只求太后仔細鳳體,不然奴婢之罪更重。”
太后看着她長長一嘆:“起來吧,也難爲了你。
是哀家心傷你們先帝而沒有對此事真正用心,並不全怪你們.”她擺擺手:“還要說,如果不是你只怕哀家永遠不會知道,有人居然拿到了你們皇上的生辰八字!” 紅鸞身子一震:不是吧? “墨跡還沒有乾透,應該就是今天所寫,就在你們大鬧時有人送到她屋裡。”
太后的指尖撫過那幾個微有些潮意的字:“此事,你就是立了大功的。”
“但是你們的確是太過急燥,尤其是在看到那張紙以後,居然沒有防備一絲乃是大過。”
太后合上眼睛:“功,哀家賞你們;過,哀家今日不罰你們,暫切給你們記下了。”
她睜開眼睛看向尚宮:“有誰看過了?”
“宮正一人。”尚宮答的很乾脆。太后輕輕的點點頭:“她,是個懂事的。”然後看向紅鸞:“你的功,讓哀家怎麼賞你好呢?”
她微微皺起眉頭來思索:“要不,就把賞你個采女的位份吧,雖然不高倒底算是個貴人的身份。
嗯,要等到國喪之後再冊封,你還是在御書房伺侍着;而宮奴院你也看着些,你是個伶俐的,也是哀家的福星,說不定能再爲哀家尋找些什麼。”
472章 話外音
紅鸞的頭“嗡”的就大了,招起頭看向太后忘了謝恩也忘了開口,完全震驚的看着太后,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
七品的采女,就如太后所說的確不是什麼高的位份,可是那卻是正經的皇帝嬪妃!這算是賞賜嗎?她怎麼也不能接受這樣的賞賜,哪怕是給銀子、哪怕是升她做個八品的女官,也比這個七品的采女要強百倍!她是除去李司工,因爲李司工想要她死,只不過是順便想在太后那裡討個好罷了,最後不至於要把自己搭進去啊。
到了眼下她終於有點明悟,此事在一開始就注意真正的贏家只有一個,那就是太后本人,不會是她更不可能是李司工。新帝的生辰八字她根本沒有看到,但是此事的牽扯之大、之深她當然明白,可是沒有想到太后要以這樣的法子封她的口;太過震驚的她完全的呆傻在當場,就那樣直直的看着太后說不出一個字來。
太后的目光靜靜的、定定的看着紅鸞,沒有一絲波瀾:“怎麼,哀家的封賞你不喜歡,還是不滿意?” 紅鸞的腦子裡亂成一團,心裡也亂成一團,聽到太后的話只有更慌張,目光收回頭低下卻依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她要推脫,她不要做皇帝的嬪妃,成爲皇帝衆多女子中的一位——那樣的日子,有什麼樂趣可言? 可是太后的話,她能反駁嗎?此時她又如何反駁纔不會招來太后的怒火?只要一句話不對,她立刻就有殺身之禍,她亂成一鍋粥的腦子裡,還能想到這一點憑的就是想活下去、李報家仇、村仇、永遠不會變的信念。
“太后娘娘,我看這孩子是高興過頭,喜的傻了。”尚宮開口了:“想她一個宮奴入宮,不足一年——嗯,過了國喪就足一年了,就算如此成了宮中的貴人,實在是天大的福份,是人都不敢想的福份啊。是太后的恩典,不然真的無人能有這樣的福份。” 她說完回頭輕喝紅鸞:“還不給太后娘娘謝恩,知道太后的恩典厚無可比,就要好好孝敬太后娘娘。”
尚宮的話救了她,可是也讓她更難以開口爭辯,可是讓她就此認命卻又低不下頭,心口有股氣賭着:她想着報仇可能喪命,想過在宮中可能遇到的苦與難,可是一直以來她都認爲只要仔細些她還有一線生機,那就是功成而離開這深宮。
尚儀給太后奉茶:“可不就是喜壞了,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猛的到了手上讓誰也反應不過來,這孩子就算是好的了,沒有喜極而泣失儀於太后駕前。”她也是巧妙的爲紅鸞說了幾句話。
紅鸞的嘴巴里是要多苦就有多苦了,尚宮和尚儀無疑都是在救她:她有退路嗎?叩頭可以,她就是個平頭百姓,向太后叩頭沒有什麼可委屈的,但是謝恩,這個恩要讓她如何謝?
太后喝了一口茶:“你們說的是,倒是哀家嚇到了她。”她揮揮手:“你們退下,哀家有幾句話要同紅鸞說一說。” 尚宮和尚儀對視一眼雙雙施禮退下了,只是在走時都對紅鸞使了眼色,讓她答應下來不要觸怒了太后。
紅鸞知道尚儀是純屬好心,而尚宮的心思就不是那麼純了:她做了皇帝的妃嬪後,於尚宮要查的事情只會更有利——尚宮只怕恨不得她能做個妃子纔好。
也猜不透太后想要說什麼,不過她能確定那於她來說絕非好事,因爲連尚儀都退了下去,出得太后之口入得她耳,如果她敢擾命連這個殿都走不出去,而她無法自救,就算是有皇帝賜給她的兩塊玉佩也救不了她。
太后,於她來說就是一座大山,一座大到無法撼動絲毫的大山。殿上除了太后和紅鸞外空無一人,安靜的讓紅鸞連呼吸都有此艱難起來;她跪在地上動也不動,除了等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過來近前伺候哀家;”太后說話了:“你奔波這麼久也渴了吧,這杯茶就賜給你了,吃了吧。”
語落到紅鸞的耳中,就彷彿賜她的不是一盞茶而是一杯毒酒,讓她的指尖變的冰涼而有些輕顫:其帝,毒酒並不是不可能送到她手上。
太后看着紅鸞吃下茶去:“坐到腳踏上說話吧,哀家知道你也累壞了。”當真時榮寵無比,卻讓紅鸞的鼻尖上一粒碩大的汗水一顫滾落下來,掉在衣裙上消失。
紅鸞謝恩卻不敢坐:“太后面前哪有奴婢的坐位。” “賜你坐你就坐吧;”太后看着她:“你怕哀家?”她輕輕嘆息沒有等紅鸞回答:“怕哀家也不是你一人。哀家有幾句心腹語說給你聽,是因爲哀家真的很喜歡你——你是個真正聰明且懂事的人,哀家想,你一直都會是的,對吧?”
紅鸞敢搖她的頭嗎?她只能謙虛幾句應付着,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回絕太后的心腹話兒,太后就是太后,她想說話推能讓刀閉上嘴巴?至少紅鸞是做不到的。
“元華是個好孩子,前幾天她也去見了你,回來對哀家說很喜歡你,所以哀家纔會賞你采女的位份;”太后提到元華良娣:“元華幼時陪過哀家幾家,她人心善少機變,最重要的是在宮中並沒有什麼說得上來話的人。”
紅鸞的中衣都被汗水浸透,坐在那裡動也不敢動,太后話裡話外的意思她都懂。太后長長一嘆:“皇宮這麼大,她一人哀家擔心她照顧不過來的,人又這麼多,更是難以周全對不對?有你幫她哀家也就放心了,雖然皇宮大隻要你們兩人好好相處,相信沒有什麼能難住你們纔對。”
紅鸞的臉有些發白,慢慢的有些發黃,太后的意思是——,元華以後會爲中宮之主?不然皇宮再大也不用元華操心的。
“你呢不只是聰明,最爲重要的心眼實、知恩義;把元華交給你照顧,哀家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可以繼續安心的侍佛。”太后看向紅鸞:“到時,不管是哀家,還是元華,對了,還有皇帝,都不會虧待了你。”
……
473章 早已入局
都不會虧待了你,幾個字輕輕的自太后口中吐出,其中的意思可一點兒也不輕;太后在對紅鸞暗示,只要她對元華叫心耿耿,那麼日後封嬪封妃,甚至是貴妃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紅鸞的小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完全被太后嚇壞了。此時,她才知道太后在太子妃確定人之後,就在物色幫元華的人,而她不幸入了太后的眼,就算是沒有今天新帝的生辰八字,她也要面對采女的位份,不過是早晚差幾個月的事情罷了。
說是幫元華的人,不如直接說是元華的“打手”, 要替她衝鋒陷陣,要替她掃平障礙,要聽的她的話爲她做一切她想做而又不能親自動手的事情,至於最後是不是有她的好結果,還真是難說。
不說其中的兇險,她能不能活到那個最後,就算是活到了元華當真能容下她嗎?那要刀用多麼大的心力,才能取信於元華呢?元華,可不是簡單的女人。
太后打的好響的算盤,可見她爲元華是費盡了心思,因爲先帝的皇后不是她的子侄嗎?她要助元華登上後位,又不能讓人反噬元華,所以選中折人要有心計、手段,還要心底不錯,最重要的是,可以被太后、被元華完全握在手中,不會有力量反抗的人。
紅鸞實在是太合適了,就算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合適的就好像是上天賜給太后和元華的禮物;她只是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宮奴,相信現在的太后已經知道她被拐賣入宮,根本沒有家人可以依靠,就算日後她能爲妃也絕不會對元華的地位有絲毫的影響。
她只能依附於元華而活,沒有元華和太后的保護,她在宮中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要說以後爲元華做事要開罪多少宮中貴人,就算是眼下她已經開罪了不少的人——太后現在都不需要動手,只要把她自慈安宮中趕出去,立時就會有人找她的麻煩,把她活活打死都算是存了三分的好心!
後宮之主的太后,不動聲色中已經讓紅鸞沒有絲毫的退步,要麼點頭,要麼只有死路一條;聽到太后說出這種心腹話來,她想不答應能行嗎?
宮中最聰明、最厲害的人不是麗妃、不是柔妃,不是任何的妃嬪,而是紅鸞眼前的太后,感到徹骨之寒的紅鸞,終於知道太后爲什麼會是太后,爲什麼會是最尊貴的女人了。
太后要用性命爲元華去搏,而拿出來的只不過是一個空口的位份,還要她自己有命活到那個時候才成:如此的精明,宮中沒有人能出其右了。紅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整理衣裙時對太后拜了下去:“奴婢有幾句話要說,還請太后准許。”
太后看着她:“說吧,沒有那個心哀家也不能逼你不是?”
紅鸞聽得心頭又是一顫:“奴婢謝太后的恩典,粉身碎骨也難報太后萬一。”她斟酌着字句:“元華娘娘也是讓奴婢最爲心折的貴人,東宮這中無人可比;就算是沒有太后的吩咐 ,奴婢也願意爲元華娘娘盡心盡力。”
“只是宮中的人眼睛都極爲精明,眼下奴婢認爲還不到那種時候,奴婢做爲采女倒不如做個女官,和元華娘娘相互呼應更爲有利。”她不想做皇帝的妃嬪,因爲她的孃親說過寧爲貧人妻莫爲富人妾,就算是皇貴妃不也就是個妾?再者在宮裡過一輩子不是她所願,不管如何總要爭上一爭:“不起眼的,在暗處的刀子,才能更鋒利些。”
太后眯起眼睛來:“宮中無人不知道你是哀家的人,自然也就會被看成元華的人,你想藏也藏不起來的。”她可不是好哄騙的人。
紅鸞極爲緊張,每句話都要仔細的想過,每個字恨不得在嘴裡嚼上幾遍纔敢吐出來:此時只要一個不慎,讓太后看出她的真正的心思來,她就是一個死字。
“但是奴婢並不在慈安宮裡當差,這是其一;其二,奴婢身爲小小女官,當然不會被人放在眼中,就如李司工之事便讓奴婢有機會做很多的事情,而身爲采女卻會讓人萬分戒備,以後可能要好些,可是最難的眼下奴婢怕是幫不了元華娘娘太多。”紅鸞一字一字說的很慢,所以每個字都咬的很清楚。
太后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的確如此,你說的有道理,哀家沒有錯看你。”她看紅鸞極難得笑了笑:“自你們先帝走了之後,這還是哀家頭一次覺得心裡沒有那沉。嗯,反正國喪還要幾個月,然後又是登基大典、又是冊封皇后等等,忙完說不定要一年吧?那就先這樣,不過哀家不會委屈你太久的,你如此肯爲元華着想到時候至少也要給你個麗人。”
那就是從五品了!紅鸞卻不敢推脫,言多必失,太后果什麼樣的人?如果她再多說兩句就立即引來太后的疑心,前功盡棄說不定還會招來殺身之禍:先說眼前吧,一年後的事情一年後再說。
就算沒有一年時間那麼長,世事變化如棋說不定到時她能尋到脫身之計:如果能在之前找到仇人並手刃仇人的話,她就可以遠走高飛——太后有多大的脾性也同她無關了,天下那麼大她扮個乞兒就能讓太后無處找人。
太子妃的確是不讓紅鸞喜歡,且對紅鸞動了殺機;紅鸞就算有那個膽子要把太子妃如何的話,也不想因此而摻和到元華和太子妃的爭鬥中:宮中之事還是越簡單麻煩越少,牽扯的人越多麻煩就會不斷的。
後位之爭,只怕不會是死上一兩個人就可以的,這種時候都會要人性命的事情,紅鸞只想有多遠就躲多遠;答應暗中幫元華也就是因爲知道太子妃不會就此罷手,她總不能任由太子妃把自己搓圓捏扁,所以算是順手推舟的事情以解眼前之危。
她相信太后,至今之後她是絕不會再想念太后半絲;她連自己親孫子都能算計,還是在親生兒了屍骨未寒的時候,開始佈置這一切——太后的心腸可不是一般的冷與硬。
當然,不是說她不傷心兒子的永別,只是她顯然更看重宮中之權,以及朝中之勢。
這樣的女人哪裡懂得什麼叫慈悲?紅鸞倒是極相信太后殺掉她,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她連忙躬身叩謝太后的大恩,對太后比對皇帝要恭敬三分,且也親近了三分。
474章 收心
紅鸞不想死的話就不能只是恭敬,怎麼說她現在也是太后的人,同宮中其他人都不同的,不表現的親切一些實在是說不過去的:她是自己人,心腹中的心腹。
事實上,她當然明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隨時會被拋開頂罪、被人代替的棋子,用得順手不會給太后和元華添麻煩,她當然就會活的久些,如果她做事不力或是招惹到麻煩,有可能會連累到太后或是元華時,她也就到了消失的時候。
她就是因爲想的很通徹,所以更加不能讓太后看出她明白一切,否則現在她就能成爲棄子,被用作棋子的人,聰明是必須的,可是太過聰明卻不是下棋之人願意看到的。
太后長嘆:“起來吧,哀家現在精神不濟想不到那麼多,如果你們先帝還在那……”她再次嘆息:“哀家命苦,只想後半生能安安生生的侍佛,求兒孫們都能康健就好;今天的事情就先說到這裡,等送你們先帝走了之後,哀家靜下心來再和你好好的說說。不過,你心裡有數兒,平日裡應該注意什麼哀家便不多說了。”
紅鸞叩頭起來,伺候太后換了熱茶:“太后娘娘,那奴婢去請尚儀大人進來?”她實在和太后兩個人在一起太過提心吊膽,所以才大着膽子問出一句話。
太后點頭:“把尚儀和尚宮都叫進來吧,那李司工的事兒總還是要查下去的,你也要多上點心;”她擡手:“你呢,就和元華去說會子話,你們年紀相當有的是話說,比守着哀家這個老婆子只聽哀家嘮叨要高興的多。”
元華?紅鸞聽的心頭就是一跳,她也在這裡?紅鸞還沒有細想,就聽到了元華那脆生生帶着貴氣卻又不會顯得傲人的聲音。
“太后娘娘——!”先是嗔聲:“是您嫌我們年紀小什麼也懂,纔打發我們到一邊去的吧?偏還說是好像是我們嫌棄您一樣;您嫌我們煩就直說,非要拐個彎做什麼?是不是想考考我們聽不聽得出來?”元華自屏風後轉出來:“紅鸞可是您調教的人兒,聽不出來纔怪。”
她出來就緊挨着太后坐下,給太后捏肩膀:“累了這麼久還是歇一歇吧。”這句話說的輕聲輕氣,倒是帶上了幾分真誠。
太后拍她的手笑笑:“哀家省得,你不必替我擔心,去吧,哀家和紅鸞已經說過,你們兩個也多熟悉熟悉,平日裡在宮中見了還是要避避耳目的,有什麼要說的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她說到這裡看看紅鸞:“太子妃對你的惡意元華是知道的。”此話卻是讓紅鸞承元華的情了,因爲元華可是給她送過信兒的。紅鸞躬身應着,直到元華起身告別太后,她纔跟上元華的腳步轉過屏風向偏殿行去。
元華並沒有帶人,回頭看向紅鸞:“你爲什麼不想做皇上的妃嬪?女人最大的榮光就在這宮裡,而你已經入了宮——你以爲,你還可以離開嗎?”她的目光直視紅鸞的眼睛,彷彿要看到紅鸞的眼底深、看到她紅鸞的心裡去:“原來是可以,在那張紙出現的時候就已經不可能,至少,十年之內你是不可能離開皇宮的,你懂得。”
紅鸞猛的被冰水當頭澆下,手腳立時就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同時她的頭低下,避開了元華的目光。的確,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就在那張紙出現的時候,她已經不可能輕鬆離開了,而在聽完太后話後,她更不可能離開,除非是死。
太后豈能讓她把皇家的秘事帶出宮去?!
“現在,你更不可能出宮;”元華停下腳步,看着廊外院中火紅的秋葉:“你爲什麼不想做皇上的妃嬪,還是說你認爲采女的位份太低了?”
紅鸞連連搖頭:“奴婢不敢。”
“不敢?當真是一句好話。”元華椅上扶欄,回頭看向紅鸞:“你是不敢對皇上有非份之想,你是不敢有不滿是不是?”她轉開目光看向院外:“其實,我在五歲的時候入宮陪伴太后,入宮的前一天夜上在我母親的懷中哭的睡着,又自夢中哭醒。”
“再後來離開這裡的時候,我以爲不會再回來了;”她忽然回頭一笑:“你相不相信宿命?我又回來了,就如太后和母親所說,我生來就主定是宮中之人。你,也是。”
紅鸞欠身:“奴婢不敢和娘娘相比。”她奉行說少錯少,不想多說什麼。
元華翻身伏在扶欄上:“我認爲皇上待你不同呢,就憑這個你也離不開了,不認命嗎?”她偏過臉過:“還是你有其它的原因——能不能告訴我。”
紅鸞抿抿嘴:“奴婢只是不敢,娘娘;奴婢只想好好的伺候太后,伺候娘娘。”應付的極爲費力,如同閨中蜜友樣的元華讓她生出手足無措的感覺。
元華看着眼也的眼珠一動不動:“你再不敢也逃不開的,你有法子嗎?”
紅鸞低着頭沒有動,也沒有答元華的話。是的,她幾乎已經不可能再離開皇宮的,那她要怎麼辦?
“你不願意幫我嗎?”元華低低的聲音傳過來:“是啊,換作是我,我也不會願意的;”她伸手撫過自己的發:“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只要你助我,我在能做主的時候定會答應你一個要求,只要不是國之大事,不論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如何?”
紅鸞猛的擡頭看向元華,在她的眸子裡的看到的只有沉靜,靜得顯出十二分的真誠來:她真能夠相信元華嗎?能嗎?
忽然她在心中笑了,能不能信得過她有選擇的餘地嗎?她不答應的後果是什麼是明擺着的,而元華如此和善的待她,也不過是太后給她一個巴掌後、元華再給她個甜棗罷了。
明白可以,但是不能說出來更不能讓元華看出來;因此紅鸞對着元華拜了下去。
元華要收服她的心。
紅鸞什麼也沒有說叩了三個頭:“奴婢謝娘娘。”
……
475章皇貴妃的人
元華扶起了紅鸞來,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道:“有我在,就有你在。”她要讓紅鸞死心踏地的爲她所用。
紅鸞眼中流露出更爲感激的神色,可是心底卻一看冰涼,眼前的元華比起太子妃來太難以應對了,你根本分不清楚她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假的;所以,元華的話她也就是聽聽罷了,指望日後元華助她離開皇宮,那簡直就是與虎謀皮。
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先應付過眼下再說。她再次謝過元華後起來:“娘娘儘管放心,奴婢定會盡心盡力的伺侯娘娘。”
元華收加碑去看向院子裡:“眼下也沒有什麼事情要你做,平日裡記得多和太子妃身邊的冰兒親近親近;”她說到冰兒笑起來:“那可是個很有趣兒的人,你和她走動得多了自然知道。”
紅鸞答應下來,不太明白元華話中的意思,那個冰兒可是太子妃身邊一等一的得力心腹,真想要收買太子妃的人也應該另選她人才對;只是她並不瞭解元華,就算是瞭解元華她也不必事事處處向元華證實她的聰明;在元華面前還是蠢一點兒的好,至少要比元華蠢些纔可以。
元華扶着紅鸞的手向偏殿而去:“你對纖纖良娣,有什麼樣的看法?紫玄良娣是不用太過在意所以能讓人看不透的反而是那個纖纖——你原來和永福宮走的很近,可熟悉纖纖嗎?”她不再和紅鸞說閒話,直接就說到了正題上。
紅鸞搖頭:“只是見過幾面,也就是行禮問好罷了,和纖纖良娣並不熟悉。”沒有想到東宮的妃嬪現在就已經開始相爭,國喪之後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
元華點點頭:“你多留心些吧,說不定柔憶會再尋你,你倒是可以和她們周旋一二,還有就是那四個宮人,你知道我說的哪國個吧?她們在國喪之後就要安置妥當了,你可有什麼好點子?”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紅鸞,很期待的樣子。
紅鸞還真沒有想到她楊如此快動手,四個宮人不足爲慮,也難以入元華之眼,她現在如此問,就是想給太子妃找點事情做了;她低頭想了想:“司寢那邊其實用不了這麼多人的。”留下一兩人在皇帝身邊,定會讓太子妃很不舒服的。
她的打算是給太子妃的事情做,免得她總惦記自己;吳宮人,只怕不夠太子妃忙的。
元華點頭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留哪個好呢?”她微微皺起眉頭,卻上她憑添幾分楚楚之意,使人看到恨不得能馬上幫她解決煩憂。
紅鸞此時確定元華這是在試探自己,不能讓她相信自己日後的麻煩就不會少得了,在心中微微嘆息道:“皇貴妃娘娘人極好,娘娘平日裡可曾常去走動?皇貴妃調理出來的人,看着就讓人極爲舒服,奴婢倒是想學卻總也學不來。”
太子妃微微點頭:“和我想到一起去了,皇貴妃實在是個真正溫柔的人,很讓人喜歡親近於她;只是她極爲喜靜不喜人打擾,好在我還能與皇貴妃說上幾句話,倒是時常過去坐坐,談些茶道之類的。”看着紅鸞的目光微微有了變化:“你是真的很聰明,我想太后娘娘也會很放心的。”
紅鸞知道過了一關,她信了自己,卻不敢大意依然仔細的注意着元華,生怕有丁點的差錯讓元華生疑。元華沒有再說東宮的事情,反而說了些自己幼時的趣兒,讓紅鸞陪上了不少的笑聲。
掌燈的時分元華纔打發紅鸞離開:“需要做什麼、要怎麼做你是不用太后吩咐,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這些,是太后賞給你。”她笑了笑:“你有功太后豈能不記的,只是尚宮等人都訓斥了你卻得了好處,卻於你有些不好,於是我向太后進言,把東西帶在身上悄悄的給你。”
她打開小匣子拿出一對晶瑩剔透的鐲子來:“雖然不是頂好的玉,卻是我極愛的東西之一,戴了幾年之久,今天就賞給你吧。”
紅鸞叩頭把匣了接過來,裡面的東西並不多,一隻釵,一對鐲子,學有一對耳環,難得是耳環和釵都是赤金,花樣也極爲精緻,不能算是宮中上好的東西,也不是平常宮人能擁有之物。
元華沒有再多說什麼,喚了人來把紅鸞領出去,獨自坐了好久之後纔去大殿上見太后,太后早就把尚宮等人打發走了,看到她進來笑笑:“如何??”
“還好,人很伶俐的知道應該如何做纔是對的。”元華坐到太后身邊:“只是,她抗拒采女的位份是爲什麼?看皇上的意思應該對她有意思的——如果不是她有心皇上又 如何會動了心,如今卻又變着法兒的推脫,孩兒實在是有些糊塗,也因此有些不放心。”
太后看元華一眼道:“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想就可以的,再說以她的聰明此時當然是要推脫一番,不然豈不是讓哀家的心裡不快?她也不過是有些小心思罷了,你不用爲此費神,左不過是個孤女,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擔心。”
“皇帝是個心思極重之人,你越簡單越好,想可以多想些卻不可以多說多做,哀家也累了,你先回去吧。”太后沒有留元華用飯,今天她也需要靜靜的好好想一想。
紅鸞步出慈安宮時,衣服幾乎已經被汗溼透了,連頭也沒有回急急向宮奴院而去;此時她才知道太后那麼輕易答應她是爲什麼:元華能看出來的事情太后當然也能看出來,只是太后沒有說破,而是把她交給了元華而已 。
太后想做什麼,豈是她幾句話就能讓其改變心意的。今天,她在太后和元華的手中根本動彈不得一分,心中的憋屈讓她無論怎樣的大口呼氣都沒有舒暢感。
忽然有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走的再快也不逃不開的,老身的話你現在可懂了嗎?”是宮嬤嬤。
476章 提議
紅鸞被猛的出現的肩膀上的手嚇出一身的冷汗,回頭驚訝的看了看:“咦,人呢?”宮的規矩是不許宮人一人行走,尤其是在當差的時候,不過總是有人偷偷的獨自在宮中出沒,卻並不都是別有居心的人。
宮嬤嬤站在她身邊:“什麼人,你說那兩個小宮人嗎?我打發她們回去了。
“打發回去了?”紅鸞看看身後長長的青石板路,她可是不曾聽到宮嬤嬤讓人回去的話,不過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嬤嬤好,這麼晚了天氣又不好,嬤嬤怎麼會在這裡?”她向宮嬤嬤行禮:“上次的救命之恩奴婢還沒有來得及謝您。”
宮嬤嬤微笑:“我還以爲你看到我,就會問我爲什麼要害你呢?你倒是個不錯的恩怨兩上字都記得極清楚。我是沒有想到宮中居然還隱着人,你差點因此而丟掉性命,現在,可想好怎麼做了嗎?不管你在慈安宮裡怎麼想怎麼說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現在是不是改變了主意?”
紅鸞低着頭過了半晌才道:“現在,奴婢還沒有想清楚。”取捨之間是極難的。
宮嬤嬤冷笑幾聲:“連太后都說你聰明,可是我看你也不過如此;太后和元華二人會放過你?你只要替她們做過事情,要麼就是留在宮中給她們做一輩子的奴才,要麼就只有死而已 ,不說她們,就是眼下太子妃等人會放過你嗎?”
紅鸞擡頭:“太了妃現在還顧不上奴婢,而聽嬤嬤的話,還有其他人要害我?不太可能,我只是個小小……”
“對,你如果只是宮中平常不過的女官,還真沒有哪一個吃飽撐的找你麻煩,就算是捲入了宮妃之爭,也不是沒有脫身之策,可是讓你招來殺身之禍的卻是皇帝對你心生情意,你不死可是會讓許多人睡不着的。”宮嬤嬤繼續冷笑:“還是你以爲兩位貴妃家裡出來的人,都是吃齋茹素的性子?”
紅鸞靜了半晌:“定會有法子的。”她不甘心。
宮嬤嬤被她的話氣到了,看看她也不再說話轉身就走:沒有想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冥頑不靈的人。
“嬤嬤,你來就是爲了問奴婢一句話?”紅鸞還有話沒有問:“能不能請嬤嬤稍等,奴婢想向嬤嬤請教點事情。”總要問清楚宮嬤嬤的用心,她到底是爲什麼要去東宮的。
宮嬤嬤卻沒有停下腳步:“我是來告訴你,皇貴妃的人你要小心些。今天你做錯了一件事情,就邊那個自命不凡的元華也看錯了,皇貴妃豈能是你們兩個小丫頭算計的?至於你要問的話,省省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你啊,多把心思用在正經事上,事關生死莫要怪老身沒有提醒你。”宮嬤嬤的人很快就不見了,只留下紅鸞呆愣在原地。
紅鸞也沒有法子,對宮嬤嬤的言行就是想不明白:她爲什麼非要自己留在宮中呢?不過聽她的話十有八九是不會害自己的,可是皇貴妃倒底怎麼了——也不說清楚,丟下沒頭沒尾的話人就跑 的沒有影子,就算她想小心在意,也不知道應該防備些什麼。
算了,萬事靠自己;她轉過身繼續向宮奴院而去,可是耳邊總是迴響着太后、元華還有宮嬤嬤的話:她能擺脫太后和元華嘛。
“你怎麼一個人?”孟大人閃身出來看看紅鸞身後:“你不是剛剛自慈安宮離開嗎?不可能沒有人送你回來的。”他原以爲再單獨相見會有尷尬,可是真的面對紅鸞時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堪。
“回去了。”紅鸞又被嚇了一跳,也懶得過多解釋:“你不在靈棚那邊找我有事嗎?”
孟統領看看紅鸞:“這兩天你累的不輕,眼圈都青了,今天晚上要好好的睡一覺,不然早晚身子會挺不住的。”他微一頓:“皇上讓我過來的。”
紅鸞嘆氣看看孟大人,想了想拉他坐到一旁的石頭上,把今天太后和元華的話都說了出來,就便也把李司工的事情說完了:相信皇帝就是讓他來問這些事情的,而紅鸞也需要有人給她商量一番。
孟統領聽完半晌沒有說話,在紅鸞推他一把後擡頭:“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什麼?”紅鸞這次是真的沒有聽懂:“孟大哥,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孟統領看着她:“沒有法子了,真的沒有了,如果皇上對你……那還有法子可想,現在你根本沒有退路。”這話和他剛剛的話完全沒有關係。
紅鸞臉色一凝:“走着看吧。”眼下是沒有法子的,她再次追問:“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會這麼快。”
孟統領抹了一把臉:“就是,你到了要選擇的時候。太后一和皇帝,以後不會再是一條心了。以國事爲重的話太后是不應該此時相逼的,可是對太后而言卻是最好的時機,因爲——皇帝的根基還不穩。”
紅鸞的臉色微變:“太后、太后……”最終她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太后和皇帝的利益並不相同,自然就會有衝突。
想讓皇帝事事都聽太后的,依皇帝的性子來說那是絕無可能;不要說是皇帝就是福王也不會由着人擺佈的:可是稱帝的骨血並不少。
孟統領看着紅鸞,看了半晌後站起身來:“我要回去覆命,有什麼事情回頭我們再議。”她走出兩步忽然又停下:“如果你真的想出宮的話,也不是沒有法了,只是不能再等下去,最遲也就是這幾天,我可以帶你走。”
他真的不想看到紅鸞委屈自己,只要紅鸞點頭答應他馬上主能放下一切,帶着紅鸞從此浪跡天涯。
紅鸞看着孟統領的寬闊的背,輕勸的搖頭再搖頭:“謝謝你,孟大哥 。”家仇未報,她怎麼能離開皇宮,任那個仇人就此逍遙快活的活到壽終正寢?至少,她也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那人的真正面目,否則真的無顏見九泉下的父母。
孟統領合了閤眼:“我只是提議。”邁出一步他接着道:“時間越久越不利,可是隻要你想離開了就對我說。”只要紅鸞開口,就算有千軍萬馬他也會帶紅鸞離開這裡。
外面,纔是真正的生活,皇宮裡有的只有謀算,天家自古就無情;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紅鸞把一生埋葬在皇宮裡。
……
477章隱形人
孟統領除了正經事情外,也只是叮囑紅鸞注意自己的身體莫要累壞了;這讓紅鸞看着那幾個跳躍間就不見的高大身影,心底泛出了酸澀的感覺——好像沒有發生過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孟大人還是原來的孟大人。
當然有些不同了,比如,孟大人好像不再同她玩笑了。她長長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那股酸澀之意向宮奴院而去。日子就是這樣,並不能讓人隨心所欲,在她成爲乞兒不久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因爲無法改變所以她嘗試着接受。
無星無月的夜,就算是無事也會讓人莫名心情不好,何況是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回到房裡只是草草吃了兩口便睡下了,讓柳兒等人擔足了心。
第二天的一整天什麼事情也沒有,風平浪靜。
可是紅鸞知道,宮中經對不是平靜的,李司工的死對於那個隱在暗中的人,絕對不是個小事兒;就算沒有人會在意李司工的死,可是沒有人會不在意李司工手中斷掉的那條財源——每個月都有千兩的銀子入賬,怎麼着也不能算是小數兒了。
看李司工記下的賬,現在那個人用銀子正是緊要關頭,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她知道自己和那暗中之人成了不死不休之局;而太后和元華的用意,更讓她不寒而粟,秋風,真得很涼了。
到了下午紅鸞想去看看宮奴們的繡品時,杏兒挑簾進來:“春芳有事要見大人。”
紅鸞幾乎要把春芳忘掉了,當然不是真的忘掉,而是春芳在宮奴院裡無聲無息的,就彷彿是不存在的人一般,不管是有人打上門來,還是她有什麼事情,絕看不到春芳的身影,因爲皇貴妃的關係,倒也沒有人對她如何過。
春芳的低調使得她成了宮奴院中的透明人,除了一日三餐外幾乎是看不到她的身影。那麼精明的人,紅鸞當然讓杏兒等人留意着,可是你在留意人家是雷打不動的在房裡繡花,連女史院的門口都不邁出去,能有什麼發現?
沒有想到此時春芳卻邁出了她的房門:自上次新帝大婚前夜之事後,紅鸞就沒有再見到過春芳。
春芳是個很精明的人,粗看和柳兒的性子好像有些相同,都有些冷,不喜歡同人來往,也極爲聰明;其實卻有着很大的不同,春芳的隱忍功夫在宮奴院中首屈一指,就算是紅鸞也自認絕做不到春芳那種程度。
此時她主動前來當然不會無事,紅鸞很有興趣聽聽她會說些什麼:“讓她進來吧。後來,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吧?”她問得有關春芳的事情。
杏兒上前低低的道:“今天上午東宮那邊有個小太監過來,她出去了一趟,這是剛剛回來,應該是換過衣服就來見大人了。”
出去過,還是東宮。
紅鸞的眼睛眯了起來:“我知道了。”現在她更有興趣見見春芳了。
杏兒出去不久後,春芳進來見禮,很是大方得體,也全沒有一點多日不見紅鸞的生疏和緊張:“見過大人,奴婢沒有打擾大人吧?”
紅鸞輕輕搖頭,指着椅子道:“我這裡沒有太大的規矩,坐下說話吧。”她看着春芳笑了笑:“我想你應該有不少的話說,一時半兒也說不完,站着就太累了。”
春芳謝過了紅鸞就坐下了,並沒有推辭:“大人,奴婢今日被舊日姐妹邀去了吃了頓午飯。”她看着紅鸞:“大人消息向來靈通,應該能猜得到是誰纔對;正是曾同我伺候皇貴妃的姐妹,過去的名字不能再提了,不然就是宮中貴人的不敬——她被皇貴妃親賜名爲冷玉,現暫爲贊華女官。”
紅鸞沒有想到元華下手如此之快,卻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聽着春芳往下說;相信以春芳的聰明,絕不會把事情說的半透不透,不然,她也不會來見紅鸞。
“她被太后委以大任,東宮的財物、人等等登記造冊都由她來掌理,國喪之後東宮之人遷出、人與財物的變更也是由她來掌理——她直接向太后回稟宮事,太子妃那裡她只要知會一聲就可以。”
春芳看着紅鸞:“她今天吃酒吃的有些多了,淚水落在酒水裡,她卻道‘正是滋味’;奴婢,心裡很難過。”她沉默了下去,半晌也沒有再開口。
紅鸞聽得懂,其他三人看來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去司寢局當差,而冷玉留下來卻不會只是做個七品的女官;春芳也明白,所以她說是暫領七品之職,只看她所掌理的事情就可以知道太后是極“厚愛”於她的。
國喪之後冷玉當然就會成爲宮中的新貴,這一點相信東宮之中無人不知;只是國喪當中,不論是誰也不會說出來罷了。
“當年,我們伺候在娘娘的身邊深居簡出,娘娘曾說過,以後我們的終身大事由我們自己拿主意,她定會爲我們做主的。”春芳再次開口,帶着幾許漠然:“最終,我的姐妹卻變成了冷玉。”
紅鸞乾巴巴的道了一句:“娘娘也是無奈,也是她的福氣。”不是所有的宮人都想留在宮中做個貴人的,所以這話她說的違心至極:但,春芳是皇貴妃的人,而她所說也是皇妃的“家事,”她一個外人並不方便說的太深,裝糊塗反而是最好的。
春芳聞言擡頭看着紅鸞:“大人,太子妃在宮裡今天砸了東西,聽說還掌紫玄良娣一個耳光呢。聽說——”她的眼眨了眨:“太后有意要在國喪後封您爲七品的采女貴人,太子妃好像、應該就是,爲了這事兒發了好在的脾氣。”
她很不滿紅鸞的話,因爲她來要得並不是這樣的套話:而她此來,其實已經算是背離了皇貴妃,換紅輕飄飄、無相干的話當然不肯就些罷休。
紅鸞的眉頭一皺,看着春芳心頭卻翻起了巨浪,春芳的話絕對不是假的,可是昨天太后才和她說過的話,怎麼可能今天就傳到了太子妃的耳中?是元華說的,還是太后暗示的?如果是太后和元華所爲,她們這麼做圖謀又是什麼呢。
心中閃過的疑問雖多,她口上卻是淡淡的:“你來宮奴院的時日可不短了,除了纔來的時候聽你說過幾句話外,平日裡宮奴院根本就沒有你這麼一個人,此時,你又是爲什麼?”她用小指彈了彈茶盞:“你的終身大事,我做不得主。”
478章 求證
紅鸞這話等於是拒絕了春芳。
春芳話中的意思呼之欲出,因爲滿皇貴妃把冷玉給了皇帝,所以纔會想另外找個靠山,不要說她自己根本不足以成爲靠山,而春芳尋得理由也不能讓紅鸞相信,冷玉如果不同意在新帝爲太子大婚之前就應該流過淚了,那個時候春芳也不是沒有去見過她,怎麼就沒有來尋自己呢。
紅鸞少人用,春芳是個可用的人,但是卻不是能讓紅鸞相信,放心的人,怎麼可能因爲春芳兩句話就把春芳留在身邊聽用,成爲杏兒或柳兒呢。
春芳淡淡的笑了笑:“因爲,現在到了時候:原來,不到時候,。大人不必猜想太多,奴婢原本就算是如柳兒等人那麼做,大人又能待奴婢如何?柳兒如果不是經李司工之事,又怎麼能在大人心中和杏兒等人相同呢。”
“奴婢的長處和柳兒等人不同,她們能做到的事情奴婢也可能也成,但是顯然並不能比她們做的更好——也就是說,大人並不是非奴婢不可,奴婢又何必來錦上添花,平白開罪柳兒等人,以爲奴婢是要爭大人面前的地位。”
“在宮中,能保護自己的其實就是自己,奴婢能不能讓大人爲奴婢費心,全在於奴婢能幫大人做些什麼;”春芳沒有避諱:“現在,到時候了。奴婢認爲自己能助大人,而奴婢自己也必須要尋個保護。”
紅鸞看着她:“你還是坦白的讓人有些難受。你所說的到時候了所指爲何?”
春芳笑道:“大人,以您的聰明何必非要問出來;太子妃所怒並不是假的,而準玉也正式成了棋子,宮中之爭,大爭近在眼前;此時,奴婢再不來尋大人,聽怕大人在不久的將來,就要想法子把奴婢打發出去了。”
“大變之際,大人您怎麼肯留下變數在院裡?”她低下頭欠身:“奴婢是真心相投,也說過願做個有用之人,還請大人給奴婢機會。”
紅鸞看着她良久之後輕輕的道:“如果你所說的是真的,那我爲什麼要留個變數在嗎?”
春芳擡起頭來直視着紅鸞:“奴婢不是變數,對大人會有用。至少,冷玉那裡我能說得進去話,皇貴妃跟前也能說的上話;至於奴婢的忠心,大人不相信其它還不相信自己嗎?奴婢在宮奴院這麼久沒有提出離開,也正是忠之所在。”
紅鸞回視着她:“我曾經說過,聰明人有時候活不久的,你不怕?”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提皇貴妃一個字。
春芳低頭:“宮中就算是怕又能如何,怕了並不能保命;奴婢,不想成爲第二個冷玉。”
紅鸞想了想道:“過幾天我去給皇貴妃請安時,可以代你求懇。”皇貴妃是宮中唯一不爭不鬥之人,這樣的人紅鸞不想與之爲敵。
春芳長嘆:“不是皇貴妃娘娘,大人。就如您所說,就算是皇貴妃答應了又如何,太后下了旨皇貴妃又豈能抗旨?大人如果不相信奴婢,也就罷了。”她對着紅鸞施禮:“也是奴婢之過,不能讓大人相信於我。”
紅鸞沒有留她,任她踏出門檻。
“大人,您已經沒有退路。”春芳到了門檻處回身又施一禮,這才轉身真的走掉了。
紅鸞靜靜的想了一會兒起身,她要去見元華!被太后和元華利用,她就是介意也不能說什麼,但是卻絕對不想被元華如此利用,死也要死個明白才成,不然日後她就會是腹背受敵。
帶着杏兒等人匆匆趕到東宮時候,太子妃正在前面靈棚中還沒有回來;她便悄悄的拐進了元華的住處,不過依然有人認出她來,紫玄和纖纖那裡都有人隨後悄悄的進去,不久後面帶喜色的出來;倒是太子妃那裡並沒有任何人進去,沒有人知道紅鸞到了東宮。
太子妃在東宮的大權在握,實在是太過流於表面,人心所向更是沒有做到半分,不管衆人面上如何,實際上這些在宮中混到精似鬼的宮人與太監,眼睛都是極亮的,當然早早就尋了出路,沒有幾個人選太子妃。
而那些選了太子妃的,很多是身不由己,因爲是伺候太子妃的人,日後太子妃好了他們雞犬升天,如果太子妃不好他們就要丟掉性命——宮中的規矩就是如此,他們除了認命外沒有其它路可以走。
元華看到紅鸞時有幾分的不快,因爲太后也叮囑過紅鸞不要她過來走動:“有什麼事情如此緊,不會是爲了太子妃發作的事情吧?”她一猜就中。
紅鸞沒有否認:“奴婢恐慌,昨天和太后還有娘娘的話,今天就傳到了太子妃的耳中,那奴婢不出幾日就會被人害死,暗中相助娘娘豈不成了空話?”
元華起身,長長的裙子拖在地上,肥大的衣裙反而使她看上去很纖細:“你的膽子當真是不小,居然敢到我這裡來當面責問:你是不是認爲是我對太子妃說了什麼,所以才急急的趕過來是不是?”
“如果當真如此,昨天我和太后又何必同你多話,要你的性命不過只是輕輕的一句話罷了。”轉身看向紅鸞,“還是你認爲我蠢笨到如此地步,什麼還沒做就自斷臂膀?”
紅鸞連連叩頭:“娘娘息怒,奴婢也沒有那種心思,只是擔心娘娘的處境才急急趕過來。”她也不相信是元華所爲,不過現在更能確定罷了。
元華看一眼紅鸞:“不要同我動那些沒有用處的心思,我也沒有生你的氣,太后和我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天的我們所說的話,這你也是知道的,要我看,倒是你有沒有同人提過太后對你說的話?你不來,我原本也是要去打發人去問問你的——你來的,實在是太魯莽了些。”
紅鸞搖頭:“奴婢哪裡有那個膽子。”她只是同一個人提起過,那就是孟統領,但是她相信孟大人只可能對新帝說,絕不可能說給旁人給自己招來災禍。
……
479章表面風光
因元華的話,卻讓紅鸞在此時想起了一個人,雖然她沒有對其說起,元華和太后也沒有對其提起,但是那人卻對當天的事情知道的極爲清楚。
那人就是宮嬤嬤。
想到原本宮嬤嬤就出入過東宮的事情,再想到宮嬤嬤對自己說過的話,紅鸞幾乎是立刻肯定太子妃會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可能是宮嬤嬤所爲;當真是害苦了自己,真不懂宮嬤嬤爲什麼非要自己留在宮中爲妃爲嬪不可。
想到宮嬤嬤的救命之恩,讓她雙不能把宮嬤嬤當成是想謀害她的人;所以她就算是想到了卻沒有對元華提及。原因很簡單她相信宮嬤嬤多一些,相比元華和太后。
太后在打開始就算計她而宮嬤嬤卻救過她的性命,紅鸞沒有道理相信元華和太后比宮嬤嬤還要多,嗯,她對太后和宮嬤嬤都有防範之心就對了。
這宮裡實在難找一個絕對的好人。
元華卻好像看出了什麼:“你想到了什麼?”
紅鸞搖頭:“沒有什麼。”這樣的回答不會取信元華,只會讓她更心生疑慮所以紅鸞又加了一句:“只是在想離開慈安宮後遇到的人,都是各宮的雜役之屬沒有什麼特別;而奴婢更不曾對任何人提及,除非是奴婢嫌自己的命長。”
元華點頭相信了她:“嗯,你回去吧。我會讓人注意的,你也讓人打聽着。”她回身坐下:“以後沒有什麼大事兒還是不要來郵我的好。”她一而再的提起就是在向紅鸞表達她的不滿。
紅鸞答着就起身:“奴婢還要去紫玄良娣那裡請安,就先告退了。”她沒有想過對策怎麼可能會冒然前來。
元華微微點頭:“不錯的法子,但是以後還是應該再小心在意,少來少往比較好。你去吧,我就不打發人送你過去了,路,你識得吧?”
紅鸞答應着退出來,心中對元華的忌憚更是加重了不少。踏進紫玄的住處後,她的臉上帶上了笑意,因爲看到了熟人。
“妹妹安好吧,良娣可有空閒,我是特來向良娣請安的。”紅鸞笑的一臉謙卑:“早就想過來看看妹妹的,可是天天忙的腳不沾地兒——比擬知道忙了些啥,但就是沒有閒着的時候,今天才有點空檔,妹妹不會忘了我吧?”
她說笑着把手裡兩個荷包塞過去:“不是什麼東西,妹妹拿着玩兒吧”她現在身爲九品女官,能如此稱呼翠兒可是極給她臉面——與其說是給翠兒臉面,不如說是紅鸞巴結奉承紫玄。
翠兒早已笑着福下去:“大人高升本應該親去道賀的,可是當時正走不開只託人送點薄禮過去,大人還能記得奴婢,奴婢高興的都不知道怎麼好了,敢忘了大人是哪個?妹妹兩個字可是當不起的,大人請這邊走,我們良娣正在繡花兒,極費眼神我勸她不肯聽,你來了正好讓她歇一歇。”
說笑着她把荷包收過去,輕輕一捏就知道里面不是空的,應該是銀錁子之類的東西,當下笑的更歡:“娘娘,您看誰來了?”
紅鸞連忙搶幾步進去給紫玄行禮,口裡稱和也同樣是“娘娘”二字。
紫玄聽到娘娘兩個字眉頭微微皺起:“倒真是衡客,今天過來可是有差事在身?”她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接過翠兒遞上來的茶只是抿了兩口就作罷。
“沒有什麼差事,只是特意過來給良娣們請安。”紅鸞說着話把東西取出東西來奉上:“這裡是幾方帕子,當然不敢有辱娘娘請娘娘用,多少是奴婢的心意留着賞個人也算是奴婢向娘娘盡了孝心。”她說完把東西興趣起,很恭敬的樣子。
紫玄看看紅鸞手上的帕子,讓翠兒拿過來看了看:“真的很精緻,花樣兒也好;”她擡頭冷不丁的道:“元華良娣那裡,不知道你孝敬了什麼?”
紅鸞的臉有些發紅:“是荷包。”她看上去很有些不好意思。
紫玄聞言點點頭:“那纖纖良嫌疑那裡你不會不去吧?”她還真是直來直去的嚇人。
“是,奴婢的孝心也是荷包。”她再行了一禮:“原本只是得一娘娘的照應。”
她最後一句的解釋,好像讓紫玄有些開心:“你平日裡的差事極重的,還想着我們做甚?只要當好差事也同樣是對我們盡了心的。翠兒,取些新做的秋露來賞給正信吧。”她對着紅鸞一笑,霎間如同牡丹盛開:“不值什麼,是我帶着她們親自做的,圖個新鮮吧。”
紅鸞連忙跪下叩拜,很高興的帶着好秋露離開了紫玄的住處,然後去了纖纖那裡。
翠兒送走紅鸞後回來:“問到了,那邊沒有打發人送她,也沒有賞下東西來,好像並不太喜歡她的樣子。”
“她又喜歡過誰?”紫玄冷哼道:“不過,紅鸞這個極爲討厭,實在是不討人喜的。”她擺弄着手帕:“你說,她真的只是來走走,以圖日後?太子妃大發脾氣的事情,是真還是假,她來又和那事有沒有關係?”
翠兒歪頭:“依奴婢看,倒像是來走走的。她能在宮中平安到現在,可不就是得了貴人們的光?此時新舊交替,她當然也要來攀一攀了。”她看着紫率:“我們,爲什麼非要善待她?她明明是很討人厭的嘛。”
紫玄擡起眼皮:“現在不知道她真想做什麼,權當作是來攀高枝的吧;至於爲什麼要待她好,你看看太子妃還不明白嗎?”她的眼中親過一絲冷冷的光芒:“皇上,據說自太子妃要賜婚的事情之後,就有些不待見她呢。”
翠兒不太相信:“不會吧,皇上對太子妃很好呢。”她忽然俯下身子:“您說皇上對太子妃不滿,會不會那中宮之位沒有她的份兒了,那您……”
一指狠狠的敲在翠我的頭上:“禍自口出,亂說些什麼……”她還沒有教訓完翠人,就有宮人在門外稟道:“晚膳後,貴妃娘娘請無情以永樂宮去。”
紫玄的臉色猛的一變,不過很快恢復原樣,聲音平和的道:“知道了。”
翠兒出去看人當真走了之後回來,臉上的神色也極爲不快;紫玄看着她:“你那話,唉;人人都當我風華至極,有個貴妃娘娘撐腰,嘿嘿;”她的手指在小几上狠狠劃過:“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嗎?”
480章 可愛
翠兒蹲在紫玄腳下:“姑娘,我錯了。”
“沒有什麼,只是我們不能忘掉的千萬不能忘,不然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紫玄的手握緊:“我們,一開始就是棄子。”她在心裡默默的道:“可是她絕不會成爲棄子,絕不!”
紅鸞不知道紫玄主僕的對話,不過卻能猜到幾分,她突然來到東宮紫玄豈能不生疑?不過生疑又如何,她又怎麼會想到元華和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呢——雖然極爲危險,不過很多時候危險也是能利用的。
纖纖身上所穿是極素的,自頭到腳都 是麻且是白色,她看到紅鸞時候柔柔的笑道:“我正想着你幾時過來呢,可曾被人刁難?這種時候你出來走動,說聰明倒也算聰明,可是也多少有些冒險的。好了,起來吧,不必多禮,坐。”
她的聲音柔中帶有幾絲清脆勁兒,讓紅鸞忍不住想起了夏季時剛剛摘下來的黃瓜,清新的讓人心醉:“謝娘娘,奴婢只是一直沒有空閒,今兒才得空便過來給良娣們請安,沒有誰刁難奴婢,東宮的人很和氣,都很和氣。”
纖纖笑着點頭:“你是個聰明的,能如此想就好;我們算不是外人,你不用拘束的。”她話中所指就是柔妃,因爲柔妃應該能算得上是紅鸞的恩主。
當初如果沒有柔妃紅鸞難會得到太后的賞識,更加不可能有今天了——當然,紅鸞並不想要太后的這種“賞識”,但能有今天在宮中的富貴和柔妃是分不開的。
紅鸞拿出荷包來奉上:“娘娘笑納。”她今天當然不只是因爲掩飾去尋元華的真實目的,也想探探幾位良娣打算——她可是來攀高枝的,就看良娣們是不是想讓她攀了。
沒有太大野心的人只會客氣相待紅鸞,不想和紅鸞太過親的,因爲宮奴代表着太多的麻煩,離得越遠越好,反之代表的什麼,明白人心裡都清楚的。妙就妙在明白人三個字上,誰也不會說破,但是雙方的心思大家都能猜到幾分。
纖纖接過荷包去看看:“很好的手藝,我真是有幾分不及。”她拿出自己的帕子來比了比:“很好,不過這花樣如果稍稍改一下,我想會更好。”她起身就有人備好文房四寶,她伸手就畫,很快一副圖就躍然紙上,連那花朵上的蝴蝶似要振翅而飛。
“你看怎麼樣?”她回顧紅鸞,沒有半分架子。
紅鸞如果不是永福宮中見過纖纖,幾乎就要當成是個極親切柔和的女了;可是紅鸞心知她不是,她只是對有用的人特別親切罷了。
纖纖筆下的花兒就如同是活了一般,能和此圖相比的在宮中,紅鸞只在靜嬪那裡見過,而靜嬪和纖纖所畫各有所長,靜嬪的畫更多傾向於工筆,而纖纖的花兒相比靜嬪多了一分靈氣。
“好漂亮!”紅鸞是真心的讚美:“奴婢謝娘娘的賞。”她只要把這花樣子拿回去,自有宮人會把所有荷包樣子改良。
纖纖的畫是最爲難得就是改動的地方,可以讓紅鸞等人借鑑,相信荷 包因此會更好賣一些;她笑道:“我只是太過喜歡你送來的荷包,纔會突然興起,想想也很有很久不曾作畫,哪裡好了?這種東西給你倒無妨,可是做爲賞賜就實在是讓人笑的。”
她微微挑起眉頭來嗔道:“你不會以爲我賞不了你什麼好東西吧?”美人薄嗔動人至極,連紅鸞都看的呆了一呆,不知道怎麼紅鸞心中想到皇帝,他還真是好豔福啊。
紅鸞反應過來迅速低頭:“娘娘恕罪。”
纖纖笑起來,輕輕的笑聲是故意壓低了的:“你剛剛那一呆加上這一句話,實在是比荷包還討人喜。只是現在可不能作笑顏的,不然被人問罪就冤枉了。”她輕輕撫掌:“看來我今天更不能小氣了,來了,取我的畫樣兒來。”
她看向紅鸞正色道:“這可不是送你的,只是讓你去看看,回頭記得要給我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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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大喜拜倒在地上,這可當真比賞她綾羅要好太多太多了。
“都說了不是外人,快起來吧。”纖纖扶起紅鸞來吐吐舌頭悄聲道;“原本在永福宮裡看到你就投緣,可是有貴妃娘娘卻不敢太過親近你,以後有空兒,就來尋我說說話,這宮裡實在是太悶了。”
紅鸞聽提眉頭差點挑起來,纖纖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敢擡頭看向纖纖,開口應了下來。
的確,現在她和柔妃並不是在一條船上的人,此事當然瞞不過纖纖去,就是因爲瞞不過纖纖去,她的話才讓紅鸞太過吃驚。
好在纖纖沒有再說什麼驚人之語,紅鸞也就找個話頭起身告退了。
紅鸞剛一走,嬤嬤裝扮的人走到纖纖的身後:“您當真那麼說了?這實在是太過冒險,怎麼說我們現在在宮中的最大依做仗還是貴妃娘娘。”
纖纖懶懶的躺在美人榻上:“奶孃,你說錯了,我們最大的依仗是我們自己。”她看奶孃的臉色太過凝重,伸手拉她坐下:“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說原來在永福宮不好和她太過親近罷了,這話就要看怎麼解釋了,對不對?”
“她是個聰明人,奶孃你放心就是。”她說着話翻了個身;“已經到時候了,再不用心思我們娘倆不是要去冷宮就是一條白綾的下場,奶孃,我長得這麼可愛,怎麼能讓人弄死呢,是不是?”
奶孃長長的嘆氣,伸手輕輕的給纖纖捶背沒有再開口說話;當初,她是不同意纖纖進宮的,可就像纖纖所說:進不進宮做個籠中鳥兒,不是她們能做主的事情。
而纖纖最讓她擔心的話就是:她能做主的事情就是,要做就做個籠鳥之王,不然在籠子裡氣悶的緊,不做王實在是沒有其它有趣的事情打發時間了。
只是,那王哪裡是好做的?尤其是——,她再次長長嘆氣,只希望老天保佑她的姑娘吧。
此時的紅鸞已經離開東宮很遠,杏兒等人被放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面前站立的人沒有拿刀劍卻讓她連喊救命的勇氣都沒有。
……
481章夜探
面前的男人很猖狂,在皇宮之中行兇卻沒有穿夜行衣,身上所穿居然是宮中每個人都在穿的孝衣!不用說,此人絕對是宮中的人,看他的那孝衣那麼合體絕對不是一般小太監之類,應該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
正是因爲對方有些地位,且膽大妄爲到如此地步,才讓紅鸞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哪一路的大神?近來她也只是順着皇帝和太后的心思,把李司工除掉罷了,並沒有和其他人有衝突吧?嗯,也不對,太子妃那裡可是看她極不順眼的,那眼前的男人是誰派來的?
杏兒等人就在她身後,可是連聲也沒有來得及吭就被放倒在地上,現在生死不知;最爲詭異的是,她根本沒有聽到杏兒等人倒在地上的聲音,就好像是她們自己趁着紅鸞不注意,悄悄的自己躺在地上的,纔沒有驚動就在她們身前一步遠的紅鸞。
而當時紅鸞正和杏兒等人說話,剛剛還聽到杏兒應她的話,說了兩句再問時卻得不到杏兒的回答,她纔回頭看一眼,一眼;就把她釘在原地。
那個一身孝衣蒙着臉的男人,站站在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而杏兒等人就倒在距她三四步的地方;她的身子僵直很想大喊救命,可是她的腦袋告訴她:只怕她的“救”字剛出口,人就會像杏兒等人倒在地上。
很明顯那人沒有對她動手應該是有話要問她,紅鸞僵直的半轉着身子,要不要轉回去,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繼續向前走?她拿不定主意,只是感覺這樣站着不是法子而且太累。
杏兒等人胸口的微微起伏,讓紅鸞放下心來,眼前的男人很猖狂,但是卻並不是心狠手辣之輩,沒有對杏兒等人下殺手;她抿抿嘴脣:“閣下有什麼事兒?”
來人沒有開口,除了那一身在夜色中十分顯眼的孝服之外,其它的都好像不那麼讓人注意,也可能是因爲臉蒙了起來,而眼睛隱在暗影中讓人看不到,使得紅鸞更對來人心性懼意——完全猜不到丁點有用的東西,她雖然開口卻並沒有把握。
紅鸞等了半晌看那人依然不開口,便又追問一句可是那人卻擡起手來撓撓頭,就好像他有點兒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這樣興趣止,讓她心中生出熟悉感來,努力的思索眼前的坐是哪個,嘴巴上卻還是客氣的很:“閣下能對我容情一二我很感激,有什麼話要問不妨直言。”
來人又撓撓頭,然後扯了扯蒙在臉上的帕子,忽然伸手捉住紅鸞的胳膊就鑽進了旁邊的樹林,紅鸞大驚失色,可是她卻不敢開口大叫,強忍着心中的恐懼勉強跟上他的腳步:“閣下有話直說就是,這條路上眼下應該沒有人會過來的。”
那個卻不理會她,拉着好依然往林中最爲黑暗的地方跑去,紅鸞忽然想起讓她最怕事情,一聲驚呼就要衝口而出的時候,那人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個字,她沉默下來緊緊的跟上去不再開口。
她已經不再害怕,因爲那人對她說:“是我,不用怕,跟我來。”不是因爲這句話,而是這個聲音她熟悉,是皇帝。
皇帝這個時候蒙着臉出來做什麼,在皇宮裡誰蒙臉都有可能?皇帝卻是絕對不用蒙面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終於站下,皇帝拉下臉上的帕子來,忽然想到這裡黑的很,紅鸞不可能看到他的臉,自嘲的笑道:“我不能讓太后或是其他的人,知產我此時不在東宮更衣而出來見你,沒有嚇壞你吧?”他的大手微用力握握紅鸞的小手:“爲了不驚動旁人,也爲了不讓其他人知道,劉總管和孟統領出手把你的人點暈了。”
“放心,她們不會有事兒,一會兒她們就會醒過來;”皇帝微一頓:“你一會可以和她們一起尖叫,這兩天宮裡不會很安靜,然後聯就會安排人保護太后。”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沒有想利用你,只是想來見見你說幾句話,卻又不能讓你的人看到我,所以才順手而爲。”
紅鸞沒有想那麼多有的沒的:“皇上,您是來問太后……”也就只有這件事情才能讓皇帝如此行險。
皇帝的聲音多了幾分落寞:“情理之中的事情,她並不喜歡我的母后,也是因爲我的母后而使太后的家族這些年來不如以前;此時,正是好時機,只要聯求助於她及她的家族 ,那之後聯就會永遠被其左右。”
他長長一嘆:“什麼都是假的,只有爭權奪利四個字纔是真的,父皇屍骨未寒,宮中之人卻在各自佈置,連太后……”他聲音微一沉雙一笑:“也沒有好奇怪的,我早就料到的,只是真面對時還是有點,嗯,不太舒服,原本我有着一絲希望,畢竟父皇是她的兒子,我是她的孫子,嫡親的。”
紅鸞想了想道:“奴婢雖然連微薄之力也沒有,但是不會聽由太后和元華擺佈的。”她此時不表忠心要等到什麼時候?太后和皇帝已經離心,而她也只以選一方。
太后和元華只是把她當成棋子,還是那種承受時會被放棄掉的棋子,她憑此不要說是報伊連自保都成問題:不選皇帝,她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嗎?
選福王?想到麗貴妃以及和麗妃有關之人的德行,她也敬謝不敏,何況那個福王更是讓她巴不得退避三舍,永生永世不要相見的好。
“我知道,只是擔心你應付不來,所以過來瞧瞧你;”皇帝輕輕的拍拍她:“眼下不要招惹太后和元華,我還是有要借重她們的地方;她們讓你做什麼你就先做什麼,萬事自有我爲你做主,有那麼一天的。”
“讓你做采女,哼!”皇帝哼出了聲,好像他最大的不滿就在此處:“想讓你做馬前卒嗎?那我們就來看看,最後誰是那個馬前卒!”
紅鸞連忙跪下:“皇上,奴婢真的沒有……”她不趁現在說清楚,那還真就是太傻了,指着元華倒不如指皇帝,至少皇帝是個講理的人,她說話着把脖子裡掛着的玉佩拿出來,此時不還給皇帝,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萬一被太子妃或是元華、太后等人知道,她就真的死定了。
皇帝拉起了她來:“我知道的,你不是在乎位份的人,想在御書房裡當差就挺好,是不是?可是,我怎麼能如此委屈你?采女,還真是把算盤打的好響。”
482章 籠
紅鸞握緊手中的玉佩,好像這樣就能給自己勇氣;她已經知道了皇帝的心思,想了這麼久當然已經想清楚,再這樣由各方面的人誤會、利用,最終的結果絕對好不了;不如找機會和皇帝當面說清楚:“皇上,奴婢、奴婢想日後有出宮還我自由身的時候。”
皇帝的手猛的一緊,然後鬆開紅鸞轉過了身去,過了好久之後他長長嘆息:“你終究還是說了出來,只是你怎麼敢說出來的?聯以爲你不會說,直到你愛上聯的那一天。”他就算是原本不知道,可是時間這麼長心細如髮的他如何不知道紅鸞的異常?
尤其是在他對紅鸞說破之後,紅鸞的舉止更是讓他生疑,只是他沒有往深裡去想,因爲他的事情太多吧,或者是他不願意去深想: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不是?紅鸞是個敢說敢做的女孩子,如果真的不想就算他貴爲皇帝她也不會不說出來的。
今天,他親耳聽到了,失落當然是有且極大,但是他到底不是尋常的年青男了,他是皇帝:“你說,聯是不是應該後悔今天晚上來見你?”他無意中稱呼 的改變,其實就是心底受傷後對自己的保護。
紅鸞咬咬牙:“皇上今天晚上來見奴婢,是爲了大事而來。”一國之君就算是有兒女情長,憑新帝的性子也絕不會在此時表現出來。
皇帝聞言猛的轉過身來,眼睛睜得很大瞪着紅鸞:“你以爲我只是因爲大事來見你,你當真如此認爲?是不是在你的眼中,我和二弟等人沒有區別?”他握拳猛的一揮:“你以爲你是誰,能左右什麼,有什麼樣的大事……”他的話戈然而止,然後長長的嘆一口氣再次轉過身去背向紅鸞:“對不起,我,太過生氣了。”
低下頭的他顯出的落寞,彷彿讓整個森林都靜了下來,紅鸞聽着自己彷彿如同雷聲的心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的話真的能讓皇帝生那麼大的氣?
“我其實是真的有事纔來的,這個不瞞你;”皇帝的再次開口聲音已經平靜了不少,可是卻遠不如平日裡的沉穩,情緒還是明顯可見:“我也的確有太多的事情、大事需要做,不能不做,可是你不知道,我在空閒下來就會想起你,就想見你.”
"但是,父皇說過爲帝不可以沉迷於女色,尤其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如果連自己都保不了,又如何能保得了你?當真那樣的話,不如什麼也不對你做,反而是保護了你!我這樣說服自己,剋制着自己."
“父皇卻沒有告訴我,有些事情越是剋制就會越想,我每剋制自己一天,在林名就會見到,第二天就會更想見你,說說話就好——你知道,我信得過的人不多,而信得過的人裡能說上幾句心裡話也不多,他們大多是希望我是個明君,是個大雄視天下的大帝,卻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心裡到底在想些會麼.”
"我想母后,我也想父皇,我真的希望可以一輩子的太子,永遠在他們的照顧之下,而不是事事自己這樣打拼!"他黯然:"不過母后早已經走了,父皇這些年來……,我只能照顧我自己,努力的活下去,保住皇位就是保住我自己的性命與未來."
"這些話,說給誰聽?不能說給人聽的,我也只能說給你聽,也只想說給你聽,我感覺你能聽的懂,而不會認爲我是懦弱."他吐出一口氣來:"我做的事情越 多,就會更想見你,尤其是現在."
"所以,我在拼命剋制自己的同時,又在拼命的爲自己找藉口可以來見見你.去他的什麼大事,去他的什麼皇帝,我晉見了你就是想見你了,就是想得不能再剋制自己,而我此來的事情,那只是說服旁人 說服自己的一個藉口!就算是沒有事情,我也會來見你,現在,你懂了沒有?"
皇帝轉過身來,認真的看着紅鸞:"懂了沒有?"他沒有咆哮,可是卻讓紅鸞感到了壓抑,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懂了沒有?她不知道要怎麼說.
她知道她對皇帝說出那樣的話來,不會兒是好事兒:如果皇帝惱怒,不會要她的性命但對她眼下非常的不利,說不定從此之後不再見她,那太后和元華那裡立時就會把她踢開,報仇成了泡影不說,自身的安危都成大問題.
但是她對皇帝有種莫名的信任,相信皇帝不會因她的話而做出那麼小家子氣的行爲來,沒有原因,只是直覺.她的直覺還不算差,常常很準的,不過她沒有猜到皇帝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那樣的牽腸掛肚,那樣的輾轉反側,那樣食不吃味,你知道嗎?"年輕的皇帝擡起頭看向黑漆漆的樹冠,夜色深沉陰雲密佈形成的黑,讓他看不到天空:"就算我知道二弟和麗妃蠢蠢欲動,就算我知道太后和元華在咄咄進逼,就算我宮中暗處隱着不知道多少人想取我而代之,可是,我依然會想你."
"這和大事無關,我也惱怒過,認爲自己沒有出息,可是當我想明白之後;"他長長一嘆沉默很長很長時間:"你喜歡孟大人?"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紅鸞眉頭一跳,心也跟着急跳,皇帝聰明的如同是妖怪一樣!她連忙叩頭:"回皇上的話,不是的."一句"奴婢不敢"差點就溜出嘴巴來,不是故意的只是說得太過順嘴,常常請罪的時候都這樣說.
只是此時如果她說出不敢二字來,就是火上澆油了.
皇帝沉默了好一會兒:"你說實話就行,你喜歡誰,聯到時候會爲你做主;"他頓了頓,是時間有些長,在紅鸞以爲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又加了一句:"聯爲你賜婚."有點咬牙發齒的勁頭兒?
紅鸞只當自己是多心,皇帝的話說的不是很平靜的,怎麼能把皇帝想成那樣的人?再說,她也不值不是嗎?她再次叩頭:"奴婢沒有."
"那你只是想出宮?"皇帝問了一句後喃喃的道:"這樣的牢籠,有哪個是不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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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章比耐心
紅鸞沒有聽清楚皇帝后面的喃喃自語:"是的,皇上."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是現在,奴婢想等個幾年再出宮,如果皇上恩准的話"她很小心的應對着.
皇帝聞言愣了愣:"爲什麼?"他是真的不明白,如果想出宮不留在宮中,那現在就求自己一句話就可以離開了;他,如果不是無可推脫,也想飛出這籠子去求個天高任鳥飛呢.
紅鸞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只得道:"奴婢只想多在宮中伺候皇上幾年."其實她很想說多伺候太后幾年,可是此時太后和皇帝已經離心離德不能這樣說了,伺候其他先帝的妃子也不合適,天知道哪個是對皇帝另存心思的,且她熟悉有點交情的也只有那麼幾個妃子,如果以那些個先帝早已經忘掉\與世無爭的幾個妃嬪做幌子,皇帝是肯定不會相信的.
又不能對皇帝說,奴婢只是想報仇,還要借你的手報仇之後再離開吧?皇帝就算是再好的性子,只怕以後也再不會見她,更不用指望會替她報仇了;那個皇子是誰還不知道,紅鸞也不敢冒然就對新帝說出來.
再者無憑無據的如何讓新帝相信她的話,皇帝好心情聽過就算,如果生氣就會問她的罪:皇家的人也是隨便能誣衊的嗎?
所以她說出來的藉口是最差勁,也是眼下叭一能用的.
皇帝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皇帝在猜紅鸞的話是什麼意思,畢竟紅鸞剛剛說的就是她想出宮不是爲妃嬪而已,並沒有說對皇帝沒有情義在,此時加上這麼一句解釋,皇帝很容易就想到了旁處去.
不過因爲會錯意,也因爲原本是他太過一廂情願,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紅鸞的感受與想法,只是因爲他喜歡紅鸞就認定紅鸞會留在他身邊:此時,他才真正的清楚明白的知道,他要的可不是一個因爲他是皇帝而留下陪他的女子,他要的是心.
他要得是紅鸞的心,同樣的喜歡他,愛上他,因此而留在他身邊.因此他想了半晌之後問道:"你想留到我坐穩皇位,留到宮裡宮外再無外患之時出宮?當然,我會好好的考慮你的所求."
紅鸞點頭,到她報完仇的時候,沒有道理皇帝還沒有把宮裡宮外的敵對之人除掉,如果新帝不是一家得大,她的仇也不可能報得了----做出那等事情來的皇子,心腸如何不說,但是能指使當地的官員下令行事,且事後無官員事發被問罪,證明其勢力絕對不小.
皇帝看到紅鸞點頭,撓撓頭再撓撓頭,他的心情霎間好了很多;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最終還是問道:"你,討厭我嗎?"他問的很含蓄,就處劃以前貴爲太子,現在貴爲帝皇,但他到底是第一次動心且正是青春年少,羞澀還是如同天下的年青人一般無二.
紅鸞連忙搖頭否認:"不敢,奴婢不敢,沒有,奴婢絕對沒有."開玩笑,討厭皇帝?她是嫌自己命長了,纔會對皇帝本人說"討厭你"這種話.
皇帝當然知道不討厭並不一定就表示喜歡,於是他再次撓頭,然後看看那看不到的天空,他不是不承認今天晚上天氣很好,不是黑漆漆的夜色他的大紅臉定會被紅鸞看到:是的,他臉 紅了,而且是從來沒有過的臉紅.
"那你,是不是,是不是^^^^?"這話還真是難問的出口,他吱唔一番後咬牙跺腳:"你真的是爲我留在宮中,等到我坐穩天下後再離開?"這樣也算是問的很明白了吧,紅鸞是個極爲聰明的女子,應該聽得懂的纔對.
紅鸞很想搖頭,不過事實上她的確要到那個時候纔會出宮的,想了想便點下了頭:"是,皇上."不過這裡是有原因的,眼下卻還不到對皇帝說的時候.
皇上吐出一口氣來,看看紅鸞然後低頭想事情再看看紅鸞,如此這般幾次後他忽然道:"我們先說正經事兒吧."他很慶幸自己是有藉口來尋紅鸞的,不然此時太尷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
紅鸞當然是巴不得說正經事和:"請皇上吩咐."
"李司工是死了,不過並不是沒有珠絲馬跡的;"他說起正經事來自然氣勢流露,自信的王者之氣掩也掩不住,不再是剛剛那個撓頭的大男孩兒:"孟統領在她宮外的住處尋到東西也已經那些,除了咒術之外沒有尋到其它太過有用的東西,水過我和孟大人都在懷疑,那可能只是她的私宅之一,其它的孟大人還在查."
"就算是找到,只怕也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留給我們了."皇帝看看紅鸞:"累不累,要不要到那邊坐一會兒?"關心的話夾在正經事裡,讓紅鸞聽得愣了愣才知道謝恩推辭,皇帝卻沒有發覺到什麼不對,繼續往下說:"咒術不過是騙婦孺的東西罷了,倒是以賭來斂財的事情,我們更應該上心纔對."
"因爲賭,我認爲如麗妃和柔妃等有子在宮中也有勢力的,倒不可能是李司工的真正主子,她們需要錢的話,多也好少也罷,有的是法子,不會如此無所不用其極冒險行事,事敗後不止是會連累到她們自己,還會連累到我的那些弟弟們."
"最重要的是,她們也缺錢."皇上挑了挑眉毛,臉上的神色很專不反而極爲誘人,只是夜色之中紅鸞並沒有看到罷了:"所以看上去有能力在宮中安排聚財的貴妃等人,反而不可能是她們,倒 是那些位份低,沒有多少銀錢進項的人,纔會不錯挺而走險."
紅鸞聽的眼間一亮:"對,皇上英明."真心實意的稱讚,因爲讓她也想到了仇家真正勢力大如天,如福王不太可能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他也愛惜羽毛不會做出那樣犯險之事.
"行事如此周密,那一定是個城府極深的人;"皇帝不知道紅鸞現在想到了他處:"先帝的那份位份不高的妃嬪們到是極爲可疑,你讓宮奴們多注意一下,隨便找個理由不要讓人猜到我們的用意.就算她再仔細小心,也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你要和她比的是耐心,不會讓你注意幾天就捉到她的把柄,但是相信時間久了總會有蛛絲馬跡的,你需要做的就是,沉的住氣."
484章 安排好的驚喜
紅鸞聽的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看着皇帝滿眼都是佩服之色,差點就要拍拍皇帝的肩膀,不虧是做皇帝的人啊,不是一般的聰明,她當然不敢隨便的動手動腳:"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皇帝擡手彈了紅鸞的頭一下:"不學好,跟誰學的這些?"他好氣又好笑的收回手來:"此事就交給你了,也不用擔心太后和元華會生疑心,相信這兩天太后也會吩咐你做差不多的事情,只是太后可能要你查得還有咒術二字,不過有太后的旨意你行事便可以方便許多,眼下凡中順太后之意而爲於你沒有壞處的,你自管放手去做,照顧好自己就成."
紅鸞點頭:"太后不吩咐,我也有法子讓人查的,不會被人發現什麼麼,您放心就是."
皇帝嘆氣搖頭:"我還真不能放心,你啊,做事不要太拼命,保護好自己是最重要的,記下了?"看到紅鸞胡亂的點頭,就知道她沒有把自己的放到心裡去,恨恨的想再敲她的頭,又怕把她打得太疼_聽人說總是打頭會把人打傻的.
他沒有好氣的在紅鸞頭上亂揉一把:"那是旨意,記下了?!"他發現自己有時候真的拿紅鸞沒有法子,捨不得打又捨不得罵,真是傷腦筋.
紅鸞再次點頭:"遵旨,遵旨."她忽然小小聲的道:"會不會是五殿下和他的^^^^"她不是不知好歹深淺的人,能同皇帝如此直來直去也源於她的直覺,能感覺到皇帝待她的善意.
當然,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對皇帝如此明言的,她是料定皇帝也對五皇子生疑了,她纔會如此說.
皇帝看着她笑了笑:"不太好說,好像和他是無關的,怎麼說呢,我們這些兄弟們,缺錢想弄錢的話,在宮外有的是法子,而且哪樣進項也不會比宮裡少了,如果真是五弟做的,那他還真就叫我放心了呢."
五皇子如果這樣做,無疑就是自毀前程,根本不會有什麼人支持這樣一位皇子的.
紅鸞想想點頭:"是我多想了,皇上恕罪."隨意誣皇子那可是死罪,只是她記得極爲隨意,並沒有真的要請罪的意思.
而皇帝又揉了揉她的頭:"你啊!"卻沒有要怪罪紅鸞的意思:"不過,五弟的心思還真是難猜,如今看五弟可是事事處處,樣樣件件,無一不是爲聯在考慮呢."他看着紅鸞:"可是我卻心裡很不舒服,總感覺他的所爲都是另有居心的.你說,會不會是我坐上了這個位子,眼中所見再沒有好人了?"
肯如此想的皇帝當然不會是壞人,紅鸞立即搖頭:"皇上,您會是天下最好的皇帝."皇帝就處劃再有城府,再有手段,可是紅鸞還是真覺他會是個好皇帝,可能她認爲吃過苦的人,會爲他人着想的緣故吧.
"我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如此行事十有八九是宮中某位貴人,不會是殿下們,奴婢會讓人盯緊的,皇上儘管放心."她很高興皇帝讓她做事,因爲只有皇帝讓她做事才表示信任她,而她也才能藉此多查一查皇子們找到仇人.
她爲皇帝做的事情越多,功勞也就越多,日後纔好報仇,如果她的仇人是和皇帝做對人當然好說,如果她的仇人沒有和皇帝做對,反而和皇帝關係不錯呢?想讓皇帝給她做主還她個公道,只怕不是憑些死去的冤魂說話就可以的.
事有萬一,報仇她只有一次機會,絕不能有任何差錯出現.
皇帝點頭:"不要傷到自己."他看看林子外面:"時辰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出來時間太長,只怕劉總管去後應付不了太子妃那個人."他提到太子妃對她只有厭惡:"不過,此次卻是得了她的相助,我也不能太過份的."
他看看紅鸞:"可是她不是個能母儀天下的人."當初在選她做太子妃時就很清楚的知道了,因爲他不想被人所左右,所要借力的世族,勢不可能太大以防日後他登上大位所而爲其所制,但是勢也不可以太小,不然根本無力可以借他.
而良嬪家的孃家在京中的勢中可以說是不大不小,同樣不大不小的世家還有,可是她史長和倒兒卻手握京城六成的兵力!這纔是皇帝看重的,只要一個太子妃之位就能換來良娣一家勢死的報效,再把御林軍交給他們,他的閏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絕對的有驚無險.
事實也的確如此,所以就算自打開始太子妃就十分的不討喜,可是新帝念在她家中父兄的功勞上,並沒有當真興起爲難於她的念頭來;介一,太子妃也不要再過份下去,尤其她的族人們.
後位,他會給她,不過在他聘她爲妻時就知道她是坐不住那個坐位的,至於能陪他在身邊,接受天下臣民朝拜的皇后-----;他的心頭猛的親過了一個人,下意識的他用拇指撫過手指上的板指,把脣抿成一條張沒有再想下去.
紅鸞不便接皇帝這句話,只能低下頭沉默假裝沒有聽到什麼,不過心中當然是盼着皇帝把太子妃廢掉,免得她再來尋自己的麻煩,可是想到元華幾人她的頭開始作疼,那幾個人哪一個坐到後位上去,都不是會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皇上,今天奴婢到東宮給幾位良娣請安."她知道人要開口皇帝就會懂的:"奴婢是向元華良娣問件事情,而給紫玄良娣和纖纖良娣送了些東西;良娣們都很和善,東西也收下了,還賞了奴婢不少東西."
皇帝眯了眯眼睛;"她們當然會收下."會收下她們,可不是看她們長的漂亮,如果沒有幾分腦子他當初雖然收下,卻不會在東宮之中給她們太多的笑臉,果然,都是很聰明的女人,相信會給他些驚喜的.
他不會逼他的良娣們,他不喜歡逼迫女人的,不過自然有人逼得她們不得不做些什麼;至於做什麼嘛,他不關心,因爲她們所爲絕對不會對他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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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 你不問問?
紅鸞聞言便知道皇帝什麼都明白,也早就料到今天良娣們會有的反應;想到他爲太子時不顯山露水的安排下這一切,心知做上皇位的可不是憑得運氣、更不是因爲他是太子。
太子之位讓這些年讓他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纔是真的,如果他的手段稍稍差一點,現在的他早已經是死掉的前太子,而不會是站在她面前的皇帝了;沒有皇后相佑,沒有得到慈父的關心,他比起紅鸞做乞兒的那些日子,活得更爲兇險。
進了宮的紅鸞才知道,世上最可怕的日子並不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乞兒生活,而是在宮中你有衆人都想要的東西,卻偏生沒有什麼人保護你:那個做皇帝的父親當然不是沒有保護爲太子的他,國之儲君那是正經的大事,可是他天天在想的就是要不要廢了太子——廢掉的太子,嘿,那就等於是被毀掉了一生。
有多少人在努力的想讓先帝廢掉當初的太子,那無疑就是把太子往絕路上逼;更何況還有人直接想要太子的性命。
那樣的日子,如果是換成自己只怕活不了幾天吧?紅鸞輕輕搖頭,因爲都沒有了母親,因爲都曾面對孤獨無依的絕境,所以當初的太子纔會對她特別的親切吧,時間一久相信皇帝就會放下她:宮中那麼多的美人兒,很快皇帝就不會記得他今天說過的話了。
想通的她不再糾結於皇帝過於親暱的揉頭舉動,知道皇帝馬上要回去,也就不再拖拖拉拉的,跪下把手中的玉佩高高的舉起奉上:“皇上,此等貴重之物奴婢福薄受不起,請皇上收回。”她說着話叩頭:“奴婢謝皇上的大恩。”先謝了再說,免得皇上臨走生氣再踹她一腳。
皇帝看着她,呆呆的看了好久之後才道:“爲什麼要還回來?”他問得很直接,倒沒有要問罪或是發怒的樣子,反倒平靜的很;只是他這個樣子卻讓紅鸞莫名的心悸。
“此物尊貴,奴婢福薄……”紅鸞又開口想重複一遍,雖然明知道皇帝不可能是沒有聽清楚。
皇帝的聲音有些沉:“說真話,你都敢把東西還給我,難道說句真話的勇氣卻沒有?實在是不像我平常所認識的紅鸞。:
他說得輕巧,紅鸞在肚子裡吐舌頭,真話可不是什麼人、什麼事情都能說的,問題在於眼前的人不那麼好騙;她想了想輕聲道:“玉佩太過貴重,落入他人之眼只怕奴婢小命不保。”她倒是說出了事情,因爲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皇帝冷冷一哼:“哪個敢?!”霸氣外露,此時紅鸞才真得驚覺眼前之人是一國之君,不再是那個叫她在湖邊亭子裡說話的太子爺了。
“太子妃,還有元華良娣,還有……”紅鸞的聲音小得就像是蚊子在叫,這些人沒有哪個是不敢的;皇帝沒有讓她把話說完,打斷她道:“你只爲了這個嗎?”
多疑!皇帝是不是都這種樣子的?紅鸞腹誹着:“是,皇上。”她見皇帝沒有應聲知道他不肯相信,又加了一句:“如果只是如第一塊喜登枝樣玉佩,奴婢當然不敢冒犯皇上。”還能有什麼其它的意思,真不知道皇帝心思在想些什麼。
皇帝聞言抿了抿嘴無聲的笑笑,看看紅鸞感覺她好像和自己又沒有想到一起去,想到她居然敢在自己表明心意後要求離宮,想到她居然敢把自己賜給她的東西還回來,嗯,他很生氣;只是他生氣也不能把她打一頓,或是發作她一番吧?他不捨得是主要原因。
但就這樣算了,也就太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了;再這樣下去可不得了,他堂堂的皇帝、男人拿個姑娘家沒有辦法?他脣邊的笑意加大了,俯下身子對紅鸞道:“不行,賜給你的東西就是你的了,哪有收回的道理;你收好就好,你好端端不給人看,有誰會知道你有這個玉佩?再說,就算被人不小心看到,如果有人敢動你——”
他沒有說下去,可是殺機隱現更讓人害怕:如果真有人敢動紅鸞,他是真會滅了那人的九族!不管是誰。
紅鸞再叩頭:“奴婢實在是……”她不能留下這個禍根,好不容易開口了她不能就此罷手,定要把玉佩交還給皇帝,以後她就能睡得安穩些。
皇帝在她耳邊輕輕一笑:“你說什麼朕也不能收回的,那可不是一般的玉佩。”
那當然不是一般的玉佩,紅鸞不用他說出來:“皇上,與規矩不……”她想據理力爭,不想就此被皇帝兩句話打發了,留下個給人害自己的藉口。
皇帝收起了笑意來:“你就不問問朕爲什麼不能收回這塊玉佩?嗯,朕認爲,你還是問問的好。”他自先帝去世後,傷心有之、焦慮擔心有之,驚嚇過也提心吊膽過,卻再也沒有笑過一下。
是因爲他的心真得沉重到了極點,所有的事情把他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而此時,他忘掉所有的事情,只有眼前這個有點可惡的宮人等着他“收拾”。
紅鸞聽到他的話,不知道是因爲他的語氣,還是兩個相距太近她的呼吸不暢而讓腦子有些迷糊,而正她真就順口問道:“皇上爲什麼不能收回玉佩?”要命的青草味兒!新皇帝身上居然是種清新彷彿如草的味道,讓她有點臉紅了。
嗯,沒有其它意思,只是她想起了她們家鄉小河邊的青草地,躺在上面看白雲實在是太過愜意的事情了;可惜的是,那片草地也沒有了,不過皇帝身上的味道很像那河邊的青草加上不知名野花的清香味道。
對,她就是想起了小河來,也想家了;而且皇帝從來沒有如此故意的靠近她:不是兩個人沒有肢體接觸過,而是皇帝從來沒有讓紅鸞感覺到他是個男人,帶着很大的威脅逼近她,使得她呼吸有些困難。
她此時沒有想起兩人身份差別,不像是福王對她動手動腳時她能清楚的知道兩人身份的不同,無奈而被動;現在,她只有緊張,感到呼吸困難。
皇帝輕輕的在她耳邊道:“嗯,這就對了;偶爾如此乖巧很討人喜呢,當然我不介意你平常的率性而爲;”他說 了些雜七雜八、和玉佩無關的話:“至於不能收回玉佩的理由嘛,因爲兩塊玉佩可不是朕隨便賜給你的。
486章 聘禮
紅鸞忍不住擡頭看向皇帝:不是隨便賜給我的?當時看皇帝的樣子,怎麼看都是隨隨便便的樣子,一高興就賞點東西給自己,順手摸着什麼就是什麼賞給自己了,哪有什麼不隨便的?她還真沒有想過賞賜有什麼隨便、不隨便之分。
可是她稍稍一想立馬臉色就變了,頭還沒有低下來眼中已經帶上了驚愕,那兩塊玉佩都是先皇后用過的東西,不管是不是皇帝帶在身邊的念想,他就算是想賞賜人也不會臨時起意隨手就賞給人的;不管當時看起來皇帝是多麼的隨便,此事也不可能是隨便能做的。
尤其是以皇帝的爲人,最不可能如此做了;那就表明皇帝剛剛所說的話可不是玩笑,是真有其事;至少他賞給自己玉佩的事情,他絕對不是一時興起。
那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紅鸞和皇帝大眼對小眼的瞪着,她想低頭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是故意迴避皇帝似的,也顯得她心虛啊;所以她對皇帝眨了眨眼睛:“皇上,奴婢不懂。”她想借說話的功夫自然低下頭來的。
可是皇帝卻自己先直起了身子來,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除此之外紅鸞並沒有注意到其他;皇帝是自家事自家知,和紅鸞那樣近距離的互視讓他有種特別的衝動:那張紅脣實在是太動人了些,尤其是那張嘴巴里吐出來的話讓他有點生氣的現在,對他就更具有吸引力。
就是因爲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才直起身子來;於他來說,紅鸞是相伴一生的人,豈能無名無份的隨意輕薄?其實這種原因是不是能阻止他很難說,可是有一點能讓他的心保持清醒而不會迷醉:紅鸞並沒有答應他。
在紅鸞沒有心屬於他時,以他的身份紅鸞當然不敢反抗,可是他待紅鸞和待那些女人有什麼區別?紅鸞是紅鸞,他不想強迫她,絲毫也不想,所以他控制自己的衝動站直了身子。
“不懂朕可以告訴你。”他的聲音聽上去和剛剛有些不同,是因爲衝動並沒有如他想象般很快的褪去——女色他接觸過了,衝動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但是他只要稍稍不專心那衝動就會消失;可是這次卻不一樣,他就算是不看紅鸞腦中想着的依然是那張紅脣,就連眼前晃動的好像也是那張讓他想輕輕咬上一口做爲懲罰的紅脣。
紅鸞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麼,雖然福王曾經輕薄過她,不過福王距離她可是近得多,不像皇帝那樣很有些君子的味道,並沒有和她鼻尖碰到鼻尖的說話;而且皇帝從來沒有對她有過輕薄之舉,也沒有過那樣的意思,她當然也不會想到那個地方去。
只是看皇帝說過一句話就沉默了,她很有些奇怪;想想皇帝還要急着回去,輕輕的喚他:“皇上?!”
皇帝現在的心情極爲複雜,他很痛恨自己現在的衝動,因爲他是孝子之身;就算他的父皇待他不怎麼好,可是那也是他的生身之父,雖然也有做給臣民看的意思,但不能否認他還是有傷心的。
在熱孝期間對女子動情實在大不孝,他連吸幾口氣剋制自己後,自嘲的笑笑: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也不過是個平常的男人,只要美色在眼前很有可能就會忘掉一切。
他聽到紅鸞喚他轉過身來,想想不能就這樣便宜了紅鸞,今天特地尋個由頭來見她卻被她氣得不輕,而且自己還爲她而動心——這不能算是紅鸞的錯他很清楚,就如他想要見紅鸞一樣,他現在爲自己的所爲在找藉口。
他又輕咳兩聲:“那兩塊玉佩都是我母后的心愛之物,是我無比珍視的東西,給你是因爲一枚是文定之禮,一枚是聘禮;所以——”他把聲音拉得長長的轉過身來,果然看到紅鸞擡起頭來,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朕不能收回,明白了嗎?”
說完話他忍不住又用手在紅鸞的頭上亂揉了一把,卻沒有注意到這個動作已經帶上一分寵溺;他只是感覺自己越來越喜歡“欺負”紅鸞的感覺:他的手收回來時還有點不捨得。
紅鸞完全嚇得不知所措,現在就算是有人喚她、她也是聽不到的;她只是盯着皇帝的嘴巴,心裡不停的在說:聽錯了,一定得自己聽錯了。
皇帝好像讀出了她的心裡話,微微俯下身子笑了笑,帶着幾分惡意的道:“你沒有聽錯,那兩枚玉佩,前頭一枚是朕給你的文定之禮,後一枚即是朕的聘禮;你現在想要還給朕,莫非你有那天大的膽子,想悔掉親事,還是和朕的親事?”
紅鸞眼前飛舞起無數的小星星,她的頭有些暈,是真得暈;她想,她就要昏倒了。可是事實證實昏倒這種事情,絕不是你想就會來的,所以她只是看到了小星星卻並沒有暈過去。
看着紅鸞目瞪口呆的樣子皇帝心情忽然大好,他一把拖起紅鸞來向林子外走去;“走吧,你一個人在黑漆漆的林子裡不害怕嗎?”他不能留下了,可是他再喜歡“欺負”紅鸞卻不捨得把她丟在林子裡——萬一受了驚嚇怎麼辦?
紅鸞終於回魂;“皇上、皇上,你聽奴婢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這會要了她的小命,還文定、還聘禮?皇帝是不是嫌她的命太長了,還是嫌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太過無聊?這話萬一被太子妃或是元華、太后知道,她就是有八條命都不夠她們害得。
“朕知道,君無戲言嘛。”皇帝對着紅鸞眨眨眼:“當然不是開玩笑的。”看到紅鸞被嚇得那個樣子,他感覺實在是太好玩了;他在心中想,天下女子裡有幾個會聽到他的話不是狂喜而是要嚇死的?一半一半吧。
可是旁的女人如何他不關心,他只喜歡看眼前這個小女人拼命想說服他的樣子:嗯,紅鸞如此拼命反而讓他有些不舒服了,他不好嗎?
……
487章 說不清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心知說出來肯定能嚇紅鸞一跳的,看到她被嚇得那個樣子他也很開心;可是接下來他卻不舒服了,嗯,心裡悶悶的:他就真得那麼不好?
“喂,我問點兒事情。”他心裡不舒服而且還有小段的路,於是他要問個清楚明白。
紅鸞正在想怎麼弄清楚皇帝是不是在開玩笑的時候,卻聽到他有事要問自己;人家是皇帝,皇帝最大她敢說不嗎:“是,皇上您說。”她真是欲哭無淚,如果知道奉還玉佩會有這樣的結果,她還會不會執意非還不可?
不還不成啊,可是還了——也不成!皇帝,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她也就敢在心裡喊了兩聲,不敢給皇帝臉子看得;而且她感覺到皇帝好像又不開心,就像剛剛他忽然之間開心的沒有道理一樣。
好吧,反正皇帝就是個奇怪的人,原本近來皇帝對她很好說話的,誰想到忽然間皇帝就不那麼好說話了,居然開始刁難她:當然,皇帝還是和福王不同的,福王是可惡的,每次都讓她進退不得的。
她很記仇的,尤其沒有忘掉福王上次在慈安宮裡害她的事情;福王,絕對是個大壞蛋;眼前的皇帝嘛,只能算是個小壞蛋;頂多吧:她自己在心裡又加了一句,並且同時對自己說,她可沒有替皇帝分辨的意思。
皇帝看着她:“我如果不是皇帝,不是太子,我的意思是說,我就是一個宮外普通的男子,你認爲我如何?”
“普通的男子?”紅鸞的眼睛再次瞪大,忍不住懷疑皇帝在林子裡撞了邪,不然怎麼會說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話來,讓她根本就摸不着一點頭腦;再摸不着頭腦那也是皇帝問得話,她小小的九品女官可不敢不答得:“普通男子不認識,我認識的男人不多。”
這是實話也很安全。
她一個大姑娘,好吧,她在家裡的時候還算不上是真正的大姑娘,只能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姑娘,但還真是不認得很多男子:她可是黃花大姑娘,如果問她這話的人不是皇帝,她的拳頭早打到對方的鼻子上去——你居然敢罵姑奶奶,長眼睛沒有?
皇帝被紅鸞的回答弄得一愣:“哦,我的意思是說,我就是你鄰居家的普通男子,我還是我不是變成了你鄰居家的男子,只是身份不同了,你聽懂我的意思了?你認爲我如何?”
紅鸞很想搖頭說沒有聽懂,可是她的膽子有時候很小,比如現在;皇帝說你懂了你敢不懂?不懂裝懂會不會?聽着皇帝更加奇怪的話,紅鸞真得懷疑皇帝撞邪了,就算是撞邪了,那撞了邪的皇帝依然是皇帝啊,她很利落的回答道:“我鄰居家的男子比我都大十幾二十幾歲以上,年齡相仿的只有古安平古大哥一人,可是他已經做了公公;不過人很好。”
皇帝的一口血差點沒有噴出來,很哀怨的看着紅鸞:怎麼能拿他堂堂的九五之尊和個太監相比?而且紅鸞分明就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啊,兩個人自開始就在雞同鴨講,可是他的時間不多,林子就要到頭了。
“算了,我換個法子問;”他撓撓頭,真頭疼啊:“嗯,那個,你不要當我是皇帝,我是說我如果不是皇帝,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家的人,只是宮牆外的一個普通男人,而且還和你認識——我們認識的時間不短了啊,你說我的爲人如何?”
“我的才能如何?……我的相貌如何?”他問一大堆的如何,最後還加上他的相貌,聽得紅鸞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看着眼前的皇帝,紅鸞的手幾乎微微擡起又放下,很想探探皇帝現在是發燒了,怎麼越聽越不像是撞邪了,反而像在說胡說?可是對方到底是九五之尊,龍頭可不是隨便能讓人摸的,她還是爲自己的性命着想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很好,很好,都很好。”見鬼,他可是皇帝!全天下最尊貴的人了,不要說他沒有什麼不好,就算是有她敢說嗎?皇帝不好,那好的人只怕都要活不長了。
皇帝很不滿:“不要胡亂哄朕,朕要聽得是你的真話!”他站下,定定的看着紅鸞的眼睛:“如果我只是一個平常的男人,和你認識,你認爲我可不可以讓女子放心的依靠?”他忽然雙手一拍:“對了,你說我哪裡不好,不能讓女子放心而會去選他人做夫君的?”
紅鸞聽得腦子都迷糊了,他不是平常的男人好不好?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還會有人不選他而去選旁的男人——那真是瞎了眼;她忘了,她就是瞎眼的一個。
皇帝憑良心來說,爲人也算不錯:對福王等兄弟還是有兄弟情義在的,在皇宮裡這還真是很難得;可是他卻不是那種老好人,有城府有手段該強硬的時候絕不會胡亂心軟——能把皇帝做好的人不多吧?怎麼也算是個有本事的人;至於長相,皇家裡就沒有長得差得,皇帝在幾個兄弟裡不算是最好的,卻也佔了個不上不下。
長得最好的先帝之子是福王,他是所有皇子裡最爲英俊的人。
霎間把皇帝的長處想過後,紅鸞很認真的答他:“會讓任何一個女子都放心依靠的,除了瞎子絕不會有人那麼不長眼。”再一次痛罵自己的她依然沒有反應過來。
皇帝看着紅鸞:“當真?”
“當真。”紅鸞用力點頭,就差指天誓日,啊,不對,現在是晚上也只能指天誓月。
皇帝偏着頭看她:“那我有什麼不好,聘禮你都收了還非要退回來,非要悔掉親事不可?!”他這次真得不像說笑話了,更把紅鸞震得七暈八素,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紅鸞在他認真無比的目光鄙視之下,弱弱的道:“奴婢是宮奴出身,皇上;奴婢也知道您只是玩笑的……”
皇帝打斷她的話,用非常認真的語氣道:“朕,不是開玩笑的,朕所說都是真的,君無戲言。”現在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剛剛他其實真得是在開玩笑,雖然那兩塊玉並不是他心血來潮才賜給紅鸞的。
他現在很不高興。
不高興的原因很多,其中最讓他不舒服的一點就是:他原本是想要嚇紅鸞的,不想最後卻讓自己鬱悶無比。
488章 作繭
紅鸞大眼,皇帝的眼睛也不小,兩個就這樣眼睛瞪着眼睛,誰也不是很高興;紅鸞驚嚇得有些過度,而皇帝是極爲不快,於是兩個人瞪着瞪着不約而同、幾乎是不分先後的皺起了眉頭來;當然,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眉頭皺得很緊,尤其是紅鸞。
紅鸞當然不會把皇帝的話當真,就算他再三的強調君無戲言也是一樣:話裡的意思她連想都不敢去想,那簡直就是比癡人說夢還要可笑、不可能的念頭;她原來可不曾把從前的太子當做男人看待過,當然也不會有非分之想。
她向來只做腳踏實地的事情,做過乞兒之後她不喜歡做夢。
而報仇的事情於她來說,是準備拼上性命去做的,她沒有想過是不是可能:父母之仇,全村人的性命,這仇她是定要報的,結果如何此時已經不重要,她要的就是真得去做。
不做夢、幾乎已經沒有夢想的紅鸞,怎麼可能會陪着皇帝發瘋?她認爲皇帝定是病了:不是撞邪就是腦子不清楚。
看得出來皇帝很不高興,她思量了一番開口輕輕的道:“皇上,您要趕快回去才成。”她說着花把玉佩用空空妙手之技塞到了皇帝的袖中,這是她第二次如此用空手之技了,第一次用在了楊典工身上,讓她對身上的傷百口莫辯——宮奴院上下及她的人都證實,紅鸞可不曾傷她。
而宮中的剪刀幾乎都是一個樣式的,除了宮妃們所用的之外,再說宮奴院的剪刀可是多得很,楊典工最終被認定是要畏罪自殺:如果不是捉不到紅鸞的把柄,李司工豈能如此着急的收買紅鸞的人?本來她還想用楊典工翻身的,可惜的紅鸞做事幹淨利落的很。
上一次用妙手空空的時候,紅鸞是有幾分得意的,可是這一次她心裡有點不舒服,好像是愧疚又好像不是,反正她把玉佩偷偷送回去後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
但是那陣不舒服很快就過去了,然後她很有些小得意:你不收回去我就沒有辦法了?也不打聽打聽姐是誰。至於皇帝回去之後發現,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算皇帝生氣也不會特意跑回來找自己發作的,有什麼可擔心的。
下次再見到皇帝也不怕,皇帝如果要問她一口咬定是皇帝取走的,死不認賬就行了;反正皇帝不會殺掉她的,頂多罵幾句罷了不痛不癢的怕什麼。
紅鸞想來想去感覺自己的法子實在是太妙了,再偷看一眼拉長臉的皇帝,心情大好下的她發現皇帝還真是長得不錯;當初她如果不是餓得沒有法子,說什麼也不會跟那個老乞兒學妙手空空的,不過現在她可是很感謝那老乞兒。
嗯,以後發達了要好好去謝謝他,先是幫她絕了楊典工的後患,讓人無法指責她在宮中傷人;這次更是幫了她的大忙啊。笑意,偷偷的爬到了她的脣邊,現在她只要把皇帝送走就萬事大吉。
皇帝聽到紅鸞的話,撫掌道:“玉佩之事不要再提,朕意已決。”他說完大踏步向外行去,心裡其實更加的不舒服了,根本沒有發覺紅鸞的小動作,還有她脣角的笑意。
依着他的想法和性情是不喜歡強迫女子陪在他身邊的:原本是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還需要強迫?再說了女子也就是傳宗接代嘛,什麼樣的不成非要吃那強扭的瓜?對紅鸞他更有不忍在,怎麼忍心強迫紅鸞讓她不開心,他喜歡她所以想讓她幸福、想讓她每天都能高高興興的。
但,他想讓紅鸞開心的同時,卻還有一個念頭同樣的強烈:那就是想留下紅鸞;如果宮裡沒有了紅鸞那豈不是更讓他喘不過氣來?紅鸞在宮中他還想念她呢,如果紅鸞不在宮中,嘿,他都不想去想那種可能;還有,他不想看到紅鸞投入其它男人的懷抱,不想紅鸞對其它男人笑!
兩種想法在他的心裡衝來撞去,最終那一句玩笑話卻讓他無意中下定了決心:宮奴?有什麼不成的,他是皇帝,一國之君;他說成那當然就成,他喜歡上的女子不管出身如何,其本身就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兒。
理由?解釋?需要嗎?他不認爲需要,只要他能坐得穩那把龍椅,那能陪着他笑看天下風雲的,其實只有一個人配得上;他說配得上就配得上。
看看身邊的紅鸞,他忽然間一笑,有什麼好爲難的,起碼紅鸞不討厭且會爲他着想;只要他肯用心,定能讓紅鸞愛上他,到時候紅鸞就會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如果紅鸞還是執意要走呢?皇帝有一絲擔心再看看紅鸞,咬牙在心底道:如果當真是那樣,他也只能任紅鸞離開;只要紅鸞能開心,就好。到時候捨得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是也怨不得旁人。
他走到林子邊上忽然回頭:“玉佩呢?”因爲紅鸞太安靜了,根本不像平日裡的她,會如此輕易就放棄?那就是不是紅鸞了;原本他說出“朕意已決”時,還準備着應對紅鸞的苦求,沒有想到她卻一直很安靜。
不對,絕對哪裡不對勁兒;雖然他不知道紅鸞已經把玉佩“送還”給他,可是他依然是感覺極爲不對勁兒;所以他很危險的眯起眼睛盯着紅鸞:她把玉佩怎麼了?!
紅鸞聽到後擡頭愕然:“啊?啊,皇上,您要快些回宮才成。”她沒有料到皇帝走都要走了,還要問玉佩;要知道在他走時再找機會塞回給他好了——這樣的機會不好找,且皇帝還是身懷武功,稍稍大意就會被捉個正着。
她剛剛的得意猛的一絲都沒有了,反而添上了些慌張:皇帝不會是發現了,故意要玉佩就是爲難她吧?她的目光在皇帝的衣袖上瞄來瞄去,心裡直喊老天卻根本沒有法子,妙手空空卻不能憑空變出一塊完全相同的玉佩來給皇帝啊。
怎麼辦,怎麼辦?她偷偷看一眼皇帝的臉色,老天爺,你救救我好不好,皇帝怎麼會忽然問我要玉佩,我已經還給他了——只是不敢告訴他而已,誰能來救救我。
……
489章 去而復返
紅鸞急得直想挖個坑躲起來,反正只要皇帝走掉再回來打死她也不會承認的;可是皇帝沒有走就要玉佩,她急得都想要抓耳朵了,卻又勉強掩飾不敢讓皇帝看出來;心裡飛快的轉着念頭,希望能想了個法子把皇帝趕快打發走。
皇帝看紅鸞的樣子更加起疑:“拿出來給朕看看,快些,你也知道朕要快些回去的;快點,玉佩不在你的手上?”他的目光落在紅鸞拿玉佩的手上,不過她的手掩在袖子裡看不出手裡是不是有東西。
紅鸞哪裡拿得出玉佩,而皇帝的袖子又距她有些遠,想妙手空空的偷回來可不容易;她吱吱唔唔的道:“皇上,您還是……”她想拖延些時間,或者皇帝着急回去就不再追問她了,眼下她只想到這麼一笨得不能再笨的法子。
要不要,現在就咬定皇帝給拿走了——她忽然想到另外一個不但笨而且顯然是不要命的法子來;最終還是小命要緊的念頭佔了上風,她沒有敢開口胡亂說話。
“拿出來,現在。”皇帝聞言一步就走到紅鸞面前,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以爲紅鸞把他的玉佩給丟掉了——按說是不會有人如此大膽犯上,但是紅鸞嘛他還真拿不準:“快,朕現在就要看到。”
那塊玉佩是他母后的遺物本來就對他意義不凡,現在那塊玉佩在他的眼中更加的不同,如果紅鸞敢把它丟掉……,嗯,他還沒有想到好法子處置紅鸞,但是他自己會生氣就是了:重重的責罰他是連想也不會去想的,可是斥責幾句好像又太便宜她了。
好機會!紅鸞沒有想到皇帝又走回自己身邊,被逼問得太緊且皇帝的臉色都黑了,彷彿要和夜色融爲一體,她現在哪裡還顧得上那麼許多,先過眼下的難關再說;當下她再次施展秒殺空空把玉佩取回來,然後雙手一翻奉上:“請皇上收回玉佩,奴婢叩謝天恩。”
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總算、總算不用面對天威震怒啊;皇帝的臉黑起來,實在是有點太過嚇人。
皇帝看到玉佩全身一陣輕鬆,看着紅鸞輕聲道:“朕只是看看,並沒有說要收回;這可是朕給你的聘禮,你收好不要弄丟了;知道嗎?”最後三個字他加重了語氣,有點威脅的意思;說完,他轉身去得飛快,用上了輕身術幾個閃落就不見了人影。
他實在是着緊要趕回去,不然定要細細追問一番,因爲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紅鸞原本的不對勁兒,和霎間拿出玉佩氣定神閒的變化:那玉佩剛剛在他追問的時候,絕對不止紅鸞的身上。
皇帝可不是那麼容易騙的人,紅鸞鬆出一口氣的時候卻不知道麻煩並沒有遠離,反而更多了一些。
皇帝縱出後遠遠有人閃出,微微頓住身形看看地上跪着的紅鸞才轉身去追皇帝;看那身形應該是孟大人才對,皇帝能如此放心在這裡和自己說話,當然是不會有危險的——紅鸞丁點的擔心也沒有,她相信皇帝。
現在的紅鸞也沒有功夫去想孟大人等其它的閒事,她捧着玉佩心裡已經淚流成河:老天,她居然又自己取了回來,她居然親手把好不容易纔“送回去”的玉佩給取了回來!
她真想伏地痛哭一番,這天底下做賊的人多了去,相信像她這樣給人送東西的賊不多的,而像她這樣笨到如此田地的賊更是絕無僅有了;如果被教她妙手空空之計的老乞丐知道,只怕老乞丐會被她氣得一頭撞死:實在是丟盡天下妙手空空人的臉面啊。
沒臉見人倒並不是很重要,因爲也沒有其它乞兒在,誰也不會笑她不是?她最難過就是玉佩她親手取了回來,再想開口把玉佩還回去當真就是太難太難了。
她恨恨的在地上捶了一拳,算了,以後再找機會把玉佩悄悄送回皇帝的身上好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它的法子了,只不過這樣的機會並不是那麼好找到的。
拍拍身上的衣裙,紅鸞整理好後看到杏兒等是坐在地上互相依靠着的,想到皇帝的交待她不得已又躺在地上才把杏兒幾人推倒:“誰打我,誰打我?!”
杏兒等人就算沒有摔醒也被紅鸞的大叫給驚醒了,人人也是尖叫:“誰打我,哪個打我?!”幾聲之後驚動了守夜的太監,杏兒等人也聚到紅鸞身邊,都嚇得臉色有些發白。
紅鸞安撫過杏兒等人後,對太監們說她們被人打暈了。
太監們再問什麼紅鸞等人都是搖頭不止,有太監沒有好氣的道:“你們一問三不知,在宮中被人打暈了?不會是你們裙子長踩到全跌暈了吧。”
紅鸞一句頂了回去:“被人自腦後打暈,我們如果還知道後來的事情,那就不做宮人做侍衛去了。”她說完擺手:“杏兒,我們走了,明天把此事稟於尚宮大人還有太后娘娘知道,總要讓大家小心纔是。”
有太監連忙賠笑好言相勸才留下杏兒等人,細細問完後——也沒有什麼好問的,因爲杏兒她們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對紅鸞施禮:“這位姐姐,敢問芳名?”他有些懷疑,九品的女官是不小,可是脾氣如此火爆卻不多。
尤其是能在嘴巴里吐出太后兩個字的更是少之又少,他們不會那麼幸運的遇上了宮中傳聞正多的那位宮奴院的掌權人吧?
紅鸞看他們一眼:“各自當差做事,不必通什麼姓名吧?我們做好我們的差事,你們做好你們的差事;此時雖然不到落宮鑰的時辰,可是侍衛們也不便進來了,公公們還不去給侍衛大人們知會一聲兒?”說完不再理會太監帶着人自顧自的走了。
那個抱怨的太監喃喃地道:“好大的威風,一會兒還跌你個半死不……”他後面的話被爲首的太監一掌給打沒了,不過那掌殿卻沒有斥責開口的太監,只是多看了幾眼遠去的紅鸞。
490章 冷玉
紅鸞倒不是擺架子,只是皇帝交待的事情做完了而她心情不好,不想和太監們多做糾纏;再說言多必失,她可不想壞了皇帝的大事,才匆匆帶人回到了宮奴院。
剛進宮奴院的門兒,柳兒就急急的道:“太子妃打發人來,讓大人你回去就趕快去東宮,說得明明白白,讓你一刻也不耽擱。”
紅鸞皺眉:“太子妃?她居然還有心思找我的麻煩,我知道了。”她往裡走:“我換過衣服就去。”
“麗妃娘娘和柔妃娘娘都打發人來,讓大人您這兩天過去走動走動;”柳兒跟上去接着說道:“麗貴妃那裡給我送來的信兒,就是讓我勸大人在國喪之後到永樂宮去,並不忙在一時;並且還讓我給大人些東西。”
她拿起梳子給紅鸞梳頭:“都是些好東西,我讓人收起來了;柔貴妃那邊倒是沒有賞東西下來,想來是國喪期間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過明顯吧?東宮那裡,大人要如何應對,依奴婢來說,最好是現在就去。”
“現在皇帝應該在那裡更過衣用膳,然後再去靈棚歇着;有皇帝在總會好些,現在太子妃風頭正勁,我們還是避讓爲先。”柳兒這是擔心太子妃會對紅鸞動手,如果是其它人還真不必擔心,不管是不是在國喪期間也不會有人明目張膽的對太后和皇帝屬意的人下手,可是太子妃不同啊,你越認爲不可能的事情她越有可能做出來:“要快些,時辰不早了。”
紅鸞點頭一笑:“我也是這樣想。”她不像柳兒般擔心皇帝離開了,應該不會離開的:“太子妃什麼時候打發人過來的?”
“就在剛剛。”柳兒給紅鸞插上一枚簪:“素些吧,去見太子妃還是素些好;臉上也不用撲粉了,這眉毛畫得粗些吧;我對來人說您在宮奴那邊教習東西,她還要去看的,還讓香梅穿了你的衣服在裡面站了站讓她見着一個背影。”
紅鸞笑道:“就我這個原樣去見太子妃就好哦?來得哪個人,可記下了?有機會要好好的讓她知道宮規,以後就算是中宮的宮人也要守的規矩;居然敢在我們宮奴院裡指手畫腳,養成這樣的風氣我們以後不必做事了。”
“宮奴院以前是軟得過分,現如今怎麼也要強硬的過分一點,才能讓宮中的人知道我們不是軟柿子,不會想起來就捏捏。”她看看鏡中的自己:“看來太子妃是不會就此饒過我了,不過今天晚上她應該不會做什麼。”
“她雖然沒有什麼機巧,可是總會有人獻計獻策的,不要再來一個楊典工,讓宮奴們出去做事時留心些,也不必說得太過明白,那麼多人總要提防一二,反正就算讓她們把聽來都說給你們聽就對了;小心無大錯吧,唉,她還只是太子妃沒有正位中宮呢。”紅鸞起身:“以後只怕更麻煩,讓大家經心些,說不定有什麼消息有用能讓我們想到法子應對。”
皇帝交待的事情她接着太子妃發難交待了下去,等到太后真吩咐她做事時,就更添一層“名正言順”;至於皇帝的用意等等,不是她信不過柳兒等人,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衆人皆知的,所以她守口如瓶。
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做法,不能因爲你的上官待你不同、高看你兩眼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越得上官賞識就越要謹慎行事,越要把本份做好,如此才能讓你永遠得上官的賞識。
紅鸞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清楚自己的本份,不會因爲皇帝的三兩句“胡言亂語”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她並不是多懂如何和上官相處,只是她向來做人就是交情歸交情、做事歸做事,絕對不會在做事的時候把交情混在裡面。
柳兒和杏兒都答應着,再看看紅鸞身上沒有什麼不妥,便催她趕快過去:“要快些,只是您帶誰過去?”
紅鸞想了想道:“小順子和小平子,還有香梅、翠環吧。”這幾人都是三位嬪位娘娘賞來的人,到時候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子妃不能把她們都打了吧?
柳兒在鏡中看看自己的裝扮:“我是要跟去,有我在可能會更好些。”
紅鸞點頭:“好吧,我只是想你太累了。”
“那裡的規矩!”柳兒白了紅鸞一眼:“你這個正主兒跑來跑去的不睡,我們這些人倒要先享福。”說完輕啐一口後又低聲道:“再說,也應該給永樂宮那邊點有用的東西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應該足夠分量讓貴妃娘娘滿意。”
紅鸞看向杏兒:“她說我是正主,我是正主兒嗎?你們看這屋子裡誰更像主子些?”
杏兒等人笑着指紅鸞:“您啊。”擁着紅鸞又匆匆向東宮而去;杏兒等人送到門房,多少有些擔心的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才轉身,回到房裡卻看到招娣在擺弄**:“做什麼?”
“有備無患吧;”招娣眉宇間有着濃濃的擔憂:“只怕我們大人又要受苦了。”
紅鸞看到東宮的門時,屁股有些涼意似的:進宮後,這個地方可真是被打了又打,今天老天保佑有驚無險吧;不然時常不能坐下也很不方便的。
到東宮後紅鸞才知道皇帝已經走了,好像是沒有吃東西就去守靈了;同時極不好的消息就是,太子妃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聽說也沒有用膳正在發作她的宮人們。
紅鸞很想轉身就走,可是抗命就是明白不過的罪名,爲了不被太子妃捉到小辮子她還是硬着頭皮請人通傳了。
宮人進去後不久就聽到“嘭”的一聲,然後就是太子妃的咆哮:“讓她給本宮滾進來,馬上滾進來!”
只聽這聲音紅鸞也知道事情不妙,於是對柳兒幾人使個眼色,讓她們小心在意些;看着他們極爲擔心的目光,她輕輕的道:“無妨,不會太久的,她還要去先帝那邊守靈的。”
柳兒聽到殿裡又是不小的聲音傳出來,不知道太子妃又砸壞了什麼東西,她擔憂的就是這不長的時間:“您小心應對,不妨多多伏低做小。”不吃眼前虧最要緊。
紅鸞點頭正要進去,就看到過來一個女官帶着兩個小宮人;來人看到紅鸞微微點頭:“我,冷玉。”
冷玉紅鸞原本也見過,不過只是遠遠的看過幾眼,更不曾交談過;如果她不自報姓名,紅鸞還真想不起來。看到冷玉自然想起了春芳來,她一面向冷玉行禮一面飛快的掃了她一眼;人,長得很白淨,容貌上等但是相比紫玄等人特別氣質而言,她猛地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引人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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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章 也要立威
只是紅鸞在她的脣角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冷嘲,在她說出“冷玉”兩個字時尤爲明顯;就算是紅鸞不仔細留意也能看到,不過你就是仔細也不過是一閃就過去,再看時就沒有了。
紅鸞施禮之後退開幾步,讓冷玉先進去:冷玉現在可是七品的女官,紅鸞禮讓是應該的。
冷玉沒有再和紅鸞說話,過去讓殿門前宮人通傳,靜靜的立在紅鸞前面;雖然身後跟着兩個宮人,可是她的背影就好像世間只餘她一人似的,孤單的讓人心生微微的憐惜。
紅鸞忽然對她生出一絲興趣來,如果冷玉當真對皇貴妃不滿,也絕不是春芳說得那麼簡單,應該還有其它的原因。
殿裡再次傳出聲響,伴着的依然還是太子妃的怒吼:“滾進來,讓她們統統給本宮滾進來;本宮要看看這些狐媚子,是不是真得長出了三頭六臂來。”
紅鸞聽到太子妃的怒吼才知道冷玉也是受召前來,她擡頭看向冷玉,可是冷玉並沒有回頭,就直直向殿內走去;走得不急也不緩,對殿內的怒吼聲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紅鸞沒有想到今天的劫難還有做伴兒的,對身後的柳兒等人眨眨眼,示意她們放心跟在冷玉身後進去了。
大殿之上不出所料是滿地的狼藉,冷玉遠遠的站下看看地上、再看看高高端坐的太子妃,她止住了腳步。
紅鸞也不想上前,滿地碎瓷片不小心就會刺傷自己;同時,她發現地上還跪着一人,全身都在發抖:原來今天不是一人和她作伴啊。
冷玉向太子妃行禮,紅鸞在後面就跟着;反正今天不是她的品階高,她沒有興趣去做出頭鳥;躲當然是躲不過,但是先跟在冷玉身後看看情形再說。
太子妃看着紅鸞和冷玉拜倒在地上,拿起面前的杯盞就擲了過來:“你們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上前來,啊?跪得那麼遠做什麼,怕本宮吃掉你們不成。”她開口就由不得旁人和她講道理。
紅鸞看看那滿地碎瓷,再看看暴怒中的太子妃,心裡琢磨這不會是太子妃故意的吧?上前?上前跪下去就是兩膝的血,那種罪過她可不想受。
冷玉看看地上有些猶豫,最終她還是沒有上前去行禮,而紅鸞當然更不會上前了,她在原地跪得那是心安理得:如果能不跪的話她更高興,能拜一拜太子妃已經很給太子妃面子了——如果她不是太子妃,除去這層身份後紅鸞馬上兩個耳光甩到她臉上,再告訴她這天下不會圍着她一個人轉,皇帝也不是每個女人都想嫁的。
太子妃更怒,站起來指着冷玉和紅鸞喝道:“給我掌嘴!居然對本宮如此無禮,當真是無法無天了,你們仗得是誰的勢?告訴你們,在這裡早晚都是我說了算,不用等日後今天本宮就讓你們知道誰是這宮裡的主子。
立時就有宮人上來拉冷玉和紅鸞。紅鸞看向冷玉,她要不要反抗呢?想想太子妃的身份,她咬牙決定忍了:先忍她一時好了,掌嘴又不會死人,她和太子妃現在可沒有硬磕的本錢。
很能認清現實的紅鸞正想把頭低下時,卻發現前面跪着的那人回過頭來,雖然臉上被打得紅腫,可是還能勉強認出那是原本在御書房伺候的吳宮人;現在,吳宮人看着紅鸞眼中露出殘忍的笑意。
就好像紅鸞只要捱上打她身上的傷就不痛了,就能好得很快一樣;她是在幸災樂禍?紅鸞皺皺眉頭不想理她:還有心思幸災樂禍,看來太子妃給她的教訓不夠狠。
兩個宮人扭住了紅鸞的胳膊,一人揚起了手來。
紅鸞斜眼看過去,也不過是下意識的舉動:有人要打她,她本能的就回看向那打過來的手或是腳;等等!那宮人手上拿得是什麼?
打人的宮人手上可不是空的,居然拿着竹板;掌嘴最重的當然是拿竹板抽。可是宮人手上的竹板很新,並且和宮中處罰宮人們的小竹板不同,其中向下的一面多了一層鐵皮樣的東西,而且還是凹凸不平的
閃着寒光的小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紅鸞從來沒有見過,相信宮中也不會有這等東西,就算是有也應該在宮獄之中:宮人們還要在貴人們面前做事,當然不能責罰的太重傷了顏面嚇壞貴人。
宮人們也不是皇帝想要就能向民間徵的,先要過得就算大臣們那一關;就算是三年一次的採徵,都會有無數的官員上書請求皇帝體念百姓疾苦,免了採徵之類的話:也就算十年八年能有一次就不錯。
宮人們豈能隨便傷得不能做事,由着貴人們如此處罰,宮裡豈不是很快就要人手不足嘛。
可以十成十的肯定,那東西絕不是宮中之物。
紅鸞大叫:“住手——!”
她叫得極爲大聲,把殿上的衆人都嚇了一跳;她的聲音剛落下,冷玉那邊也大叫了一聲:“住手——!”顯然她剛反應過來。
太子妃冷笑着看着紅鸞和冷玉:“你們以爲這裡什麼地方,你們說住手就住手?給本宮掌嘴。”她是存心要毀掉紅鸞和冷玉。
沒有了那張臉,看她們再怎麼迷惑皇上;太子妃看着紅鸞和冷玉的臉,心中就等着那竹板落下的痛快時刻,能讓她狠狠一出今天晚上的惡氣。
她爲什麼會如此生氣?現在誰敢問太子妃,鐵定會被啐一臉口水:皇上今天晚上更衣不用她,用膳更不和她在一起,要去哪裡也不說;她可是皇帝的妻子,將來的皇后,吃一頓飯皇帝都不肯陪她倒不算什麼,讓她受不了的是——皇帝去哪裡和誰用膳去了?
因爲皇帝走時有宮人聽到說:“快些,飯菜現在只怕要涼了。”先帝屍骨未寒啊,皇帝居然就耐不住,她如何能忍得?此時她不管做什麼都是佔住了理,不好好的立威以後這宮裡的狐媚子們還不人人都敢爬到她頭上去?
492章 移禍
太子妃就憑宮人聽來的那句飯菜只怕要涼了,就認定皇帝是趕去要和某個女子吃飯:不然,哪裡會說飯菜涼了——飯菜要涼了,就是有人擺好飯菜在等他,連時辰都應該是早就約好的。
她要給皇帝更衣都不成,被個老太監攔在外面硬是闖不進去,而皇帝也不知道在弄什麼鬼,更衣更了那麼長時間;說不定就是和哪個宮人在親熱!雖然說是熱孝,可是他都和其它女子相約吃飯了,就是和宮人親熱有什麼不可能的。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皇帝出來,可是他三兩句就打發她徑直去了;不,原來皇帝待她不是這樣的,原來皇帝的眼中、心中只有她一個!皇帝會如此當然是哪個狐媚子勾了皇帝的心去,她確信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而她身邊的冰兒也認爲她的想法沒有錯,可是卻勸她忍一忍;她如何忍得?如何能忍得下去?於是她不顧冰兒的苦勸,命人把吳宮人先叫過來,因爲在東宮之中能和皇帝在書房裡鬼混的只有她,至少是她最有可能。
叫來吳宮人,她明明是重新梳洗過,和早上起來過來伺候時的髮式和衣服等都不同,問她居然說不是她伺候的皇帝更衣;太子妃聽得怒火中燒:這些該死的狐媚子們,真當自己是個傻的、愚的,幾句抵賴的話說出來就能讓自己饒過她們?
太子妃當即不由分說就讓人掌吳宮人的嘴,就算今天把吳宮人打死她也能在太后面前有所交待:這些狐媚子們勾引皇帝失德,在熱孝裡行那苟且之事,就應該活活打死。
吳宮人被打得臉都腫了起來,卻還是堅稱不是她伺候的皇帝更衣;太子妃氣得讓奶孃拖她到偏殿驗過身子,知道她的確還是處子這纔沒有再打她;可是吳宮人記得皇帝的喜愛,只要想到這點太子妃就想把吳宮人撕碎。
而且就算吳宮人沒有伺候皇帝更衣,她也沒有消掉半點火氣;因爲皇帝依然還是去陪其它女子用膳了,書房裡說不定還有另外的女子伺候他更衣、作樂:找不到旁人可是吳宮人不就在眼前?於是太子妃便以吳宮人不好好伺候皇帝爲由,命人拖下去把她打了幾板子。
吳宮人終於知道今天不是往日那麼好應付,太子妃根本沒有對她留手,不是原本那種偷偷的折磨的她,而是明擺着要弄死她啊;如何才能逃過這一劫?她總不能就這樣認命死在太子妃的手中啊。
她想到了移禍。紅鸞,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女子,她當然沒有忘掉,而且她還知道太子妃不久前就位紅鸞會成爲采女而發作過;於是她開口提到了紅鸞的名字。
太子妃聽到紅鸞這兩個字就大爲惱怒,立時就打發人去叫紅鸞過來;她火氣無處發泄,在吳宮人有意的撩撥下,她怒發如狂的開始砸東西;砸着砸着她忽然想到東宮裡還有一個眼中釘,那就是冷玉。
她馬上又打發人去喚冷玉過來,因爲她的火氣在砸東西時消掉不少,想到了一個解決的法子:就趁着今天皇帝有失德之處,把三個眼中釘一齊拔掉,也讓宮中的人都知道日後都乖乖的做人,哪個敢打皇帝的主意,她就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立威,她想到母親的教誨時也想到母親給她的秘寶:特製掌嘴用的竹板——那可是她母親想出來的,用此把家裡上上下下所有狐媚妖嬈的女子都管得服服帖帖,沒有一個再敢輕涉雷池一步。
於是她就讓冰兒取出竹板來備用,國喪當頭她並不想弄出人命來,因爲她沒有忘掉自己還不是皇后,不想給人藉口把她沒有到手的後位給別人;她卻沒有想過如此鬧,對此時剛剛即位幾天,有不少人虎視眈眈中的皇帝,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她只想要把皇帝握在自己手裡,不管是人還是心;在她看來,皇帝已經即位餘下就是她將要到手的後位了:對皇帝所面對的危險,她是一無所覺或是視而不見。
在紅鸞和冷玉進來之前,吳宮人還在撩撥太子妃,說什麼她們可是太后和皇帝看在眼中的人,頂在頭上怕嚇着、含在嘴裡怕化了,讓太子妃千萬息怒如果太子妃實在是生氣,還是打她兩下云云,紅鸞和冷玉還是不要碰一指頭比較好。
這樣的話落在太子妃的耳朵裡,那就是火上澆油啊,才讓紅鸞和冷玉聽到了殿中東西破掉的聲音;也因此不過兩句話太子妃就想對她們動刑,就算是沒有找到藉口太子妃今天也不會放過紅鸞和冷玉。
因爲她們觸到太子妃的大忌,居然敢和她搶皇上。
太子妃的想象力再次發揮無與倫比的用處,在聽完吳宮人的話後她認爲書房裡伺候皇帝更衣的人,定是冷玉;而讓皇帝急匆匆而走的要陪着用飯的,當然就是紅鸞了。
在紅鸞和冷玉踏入大殿的霎間,太子妃的眼睛就紅了起來,氣是不打一處來理所當然上來就用上了狠手。
宮裡多得是逆來順受的人,很多宮人在太子妃的張牙舞爪前都伏低了身子,尤其是宮人們連大氣也不敢出;而元華等人更是對她恭謹的很,天天都對她陪着笑臉,不管她如何的冷嘲熱諷、甩臉子或是指桑罵槐,她們從來都不敢哼一聲,這讓太子妃更加堅信,她的母親是對的。
而極得皇帝“喜愛”,不惜弄到身邊伺候的吳宮人,也一樣對她這個太子妃唯唯諾諾,不敢有半點無禮;太子妃盛怒之中又怎麼會想到兩個女官:在她的眼中和宮女沒有什麼不同,都是宮婢而已;會先後大叫住手。
其實紅鸞和冷玉如果一起大叫也沒有什麼,偏冷玉不知道是嚇到了還是反應慢,在紅鸞喊完之後又喊,就顯得多少有點滑稽,使殿上衆人臉上的神色有那麼一點古怪。
落到太子妃的耳中當然更是眼中無她的明證,所以才繼續怒喝着讓人打;今天不把她們打得爹孃認不出來,她就枉做了人,枉做了太子妃,也不配做什麼皇后!
……
493章 不吃虧
太子妃發狠,氣得兩隻杏眼瞪得溜圓:“打,狠狠的打。”
紅鸞大叫:“我是太后宮中的人,太子妃您作爲孫輩要處罰太后所用的人,要回明才能動手,不然就是不孝之罪;你們這些動手的,個個也要論罪。”此時不擡出太后來,只怕真要被太子妃把臉打得血肉模糊,到時候她就算是再不想出宮,也必須要出宮才成了。
冷玉聽完後也大叫起來,可是她叫得和紅鸞不同:“奴婢做錯什麼要受責罰,還請太子妃明示;不然,還不如打死奴婢豈不是更乾淨?”此時她說這樣的話哪裡是求饒,分明就是求死啊,聽得紅鸞直想把她的嘴巴堵起來。
此時她才知道冷玉剛剛的“勇敢”,不是她敢和太子妃做對而是存必死之心。
太子妃聽到太后兩個字微有些猶豫,也讓她發熱的腦子有些清醒;她並不是很怕太后,而是極爲討厭太后:人家都說是婆母難伺候,可是她嫁過去卻沒有婆母,卻十二分不幸的有太婆母,而且還是個很喜歡對宮中之事指手劃腳的太婆母。
但是太婆母再討厭也是她的太婆母,她不能完全不顧孝道的胡來;在此時聽到冷玉的話,她立時火氣又冒了上來,什麼冷靜、什麼理智統統拋到了腦後,氣得她站起來直哆嗦:“你好大的膽子,是不是以爲有皇上護着你們,本宮不敢拿你們怎麼樣?是不是以爲得了皇帝的寵幸,就可以不把本宮放在眼中?”
她也大叫:“打,給本宮往死裡打!”氣極的她,這次不止是想毀了紅鸞和冷玉,而且想要她們的性命了。
紅鸞只能再次大叫:“誰敢,你們敢打我一下,太后定會把你們活活杖斃。”她也是急了,可是此時這個法子卻適得其反——當然,面對氣得如同瘋子的太子妃,她也沒有其它法子可用。
太子妃此時聽到紅鸞的話火氣更旺了三分:“當真是以爲得了皇帝的寵幸,擡上太后來壓本宮;好,好,你們打,不打本宮就讓人打你們!”她把紅鸞的話理解爲,是得了皇帝和太后的喜愛,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現在是個女官就以太后來壓她,以後當真成了皇帝的嬪妃,還有她這個皇后在宮中說話的份兒嗎?
聽到太子妃的話,遲疑的宮人們不再遲疑了,太后那裡會如何罰她們還不知道,可是太子妃如果要罰就會毀掉她們一輩子:女人的臉毀了就沒有以後可言了,做個乞兒都不一定能討到口吃的。
宮人再次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竹板,對紅鸞悄悄的道:“得罪了,奉命行事還請見諒一二。”如果這板子打在其它地方還能見諒一二,打在臉上換成是她們也不會見諒的。
紅鸞沒有想到逃不過,看那板子真要落下來她是真得急了:家仇未報,可是仇人卻知道是先帝的皇子,做爲女子如果臉被毀送出宮去,她這一輩子也不要想報仇的事兒。
仇是一定要報的,不惜性命也要報仇的她,豈能讓那宮人當真把竹板打在自己臉上?她的胳膊被人扭着,頭髮也被人用力向後、向下扯着,就是爲了掌臉方便——她要如何才能躲得開那竹板?
吳宮人看着那竹板舉起,眼中、脣邊的笑意更盛:很好,今天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她在心中默默的叫着:打,打,趕快打,用力打!不要打死她,打得臉如醜鬼讓她活在世間受罪才能真讓她痛快。
她的神色落到紅鸞的眼中,紅鸞心中不只是急還氣,怎麼能被小人得逞?她猛地向後撞去,後面扯她頭髮的宮人不備被撞得踉蹌幾步,因爲手中還握有紅鸞的頭髮,用力之下扯下了幾絡來。
紅鸞感覺頭頂是火辣辣的疼,可是也顧不得了因爲那竹板就在眼前,就要落到她的胸前了;她乾脆向後仰倒的同時,擡高膝蓋就撞向那揮下竹板的宮人。
宮人被撞在肚子上疼痛難忍,可是揮出的手已經收不住只是隨着身子彎下,揮出的方向改變,掃向她對面那個按着紅鸞的宮人。
所有一切不過是霎間,而紅鸞的腳也踢出去,踢向那個打人的竹板;着急之下、又沒有功夫在身,她踢得並不準:沒有踢到竹板上,踢到拿竹板的胳膊上。
宮人吃疼鬆開,那竹板就藉着慣性向一旁帶着勁風急飛,卻正好飛向太子妃;宮人被紅鸞撞得肚子疼,所以很自然的想彎腰,可是她正在用力揮手打人,所以就變成了撲:那竹板脫手後飛得並不高。
在殿上衆人驚叫尖叫聲中,那竹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的撞在太子妃的小腿肚上:誰讓她站着且還是偏着身子站着呢?捱了這一下子當然不用再站着了,太子妃痛呼着軟倒在椅子上。
和太子妃的腿做了一次親密接觸的竹板,正正好是太子妃及其母親很得意的那面鐵製物。
於是本來想要撲過來捉紅鸞的宮人們,聽到太子妃的尖叫,看到她軟倒,再聽到冰兒大叫:“血,太子妃受傷了,不得了,太子妃受傷了。”於是大部分人都撲向了太子妃那邊,只餘下幾個小太監對付紅鸞和冷玉——老太監們也都跑過去關心太子妃了。
紅鸞又踹倒兩個小太監後才站起來,看到冷玉被小太監按倒在地上,過去一腳把小太監踹開,吼她道:“你就是想死,也不能這樣窩窩囊囊的死吧?你真得甘心被這些人活活辱打致死?”
冷玉的眼珠子終於動了,淚水也流了出來,猛的推開撲過來的小太監,卻被人抓住了自己的頭髮;她又是咬又是踢又是打又是掐:反正是用出了百般本事,打得那小太監是抱頭鼠竄。
她爬起來學着紅鸞拿起身邊花架砸向一個小太監,再把摔壞的花架較長的腿撿起來打人:“你說得對,死也不能死得那麼窩囊。”她連死都不懼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紅鸞和她背靠背:“這就對了,你都存了死得心,不出口氣豈不是枉自爲人?!我們,今天絕不能吃虧。”她咬牙咬出了血絲來:“姐什麼都吃,就是絕不肯吃冤枉虧。”一代大姐頭的風範再次被逼了出來,還真是有那麼幾分威風凜凜。
494章 一線生機
冷玉受激站起來應對小太監們,本就有幾分氣勢如虹的勁頭兒,再聽到紅鸞的話更是加了幾分氣勢,一連掃倒了兩個小太監後氣喘吁吁的道:“對,今兒死是死定了,絕對不能再吃半點虧。”她可不是紅鸞,不過幾下子就累得汗如漿出,可是一雙眼睛卻分外的明亮。
紅鸞看小太監們撲過來的架勢也都是沒有練過武的樣子,輕輕鬆鬆一腳一個踢到旁邊去讓他們歇着:他們還真是很老實的去歇着了,每個被踢倒在地上的小太監都是或躺或趴的動也不動,就好像受了極重的傷而昏迷了。
不多時在冷玉和紅鸞的拼命下,小太監們摔了一地,她們身周沒有要捉她們的人了;讓冷玉可以有機會好好的喘口氣。
冷玉入宮多年,跟在皇貴妃身邊忍倒是忍了很多年,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從來就沒有想過反抗;就算是有性命之憂,就算是她不想活了,那些宮規就好像刻在她的心上,一忍再忍的生活好像也成了習慣。
今天,無疑是她最痛快的一天,她有種就算是死也值了的念頭:至少她在死前出了口惡氣。
她輕輕的對紅鸞道:“謝謝你。”不是謝紅鸞救了她。
紅鸞搖頭,她的心思不在冷玉的身上,多半放在太子妃那邊,少半卻在倒了一地的小太監身上;那些小太監的傷勢如何,紅鸞自然是最清楚的人。
所以他們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紅鸞去,她輕輕一踢身邊的小太監:“裝死沒有什麼,不過一會兒你們敢死而復生,那就不要怪我下狠手了;當然了,我今天如果 去往黃泉路的話,你們死而復生願意送送我,或是伴我一起上路,我都不介意的。”
說完腳尖往那小太監的腰上用力踢去:“死就死得徹底些,不然我不好受的時候定也不會讓你們好過了;太子妃知道你們裝死,相信自有好酒好菜招呼你們。”
太監們裝死於紅鸞來說倒是好事兒,可是紅鸞可不想好事兒變壞事,一會兒太子妃再讓人過來時,這些小太監們在地上暴起發難:距她和冷玉太近了,他們真有心爲難就足夠紅鸞和冷玉手忙腳亂的。
太子妃面前圍得人是裡三層、外三層,人人都又是叫又是喊,終於有人想起取藥而老太監也大喊:“傳御醫!”那老太監喊完對着紅鸞和冷玉擠眼,那意思是說你們還不跑,想在這裡等死啊。
紅鸞微一愣,看看被衆人包圍中的太子妃,她咬咬牙看向冷玉:“我們已經身處絕境,跑絕不是好法子;跑了,我們還真酒無法說得清了。”
“說得清?”冷玉看着紅鸞就像是在看怪物:“你還想說得清,說清什麼?以下犯上是準了的,傷了太子妃那罪過比以下犯上更重,還是在國喪中做錯事,論罪要加重的;我們,死定了的。”
紅鸞看她一眼:“你沒有聽我說,今天絕不吃虧的嘛;如果把命給了太子妃,那不是吃了天大的虧。你想死?成,看那柱子沒有,後退個幾步腳下發力兩眼一閉撞過去,立時就能血濺當場,太子妃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不轉你,不能再辱你一分。”
她玩玩袖子:“姑娘我,就不陪你了,我還有事情要做呢。”看一眼老太監——這個老東西不是好人,居然出那種壞點子給自己,不把他的牙打兩顆下來實在是沒有太沒有天理了。
事情已經鬧大,她是索性把事情鬧得更大一些:不反抗剛剛就死了,反抗後如果還是一個死字,她又有什麼可怕的不敢鬧?鬧大了自然會驚動正主兒,到時候可能還會有一線生機。
495章 打到手軟
太子妃聽以吳宮人的大叫後,也終於自疼痛中想起那兩個她想要收拾的人,擡起頭看過去卻發現紅鸞和吳宮人除了衣衫、頭髮有些凌亂外居然毫髮無損:怒火立時就直接衝上了腦門,感覺頭“嗡”的一下子就大了。
她沒有想到傷到了自己,那兩個居然還好端端的;至於躺倒在地上的小太監們被她忽略了;因爲不能爲她把事情做好的就無疑是廢物,有什麼好理會的?再說死上十個八個小太監又能如何,宮裡有的是太監,死了這些自然會有人再給她送新人過來聽用。
“廢物,你們一羣廢物,還不給本宮把她們捉住打死!”她大喊着下意識的想站起來,可是受傷的腿一疼身子就歪向旁邊;疼痛更讓她發狂,想到是紅鸞是傷得她,指着紅鸞大叫:“打死她,打死她的重重有賞!”
她在家裡嬌生慣養,因爲她母親的緣故在家中她幾乎就是小霸王,不管是哥哥還是弟弟,也不論是姐姐還是妹妹,凡是庶出的、旁支的,她一概不放在眼中:也沒有人動她一根頭髮,長這麼大隻有她打人沒有被打過不說,就是第一次打人時不懂用手甩過去,把她的手打痛了,那個旁支的妹妹因此丟了半條性命。
而現在,她見血了;她的惱恨可想而知了。
老太監等人也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十一二個小太監居然沒有捉住紅鸞二人;這下子滿殿上的人除了冰兒幾個守在太子妃身邊外,其它的人都向紅鸞和冷玉衝過去。
冰兒看一眼紅鸞和冷玉:“娘娘,現在時辰不早了。”她雖然不說代紅鸞二人求懇,但此時能把太子妃弄走的話,也就暫時解了紅鸞和冷玉之危;至少不會有人把她們活活打死了。
太子妃瞪眼:“什麼時辰不時辰的,沒有看到我的腿受傷了嗎?”她再看向紅鸞咬牙恨恨的道:“今兒不把她們打殺,難消本宮心頭之恨。”
冰兒再看一眼紅鸞垂下了眼簾,侍立在太子妃身後不再開口。她不說話,其它人太子妃暴怒之時更加不敢說話了,自然也就沒有人勸阻太子妃。
但是伺候太子妃的人都明白,紅鸞和冷玉動手固然不對,可是太子妃如此相逼出了人命,只怕太后和皇帝不會就這樣算了的;尤其是皇帝,在此時太子妃鬧出這麼一出,實屬是大不孝對皇帝十二分的不利。
明白是明白,不少人也知道到時候不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可是太子妃的脾氣她們都知道,如果現在不聽她的吩咐,立時就會有大禍臨頭;所以衆人都去捉紅鸞和冷玉,卻沒有人動心思要置她們於死地。
紅鸞和冷玉是有罪的,是不能容她們逃走的;但是打殺二人她們卻沒有這樣的膽子,只想着太子妃能息怒或是皇帝、太后——不論是誰來個宮中的貴人,到時候紅鸞二人的死活也就同她們無關了。
在吳宮人大叫時,紅鸞就知道不好,也來不及再理會冷玉,舞動着手中不知道是哪個花架上的木腿,連着打倒了幾個人;可是現在過來捉她們的人不但多,而且大部分都向紅鸞圍過來,經過一番爭鬥的紅鸞氣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心知最終會落個雙拳難敵四手的下場,也只能在心裡叫苦。
拼了老命的抵擋着,她的目光不時的掃向殿門外,心裡急得直想罵人了:怎麼還沒有人來?是不是非要等她被太子妃捉住打個半死的時候,太后或是皇帝才能趕過來?
她心裡越急手上就越容易出錯,終究有人捉住了紅鸞的衣袖,差點把紅鸞扯倒在地;紅鸞拼着後背捱上一下子,伸腳那人踢開纔算解開眼下之危;可是她打一個能撲上來兩個,手臂是越來越酸了,她心知自己堅持不了多久。
吳宮人在旁邊又叫又跳:“取杆子來掃她的腿,掃她的腿!”她倒是有幾分機智,想出的法子陰損但絕對有用。
紅鸞沒有想到她此時還在想着害自己,拼盡全身的力氣打倒幾個人向吳宮人那邊靠去,今天如果不好好的教訓吳宮人,她真得咽不下這口氣。
吳宮人的法子立時被太子妃採納,並且得了太子妃的話:“你還是個不錯的。”這就是說太子妃今天不會再找她麻煩了,這讓吳宮人喜出望外對着太子妃蹲下行禮。
她剛剛蹲下,後背就被紅鸞惡狠狠的踹了一腳,當下她就向前撲去;地上有不少的碎瓷,她驚叫聲中只來得及用兩手去護自己的臉,卻還是頭下屁股朝上的跌了一個狠的。
手背、胳膊上立時就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讓她悶叫出聲,想掙扎起來時屁股上又捱了一腳,兩隻腿也終於落地疼得她擡頭大叫“痛死我了”。
紅鸞因爲收拾吳宮人胳膊也被人打到,痛得咧咧嘴差點把手中的長條木棍扔出去;她把撲過來的打倒後,看吳宮人又爬了起來又是一腳過去讓她重新撲倒在地上,舊傷立時就加上了新傷。
倒在地上碎瓷的人並不是吳宮人自己,只是她叫得聲音最大罷了;而太子妃看到這麼久還沒有把紅鸞捉住,再聽到吳宮人的鬼哭狼嚎更加的心煩意亂氣往上衝:“住口,再有人叫給我掌嘴。”
紅鸞又掃開一個太監後呼呼喘氣,而圍上來的太監和宮人們也不敢隨便上前找打,倒是僵持住了;她聽到太子妃的話抹抹臉上的汗水,對着吳宮人又是一腳。
吳宮人當然忍不住再次大叫出聲,紅鸞看着太子妃:“你倒是打她啊,太子妃的話看來當真沒有人聽進耳啊,居然都沒有一個人動手,嘖嘖。”她說着話和兩個太監打成一團。
這兩個太監看出便宜來,紅鸞累得不輕且分心說話,此時不動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可惜的是紅鸞早有準備,他們也只是纏住了紅鸞並沒有把她按倒在地上。
紅鸞是真得累了,她和兩個太監糾纏半天也沒能把他們放倒在地上,而呼吸聲越來越大都要像拉風箱了;她知道這是自己打得時間太久,沒有力氣手軟腳軟所致。
496章 死不悔改
太子妃聽到紅鸞的兩句話氣得眼前發黑:“給我打,給我打!”這是指着吳宮人說的,然後她又指着紅鸞大叫:“你們還在磨蹭什麼,再不給本宮拿下她,本宮就剝了你們的皮!”她是真得被紅鸞兩句話激得恨不得殺光這殿上的衆人。
自打開始她讓人掌紅鸞的嘴到現在,紅鸞還活蹦亂跳的在殿上大打出手,而她的吩咐顯然是沒有被衆人放在心上,不然那麼多人會捉不住兩個宮人?定是這些人心有顧慮:有顧慮可不就是沒有把她放在眼中嘛。
吳宮人大驚,她是要移禍的可不是要招禍的,當即大叫:“太子妃,您不要中了奸婢的奸計,她這是在激您。”她倒是聰明看得很清楚。
紅鸞跟着氣喘吁吁的大叫:“就是就是,太子妃你聽清楚沒有,吳宮人可比您聰明多了,連這種沒有的事情都能猜得出來,真是難得的人才,您以後可要重用才成。”
太子妃的胸中的怒火衝得她頭都要暈了,指着吳宮人:“掌嘴,給本宮狠狠的掌嘴。”她如何做事還用不着旁人指手劃腳,尤其吳宮人還是她極爲討厭的人——自命聰明?她是那麼好騙的嗎?
反正吳宮人、紅鸞和冷玉在太子妃的眼中都不是好人,所以她根本不用去細想,小手一揮就讓人教訓吳宮人:讓她的臉再腫上幾分,看她還如何勾引皇帝。
眼下殿上還站着的人不是很多卻也不少,可是在紅鸞身周也站不了幾個人,再加上有那偷奸耍滑的,所以外圍的人要多得多:對很多太監宮人來說,這可當真是要命的差事,站在外頭喊上兩嗓子他們還是很賣力的。
現在聽到太子妃的吩咐,立時有不少人反應過來:好差事啊!立時就有那機靈的向吳宮人衝了過去,生怕被人搶了去;有這樣心思的人不是一個,圍住紅鸞的人當下就走了幾乎一半兒。
太子妃看得那個氣啊,手裡抓到什麼就扔什麼過去:“該死的奴才們,給本宮捉住紅鸞,再不捉到她本宮就活剝了你們!”
冷玉被人按倒在地上,她喘着粗氣看着紅鸞,眼裡並沒有懼怕:“打,狠狠的打!”
按住她的宮人太監聽到了,卻也沒有開口說話;怎麼說冷玉的身份特殊,到時候如果不死定然能榮華富貴,豈是他們能招惹的人?聽命行事還有情可願,如果下黑手就真得說不過去,是自己要找死了。
紅鸞終於把兩個太監打倒在地上,可是她也被四五個太監按倒在地上;她看着冷玉:“值了。”她的目光卻掃向殿門之處,心裡當真在大罵太后和元華——你們死哪裡去了?是不是要姑奶奶掛了你們纔會出現,真得只是想姑奶奶賣命全不顧姑奶奶的死活啊。
冷玉點頭:“恩,值了。”她從來沒有嘗過這樣的痛快。
太子妃看到兩個人被捉,本來想得意的喝問她們兩句,然後讓人拉出去杖斃的;沒有想到紅鸞和冷玉卻搶先說那麼兩個字來,氣得她到嘴邊的話嚥下去緩了幾口氣才指着紅鸞和冷玉道:“你們再給本宮說一遍?!”
紅鸞擡頭看向太子妃:“遵旨。我剛剛說,值了;真得值了,是不是?”她看向冷玉,是故意氣得太子妃的。
落到太子妃的手上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服軟也是無用的難逃一死,倒不如趁能說話氣她個半死,多少也算是報仇吧。
冷玉重重點頭:“對,真得值了。此時死亦無慎無憾。”
太子妃聽到後眼前一黑,連連撫胸可是卻咬牙切齒的想不出好法子來整治紅鸞二人:她們說值了,太子妃便知道死並不能讓她們生懼u,她們根本就是知道必死纔會如此大鬧的;就這樣讓她們死了,豈不是太過便宜她們?
吳宮人被打得嘴角流血,就是如此卻依然在此時開口:“太子妃,她們在宮中定有同黨,如此大罪豈能只罰她們一個人?”
太子妃聽得心中大暢:“來人,叫人去尚宮局調兩人的祖籍,本宮要抄了她們滿門!還有,她們在宮裡和什麼人親近,統統捉了起來一併打殺!”
冷玉臉色猛的一白,盯着太子妃:“國法典律所不容。”
紅鸞聽得看她一眼,能說出這樣的話此女應該不是平常人才對,不過此時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她看向太子妃冷笑道:“要不要我來告訴太子妃親近的人是誰,讓你去捉來打殺?”她不等太子妃開口就道:“我們最親近的人嘛,”看向冷玉眨了眨眼睛:“當然就是皇上了,太子妃您要捉我們親近的人,可不要忘了我們最親近的人。”
冷玉立時點頭:“就是,家人算什麼,我們最最親近的人當然是皇上了。”
太子妃氣得幾乎吐血:“掌嘴,掌嘴。”紅鸞的氣話她是十成十的相信了。
老太監瞪一眼要過去掌嘴的小太監,走過來看一眼紅鸞和冷玉揚起手來親自施爲,那胳膊輪得叫一個圓,那聲音打得叫一個脆;不過紅鸞和冷玉的臉上捱了十幾下卻還沒有紅腫的太過難看。
紅鸞卻來不及細想老太監的不對勁兒,她掙扎着大叫:“我還有親近的人,太子妃不要聽了嗎?太后娘娘向來疼愛我,皇貴妃娘娘十分的照顧我,柔妃娘娘很喜歡我,麗妃娘娘也對我極好……”她自太后說起來,說到良嬪時她叫得聲音更響:“良嬪娘娘更是曾救過我,不是良嬪娘娘,我差點被賜了婚。”
“這些娘娘們,太子妃也要一併捉來打殺了嗎?”紅鸞看向太子妃:“你有那個膽子嗎?你就是有那個膽子,可是你有那個本事嘛,太子妃?”她把最後“太子妃”三個字咬得極重:“您可不是皇后呢。”
太子妃氣得眼前發暈,吳宮人大叫:“太子妃,紅鸞最親近的人當然是宮奴院的人,她這是故意如此說話。”
“宮奴院的人?”太子妃聞言猛然想到什麼:“來人,給我把她們帶來的人拿下,重重的打!拖進殿來,當着她們的面兒重重的打!”
紅鸞真得急了,幾乎要掙開身後的兩個宮人對他的束縛:“你敢?!”她盯着太子妃,還是第一次吐出她常常聽到的兩個字:“他們可都是有舊主的人,不看僧面……”後面一句話就讓她的氣勢弱了下來。
禍不及身邊人,這是她的底線。
“打!”太子妃兩眼通紅的大叫。
……
497章 眼紅了
太子妃被紅鸞幾乎要活活的氣死,此時看到紅鸞怯了,她豈能放過殿門外的柳兒等人?她就是要打給紅鸞看,就是要讓紅鸞明白在宮裡她纔是主子:她想誰死誰就只能死,你紅鸞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要想救下你的人來。
讓紅鸞看着她在乎的人、她的人死在面前,讓她痛不欲生才能真正的讓太子妃出口氣;而紅鸞嘴中吐出來的“舊主”的話,她聽進了心裡去卻因此更加的生氣。
因爲紅鸞剛剛把宮中的妃嬪數了一個遍,說衆妃嬪對她關愛有加,尤其是她的那個姑母壞過她的大事:再聽到舊主之語,先想到就是紅鸞在威脅她——可是她纔是後宮的真正主人,那些妃嬪以後要看她的臉子過活纔對。
說實話,自太后到良嬪等人,在她入宮後對她的尊重遠遠不夠,在她看來是遠遠不夠的;此時打麗妃等用過的人,她是根本沒有顧忌反而有種打了她們臉的痛快之感;因此,她喝出那個“打”字時是威風凜凜,是中氣十足。
紅鸞額頭上的青筋跳起來:“太子妃,你想把宮中之人全部得罪了嗎?柳是麗貴妃賜我的人,……”她挨個數下來的時候看到柳兒等人也被拖進來,沒有想到的是春芳不知道何時來的,也被人拖了進來;她便順口加上:“春芳是皇貴妃賜給我的人;太子妃,你現在打得可不他們幾個人,你打得可是諸位娘娘們的臉!”
她不惜把事情點破就是想阻止太子妃的瘋狂,喜歡能點醒這個笨得就像豬的女人;可是她分明是把太子妃看得有些過高,太子妃聽完之後咬着牙、瞪着眼:“還不給本宮打!打,給本宮活活的打死她們!”
同時拖進來的還有跟着冷玉的兩個小宮人。冷玉看她們兩眼,心不忍她們不過跟了自己兩天就被毒打致死:“太子妃,她們並不是奴婢親近的人,她們纔跟了奴……”
“打,所有接近過她們的宮人統統給本宮打死。”太子妃咬牙:“這可不是本宮心狠,只能怪你們拖累了她們。”看以後還敢不敢有人攀其它高枝。
冰兒聽到這裡臉色猛然一變,連忙道:“太子妃只是氣她們衝撞罷了。”然後又俯耳對太子妃說了一番話,太子妃纔不情不願的道:“就打殺她們幾個吧,這兩個宮婢以下犯傷要刺殺本宮,她們幾個人不是同謀也是平日裡沒有好好的規勸,論罪當死。打!”
柳兒等人卻很平靜,也不求饒也不哭喊也不掙扎,讓跪就跪讓趴就趴,讓她們張開嘴巴塞上軟木她們也乖乖的張嘴,完全不見平常的潑辣。
紅鸞看得淚水奔涌而出,痛哭失聲道:“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害了你們。”
柳兒看一眼太子妃對紅鸞道:“大人沒有害了我們,要如何做,全憑大人一句話。”
紅鸞看着柳兒的眼睛,淚水模糊中也懂她的意思:她們這些人現在一起大鬧定能闖出東宮去,可是之後呢?原本紅鸞自己大鬧也作好事後被責打的準備,可是帶着柳兒等人她卻有太多的顧忌。
太后或是皇帝能饒她和冷玉一命,可是卻不會饒過柳兒等人,到時候她們定會被打死的;紅鸞合上眼睛再睜開輕輕的搖頭,鬧了這麼久太后怎麼也該到了吧?可是,萬一太后不來柳兒等人真得被打死怎麼辦?
紅鸞的頭搖得極爲遲疑,看着柳兒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她要的是能保住柳兒等人的性命。太監們就算是下手不重,可是天知道太后什麼時候會到,萬一來遲那麼一點點紅鸞都會後悔莫及。
最好當然是太后及時趕來,紅鸞和柳兒等人捱上幾板上痛些不會要命也就認了,反正她們也是違了宮規的;但是如果就真由着太子妃把人活活打死,那真就太冤了。
真逃不過一個死字去的話,紅鸞的看向太子妃的眼微微泛紅,她死也要拖上個掂背的;太子妃不是要她死嘛,那她也不會容太子妃活下去!這就是被逼到絕路上的想法了,只是紅鸞還有着一線生機不想就這樣放棄。
看到太監們拿來了棍子,紅鸞額頭的汗水淌了下來,在臉上形成條條的小溪流:還要繼續忍下嗎?看着柳兒等人望着自己的目光,她把雙手握了又握。
自己一個人的性命她做什麼樣的主都可以,可是這麼條人的性命她真得太過緊張,因爲揹負不起啊;更何況柳兒等人是如此的相信她,這更讓她壓力倍增。
看到拿棍子的太監一步又一步逼近她們,每一步都如同伴着雷聲炸響在紅鸞的心底,讓她不停的看向殿口的同時問自己:要怎麼辦?怎麼辦?!
那太監終於走到了眼前,紅鸞的眼睛也變成了血紅一片,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她們就算是死也不能是這種死法;所以,她對柳兒等人打了個眼色——拼了。
帶着柳兒等人大打一場,就算到時候也是個死也不能就這樣讓太子妃逍遙了去;至於苦求皇帝,紅鸞沒有那麼想,因爲皇帝所要想的、所要才考慮的是大局。換作她是皇帝,柳兒等人也只能是個死字。
她不是皇帝只是柳兒等人的大人,所以她想的就是自己和柳兒等人的性命,其它的同她無關;既然已經無生,那就拉着太子妃一起下地獄吧。
咬牙雙手蓄力,掃了柳兒等人一眼,打眼色讓她們也準備:要出其不意;這次出手同剛剛不同,是生死之博她不會手下留情,柳兒等人也不會。
也就是說,只要有人敢來攔她們,她們就會下死手,到時候生死只能聽天由命了;運氣好的就能活下來,運氣不好的人被打在要害處重些當然只能找閻羅王報道。
柳兒等人同時蓄力,眼睛各自盯上了人,只要紅鸞喝一聲她們就要把身邊的人都打倒在地,讓她們再無動手之力才成。
吳宮人一直在注意着紅鸞等人,忽然間她感覺紅鸞等人有些不同了,心中微一思索也不管是真是假的大叫:“小心她們起來打人!”紅鸞帶着人打人可不是一兩次了,而此時假得經她一叫也變成了真的,太子妃命人打殺紅鸞等人那就真得沒有太大的過錯。
她,一直想要的就是紅鸞的性命,所以她在大叫的時候並沒有相信紅鸞等人還會再掙脫開傷人。
498章 重重的賞
可是吳宮人這一叫卻讓紅鸞等人身體一緊,決定馬上動手,因爲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而吳宮人而一叫也讓紅鸞把她恨透了,從來沒有動過殺人念頭的她,現在吃了吳宮人的心都有了。
紅鸞就要用力往外掙,柳兒等人也腰上用力想跳起身來時,太子妃卻在此時大發雷霆,因爲她看到太監們到現在還沒有動手打人,實在是太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兒了;她一直都在疑心這些太監們在拖延時間,怕到時候皇帝會責罰他們。
怕皇帝?那她就不用怕了嗎?皇帝會打殺人她也會啊;太子妃氣得伸着手指點向衆太監:“你們等什麼,是不是等本宮揭下你們的皮來?”
老太監連忙叩頭認罪,然後喝斥太監們動手。此時,殿上所有的宮人太監都恨透了一個人,那就是吳宮人了;沒有她三不五時的叫上一叫,他們也不會被太子妃罵過來罵過去的。
現在如果太子妃吩咐杖責吳宮人,太監一準兒手腳利落的很。
太子妃罵過太監後,又指着衆宮人喝罵了幾句,無非也就是揭皮之類的;看到太監和宮女們跪了一地,就差把紅鸞幾個人放開了,氣得差點沒有背過氣去:這不是明明和她做對嘛。
她當時想也不想拿起面前的茶盞就擲了出去,原本她還想罵吳宮人的:她哪隻眼睛看到紅鸞等人能起來打人了?是準備着捱打纔是真的,亂叫亂嚷的煩人,不把她打個狠的她就得不到教訓;但是眼下她想把殿上的所有的人統統杖斃,免得自己被這些人活活氣死。
太子妃在心裡還沒有發完狠,她的那個茶盞也就是剛剛脫手飛出去,而紅鸞等人看到大部分宮人太監跪下,按住她們的人也有些受驚手上力道減少了,正準備趁這個時候發力,就聽到殿外響起太監公鴨嗓子的聲音:“太后駕到——!皇上駕到——!”
紅鸞她們一用力就有宮人感覺到了,有那個宮人失聲叫了一句:“她們真想起來打人!”
紅鸞卻在聽到公鴨嗓子響起後,連忙撤力並且大聲喊道:“有人如此冤枉奴婢們,分明就是想置奴婢們於死地。” 前後三道聲音幾乎是一起響起。
伴着宮人的驚呼和太監拉長聲音的通告、紅鸞的大喝,還有一個聲音更爲引人注意,也最爲悅耳動聽:茶盞落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大殿之上摔破的東西很多,茶盞少說也有四五個了,可是這隻粉身碎骨的茶盞很不同,特別不同,不同到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沒有理會太監高呼與宮人的驚叫、以及紅鸞的大喝,都看向落在地上的那隻茶盞,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太子妃用的茶盞當然不是凡品,但也不是多麼好的藏品,能引人如此注意是因爲它落的地方;它就落在太后的腳下,甚至有粉片飛進了太后的裙內。
茶盞脫手太監高呼時,太子妃和很多宮人的眼睛就隨着茶盞看了過去,除了按着紅鸞等人的宮人,因爲她們都背對着門口;那茶盞呼嘯着就向殿外飛去,呼嘯着就直奔了太后的面門!
沒有一絲遲疑也沒有一點猶豫,雄糾糾氣昂昂的就要和太后的臉親近一番,而那茶盞裡還有茶水,雖然不會燙傷人卻也不涼呢。
幸虧皇帝在太后的身邊,他大聲道:“刺客!”手中的抽子飛出,而他身後也有長劍擊出,衆人沒有看清楚是袖子還是長劍擊中那茶盞,反正茶盞落在了太后的身前。
沒有人看清楚但是衆人也都知道那定是孟大人的長劍拍中茶盞,才讓它狠狠的摔在太后腳下粉碎了;皇帝身體雖然不錯,可是他那袖子不可能擊落茶盞的。
孟統領帶人衝進殿上,人人拔出刀劍怒目而視殿上衆人,那目光分明就是在找刺客;衆宮人和太監當然明白,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都轉過了頭去把目光放在了太子妃的身上。
不用問,孟統領就知道那茶盞是誰擲出的,他對着太子妃欠身行禮後揮手帶着衆侍衛又向太后和皇帝叩頭:“殿裡並無刺客。”
皇帝黑着一張臉:“退下。”他看太子妃的目光如果換成兩柄小刀,現在就把太子妃以飛快的速度剮了。
紅鸞的那聲大喝不是說給進來的太后和皇帝聽得,而是喊給柳兒等人的:不要動,現在不要再輕舉妄動。
終於來了,紅鸞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把太后盼了來,而且沒有想到的驚喜就是,不來的時候一個人也不見來,來了就一下子全到了;她也就不用擔心皇帝趕不到,現在只擔心皇帝會不會保她了。
柳兒等人都聽得明白,幾乎是同時把力氣收回又是老老實實任打任罰的樣子,絕對看不出來剛剛他們曾想暴起傷人。
紅鸞看一眼太子妃,再掃一眼太后腳下的茶盞碎片,在心中對孟統領道了一聲謝:誰把茶盞攔住的她也沒有看清楚,可是孟統領的劍是向下拍她是看到了眼中——那茶盞就落在太后的身前,給太后的驚嚇絕非是落到旁邊可比的。
太子妃現在臉色發白、身體發軟,呆呆的看着殿門前的太后和皇帝如同木頭人般沒有反應;她氣惱之下的確是用得力大了些,可是她哪裡會想到太后和皇帝這個時候會進來呢?而且那茶盞不巧不巧的正砸向太后的臉。
就算是她想砸太后的臉,對着太后的臉擲出去,這麼遠的距離還真不能擲得如此準。
皇帝的目光在紅鸞的身上掃過,眼睛幽黑幽黑的看不出來什麼,再次落到太子妃的身上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太子妃就備了一盞茶招呼皇祖母嗎?是不是還給朕備了一盞呢。”
太子妃在冰兒從背後捅了她一下後才驚醒般的跪下:“妾恭迎太后,恭迎皇上。”她嚇得連話都說得有些結巴。
太后的臉沒有放開,扶着皇帝的手到現在還有點發涼,剛剛受驚實在是不小;她入宮這麼多年來,這樣的驚嚇還真就是第一次。
499章 佛串
有茶盞飛到太后面前不足一臂遠的地方,然後就有寬大的袖子帶風在她臉前不遠抽過去,又有長劍自她腦後飛過來拍下: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得她都沒有來得及變臉驚呼,茶盞就落到了她的腳下。
讓她受驚的不只是茶盞,應該說先受驚於茶盞,而後就被皇帝的大袖子嚇到了,再然後最驚人的就莫過於一陣涼風自脖後吹過,眼角就看到了亮晃晃的長劍自天而降:不是驚嚇二字可以形容的。
她沒有失態不是她的膽子大到泰山崩於前而色變,只是沒有來得及變色而已;直到太子妃跪下她才重重的一握皇帝的手:“你身邊的侍衛應該重重得賞,尤其是剛剛那個用長劍的,不是他哀家就真得要受傷了。”
太后就是太后,是非分得清楚、賞罰也斷得明白;雖然那長劍也嚇了她一跳,可是那是救她的;至於皇帝的袖子,當然也是爲了救她,雖然袖子的作用可能不大,但是皇帝能有這份心、還能有這份反應已經讓她很滿意。
她開口沒有叫太子妃起身,也不理會太子妃反而要重賞孟統領,那意思殿上的衆人都明白;就算是一個字也沒有訓斥太子妃,可是已經是狠狠的斥責了她,掃了她的體面。
皇帝當然不會攔着太后重賞自己的親信,叫了孟統領進來給太后叩頭,同樣是沒有再看太子妃一眼;這讓太子妃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卻極傷她的臉面,自然對太后就生出了更大的不滿: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孟統領進來跪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跪在紅鸞身邊不遠處;他的目光在紅鸞的身上悄悄轉過一圈,確定她沒有受傷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一直在東宮當差,是先帝給皇帝的人啊;”太后兩句話問明白了,看向皇帝:“我看他身上穿得分明是副統領的官服吧?哀家向來不太注意,不會是哀家記錯了吧。”
皇帝連忙道:“您沒有看錯,他現在還是副統領,只是統領有病在身所以他暫代統領罷了。”
“哦。”太后接過戰戰兢兢的冰兒奉上來的茶,多看了她兩眼後輕輕的道:“既然統領有病,宮中防衛之事可是重中之重,可不能馬虎半分;哀家看他不錯,就由他做統領正好。等到原來的統領養好病,他也辛苦這麼多年,皇帝就賞他哥好差事把——哀家想他不會是累病的吧?”
皇帝馬上答應而孟統領上前謝恩,今天的意外之喜就是統領之職了;原本此事還要到登基之後再定,說不定到時福王等人有沒有異議;皇帝明白太后這是投桃報李,等於是把宮中防衛之事完全交到了他手中省他不少的手腳與麻煩。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向謝恩的孟統領:“真是個心實的,哀家還沒有賞你什麼呢,你就謝了哀家。唉,哀家也沒有帶什麼在身上,這串佛珠伴了哀家十多年了,今天就賞給你把。”佛珠串是她的丈夫死後就帶在身邊的物事:“宮中安危事關社稷,哀家把這珠串給你,希望你保皇帝與哀家等人平安,佛祖也能佑你平安。”
這話就說得極爲用心了。
孟統領鄭重的叩頭雙手接過珠串:“臣萬死難報太后和皇上隆恩,定當誓死護衛內廷。”
太后說了這麼多當然也就是爲了要他這句話,當下又勉勵幾句後就打發孟統領退下;孟統領叩頭行禮是,對紅鸞使了個眼色讓她一切放心就是,起身恭謹的退出大殿。
“真是個不錯的,忠誠可嘉且知禮明禮;”太后又誇了孟統領兩句,又看向皇帝:“放心吧,哀家沒有事兒。”
然後她纔看向地上跪着的太子妃:“起來吧,還跪着做什麼?哀家以爲你在這裡行了禮自然也就不用哀家叫起了——怎麼這會子又懂禮了呢?”開口就是問罪卻沒有提茶盞的事情,而是問太子妃爲什麼沒有迎上前去。
按禮來說,太后和皇帝到哪裡,妃嬪們都要降階相迎;就算是來不及降階也要迎上前去行禮纔可以,而不是像太子妃這樣跪在站立的地方。如果不是皇帝過來踢了踢太子妃的衣裙,太后和皇帝都沒有地方坐。
因爲太子妃跪的地方就是殿上的上座之前,太后和皇帝行過來她居然不知道膝行到一旁去。
太子妃有什麼可分辨的?她想了想叩頭直接請罪,總不能說她失手擲出茶盞差點砸到太后受驚,纔會一時間失儀;太后都沒有提及那茶盞,她當然是不要主動提出來:她還沒有想到如何應對的法子,此時提起豈不就是自尋麻煩。
冰兒對太子妃使幾次眼色,讓她趕快上前爲茶盞的事情請罪,可是太子妃如同沒有看到;不是太子妃沒有看懂冰兒的暗示,而她根本就不想那麼做。在她看來是冰兒的腦子壞掉了,纔會出這樣的餿主意。
太后看太子妃叩頭起身只管請罪,微微的皺起眉頭來:“哀家讓你起來呢。來人,給太子妃賜座。”她的話裡透着不快,可是卻又給太子妃座位,倒讓太子妃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紅鸞現在心裡安穩了很多,原本她還擔心太后不會保她,但是現在有那隻茶盞太后定不會讓太子妃如意的。
“這裡——,是怎麼回事兒?”太后皺着眉頭看向太子妃,很不悅:“皇家的體統!”
太子妃再次跪倒在地上請罪,只是居然死性不改的不忘給自己分辨兩句:“都是那幾個宮婢可惡,妾氣得極了才失手的。”
她真以爲太后和皇帝的眼睛是瞎的不成?吳宮人、紅鸞和冷玉或跪或趴在地上,會讓人看不到她們?怎麼說這三個人不是皇帝的人就是太后的人,大狗還要看主人呢,太子妃責打冷玉和紅鸞,連使個人去慈安宮也不曾,太后心裡會痛快嗎?
就算是原本太后不會在意,可是有那隻差點打到自己臉上的茶盞,太后還能不在意嘛。
500 章 數九之寒
紅鸞卻有些緊張,就算明知道太后不會輕易放過太子妃,可是卻提也不提茶盞就問起殿上的事情來,讓她有種危險逼近的感覺;
她微微低頭,思索太后如此做的用意是什麼,就算是避不開她也要想清楚。
因爲她做乞兒的時候就知道,她並不是天下最聰明的人,而且就算是最聰明的人也偶有失手;但是她可以好好的留意,讓自己在同一件事情絕對不會吃兩次虧。
在宮中她更是如此,對每件她經過的事情,都要想得極爲透徹:不止是在事後去想,就算是身在其中時也會細細的留意,找到每人爲什麼如此行事的原因,對的她要好好的學一學、錯得則要時時提醒不要犯同樣的錯。
太后無疑是紅鸞最留意的人。
皇帝坐在太后的身邊不說話,坐在那裡沉着一張臉盯着太子妃,今天晚上此事好像就由太后做主了。
紅鸞忽然心中微動:好像皇帝和太后在一起時,有什麼事情是他很少會開口——她幾乎要痛哭起來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爲什麼到現在才注意到此事,寄希望於皇帝當真是找死之舉。但是眼下她除了老實的等下去,等太后發落她們外再無半點法子。
如果太后當真會殺她們,紅鸞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此時,她的耳邊又響起了宮嬤嬤的話,只是這次比任何一次都響,讓她在這種時候都微微的閃了神。
在宮中她要報仇,要生存下去,原來的想法真得太天真了嗎?她不知道,真得不知道答案。
認識了孟大人後 她沒有求助原本是信不過他,後來動心後知道不可能,便不想拉他下水:與皇子爲敵那後果不難想象;民告官還要滾釘板呢,就算是成功最後只怕也會有得苦頭吃,萬一失敗,她豈能害了孟大人?!
因爲她懂得孟大人的心,知道她只要她肯說他就會幫忙,而且現在她沒有求懇孟大人也插手管了她不少的事情:她不想利用他——不能結爲連理就應該斷得乾脆,怎麼能爲報家仇而把孟大人拖下水呢。
福王她不相信,皇帝她也不是十成十的相信,皇位之爭她知道的並不多,因爲身份所限嘛;可是就她所知的就已經能稱得上驚心動魄,使得她相信:爲了那把龍椅,這些皇子們其實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入宮非她本願,做過乞兒的她更想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她纔會想得到皇帝的倚重,藉此來報仇而不是得到皇帝的寵愛:皇家人的寵愛能相信嗎?那荒涼的承露殿就在那裡,先帝可還曾記得承露殿的主人嗎?
再者紅鸞不贊成宮嬤嬤的話,並不全是因爲驚懼;如果她真得有心要爭帝皇之心,那她仇人沒有找到、家仇沒有查清前,就要和元華等人鬥個你死我活。
她真得還能活到查到仇人的時候嗎?又憑什麼能讓皇帝爲她報仇——只要她說出來就可以,那是皇帝,心裡盛着整個的天下,於她來說天大的家仇在皇帝那裡可能就有不同的看法。
皇家人的眼中,什麼是最重要,紅鸞很清楚;所以她在今天寄希望於皇帝時,也只認爲有一線生機而已:帝心難測啊。
可是按着她自己的想法行事,不要說查仇人時就是自保之事都屢屢被人所制,連動動手指頭都不可能;紅鸞第一次對自己的堅持有了動搖,可是宮牆外的生活讓她依然有着極度的留戀,也是她報仇後心切的幸福所在。
太子妃的辯解無疑讓太后更爲生氣,她掃了一眼紅鸞等人:“哦,哀家慈安宮的人也在。”這句話讓太子妃的臉色又變了變。
紅鸞聽到後心中生出了希望來,太后看來是氣得狠了。
“紅鸞,你做什麼事情讓太子妃如此生氣?”太后忽然黑着臉喝斥起紅鸞來:“哀家看你平日裡穩重才讓你到皇帝身邊伺候,可是你還沒有真正伺候差事呢,就惹得太子妃如此着惱,你可知罪?”
她的厲聲喝問還真把紅鸞嚇了一跳,因爲從來就沒有看到太后發作過;微一愣神的機會,她剛想開口說話,那邊太子妃已經開口大聲道:“太后,是妾沒有稟明太后就責罰她是妾的不是,但妾也是怕太后知曉後生氣傷到鳳體;既然太后問了,那就由妾來回明太后。”
太子妃的用心殿上沒有人不清楚,使得皇帝微微皺眉看一眼太子妃,因爲他想知道一個人可以蠢到何等地步;難道她此時還不知道應該如何纔算得是自保嗎?這宮中,不要說是她了,現在就算是他也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
有這樣一位妻子實在是他的不幸,不過他並沒有怨任何人,因爲太子妃是他自己當初點頭同意的;現在,他需要做得就算如何能不讓她的蠢影響到自己的大事。
太后看看太子妃:“不必說了。”她擡頭指着紅鸞道:“你讓太子妃如此生氣就是大罪,就是大不敬,哀家的慈安宮裡可不曾有這樣的規矩!”她看一眼紅鸞身邊的柳兒幾人問太子妃:“她們——?”
太子妃欠身:“她們和紅鸞一起來的……”話說到這裡就被太后打斷了。
“原來是助紂爲虐的人;”太后開口就給柳兒等人定了罪,然後左手輕輕的一揮:“哀家的人出來怎麼能如此丟哀家的臉?來人,拖下去給哀家狠狠得打上二十板子,教教她們怎麼伺候主子。”
紅鸞聽得心頭一跳,忍不住擡頭偷偷的看向太后,忽然間她想通了什麼也沒有分辨,在地上向太后和皇帝叩頭:“奴婢謝太后的賞,奴婢定當謹記太后的話。”
柳兒等人也是同樣的謝恩,起來很順利的跟着人出去領罰了。
大殿上霎間就如同到數九的天氣,冷得皇帝都拿起熱茶來暖手,無一人敢開口說話。
高興的,自然只有太子妃和吳宮人兩個。
太后吃了兩口茶後,殿外就傳來了紅鸞等人的慘呼,她慢慢的放下茶盞看向太子妃:“你不是要對哀家說紅鸞她們做了什麼錯事嗎?現在說吧。”
……
501章 心機
現在說吧,輕輕的四個字不知道怎麼一下子就變重了,壓得太子妃連張幾次嘴都沒有說出話來;她發現自己此時就算是再佔道理,不管如何說都有點不合適。
太后問也不問原因就治了紅鸞等人的罪,而且沒有讓紅鸞分辨一個字就拖出去打板子;雖然太子妃現在想得並不是把紅鸞打幾板子,可是此時她再開口想要紅鸞幾人的性命,她自己就感覺說出來太過份了些。
原本她是想向太后哭訴一番請太后爲她做主的,就憑紅鸞和冷玉敢動手就是死罪,而她就算是被申斥幾句也就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能除去眼中釘太子妃也就不太在意被太后罵上幾句了;可是現在太后上來不由分說就爲她做主了,連問是誰對誰錯都沒有就責罰了紅鸞,可謂是極爲給她臉。
她如果此時再哭訴再要求太后把紅鸞打死,就是極不給太后臉面了。太子妃艱難的開口:“紅鸞幾人雖然有不是,不過太后已經責罰了,妾也就不必再說她的錯處免得讓您生氣傷了鳳體。”
太后是個極好的太婆母,那太子妃也只能是個極賢良的孫媳纔可以,不然就是口水也能把她淹死;到了此時的太子妃才明白過來,太后明着是在打紅鸞其實是在救紅鸞,同時封上了她的嘴巴,讓她說不出半個字來。
如今紅鸞等人的錯不好再提,那所餘下的是什麼?她的嘴巴里好苦好苦,再苦卻也只能往肚子裡咽;太子妃終於深深的知道太后是個如何厲害的人,明明是維護太后自己的人卻讓她說不出半個字來,而且就算是向人訴苦她又能如何說,難不成太后待她還不足夠好嗎?
太后聽到後微微點頭:“嗯,紅鸞她們的確是要管教,不過哀家調教的人也錯不到哪裡去;以後你也不必替她們遮着掩着,她們只要有什麼錯處你就回明哀家,不必擔心哀家的身子;爲她們這些奴婢真動氣,那哀家早就氣死了。”
說到這裡她又吃了一口茶,又慢條斯理的道:“你呢,爲了幾個宮人女官就如此失儀,不是哀家說你,宮裡以後就以你爲首,你如此讓宮妃們如何想?威儀威儀,首先也要自己有威有儀才能讓人心服口服。不過是幾個宮人女官,以後有這等事情你總是氣惱可是會傷身子的;哀家看,宮中女官的事情倒不妨讓元華幫幫你。”
她左右看了看:“咦,元華那孩子呢,哀家來了這麼久怎麼也不見她來請個安?”
太后的話音一落皇帝馬上道:“來人,請元華良娣過來;哦,對了,其它幾位良娣都叫來吧,東宮裡的規矩,哼!”皇帝顯然極爲不滿意。
太子妃的臉色微變,她的腦子的確不夠快可是也聽出了太后這番話的意思,即派了她的不是又給元華那個狐媚管事的權力,好高的手段。
她豈能就這樣算了,此時她還沒有正位中宮,太后就已經給元華奪權讓元華理事了,那以後她就算是做了皇后,宮中的事情也不是她能獨自做主的:就算是太后不理事了,可是元華定會分走她不少的權。
說得難聽點,宮中豈不是有了兩個皇后?再說了,元華現在只是個良娣就有了理事之權,那皇帝登基之後冊封時,元華會是什麼位份——現在宮中理事的可是兩位貴妃!她還不清楚太后的心思,想這樣就把元華捧上來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了。
她不可能讓元華開始就成爲貴妃的,那以後元華爲皇帝誕下個兒女位份是定會升一升的,到時她豈不就是皇貴妃了;再以後,哼,皇后只怕就要換個人做了:當初她入宮時,父母可都是叮囑過她的,所有的人裡最要小心的就是元華了。
只是沒有想到先帝大喪沒有過去,太后就已經想給元華鋪路了。太子妃的眉頭微微一皺:“太后,還是不麻煩元華妹妹了。”她沒有什麼藉口可以用,而且太后已經如此明白的對她下手,她還用得着找藉口嘛。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絕對非常人可比;冷玉聽着紅鸞在殿外傳來的慘呼,在心中惡狠狠的想:太子妃你就這樣做吧,好好的和太后對着做,就要擺明了和太后過不去,那紅鸞和她以後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膽;惹得太后着惱,相信太子妃登上後位也做不長皇后。
太后聞言擡頭看太子妃一眼:“你不願意元華幫你?”她的目光在殿上掃過目光冷了下來:“你自己如此胡來,氣派倒是極大可是皇家的體面呢?!你給哀家說。”
太子妃長吸一口氣看向皇帝,希望他能爲自己說幾句話。
皇帝修長的手指敲在桌面上:“你也的確是事情太多了,又剛入宮不久有什麼顧不來的,諸事不順也算是極正常的事情;再加上父皇駕崩,大家誰心裡也不好受,你有些煩躁之氣朕也不是不知道。”
他開口句句就是爲太子妃說話,讓太子妃的臉上泛起紅光來,她就知道皇帝心裡最疼愛的人就是她了,豈能坐看宮中之權落到她人之手?要知道,她纔是後宮之主,是皇帝唯一的妻子。
冷玉先是微微驚訝,然後也就釋然了。
太后的神色沒有變,只是拿眼看向皇帝,顯然在等他說下去;事實上她心中是有惱意的,沒有想到皇帝根基不穩的時候就想和她打擂臺了:難不成,他以爲只憑他原本是太子,就真得可以坐穩那把龍椅?
相信她的這個孫子是個聰明人,很多事情不需要她提醒就心中很清楚,應該不會做出傻事來吧?反正她是真得不想皇帝犯糊塗,因爲那個二皇孫更難以掌控。
皇帝說完那些對着太后微微的點頭後,又沉吟了一會兒忽然擡頭看向殿外:“元華她們來了吧?宣她們進來吧。”
殿門處正好有個太監進來要稟事,如此一來太監不用開口馬上叩拜完轉身出去,不多時元華引着紫玄和纖纖進來,給太后和皇帝請過安後,又給太子妃請安;三個人沒有哪一個對太子妃有絲毫的不敬之舉,就連臉上的神色都是極恭謹的。
502章 原點
太子妃看到元華卻沒有好氣,更氣得是元華來得太是時候了,只要再晚一會兒皇帝就把話說完了:即把太后的話回絕,不會讓這個小狐媚子得半點便宜;但是現在元華聽到後豈會就此作罷,而太后那裡看得出來是勢在必得。
她看看皇帝和太后再看向元華,心中琢磨着今天的事情:不會是太后和元華早就商量好的,只等着像眼下這樣的好機會吧?她生出這樣的念頭後,就感覺很是那麼回事兒,禁不住有些生悔,如果不是她自己做事有些操之過急也就不會被太后捉到把柄了。
越如此想她越看元華不順眼,再看看低眉垂目的太后發,心中的氣那不打一處來;因爲她忽然想明白了,就算是她今天沒有做錯事情,太后和元華也部會就此算了,定會找機會,或是引她做錯事情,爲得也就是皇后之位了。
想清楚的太子妃氣得臉色有些發青,如果不是太后在這裡她可能就要忍不住警告元華一二;現在她只能對面前躬身施禮的元華等人擺手直接說道:“紫玄妳們平身免禮吧。”她是故意這樣說的,只爲了出心中的惡氣。
紫玄微微一愕,對太子妃躬身行禮後退一步讓元華先行,她在後相隨到太子妃身後站定;當然了,紫玄和纖纖是並立的,兩人有意無意的都錯後半步立到了元華身後。紫玄的用意當然就爲了向太后表明,她心甘情願奉元華爲尊,就是爲了取悅太后;同時,她知道會讓太子妃很不悅的。
太子妃如此說話,當然也沒有過用過腦子去想,在她看來也不必再細想什麼;反正太后和元華都擺明要謀算她的皇后之位,她還用得着和她們客氣?太后和元華不讓她痛快,她也就不讓元華和太后痛快了。
就如她父親說,只要她沒有大錯想廢后?哼,問過滿朝文武再說,想奪得她的後位,沒有那麼容易呢;太子妃在心中冷哼過後,目光冷冷的自紫玄身上掃過;給臉不要臉是不是,那我們就走着瞧。
冷玉看着太子妃在心中搖頭,真不明白這個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在這種時候當着太后的面兒給元華臉子看,還逼得紫玄不得不和元華站到一起,已經不能說是笨了。
紫玄現在心中也是苦澀一片,她哪裡想到剛進大殿就被太子妃擺了一道呢……當着太后的面兒喚她的名字叫起,是什麼意思?她能應下來嘛,她敢應下來嗎?她被迫立時就要向太后表明心意才成。
當然,她如此做的後果就是:太子妃登上後位是肯定的,她今天如此做定會被太子妃找她秋後算帳;但是太后勢大她別無選擇。
太后自元華她們進殿後只是擡擡手讓她們平身,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眼皮都沒有撩起,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太子妃的話。
皇帝看向元華道:“你這幾天可真是清減了。”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卻讓元華暖到了心底,更是讓太后的眼底閃過了溫色,剛剛因皇帝的話而生得氣也因此消了不少。
冷玉聽得心中輕嘆,再次看向太子妃她在心中爲太子妃打氣:你繼續,要好好的讓太后和元華等人知道你的利害吧,只有如才能讓太后會收拾你而放過我和紅鸞等人。
活罪當然是不可免的,可是死罪能免得掉她已經沒有其它所求;對,現在的冷玉已經不想死,她要活下去要讓那些害她的人不得好死,至少,也不能讓那些人活得太過舒服;比如太子妃就是一個。
紅鸞聲聲的慘叫傳進殿來,太后好像沒有聽到,皇帝也好像沒有聽到,不忍的人好像只有冷玉和元華而已;冷玉再也忍不住叩頭向太后求情:“饒過紅鸞正信吧,太后,請您發發慈悲。”
太后看冷玉一眼:“你還沒有受罰呢,是不是想出去陪陪她們?”
冷玉大哭着叩頭:“太后,奴婢、奴婢願代紅鸞正信受接下來責罰,只求太后恩准。”她沒有其它法子可用。
皇帝看着她:“沒有想到你和紅鸞正信很熟嘛。”這話聽不出喜怒來。
元華此時卻咬着嘴脣上前跪下,可是跪下卻沒有開口。
太后看着元華輕輕嘆息:“你的意思也是饒過她?你可知道她做了什麼錯事,原本哀家還想讓你代太子妃管些事情,你如此心慈如何掌事啊。”
元華卻是叩頭不止,仍然沒有開口,看得太子妃雙眼都要冒得出火來了,沒有想到元華居然是鐵了心和她過不去,來了就要爲那個紅鸞求情,眼中哪裡還有她這個將來的皇后娘娘在。
“紅鸞正信是慈安宮的人,她的賞罰當然要由太后說了算。”太子妃冷冷開口提醒元華:“她剛剛在這殿上可是威風的緊,看到那些東倒西歪的太監沒有,那可都是紅鸞正信所傷。”
太后聞言挑眉毛來:“她帶着人打進了東宮?!”她的聲音很高,可見得她真得被器壞了:“反了,反了!來人,把這些人統統拉出去打殺,居然讓人打進來你們伺候的好差事;還有,給哀家狠狠的打,把紅鸞等人……”
殿上的老太監聽到後大叫伏地痛哭:“太后饒命,太后息怒;不是紅鸞正信打進來的,是太子妃命人傳了紅鸞來要動刑罰,紅鸞正信才動得手。”
太后沒有說話,皇帝也沒有說話,開口的是尚儀:“是太子妃喚了紅鸞正信來啊。”
冷玉連忙叩頭:“太后明鑑、皇上明鑑,奴婢和紅鸞等人都是奉召來而來;剛進大殿太子妃就命人用那種東西;”她一指地上的特別的竹板:“掌奴 婢的嘴;而奴婢們就多問了一句身犯何錯,太子妃就要讓人把奴婢們打死。”
有人把竹板呈給了皇帝和太后看,看完太后把東西擲在地上:“這是何物,皇家內院如何會出現這等歹毒之物?!”
太子妃臉色再次一變,落到皇帝的眼中他卻好像沒有看到般,只是輕輕的把竹板放到了桌子上:“皇祖母仔細鳳體安康,父皇剛剛去了……”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眼圈微紅的轉過臉去。
太后臉色稍稍緩和:“這東西哪裡來的,你又爲什麼叫紅鸞等人過來……她們一起做了什麼錯是讓妳大發雷霆,哀家現在很想聽一聽。”事情又繞回原點,而元華並沒有開過口。
503章不領情
皇帝的目光在元華身上掠過,看到她根本沒有覺查到自己在注意她,目光微頓就收回來了,而殿外紅鸞的聲音好像變得小多了。
不只是皇帝聽到紅鸞等人的聲音變化,太后同樣也聽到了,太后的目光向殿外一掠,沒有開口反而先看向皇帝,發現他正在看元華眼底閃過安心,輕輕的擺手尚儀便轉身打發人走出殿外。
紅鸞當然不能就這樣讓她死掉,太后找個人做事不可容易,就算如此太后也不想打魚兒被魚叉傷到手,宮中的風言風語當然傳到元華的耳中,也就傳進了太后的耳朵,她們當然要看看皇帝是如何想的——紅鸞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是不是真的對紅鸞很上心。
太子妃如何看紅鸞元華和太后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其它人的話便不能不聽一聽了;所以太后今天晚上到東宮,開口就讓人打紅鸞爲得就是一舉兩得,除了要堵太子妃的嘴還要看看皇帝的反應。
如果皇帝很緊張紅鸞的話,紅鸞就算是再能幫上忙也要儘快除掉;越能越要快點除掉纔可以,否則就怕會後悔莫及,而紅鸞在太后的眼中就是那種只要有萬一,要立時除掉的人。
也是因此太后才故意讓人沒有塞住紅鸞的嘴巴,故意讓太監打得極痛卻不會當真傷到紅鸞的筋骨;那聲聲的慘叫越來越響時,太后也看過皇帝的神色,當紅鸞的叫聲越來越弱時她更要注意皇帝的臉上、眼中的變化。
皇帝卻根本沒有在意,也不是全然全然不理會殿外的叫聲,是真正的沒有把心思放在殿外,尤其是在元華進殿後他多半的心思都在元華的身上,這讓太后很滿意,同時也放下了心來,命尚儀出去放開紅鸞等人。
對於皇帝維護太子妃,太后倒並不是很在意,皇帝的用心她極清楚,不可能皇帝上來就那麼事事聽話的,而想能握住皇帝有一半都要在元華的身上,掌握了男人的心才能真正的握住他的一切。
太后是深有體會的,如果不是她的皇夫對她情根深種,她那個病弱的兒子也不會登上龍位。
太子妃沒有留意到太后目光的變化,她只看到太后打發人出去,然後紅鸞等人的慘叫聲停住了;而她的目光移向皇帝時,發現皇帝完全無意阻止太后放掉紅鸞等人的意思,心中又開始泛酸。
此時太后質問她竹板等事更讓她心中惱火,原來所有的一切就如她的猜想,太后果然是來救紅鸞的,卻扮出那張黑臉讓自己無法開口說紅鸞幾個人惡行。
皇帝看到太子妃沒有開口便咳兩聲道:“那個正信也被罰了,冷玉也捱了打,你呢也有不是,回頭好好的抄經書向太后請罪,記下了?時辰不早了,兒臣想還是去陪父皇的好。”他的聲音最後低沉下去。
而他的話落到太后的耳中,讓她長長嘆息沒有反對;無論如何那個靈棚裡躺着的人是她的親生兒子。
皇帝把圓場打得很不錯,把太子妃的錯模糊掉且還責罰了她,使得太后也不好再說其它,鬧得天翻地覆,讓太后就要大發雷霆的事情,就這樣被他輕輕的兩句話放下了。
只是,皇帝漏算了太子妃,她聽到皇帝要罰她,不敢相信的擡起頭來,剛剛對皇帝生出的溫情全部消失了:原來,皇帝的心思還是有了其他女子,說不定不是外面的那個紅鸞,或者是眼前的冷玉。
更有可能的就是——太子妃耳邊迴響起皇帝剛剛說過的話:你清減了!
那不是對她說的,是對元華那個狐媚子說的,立即妒火熊熊燃起,看皇帝的眼中便閃現了淚光:“皇了,妾有何錯?東宮可以以妾爲尊,可是由妾掌理?她們幾個不過是宮人女官罷了,不要說她們原就有大錯在身,就算是沒有,妾責罰了她們又是什麼大不了的錯處。”
皇帝的眉頭微皺:“你還不給太后叩頭,還不向太后請罪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眨了眨,催促太子妃上前行禮,然後他就可以陪太后去靈棚了,今天的事情就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此時殿上的人都聽出來他對太子妃的維護之意:但是太子妃偏就是不領情。
在太子妃的眼裡心中,只有皇帝對元華的體貼,只有皇帝和幾個宮人女官的風流,再加上太后和元華的謀算皇后之位的心思,她是又苦又悲:“妾何錯之有?!”
太后拿起皇帝放在桌上的竹板擲到了太子妃的面前:“你說,你有什麼錯?”她還真沒有遇到過太子妃這樣不知好歹的人,愚笨的讓所有的人都無臺階可下,再讓太子妃如此狂妄下去,她這個太后真的沒有威嚴可言。
太子妃看看竹板,昂起頭來硬聲道:“不過就是竹板而已,就處妾想毀了她們那張臉就算是大錯?”可好,不用誰來逼問,她自己把自己的用心吐露出來且振振有詞:“她們的大錯,單單毀掉那張臉趕出宮去,已經是妾的慈悲。”
她說完話還惡狠狠的看向皇帝,以目光提醒皇帝:不要忘了你剛剛做過什麼,真逼我說出爲大家都不好看,她實只是想讓皇帝爲她說幾句話罷了,只要皇帝開口就表明心中有她就可以,因爲她在宮中唯一的依憑就是皇帝,因爲她在看到皇帝第一眼時就愛上了他。
在太子妃的眼中紅鸞幾人的事情還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幾個宮人宮女,慢說沒有用竹板拍上她們的臉,就算是拍上了那也是她們算找的。
她直直的盯着皇帝的臉:“妾的腿受傷見血,就是傷在紅鸞正信的手上,妾到現在都沒有說出要她性命的話,皇上還以爲是妾的錯?”她終於找到機會說出她的傷,就處劃明知道太后和皇帝都看到了,可是她挑明擺到衆人面前那就是紅鸞的死罪。
皇帝的目光在她的裙邊掃過:“可宣過了御醫,實在是膽大包天,還有你們是怎麼伺候聯的愛妃”他發作完看看不說話的太后微微沉吟後又道:“不過太后也爲你做了主,而宮豈能出現那等東西?而且你看看這殿上……”他對着太子妃使眼色:“向太后請罪,相信太后不會重責於你。”
504章 你不會反對
太子妃沒有想到皇帝此時還想她向太后請罪,她有什麼錯?
如果不是皇帝好色連吳宮人那樣的貨色都能看得上,如果不是太后要把紅鸞給皇帝做采女,不是要把冷玉那個年紀比自己大些的宮婢作宮妃,她會生氣?尤其是太后,她安排紅鸞和冷玉是爲了什麼,而元華爲什麼替紅鸞求情?還不都因爲她們同是太后的人。
紅鸞和冷玉就是太后安排來幫元華奪後位的,當她是傻子看不出來嗎?皇帝是看不出來還是不在意誰做他的皇后?太子妃咬牙握拳:此時她已經跪誰也不會跪倒在太后面前的,那和一隻搖尾乞憐的狗有什麼不同。
她準準的自齒縫間葉吐出三個字:“妾,無錯”。我沒有錯,我憑什麼要向太后請罪?我就是不認錯。她只說了三個字,可是殿上衆人卻都聽到了她的心中所想。
太后不是沒有耐性,但是對太子妃顯然是用不着太多的耐性;看太子妃的樣子也知道,你越是給她臉 ,她越是不要臉面,太后冷冷一哼:“好一個無錯,”她指着地上的狼籍:“這些是什麼?你弄了這種狠毒的東西進宮,讓世人知道後會如何評說我們皇家?”
“那些你都認爲不是錯,是不是?那你無故叫來宮中之人體罰,在國喪之中弄出如此多的事情來讓人如何看你?你是太子妃將來的皇后,一宮之主,要有仁善之心!如此行事真是無半點本統。”她並沒有把話說的太重,因爲太子妃倒底是皇家的人,不給太子妃留體面也要給皇家留臉面啊。
太子妃卻因爲皇帝和太后多少都有忍讓而認定其父母所說的是對的,她已經是太子妃,沒有大錯就會是皇后,以後沒有大錯就是一輩子的皇后。再以後就是太后,皇家爲了他們自己的臉,也不會當真把她怎麼樣。
而她當真無所懼的擡高下巴:“不過是些瓷器罷了,而那竹板也稱不得狠毒二字,且沒有打在那些宮婢峰上卻傷到了妾——就算那竹板不該出現在宮中,妾也算是受了懲處;至於那幾個宮婢,無故叫來?太后容妾直言,妾雖然不能稱得上賢良卻也不會做出無良之事,她們——實屬該死。”她最後四個字是惡狠狠的吐出來。
“該死?”太后盯着太子妃心中的怒火被太子妃一再撩撥,實在是有些按捺不住:“你叫她們來做什麼,在國喪之中你倒底有什麼不滿,會讓你把滿肚子的火氣發泄到她們三人身上?不要以爲你的心思沒有人看破,滿宮中的人都清楚的如同看池中的錦鯉。”
“她們一個是皇帝點名放到身邊的,另外兩個卻是哀家給皇帝的。”說到這裡太后微微停頓:“母儀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四個字,容人之量!後宮如果沒有三千佳麗,皇后又向誰稱尊?!”這就是在變着法子的說太子妃善妒,已經算是極重的話了。
太子妃聽到氣的臉都青了,她哪裡善妒了?剛剛入宮皇帝便有多少女人,她可曾對任何一個皇帝的女人下手?還不是天天要看着她們在自己面前來來去去,還不是一樣要看着皇帝進她們的房裡?居然平白無故就說她失德,想來太后是不想她登上後位——是她失德嗎?也不看看皇帝做的好事。
她恨恨的看一眼皇帝,如果不是他沾花惹草四處生事,太后哪裡能說出她善妒的話來,如果皇帝肯聽她的話,和她安安生生的守在一起又哪裡會給元華等人那麼多的野心?算到頭,其實錯的那人是皇帝。
“皇上?”太子妃向皇帝再次求助,有些話她還是不想當都會太后和元華的面說出來,那隻會讓她們更得意,認爲自己和皇帝離心離德了;只要皇帝肯爲她說話,那她就原諒皇帝這次;以後要想法子把皇帝的心拴住,拴得緊緊的帶在身上才成。
皇帝看看太子妃再看看太后:“你是知禮懂禮的人,太后如此動怒,你不知道跪下請罪?”他又使了個眼色給太子妃,他在太子妃臉上移開目光時,微擡眼皮不想正對上元華的眼睛。
他和元華目光對視片刻才挪開;而元華和皇帝對視的片刻,她的腳尖不小心碰到太子妃的腳,使得太子妃擡頭正好看到皇帝在看元華,當即她全明白了:原來皇帝早就讓元華給迷住了心竅。
她此時再忍下去後位不要說沒有她的份,冷宮倒是她將來安身立命的所在了,忍無可忍的太子妃再次叫了一聲:“皇上!”
皇帝在椅子上微微動了動身子:“夠了。”他開口斥了太子妃一句,拖到現在在他沒有用上晚膳,而靈棚那裡到現在也沒有過去,讓百官 和他的兄弟們如何想?
“現在兒臣伺候太后去看父皇,然後送太后回寢宮安歇;”他站起身來:“太后息怒,回頭兒臣會好好的教教她。”
此時紅鸞等人被人擡上來謝恩,人人都被打的屁股開花,血染石榴裙,不過顯然她們在外面有人給她們灌了藥 ,還有精神向太后和皇帝謝恩。
紅鸞痛的感覺自己下半身都沒有知覺:太后下手真狠啊;她有種直覺,太后如此打她應該不只是爲了堵太妃的嘴巴。
因爲太子妃不必太后如此認真的,定還有其它的原因在,只是她不還不清楚罷了。
因她對皇帝並沒有生出情意來,到了殿上謝皇帝時就和謝太后一般無二,謝過恩過她看向元華微微點頭算是謝恩,尚儀已經對她說元華爲她求情的事情,她如此做更讓太后安心,確信只是有人想除掉紅鸞而生出那些謠言來的。
已經有人要斬她的胳膊了,太后眼底閃過冷笑,看看太子妃知道她是宮中最大的一把刀,不管是利不利,殺紅鸞卻已經足夠了,且太子妃今天也真的這樣做了。
太后站起身來:“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冷玉和紅鸞的錯罰過了,可是爲了你的名聲和體面着想,國喪之後你下旨賞她們個位份吧;哀家看冷玉做個五品的昭容就不錯,至於紅鸞嘛 ,做個六品的御女吧;你不會反對的,是不是?”她看着太子妃腳下沒有移動一步。
……
505章青筋
皇帝停下了腳步,他顯然也是沒有料到太后會如此說話,不過他立在原地不動不說話就等於是默認了太后的意思;他此時看的人不是紅鸞,也不是太子妃,更不是紫玄等人,而是元華。
紫玄和纖纖就好像沒有在大殿上,自她們立到太子妃的身後就儘量不引人注意,可是此時也有點吃驚的看了看太后;這樣的結果也出乎她們的意料,原以爲事情因爲皇帝一再的請太后去靈棚而不了了之,沒有想到太后今天就是不肯放過太子妃。
纖纖的目光在殿門口的碎杯上掃過,不得不嘆息這杯子果然是有份量的。
跪在地上的冷玉聽到太后的話嘴脣扯了扯,脣中噙着幾分苦澀:最終她依然還是要做籠中鳥,註定離不開這裡了;只是她卻沒有了死意,紅鸞已經點醒了她而今天的事情讓她明白,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活下去,其實只想到太子妃因爲她在皇帝身邊活得不錯,而氣得臉扭曲難看好就有幾分開懷:太子妃不痛快她活着也就值了,不是嗎?!況且活得久了,因她而不痛快的人想必增多——太后想用她做棋子,可不曾問過她同意與否呢。
太子妃卻是完完全全的呆住了,擡頭看着太后一臉的不敢置信:讓自己來下旨?讓自己來下旨:她太過震驚就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我來下旨?”
太后十二分肯定的道:“對,你下旨。”她微一頓道:“這是爲你好,你懂得,你不會告訴哀家說,你不願意吧?”她今天如果就這樣放過了太子妃,以後這個蠢女人更會目中無人,在宮中爲所欲爲。
皇帝的面子要給,但同樣也要給太子妃個教訓;相信這個教訓不會讓皇帝不快的,宮中少不了的就是女人,多幾個少幾人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太后會如此溫柔的給太子妃懲戒,就是因爲太子妃是將來的皇后、後粉撲兒的人,絕對不可以動粗,一掌甩在太子妃的臉上當然快意,但那打得不止是太子妃,打得是整個皇家的臉。
年老成精的太后有的是法子,並不是只有打殺才最傷人,比如太后現在所用的溫柔方法;你不是容不得皇上身邊有人嗎?那哀家就要給皇上添人,添得還是你最想除掉的人;想反對,那可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
如果太子妃當真不識相也沒有什麼,正好落個善妒的名聲先擺在這裡,以後可有用得着的時候。
太子妃大鬧使得自己受傷和太后也幾乎是撕破了臉,最終卻還是要眼睜睜的看着皇帝身邊再添兩個她恨透的女人,且要她親自下旨:不如打她一頓來的好呢。
她的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盯着太后緊緊的咬着牙關,那目光能化成刀子的話,現在太后定會變成骨架;活吞都已經不足以讓太子妃出口氣,就算是把太后凌遲了她也難消心頭之恨。
紅鸞伏在地上臉色微變卻沒有開口,雖然她依然想以後能出宮去過她嚮往的日子,但她同時很清楚,眼下的情形能保得住性命就不錯。大仇未報之前,讓她做宮妃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所以她低着頭全憑太后做主沒有開口反對。
此時是太后和太子妃在較力,紅鸞如果說話那絕不會有下場,不是被太后一怒拖出去打死,就會被太子妃弄個半死不活。
紅鸞的心情是極爲複雜,辯不清酸甜苦辣,但有一樣可以確定她是極爲不快,不是因爲太后要讓她做宮妃的名份是她被迫承受下來的,令她再次生出“我爲魚肉”的感覺來,使得她極爲不舒服。
有種隨時隨地,只要太后或是太子妃等貴人想,就能取走她性命的恐慌,今天她幾乎就把性命丟掉;她袖中的手悄悄握起:只要太后和皇帝晚來了一小會兒,她和冷 玉就會被太子妃活活打殺,這樣的事情,她不能容許再有第二次,因爲運氣這種東西是最不能指望的。
除了太子妃之外,還有太后、還有元華,她們想要她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要怎麼做,才能避免被這些貴人們想打就打、想殺就殺呢?她看着眼前的銀磚地面,指甲不知不覺中已經破了她的掌心,而她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能和紅鸞的痛相比的只有現在的太子妃,她盯着太后的眼睛時時冒火氣,偏太后卻又輕輕的追問一句:“你不會不同意的吧,母儀天下最重要就是要有容人之量;對了,你還要代皇帝照顧好宮妃們,這也是你的本份之一。”
太后所言倒並不假,那也只是落在紙上與口頭上的東西,不要說其它人就是太后她自己掌權之後,做爲母儀天下的尊貴女子,她可曾替她的皇夫照顧好宮妃——如果把那些宮妃逼死也算是的,她做的當真是太好了。
不能說沒有賢后做到過,可是深夜夢迴身邊空無一人、冷枕冷被冷牀的孤獨襲上心頭時,賢后的心裡倒底是種什麼滋味兒?有沒有生出過醋意來呢?這卻不是史書上會記載的,所以世人無從得知。
太子妃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她移開目光看向皇帝:“皇上,您認爲呢?”她並不是想讓皇帝爲她解圍,只是想聽聽皇帝會如何說。
皇帝沒有想到太子妃蠢到拖自己下水,他再次看一眼元華:“這種事情原本就是你的份內事兒,皇祖母也是爲你我着想,你看着辦就是了。”這話等同於贊成太后。
太子妃倒吸一口涼氣心口猛然疼痛,卻越發挺直了後背:“回太后的話,妾,不會下旨的。”太后讓她惱怒,皇帝讓她傷心,她憑什麼要讓自己討厭的女人守在皇帝身邊,如了太后和皇帝的心?不,她偏不。
太后沒有想到太子妃此時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說什麼 ?!”她同樣的不敢置信,宮中什麼樣的人都有,就是蠢人不多。
太子妃迎着太后的目光以斬釘截鐵的聲音道:“太后,就如同你所說的話吧,既然大愛都知道妾爲什麼不喜歡她們,那您爲什麼還非要讓妾下旨?妾絕不會下旨讓她們爲宮妃,而且妾也不會同意太后之命。”
“你說什麼?!”太后額頭上的青筋跳出了一條來,多少年了,沒有人敢如此對她說過話;就是皇帝也不曾對她如此無禮過。
505章一掌之威
太后關七點沒有提上那口氣來;在宮中,講究是笑不露齒,怒不帶色,越是身份高的人越要喜怒不形於色,今天太子妃的那個茶盞差點就扔到她的臉上,她不提太子妃當作是忘了已經讓她惱怒不已。
接着太子妃的所言所行就讓她怒氣更是多加三分不止,到了現在她要小小的教訓太子妃,沒有想到太子妃依然是塊不開竅的石頭,硬梆梆的就把她說出去的話砸回了她的臉上;實在是孰不可忍也,她多年來的不動聲色,今天被太子妃逼得完全破了功。
太子刀聽到太后帶怒的喝問,居然字字清晰無比的又答道:“妾不會下旨擡興趣她們,也不會奉太后之旨擡舉她們,就算是太后下旨擡興趣她們,妾也絕不會贊同。”
後宮之主就是後宮之主,太后就算是再尊貴她皇孫的后妃輪不到她來做主的;如果身爲妻子的皇后抗旨,就會鬧的大家一起灰頭土臉讓天下人看盡皇家的笑話。
太后在乎,她不可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而太子妃不在乎,只要她是皇帝的妻子就當真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這一點太后當然深知,所以她更加生氣。
猛得踏上一步,太后指着太子妃的鼻子道:“你這是和長輩在說話嗎?你再敢說一遍,不要忘了你還不是皇后。”
太子妃看着太后寸步不讓:“太后,妾有冒犯的地方甘願領罰,但是妾絕不會下旨,也不會奉旨。”
太后就看到眼前金星亂舞,沒有以今天連孫媳婦也整治不了,她哆嗦道:“冷玉爲嬪,紅鸞爲才人,今天就接旨,冊封等到皇帝的登基大典之後。”她還不相信治不了太子妃,你不下旨?好,那哀家來下旨。
皇帝搶在元華之前扶住太后:“孫兒下旨,孫兒現在就下旨,只請皇祖母息怒保重鳳體要緊。”她回頭大喝太子妃:“你說夠沒有,還不給聯滾出去。”
太子妃沒有想到皇帝會對她用滾字,她顫着身子站起來:“妾身遵旨,遵旨。”她看着皇帝:“但是妾爲皇上的妻一天,就不會奉旨。”明明白白的告訴皇帝,你下旨我也不會聽,想納這兩個婦子爲妃,做夢去吧。
冷玉和紅鸞沒有想到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對視一眼低頭大氣也不敢喘,回頭有那個御史上奏,說她們禍國殃民,紅顏禍水什麼什麼的,那她們就是九條命都不夠殺的,真真是無妄之災。
不過看太子妃氣得雙眼通紅,,見太后被氣得臉色鐵青,紅鸞心中還是很痛快,如果不是擔心自己會因此招來麻煩,她早就在心裡大喊:太子妃你加把勁啊,太后你也不能輸給小輩啊,你們上啊,抓她、掐她!
太后氣得臉色發白,沒有以太子妃會如此無法無天,還真是小看了這個笨女,笨到一定地步當真能氣得死人,但是太后就是太后,扶着皇帝的手坐回去臉色便臉色緩和一些,再開品話裡也已經不再有怒氣,只是那話說出來怎麼也不像平日裡冷靜自持的太后了,。
“你不奉旨?皇帝與哀家都已經下旨,自現在起紅鸞和冷玉已經宮妃。”話平平的道出,就如同刀子割向了太子妃:“明天哀家就讓人給她們備宮院。”何必和個笨女子一般見識,相信這兩句話就能讓她吐血。
太后不再理會太子妃,扶着皇帝的手站起來:“走吧,耽擱了不少的功夫。”她根本不用理會太子妃,因爲現在她不是的皇后所以宮中之事當然沒有她開口的份兒。
皇帝瞪太子妃一眼:“今天你不必去靈棚,你好好的想想自己的過錯吧,百善孝爲先,你實在是讓聯失望之極。”說完看向元華微微點頭:“你過來伺候着太后,一會兒有什麼事情立時讓人告知聯。”
太子妃看到元華答應着過去扶住了太后另外的胳膊,再想到剛剛無華就要搶上前去,而此時皇帝居然說出如此的重話,她心中又急又怒又惱又悔,所有的一切化成對元華的恨意:全是因爲她!
她想也不想揚手就對着元華打了下去,一掌就打在了元華的臉上,清脆的響聲在殿上回響,除此之外再無半點聲音。
紅鸞看着兩眼發直,不止是因爲太子妃的動怒掌摑元華,而且還是因爲元華明明能躲開的,可是她卻偏偏還湊了上去。
太子妃含怒出手根本沒有想那麼多,當然也沒有想過她拒元華有多遠。而元華向前的時候,紫玄和纖纖也跟着走出幾步來,如果元華不停下腳步的話,那一掌快一點打在紫玄的臉上,慢一點就會打在纖纖的臉上。
紅鸞沒有再看上去,趁着無人注意飛快的低下頭;相信此時大殿上所有看到元華停下腳步的人,此時都不敢讓元華看到她震驚的雙眼。
此時此地太后看到她被太子妃打,會氣成什麼樣子?紅鸞看着自己垂下來的、凌亂的髮絲;元華自始到頭沒有說過話,可是她一舉一動莫不是在招惹太子妃發怒,或者說她早就盼着太子妃對她出手了?
掌聲響過,元華踉蹌幾步後終究還是跌坐在地上,輕輕的痛呼一聲後就爬起來跪在地上;“太子妃息怒!”然後她又向太后和皇帝叩頭:“太后息怒,皇帝……”
太后卻已經大怒,一指點上太子妃的額頭:“你好大的膽子。”聲音冰冷無情,如同是三九的寒風。
太子妃直到打完才後悔,知道自己是闖下了大禍,連忙跪下叩頭:“妾,妾不是有意的。”
皇帝氣的大喝:“不是有意的,你給聯去記裡,大喪之日再出來送父皇女孩子。”他的眼底深處卻好像有什麼閃過,絕對不是擔心與惱火。
太子妃沒有想到皇帝此時落井下石:“是,妾身錯了,妾萬不該攔着皇上納新歡,就算你在國喪期間和她們鬼混,也是妾不過問應該裝聾作啞的;太后,是妾錯了,妾就應該順着皇上的意,意以後知道了。”她在又驚又懼又怒又痛之下胡言亂語起來。
她的話說完,大殿之上連呼吸之聲都不聞,靜的彷彿這是間無人的殿房;而殿外傳來腳步聲,相伴的還有福王的聲音:“臣,特來請太后和皇上。”
507章 醋海生波
太后聽到太子妃的話很是震驚,懷疑:眼前的孫子是她的兒子死前一直在誇獎且心懷愧疚的人,她的兒子不可能看錯人,可是太子妃也不會拿着這種事情來胡說;她看向皇帝心下細細的回想皇帝這些天來都做了什麼:晚上都在靈棚裡和她的衆皇孫一起守靈,不曾離開過啊。
至於白天更不可能,皇帝大部分的時辰都在靈棚裡她是知道的,太子妃所說的事情不可能會發生的:皇帝的行蹤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這幾天不曾和什麼女子有瓜葛,更不曾做出什麼大不孝的事情來。
那太子妃,她是瘋了!太后眯起了眼睛來,或者說是她誤會了什麼。看一眼行到跟前不遠的福王,太后氣恨交加真想把太子妃一腳踹出去,實實在在是添亂啊!
皇帝守靈很心誠的,百官等衆人人都看在了眼裡,他的確沒有時間和誰去鬼混,可是太子妃的話在福王的耳中,真假便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話是太子妃所說,大可以做文章了。如果換成太后是福王,也必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她狠狠的瞪了眼皇帝,那意思就是說,看你把她寵成什麼樣子了?現在如何是好。
皇帝也是一臉的莫名與氣惱,太子妃說出什麼話來他都不奇怪,就算太子妃愚蠢些但好在她不慣說假:介理滑以他卻看錯了她,她不是不慣說假話,而是不說一般的假話,如果此事他分辯不清,三個月之後的登基大典很有可能不會是他坐在龍椅之上。
恨恨的瞪着太子同有把嘴邊的話忍回去,他不理會福王直接喝斥太子妃:“你亂說什麼?!!豈有此理。”他倒並不驚慌,因爲並沒有做過那些事情,而眼下他避諱此事只會對自己更爲不利,倒不如說個清楚明白免得有人藉此生事。
謠言只能傷到他的名聲而不會真正動搖他的龍椅,但是說不清楚的話,此事就會被御史一本奏到太后那裡,再有他的皇弟,比如福王等推波助瀾,到時候太后就處劃想了也護不住的。
至於太子妃,不是他想過河就拆橋,雖然不喜歡她卻也沒有以拿她如何;就算他有廢后的心思,那也是在迎她入宮之後因她之蠢而斷定她坐不穩皇后之位,卻不是他有意要謀害之。
怎麼說太子妃的父兄助了皇帝一臂之力,他還真沒有想過現在就由着太子妃自食苦果,爲他也爲太子妃,所以纔會開口替她解今日之圍。
只是看來倒是他的心太軟了些,太子妃根本不領情還把他逼到了死角上,那就怨不得他不顧念夫妻之情,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到了此時此地皇帝極本就無兩全之策,只能把太子妃扔出去了。
至於太子妃的皇后之位,皇帝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如果太子妃這次得了教訓的話自然沒有事情,如果太子刀還繼續蠢下去就是神仙也難救她。
只能說福王來得太是時候了,不早也不晚來得剛剛好,皇帝把目光移開和福王的目光相撣後移開,就看向了殿中的老太監——會是他?這個老太監可不是他的人,這是良嬪給太子妃早早選好的人。
宮中的人事都是千變萬化的,但是良嬪做事向來穩妥應該不會是個不知根底的人給太子妃纔對;可是如果說今天福王來的只是巧了些,皇帝還真有點不能相信。
是時候也罷、不是時候也好,反正福王都已經身在大殿中。他向着太后和皇帝行禮。彷彿沒有聽到太子妃的話般平聲說:“今天晚上禮部尚書說還有最後一道大禮,可是太后和皇帝不在當然不成,百官等了良久,臣弟不得已過來促請。”
他的目光在四周轉過:“呃,這裡、出了什麼事情?”他的目光在紅鸞的身上微微停頓,那裙子上的紅色讓人心驚:不過他並沒有特別的神色,好像那些紅色並沒有出現在他眼中。
太后淡淡的道:“沒有什麼,只是哀家憂心你們父皇的仙去,還有那個不長眼的人惹哀家着惱,倒是有些失態了。”她把事情攪上了身:“的確是要趕快過去,只是哀家還要問清楚些事情。”
看向太子妃:“你把剛剛的話給哀家說清楚吧。”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平靜的異常,就好像完全不曾和太子妃生過氣一般。
元華的目光在太子妃的身上掃過,平平靜靜的收回來,可是眼角卻分明有一絲高興在。
紅鸞沒有想到太子能有如此的驚人之舉,聽到太后的話後她思量着:看來是在劫難逃,她願意與不願意這宮妃是做定了:而且還在半個時辰裡接連高升,位價雖說依然不高但也算極爲不同,很能引人注目了。
她對太子妃很不滿,居然如此頂不住開口把她自己害了倒沒有什麼,只是卻沒有把她紅鸞的行列中拉出來,實在是沒有本事至極,做不了皇后的話,紅鸞冷冷一曬,於太子妃來說是絕對的好事,至少能保得住性命。
皇帝在國喪之中會和女子鬼混?她真相撫額長嘆,就憑皇帝的爲人,現在哪怕是天仙下凡他再心動也不會動手動腳的,太子妃的腦子裡果然全是豆腐渣。
太子妃也沒有想到福王會來,正在愣神的有幾分懊惱的時候就聽到皇帝冷冰冰的質問,她心中的悔意馬上就不翼而飛,只是因爲福王在向太后和皇帝行禮而沒有開口的機會,卻用她的眼睛恨恨瞪了一眼元華。
然後當然沒有忘掉冷玉,紅鸞和吳宮人;太子妃能不恨嘛,都是這些狐媚子纔會讓皇帝做出失德之事,且讓皇帝和她離了心,不然她哪裡會被皇帝如此喝問?再說皇帝賃什麼喝問她,是皇帝做錯了好不好。
聽到太后相詢太子妃早就等不及的開口:“妾沒有亂說,妾當然是親眼所見,皇帝就是在剛剛他回來更衣到現在,至少是和兩個宮婢作樂!”她被皇帝逼急了,醋海生皮那當然是無所顧忌的很。
508章 狐媚
太子妃完全不顧福王在場,在她看來有福王更好,有這次的教訓看皇帝以後還敢不敢亂來?從此之後當然會和她安生的守在一起,遠離那些狐媚子:在她看來,皇帝已經是皇帝,福王除了能幾壞皇帝的名聲現在也翻不起浪花來。
太后聽得愣住了,而福王也愣住了,只有皇帝氣惱的喝道:“今天你給聯說個清楚明白,如果元憑無據你就敢亂說,莫要怪聯不念夫妻之情。”
太子妃卻叫道:“難道后帝對妾還有夫妻之情?!”這話說得實在太過份了些,不止是皇帝的臉完全變青,就是太后和福王的臉色也極爲不好看。
太后冷冷的看着她:“說!”她已經懶得和太子妃多話,盯着太子妃的目光就像是鷹在看一隻可憐的兔子般。
紅鸞看到太后的目光再掃過元華,心知太后想借此事發作太子妃了,想來太子妃這回真的有好果子可吃了。
她不同情太子妃,尤其在太子妃沒有能攔住太后的旨意,這讓紅鸞目的地她就是個廢物。
做爲廢物的太子妃地紅鸞來說唯一的用處是,好存在那麼元華就不會成爲皇后,那紅鸞的日子還能好過些;也是爲此她很老實的趴在地上,沒有去想落井下石的法子。
冷玉看着紅鸞伏在地上也不動有些擔心她,可是在大殿之上不敢開口喚她,悄悄移近些碰碰紅鸞,看到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後鬆一口氣,也學紅鸞低下頭不言不動,免得再有什麼禍事找到自己身上來。
太子妃本就是要說的,被皇帝和太后冰冷的目光一激她更是有氣:“皇上,妾原本想私下裡勸說於您,可是您的眼中只有那幾個狐媚子,逼得妾不得不事情稟於太后;皇上,妾這也是一番苦心,完全是爲皇上您好啊。”
她說着說着悲從中來,淚水奔涌而下:“今天皇上回來更衣,不讓妾去伺候卻在書房裡消磨了多半個時辰!妾後來問過,皇上並沒有沐浴。後來,皇上好不容易出來了,妾請皇上用膳,後直是怎麼答的妾,皇上還記得嗎?”
“後直說,你自己用吧皇上無情學有事兒;”太子妃越說越委屈:“國喪之中您還有什麼急事?可是不等妾答話,你就匆匆出去說了一句什麼,快點不然飯菜都涼了——居然要去陪哪個狐媚子用……”
她的話沒有說完,皇帝一腳就把她踢倒在地上,一雙虎目幾乎噴出火來:“你再敢嘴巴里不乾淨,聯、聯……”他聯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下文來,這個妻子其實以他父皇的名義定下來的,現在他的父皇屍骨未寒且他身爲帝皇要休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太子妃被踢伏在地上哭着大叫:“狐媚了,狐媚子!皇上,您不讓妾說妾偏要說,你爲哪個狐媚子居然對妾動手腳,自古到今帝王可有你這樣的?!”她說完失聲痛哭 。
太后顫微微的站起來指都會太子妃:“你、你……”然後仰面就向後倒了下去,把皇帝、福王等人都嚇壞了,連忙衝過去接住太后。
好在太后只是氣得頭腦發暈,並沒有真的暈死過去:如此一來太子妃也不好再大哭特哭 ,可是她卻依然不服氣,滿肚子依然是季屈。
皇帝一手攪着太后,一手接過湯水來給太后餵了幾勺,才把太后置在軟榻了回頭盯着滿臉是淚的太子妃:“你是不是想知道聯到底去陪誰用晚膳?!”
紅鸞也聽的很吃驚,差點沒有擡起頭:原本她聽太子妃的話以爲她在胡說,皇帝怎麼可能去陪人用飯?但是皇帝開口這一問就表明他真的去陪人用飯了,而且能讓他如此維護女人當真很驚人。
要知道寵妾可以但不能滅妻啊,就是平常的老百姓家中都不可以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來,那是大罪要流放的:而皇帝如此做當真是極大的失德,難道皇帝不想要命了嗎?
太子妃只是恨瞪着皇帝:“妾如何敢問?妾不過是略提提便捱了窩心腳,如果得知那人是誰,皇帝豈不是要殺了妾來滅口?!”
福王皺眉頭,給太后捶着後背:“皇嫂,太皇氣成這個樣子,您少說兩句就好。”這個女人不要說是母儀天下,就算讓她做個官 妃都給皇家丟臉。
不過太子妃所言對他極爲有利,而他的目光不期然的掃過了紅鸞,好像陪皇帝用膳的那個人就是紅鸞般,而皇帝的話讓他也看向了皇帝,不明白他這個聰明的騙了他十年左右的皇兄,如何會說出毀掉自己的話來。
皇帝真想再踢太子妃一腳,正想開口的時候太后掙扎着坐起來看着太子妃:“你們皇上今天是來陪哀家用飯,只是飯還沒有用多少就被你給攪了,你所的那個狐媚子,就是哀家。”
太子妃完全的愣住了,看着太后連抽泣都忘掉了,皇帝是去陪太后了,那她,她豈不是闖下了大禍?!
“聯,是去陪太后用膳的,你聽清楚了嗎?聽清楚了嗎?!”皇帝伏下身子在太子妃耳邊吼完站直:“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說,統統給聯說出來。”
福王也極爲吃驚,終於明白太后爲什麼差點暈過去,聽他的母妃說過,太后身上有極重的一道傷痕,就是因爲當年有位貴妃說她狐媚惑主而責罰她留下的,想來此時太后再次聽到有人在她面前大罵她狐媚,都有殺人的衝動吧。
太后盯着太子妃:“你可知錯了?”她這次是絕不會手軟的,不好好的整治她一番,這後宮還真是要反了天去。
太子妃看着皇帝再看看太后,忽然大叫起來:“那更衣更了多半個時辰怎麼說?不是和宮婢鬼……”她後面的話被一隻杯子打斷了,是太后擲過去的。
太后終於報了那一杯之仇。
太子妃的杯子沒有打中太后,可是太后的杯子卻打中了太子妃,淋得太子妃滿頭滿臉 都是水:“住口!皇帝是天下共主有多少事情要做,做什麼事情非要讓你知道才成?多半個時辰——皇帝會陪哀家用飯,正是爲了商量因爲秋雨不絕之地有災情之事,爲了此事皇帝自離開靈棚在書房想出三個法子,然後想問問哀家哪個好,再拿去和六部相商。”
509 隨便你
“你的腦子裡除了女人還有其它嗎?”太后盯着太子妃:“皇帝在傷痛之中還不得不理國事——他的心情你想過嗎?按禮守孝的時候不能處置國事,但是讓皇帝、讓哀家不理會那些災民的生死,皇帝和哀家做得到嗎?你們先帝有靈得知也定會痛罵兒孫,皇帝的難處你想過沒有?女人,女人,你天天腦子裡除了女人就不能想得有用的?”
太子妃完完全全的愣住了,而福王也愣住了。
秋雨不絕有地方成災,此事他還不知道而皇帝卻已經想出了法子,好厲害的手段!的確是他太過小瞧他的皇兄了;他看看太子妃目光閃了閃,不過有這樣一位好皇嫂在,無疑是對自己的極大的臂助。
皇帝當日是不得已、或是無可選擇,但今日來看迎娶這樣一位妻子實在是皇帝所爲最大的錯事。
紅鸞聽到水患兩個字身子輕輕一顫,就好像是傷處疼痛牽動的她;耳邊響起的是震耳的水聲,幾乎就要衝口而出“救救那些人”的話來。因爲冷玉在她身邊以爲她的傷很嚴重,擔心的碰觸她,才使得她清醒過來壓下心底生出的衝動。
看着冷玉擔心的目光她微微搖頭,再次低下頭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傷痛;皇帝是好皇帝,熱孝中能不忘災民以後也定能做個好皇帝的:原來她沒有在意過皇帝是好還是壞,現在她卻希望皇帝能是一個知道憂民的好皇帝,爲此她願意幫皇帝做任何事情。
只爲不要再讓人在大水中喪生,只爲不要再讓人在水中逃得性命後卻因凍餓而死;她真得不想再聽到親身經歷的慘劇,真得不想。
元華輕輕開口:“妾願把所有金銀之物拿出來,雖然不濟什麼也是妾爲皇上分憂的一點心意;在水患之地的災民沒有安置好之前,妾每天每頓只用兩個素菜,同時抄寫經文向佛祖祈求水患之地的平安。”
紫玄和纖纖也上前跪倒:“妾意相同,請皇上恩准。”
皇帝聞言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朕甚慰。”他看向太子妃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目光已經表明他的責難。
他上前親自扶起元華:“你深明大義,很好很好。”輕輕的拍拍她的手:“不要累到自己,多注意身子知道嗎?你只是吃素也不可以的,飯菜不可以減。”
相比元華的大義,太子妃的剛剛的胡鬧更顯得罪大惡極。太子妃看着落井下石的元華三人,她緊緊的咬着嘴脣說不出一句話來;在聽到皇帝說他去陪太后用膳時,還想過要大聲質問他在書房裡更衣那麼久是爲什麼的,現在她只慶幸自己沒有問出口。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錯,皇帝並沒有和誰在鬼混,她卻無緣無故把紅鸞三人招來毒打;最終大鬧至打了元華、罵了太后,這罪過當真是不小了。眼下要怎麼收拾她卻沒有半點想法,剛剛只是酸氣堵住她的心,現在她只餘下茫然與慌張。
“妾、妾……”她開口卻澀澀的根本說不下去,直接開口認錯只會讓元華更得意罷了,再說要毒打紅鸞三人她並不後悔,要說悔也只是沒有能在今天除掉這三個眼中釘;當然,現在她最恨的那人不是紅鸞而是元華。
太后看着太子妃:“你不是很有理嗎,要打得也打了,要罵的也罵了,如今還苦着一張臉難道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看向紅鸞:“哀家剛剛還奇怪,紅鸞是個極規矩的怎麼可能會做出錯事來,引得你如此大發雷霆之威;可是你是將來的皇后,哀家還是要給存體面的,才把紅鸞打了。”
“今天,實在是委屈了紅鸞這個丫頭,讓哀家心裡真得很不舒服。”她長長嘆息:“哀家這些年來不曾冤過一個人,今日卻冤了你;紅鸞,你可在心中怪哀家不分是非?”
紅鸞聽得嚇得三魂出竅連忙以頭觸地:“奴婢不敢,奴婢沒有;奴婢知道太后是爲了奴婢好——讓太子妃如此生氣,不管如何都是奴婢的錯,是應該被罰的。”
太后看着紅鸞輕輕搖頭:“聽聽,這樣的丫頭你居然想下那樣的狠手;”她看向皇帝:“哀家想,要好好的補償紅鸞纔是;宮中就是要賞罰分明纔對,今天的事兒顯然是我們做主子的不對。”
皇帝掃向紅鸞:“皇祖母做主就是。”
太后看向太子妃:“你現在可會奉旨了?”她現在心裡可順過了氣來,當然不會就此放過太子妃;太子妃剛剛敢抗她的旨,現在她就是要太子妃奉旨,如此方能讓宮中之人盡皆知誰纔是後宮之主。
太子妃叩頭:“妾之大錯妾不敢推脫,請皇上和太后責罰。”她沒有直接答太后的話,可是如此請罪就是又回絕了太后。
紅鸞聽到太后舊事重提眼皮又是一跳,不過她打定主意隨遇而安,並沒有想法子擺脫宮妃的命運:反正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她在成爲宮妃前查到那個仇人是誰了吧?如果查不到再想法子,此時她的命運卻不是她能做主的。
真要爬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嗎?她的眉頭微一動,眼睛看到的是太后的緞鞋,看得一時間有些癡了。
太后沒有想到太子妃如今還敢抗旨,當即大怒冷聲道:“那你說讓哀家怎麼責罰你是好?依你所爲你認爲你應該得個什麼樣的責罰?”她瞪着太子妃,如果不是她兒子的喪期,不要說太子妃只是個太子妃,就算是皇后現在也廢了。
差點傷到太后又辱及太后是爲大不孝,太子妃真可以去冷宮度過她的後半生;只是現在先帝屍骨未寒,皇帝並沒有舉行登基大典:太子妃不能讓她去冷宮,因爲她名義上是先帝給皇帝選得妻子。
太子妃也想明白了,不能犯得錯都犯了就算是眼下服軟太后就會放過她嗎?皇帝已經不可靠,成爲皇后是她還能自保,不然她也沒有什麼能怕的了,最終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兒:能讓她做皇后,她今天無論向太后低不低頭她依然還會做皇后,此事現在並不取決太后的心思——她爲什麼要怕太后?!
她擡起頭來看向太后平靜的道:“但憑太后處置。”隨便你,只要你高興怎麼着都成;只是,你敢嗎?她的話沒有說出來可是目光裡卻全有了,太后當然看得懂。
510 暗示
太后再一次被太子妃氣得心頭翻涌,感覺只要張開嘴巴就會吐出血來;她有什麼不敢的?她有什麼不敢的?!只是,她不能那樣做,爲了她唯一的、已經長眠的兒子,她現在不能把太子妃送到冷宮去,那會在朝中形成了軒然大波且對她兒子的名聲有礙。
狠狠的盯着太子妃,看着太子妃眼中的無懼與豁出一切的絕然,她咬着牙臉上的神色分不出是笑還是怒來:“嗯,很好,你總算是知錯了;誰能沒有錯呢,尤其是在你們這些年紀輕輕的時候,有些事情想左了是難免的。”
“錯了沒有什麼,只要知錯且能改過就好;”她看向身邊的皇帝:“是不是?”
皇帝欠身:“皇祖母說得是。”他看一眼太子妃斥道:“接太后的旨意,然後就去歇歇吧,你也累了大半晌。”這是在福王面前給太子妃留面子。
太后點頭道:“這就是爲什麼要長輩在身邊了,年紀不大誰都會犯錯,就是聖賢也難免啊;可是老人家是過來人,看過聽過經歷過的事情多,自然就能對你們指點一二,免得走錯路。”她長篇大論的說起了道理來,聽得福王都有些奇怪。
不過這樣的事情,以福王的身份明面上還是少摻和爲妙,所以他只是躬身聽訓並不多話;只是一雙眼睛不時的向皇帝看過去,兩兄弟的目光微微相撞便分開,誰也沒有直視過對方。
紅鸞現在很想回去,秋季天涼啊,這地上冰冰的很不舒服;而且事情也就是這麼個結局了,因爲太后看得出來是意已決,如果她是太子妃現在就乖乖的奉旨:現在和太后鬥是鬥不過的,成爲皇后也要伏低做小一段時間,然後根基穩固了太后也就無法可想。
可是太子妃不是紅鸞,她伏在地上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絕不向太后低頭;她聽着太后的教訓也不開口,打定主意反正太后讓她下旨冊封紅鸞和冷玉,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太后說着說着看向太子妃:“你做得錯事情有可原,但是宮中是講規矩的地方,所以哀家要提點你,讓你改正過來才能使得宮中詳和,使皇上能安心於國事。”她的眉尖挑動:“你不奉旨就是因爲你還沒有真正的認識到錯,做爲長輩卻不能看着你錯下去。”
她擡眼看看紅鸞等人:“不然你會在宮中失去人心,如何能母儀天下?哀家會讓人以你之名下旨的,過些時候你自然就會懂得哀家這樣做可都是爲了你好,爲了皇帝好。”
說了那麼多,最後這兩句纔是太后的目的;太子妃你不奉旨?好,你奉不奉旨無所謂,但是那道冊封紅鸞等人的旨意,卻還是要以你的名義來發。在她說了那麼多之後,不會有人覺得太后如此做有什麼不妥,就如她所說她可是爲了太子妃好。
太子妃猛得擡頭:“妾,定會向所有人解釋清楚的。”
皇帝斥她:“閉嘴,回去歇着吧。”依然是不用她去靈棚了,依然是要禁她的足。
太后看看她輕聲細語的道:“哀家一番苦心你日後自然明白,到時候你只會感激哀家;哀家倒不是爲了你們的感激,做爲長輩只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不做錯事情,就是哀家最大的高興了。”
太子妃氣苦:“太后,你不能這樣做!”可是她要怎麼才能阻止?太后是當着皇帝的面兒說出來的,可是皇帝沒有要攔下太后的意思。
紅鸞幾人她是絕不會同意她們入宮爲妃的,絕不;尤其更不可能是她的名義冊封她們,太后的折辱她是絕不會就此接下來的:太后?要知道她還是皇后呢!宮中之事原本就不應該由太后插手的。
太后扶着皇帝的手站起來:“你聽皇帝的話去歇着吧,以後你會明白的;皇帝,我們去吧,不能讓你父皇等得太久。”
福王聞言連忙上前扶起太后的另外一隻手:“您小心腳下。”他說着話的掃過紅鸞,其實他很想添添亂的,只是大喪當中他實在是不好開口。
可是就在太后開口說要讓紅鸞成爲宮妃的時候,他的心猛得一收縮,幾乎讓他當場失態脫口說出反對的話來;他反對是因爲他想讓紅鸞陪着他;雖然剋制住了自己,卻還是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原本他只是逗紅鸞玩的,因爲他感覺他的皇兄好像是喜歡這個小宮奴,而他想用紅鸞在關鍵的時候打擊他的皇兄:他們祖上就有位皇帝因爲女人而了斷自己,因爲他的那個先祖對女人動了真心真情。
他沒有想過皇帝會了斷自己,但是能讓他心亂就成;心亂就會出錯,出錯就是他最好的時機!可是這一切在太后說出要讓紅鸞做宮妃的霎間,變得好像並不是那麼重要。
要成大事當然不用指着一個小宮奴有太大的作用,最大的作用還是他的佈置,而小宮奴只是個小小的,小小的,小得不能再小的棋子罷了;放棄,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的心裡生出這樣的念頭來,心裡亂成了一鍋粥,他有點搞不清自己是怎麼了?難不成自己真得喜歡上了那個小宮奴,怎麼可能!不過,他向來要強,可能是皇帝看上的東西和人,他都喜歡搶過來吧。
就算是心中亂糟糟的,可是他的頭腦還在,因爲有太子妃在一直反對把紅鸞納入妃嬪之中,熱孝在身的他也就沒有開口。但是他卻沒有料到太子妃如此不堪,居然只會說一句:我不同意——這有個屁用!他原本就對太子妃有極大的不滿,現在恨不得給太子妃一腳,不敢相信世上有這樣的笨人,入宮這不是純粹來找死的嘛。
但想要阻止太后卻只能靠太子妃,福王只能在心中把太子妃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出口氣,嘴上卻對太后道:“人死爲大,兒臣認爲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吧;說不定明天皇嫂就想明白了。”他說到人死爲大時,看向太子妃正好以身子擋住太后和皇帝的視線,和太子妃的目光撞在一起。
511章能明白嗎
太子妃身後的紫玄等人因爲剛剛出去請旨爲災民盡點心,得皇帝誇獎後拉到他身邊站立,現在她的身後只有一個冰兒在,所以看到福王和太子妃目光相撞的霎間,對着太子妃眨了眨眼睛的,只有冰兒一個人。
冰兒不是有意看到的卻同樣是嚇了一跳,嚇得她幾乎是魂飛魄散,因爲她看懂了,就是因爲看懂了,她才幾乎要嚇死,爲了福王的眨眼,也爲她居然被扯到這樣的事情裡。
她能做的就是面無表情還是面無表情,目光沒有閃動就連呼吸也不能有改變,說實話,這有點難,可是她想活下去就要做到,做得就彷彿什麼也沒有看到才成。她如此想就如此做了,希望福王不會注意到她。
怕什麼就會來什麼這句話一點不假,福王偏偏和對太子妃眨過眼後,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好像別有深意,讓冰兒的心猛的加快三分,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的小命可能要完了。
紅鸞和冷玉爬到兩邊讓開道路,爬的時候當然要注意四周,而她的膽子向來不小,所以此時她居然看了太子妃一眼,想知道太子妃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太子妃可是折騰掉了她半條小命,她怎麼可能不想看看太子妃現在目瞪口呆,無法可想的模樣。
事情就這麼巧,紅鸞看太子妃時正在擡頭看向福王,她要看得不是福王,是太后,因爲福王身體擋住了太后,所以她就看得人就變成了福王,而紅鸞是下意識的看向太子妃所看的人,她都沒有來得及細想目光就移了過去,正好看到福王對太子妃眨眼。
她的耳朵向來很好自然也沒有漏聽福王的話,所以在看到福王眨眼她也被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就是低頭,但是她低頭到半截時又感覺自己這個樣子太過心虛,而且現在太后和皇帝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她悄悄的看向太后和皇帝,太后在看元華而皇帝的目光卻和紅鸞撞了一個正着,把紅鸞嚇得目光一縮再次低頭,心頭小鹿撞得那個歡。
皇帝的目光平平的,可是她偏就在其中看一了一絲絲的愧疚,他愧疚個鬼啊!紅鸞不知道爲什麼就惱了,在心中把皇帝罵了個大的——因爲她不敢把自己的惱怒擺在臉上,一絲絲的也不敢,她只能在心裡逞逞英雄。
福王的那個暗示,紅鸞認爲有點狠,不要說太子妃不肯那麼對自己,就算是肯依着太子妃的腦袋她能看得懂嗎?說實話,恨透了太子妃的紅鸞現在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只想把太子妃弄個半死就成,全死是不可以的。
她罵完皇帝忍不住再次擡頭看向太子妃:如果太子妃真狠得下心,那她要怎麼做?真是讓人爲難啊,這個該死的福王!她現在又把怒火撇到了福王的頭上,當然也只是在心底,臉上可是恭謹的很。
因爲她對眼下的事情有非常的不滿意,就算她能保得住性命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她一樣很惱火。
剛剛還剛回去躺到軟軟的牀上大睡的紅鸞,現在卻極爲擔心起來:太子妃,應該也得意不了多久,不管今天的結果如何,她笨的如此讓人難以置信。又打了元華,太后和元華豈能讓她活得舒服。
相信太子妃是不會放過她的,就像太子妃不會放過元華以及太后一樣;無知者無畏,太子妃的膽子之大實在讓紅鸞歎爲觀止。太子妃再來尋麻煩定會是想取她的性命,可是真要除掉太子妃的話——先不要說有沒有法子除掉太子妃,只要太子妃沒有了元華就會上位,那她是不是也就到了鳥盡弓藏的時候?太后和元華可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尤其是元華。
就憑今天的事情連太后也被氣的半死,但元華卻得了好處;賢良之名定會被百官所稱頌,日後太子妃只要有個什麼過錯,到時候她登上後位在朝中不會有什麼阻力的。
讓如此心機的元華登上後位,還不如讓太子妃去做皇后好呢,至少紅鸞勉強能夠應付一二。
如果換作是元華,紅鸞怕自己就是死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又是死在何人的手上。
事情就剛剛已經很棘手,怎麼做都好像不對,讓她很苦惱了,在沒有想到兩全的法子之前,太子妃還真的不能有大事兒,那麼她就要想個法子自保才成。如此一想,好像成爲宮妃也不是什麼太難受的事情了,至少太子妃不能明目張膽的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了。
當然不會因爲成爲宮妃太子妃就會罷手,她只會更爲瘋狂,這是讓紅鸞最爲頭疼的事情。可是眼下最頭疼的事情就是,太子妃只怕真要死在她眼前了:她救還是不救?
救,太后和元華如何看她,會如何對付她?不救,太子妃真死在眼前,三個月後勢必是元華登上後位,她能不能活過三個月去呢?而她的大仇卻沒有太多的頭緒!
原本是兩難的事情,被福王弄得更加難爲人了,原要紅鸞還不需要立時做出選擇來,可是現在只要太子妃看懂了福王的暗示,真捨得對自己下手,她馬上就要做出選擇來:可是無論選哪一個,好像都不是活路。
她實在是恨極福王,他是不是和自己八字犯衝,怎麼每次在這種要命的時候他都要出來搗亂?他不做怪會死嗎——真想大聲質問福王。
就如她沒有注意到冰兒,嚇得半死的冰兒也沒有注意到她,誰也不知道對方看到福王對太子妃眨眼了,而太后和皇帝的腳步聲響在她們的耳中她們都在用眼角餘光注意着太子妃:她應該不會看得懂福王的暗示吧?
太子妃在發呆,看上去愣愣的保持着和福王目光相撞的姿勢一動不動,而嘴巴也微微和張開着,是因爲她原本要說太后不可以如此的,可是被福王眨了眨眼睛她把那句話給嚇得嚥了回去。
她也被嚇了一跳,雖然不是很聰明但她也知道福王對皇位曾經有過企圖,現在雖然大事已定但是福王對皇帝應該不會是忠心耿耿的。
512章 難得聰明
連走過太子妃身邊有一步過的福王,也懷疑太子妃是沒有聽懂自己的暗示,他在心中又咒罵了太子妃的愚蠢後,想再給太子妃點暗示:他知道妒可以讓女人發狂的,像太子妃這樣已經不能再愚蠢來解釋的行爲,在他的眼中就是發狂了。
因妒成狂的女人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他十分肯定此事;所以他纔會給太子妃那樣的暗示,看來想達到阻止紅鸞爲宮妃的話他要再給點暗示,卻又不能讓太后和皇帝生疑;不然他就會把自己陷進去。
唉,這很難,因爲太子妃笨的讓人光火,恨不能把她腦袋切開好好的洗一洗,看她能不能清楚點;他的目光不自禁的掃向紅鸞,雖然他已經說服自己是因爲自己好勝纔會不捨得紅鸞,但此時不知爲什麼就是想看一眼她。
卻正好看到紅鸞和皇帝目光相撞的霎間,只是皇帝看上去很奇怪,就好像紅鸞是個平常的宮人般,福王的眉頭皺皺,再看一眼太后,順着太后的目光再看到元華,他也就明白了,看來紅鸞是太后的人丁點不假,而太后把紅鸞打成這個樣子那目的當然不言而明。
他心頭一跳:如果有人把皇帝看上紅鸞的事情證實給太后的話,紅鸞定會被太后處死,對皇帝來說當然是嚴重打擊吧?他的目光再次自紅鸞的身上掃過,忽然就想到了她那雙柔軟的紅脣。
他抿緊了脣,如此做也同有什麼太大的好處,他的皇兄可最能忍人所不能忍的,相信紅鸞的死不會讓他真正的亂了分寸,想做帝皇的人,做了帝皇的人,有幾個會真正的把兒女情長當回事兒?他不會,相信他的皇兄也不會。
至於他的那位先祖,嘿,歷朝歷代那樣的帝皇有幾人?那樣的皇帝絕不會是他皇兄這樣的性了,殺人於無形。
不說其它,只憑爲太子時他能借刺客之手殺掉了他母妃安排的不少人,又借刺客之事用父皇的手除去殺掉不少,最後幾年近太子身邊的人哪裡還有他母妃的人?!
可是太子平常的所爲卻讓他及他的母妃,還有宮中所有的人都沒有生出過疑心來;這樣的人會爲兒女私情而不顧那張龍椅嗎?他不要太天真了好不好,除了把紅鸞的性命弄丟了,他不會由此得到什麼有用的好處.
霎間他心如止水,收回和紅鸞相撞的目光再提醒太子妃一句:雖然想暗示太子妃不是個容易的事情,但也難不倒他.
紅鸞分明在福王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機,之後福王看她的目光卻又變的有些溫柔,這讓她心生警兆:這個死福王又在想什麼壞點子害我?怎麼這些貴人就這麼閒,一個兩個都沒有事情做,非要來尋我的麻煩呢?
她很想狠狠的瞪福王一眼,最終還是恭謹的收回目光,在心中罵了自己一句窩囊;唉,這宮裡真不是人混的地方啊,她看着自己的衣初感慨了一番,不過隨後她就收起這點子沒有心的心思,又偷偷看一眼太子妃.
現在她只盼着太后和皇上走得快些,再快些,只要他們離開東宮那太子妃就算是想明白福王的暗示,也沒有太大的作用了,到時候她身邊有許多的人伺候着,就算是狠得下心也會有人阻止他.
只是這種把希望寵託在他人身上的感覺,讓她很難受,讓她很難受;因爲事情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會發生什麼變故完全不是她能預想到的.在宮中,有時變故就代表着失敗,就代表着死.
紅鸞恨恨看一眼太子妃,手猛得一縮既然做了宮妃那就努力往上爬吧,爬到再也無人想取自己性命就可以取自己性命的位子上去,爬到她可以握住所有人性命的位子上去,到那個時候她想報仇也就不難了.
想到做宮妃的好處,尤其是報仇所帶來便利,讓她心裡好過許多,也火熱了許多.
太子妃今天所爲的最大錯處,就是把紅鸞逼得認可了宮妃,不再是那麼的抗拒開始認命,並且開始想做了宮妃後對她報仇能有什麼樣好處:如果她不是笨得如豬,聰明一點點換個法子其實她可以得到紅鸞相助的,因爲她手中的權力可以幫到紅鸞.
只是太子妃自己還不清楚,她只是開口叫道:"太后,你不可以那樣做,妾,絕不奉旨!"她說完重重的叩下頭去,"嘭嘭"有聲.
紅鸞和冰兒都在心中吐出一口長氣,看來笨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太子妃果然沒有明白福王的暗示.
而福王此時也找到開口的機會:"皇祖母,皇上^^^^^"他用餘光看着太子妃,如果這次她再聽不懂,回頭他定要想個法子好好整治一番太子妃,免得她笨得把人氣死.
福王的暗示還沒有說出口,那邊太子妃已經站了起來喊道:"妾不能讓太后改變心意,可妾卻絕對不會奉旨."說完低頭掩面,對着一根宮柱就狠狠的撞了過去!
紅鸞和冰兒吐出的那口氣還沒有吐出,也就吐到一半兒就被憋住了,兩人臉色都是大變;只是紅鸞是伏在地上並沒有人注意到她,而冰兒反應倒是很快,連忙叫一聲:"娘娘!"跟着撲過去攔太子妃.
如此一來冰兒臉上的驚容也就不會有人多想了.
福王沒有想到太子妃原來是聽懂了,只是不死心還想開口讓太后回心轉意,真是個蠢人啊,不過他對自己心中涌上來的痛快有點不解,其實他和太子妃並無仇怨,看到太子妃尋死他痛快什麼?!
紅鸞撐着上身,此時她才發現根本沒得讓她選,因爲重傷的她不想說是救人了,就算是動一動都痛得她幾乎要了命啊,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太子妃向柱子上撞去.
太后吃驚的回身,皇帝猛然轉身,福王當然也是一臉的震驚;而殿上的宮人太監們更是亂作一團,有叫的也有那入宮年頭長的撲上前去救人;太子妃如果真的撞死在宮樁了,他們這些伺候 的人沒有一個能活命.
該聰明的時候笨的要死,該笨的時候卻千年難得一見的聰明起來,真是該死!紅鸞也只能看着衆人混在心中恨恨的罵了太子妃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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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章惡名
太子妃不知道被多少人在心中罵過她的笨,更有不少人對她的蠢笨恨得都有想掐死她的衝動,可是今天她腦子忽然靈光,卻依然幾乎讓所有人恨得牙癢癢,你怎麼就不能一直笨下去呢。
福王的神色間沒有一絲不同,就連眼神也無異樣;暗示太子妃只是第 一步,在他身邊的太后和皇帝可都不是平常人,只要他有些許的神色讓太后或是皇帝生疑,此計不成功不說反而會被人利用。他極爲清楚,所以他現在所爲就真得當作此事同他無關,嚇得愣在了當場。
皇帝的手在袖子裡猛得攥緊,他剋制着纔沒有撲過去攔下太子妃;倒不是他涼薄而關係太大了;他身懷武功被人知道那這幾年刺殺要怎麼說?被人捉到這麼大的把柄,他的皇位不保就是性命不保,他的性命不保就是很多人的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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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太子妃一人他不能置身後那麼多人的性命不顧,但是眼睜睜讓他看着人死在他面前他真的無法做到無動於衷,雙眼狠狠的瞪着太子妃,不就是想新進幾位低位宮妃,就算沒有紅鸞兩人,一樣也有其他人。
不是他好色,而是按禮法來說,也爲了皇帝的血脈 延續,他就算沒有再納宮妃的念頭,太后和百官也會勸勸他再進幾位宮妃的;怎麼也要有個十幾位的纔算正常,太子妃以死相逼,難不成以後都不許他再納其他妃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太子妃不想讓紅鸞和冷玉爲宮妃,也不是沒有其它法子可想的,倒底現在是國喪還有三個月的時間,真到了要以性命相搏的地步嗎?而且太子妃如此做,置太后於何地,又置他這個皇帝於何地呢。
驚,擾 怒一齊涌上心頭,他都分不出來哪一種情緒更重些,只來得及大叫:“快救人!攔下太子妃。”就處劃在這種情形下他依然有着非人的冷靜:"護住那根柱子。"
看到宮人和太監都要向太子妃撲過去,有無有近可是太子妃衝的那麼急,除了冰兒拉下了她的玉佩來,其他人都還沒有摸到太子妃的衣角,而那宮柱卻無人理會,皇帝想到的法子就是樁子如果不是硬梆梆的,太子妃也就不會撞死血濺當場。
總算有人明白了皇帝的話,四五個人過去手拉手,背靠背的想擠在柱子前,想以身體爲墊子阻住太子妃。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很快,太子妃的尋死,皇帝的大叫幾乎就是前後腳,而那幾個想做肉墊的宮人太監還沒有在柱子前站好,太子妃的頭已經到了他們的面前。
太子妃是真的想不如死掉算了,反正皇帝也不喜歡她了,而太后和元華又有那麼多的心計,她保苦還要受氣?死了倒乾淨,也讓世人看看皇家的太后是如何逼死孫媳的,也讓百官們瞧瞧他們的皇帝是如何置妻子於不顧的。
她是存心要以死來報復太后和皇帝,這口氣涌上她的腦袋根要就沒有細想,反正就是想讓太后知道她錯的有多厲害,想讓皇帝后悔一輩子,死意甚堅的她一頭撞開一個宮人,繼續向柱子衝過去。
而宮人和太監們都涌了上來,抓衣裙的,抓胳膊的,甚至還有人急得忘了分寸抓住了她的髮髻;衆人齊力下雖然按住了太子妃,可是太子妃的頭已經撞在柱子上。
並沒有見血,可是紅腫立時就起來,不多的功夫便在額頭上生出極大包來,人,也暈倒了。
正是因爲皇帝見機快,那當在柱子前的宮人雖然被撞倒,卻也卸去了太子妃的不少力道,才使得太子妃撞在柱子上而無性命之憂。
紅鸞和冷玉對視一眼,都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沒有見血人應該沒有事兒。紅鸞恨恨的看向福王,看他還是一臉的焦急與擔憂,氣得在心中啐了一口。
福王並不是想要太子妃的性命,他只是想要太子妃尋死之舉罷了,所以太子妃沒有事兒他也暗暗鬆了口氣,然後在心中自嘲一句:自己居然還會心軟怕害死人?!真是天下奇聞。
如今這個樣子其實更好,太后註定要威信掃地了,而太子妃的所爲也沾上了大不孝之名,至於三個月後的登基大典嘛,他眯起了眼睛來。
太后終於回過氣來:“宣御醫,宣御醫!”她的臉看不出是什麼顏色來,聲音卻失去了平常的雍容;她喊完看向皇帝:“她,沒有事兒吧?”
皇帝輕撫太后的手看向太子妃道:“沒有事兒的,這不是有很多人拉住了嘛。”他看向福王:“二弟,你扶太后回慈安宮……”受此驚嚇太后顯然不宜再去靈棚了,鳳體要緊嘛。
太后卻搖頭:“哀家在這裡,哀家哪裡也不去。”她說的極爲堅決,扶着福王的手又走回椅子那邊,只是她的身體有些發軟,如果不是福王扶着她只怕要倒在地上。
大風大浪不是沒有見過,可是她一世英名差點就葬送到剛剛的霎間,在國喪期間,她的兒子還沒有去陵寢她就逼了太子妃,就算她是太后也會被百官詬病的,到時候她就算能保得住太后之位,可是卻再也不能插手宮中之事,更不要說是朝政了,且以後的日子真得要與青燈古佛相伴,那種淒涼她不想要。
那樣的淒涼原來一直都是她給其他人的,絕不能應了某些賤婢所說的報應,她也要去伴青燈古佛。
對,她現在怒極,比起剛剛太子妃差點用茶盞砸到她,比起剛剛大子妃打了元華,比起剛剛太子妃當衆抗旨不從讓她下不來臺,都更要怒上十成!她從來沒有如此怒過,因爲太子妃差一點就當真毀了她。
皇帝過去試了試太子妃的鼻息,知道她只是暈過去終於真正的放下心來,用力在她的人中狠狠掐了幾下子,使太子妃醒了過來;他先看向太后:“她無事,太后放心。”
太后聽到後是安心了,可是心中的火氣更盛,就處劃氣得半死又如何?現在她還敢向太子妃發作嗎?如果再發作一句半句的,太子妃再來個尋死覓活;就算是不在她的面前,可是有了這麼一交,她也難逃逼死未來皇后的惡名。
514章 退讓
太子妃如果今天真的死在她面前,她就是百口莫辯,誰讓她正巧有侄孫女元華在宮中呢?到時候百官 們會如何想?世人會如何說?人言可畏的道理,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所以此時就算當真氣的半死,這口氣她也只能暫時嚥下去。
太子妃悠悠醒轉看到皇帝的臉就在眼前,淚水就涌了出來,喃喃的開口卻倒底沒有說出來什麼話。
皇帝看着她皺緊眉頭:“不孝,大不孝,你要置皇祖母於何地,其居心當誅!”但是他隨即又嘆了一口氣看看太后,又對太子妃道:“聯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只是一時迷了心竅,一會兒御醫讓他們好好瞧瞧 ;不管什麼事情都要有得商量,你還是先顧好自己身子要緊。”
太子妃只聽到了皇帝前一段責難的話,當即就是悲從中來淚如泉涌,哪裡還能開口說得出話來,她真沒有想到皇帝如此絕情,在她死裡逃生居然還要大聲責怪她,此時應該受到責難的人不是她,是太后纔對。
她這一哭讓皇帝看着她左右爲難起來,抱她起來到軟榻了安置吧,那定會讓太后心裡更難受,可是任她在地上躺着也不是法子,撞得這一下子可不輕。
就好像知道皇帝的難處,元華此時過來伸手和紫玄,纖纖自皇帝的手上接過太子妃,並且輕輕的扶她坐起來:“你去旁邊躺一躺,有什麼話慢慢和皇上還有太后說,千萬要仔細自己的身子,不要讓太后和皇上擔心。”
皇帝還想說點什麼時,那邊太后卻悲泣起來,直說要不活了追隨她的兒子去九泉之下,也免得落個逼迫人的惡名,太后一面落淚一面拉着尚儀的手道:“哀家還是去了吧,一心爲人打算也沒有批望誰領情,可是落得如此哪裡如跟着你們先帝去了省心乾淨?這祖宗的基業,就由着他們鬧騰去吧,哀家也是管不了得。”
這下好了,太子妃剛剛救得醒轉了,太后那裡就又要不活了;皇帝就感覺自己的頭變得有三個那麼大,卻不得不上前跪倒在地上:“皇祖母,是兒臣的不好,是兒臣的不孝,無情定要保重鳳體,如果您當真那麼狠心,兒臣豈不是沒有人疼了嘛,兒臣自幼失母,現在父皇也撒手西歸,皇祖母您怎麼忍心?就是爲了孫兒您老人家也要保重鳳體纔是。”
“不然就是孫兒的大不孝,萬死也難贖其罪啊。”他說完叩頭:“皇祖母,孫兒可只有您可以依靠了。”他這一跪福王也不能不跪了,他一叩頭福王也只能跟着叩頭。
“皇祖母,您千萬要保重鳳體。”福王當然不能落於皇帝之後:“父皇剛剛離開,您怎麼忍心不管我們?國不能沒有您,孫兒們更不能沒有您啊。”
太后卻落淚水止非要尋死不可:“哀家差一點逼着我們天朝沒有了皇后,哀家要去向先帝,先祖們去請罪啊,哀家的確不應該過問宮中之事,哀家就算是好心可是哀家也是失去兒子沒有了依靠的人,以後這日子……”她垂淚沒有再說下去。
尚儀是連連安撫可是半點也用不管。
紅鸞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太后的雍容華貴的樣子她常見,就算是剛剛太后發作她沒有失去皇家應有的氣勢,可是現在的太后如果上上下下換上村婦的行頭,就如同是她村子裡孤苦無依,全賴村中人接濟的老婦人。
不過那老婦人也沒有像太后現在這樣悲苦,她一向很樂天知命的。紅鸞真的不明白太后這是要做什麼,太子妃又沒有死,按着皇帝的說法她可是大不孝的。
冷玉看紅鸞的樣子冷冷一笑,見左右無人,所有人都圍在太后和太子妃那裡,便用極低的聲音道:“怎麼說她的名聲也不好聽,此事傳出去百官裡御史只怕會有些人有話要說,而且到現在了,皇帝可不曾封……”她挑挑眉頭沒有再說下去。
紅鸞看着太后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怪不得太后能扶她的病兒子做上皇位,怪不得大後能成爲太后;太讓她開眼界了。
她佩服那種靠自己爬上高位的人,可是更佩服的卻是在高位卻能放下身段的人,就如老乞丐所說,能放下身段的人才是世上最難對付的人,因爲世人好體面,尤其達官貴人更好體面,能放下體面二字的達官貴人,那是絕對不能招惹的人,到時候死你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現在太后有不是,可是大不是卻在太子妃身上,因爲太子妃的大不孝所以連累到皇帝,太后這是在逼皇帝啊,堂堂太后能用出這樣的手段來,真真是讓人不齒卻更讓紅鸞佩服,也更讓紅鸞驚心。
皇帝終於叩頭:“是孫兒的不是,皇祖母莫要傷心,自現在起,自宮中到朝中尊稱皇祖母爲太皇太后!宮中之事還要皇祖母多提點,免得她們處少不更事做錯事情。”他到底還是如了太皇太后的心意。
原本他是想在登基之後明告天下時再封誥的,那個時候封誥也不違禮,因爲先封誥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只會更加的被動,但是誰也沒有料到太子妃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此時不封誥都不成。
太皇太后還是又垂淚了一陣子才抱住皇帝哭道:“哀家就是捨不得你啊。”和皇帝抱頭痛哭後她才收了淚,不再提尋死覓活的事兒。
太子妃一直沒有開口,其實皇帝向她使了可不是一次眼色,就想讓她開口向太皇太后請罪,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可是太子妃卻抿着嘴就是不肯開口,她是巴不得太皇太后真得去死呢。只是她卻忘了,太皇太后真死了——不用真死,只是真做出尋死的舉動來,皇后馬上就會換人做。
還有什麼不孝是比逼死太后更大的?皇帝到時候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無力迴天!
可惜,太子妃此時笨得如同平常,根本不懂也沒有去想,皇帝無奈之下只能先讓了步。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元華身子一晃,尖叫着向後仰倒,而太子妃卻正在用力甩開纖纖自己向軟榻走去,不要想馬虎過去,就算是太皇太后她也要個準話兒,紅鸞這兩個宮婢休想一步登天。
紅鸞也想尖叫,因爲元華正在向她倒過來,她傷重躲不開,就是能躲開也不能躲,何況元華在剛剛看過她一眼,雖然不知道元華那一眼是不是另有含意,如此時也只能當她是有含意:就是要以身做墊子接住元華。
可是——,她的眼睛猛的一縮,元華的身子並不是向她倒過來,確切來說會倒在她身邊的地上!元華是不是被太子妃所害她不知道,可是她卻分明看到元華眼中有寒光閃過:現在元華要算計的人,是自己!不是疑問,紅鸞是十成十的肯定。
……
515章 失態
紅鸞原也沒有想到元華會倒下,殿上沒有人想到元華會摔倒,雖然元華是太后的侄孫女,但以她的位份來說摔一下子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就是皇后摔一下子,明擺着是死不得的又能是多麼天大的事情嗎?
但是元華眼中的寒光,還有摔下來的方向與位置分明都是算計好的:雖然不懂元華想要謀算自己什麼,不過她摔在自己身邊頂多算是她護主不利,看在她滿身是傷的份上也不會有人會真的爲難她纔對。
再說紅鸞在霎間也來不及想那麼多,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定要接住元華,不管元華想謀算她什麼只要接住了元華,那就不會有什麼害處了;她傷重起不了身,只能向元華摔倒的那個地方滾過去。
可是元華卻偏偏偏在叫起來:“紅鸞,不要——!”喊完她也摔了下來,卻不是摔在紅鸞以爲她會摔倒的地方,而是滾出去狠狠撞在了一旁的宮柱上。
比元華早一步的尖叫卻是纖纖,纖纖被太子妃用力一甩腳下不穩,一腳重重的踩到了紫玄的腳上,而紫玄正在低頭不知道想什麼被踩之後才大叫想後退,可是腳被纖纖踩住,立時向後倒去。
紫玄想也不想的伸手抓向纖纖的衣裙,纖纖本身就站不穩被紫玄一扯兩個人便摔在地上滾作一團,自然是免不了驚叫與痛叫,把宮人們觀察家是召過了幾個到身邊。
紅鸞向一邊滾只想以身子接住元華,被砸個半死也好過被元華算計個正着,她除了滾那麼一滾外——時間那麼緊她也只能滾一滾 ,就算是想多翻動一下身子也來不及得,就連伸出出去接住元華都做不到。
她滾過去想接住元華沒有錯,錯就錯在她沒有想到元華是不是想讓她接住,所以她剛翻過大半個身子,向上的那側身體就傳一一陣巨痛,差點讓她滾出眼淚來:是元華。元華好像算準她會滾過來想接住自己,所以倒下來的姿勢就是側着的,先和紅鸞身體接觸的就是她的一隻胳膊。
元華的胳膊是屈起的,手肘狠狠的落在紅鸞的肋骨上,撞痛紅鸞的同時也使得她自己的身子在稍稍一沾紅鸞的身體後,向外滾出去撞在宮柱上。
中計了。
紅鸞感到疼痛的霎間就明白過來,可是太晚了。她看向元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自救,自入宮以來她被人算計了很多次,不是沒有被人算個正着過,只是她都想到法子或是有古安平,在人相助而脫險,但是今天她完全沒有反擊之力。
元華摔倒在地上,並且還撞上了柱子,摔在地上可能八成要怪太子妃,可是撞在柱子上卻要怪罪於紅鸞的。
她看着元華痛叫抱住自己的肚子,雖然有點懷疑那麼一滾一撣的力道不足以傷到元華,可是看元華的樣子好像又不似作假,心中很是忐忑:元華傷的越重她的罪過就越大,可是以眼下的情形來說,元華還不到非要除掉她的時候,那元華如此做的用意是什麼。
殿上已經大亂,不少宮人擁到元華的身邊,卻因爲元華的痛苦樣子不敢立時把她扶起來,還有不少宮人扶起跌倒的紫玄和纖纖,查看她們是不是受了傷。
太皇太后那裡已經站起來,身子有着輕微不易覺察的顫抖,看着元華那邊卻沒有立時開口,臉上,眼中全是擔憂,極大的擔憂——不過就是摔了一下子,就算是比紫玄二人多撞了一下柱子,又能傷到多重?
紅鸞很不解太皇太后爲什麼會那麼的擔心,就好像元華這一撞會沒有命般,不,確切的來說,太皇太后的擔心倒像是元華一摔一撞而把她的性命給弄丟了,紅鸞再偷看太后太后,心猛得一縮額頭幾乎是馬上就見了汗水。
太子妃根本沒有走到軟榻那邊,被殿上連番的尖叫嚇了一跳,吃驚的回頭看到元華撞在宮柱上,眼底閃過了幾分高興,更多的卻是惋惜,元華怎麼就沒有撞死呢。
原本圍在她身邊的宮人幾個奔到元華那邊,使得她極爲不高興,回頭看一眼冰兒再用目光一掃那幾個宮人,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冰兒卻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皇帝的臉色大變,幾步就奔到元華身前推開衆人伸手把元華抱起:“你怎麼樣?”語氣裡掩不住的焦急,少有的失態。
福王也被元華的尖叫和她那聲喝斥紅鸞的話嚇了一跳,看到元華的樣子再看看紅鸞,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當目光落在皇帝的身上時他的眉頭忽然挑起,然後扶下太后微垂下頭掩住了他脣邊的那絲笑意。
紅鸞聽到皇帝的那句話,就知道自己八成是真的闖下了大禍,如果真像她所猜想的那樣,那她還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想到此處她轉頭看向太子妃,卻發現太子妃完全沒有覺察到什麼,居然扶着冰兒的肩膀站在那裡很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太子妃不地是沒有想到是因爲她元華纔會摔倒的吧?再說了,此時就算再高興也要忍住,怎麼能把幸災樂禍掛在臉上,讓每個看到她臉的人都知道她在想什麼呢。
指着太子妃是不成了,紅鸞低下頭:皇帝那個樣子不把自己生吞活錄就是好的,而太后更不用指望——元華那裡有個三長兩短的,她會是第一個想要自己性無孔不入 人;現在無人可以指望,只能依靠自己 。
紅鸞就算是在剛剛也沒有如此清晰的認識,在宮中就處劃太后和皇帝也會有想她的性命的那一刻,所以就處劃太的和皇帝平常並無想害她之心也是不能完全信賴之人,能信賴的只有她自己,最終的生死關心她能領先的唯有自己。
誰有本事,誰有權力,誰的地位尊貴無比都是無用,只有她有本事,她有權力,她的地位尊貴無比才是真正的有用。
自知道父母鄉親是被人所害後,她也第一次想清楚依靠他人報仇,借力報仇是那麼的不可靠,而她能報的大仇的機會絕對不多,可是一次失誤或是稍稍的信錯一人,或是信賴的人不再相助,她就會功虧一簣,她輸不起。
就如現在,如果她是太皇太后,那元華敢算計她嗎、就算是算計又有何用,自己可以輕而易興趣的除掉元華,而不是像現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她飛快的轉着腦子,可是法子在此時並不那麼好想,尤其是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人是太子妃。
516 軟榻
太子妃猶不知自己闖了大禍,或者是說她根本不在乎?反正就算是冰兒扯了她的衣袖,給她遞了眼色,可是她依然站在那裡不言不動,完全沒有把殿上的大亂放在眼中:她現在沒有去軟榻上躺下,就已經很給太皇太后和元華的臉面了。
做戲那麼高難度的事情,她不太擅長也懶得應付太皇太后,所以她心安理得的站在那裡看熱鬧,只是在冰兒哀求的目光下換上平靜的神色,不再把她心中的幸災樂禍和不悄掛在臉上。
是的,她極度的不屑,不過就是摔了一下,又撞了一下,真當自己是多麼嬌貴的人兒嘛,居然就那麼叫天叫地的痛呼出聲:她剛剛還撣了一下子,頭上那麼大的包她不也沒有像元華似的嘛,不過就是代此得些皇帝的憐愛罷了,狐媚的手段。
紅鸞再看看太子妃,心知太子妃不連累她已經不錯不可能會和她聯合脫險的;她輕輕的一咬牙,事到如今那就只能把太子妃推出去了,反正她害自己不只一次。
事實上紅鸞如果不是迫在眉睫真得不會算計到太子妃的身上去,現在她保太子妃還不來及呢:元華這樣的人怎麼能讓她上位?!可是現在她沒有其它選擇,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江湖習慣,她也只能先過了眼下再說其它。
至於太子妃,應該不會因此就人地位不保,怎麼說現在是國喪看在先帝的份兒上,看在皇家的臉面上,太子妃暫時應該不會有事的,就算是她有事,也強過自己有事不是?
紅鸞打算認錯,不過只認個無心之錯,就算是被責罰她也應該會保住性命的,因爲她的用心可是好的。
元華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倚在皇帝胸前抱着肚子時大時小的痛呼着,不管皇帝多麼焦急,多麼擔心,她卻就是不回符號皇帝。
太皇太后重重的握了一下福王的手:“皇帝,元華她怎麼樣?”她沒有問元華而是問皇帝,本身就帶着責問的意思;她現在很生氣,不然不會說出責備皇帝的話來。
皇帝擡着看向太皇太后,然後看向身邊的衆人:“御醫呢?御醫呢?”剛剛就傳了御醫,可是到現在人還沒有到,他當然是極爲生氣的。
巧的是皇帝剛剛發作御醫那裡已經進來叩頭,原來御醫們也在靈棚裡給先帝守靈,聽到傳御醫他又趕回去拿東西所以纔過來的晚了。
“快,過來給良娣看看她是怎麼了?”皇帝沒有時間和御醫計較,直接吩咐他做事。
御醫看看元華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就要過去給元華診脈:而此時的太子妃臉色又變了,這名御醫是給她叫來的,卻沒有想到先給元華診治,皇帝眼中還有她這個妻子嗎?宮中還有尊卑上下的規矩嗎?
紅鸞看到御醫安穩不少,只是元華的傷不重她的過錯也就不大,她在心中祈禱老天的保佑,一定要保佑元華什麼事情也沒有,就是元華沒有吃過痛纔會如此痛呼不止。
就在此時有個宮人忽然指着元華的裙子用不小的聲音道:“血,血,良娣流血了!”這名宮人被嚇的不輕,喊完腿一軟就會在了地上。
皇帝聞言臉色變的有些發白:“什麼?!”他在看向元華:“你……?”發現元華已經暈過去了,他看向御醫大叫:“還不過來診治?救不轉良娣,保不住聯的龍兒你就等死吧。”
滿殿之上只有皇帝咆哮,而紅鸞聽到皇帝的喊聲眼前一黑險些沒有提上氣來,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元華有了身孕。
那御醫卻跪在地上:“皇上,皇上,臣主治外傷,不通婦科之症啊。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啊。”他可沒有本事保住龍胎,此時實話實說他還有活命的機會,怎麼說他可是奉召前來,要看的只是太子妃的外傷。
皇帝聞言抱起元華:“傳御醫,所有的御醫!”他把人放在軟榻上眉頭緊鎖。
太后太后在聽到“有血”時眼前就是一黑,接着聽到眼前的御醫居然不能救治元華和她的胎兒,她再也站不住雙腿發軟就要跌倒,幸虧福王和尚儀在身側,連忙扶住好安置她在軟榻上躺下。
太子妃此時左右看看,兩張軟榻了都有了人,她撞了個半死現在卻沒有人理會,連個讓她躺躺緩口氣的地方也沒有,再加上那御醫伏在地上不敢起來,她的傷也無人照料,當即就氣個半死,咬牙吩咐冰兒:“本宮頭暈支撐不住了,快讓人擡美人榻來。”
說完她身子一軟就掛到了冰兒的身上,倒把冰兒嚇了一跳:“來人,來人,娘娘暈倒了。”於是又是一陣忙亂,只是皇帝並沒有過來看她,不過就是多了張榻讓她躺躺。
就連御醫也沒有過來,雖然他是主治外傷的元華流血不止,太皇太后又暈倒昏迷不醒,他忙的是一頭大汗,哪裡顧得上太子妃?主要是皇帝沒有吩咐他,他也就沒有想起此事來。
紅鸞看着殿上的忙亂心中一嘆,真不知道太皇太后醒過來會如何可發作,會不會開口就要了自己的性命?她看一眼太子妃,只要把太皇太后的注意力引到太子妃那邊去就好,到時太皇太后也就不會盯着她這個小女官了。
冷玉輕輕一碰她:“也不是沒有生機的,依我看太子妃可不會就此算了,要知道太皇太后還沒有收回她旨意,而且此時我看太子妃也是氣壞了,暈倒不太可能氣得心疼倒是真的。”她看一眼元華:“懷了龍胎怎麼宮中沒有半點消息?”
紅鸞也有疑惑,可是話是自皇帝的口中喊出來,看來皇帝是知道且確定的,應該不會有假纔對。而且看太皇太后的臉色她應該也 是知道的,倒是太子妃是半點也不知道,還有一點可疑,那就是元華根本不顯的,再說按她侍寢的日子來說龍胎的日子也不多,一摔一撞孩子就會沒有了。?
517章姨甥
紅鸞村子裡的大肚子婆們天天在家裡,在田裡摸爬滾打的,上上下下也是不可避免的,雖然聽大家的話也是要讓大肚婆們小心在意,可是有那不小心跌一跤的也沒有什麼事兒,紅鸞真的沒有聽到村子裡誰那麼容易把孩子弄沒了,當然,雙身子這種事情紅鸞她個大姑娘也不懂多少,也不過是偶爾聽到那麼一句半句的。
眼前元華的確是流血了,可能這些富貴中人不能向她村中的那些大肚子婆娘相比吧;她沒有再想下去,一會兒反正就有御醫來了;就算是想清楚她敢對衆人說出來嗎?那分明就是找死,那元華的龍胎大家說有她就同樣跟着說有了。
紅鸞心中還有一事不能對任何人說,那就是元華摔倒時所有的謀算,沒有一步算漏了,就那麼義無反顧的倒下來;龍胎對於宮妃來說那是等同於性命的,元華是當真狠得這份心,還是說——?
她打了一個冷顫低頭,不敢再看向元華那邊,要是元華萬一清醒過來看到他,元華是個極爲聰慧的女子,如果她有點點的異樣就會讓她猜出什麼來。
有很多事情是要爛在肚子裡,在宮裡才能活得久: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要看透,很多時候不知道一些事情反而長命些,她不敢再想下去,也不願再想下去。
紅鸞把心思又用到了太子妃和太皇太后的身上,太子妃現在可是她的“救命符”,而太皇太后醒了之後的雷霆之怒關係着她的性命,所以現在元華如何根本不怎麼重要;小產的人要多休息,相信她也沒有多少再出手的機會了纔對。
先醒過來的人當然是太子妃,她原要就不是真的暈倒了,見御醫都不過來她也就沒有好氣的半坐起來看熱鬧,一雙眼睛陰鬱的可怕。
太皇太后醒過來後,擡頭第一眼看到太子妃極爲不滿,舍着惱怒的目光,她的氣再也忍不住:“現在如了你的心意,你開心了?!”
太子妃看着太皇太后:“哪裡如了我的心?我堂堂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這可是您老人家說的吧,可是在這裡暈了半天,痛了半天,可曾有人過來問一聲?可有御醫過來爲我診過脈 ,敷藥?!太皇太后,妾如此在您的心裡算是罪有應得是不是?”
她開口就不會善罷甘休,因爲她實在是忍得太久了:“我是東宮的太子妃,元華良娣有了身孕——這事兒我可是不知道的,這身孕的事情還真作不得準;”她回頭看向身後的冰兒:“取簿子來查查元華良娣的月事時間,我記得好像就在這幾日吧?”
好利害!紅鸞聽得都恨不得鼓掌,怎麼太子妃猛然間變聰明瞭,想到剛剛冰兒和太子妃的交頭結耳,她 心中也就明瞭;看來冰兒倒 真是冰雪聰明,她原來的主母還真是沒有給她取錯名字。
太皇太后指着太子妃氣得手直顫,可是卻硬生生的沒有說出一個字來:龍胎沒有了當然是大事,可是宮中的規矩就是宮妃有孕要請御醫診斷,稟明皇后和皇帝——以後皇后便有了照顧宮妃的責任;如果宮妃的孩子有個差錯,皇后當然是要被責問的。
但是皇帝大喊也罷,她太皇太后知道也好,可是元華的身孕並沒有記錄在案且沒有稟明太子妃,按照規矩來說太子妃當然可以不承認元華有過身孕,同時太皇太后想指責太子妃害元華失去龍胎,更是無從說起。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愚笨的人問得啞口無言,但是她很快就盯着太子妃道:“皇帝剛剛的話你沒有聽到?哀家看你就是心嫉元華有孕,所以才故意推她跌倒的對不對?你好狠毒的心腸,要知道那可是皇帝的骨肉,我們皇家的血脈!”
太子妃被問的有些慌張,倒底不是她自己的頭腦想出來的主意,三兩下之後便不知道如何應對;聽得紅鸞想過去掐死太子妃,你只要繼續剛剛的話就可以,怎麼說你可是皇帝的妻子,元華首先要回明的人不是皇帝而應該是你。
沒有回明你你就是不承認她腹中的胎兒,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同時當然也解了紅鸞的危;但是太子妃卻被太皇太后的話引着走了,紅鸞再着急也只能乾瞪眼,只盼着太子妃不要開口承認了元華肚子裡有孩子就好。
太皇太后盯着太子妃:“怎麼不說話了?紫玄,纖纖,你們說,剛剛是不是太了妃推了元華一把。”她的侄女既然失去孩子,那就讓太子妃拿後位來補吧。
紅鸞正巧也正看向紫玄,發現她並沒有注意殿上的任何的混亂,居然在看福王!雖然只是一霎,可是她分明看到紫玄的眼中閃過晶瑩的東西,而福王的臉也微微有變:他們如果不是姨甥倆,紅鸞真得會想到旁處去的。
聽到太皇太后的話,回話的也是纖纖而不是紫玄,因爲她明顯反應慢了一步被纖纖搶先,纖纖上前行禮:“太皇太后容稟,妾是被太子妃甩開的,當時妾正和元華姐姐扶着太子妃,生怕太子妃再跌倒受傷。”
她沒有直說太子妃推倒了元華,可是話中的意思卻已經很清楚明白;而太子妃也無話可駁,因爲她的確是狠狠的甩力甩開元華和纖纖;只是纖纖沒有摔倒,而元華卻那麼倒黴的跌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元華跌倒了,她還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纔會知道元華有了身孕;太子妃咬牙:怪不得皇帝把元華疼到了心坎上,原來是因爲懷上了龍胎,也因此元華纔有那天大的野心,想取代她成爲皇后吧?
太子妃指着纖纖怒道:“你居然說這種話,本宮只是甩開你們的手,不稀罕你們別有用心的伺候,怎麼你沒有跌倒而她卻跌倒了?她就算是有了身孕又如何,本宮根本不知道又哪裡會害她。”
紅鸞聽得把頭無力的放在自己手上,伏在地上半晌沒有呼吸,實在是被太子妃的笨氣得頭腦發暈:你說冰兒去取簿子了,你按着剛剛的話說下去多好?到時候至少大家也會對元華生疑,太皇太后和皇帝又如何能責罰於你?
可是太子妃偏就在話中承認元華有孕了,冰兒那麼聰明,好用的法子被她用得一塌糊塗,真是枉費那個冰兒冒死救她。
518章 共謀
“哀家正要問你,同樣是要甩開元華和她們的手,爲什麼元華會垂直摔倒,而纖纖如果不被紫玄拉扯的話根本不會摔倒?”她喝問到這裡忽然看向紫玄:“你說,爲什麼要把纖纖拉倒在地上?”她還真是多疑。
原來紅鸞真的不曾發現太皇太后多疑,聽到她喝問紫玄不自禁的看她一眼,猜測她是故意爲之還是真的疑心到紫玄身上;不管怎麼說太皇太后是不喜歡紫玄和纖纖的,除掉紫玄二人對元華只有好處。
紫玄嚇了一跳連跪下:“是纖纖妹妹踩到了妾的腳,妾想後退的時候站立不穩纔去扯縴纖妹妹的衣服,請太皇太后恕罪。”她真的沒有料到還會發生這些事情,原本在救下太子妃的時候,她還以爲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會到此爲止了。
太皇太后又盯向太子妃:“那你告訴哀家,爲什麼你甩開兩個人卻用得力道不同,致使元華跌倒?嗯,沒有想到你還記得各人的月事,做事倒真的很認真,是不是就是因此你才發覺了元華有身孕,纔會在今天對元華下毒手?”
“先前你就掌了元華,你是不是想元華大鬧起來好給你機會,好讓你下手害元華小產;卻沒有想到元華敬重你,被打了也沒有多說一個字,你纔在元華就要跟哀家走時下毒手的?”太皇太后越說越像有那麼一回事兒,聽得紅鸞不得不佩服。
睜眼說瞎話的人多了去,不過能像太皇太后這樣把瞎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大,如同真有此事般相信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宮中的才姜才當真是辣啊。
紅鸞知道此時正是好時機,爲了自己的小命她不能總是趴在地上什麼事情也不做,要知道她可是沒有看戲的那種份量:“太皇太后容稟,是奴婢的錯,奴婢原想接住良娣的,卻沒有想到反而讓良娣受傷更重。”
她開口立時招來兩明一暗三道目光的瞪視,明着的兩道目光是太皇太后和福王,他們兩個人當然是想不到紅鸞會自投羅網,這個時候插嘴不是自找死?尤其是福王,他剛剛走神了半晌,回過神來後就又記起紅鸞當下的危險,正在想法子助她脫身——上次他利用紅鸞的事情一定讓他自己很不開心,現在有機會他當然想能和紅鸞扯平。
太皇太后就是惱意居多,她不是忘掉了紅鸞只是眼下要先對付太子妃,至於紅鸞的那點錯也不是有心的,要不要追究自然要看元華的意思,所以她纔沒有看過紅鸞一眼,只是沒有想到這個紅鸞居然自作聰明想必是打主意借太子妃洗清她的錯。
這讓太皇太后很不滿意,看紅鸞的目光就如同兩把刀子般,卻沒有立時開口喝問。
那道暗地的目光卻是皇帝的,他是在怪紅鸞把事情攪上身,其實只要太皇太后不問罪於紅鸞,他看太皇太后應該還有事情用到紅鸞,不會當真拿紅鸞怎樣的;他呢,也就假裝忘了元華在地上的滾動和紅鸞,就此放過紅鸞:不然他要救紅鸞就要大費一番周折。
他看向紅鸞那一眼很隱秘,就算是在他懷中的元華也沒有發現;倒是紅鸞因爲被他瞪了一眼,倒是有所察覺只是不敢偏頭看過去
紅鸞被三人瞪得頭皮發麻,卻不得不繼續叩頭道:“是奴婢沒有護住良娣,願領任何責罰;只求上天保佑良娣,讓奴婢做什麼奴婢也元怨無悔。如果不是良娣突然的摔倒,或者是奴婢沒有受傷在身……”她說到這裡一頓沒有再說下去,因爲被太子妃冷冷的盯上了:“奴婢願意領罰。”
她的話分明就是在指責太子妃,至少她是事先根本不知情的,如果沒有太子妃的那一推,那元華當然不會倒在她身上後再滾出去了,大錯當然是在太子妃的身上。她的意思殿上的衆人都聽得懂,太子妃也不例外。
而她也不擔心會有人懷疑太子妃和她串通一氣,因爲太子妃恨不得她死全宮裡的人都知道,絕非是做假。
太皇太后的臉色稍稍好看一些,可是不等她開口,那邊太子妃已經一瘸一拐的向紅鸞走去:“你個宮奴,居然敢開口誣本宮?”她沒有想到紅鸞的膽子如此大,居然想把所有的罪過都扣在她身上。
原本她就很難說的清楚了,再加上紅鸞這幾句話,她豈不是更加的百口莫辯:“分明就是你想害良娣吧?你對皇帝的那點非份的想法,宮裡哪個不知道?而你又掌理着宮奴,想必是探知良娣有身孕,所以今天你纔會動手害良娣,並且還想借此除掉本宮吧?!”說的話倒是有幾分宮中人的樣子,可惜是腦子依然是不夠用。
紅鸞看着回來的冰兒扶着太子妃走過來,慢慢的道:“奴婢重傷在身,敢問娘娘奴婢如何能讓良娣在娘娘的身邊摔倒?如果事情當真如此,那隻能說娘娘是奴婢的共謀了。”
她說完當然引來了太子妃的大喝:“你胡說,本宮會是你的共謀,你也配?!分明就是你要害良娣。”太子妃只會咬住一句話,根本找不到什麼證實她的話是對的。
紅鸞一字一句的道:“娘娘說是奴婢所爲就是奴婢所爲,奴婢也不敢強辯,只是太皇太后和皇帝定會問娘娘,您爲什麼要聽我一個宮婢的話而把良娣推倒在地上呢?如果不是你聽到奴婢的話,那良娣根本不會摔倒,奴婢又如何會害到良娣。”
“伶牙利齒的宮奴,該死。”太子妃辯不過紅鸞也不辯了。已經走到紅鸞的跟前擡腿就踢向紅鸞的頭;她不能拿太皇太后如何,還無法這個小小的女官嘛。
她擡起腿來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紅鸞的眼亮了亮,不要說是她了就是殿上任何一人也沒有看到紅鸞的不同。
太皇太后的怒喝,太子妃是半點也沒有聽到耳朵裡,根本已經充耳不聞;而那些過來攔她的宮人和太監卻也不敢真對她對手,所以她行事沒有半點顧忌。
現在只有先把紅鸞打死或是打暈她纔能有救:冰兒到時定會以說辭,讓大家相信是紅鸞要害元華同她無關,她也是被謀害的那個人。
519章相信我嗎
冰兒扯她幾次衣裙太子妃都不管不顧,根本不理睬冰兒的暗示,很清楚冰兒是想阻止她,太子妃向來認爲冰兒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不是這個不行就是那個不好,但當她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後,冰兒卻總能想到法子爲她善後。
所以現在她是沒有半點遲疑,弄死紅鸞冰兒定會想到法子救她:冰兒不敢不救的,因爲如果她要被問過錯那冰兒就是死罪;此事她在進宮前母親已經對她說過了,讓她不必對冰兒有任何顧忌而在冰兒這裡縮手縮腳沒有主子的樣兒。
今天她如果不找個替死鬼,就真得遲早會被太皇太后這個老太婆給送進冷宮,三個月以後肯定是不能封后了;就算是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可是眼下這一關她就極難過得去。
現在沒有時間去想太多,更沒有功夫和冰兒商量什麼,誰讓這個該死的宮奴偏要開口呢?送上門來的替罪羊不用太可惜,再說此事她也尋不至其他人可以頂罪的人:不是她隨便指一個太皇太后那個老不死的都會相信。
最好的法子就是弄死這個可惡的宮奴再讓冰兒去想法子善後,到那裡定能把罪過都推到紅鸞身上的;太子妃打定主意那腳是狠狠的踢向紅鸞的太陽鶴,她知道自己一腳要不了紅鸞的性命,可是多踢幾腳就算是踢不死也應該能踢暈,到時候還不全由着她來說。
紅鸞把攢了半天的力氣都用了出來,連身上的疼痛都顧不得了,雙手準確的抓住太子妃的腳,口裡卻大喊:“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她一面說一面扭動着身子好像要躲開太子妃,同時把太了妃的腳扔了回去。
只是扔的很不是地方,那隻被扔回去的腳正好打在,根本還沒有反過來的太子妃另外一腳的傷口上;原本用傷腿站立就不穩的太子妃這下哪裡還能站得住,當即就向紅鸞摔了過去。
冰兒要拉住她可是力弱反而被太子妃帶倒,主僕二人就摔在紅鸞的身上,把紅鸞砸得痛呼一聲,眼淚什麼的馬上就涌了出來,卻只敢道:“饒命,娘娘饒命。”
太皇太后氣得指都會太子妃主僕:“尚儀,給我請她回來!”
福王的眉頭又微不可見的動了動,看到紅鸞衣裙上又浸上了新鮮的紅色,就知道她的傷口又裂開了,他心中就是一痛,卻也不敢當着太皇太后的面兒表現出什麼來,要知道他還有熱孝在身,同時心中的疼痛也讓他有些發愣,目光便悄悄的轉過去看一眼紫玄。
卻沒有想正發現紫玄正在看他,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沒有人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紅鸞和太子妃。
皇帝的目光隱晦的掃過紅鸞的身上,回頭抱着元華的手微微緊了緊:“元華,元華,你不要嚇我。”然後又大聲怒吼:“御醫呢,再不來讓他們不必來了,直接去天牢等死吧。”
無人不認爲皇帝這是在擔心元華,就連元華也也是這樣想的,她輕輕的哼了一聲“醒轉”過來:“皇,皇上……”當真是氣弱遊絲。
太子妃和冰兒的衣服糾纏在一起,又被紅鸞無意壓住一角在身下,一時半兒居然沒有爬起來。而太子妃和冰兒的頭不止一次把紅鸞的頭撞向地面,痛得紅鸞咧嘴吡牙卻不敢大聲呼痛。
撞人的也痛吧,太子妃再一次不小心撣到紅鸞的頭後,居然一臉呆愣停下了掙扎,可是她卻被冰兒又拉倒壓在紅鸞的身上,之後她可能是折騰的累了手腳掙扎的慢了許多,也沒有再用力的在紅鸞身上踢來踹去個不停,當然,還是免不了要踹上幾下子的。
只是大家沒有注意太子妃在紅鸞的身上踹了紅幾腳,都在當看太子妃和冰兒的掙扎,又拉又扯的馬她們主僕弄起來,好不容易在尚儀趕過來之後,把太子妃和冰兒才拉起來,可是太子妃回頭看了一眼紅鸞:“不要想本宮會放過你。”
尚儀真想封住太子妃的嘴,你不說大家也知道,可是你不要給我們這些人添麻煩好不好?回去好好坐着吧。
太子妃卻用力推開尚儀的手:“滾到一邊去,本宮自己有腳。”也不再理會跟上來的尚儀,徑直向皇帝那邊走去。
尚儀連忙過去相攔:“娘娘,太皇太后有旨,讓您過去坐下議事。”她不得不陪笑臉了,因爲太子妃現在還是太子妃,是一日就是她一日的主子;至少當着衆人的面兒她是不會給太子妃半點臉子的。
她很瞭解太皇太后,應該是宮中最瞭解太皇太后的人:太皇太后原本的位份可不高,可曾經落魄被宮裡的人踩到腳底,所以無論太皇太后怎麼收拾人,她是絕不會對宮中的貴人們表現出一分的不屑來——只要還是宮中的貴人就是她名義上的主子。
太皇太后這些年來沒有少說她厚道,雖然好像流露出幾絲不滿,可是尚儀自己心裡清楚,太皇太皇其實是極高興的,不然慈安宮的尚儀早就換旁人來做了。
太子妃卻根本不給尚儀半分面子,一把推開她:“讓開,莫要擋了本宮的路。”
太皇太后大怒:“給哀家……”
皇帝那裡也在大吼:“不要攔她,讓她過來看她做的好事,聯也要看看她過來還要想做幹什麼好事兒!”
聽到皇帝的話太皇太后沒有再說下去,尚儀當然也就閃到一旁,太了妃便直奔皇帝和元華的位置而去;但是行到皇帝身邊只是略略一停,看着皇帝的眼睛道:“皇上,不是妾做得妾真是不知道她有身孕,皇上相信不相信妾身的話?”
她原本就沒有多少心機,此時更沒有用心機,就那樣看着皇帝清清楚楚的問道:“你相信不相信我?”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失神,真的有霎間失神,張了張居然沒有說上話來;他在太子妃的純粹的目光下真的想點頭,因爲他知道元華根本就不是太子妃推倒,太子妃也根本不知道元華有身孕。
但是——。
太皇太后此時喝道:“你還有臉問皇帝相信不相信你?!”
520章 老母豬上樹了
皇帝沒有答太子妃的話,只是看着她道:“你還不去向太皇太后請罪,然後去給列祖列宗請罪?”這雖然是責備的話,好像是不相信太子妃的話,但是此時讓太子妃去給列祖列宗請罪,其實無疑也是在保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太子妃再笨再蠢,可是她的心思皇帝是知道的,因爲太子妃真的沒有多少心機,那點子城府落到皇帝的眼中是毫無遮攔。
皇帝不是不惱太子妃的妒,不是不恨太子妃的蠢,可是剛剛那一霎間太子妃的眼中純淨的讓他猛得記起,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忽然間他就生出了愧疚,忽然間他就有莫名的心軟,纔會說出那句話來,想給她一條明路。
至少,太子妃這次真的是被人冤枉,被人陷害,做爲她的夫,她的天,皇帝豈能落井下石?太子妃就算不配做皇后,可是皇帝也並不想讓元華爲後,否則太子妃也不會是眼前之人了:不管是自哪個想法皇帝總之不想太皇太后現在向太子妃發難。
太子妃聞言卻笑了笑,笑得淒涼至極:“皇上不相信妾?好,妾定要讓皇上相信,妾在此事絕沒有虛言——良娣不是我推倒的。”她看一眼紅鸞:“對,妾剛剛笨得讓人發笑吧,居然想用這個該死的宮奴來頂罪,皇上,妾現在起絕不對您說半句虛言。”
“良娣的摔倒不是妾所爲,就算是妾用力大些也不至於人推倒,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妾真的不知道良娣有身孕;”她說到這裡看看冰兒手上的冊子:“今天應該就是良娣的月事之日,沒有人向妾稟明過,就算良娣有身孕沒有妝印璽,三個月內身孕都不算的。”
“妾又何罪之有?”她這次倒把紅鸞盼着她說出來的話都說了出來,可是事情至此這幾句已經無力迴天了:“對,良娣的龍胎也與那個該死的宮奴無關,她原本是想救良娣的吧?奈何。”
太子妃說到這裡才才吸了一口氣:“妾的清白,妾要讓皇上您;”她擡頭看向太皇太后:“更要讓太皇太后您膽魄,妾絕無害良娣龍胎之意。”
太皇太后冷冷的道:“花言七語無非就是想洗 清罪過,想用夫妻之情打動皇帝嗎?你的所爲衆人看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抵賴。”聽到太子妃的話她也生出疑心來,因爲太子妃真的不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如果不是實情就算是有人指點她也絕做不到如此自然逼真。
能把紅演得如同真的,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就算不是太子妃所爲又如何?反正她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如果三個月元華就能一舉封后,帶來的好處那是不用說得,所以她壓下心中的疑惑,一口咬定太子妃就是想害元華。
紅鸞伏在地上,用餘光看着太子妃的一舉一動,其實她只是在看太子妃的腳,聽到她說那麼多的話,讓她的鼻尖上都冒出了汗水來,不過她現在的傷得不輕全身上下痛的都是汗,倒也不會讓人注意到臉上的汗水多了一些。
冷玉倒是有所察覺,只是認爲紅鸞的傷勢更重了,可是兩人是待罪之身她根本就無法可想。
太子妃不再說話,自皇帝的身邊走開,沒有回頭一直向前走去。
就在太皇太后看到太子妃快要走到窗邊几榻上想叫時,就聽到外面太監們大喊:“御醫院衆人奉召前來,救見皇上、太皇太后。”
皇帝猛的擡頭:“宣,讓他們統統給聯滾進來,快,有一個算一個,殿上只要一人不好,就讓他們不好,就讓他們不必再準備回家了,天牢裡已經空出房間來等他們。”
皇帝的話只說到一定太皇太后那裡已經叫道:“攔下她!”不過救人要緊,皇帝當然要把話說完纔回頭。
卻看到太子妃已經撲到窗邊的几榻上,抓起籃子裡的剪刀就以尖端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都給本宮滾開!”她的手指很用力,指節都因此而泛白。
太皇太后喊晚上,因爲她也是在看那那個針線淺竹籃纔想到的;她也顧不得正在診脈中的元華,扶着福王的手站起來:“放不,你想做什麼?真的想陷哀家和皇上不義,想陷你們族於死地嗎?”
沒想到太子妃會故伎重施,只是換了個花樣罷了。
福王吸了口涼氣好像是牙疼撫了撫自己左邊的臉,太子妃真笨得可以,尋死的法子用一次就足夠了,再用第二次就實在是沒有太大的作用,百官們會明白,太子妃三番兩次的尋死只是要脅太皇太后和皇帝嘛,這樣的皇后他們會想要?
可是他這次料錯,精明的福王都沒想到太子妃會如此聰明,不,應該說是奸狡的時候,讓他把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太子妃以剪刀抵着自己的咽喉:“妾萬言也難以證實自己的清白,唯有一死才能還自己一個清名,不被人所誣;”她看向太皇太后:“妾死在這裡卻難以讓世人知道,要對不起先帝——萬一人用謊言欺騙天下人,那妾就是一死也只是個罪妃。”
“妾死了是不是罪妃倒罷了,可是妾是先帝所選,妾不能讓先帝英魂不遠就蒙受罵名,所以妾要到先帝面前回明所的一切,讓百官們自辯其中的是非曲直!”她一面說一面向外行去,小心的注意着宮人和太監們:“滾開,統統給本宮滾出三十步之外。”
聽完之番話,福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因而太皇太后狠狠的瞪了兩眼,可是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這還是太子妃嗎?如此厲害的手段,怎麼可能是太子妃想出來的?可是偏就是太子妃用出來的,沒有一個人給她出去主意。
大殿之上,衆目睽睽之下,真的沒有人接近過太子妃,就算是回來的冰兒也沒有向太子妃耳語過;可是就此相信這是太子妃自己想出來的主意,打死福王他都願意相信,他在心裡對自己說:我寧可相信老母豬會上樹。
如果沒那些御醫,太皇太后說不定真會看着太子妃自盡,到時就說她是畏罪自盡也就是了:反正元華小產大家都看到了,不能說是她這個做太婆婆的把孫媳婦逼死了。
看到太子妃移到殿門外的紅鸞,卻完全放鬆的趴在地上打了幾個寒顫:這天,可真得些涼了。
521章 忍字頭上的刀
御醫們本來是忙着救人的,各展所長各尋自己能救治的救,到元華那邊的是擅長婦科的,醫治外傷的大多圍在紫玄和纖纖身邊,而那醫術最爲精湛的當然是守在太皇太后周圍,餘下的幾人卻是被上官指派救治太子妃的。
太子妃可是宮中正經的主子,御醫們哪裡敢怠慢?宮中的紛爭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但是這幾個倒黴的御醫看着太子妃咽喉處的剪刀,當真是欲哭也無淚:太子妃萬一傷到自己就此一命嗚呼,不用說他們絕對會被連累,性命不性命的還不好說,可是前程卻一定是沒有了。
相比御醫的愁眉苦臉,太子妃現在總算是找到了一點揚眉吐氣的感覺,她看着跟出殿門的太皇太后和皇帝,現在,終於知道她比那幾個良娣重要了?宮中嬪妃除了皇后之外,哪個不是可有可無的,就算是死上一個半個有什麼打緊。
太皇太后現在就是要把自己氣得要炸了,也只能是忍着,她自己也記不清多少年沒有再忍過了,這種感覺當然極爲不舒服,可是她能怎麼做,靈棚裡當真上演如此鬧劇,她這太皇太后還有什麼體面、尊榮可言。
百官們不是傻子,是傻子的也坐不到那個位子上,只要太子妃把事情從頭到尾一說,不管她是不是要添油加醋,那些官兒自然能聽出裡面的貓膩來;到時候她太皇太后就會落個逼迫皇帝、逼死將來的皇后的名聲。
而且還有一樁事情,國喪之中她作爲長輩實在是不應該說什麼讓皇帝納新人的話,就算是三個月之後納也好說不好聽啊:百官們會怎麼看她這個太皇太后?原本是宮裡的事情,家事當然可以隨意說,只要做的時候讓人找不出毛病就可以。
她原本所說的話也沒有太大的不妥,因爲只有皇帝的幾個后妃知道而已,到時候下旨的人還是太子妃;但是此時太子妃鬧到百官面前,太皇太后的那些話就是錯,不小的錯呢。
至於皇帝嘛,太皇太后掃過去一眼,太子妃傻一樣聽不出皇帝的話中話,可是百官們不會聽不出來;太子妃不一定能把皇帝的原話說出來,可是皇帝可不是木頭人,相信他很容易就能讓百官們相信他的無奈之處。
孝道擺在前面,到時候百官不會認爲皇帝不好,只會認爲皇帝因爲孝字而被迫的;那時,她就真的裡外不是人,尤其還會連累到元華的名聲。
在宮中說一不是二這麼多年,還真沒有人像太子妃這樣讓她上不去又下不來,這口氣也是真的咽不下去;事情其實很好解決,只要有人能奪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來,那麼一切還不是她說了算?
太后看向皇帝低低的道:“皇帝,快想個法子,如此鬧將出去她如何是一回事,我們皇家可丟不起這麼大的臉;而你怎麼能讓她擾了你的父皇的在天之靈?不如就讓——”她看向殿外站的筆直的孟統領,“動手,應該可以的吧?”
皇帝的嘴裡有些苦,他沒有想到太子妃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鬧到靈棚、鬧到百官之前他其實同樣沒有面子;不過他在覈計一事,如果藉此打掉太皇太后在朝中、宮中的威信的話,值不值呢?
太皇太后的勢大始終是他的心頭刺,只是被太子妃擾到父皇的在天之靈,此爲不孝,而由着太子妃大鬧靈棚皇家的臉面也實在是難看;皇帝有些憂鬱才一直跟着太子妃自殿中出來,沒有開口說話。
聽到太皇太后的話,他看向孟統領示意般的看了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他們君臣心意相通,孟統領看出皇帝的猶豫來且他真的沒有把握:奪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不是難事,難就難在能一絲不傷到太子妃,還不能接觸到太子妃的身體,就實在是太難了些。
爲此冒險他認爲不值,所以當即毫不猶豫的搖頭,免得太皇太后再以爲他有其他的心思;孟統領上前給皇帝跪下,“臣等無能,請太皇太后、皇上降罪。”
太皇太后想說只要能把人救下來,受點傷也沒有什麼的,可是看看殿外的宮人、太監以及御醫們,這話她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的;最重要的是,孟大人不是她的人,所以她不能沒有顧忌的吩咐他做事。
看看太子妃頂在咽喉處的剪刀很用力,看上去只要再稍用些力就能刺破她的肌膚,終究讓太皇太后長長的嘆了口氣,今天她除了忍也只能是忍了。
太子妃在向東宮外行去,走得並不快一來是因爲他的腿傷,二來她還要防着四周的人撲過來救她,不時的喝一句:“都給本宮滾遠些,不然就是你們殺了本宮,小心太皇太后滅了你們九族。”
忍字頭上一把刀啊。太皇太后的感覺心頭上可不是插了一把刀,少說也有十幾把刀;看着太子妃她暗自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隻能開口相勸,不能任由太子妃當真去了靈棚大鬧的,這個虧,她今天看來是吃定了,因此心頭的血一陣又一陣的翻涌,不斷的拍打着她的咽喉。
紅鸞對於殿外的熱鬧並不知道,她和冷玉兩個人留在殿中:除了她們之外還有紫玄、纖纖以及躺在榻上的元華,還有留下來照顧元華三人的宮女、御醫。
冷玉真的很想問紅鸞一句,可是現在她卻動也不敢動,因爲殿雖大可是人少後,稍有異動就可能被人注意,她連看紅鸞一眼都不敢,只是感受着身體下面傳來的冰意,她感覺自己的肚子都要冰透了。
元華醒是醒了,但是虛弱的橫躺在榻上卻就是不然留下來的御醫們診脈,淚流滿面的喃喃:“我沒有病,孩子也沒有事,不用你們,走、走開啊。”情緒很是激動。
紫玄和纖纖過去勸慰兩句也不管用,對視一眼輕嘆看向紅鸞和冷玉,纖纖微微的皺起眉頭:“這天涼了呢。”
紫玄看看紅鸞眼底深處閃過了厭惡,卻還是點頭道:“是啊,她們一人還有傷在身,這樣在地上伏着只怕會冰出病來。”
522 定數
纖纖嘆氣,回頭看看幾個人道:“元華姐姐最爲心善,唉,來人,給她們身下鋪層墊子吧。”她說完沒有看冷玉只是看了紅鸞一眼,接觸到紅鸞的目光輕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
元華費力的擡起頭來道:“取大毛的吧,地上到底太涼,紅鸞是沒錯的,她只是沒接住我罷了,心還是好的;冷玉嘛,哎,我們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太子妃、太子妃;”她微微一頓,“希望她平安無事。她們兩個原本就沒有什麼過錯,怎麼能讓她們落個病根兒,那就是我們的不對了。只是我們能做的也不多,一個毯子還是能做主的吧?”
她的手輕輕地滑過肚子:“也是給我的孩子積些陰德,相信太皇太后不會怪責我們三個的。”淚水隨着她的話再次流下來。
如果紅鸞不知道元華是個什麼人,還真的會感激涕零;至於纖纖嘛,她倒是心生三分感激,雖然也是藉此交好於她可是纖纖至少到目前爲止沒有害過她。
紅鸞不喜歡紫玄,是因爲紫玄很討厭她;不是因爲紫玄做過什麼,那只是她的直覺而已。但是對紫玄也沒有太大的惡感,不喜歡的人每個人都有,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太子妃一樣非要除之而後快。
冷玉卻不同了,她對纖纖是有感激的,可是卻不及元華,元華在失去孩子後,還能說出通情達理的話且能爲她和紅鸞着想,宮中有幾個這樣的主子?她真心實意的向元華叩頭以示謝恩,在宮中她叩過的頭多了,可是絕大多數只是因爲規矩如此。
紅鸞跪坐不起來,卻也同樣以頭觸地謝過了元華;她和冷玉真正謝的人只有元華,纖纖和紫玄那裡她們只是叩了一個頭而已,冷玉是感動所致,而紅鸞是故意爲之。
以元華的心計手段,只憑太子妃和紅鸞不足以應對,因爲她們兩個人都有極爲不足的地方:太子妃實在是不夠聰明卻又喜歡自作主張,而紅鸞現在完全是受制於人,身份地位的不同讓她和元華的周旋分外困難。
而元華背後還有太皇太后及其家族,可是太子妃和紅鸞有什麼?太子妃身後的家族根本就不能和元華的家族相抗衡,而紅鸞根本就沒有什麼家族親人可依靠,再加上一個太皇太后周旋到最後太子妃和紅鸞都只有死路一條。
還有一點就是,元華和太后終究是一條心的,可是太子妃和紅鸞卻是仇敵;太子妃那人依着她的腦袋是絕不會放過紅鸞的,紅鸞又怎麼能甘心受縛?
紅鸞眼下要保住太子妃還要防着她,想用她來對付太皇太后就是癡人說夢;所以紅鸞想要給元華多找幾個仇人,紫玄和纖纖絕不可能和元華一條心的,不說她們之間的利益糾葛,只憑她們家族和太后家族多年來的相爭,她們就不可能和元華和平共處。
倒是太皇太后和兩位貴妃之間的恩怨,紅鸞相信紫玄和纖纖不會很在意,因爲紫玄和纖纖不可以少了家族的支持,但絕不想成爲兩位貴妃手中準備被棄的那顆棋子。
紫玄和纖纖在宮中的身份有些微妙,這種微妙致使她們必須要自保,不然等着她們的絕對是冷宮;不管兩位貴妃和家族保證了什麼,她們到時候定會被人遺忘在腦後的,這一點只要是在富貴場中打滾過的人都知道。
紅鸞相信紫玄二人很清楚她們的處境,而她們老老實實不爭寵,那元華當然不會對付她們;可是不爭寵,她們如何能在宮中活下去?不說其他人,就是兩位貴妃也不會放過她們,她們能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皇帝的身上。
只要她們能保住自己並且步步向上爬,最終家族就會支持她們;而她們的時間並不多,因爲兩位貴妃可不是讓她們入宮來玩的,也不是看着她們爬得很高且培養自己的勢力。
那紫玄和纖纖與元華的衝突實在是在所難免,而且不會讓人們等得太久;以紫玄和纖纖二人的聰明來說,她們當然會有所佈置,比如就像眼前所見——她們二人聯手了;紅鸞相信,她們不會介意多幾個幫手的。
元華的確是聰明,可是卻有點鋒芒畢露了;當然了,在宮中有太皇太后罩着,自然不必那麼委屈自己的。就像剛剛明明是纖纖先開口,想借兩個氈毯收買紅鸞及冷玉的心——收買的可不止是紅鸞二人的心,還有東宮中所有會聽說此事之人的心;但是最好的好處卻被元華拿的一滴也沒有餘給她。
紫玄和纖纖當然不會甘心,可是她們什麼時候纔會和元華對立卻無人知道;就算知道纖纖二人不會讓人等太久,可是紅鸞依然不能等下去,她一定要提醒紫玄二人,越晚下手越不利,趁着現在太子妃還在,她們和太子妃聯手纔會把元華壓住,大家都會有口飯吃。
包括紅鸞在內。
元華只是虛弱的擺擺手,讓紅鸞和冷玉不必再謝就又合上了眼睛,卻怎麼也不許御醫給她診脈:只要御醫靠近她就會落淚哭個不停。
殿上的宮人很快搬來大毛的褥子給紅鸞和冷玉鋪到身子下面,幾個宮人都對元華比剛纔還要殷勤;這些當然不會逃過紫玄和纖纖的眼睛,她們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坐在元華的身邊低聲勸慰她。
紅鸞伏在褥子上感覺好多了,趴在地上好像昏睡過去沒有再說過話,更沒有再擡起頭來;有些事情一點就好,做得太多隻會引來災禍;要知道,元華可是長了七竅心的女子。
此時殿外也幾乎到了最熱鬧的時候,雖然殿外沒有聲音傳來,可正是這樣的無聲無息卻更讓紅鸞安心;因爲她知道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沒有生出其他變故來。
想到太皇太后現在臉上的神色,她眯起的眼睛裡閃過笑意;忽然間她有點明白那句老乞丐常掛在嘴邊的話“天下萬事萬物自有其定數”的意思。
523章 心頭血
現在紅鸞看到什麼事情也不會大驚小怪的,因爲所有的疑問都因他嘴中那句話解釋了;原本紅鸞只是聽過就算,從來沒有往心裡去過。可是現在想起來,她忽然有種明悟覺得那句話實在是妙不可言啊。
你說太皇太后是多麼精明的人,多麼有城府有心計的人,在宮中你就算是比太皇太后聰明,可是你也沒有她在宮中活的年頭多;沒有誰能比太皇太后厲害,她就是後宮的主子,所有人只能俯首聽命。
可是宮中偏就有了太子妃。太子妃也不是聰明人,行事從來就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沒有人能猜得出來太子妃下一刻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蠢事來;但就是蠢得不能再蠢的太子妃,卻讓太皇太后氣的暈過去。
太子妃步步都不是精巧的算計,可是偏偏踩着太皇太后的痛處卻還讓她有怒發作不得;那麼精明、那麼厲害、幾乎是手握一切、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太皇太后,卻拿太子妃沒有辦法。
在紅鸞看來正正就是應了老乞丐的話,太子妃就是太皇太后的定數、劫數,不然宮中怎麼會多出如此蠢笨的人來?
太子妃的孃親盼女成鳳,卻又把女兒教的如同一頭豬,這個原因在此時的紅鸞看來,遠不如老乞丐的定數更有說服力,至少讓她心中很痛快——讓你老謀深算,讓你想要害我,被太子妃這樣的一個人吃得死死的,太皇太后你老人家氣得快要吐血了吧?
她眯起的眼睛更彎了一些。
殿外,太皇太后吸氣又吸氣之後,看着太子妃一步一步接近東宮之門,她知道自己不得不低頭服軟,太子妃哪裡有皇家人的樣子,那種丟人的事情她也做得出來!更可氣的就是太子妃豁得出去可是她太皇太后豁不出去。
“好了,好了,你是將來的皇后,在這宮裡是至高無上的主子,有哪個敢給你氣受?剛剛在殿裡哀家也不過是問問你罷了,到底元華是在你身邊倒下的吧,有誰吐出半個字認定你有錯的?沒有人說過的,只是問問而已。”太皇太后的聲音乾巴巴的很難聽,“你如此做卻極爲不妥了,收起剪刀來進殿,有話我們好好說。”
“沒有什麼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她盯着太子妃握剪刀的手,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不要再這樣做,豈不是徒惹人笑?你可是要母儀天下的人,體面要緊。”她不得不一再的說到將來的皇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太子妃的後位眼下是穩了下來。
太子妃恨透了太皇太后,豈是兩句好話就能哄回來的?至於後位那原本就應該是她的,所以太皇太后施恩般地說了出來,她是半點也不領情:“太皇太后要說清楚正是妾巴不得的,也不必進殿那麼麻煩,現在我們就說清楚好了。”
太皇太后的臉色更是黑了三分:“好多都是家事,哀家……”
太子妃卻打斷了她的話:“事無不可對人言,太皇太后剛剛指着妾的時候可是理直氣壯,怎麼現在卻又不敢說了呢?”她掃一眼四周的人:“給本宮退開,四十步,不,五十步之外,否則你們就等着抄家滅門吧。”
有太皇太后的人以爲太子妃說話會分神,想悄悄接近奪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卻被她發現了。
太子妃再次看向太皇太后,目光在皇帝的臉上一掃而過沒有停留:“我們一件事一件事來說,妾有的是時間,自這裡走到靈棚可要用不少的功夫,妾想這些時辰足夠我們把每件事都說清楚了。”她又開始慢慢地向門移動:“先說那兩個宮婢,太皇太后您先說還是妾先說?”
太皇太后氣得頭髮都要根根直立而起,但是她只能長吸一口氣,“宮中之事以後自然要由你來決斷,哀家只是想好好的伺候佛祖,祈求佛祖保佑我朝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太子妃卻不理會太皇太后滿口的仁義道德,“太皇太后您還沒有挺清楚妾的話吧?妾是問那兩個宮婢您還堅持讓她們成爲嬪妃之一,還堅持讓妾……”她握緊了剪刀盯着太皇太后,說得字字都清楚得很。
太皇太后心口的血差一點就拍開了她的咽喉,強吸氣才壓了下去不得不飛快地開口攔下太子妃說:“哀家說過了,這樣的事情,哀家是說不管是誰要爲妃爲嬪,自然要由你來做決斷哀家老了、哀家……”她心頭有氣豈能就此完了。那口氣頂的她胸口疼痛當然想說幾句話,讓所有人看看太子妃的不孝,居然逼得她老人家不得過問宮事。
太子妃駐足,“您是說,紅鸞和那個冷玉都不會進位做什麼才人之類的妃嬪,依然是女官,對不對?”她問的直接明白,不容太皇太后馬虎半點。
太皇太后被逼的嘴角溢出血絲來:“紅鸞無所謂,但冷玉不同她不爲妃嬪有違宮規。”她也不能步步後退:“此事當然現在不用提,但是以後你還是要給冷玉個名分。”
太子妃仰頭看向太皇太后:“妾說過,妾不會奉旨;冷玉,讓她去尚寢局!”
皇帝微微皺起眉頭來,太子妃如此做就太過了,如此處置冷玉只會給太子妃帶來一個妒字而已:“祖宗家法就是這個道理,冷玉的位份由你決定就是了。”
太子妃聞言看向皇帝:“那吳姓宮人呢?就由妾來打發,如何?”吳宮人就是她心頭的最硬的刺,因爲那是皇帝親自點名弄到東宮來的;冷玉的確是不太好打發,她也不是真的要玉石俱焚。
就如那人提醒她的:要好好地把握機會,弄到最大的好處;她才忍下了冷玉那口氣,當然了,她不會就這麼罷手的,但是冷玉到底還在她的手裡以後再想法子除掉就好了。她看一眼冰兒輕微地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她都被太皇太后逼到了絕路上,總算明白了一點如何爭取自己的好處。
皇帝很痛快的點頭並且用她才懂的溫柔目光看她:“就由你來處置。只是小心,莫要傷到自己。”
524章 冷意
太子妃看到皇帝的目光那麼溫柔,就好像她初入宮的那幾天,心中又酸又澀卻又極爲高興,她就知道皇帝心中有她,她的快樂、她的痛苦、她的悲傷都是爲了那個站在廊下的男人。
她心中的惱怒消掉了不少:“謝皇上。”那個吳宮人終於除掉了,怎麼說今天她還是達到了目的;而紅鸞皇帝並沒有提一個字,反倒是那個冷玉——皇帝爲她說話只是爲了規矩嗎?
皇帝抿了抿脣:“不要太難爲她,讓她到旁處做個宮人也就罷了。”他開口爲吳宮人說了一句話;“好了,現在沒有什麼事情了,我們更衣之後到父皇靈前請安吧。”
太皇太后聽到他的話很滿意,也確定那個吳宮人的確不知什麼地方得了皇帝的緣法,卻不是因爲紅鸞才弄她到東宮裡,而且皇帝如此輕描淡寫的想把大事化小更得她的心,再看看身邊扶着自己的福王——這小子的心思太難掌控,實在不是個好皇帝的材料。
福王聞言看了一眼皇帝,然後對太皇太后說:“鳳體要緊,您還是回去歇一歇吧。”他這是在提醒太皇太后,如果實在不成的話您就一暈什麼事情也不用您着急了。
太皇太后聽到後心裡猛地亮堂不少,深深後悔剛剛爲什麼沒有想到這樣的好法子呢;看看福王輕輕拍他的手,這個孩子還是極聰明有孝心的,只是他身後麗貴妃及其族人實在是不好掌控了。
他還有三分小心眼,疑心福王不是現在纔想到的好法子,只是剛剛沒有對她說出來而已。
太子妃聽完皇帝的話微有些心酸,心道這個吳宮人果然在皇帝的心中不一般,倒是那個紅鸞好像完全沒有關係似的,會不會是那個嬤嬤騙了自己?不過皇帝到底是同意把吳宮人交給她發落,她也就沒有再計較皇帝最後一句吩咐。
她卻不想答應皇帝的話,因爲把吳宮人放在宮裡實在太危險了,如果不能除掉的話至少也要把吳宮人弄出宮去,“皇上,她伺候你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如就送她出宮給她擇個人家吧,當然要等父皇的大事辦完之後。”
皇帝不置可否的微微點頭,好像是不太滿意但沒有說出口的樣子:“那陪朕去更衣吧。”他步下臺階走向太子妃,“已經誤了時辰,不能再耽擱了。”
太皇太后也附和道:“是啊,哀家先過去……”
太子妃卻把剪刀握緊:“太皇太后,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是元華的事卻要說清楚才行,不然讓父皇的在天之靈以爲妾傷到他的龍孫,妾是渾身的嘴也辯不清了。”
“太皇太后,元華摔倒的事情不是妾有心爲之,而妾更不知道元華有龍胎在身,”她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太皇太后非要入妾的罪,妾不能服,要到先皇靈前說個明白。”
太皇太后聽到這裡雙眼一閉忽然就暈倒在福王的身上,把皇帝等人嚇得臉色大變,紛紛圍了上去;而太子妃的手微微一動忽然又握緊了,她想起家中就有個姨娘動不動就暈,後來有一次暈倒過去,被她母親一腳踹醒後就再沒有犯過老毛病。
“照顧好太皇太后,妾去先帝靈前分說清楚後,自來向太皇太后請罪。”她咬牙堅持那人對她所說的,不論發生什麼她已經是絕地她都不要怕,只要一個勁兒表明去先帝靈前就會絕處逢生。
聽到她的話原本已經轉過身要跑過去的皇帝腳步微一頓,卻沒有停下來更沒有回頭,還是先顧太皇太后的好。
而太皇太后此時卻“哼”了一聲,在福王的擠按人中之下“醒”了過來,看着太子妃道:“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剛剛哀家只是心痛元華失去的孩子罷了;你是不知道元華有身孕的,當然不是故意爲之,也是元華那孩子不小心……”她越說心中越氣,卻不得不說下去。
她暈了,可是太子妃卻根本不把她這個太皇太后的生死放在心上,沒有心存孝道而就此停止胡鬧,就連給孟大人奪她手中剪刀的機會都沒有給,對於笨到家的太子妃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同時也把剛剛“暈”過去就不得不醒過來的太皇太后氣得直欲要殺人,實在是太過丟人了;宮中有的是精明人,她這一暈一醒不知道會笑死多少人——想一想她就要羞惱而死。
福王忍不住又看看太子妃,現在他十成十的斷定有人點撥太子妃了,而且點撥的很好不像太子妃身邊宮人的提點,能讓太子妃做到如此地步當真是很了不起的人,會是誰呢?他的腦中不期然的浮出紅鸞的臉來。
不是他認定紅鸞有那麼聰明厲害,而是他忽然間想起來,太子妃在要去先帝靈前分說清楚之前,也就是和紅鸞曾接近到不能再進接近的地步:她可是跌倒在紅鸞的身上,半晌都沒有掙扎起來呢。
當時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可是現在想一想,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好像在太子妃跌到之前紅鸞的話激怒了太子妃,才使得太子妃走到她身邊的。
同時殿上的紅鸞忽然又打了個寒顫,她有點疑惑的想,無風也沒有地上的冰涼了,她打心底忽然間生出來的冷意,是怎麼回事兒?
她剛剛在思索元華的奇怪舉止,依元華的聰明加上太皇太后的手段,就算是元華沒有孕弄個假脈象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吧?今天的事情元華又是有心爲之,她會怕御醫的診脈?元華絕對是有準備的,可是她偏不讓御醫診脈引人懷疑又是爲了什麼呢?
突然來的冷意又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紅鸞也就沒有再去想擡頭想偷偷看看元華,卻又正對元華的眼睛,好在紅鸞對元華的戒心甚重,她在偷看的時候眼中全是擔憂,被元華髮現倒沒有什麼。
元華對她眨了眨眼,然後用極爲虛弱的聲音:“瞅着無人,給她們兩個喝點熱茶吧。”
熱茶?紅鸞心頭一突,這個時候元華賞下茶來是什麼居心,茶,她喝還是不喝呢?
525章 心切之過
元華說完又看了一眼紅鸞,那目光也有些特別,脣角好像還帶着一絲笑意。
紅鸞並沒有看清楚,可是又不敢細看,只能先和冷玉對元華叩頭;相對於冷玉的感激涕零不同的是,她是心驚肉跳。這種天氣,受傷後在冰涼的地上趴了半天當然是想喝碗熱茶,元華如果只是讓人把茶取來的話,紅鸞也不會多想;但,元華的眨眼、別有深意的目光和微笑,都讓她不能安心。
如果說元華的目光和笑意很明顯也就罷了,可是偏就好像是紅鸞眼花看到的,如果不讓人驚心那就奇怪了。
元華她想做什麼?紅鸞心中飛快的轉着心思,嘴巴上卻不敢有絲毫遲疑,不過卻比冷玉要淡漠一點點,不像她那麼的感激;因爲她原本就是元華的人,還是元華和太皇太后不想被其它人所知的自家人;此時如果她太過感激,一來不合她的性子、二來也會讓人認定她以後是元華的人,她想那絕不是元華想看到的。
更重要的一點,紅鸞不想纖纖和紫玄誤會了,因爲以後肯定有要藉助她們的時候;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元華是什麼目的,再加上剛剛元華就把她拉進了小產的糾葛中,且是那麼明白的作爲真得不能不讓她多想。
茶水被宮人端了出來,軟底繡花鞋踩在銀磚上的輕微聲音,此時卻忽然變得極大響在紅鸞的心上:元華剛剛撞上宮柱就是在害她,可是事情鬧到現在的地步也不是元華料到的吧?那她這是一計不成再施二計,非要在今天除掉自己嗎?
太子妃雖然笨得一錯再錯,可是相信現在她又扳回一局,保住了她將來的皇后之位;元華如果真要取她的性命,只可能是最有把握把太子妃除掉:那前些日子又何必鄭重其事挑明,讓她相助呢。
她的心頭轉過萬千的念頭,真是越想越亂而宮人卻把茶水端到了她的面前;冷玉先拿了起來捧在手上暖一暖,紅鸞當然也把茶盞拿到手中,不敢讓元華看出她心有所想來。
紅鸞兩隻手抱着茶盞,說實話很暖很舒服,讓她縮成一團的心微微的舒展開;她看了看茶水,清香撲鼻茶湯誘人,絕非一般的茶可比。
她不敢擡頭看元華,看着手中的茶半晌忽然就仰脖喝了下去,幾乎是一口氣喝乾了:“謝良娣娘娘所賜。”
元華如果當真想要她的性命,手段有的是不必用這種伎倆;就算是她把元華撞出去,使得元華撞在宮柱上小產,元華如果當真以毒茶來要她的性命,那名聲肯定受累;後位,當然也就是和元華無緣了。
不過就是霎間的功夫,紅鸞也不能十成十的確定自己所猜想的就是對的,可是沒有時間讓她細想;再者就是有時間又如何,她不是元華如何能當真猜到元華的心中去,總會有猜錯的時候。
她只是賭,猜錯元華的心思不是眼前這一次。她不是神仙不能料中萬事,有時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些運氣的,就像是現在;紅鸞也沒有其它選擇,只能賭。
喝完之後紅鸞謝過恩就安靜下來不再動,身體也因爲熱水而暖和了一點兒;她無聲的在等結果,如果賭錯那她就要賠上性命。
元華卻沒有再開口,她合上眼睛好像是倦極了已經睡着;在紫玄和纖纖的明示下,殿上的御醫退出去,宮人都放輕了呼吸,靜得能聽到殿外偶爾傳來的聲響。
說起來太子妃出去好久了,元華是不是在擔心殿外的事情?紅鸞猛然間清醒,此時的元華哪裡會用心思在她這個小人物的身上,現在應該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殿外才對;而現在的元華也不是睡着了,而是她已經有些慌亂、開始擔心,所以纔會合上雙眼免得被人看出來。
紅鸞情知剛剛太過緊張太子妃能不能一舉成功,而忽略了元華的反應;只是,她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元華爲什麼要害她在先然後又試探她在後?除了太子妃倒在她身上時她說了幾句話外,可是老老實實的伏在地上沒有動過,話說得都不超過十句。
心猛得一縮,她垂下的髮絲掩住的臉變得蒼白:元華是不是猜到太子妃所爲是她出的主意?!冷意自心底漫開,現在她終於知道剛剛爲什麼會忽然感到冷了。
終究是做錯了,終究是太過着緊了,終究是把宮中人看得過低了!只是悔之晚矣。
好在元華只是生疑而不是確定,所以纔會試探她:如果她對元華表現出戒心來,相信自己就真得活不過幾天去了;但,就算剛剛她應付的周全,相信元華也不是疑慮盡消——說太子妃愚?她發覺其實最蠢那個人是自己。
爲什麼會穩不住呢,爲什麼不能把事情做得再隱秘些?紅鸞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就算她想保護自己,卻應該做得更好一些;只要她不那麼心焦、心慌、心急、心切,那麼她能做得更好,至少不會很快的引起元華的疑心來。
現在最可怕的就是,看透她所爲的除了元華外還有誰呢?冷汗在紅鸞的額頭冒出,她把頭放在自己衣袖上,好像是累壞的樣子其實只爲不讓元華髮現她的汗水而已。
想起老乞丐曾對她說過的話:聰明有,心狠手辣也可以,只是太小了歷練不足,遇到天大的事情或是真正的生死關頭,一個穩不住心就會害了她自己。
果然,一切就如那個老乞丐所言。
紅鸞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年紀不大,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和經歷比起宮中這些人精來,其實有着不小的差距;可是她輸不得,所以對自己要求的有些高。
的確,就像現在並不是她的錯可以原諒,元華和太皇太后就會放過她:錯,在宮中就是死。
元華的眼睛緩緩的張開,看向殿外喃喃的道:“太皇太后怎麼還不回來?太子妃不會當真出了什麼事情吧?”
526章 請脈
紫玄和纖纖連忙安撫元華道:“沒有什麼事情的,現在姐姐的身子要緊。”她們的目光其實也沒有離開過殿門,同樣想知道殿外爲什麼僵持了這麼久。
紅鸞沒有動,伏在地上在想對策;做乞兒多年她懂得道理可不少,其中就有一條是心疼已經被搶走的窩頭,不如去想想如何趕快再弄一塊窩頭來填肚子實在;事情是對是錯都已經做了,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應該快些想法子補救纔對。
元華那裡卻不肯聽紫玄二人的勸慰,居然掙扎着要起身:“我要去向太皇太后求懇,千萬莫在責罰太子妃,我相信太子妃不是故意的。”
紅鸞聽到後相信元華是極想出去看看,當然不會是爲了求情而是想看看太子妃倒底死沒死;
元華當然是想太子妃死了最好,太皇太后就算是沒有了她能得家族的支持,同樣能做上後位且不會有人對她指手劃腳;可是她也知道太子妃不可能尋死的,拖得越久說明太子妃在外面和太皇太后對峙的越久:那就是太子妃八成是佔了上風。
她想出去當然不可能,小產的人是絕不可以見風的,纖纖二人可不敢讓她出去吹風,有個什麼病痛太皇太后會拿她們問罪的;好說歹說總算把元華按下,由紫玄出去看看而留下纖纖陪着元華。
纖纖的理由是她膽子小,看看紫玄再看看元華她縮了縮肩膀:“妹妹我、不敢出去;外面,不知道、不知道有沒有血。”
紫玄倒沒有推脫很乾脆的應下來,帶着宮人就要向殿外行去,可見她心裡也是有些急不可待;卻又被元華叫住。
“妹妹出去千萬替我稟明太皇太后,就說是我腳上有傷所以纔會跌倒的,同太子妃沒有關係的。”她說完眼中泛出淚光來,雖然沒有說一句委屈可是她的委屈大家都看得到。
元華進入大殿時可是走得極穩當,腳上哪裡來得傷?只是她深明大義,所以纔會委屈自己想息事寧人罷了。
冷玉輕嘆:“難爲良娣娘娘了。”
紅鸞點頭卻沒有說話,因爲她感覺紫玄在看她,雖然只是一眼卻讓她有種利箭穿體的感覺;不想被元華誤會什麼,她並沒有擡頭看向紫玄,只是眼前不自覺得想起了紫玄和福王之間的對視。
殿外正是太子妃最威風的時候,她盯着太皇太后確認:“太皇太后,你不必如此,只要你能說出我有意推倒良娣,或是知道良娣有孕的憑證來,那妾立時就跪下請罪憑太皇太后發落;妾要到先帝靈前分說的,就是太皇太后無憑無據卻非要說良娣小產是妾所爲。”
太皇太后氣得一佛升生天二佛出世,這二佛剛出世也要被氣得再昇天了,可是那把剪刀提醒她要忍,忍無可忍也只能忍;當她正要開口時,尚儀過來說元華請紫玄過來向太皇太后稟幾句話。
聽到此話太皇太后想回絕,因爲此時事情對她和元華極爲不利,她不想元華被牽扯的太深;只要元華成爲受害的那個就足夠了,此時如果開口就是指認太子妃把她推倒的,就如太子妃所說可有憑證?
在太子妃用剪刀抵住自己的咽喉時,會有誰敢做這種證?紫玄萬不會爲了元華做證的,元華不會是痛失胎兒而心神大亂吧,不然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打發一個紫玄出來?就是打發個宮人出來也比紫玄好啊。
太皇太后不想見可是皇帝想見,所以他搶先道:“讓她過來說話。”
聽到皇帝的話尚儀看看太皇太后,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太皇太后很不快但是衆目睽睽之下也只能點頭,不好駁了皇帝的面子。
不過皇帝看到紫玄不等她見禮就問的一句話,讓太皇太后立時轉怒爲喜了:“元華還好吧,還在流血嗎?御醫怎麼說,可開了方子煮好藥了?”他問的無不是元華的事情,根本不是要問紫玄元華要說什麼。
皇帝是不得不出來勸解太子妃的,可是他的心卻在元華的身上,而且由他的話可以聽出來他很焦急的:是真還是假?那重要的嘛,重要的是皇帝當衆這麼做了,是假得也會變成真的。
紫玄向太皇太后行完禮就答了皇帝的話,只是她垂下的目光不是落在皇帝的腳上,也不是太皇太后的腳上,而是福王的腳上;當她看到福王的鞋子時眼中微微一暖,說話也快了那麼一點點。
聽到元華不肯讓御醫診脈,把皇帝急得搓了搓手:“這可如何是好?朕、朕……”看看太子妃倒底沒有說出來,只是打發尚儀進去伺候元華,定要讓御醫給元華請脈纔可。
太子妃看到皇帝和紫玄說起來沒完沒了,又是在說元華更加有氣,便開口對紫玄道:“元華良娣不是有話要你稟太皇太后嘛,那你還不說?!”她當然知道元華想說什麼,既然送上門來了她豈能放過。
而且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元華不肯診脈呢;爲什麼不肯診脈,那當然是心虛了,假借着小產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就是想掩住實情。真當她這個太子妃是蠢人嗎,欺人太甚啊;她沒有想到在最後元華會送上門來,一次就能收拾掉元華和太皇太后實在是大快她心。
“皇上,你有什麼可着急的,元華良娣都不着急不是嗎?小產那可是要了女人的半條命啊,可是元華卻不肯就醫,這裡面是不是有點……”她挑起眉頭看向太皇太后:“你說呢,太皇太后?我看那小產嘛,實在是不必大驚小怪。”
太皇太后大怒:“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真真是她能忍,天下人也不能忍了。
太子妃不屑的道:“太皇太后在宮中這麼多年,不比妾清楚嗎;宮裡向來不少假喜事啊,前朝不是還出過龍胎枕頭的事情嘛;既然元華良娣不想診脈,依妾的意思還是不要診的好,免得到時候太皇太后臉上不好看,皇家的體面也要掃地啊。”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爭的,只要讓幾個御醫去請脈自然就知道此事的真與假了;可是太子妃敢口無遮攔,而太皇太后因爲心底存疑也不敢大叫着讓人去請脈。
太皇太后“哼”一聲:“是非曲直自有公斷。”說完她不再理會太子妃看向紫玄:“有什麼事兒,你說吧。”她想把話題引開,繼續下去對她和元華都極爲不利。
527章 舍車
紫玄聽到太皇太后的話行禮後有點遲疑,她很後悔衝動之下自殿中出來代元華傳話;現在她不說不成,可是說出來必定會被太子妃恨死。事情只能怪她自己,剛出來的霎間心思不全在元華交待的事情上,左想想右想想的,弄到現在她又要面臨二擇一。
如果她出來沒有那麼多的廢話——咦,她忽然發現其實就算她想把元華的話說出來,剛剛根本就沒有機會;太皇太后和皇帝兩個人的話,剛剛可不曾給過她機會,至於什麼原因她不清楚。
她出了一身冷汗,能到太皇太后面前是皇帝讓她過來的,太皇太后開始的話顯然是不想代元華開口,而皇帝呢?皇帝並沒有太皇太后明顯不想聽的意思,只是每次開口都讓她要乖乖的回話,沒有機會把元華的話說出來:也可能是有意的,但是更多的可能是無意。
紫玄感覺有些涼意,想到上一次她是被太子妃相逼,不得不向太皇太后表明她的忠心,但現在卻是時勢所迫,開口連太皇太后和太子妃都得罪了。
說實話,她當真沒有如此大的膽子。
太子妃那麼小的心眼兒,聽完她的話後絕對有的她受;而太皇太后想必不會真正的怪責元華,到時也只能是自己倒黴;可是她不說成嗎?什麼也不說,一會兒元華就會見到太皇太后,開口之下她就會落一個別有居心的罪過;到時候太子妃會如何看她:定會當她是恨不得太子妃死了——她的確是有這樣的心思,卻不能讓太子妃及旁人知道的。
元華的心計好深。
此時此地的紫玄終究知道元華的心計之深有多麼的讓人心驚了,讓她或是纖纖出來傳話,話傳與不傳,傳話的人都會同時被太子妃和太皇太后所痛恨;想到她出來的本意,此事也怨不得他人,元華在開口的時候並不是針對她的,卻是她心甘情願出來傳話的。
纖纖是不是洞悉了元華的心思,才以自己膽小爲名避開的?而她因爲心在他處,所以纔會那麼容易落入元華設好的圈套。雖然此時的她把事情想得再清楚明白不過,卻根本無計可施。
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她以眼角餘光看向福王:現在能救她的也只有此人了;說不定現在福王就在爲她用心思想法子,只要他一開口定會引開衆人的注意力;只要無人非要追問元華的話,那她也就沒有任何危險了,至少她有可以推脫的藉口。
福王只要想做,這點事情與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簡單了,她一直都是最瞭解福王的人。
她滿懷希望的看過去,發現福王眉頭緊鎖,看他的眼也知道他正在思索什麼;只不過顯然他的心思並不在紫玄身上,也根本不在眼下衆人的身上;看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就知道他壓根不知道她現在的境地有多麼的爲難。
她心中一涼接着就是一酸、一痛,不過時間容不得她多想和拖延,既然沒有人出口爲她解圍,她也就只能實話實說了。
因爲元華就在殿中,太皇太后今天定還會再見元華的,她都不敢把元華的話稍作改動,只能原封不動的說出來:“元華姐姐讓妾代稟太皇太后,她說出了那樣的事情是誰都不想的,太子妃也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而她跌倒是因爲,”她微微一頓,偷偷斜太子妃一眼:“因爲元華姐姐的腳上有傷所致,絕非是太子妃動的手。”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和,讓人聽不出她的心中的驚懼與怨恨來;在宮中想要活得久就要懂得如何藏起自己的心思,使所有人看出來的都是她想要讓人看到的。
太子妃聽到後臉色猛然一遍,咬牙道:“她有那麼好心?爲什麼剛剛不說,偏要這個時候打發你出來說了?她動的是什麼心思,讓她明白說出來的好,不要當所有的人都是傻子,看不透她的所爲。”
她倒是猜對了一半,元華當然是不懷好意的;可是另一半、也就是元華爲什麼要如此說卻是她根本猜不到的。
皇帝的目光微一動,然後看向太皇太后:“元華都說了,事情清楚了,就這樣吧。”他看太皇太后的臉色漲得發紫,紫中又透着青色便補上一句:“到底怎麼回事,我們還是進殿去問問元華。”然後他用極輕的聲音道:“先穩住她再說,再鬧下去實在是……”他嘆息沒有再說下去。
雖然有皇帝的安撫,太皇太后的臉色依然是極難看的,她並沒有和皇帝對視多久就有些兒狼狽的扭過了頭去;如果元華剛剛在殿上就說,那隻會證實元華心底好同時讓太皇太后更有話可說,更讓太子妃翻不過身來。
但是事情走到這個份兒上,元華的幾句話出來,無疑於當衆狠狠的甩了一掌在太皇太后的臉上,這讓太皇太后如何能受得住?她在殿上認定太子妃是害元華龍胎之人,幾乎就是在問罪太子妃,逼得太子妃要去先皇靈前討個說法,這讓天下臣民們如何看她這個太皇太后?
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有錯也全是太皇太后的錯,和元華可是沒有絲毫關係;所有知曉此事的人只會說太皇太后有推元華上位的想法,可是元華卻是個好人什麼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宮中之事的險惡。
太皇太后最氣的就是,現在她還要爲元華說好話才成,不說就只能讓太子妃太過得意;此時如果被人斷定是她和元華之錯,以後宮中還有她們祖孫二人立足之處嘛。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元華,她好心爲你開脫就是不想看到皇家丟了體面;孩子沒有了的她,能忍住傷心爲你出頭,你還要說如此惡毒的話實在是、實在是……;她的腳有傷,要不要現在哀家就和你去驗一驗!”太皇太后責問太子妃倒還說的理直氣壯,只是胸口的氣血翻騰,讓她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太子妃絲毫不領情:“她安好心太陽明天就要西邊出來了。無非就是看事情不可收拾了,纔會擺出深明大義的樣子來,噁心人不噁心人;還有她的脈,哼,我看皇上您還是不要讓人爲難那善心的良娣了,免得到時候真的丟盡皇家的臉。”
528章 恕
太皇太后氣得指着太子妃:“我們一同進殿……”
“你們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吧?”太子妃冷笑打斷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妾還是待罪之身,不好跟在您身邊登堂入室;不過現在良娣也說事情同我無關了,您是個什麼意思,也給妾個明旨吧。”她在冰兒的不斷提醒下,倒是越戰越勇。
只是她心中也有疑慮,那元華就是不讓御醫診治豈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爲什麼如此大的把柄冰兒非要讓她放過呢?不,此時正好痛打落水狗,豈能就此放過元華那個狐媚子——她佔了上風之後,馬上開始自作主張不再句句聽冰兒的了。
太皇太后被問臉上火辣辣的痛,可是此時元華說了和太子妃無關,她還能再說什麼?只能點頭道:“剛剛哀家就說過,只是問問你罷了,是你的性子太急纔會誤會哀家的意思。”原本她就要說放過太子妃的,可是現在說這句話實在是讓她有種站立不住的感覺。
太子妃聽得更爲得意,直視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這話是不是這個意思,妾還是問個清楚免得再誤會了您的意思——您是說您剛剛所爲都是錯的了?不是妾害了良娣,此事太皇太后不會明天、後天又改了心意,重新來向妾問罪吧?”
一句“你的所爲都是錯的了”,讓太皇太后的氣血劇烈的翻騰了一番,她是硬生生的強壓下去,看着太子妃真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孝道,她的眼中還有沒有自己這個太皇太后啊。
太子妃看她不回答又問一句:“太皇太后,難道妾又會錯了意,您還是認爲是妾所爲,日後還想着再和妾來個秋後算賬了?”她換了一隻手握刀,卻沒有把剪刀自咽喉處移開:“皇上,您認爲妾是不是有錯、有罪,是不是還認定我害了良娣?”
皇帝看看她再看看太皇太后:“元華不都說了嘛,和你無關的,太皇太后也恕你無……”他的話讓太皇太后咳了幾聲,臉色好看了少許。全在哪個“恕”字,這個字用得秒,恕,就是說還是有錯的,只是她太皇太后原諒了她這個不孝的太子妃罷了;總算讓太皇太后緩過一口氣來,看向皇帝的目光更加的柔和,越發相信自己和她的兒子都沒有選錯人。
福王終於回過神來,不過他顯然對眼前的事情不太感興趣了,懶洋洋的立在太皇太后身邊,就差打個哈欠來表明他等得有多不耐煩。
他不是不爲紫玄開脫,耳熟此時他不便開口,不然只會讓皇帝對紫玄生疑;就像他不是不能在太皇太后面前爭寵的,可是他就算是爲太皇太后出了主意,也定不會是那管用的:皇帝是什麼人?他不想讓皇帝對他有太大的戒心。
皇帝已經即位,佔盡了天時地利,他想謀大事比以往更難,豈能不小心再小心?至於紫玄之危,讓她得些教訓也好,不要總算自視過高、目下無塵;且此事過了今天他再給她想法子化解也不難。
怎麼說太皇太后也是極明白,紫玄只是個傳話的;他的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搓了搓,倒是那個元華好狠的心計,連太皇太后也敢謀算,實在是個了不得的女子;如果她當真和皇帝聯手,他和他的母妃還真是太過危險了。
要知道,他和皇帝一起長大,吃在一處睡在一處玩在一處,皇帝於他有手足之情在,就如他對皇帝也有份手指之情相同:他們不會置對方於死地,這是眼下所玩遊戲的規矩;但是如果有了元華的介入,他和康王及母妃的性命就會是元華的目的。
還好說,有太皇太后想要他母妃的性命,實在是太輕鬆的事情;他的心中突然對元華生出了殺機來,至少當他的目光掠過紫玄時殺機才消失不見:紫玄不會是元華的對手,可是他和母妃想在皇帝身邊再塞個人,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
皇帝可不是木偶能任他來擺佈的,那誰能對付元華?讓紫玄和柔妃的人聯手,還是太弱了些,再說那個纖纖也讓人看不透,天知道今天還是朋友明天會不會就向紫玄出殺**手?他要保住紫玄的性命,這是他的底線。
紅鸞的臉出現在他的腦海,卻被他馬上扔到了旁邊去,他都沒有去想一想就不願看到紅鸞歷生死之劫;還有誰可以呢?忽然他想到一個人,嗯,很好,就是她了;不過爲了萬無一失,再加上她就不用擔心了。
如何控制兩個人?不用控制的,只要他幫她們一點,以後她們做什麼與他無關;而他也不會對兩個人說什麼的:做事不用自己是安全的,弊端就是要多費些心力。
太子妃的尖叫打斷了福王的思索:“恕?妾請問皇上,妾有何罪需要恕?”她是寸步不讓,決心要在今天把太皇太后的威風打掉,讓她不敢再隨隨便便的對自己指手劃腳;而她更不要以後做個應聲蟲皇后,這宮裡,她做皇后就要她說了算。
皇帝微微皺眉:“月容,你是晚輩。”
太子妃長吸一口氣:“晚輩又如何,晚輩也不是生來就該死,生來就應該讓長輩冤枉的;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是謂不忠,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不死是謂不孝——妾可以死,只要太皇太后一句話賜死,妾馬上就死在這裡;但是妾不能背冤屈去死,妾死也要死得清楚明白。”
這番話讓皇帝閉上了嘴巴,回過頭看向太皇太后:“是兒臣的錯……”
太皇太后擺手:“和皇帝無關。“她持着皇帝的手看向太子妃:”對,是哀家剛剛錯了,哀家不應該讓你下旨擡舉兩個女官,也不應該錯責你害了元華的龍胎。“她說都字字清楚,說得平和異常,和剛剛她幾乎氣得要死完全不同。
皇帝福王都有些擔心看向太皇太后,卻被太皇太后輕拍他們的手:“不用擔心哀家,哀家錯了就是錯了,認錯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她說完看向太子妃:“哀家的確是錯怪了你,讓你要以死來明志。”
529章 誇獎
太子妃看着站在廊下的太皇太后忽然間有些發愣,看着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她不知道接下來做什麼好了;事情,就這樣算了結嘛,她有點茫然好像心底還有點不捨:自她入宮也沒有像今天如此痛快過。
太皇太后認錯張張嘴就完了,可是她呢?把剪刀扔掉站到皇帝身邊去,還是過去給太皇太后跪下?跪下是她不想做的,就此扔掉剪刀又好像太早服軟了般,總感覺還少點什麼;但是她想不到少什麼,可是又感覺再這樣用剪刀就是自己太過份了。
怎麼說太皇太后都親口認錯了,當着這麼多宮人什麼的,她還要以剪刀抵在自己的咽喉處,就顯得她不饒人且極爲不孝;不管如何太皇太后都是她的太婆婆。
冰兒又是眨眼又是屈手指的暗示太子妃跪下,可是太子妃卻一臉猶豫的站在那裡看着太皇太后,不說話也不跪倒:現在已經贏了,做爲晚輩應該有個晚輩的樣子啊;逼得長輩當衆認錯,怎麼說也不是什麼好名聲。
只要一跪,跪下那太子妃的名聲也就不要緊了,因爲太皇太后所爲太過差點就把太子妃逼死嘛;看到自家的主子站着不住,冰兒額頭的青筋跳了幾跳,有種過去一腳踹倒太子妃的衝動:太子妃有什麼錯,她都是那最倒黴的人。
皇帝看着太皇太后跪下:“是兒臣的錯,是兒臣沒有護好元華,是兒臣錯責月容,是兒臣不孝讓太皇太皇后……”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太皇太后拉起來:“不關你的事兒,皇帝,你很好。”
她看向太子妃:“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哀家可以都答應你。”七十二拜都拜了,也不差最後的一哆嗦;而今天之辱她記在了心中,來日方長有得算帳的時候。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丟掉的臉找回來,認錯當然丟臉可是錯不認的話只會更丟臉,她認也認了當然要擺出母儀天下的氣度來,如此才能多少挽回一點面子;所以她不介意做得更低聲下氣一點。
她此時再低聲下氣,就是給太子妃抹黑了;就看太子妃是不是有那個膽子敢接着了。
皇帝一跪,滿院子的人都跪下了;站着的人只有太皇太后和太子妃兩個,而太子妃看看皇帝、看看周圍,在太皇太后開口的時候跪了下去:她不是有意的,只是認爲就她這樣站着太過顯眼了。
她可不想讓人說她想和太皇太后比肩,以她的來想太皇太后定會讓人如此說她的,爲了將來的皇后之位,她才委委屈屈的跪倒在地上:皇帝都跪下了,她跪也就算不得委屈了——她是這樣勸解的自己的。
只是她跪得太是時候了,太皇太后的開口她跪倒在地上,讓太皇太后那句話變味道,完全沒有低聲下氣的樣子,反倒是帶氣對太子妃的譏諷。
太皇太后盯着太子妃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可是現在她更發作不得,如果發作出來只會讓人詬病罷了;她現在真得不清楚太子妃倒底是笨還是聰明過人,是不是太會做戲連她也騙過了?
太子妃跪下的時候,她手中的剪刀也就放到地上,然後她發現拿掉剪刀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只是沒有皇帝的那一跪,她還真做不到一個人向太皇太后跪下,更不會如此自然的收起剪刀來。
她並不認爲皇帝是有意爲之,太皇太后自責做爲孫兒的皇帝跪下請罪很正常的,如果不跪下反倒會讓人說皇帝個不孝之類的。
太皇太后的一口氣頂住纔沒有來得及讓衆人平身,此時不能落出小家子氣來,她只得擺擺手示意大家起來;不說話怎麼也顯得她還是有氣的,只是在故作大方罷了,雖然她的確是在故作大方。
太子妃站起來那剪刀還握在手中,沒有把它留在地上;讓冰兒看到真想翻個白眼暈死過去算了:太子妃哪裡還用得着旁人來害她,她自己就能把她自己害個多半死。
冰兒正想法子暗示太子妃放下剪刀,可是要先讓太子妃看向自己才成,天知道太子妃現在居然走神在想什麼!而太皇太后緩過氣來正想開口努力挽回些臉面時,就聽到東宮門外傳來怒喝聲。
怒喝聲着伴着清脆的掌聲還有隱忍的痛哼聲,然後宮門外大步流星走進來了康王;他一面走一面半扭着身子對身後喝道:“本王要見皇上,要見太皇太后,你們這幾個小人敢攔着本王,知道不知道本王是正經的緊要事情。”
他在身後太監的提醒下回過頭,正好看到氣色極差的太皇太后,還有面沉如水的皇帝,以及看不出悲喜的福王;他連忙搶上前去幾步,正好自太子妃身邊過去:他剛剛擡頭沒有看到太子妃,走近纔看到嚇了一跳:“皇、皇嫂?您在這裡做什麼?”
他說着話習慣成自然欠身行禮,彎腰的時候就看到她手上的剪刀:“咦,我正想找把剪刀用呢,皇嫂這把借我,就賞我了吧。”說完大大咧咧的就伸手去取。
太子妃還禮剛還了半截,還沒有來得及回他的話,剪刀就已經到了康王的手中;她看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忽然感覺全身一陣輕鬆;剛剛還煩惱如何處置這剪刀呢,被康王拿走正好。
康王說完把剪刀取到手中就對着太皇太后和皇帝跪了下去,可是他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對皇帝的說得:“皇上,您快點吧,再不過去太傅可要過來了;你是知道的,也不用我來說,如果太傅真來了,那可真是……”
他就把話說了一半自己爬起來就向太皇太后走去:“皇祖母,您的臉色可不太好,是不是憂心太過了?父皇、父皇,”他落下淚來:“您想開點吧,還有孫兒們陪着你、教敬您呢。”
自康王出現,整個院子裡就全是他的大嗓門,什麼也沒有看出來的他就如平常一樣;剪刀到了他的手上,讓太皇太后到嘴邊的話只能嚥下去,而又無法責怪他;而他還開口就引得太皇太后落淚,事情馬上轉到了先帝大喪中,就好像剛剛那只是衆人齊齊做了場夢。
皇帝和福王都鬆了口氣,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結果都是不錯的,兩個人看向康王都點了點頭,意思是誇獎他做得好。
530章 成空
康王應該說自小到大得兩位兄長誇將的時候極少,尤其是兩個人一起誇獎他的時候;他看到皇帝和福王眼中的讚許,卻不自禁摸了摸後腦:他做什麼了嗎?只是過來報個信嘛,原本他向兩個兄長通風報信多少次啊,也不見他們對自己讚許過半分。
然後他後知後覺的看看手中的剪刀停下了腳步:和這個有關?他回頭有些疑惑的想:這個時候,在院子裡太子妃拿着把剪刀做什麼?看周圍人的樣子可不像是鬧刺客啊。他再回過頭來,卻看到太皇太后招手叫他過去。
太子妃起身後看到太皇太后招手,還是向着她招手,雖然很不想給這個老妖婆面子,但是衆目睽睽的她總是不能不做出個晚輩的樣子來,便一步一蹭的向太皇太后走去。
康王原本要過去的,可是聽到身後環佩響聲回頭看到太子妃向太皇太后走去,他摸摸自己的頭,原來不是叫自己啊;他就住足站在原地再次勸慰太皇太后:“您的鳳體要緊,孫兒們有您做個依靠心裡踏實啊,您多疼我們少疼些父皇吧。”
太皇太后雖然有些氣康王,但也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不是故意的,聽到他說讓自己想開點什麼的,心中也就軟了下來;向來就是疼愛這個無心無機的皇孫,因爲剛剛咽回到嘴邊的話胸口不太舒服,才招手叫他過去的。
想借着康王下臺階,事情就到此爲止算了;該死的太子妃橫衝直撞、沒有半點顧忌實在不值得她爲豬一樣的人生那麼大的氣;等到國喪之後看她如何收拾太子妃。
可是沒有想到康王沒有過來,過來的反而是太子妃;看着太子妃行到眼前行禮,她是強忍着纔沒有一腳把她踹到廊下去:也不知道太子妃是不是故意來氣自己的,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太子妃的這張臉。
她卻不得不和聲道:“折騰半日你也累了吧,讓康王過來伺候哀家就好,你也讓人扶着去更衣吧。”以她的城府話中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分譏諷來,可見她被氣到了什麼地步;就算生啖太子妃的肉現在都不能完全消掉她心中的怒火。
太子妃也懶得伺候太皇太后,聞言行了一禮默不作聲的就扶起冰兒的手避到了一旁。只是太皇太后見她如此更爲生氣了:人嘛,看誰順眼怎麼着都高興,如果看誰不順眼那就是無論他做什麼都是不對的。
而太皇太后現在就是如此,只不過她不是看太子妃不順眼,是想殺之而後快;所以太子妃如果非要盡孝道過來服侍她,她一樣會氣個半死;太子妃不過來聽話避到一旁,她同樣是認定太子妃不把她放在眼中。
康王這次幾步到了太皇太后面前扶住她的手:“外面風大,備衣。”他吩咐着和皇帝攙着太皇太后轉身進殿,只是幾次向皇帝擠眼催他快些,莫要把太傅招來。
太皇太后進了殿後看到元華臉色白得如白紙,又當着衆人的面兒,自然不好斥責她;強自把升上來的火氣壓下去,坐下接過尚儀手中的茶吃。
太子妃進來看到紅鸞和冷玉忽然大怒:“是哪個那麼大的膽子,給她們鋪上的大毛褥子!她們的傷是太皇太后責罰她們對本宮的不敬,你們如此做是不是認爲她們對本宮的大不敬是對的?誰取出來的褥子,出去給本宮跪着。”
是紅鸞救了她,但是就如冰兒所言紅鸞的話可信是因爲此舉也是紅鸞要救自己:就算紅鸞不是要救自己,她也不認爲紅鸞救了她,她就應該感恩戴德——於她來說,那是應當應份的。
就如冰兒般,冰兒爲她出謀劃策多少次,又救過她們多少次,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賞冰兒:冰兒是她的奴婢,爲她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應該的;如果她這個做主子的有什麼不測,這些爲奴爲婢的一個也不要想活。
這是她的母親自幼對她所說,所以她賞人東西只是看心情,如果心情好就賞點東西給身邊人,就像是逗喂的小狗小貓玩一樣;卻從來沒有因爲誰做事有功而得到她的恩賞,不要說是賞東西,連句誇獎都沒有。
倒是做不好她交待的事情,卻要被毒打責罰是常事。
在太子妃看來,她是皇帝的妻子,夫妻一體皇帝的人就是她的人,紅鸞只是她的婢僕罷了,爲她做事救她那是應當應份的;至於紅鸞原本敢在她面前打人,還有竹板傷到她的腿,她卻是絕不會饒過紅鸞的。
因爲她的母親教過她,對於婢僕有錯定要罰,尤其是對主子不敬的更是要罰給所有的婢僕們看,不然有一就二,以後她就不要想讓這些賤骨頭聽話爲她做事了。
她的這番話是出自真心,怒也是千真萬確,當即就讓元華的目光有所變化,輕輕掃一眼紅鸞看向太皇太后:她想知道最終如何了。
爲什麼太子妃回來後還會如此的大呼小叫,是知道自己大勢已去無所懼,還是因爲……;那不可能的,現在應該是太皇太后下旨讓御醫過來給自己請脈纔對;然後嘛,當然就是最精彩的大戲了。
紅鸞和冷玉出聲求懇,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當然不會把纖纖等人說出來;但是太子妃理也不理,只是讓人把她們身下的毛褥拿走。
不過紅鸞心中把大大的一塊石頭放下了,沒有想到她真得有運氣,太子妃居然不用她去求就伸手幫她解了圍:元華應該不會再懷疑她了。她很清楚這樣的好運氣是可遇不可求的,當即牢牢的記住此次絕不讓自己再在元華面前做錯一點事情。
而元華手段讓她大開眼界:一步步、一環環都那麼的嚴絲合縫,倒好像所有的人都在配合元華的計謀行事;紅鸞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說是元華把各種各樣的情形都考慮在內,不管事情如何發展,她的計策都會萬無一失。
只除了,結果。紅鸞相信,她給太子妃出的主意,絕對讓元華最終的謀算成了空;現在她要做得就是絕不能讓元華再對她生出任何懷疑來。
531章 無用之招
皇帝聽到太子妃的話後眼角狠狠的、極細微的抽動了一下,先向太皇太后請罪然後微一皺眉喝斥道:“鬧夠沒有,太皇太后面前怎麼能如此呼喝?還不向太皇太后請罪。”
福王那裡卻極爲和氣,用如同是春光般的眼神掃過太子妃,好像對太子妃極爲讚賞;他的目光落到紫玄的眼中,讓她神色微變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在太子妃喝問之後就有宮人出來跪下,太子妃趁皇帝向太皇太后請罪的時候,命人把認錯的宮人拖出去,完全不去理會太皇太后和元華:在殿上有元華和纖纖等人在,沒有元華等人之命哪個宮人敢給紅鸞、冷玉拿來褥子?這種事情不是太子妃不懂,而是她故意爲之。
就是爲了掃元華的體面,打太皇太后的臉;她就是要讓宮中所有的人知道,她纔是宮中做主的那個人。
太子妃又看向紅鸞和冷玉,冷冷的道:“把褥子給本宮撤下來,是太皇太后責罰的她們,如此做就是對太皇太后的大不敬;紅鸞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
她的話還沒有喝完,皇帝那裡已經怒喝了,可是太子妃還是把她要說的說說完了才住口;如此不給皇帝面子,倒讓殿上衆人臉色微變。
倒不是太子妃對皇帝有不敬之心,只是她對皇帝有很多的怨言、甚至是怨恨;怨恨裡偏還夾着她對皇帝的愛,所以她故意和皇帝做對謳氣,報復他對其它女子留情而傷到她的心。只是,何嘗不是想讓皇帝多注意她一點半點,她自己沒有意識到或是意識到了也不會知道這是最笨、最傻的方法。
皇帝的怒喝,讓冰兒連連給太子妃使眼色,而太子妃也很乾脆的上前給太皇太后跪下:“妾知罪,請太皇太后責罰。”她就不相信太皇太后真有臉責罰她。
太后看着太子妃沉默着沒有說話,脖子後面的青筋暴起,可以知道她此時有多麼的惱怒;尚儀生怕她當真氣病,連忙上前輕輕的扶住她:“太皇太后。”以目光對太皇太后說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發作完再說其它,倒底是身子重要啊。
再說太子妃也不是沒有錯處,也讓御醫等人聽聽太子妃都做了些什麼,天下間有如此不孝的孫媳嘛。
太皇太后和尚儀相伴多年當然知道她的心思,看着尚儀她輕輕的搖頭再搖頭,卻依然沒有說一句話;她實在是很想發作太子妃的,可是她的所圖不只是在宮中,萬不能失了百官們的心啊。
爲此她終於緩緩的道:“你沒有做錯什麼,沒有哀家和皇帝吩咐,這些人的確是太過大膽了些;不過,她們也受過責罰了,哀家是信佛的人——來人啊,把褥子給她們鋪好;就賞給你們了。”她多少也算是小小的反擊了一下吧。
太子妃叩頭起來沒有再說話,坐倒在椅子上吸起了涼氣來;她的腿啊,可是受了傷的站了這麼半晌能不痛嗎?腿痛當然就更恨紅鸞了。
元華看到太子妃的樣子不用問也明白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安排居然會落空,一時間愣在那裡動也不動;而皇帝的關切的問她身子如何她也沒有聽到,倒是太子妃的一句:“皇上,妾不是說了讓你不必擔心嘛;是不是,良娣?”
看向太子妃元華輕輕的道:“您這是何意?”也許還有機會,她的眼睛亮了起來;也是,這頭豬怎麼可能抓得住重要的地方,現在正好讓她親手翻盤才叫痛快。
太子妃當然沒有顧慮的把話又說了一通,看着元華笑得那叫一個得意:“良娣,你可要好好的歇幾天將養身子才成,伺候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事情你就不必擔心了。”
元*****言馬上落下了淚來:“您、您……”她看向皇帝:“皇上,妾只是不想聽到御醫說出來,妾心裡明白的妾只是不想再聽一遍。”她心中卻在大笑,太子妃你說得好你說得好啊,應該再猖狂些。
紅鸞看着元華感覺此時的她還真是有種說不出的韻味兒,雖然是落淚卻顯得楚楚動人至極,當下悄悄看一眼太皇太后:看來其家族在元華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原來,這樣才叫女人。柔若無依、小鳥依人,有什麼事情不用自己出頭,對着自己依靠的男人掉掉淚、或是委屈的說出兩句話,自然就有男人代她出頭。
此時的紅鸞才明白,當年老乞丐說她不必擔心會有人看破她的女孩身份的原因了:是自己根本就不像個女人嗎?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冷玉的手,就是手指都比人家粗一點,指節明顯,不像冷玉的手白暫柔滑的不用摸看也知道。
她倒沒有往心裡去,只是仔細看着元華的作爲,要熟悉元華才能找到對付她的法子,一言一行都不能放過,她不信元華沒有缺點。
皇帝當即怒喝太子妃,太子妃雖然致歉可是那神色卻分明是認定元華做假;而太皇太后卻沒有再開口,只是看着元華和太子妃不言也不語。
元華終於被皇帝“說服”讓御醫診脈,不過殿上衆人都看得清楚,皇帝下令讓御醫過來並且親自坐在元華身邊,元華她現在也無法搖頭說“不”了;要知道皇帝並不是因爲太子妃所言,而是因爲擔心元華的身體。
御醫上前跪下請脈,太子妃靜靜的等着,倒像是不在意元華診脈的結果;依着太子妃不太會做假的性子,元華知道她是真得不在乎,可是怎麼可能呢?她擡頭看向太皇太后,現在正是太皇太后開口的時候,藉着這個由頭把太子妃所有的錯處說出來,馬上就能讓太子妃再也無法翻身。
但是太皇太后看着元華輕輕的搖了搖頭,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經在殿外說過,不會再追究舊事,豈能當着御醫們的面兒立時就反口呢;這個元華,倒底是年輕了些,心切、心太切了。
看到太皇太后的目光,元華的眼縮了縮,再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的得意那麼的明顯,她猛得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就此暈倒在皇帝的身上;因爲她在看到太皇太后的搖頭後明白,現在所用根本就是沒有用處的手段。
532章 出氣包
元華當然明白太子妃爲什麼得意,也知道太子妃爲什麼不在意了:太皇太后根本不會再拿太子妃如何,就算元華的身孕是真的、就算她現在當真小產了——和太子妃無關,太子妃只是說錯幾句話而已,憑此能把將來的皇后如何嗎?
想用作殺**手鑭的手段,在現在已經成了笑話,元華所有的苦心佈置全盤落空,她受不了太子妃臉上的得意,倒底年青氣盛一口血就吐了出來暈過去。
元華剛剛還那麼得意她的佈置,認爲此次萬無一失,三個月後她就是站在皇帝身邊接受百官道賀的人;可是所有的一切卻毀在如豬的太子妃手上,而且太子妃並沒有用什麼心計手段,就那麼蠻橫的以死相逼,就讓她的盤算落空就好像是在狠狠的笑她自作聰明,比狠狠的掌她在臉上還讓她難堪。
如果太子妃不是這麼的蠢,如果太子妃用得法子不是那麼的上不得檯面,元華也不會氣得吐血;高手過招死傷都是在所難免的,最可惱的就是面對的人不是高手,但是結果她卻輸了:太子妃一直被元華當豬看,可是她卻輸給了一頭豬,那她算什麼?
這樣暗示讓她怎麼不氣死過去。
太皇太后大驚起身:“御醫,快!”她感覺眼前是金星亂閃,腿腳也有些發軟。
太子妃偏也大聲叫道:“快,御醫,良娣有個什麼好歹,你們就不用活了;”她還加了一句:“你們還要好好的診治,如果能保住良娣的胎兒,那可真是大功一件,本宮定會重重的有賞。”氣人,可是她最拿手的。
太皇太后聽到太子妃的話,想到在殿外的屈辱,再加上元華的吐血暈倒,那口她忍了又忍,強壓下很多次的鮮血終究衝了出來,在空中綻開成一朵豔麗至極的血花,當即就引得衆人驚豔:驚呼聲不絕於耳。
她終於也暈了過去。
今天,太子妃可謂大獲全勝,太皇太后和元華先後吐血暈倒,而她依然還是太子妃,還是將來的皇后;她就是想不得意都不成,所以尖叫着救太皇太后的聲音也數她最高。
紅鸞真想捂起耳朵來,叫得聲音大就能救得了人?還不是在向皇帝表明她們有多少的忠心嘛,只是也用着如此賣力,要考慮她們這些個不能動的人不是。
皇帝也把元華放下趕到太皇太后身邊,一陣忙亂之後太皇太后終於被御醫們救醒;她醒過來看到眼前皇帝的臉,愣了好久才流下淚來:因爲她才清醒過來,記起她的兒子永遠的去了。
如果有她的兒子在,她當然不必受這樣的氣。也不是,娶了媳婦兒子也不會和娘那麼親了,當年、當年……;她合了閤眼,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能讓當年的事情重演纔是真的,皇后,這次定會是她們上官家的人。
皇帝跪在榻邊雙眼含淚:“皇祖母,您一定要多疼愛我們些,鳳體要緊啊,不然以後讓我們這些孫兒依靠哪個?”
太皇太后伸出手去撫了撫皇帝的頭:“不要作兒女之態,你現在可是皇帝呢。”話裡卻並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哀家沒有事兒,剛剛只是、只是被元華嚇到了;”她猛得抓住皇帝的手:“元華……”
“沒有事兒,沒有事兒;御醫說只是小產後身子虛,再加上心裡煩憂,應該是放不下那個失去的孩子所以纔會吐出血來;吃幾碗藥就會好的,太皇太后放心還是仔細您的鳳體要緊。”皇帝很是安撫了一番太皇太后。
之後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皇帝、元華、福王等,都沒有再提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太皇太后被擡去慈安宮,元華被太皇太后帶走了,其它人除了跟皇帝去靈棚的人,就各回各處了。
太子妃也跟着皇帝去了靈棚,沒有人再提皇帝要禁她足的事兒了。
紅鸞和冷玉反而無人理會,直到皇帝等人匆匆走了半晌纔有人過來,吩咐她們各自回去就好。
太子妃身邊跟着冰兒,留下來的爲首的宮人看到紅鸞和冷玉起身冷哼:“現在要走了嗎?我還以爲你們要賴到明天天亮呢。”她們被紅鸞和冷玉打了,當然看她們不順眼。
紅鸞還沒有開口,冷玉淡淡的答道:“她在陪我,以後東宮的事情就由她來做我的幫手,我們兩人正好頂上這個差事;剛剛不走,是因爲我們有差事在身,不能走。”
那宮人聽得冷笑連連:“有差事?有什麼差事?!牙尖嘴利的,太皇太后給你們的教訓不夠是不是?你不要以爲你是七品的女官有多麼了不起,明天你就會不如我,擺得什麼臭威風。”
紅鸞也很吃驚,看着冷玉沒有說話,只是打眼色詢問她;冷玉卻扶着紅鸞字字清楚的道:“我們在計算在這地摔掉了多少銀子,到時候我們離開東宮的時候,要回明太皇太后和皇上的;短得可真不少啊。”
聽完冷玉的話紅鸞暗笑,更感覺冷玉實在是合脾氣,不像是那個春英總讓人放不下心來:嗯,這般招術她可是用過的。
那宮人看看滿地的碎片,不敢再開口了:少說也有幾千兩銀子吧?太子妃這次要大破財了。
紅鸞和冷玉不再和那宮人廢話,向殿外行去;可是沒有走兩步,腦後就傳來風聲,她們馬上矮身有什麼東西自頭頂飛過,落在地上才知道那是碎瓷片。
回頭怒目回視,果然是吳宮人所爲;紅鸞看着她:“你這是在打太子妃呢,還是想打我們?這裡可是太子妃的寢殿,你被罰不服還要大鬧給太子妃添麻煩是不是?膽子倒不小,你慢慢鬧,我卻要趕回去敷藥就不多陪你了。”
說完話紅鸞使個眼色給冷玉,轉過身去時加了一句:“吳姐姐,今兒我們姐妹三人也算得上有難同當了,最後這一程路我們做妹妹的就不送你了。”她的話可不只是爲了譏諷吳宮人的。
533章 最後的牽絆
殿上留下來的太子妃之人聞言向吳宮人逼了過去:太子妃走時說過讓她們看好吳宮人的,她們都知道吳宮人不會有好結果了,皇帝是不會護着她了;再說明擺着紅鸞和冷玉不好招惹,可是太子妃恨得人可不止是紅鸞兩人啊?走了那兩個,這個餘下的正好給她們做出氣包。
吳宮人沒有想到她的移禍之計,最終倒黴的人是她自己;想到太子妃的陰冷的目光,再看看能全身而退的紅鸞和冷玉,她當然是氣不過的;只是現在她還能有什麼好法子,不過就是想我不好過也不能讓你好過了,抓起碎瓷片就擲了過去。
因爲她含着氣、惱、恨出手,當然手上極爲用力,那碎瓷片沒有擲出去前就先劃傷了她的手;傷到自己倒沒有什麼,可恨的是沒有傷到紅鸞和冷玉。
她卻沒有法子阻止紅鸞兩人的離去,在衆宮人的手腳相交下,眼睜睜看着離開的兩人只能泄恨吼道:“你們不會有會好結果,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紅鸞和冷玉充耳不聞的離開,快行到宮門處冷玉才輕輕的道:“她說得沒有錯,我們不會有好下場。”她說完擡頭看看黑漆漆的天:“貴人相爭死得永遠是我們這些宮人。”
“不要想那麼多,至少眼下我們還不活着不是嗎?活下去總會有希望的。”紅鸞並沒有深說,安撫了兩句後就向冷玉道辭,和柳兒等人相互攙扶着向宮奴院而去;一路上留下來的是點點滴滴的鮮血,有紅鸞的、也有柳兒等人的。
直到看不到紅鸞等人後,冷玉才轉身走回去;只是還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就接到了纖纖和紫玄打發人送過來的東西,讓她方便的時候過去坐坐。
冷玉苦笑着坐下來,看着放在桌上的東西發起呆來。
紅鸞一路上走得極爲辛苦,不過誰也沒有說話,每個人傷得都不輕;走出東宮後,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歇一歇,等着宮奴院的人來接他們;看看柳兒緊抿的嘴,紅鸞問道:“想什麼呢?”
“太子妃,今天可是把全宮裡的人都得罪了,要保她當真是不容易呢。”她的聲音很輕,環顧自己四周小順子和翠環等人:“我們這些人到哪裡總會給我們舊主幾分臉面的。”
紅鸞長吸一口氣:“這些事情回去再說吧,累你們受傷……”話沒有說完忽然看到遠處有人飛奔而來,她住口有些緊張的看過去。
很快來人近了,是古安平。
紅鸞大大吐氣:“安平哥,你差點把我們嚇死。”
古安平看着紅鸞眼眶有些微的發紅,不過聲音還算平靜:“你,又受傷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包含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紅鸞疼得滿頭都是汗,勉強一笑:“習慣了,習慣了。”
古安平合了閤眼睛:“總是這樣倔,不痛嗎?”他拿出一些傷藥來:“這是皇上賞給你們的。”看到紅鸞等人掙扎着要跪下他連忙擺了擺拂塵:“不用,皇上有旨不用行大禮了,這些東西也不算是賞賜的。”
紅鸞把傷藥接過來的時候,微涼的手指碰到了古安平的手,讓他的手輕輕顫動了一下:“代我們叩謝皇上吧。”和古安平不需要客套的。
古安平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把外裳解下來給紅鸞披上:“已經打發人去宮奴院了,你們等會應該會有人來接你們的。”他擡頭看看宮奴院的方向,眼中全是不放心但是他有差事在身不能陪紅鸞:“我,”他說得有些艱難:“要走了。”
同在宮中可是兩個原本就沒有太多的機會見面,後來更是有意無意的迴避着對方,但不見並不能阻止思念;古安平剛剛見到紅鸞說了沒有幾句就要離開,心中是有着極多的不捨,但不能不走。
他在皇帝身邊一天,多少能對紅鸞能有所幫助;他最後握了握紅鸞冰涼的手,扭過頭去硬硬的道:“如果再有旨意你莫要任性胡爲,要知道此時,你沒有退路了。”
倒底是他無能,不能保護紅鸞,所以這句話就如同是一把刀子割在他的心上;可是他不能不說,因爲不想紅鸞再因此受到任何傷害:劉公公的話沒有錯,他現在懂了。而紅鸞的心中有一道坎是定要他親自開口才能解開的。
他不說,紅鸞就算是受迫答應了,只怕心中也極不安,從此後說不定再也部會見他。他現在所求不多,一求紅鸞平安無事,二求大仇得報,三求只要能天天見到紅鸞就好。
孟大人的心思他不是沒有看出來,可惜他們全都在宮中身不由己,事已至此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太子妃,以及皇上等等,都不會放過紅鸞;無人再能助紅鸞脫身,能讓她少受傷不再受制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唯一辦法,就是助紅鸞成妃。
他是真得不願意,也不想紅鸞就此葬送了一生,可是劉公公的話不假,此時已經沒有其它路可走。
爲了紅鸞能活下去,爲了紅鸞不再被人杖來杖去的受傷,他終究還是把那句最絕情的話說了出來,任自己的心被凌遲成片。
紅鸞反握古安平的手:“安平哥……”柳兒輕輕一扯她的衣袖,使她記得身周還有不少的人,於是長吸氣:“鸞兒懂得,現在夜深路滑,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古安平再看紅鸞一眼,在嗓子裡滾動很久的“對不起”並沒有說出來,他感覺實在是了沒有臉對紅鸞說那句話,要知道,鸞兒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他悔婚可是在他的心中這一點並沒有變;也是他現在世上最親最親的人,看着她被逼要走上的路,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最痛苦的就是,他不但此時沒有想法子就紅鸞,還說出那樣的話來讓她順從太皇太后的旨意;還有比把自己的心上人送入火坑更痛苦的嗎?可是這條路也是紅鸞唯一生路,不然紅鸞的死不過是早幾日或是晚幾日的事情。
因爲他和孟統領都知道皇帝的心思,只要皇帝有這個心思,紅鸞就是命懸一線;現在太皇太后等人不知道,不等於以後也不會知道的。
他終究只是點點頭轉身走了,沒有再回頭看一眼紅鸞,因爲只要回過頭來他的淚水就難保不會奪眶而出;如果當初他把紅鸞送出宮……,現在已經沒有如果,也不是當初了,事情至此沒有迴旋的任何餘地。
534章 萬無一失
看着古安平的轉身離開,自幼相伴長大的青梅竹馬當然是互相最瞭解,紅鸞此時懂得古安平的痛,也因此明白古安平待她的好;他說出那句話來,就是想讓她別無牽掛,就是想讓她記得最先保護的就是自己的安危。
她心中最後一點點牽絆就這樣被古安平硬生生的扯斷,而古安平所承受的痛卻是她沒有的;現在的古安平真得已經成爲她的兄長,不再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柳兒好像看出紅鸞心中的痛楚,伸手去拿紅鸞手中的小瓶子:“什麼樣的傷藥,皇上賜下來的應該是好東西,如此我們的傷能夠好得快些了。”
小順子馬上接了一句:“這點傷算不得什麼,如果這個時候賞下來千把兩銀子,相信不用藥我的傷也能很快好起來。”
聽着身邊人的話,紅鸞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落寞,漸漸的笑意有了開心:“先把藥分下去,應該足夠大家一人一瓶的;還是小順子的話最合我的心,有了銀子我的傷也會很快的好起來。”
既然已經身處其中那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爲什麼不笑着過呢?不管有多少人、有多少事,可是她的生活總是她的,努力快活總部是壞事兒。
遠處古安平的模糊得快要消失的身影,讓紅鸞的心底生出溫暖來,驅散了夜風中不少的涼意:至少,她不是一個人。
宮奴院的人終於來了,來得人還不少,卻並沒有人開口亂紛紛的說話,大家默不作聲三四人擡起一個就向宮奴院而去。
夜,真得深了。
慈安宮的偏殿,元華拖着疲憊的身子倒在牀上一動也不想動,她身邊的宮人小巧過來給她更衣,她也懶懶的不想起身;小巧只好由她先歇一會兒,端過來蔘湯道:“這是太皇太后特意讓人準備的。”
元華接過喝了幾口:“妳們幾個喝了吧,我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太皇太后也知道妳們不必擔心受罰。”她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弄巧成拙,實在是怨不得人。”
小巧接過蔘湯放好:“依奴婢講就是太皇太后老了,居然就由着那個太子妃猖狂…她做得那些錯事兒,哪一個都會要了他的命,偏偏太皇太后不說讓小人得意還累得姑娘妳吐血傷到身子。”
她倒真是忠心護主,連太皇太后也敢編排;但由此也可見,元華對太皇太后也不是多麼的尊重,不然她身邊的心腹宮人不會如此大膽。
元華嗔了她一眼:“你個口無遮攔的!這是哪裡,這可不是我們那裡。”接着也就沒有再責備小巧,只是搖頭道:“你是手巧只是聰惠卻不及小惠很多了,太子妃做錯了很多事不假,可是沒有一件能要了她的命;如果是平常有的還成,可是眼下國喪中她倒佔了些便宜的。”
小巧不服的撇嘴:“姑娘你何必替太皇太后說話,那個杯子差點砸到太皇太后……”
“是太子妃故意爲之嗎?殿上之人都可以做證,太子妃那是無意的,因爲她根本不知道太皇太后那個時候會到;以此來定太子妃的罪,會讓百官非議的,於太皇太后、於我、於我們上官家都極爲的不利;原本太皇太后可能還想問她個失德的,可是後來不再提及,就是因爲太皇太后知道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大用,不如不計較還落個好名聲呢。”
“那她辱及太皇太后總是死罪吧,打入冷宮都是便宜她。”小巧依然不服:“還有,那兩個女官,總是兩條人命啊,無緣無故她就要打殺,雖然不是大罪也是她失德啊。”
“對,她是失德了;”元華翻了個身眯起眼睛來:“可是宮裡死得宮人女官有多少?哪個月不死幾個人,可是你見哪個因此而真正怪罪過;要知道,不管是女官還是宮人,說白了就是宮婢,死了就是死了,以此來究罪那不是笑掉人的大牙?百官也不會在意的,哪個官邸不死婢僕的?就是被人知道也就是名聲不好,前程有礙罷了,還能怎麼樣。”
“以這樣的小錯想阻她爲皇后那是癡人說夢。”元華的眼睛合了起來:“辱及太皇太后那也不是她直得要指着太皇太后大罵,說起來最大的失德反而是她誤會了皇上——只是國喪之中,先帝選得兒媳、先帝的佳兒佳婦啊,這樣的失德在此時來說雖然不小卻不能當真拿她如何的。”
元華喃喃的道:“孝道,孝道,嘿,孝道。”連說了三遍孝道後翻身坐起:“更衣。”
小巧看看元華小心的道:“姑娘的心裡還難受嗎?要不要備藥?”
“不用。”元華很平靜並沒有現怒容讓小巧放下心來:“今天也不是一無所獲,皇上應該心中對紅鸞心生不滿了。”這纔是她要借紅鸞之手撞上柱子的真正目的。
“太皇太后不是說皇上……”小巧服侍着元華更衣:“您這樣做有個萬一,豈不是讓奴婢活活疼死?”她的眼中已經微現淚光。
元華伸手擰了擰小巧的臉:“你啊,就是眼窩淺,真不知道你哪裡來得這些淚,還不收起來?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我知道你認爲不值,可是隻要有個萬一的話,於我們來說那就是勁敵,所以很值了;現在,萬無一失了。”
她的龍胎失掉怎麼也和紅鸞有關,可是她不會讓任何人責罰紅鸞的,那麼她就在皇帝面前搏一個大度明理的好印像,距後位更近一步;而紅鸞的錯因爲沒有得到責罰,皇帝當然會對其生出厭惡來:怎麼說她“懷”得那個孩子可是皇帝的第一個孩子。
皇帝厭了紅鸞才能確保紅鸞只會是她手中的棋子,絕無翻身的可能:宮中要翻身說難也難、說易也易——皇帝只要青眼相加,馬上就能平步青雲。
她當然不能在自己身邊留個禍害,所以定要萬無一失纔可以;現在她不想要紅鸞的性命,因爲有太多的事情要讓紅鸞去做,很多都是會夷九族的。
小惠自外面進來:“小巧,你又纏着姑娘說什麼呢,不讓姑娘好好的靜靜心養養神?”她走到元華身邊:“皇上那邊只有那個古公公去見了紅鸞,送上的好像是傷藥之類的,不過無人行禮謝恩,應該只是古公公自己去關心佳人。”
535章 天衣無縫
元華輕輕的點頭:“沒有讓人發現吧?”
小惠把身上的大氅脫下來指着自己身上的太監服色道:“有人看到也只是認爲是小太監,哪裡會想到是我?”她把太監服色脫下來幾把扯開:“翻過來去掉袖子,這兒來上幾剪刀,就是夾褙子,就算是有人懷疑也找不到憑證。”
原來那衣服是翻面向外的,顏色也和太監的服色有些不同,只是燭下看不直切才能亂真的;不過外面的燈光更暗更加不會有人能看得出來。
“這兩個衣袖拆開,讓小巧剪一剪就能弄出個奶孩兒的小衣服來——今天晚上時間足夠了吧,小巧;姑娘,天衣無縫,奴婢做事您放心就是。”她說着笑着把衣服就脫下來交給了小巧,取過小巧給她備好的衣裙穿上,就真如她所說不會有任何不妥。
元華笑着推了一把小惠:“你個丫頭就是嘴碎。”然後又問小惠些話,就起身讓兩個宮人伺候她去洗澡了。
在熱熱的水中她全身放鬆,把自己今天的所爲細細的回想了一遍,哪裡做得不好了、哪裡做錯了,或者是哪裡做得不錯,她都瞭如指掌後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最後太子妃的發威和太皇太后的賞賜,更會讓皇帝厭惡紅鸞,很好,很不錯。
明天要打發人給紅鸞等人暗中送些傷藥,想要讓人爲自己賣命不能只靠逼迫的,有時候溫情、甚至於恩情的效果更好。
宮中接下來很平靜,太子妃很安份,太皇太后那裡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在風平浪靜中,先帝終於發喪了。
自先帝陵寢回來的人裡面少了安皇子,據說是他請旨要爲先帝守陵的。
接下來當然是皇帝的兄弟大多離開了皇宮,他們早就有分封的府邸;宮中爲此也忙亂幾天,才把各位殿下送出宮去。
紅鸞等人的傷勢好得並不慢,可是他們出來走動的日子卻極晚,個個都像是傷勢未愈的樣子;現在宮中各人都有要忙的事情,沒有人再注意宮奴院,倒讓紅鸞等人的日子過得悠閒起來。
不過也更加的忙起來:賺錢啊。沒有錢想在宮中立穩腳跟那不是說夢話嘛,而經過紅鸞的分配,現在宮人所繡出的帕子等物在京城有了不小的名氣:沾了宮裡二字的光,很得京城之外人士的喜愛。
而京城中人卻有不少想要些大件繡品,不是宮奴們繡不出來而是花樣子:沒有特別的花樣子,就很難能得到富貴人青睞;同時宮裡的人看出便宜來也開始做和宮奴們差不多的繡活,魚目混珠還真得搶走了紅鸞她們不少的生意。
這兩件事成了紅鸞現在最煩心的事情,她想來想去在今天備下厚禮帶着人去靜嬪那裡有事相求。
靜嬪的院子裡外花草大多都已經敗了,不過收拾的倒很乾淨,有些四季常青的花草在倒還透着幾分生機,可是在秋風中承和殿怎麼都透着一股蕭瑟之意。
紅鸞進了屋看到靜嬪穿着素服歪在榻上,臉上更是沒有一點的脂粉,臉色越發顯得白得驚人;看到紅鸞她坐起來:“怎麼想起到我這裡走走,我以爲你這些日子應該會去良嬪姐姐那裡。”
這話裡透出的意思紅鸞明白,她也只是笑了笑:“娘娘一切安好?奴婢很久沒有過來請安,今天特來給娘娘請安的。”她說完讓人把帶來的厚禮呈上:“奴婢的孝心,不是什麼好東西入不得娘娘的眼,奴婢還是請娘娘開恩收下。”
靜嬪看看東西笑起來:“這不能入眼?你當我是什麼人啊。只是宮中傳言你向來是個鐵公雞,今日肯送這些東西給我,可是有求於我?你有什麼事情還是先開口的好,不然我讓人把東西收起來,我要是翻臉不認你可沒有沒有地方哭去。”
紅鸞叩頭:“什麼也瞞不過娘娘去;”她笑着掃視四周:“怎麼不見娘娘做女紅的東西,原本奴婢想求娘娘賞個小東西的,看來今天是難成了。”
靜嬪笑着啐了紅鸞一口,然後又輕嘆:“先帝這一去,……”她低下頭又輕嘆幾聲:“我哪裡還有那種心思。”她看看紅鸞:“你想要倒不是沒有,往日繡的小物件不少,一會兒讓人帶你去挑幾樣吧;你能喜歡,記得來瞧我已經不錯了。”
紅鸞看看她:“娘娘不要太過傷心,仔細鳳體要緊;”她勸慰了幾句便道:“奴婢其實是來求娘娘的墨寶。”她不想和靜嬪多聊那些事情,因爲她聽多了沒有好處。
靜嬪搖頭:“只怕你要等些日子了,心裡不靜哪裡能畫得出來?”
紅鸞上前給靜嬪揉肩膀:“奴婢可不敢催娘娘,什麼時候娘娘高興畫上幾筆給奴婢就好。”
靜嬪聞言笑了起來:“畫上幾筆?!你還真是敢說——你敢要我還不敢給呢,幾筆畫個什麼給你,猴兒嘛。”
紅鸞笑着打趣奉承靜嬪幾句,然後就把她的來意說了出來:“就是這樣,奴婢纔想取娘娘墨寶繡在每幅繡品的右下角,也就不怕人家仿了去。”
靜嬪聞言拍拍紅鸞的手:“這個,不妥吧?”她閨閣女子的東西怎麼能流出宮外給人觀看:“且,你只要繡出來,就會有人仿了去。”
“用雙面繡。”紅鸞說着話拿出一張圖來:“娘娘的墨寶求來是要供奉到宮奴院的,而要繡到繡品上的圖,奴婢想請娘娘指點一二。”
這圖是紅鸞讓宮奴院中衆人用纖纖的花樣子化出來的,看上簡單但是真要繡卻很費力的,且花樣極爲生動,別有生趣。
靜嬪一看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然後就吩咐人準備筆墨,她只是稍稍改了幾筆就讓那朵牡丹多了幾分靈秀之氣。
她放下筆看着紅鸞笑道:“倒底是中了你的計,好吧,如了你的意就給你吧,反正也算不得是我畫得東西。”她坐回去精神好了一些:“就算是雙面繡也不是絕對無人能仿吧?”
紅鸞謝過靜嬪收起畫來:“奴婢想請娘娘教奴婢幾手繡藝。”她說完跪了下去。
靜嬪看着她良久,然後擺手讓左右之人都退了下去:“本宮只生養了福慧公主一人,以後的日子本宮也就罷了,可是福慧不過才六歲,到嫁人的那一天本宮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東西給她添妝。”
她輕輕一嘆:“公主到了那個年紀,本宮也要花費不少的銀兩;可是先帝走得這樣早,我們孤兒寡母的……”她沒有再說下去,那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
536章 小園
紅鸞卻聽得心中一動,銀子,靜嬪的話有些讓她生疑:公主大婚自有皇室操辦,不管如何也不會短了公主的妝奩;至於公主的親事當然是要由太皇太后或是皇后、皇帝做主,對公主來說沒有哪個會過於爲難吧,而且還是個只有六歲的公主。
她記得皇帝曾說過,麗妃和柔妃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因爲她們不缺少銀子不可能做出聚賭之事來壞名聲;而靜嬪如此看重銀子,理由又有些牽強就讓她不期然的生出疑心來。
“娘娘如果肯,奴婢們求之不得。”紅鸞還是答應了下來。
如果靜嬪真有問題,和她走近些才能找到把柄;但她只生養了一位公主,按理說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不是也好,有位宮中的妃嬪摻和其中利益相關,等於是給宮奴院加了一層保護。
靜嬪聞言真得很高興,和紅鸞又就花樣、配線以及針法等等說了好久,才定下那個小小的花朵的樣子來;最後她聽到紅鸞每個月會定期送上銀子若干,才笑容滿面的打發紅鸞離開了。
紅鸞步出承和殿時才發現,承和殿四周實在是太乾淨了:那些枯掉的花草全部是連根拔起——有一些是來年春天還會發芽的花草,根本不必除根的。
想到那些特別的花草她心頭一跳,但也不敢在承和殿外流連,匆匆幾眼也就離開承和殿,沒有對那些無花無草的地方表現出太多的興趣來。
直到離開承和殿很遠之後她才和香梅閒話:“靜嬪娘娘種得花總是那麼香氣怡人,可惜要到來年才能看到;娘娘很喜歡花草啊,才能把花草花種得如同活得一般。”
香梅沒有多想:“是啊,我們娘娘疼愛花草就像是自己的兒女,往年再過些日子我們就要給那些過冬的花草樹木培土,娘娘總是說要厚些莫要傷到它們的根。”說到這裡她微一皺眉:“娘娘太傷心先帝的駕崩吧,居然把那些花草都連根除掉了,有好些都是先帝極喜歡的花兒呢。”
是這樣嗎?紅鸞隨口應和香梅兩句:因爲那些是先帝喜歡的花草,所以才除掉的以免睹物思人而傷懷?她還真不好確定,也不好問香梅太深免得她察覺出什麼來。
東宮外也有那樣的花草,還有容嬪的宮外等等,紅鸞決定回去之後找個藉口,把宮奴們叫來查問一番,應該就知道各處的花草現在如何了;只是,此時連根除去花草有什麼用意呢?
回到宮奴院用過午飯,紅鸞以查問各人差事如何爲名,叫了不少的人問話;叫來的人做什麼差事的都有,就算是有人注意也不可能知道她真想要查得事情是哪一件。
問完後太陽已經西斜,紅鸞還想要去親眼看看,所以帶着杏兒離開了宮奴院;據宮奴們所說,容嬪殿裡殿外的花草都是連根拔起的,而東宮、御花園裡的花草都和往常一樣,並不是所有的枯掉的花草都連根除掉了。
紅鸞琢磨在御花園裡轉了幾圈,發現幾種可以過冬的異常花草都沒有連根去掉;那就表明容嬪和靜嬪殿外的花草是有意除掉的了,可是讓她想不通的是,是兩位娘娘親口吩咐要連根除掉,包括一些原本四季常青的花草都被連根除掉了。
此舉讓管花房太監們有些苦臉,因爲他們就要備更多的花給兩位娘娘了,但是沒有人敢對兩位娘娘的吩咐說三道四:宮中還發生過有人移栽樹木事情——前幾年明明愛極梅花,然後忽然就變了,又愛上梨花;那通折騰可比拔花草累多了。
靜嬪親口吩咐的,又親口說出要分潤繡品的得利:如果那些有毒的野草野花是她的,聚賭也同她有關,如此做的她是不是太過不小心了?還是她在故佈疑陣?
紅鸞想不通,走得累了便到小亭子裡稍坐;聽着耳邊竹林的沙沙聲響,杏兒很滿足的嘆氣:“如果我們的日子能像近來這般,多好;出不出宮,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雖然她們還是有麻煩,不過都是繡品上的麻煩:有人仿造啊,花樣不足啊——這樣的麻煩忙碌下來,讓她們只會感覺活得有滋有味兒;日子嘛不會總是風平浪靜的,所以杏兒並沒有異想天開的去過無爭無擾的生活,只要這樣就讓她很開心了。
紅鸞也笑了:“是啊,能這樣多好。”可是她卻並不高興,因爲的大仇依然沒有進展;而皇帝在守孝,御書房沒有起用她根本就不能的接觸到外朝的官員,加上年紀稍大些的殿下都離宮而去,她就是有全身的力氣要查仇人卻根本無處下手。
想到家仇心情忽然低落的她忽然躍起:“我們去御書房走走吧。”去那個小花園去坐坐,那裡能讓她找到幾分家鄉的感覺,很親切能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到了御書房紅鸞沒有驚動任何人,讓杏兒在外面等着,她一個人去了那個小小的園子;茅草的廊頂、小小溪流,讓她坐在美人靠看着水中的魚兒癡了:她真得好想好想家,好想好想她的父母家人。
溪水在魚兒的尾巴拍打下花了她的倒影,再回復平靜時紅鸞看到多了一個人;她嚇得臉色大變馬上回身拜倒:“皇上。”
皇上拉起她來,伏在杆欄上看着水中的魚兒:“怎麼想起來這裡了?我剛剛還在想,要不要讓孟統領悄悄的把你召來;唉,不能讓太皇太后的人知道,不然你就有危險了。”他擡頭看向紅鸞:“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紅鸞這次沒有搖頭,只是低着頭聽皇帝說話,輕輕的“嗯”上兩聲:“良娣是自己摔倒的,太子妃雖然甩開了她的手,可是力道並沒有那麼大。”她其實是不知道如何面對皇帝,應該說些什麼,才說出保太子妃的話來。
537章
相同與不同皇帝看向紅鸞:“是,朕知道,朕還知道她沒有懷上朕的孩子,不然她豈會去扶太子妃,還立在她的身邊?朕都知道的,朕就是那麼好騙的嗎?後來朕又召來御醫相詢,元華和太皇太后吐血,你猜是因爲什麼?”
他再次看向水中的魚兒:“主要原因是思慮太過而傷心,再加上憂憤所致;這樣的話御醫不敢當場說出的,那是尋死。思慮太過,哼,你猜是思什麼,慮什麼太過了?”
紅鸞聽得低下頭想了想才悄悄的說:“皇上您好清楚就好,只要您清楚就定會有法子應對。”
“你這麼相信我肯定能成?”皇帝轉過身來看向紅鸞:“要知道太皇太后還有上官家相助,並不是好應對的。”
紅鸞看向水中的魚兒:“那又如何?您肯定能有法子對付,您好是這天下的皇帝。”
皇帝看着紅鸞用力拍在她的肩膀上:“好,說得好,朕是這天下間的皇帝,有什麼不能成的?”他的神色間輕鬆不少,手撫上她的頭頂忍不住揉他揉:“我還知道太子妃其實是想害了你,所有的事情我知道,我也都會記下來。”
他在心底加一句:還有你的好。紅鸞受了多少的委屈他是清楚的,可是他如果真要保紅鸞就要做出無動於衷的樣子來,而紅鸞沒有怪他,更沒有給他添半分的麻煩,所有的委屈她就那樣一口吞了下來。
紅鸞點頭:“可是太子妃坐皇后比較好。”她聽得出來皇帝有想找太子妃算帳的意思,於是連忙開口爲太子妃說話。
皇帝忽然看着她笑了起來,輕輕撈住她被吹起的一絡發在手指纏繞:“依我來看,你做皇后最好。”這句話他說得極低,聲音極輕,幾乎是伏在紅鸞耳朵邊說得。
紅鸞嚇了一跳,猛得擡頭就狠狠的撞在了皇帝的下巴上,因爲撞到了皇帝她嚇得不輕下意識的後退,然後又想去扶皇帝,手忙腳亂的根本不知道做什麼爲好。
而皇帝痛得又是皺眉又是咧嘴,又是吸冷氣又是抽動眼角,卻還不忘手中纏着紅鸞的髮絲,拼命的把胳膊伸長免得紅鸞退後而弄痛了她;所以他的姿勢很奇怪,非常的奇怪。
紅鸞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一絡發纏到皇帝手指上,看皇帝的那個樣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怒極,可是那伸直到自己耳邊的胳膊她卻注意到了;她以爲皇帝是想讓她離皇帝遠一些,想想也是,她把皇帝撞得很痛吧?沒有咬到舌頭吧?如果她是皇帝也希望那個撞自己的人離自己遠遠的。
於是她一面彎腰想行禮一面移步向後退去,而此時的皇帝根本就沒有站穩,原本只是勉強站得住,正伸另外一隻手握向欄杆想站穩當時,卻看到紅鸞彎腰又後退,那一絡頭髮就要繃直了!
皇帝曾眼睜睜看着紅鸞半身是血,雖然明知道紅鸞的傷已經好了,可是這麼久他沒有去探視紅鸞,也沒有給紅鸞送過東西,再見紅鸞時腦中還殘留着紅鸞半身是血的樣子;再加上他原本應當沒想讓紅鸞受傷害的,此時哪怕是小小的疼痛他也不想加於也身上。
於是他的身體比他的腦袋還要快一步,把胳膊又向前伸,身子也傾斜了向前,而那隻想握住欄杆的手也就沒有抓住依靠,整個身體向前傾了過去,好在他的腿及時頂在美人靠的坐邊上,才讓他暫時穩住了身子。
紅鸞的眼角卻看到皇帝的手又向她身後指了指:退得不夠快,不夠遠吧?她馬上就大步向後退去:“皇上,奴婢……”話沒有說完,她就被皇帝撲倒在美人靠上!
皇帝壓着紅鸞香軟的身體,手指還纏着那絡頭髮,臉對着臉,嘴對着嘴,對就是脣對脣,兩個人就是那麼巧的摔倒上,皇上的嘴巴正好堵住了紅鸞後面的話。
說良心話,皇帝其實很想推倒紅鸞,嗯,抱着更好,不過這樣奪着也不錯啊;但是他可以對天起誓,他真得不是有意要對紅鸞毛手毛腳的,更不是想輕簿紅鸞;因爲紅鸞不是旁人,她就是紅鸞,是皇帝想捧在掌心裡愛,想和其相伴一生的人。
皇帝的一手按在美人靠上,一手還舉着,因爲那隻手纏着紅鸞的發,他看着紅鸞的眼睛,因爲紅鸞的驚而生出愧疚來,連忙就想起來;可是他真得有點捨不得,咳,是真的,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楚的感覺到,他真得不想就這樣起來。
其實吧這個不親也親上了,就這樣起來是不是有點……;皇帝的心裡有惡魔爬出來,他很想再多停留一會兒,只一小小小小小小會兒就成。
但,紅鸞眼中的神情讓他無法哪怕多停留那麼一小小小小小小小小……會兒也不行,他馬上用力先把頭擡起,再一撐身體也離開了紅鸞,可是他卻不能起來,因爲他手指上的頭髮纏得有點緊,抖了好一會兒卻硬是抖不下來。
那頭髮就好像賴上皇帝的食指上,不管他是抖,還是轉動手指,就是不肯和他的手指分開。
皇帝一手撐在美人靠上,兩隻腿也只有一條腿能撐上勁,平舉着一隻胳膊就足夠累了,還不能大力的抖,怕扯痛紅鸞:只是他全心全意的對付紅鸞的頭髮,卻忘了現在的這個姿勢,它有點不雅。
剛剛紅鸞被推倒的霎間,腦中閃過了福王,也是在亭子裡,那個福王也是如此輕簿她;難不成——?她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皇帝一直對她沒有過分的舉止,頂多就是揉揉她的頭頂罷了,她以爲,皇帝和福王是不同的。
沒有想到,皇家的人都是一個德性。
可是皇帝的眼睛好像睜得有些大,盯着她的眼睛也和福王的不同,甚至就在她還沒有自驚慌中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擡頭離開她的脣。
而空氣忽然間就重新包圍住了她,剛剛她還沒有來得及有什麼感覺,也認爲自已只是驚嚇,直到空氣的圍住了她能自由呼吸時,她才發現剛剛其實,嗯,皇帝的脣好軟,還有點涼——她忙把念頭轉開,因爲太過羞人了。
538章
兩個想法直到紅鸞頭腦能正常的思考,不再只是想皇帝的脣時,才發現皇帝這算是起身嗎?她的臉又紅了三分,因爲剛纔脣碰脣的時候就已經很紅很火燙了,現在當然不知道皇帝到底想什麼,放人還是不放人啊。
可是她張了幾次嘴巴都合上了,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讓皇帝起來好像她一個小女官不能這樣對一國之君提要求的,不讓皇帝起來——老天在上,她真得沒有其它想法,只是被皇帝這個樣子困在美人靠上,真得很羞人啊。
皇帝累得額頭上現出了細汗來,看到紅鸞欲言又止的神色便道:“一會兒就好,真得,只要一會兒就會弄好的,萬一弄痛了你……”他頓了頓:“我儘量努力不弄痛你啊。”
紅鸞經過侍席等事之後,當然已經聽人說過男女之事,聽到皇帝的話後她當然嚇一跳,哆哆嗦嗦的道:“皇上,您,您放開奴婢,被人看到奴婢還倒罷了,倒是皇上您名聲有礙啊。”她只能委婉的勸說皇帝。
皇帝身上清新的氣味混雜在空氣中,被她吸到了體內,讓她的呼吸慢慢的有了變化,只是她自己沒有注意到,只是感覺有點熱。
皇帝聞言點頭:“我會放開你的,你不要着急,只要一會兒就好,真得只要一會兒;就是我太累了,過一會兒你用手託着我好不好?!”他累得氣喘吁吁。
紅鸞急得不行,就算皇帝真有那個心她也逃不過這一劫,總不能在這裡吧?她、她真得會惱的,真得會。
她抿抿嘴,心跳聲她自己聽得清清楚楚,做最後的努力:“皇上,您先起身;”她忽然靈光一閃:“現在還是國喪……”
“起身?行啊,你不要亂動,真得只要一會兒就好,你亂動就很容易弄痛你,知道不知道?”皇上的兩隻胳膊都越來越酸了:“你記得我沒有力氣時要託一託我啊。”他不想在此時讓紅鸞誤會他是輕簿於她。
紅鸞聽到皇帝還是如此堅持,她真得急了,可是眼前這個是皇帝不是福王,她的拳頭握緊又放開:這可是九五之尊,打了那可是死罪。
這算是進步嗎?打福王那一拳的時候,她可沒有想過打皇家的人是死罪呢;可能是在宮中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吧,所以現在紅鸞“臨危不亂”的本事大多了——她這分明就是在安慰自己。
皇帝剛說完話,他額頭的汗水就滴落下來,而且是一滴接一滴的落下來;這下子皇帝又要照顧手上的頭髮,又要小心不要把汗水滴到紅鸞的臉上,卻沒有注意他的汗水有不少就滴在了他撐着身子的另外一隻手旁邊。
汗水在美人靠上向下滾去,自然就向皇帝按在美人靠上的手流去,一滴兩滴倒沒有什麼,可是一會兒就有些多了;而且,皇帝手心裡也出汗啊,於是——
皇帝正在想:“就一會兒,真的,你聽我的,好了,我們現在……”他的手猛得一滑,上身失去支撐向紅鸞身上摔過去。
紅鸞正在糾結要不要給皇帝一拳讓他清醒下時,就聽到皇帝說“好了,我們現在”身體就向自己撲了過來,她終究忍不住的猛得用力推向皇帝的胸前“皇帝,奴婢放肆了。”
姐就算是不得不做個宮妃,也不能在這裡和皇帝芶合啊,當姐是什麼,姐就算是個乞兒,也是個有抱負有目標有節操有志氣的乞兒!
皇帝其實只不過是把她的頭髮甩開了,跌倒也是意外之事,沒有防備下被紅鸞一推身子向上衝了衝,依然重重的壓在紅鸞身上,位置和剛剛沒有變化,他們再一次脣對脣了。
不能怪皇帝,也不能怪紅鸞;這種事情不管他們心底想不想,可是他們的理智都在告訴他們的心是不想的;只是紅鸞着急之下推皇帝方向不對,又在皇帝身下躺得久,被皇帝的味道弄得有點頭暈腦脹,身子有些發軟,所以力道算不上大來;不要說推開皇帝,連皇帝的位置都沒有移動半分。
皇帝瞪着大眼看着紅鸞,紅鸞也瞪着大眼看着皇帝,兩個的脣連在一起,眼中的神色卻都有些古怪;皇帝心中有兩個想法:一個想法是雀躍——又親到了,好甜好香好什麼什麼;另外一個想法是,真得不是我故意的,只是他沒有想,是不是他想的。
因爲他自己知道,他真得很想。
紅鸞瞪着大眼看着皇帝也有兩個想法:一個是打了皇帝會不會讓皇帝一怒之下砍她的頭?一個就是皇帝真得要硬來的話,她還要不要再打第二次呢?
皇帝瞪着紅鸞想看她是不是以爲自己故意輕薄於她,而紅鸞卻在想要不要再打皇帝呢?兩個人卻一時間沒有去想最關鍵的事情:脣。皇帝的脣忍不住動了動,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很想所以有點忘情。
他動了動脣就馬上有點清醒,想強迫自己起身的,可是此時的紅鸞偏偏極輕微極輕微“嗯哼”了一聲;紅鸞也可以發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會發出那麼奇怪的聲音來。
皇帝的理智終於被紅鸞粉碎,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呼吸急促,脣與舌都動了:吸吮,本能的吸吮,向紅鸞索取香甜的,使他爲之沉醉的滋味。
現在的皇帝腦中沒有了兩種想法,一個想法也沒有,他全身心投入那張紅脣上去,憐惜的,疼愛的親吻,就算是在激情中,他依然在霸道的索取中保留着他對紅鸞的愛,他不能傷害到她。
紅鸞在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後,也清醒了那麼一下下,拳頭也握了起來就要揮出狠狠的砸在皇帝的臉上;可是皇帝脣與舌把她腦中所有想法擊得無影無蹤,霎間她腦中空白了,只餘下脣上的火熱,感覺到了那張脣上傳遞過來的憐愛。
她的拳緩緩的鬆開,胳膊軟軟的落在美人靠的邊緣上,再滑下去她卻毫無知覺。後來,她根本不清楚她是如何環上皇帝的脖子,而皇帝也不清楚是如何把紅鸞擁在懷中的。
539章
承諾紅鸞臉紅紅的伏在美人靠的欄杆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氣,頭腦裡有些混亂,想惱可是怎麼惱?她可是摟着皇帝的脖子摟得那叫一個緊!不能惱可是心裡就是怪怪的,她也說不清楚但心底就是不太舒服。
皇帝已經站起來,就在紅鸞的身邊同樣是急急喘氣的樣子,回頭看看紅鸞羞紅的臉上帶着的微簿的惱怒,他抿了抿嘴脣想開口解釋一下;可是話到嘴邊卻感覺說他其實不是故意的,在此時有些不合時宜了,現在他和紅鸞可真得不再是無牽無掛:他要負責任的。
女孩子的閨譽很重要的,雖然在宮人們的閨譽在皇家人的眼中不算什麼,因爲宮人在他們眼中就是他們的,只要他們想;可是紅鸞不同,所以皇帝還真是生出不小的愧疚來。
但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皇帝,九五之尊,說不出那種太過體貼的話,努力半天他脫口而出的話卻是:“你今天吃過果子吧?”
紅鸞其實也不是忘了身份要和皇帝發作,只是一時間自那種親密的接觸掙出來,真得不知道如何面對皇帝;她很想起來行禮就走,但是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尤其是她可不想激皇帝再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在宮中和皇帝對上,她一個弱女子還不是隻有吃虧的份兒?
她沒有想到要說什麼,心想就等皇帝開口吧,聽命總是強過她來動腦子的好,唯一的擔心就是皇帝會再吩咐她要命的事兒:國喪期,皇帝做什麼先不管他會如何,紅鸞可是會搭上小命的。
按說以皇帝的性子是不會做出那種大逆之事,可是剛剛的事情又如何解釋?紅鸞自己現在也不知道相信平常的那個皇帝,還是相信剛剛緊擁着她的皇帝了。
她還在糾結的時候就聽到了皇帝的話,真得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的道:“是,是的。”這算是什麼話,皇帝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是不是她剛剛掙脫的時候用力太大傷到了皇帝,皇帝在生氣要懲戒她?
七上八下的她悄悄看一眼皇帝,看到臉上紅暈迷布微低着頭的皇帝:這個樣子她很熟悉的。
皇帝問出那句話就後悔了,其實他也是有點緊張纔會失措的;女人不是沒有過,而是有過不少,可是面對紅鸞總是讓他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在紅鸞剛剛掙扎推開他時用了那麼大的力,差點就讓他的頭撞到柱子上。
他很愧疚,怎麼說他沒有給紅鸞名分、到現在也不能保證紅鸞安危的時候輕薄紅鸞,實在是不像個男人;可是平常哄太子妃等人的伶俐口齒現在全然不見了,腦子裡空空的不知道如何讓紅鸞明白,他真得不是有意輕薄也沒有看輕紅鸞的意思。
一急那句話就衝口而出,因爲他在親吻紅鸞的時候,在她的嘴巴里嚐到了果子的酸甜味道;可是這句話很不應該說出來的,卻是想收卻是收不回來的。
看着紅鸞瞪大的眼睛,他喃喃的道:“你喜歡吃酸甜的果子是不是?改日我讓人多給你送一些過去。”這話說完他真想給自己兩巴掌,已經說錯了還要再描一遍。
紅鸞真得不清楚皇帝爲什麼忽然間提果子的事情,可是好像這個時候也只能謝恩了,於是起來欠身行禮,順便道:“皇上,您還有其它吩咐嗎?”她的原意是想告退的,可是話一出口她的臉重新火紅起來,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皇帝聽出紅鸞想要走的意思,並沒有想歪,只是他很不捨;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讓個弱女子受委屈吧?他看着紅鸞道:“朕三個月後定會冊封你……”
“不!”紅鸞嚇了一跳,她可不想死得太早。
皇帝聽到後微一皺眉看着紅鸞的眼睛,半晌後道:“朕給你的聘禮呢?”
紅鸞看看他真得不想拿出來,但是皇帝明顯是非要看到才作罷,她只能轉過身去把玉佩處脖子裡取下來,她還沒有開口,皇帝就握住了她握玉的手,在她耳邊道:“好好的留着它,這是朕給你的信物。”
紅鸞看着玉佩,真得很想開口讓皇帝把它收回去,但眼下最重要的卻不是這個:“皇上,三個月後太子妃就是皇后了,而元華良娣也要進位吧?”她不能把話挑明講,但是相信皇帝聽得清楚。
皇帝看着紅鸞笑了,忽然間放鬆下來坐倒在美人靠上,也把紅鸞拉倒坐在他身邊,卻放開了紅鸞的手:“是我太急了些。”他說完笑意斂去長長嘆息後伸手捏了捏紅鸞的鼻子:“鸞兒,你剛剛推得我好痛。”他不想再弄得紅鸞緊張,所以和紅鸞保持着一點點距離。
紅鸞原本就不敢坐着,聽到這話她就想起來請罪,卻被皇帝拉住:“坐下,我們說說話吧;在這宮裡,我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他拉着紅鸞的手看向池裡的魚兒:“至親的人都是各有算盤,而我信得過的身邊人,有些話卻不便說給他們聽。”
他依在美人靠上擡頭:“今天晚上,月亮也許會很圓呢。”接下來他所說的沒有什麼秘密,只是隨意的閒聊;偶爾和紅鸞目光相撞,他都會笑笑撫一下紅鸞的手或是佔一下她的鼻子。
紅鸞慢慢的放開,也伏在欄杆上看魚,和皇帝說笑着;偶爾她提起她的家鄉,那河裡的魚兒可不是這樣的,有一些根本長不大,每年夏天的時候都可以捉到不少,弄熟後嚼着很香的。
皇帝也會告訴她,錦鯉其實也就看着好看,他和康王小時候掉在水裡,因爲水深並沒有危險,可是康王卻把一條魚壓在了身子下面,居然拿出來狠狠咬一口泄恨:康王的性子向來不是很好的;但是隨即康王就把魚扔了,爲此還吃兩碗藥下肚。
月亮真得升了上來,就真如皇帝所說好亮好亮,銀輝之下小園子裡的景物纖毫畢現。
紅鸞看着這小園長長一嘆,帶着幾分懷念道:“我,喜歡這裡。”她和皇帝聊得投機,不知不覺忘了對皇帝的尊稱。
皇帝聞言看看小園,忽然俯身盯着紅鸞的眼睛:“只喜歡小園?”他現在很想聽紅鸞說一句喜歡他,就好像是紅鸞給他的承諾。
540章
禍根早種自始至終都是他在說喜歡,他在說承諾,本來他認爲這是正常的,因爲他男人了。
他是皇帝,他不說怎麼能讓紅鸞安心、放心?他是強勢的一方,他就應該保護紅鸞,就應該向紅鸞說清楚,讓她明白自己的心。
可是今天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不明白紅鸞的心,很多時候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喜歡她的率直,喜歡她的開朗,喜歡她的一往無前……等等,可是這些就真得是紅鸞的全部嗎?至少在他擁住紅鸞之後,他真得不知道紅鸞的心裡是什麼樣的想法。
他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他想聽到紅鸞對他說喜歡,想得到紅鸞對他的承諾:第一次,他發現有件事情承諾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他一個人的。他要得,自開始就是紅鸞的心。
紅鸞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慌的,想避開他的目光卻被他輕輕托住了下巴,低低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卻如同微風般佛過她的心房,讓她的心癢癢的:“只喜歡這座小園?嗯——”
她看着皇帝那雙幽黑的眸子,那裡面有兩個她,都一樣的臉上滿是春意;最終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見皇帝還在看她就再次搖頭。
皇帝不滿意,很不滿意,可是紅鸞至少不是隻喜歡小園,女孩家可能太過害羞吧?他也就沒有再逼紅鸞放開了她: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再不放開他怕自己又會把脣印上去。
偏過頭去平緩他有點急促的呼吸:“我也喜歡這裡,不過我更喜歡你。”說完他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紅鸞,尋意思不言而喻——我要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紅鸞從來不知道皇帝還有這樣的小心眼,實在也太小心眼了,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說出來,是不是等他下次再問時,就要讓她如此回答?她纔不要!多羞人啊,聽已經很讓人面紅耳赤了,還要她說出來?
皇帝起身:“我要回去了,你稍等一會兒再出去,免得再讓某些人心裡不舒服而找你麻煩;”他踏出一步忽然又轉過身來:“以後再有太子妃那樣的事情,你自管伸手打就是,不用擔心,到時自有朕爲你收拾善後。”
“你那天做得很好,保護好自己,不要讓任何人傷害你。”他說到這裡忽然神色黯然,沒有再說話卻也不再向外走。
紅鸞輕輕的道:“太皇太后的勢大,皇上您暫避她也是爲了保護奴婢。”她當然懂,如果皇帝現在就爲她出頭,那她絕活不過三個月去;宮中,讓人無聲無息的死掉,有太多太多的法子,而太皇太后如果出手自然讓皇帝抓不到半點把柄。
皇帝看看紅鸞伸手輕輕的在她的肩膀上一拍,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宮裡宮外的男人、女人們,有哪一個不是想在他身上得到好處的?只有鸞兒,爲他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與苦,卻從來沒有對他抱怨過一聲。
他會讓紅鸞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喜歡的女人其實是紅鸞;他現在,就要回去做戲了。
紅鸞看着皇帝的身影消失,便又伏在美人靠上看魚兒,看着它們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看着它們悠閒自得的吐着泡泡,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皇帝和福王真得不一樣。
雖然不是同一個地方,雖然發生的事情也不盡相同,但是最大的不同在於皇帝和福王待她的不同:皇帝不想強迫她半分,則福王只要他高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福王不多時便被他扔到了一旁,倒是孟大人的身影在腦中閃出來,卻被她硬是拋開:她和他是註定不可能了,爲了他好她也不能再有半絲留戀。
如果皇帝不是皇帝,或許會更好些吧?她伸出手去水池裡輕輕一劃,水的涼意讓她全身都打了個輕顫:不過想要報仇的話,皇帝當然還是皇帝才更好。
她站起身來伸個懶腰環顧小園一圈後邁步向外行去,走到門口時她不自禁的回頭,耳邊響起的是皇帝的那句輕喃:“你只喜歡小園?嗯?”
再回過身來,她輕輕的搖頭:她的心她自己也不清楚了;原本是她認爲自己喜歡上了孟大人,可是今天她發現自己真得不討厭皇帝——把皇帝作爲一個男人來看,她真得不討厭他,還很喜歡和他聊些過去的事兒,聽他說說幼時的事兒。
杏兒沒有問她爲什麼在御書房停留那麼久,御書房裡的人好像沒有發覺皇帝曾來過;紅鸞沒有怎麼在意這些,因爲她肚子餓了。
想到吃的她和杏兒說起她現在想吃得東西就是魚了,因爲太長太長時間沒有吃過了;杏兒苦笑:“我們在宮裡只怕是一輩子也不要想吃魚了,那個吃完了不止是嘴巴里有腥味兒,身上也會有的。”
聽完杏兒的話,她忽然間明白了皇帝關於果子的那句話的意思,這次連脖子,不,幾乎是全身都紅了起來;恨恨的在心裡啐了一句:皇帝,果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晚上回到房裡打着哈欠想好好睡一覺的紅鸞,卻被宮嬤嬤嚇了一跳:她居然就坐在紅鸞屋裡的桌子邊上吃茶。
“你可讓老身等了好久;”宮嬤嬤看向紅鸞微笑着指指身邊的圓凳:“坐吧。”就好像她纔是這屋子裡的主人一般。
紅鸞拍拍自己的胸:“嬤嬤,你當真要嚇死我了。”她過去坐下來給自己倒了茶:“好久沒有見到嬤嬤了。”
宮嬤嬤很隨意的道:“我出去了,今天才剛剛回來;已經聽說你受傷的事情,太皇太后還真就是老樣子,就會拿人做伐子。”她看看紅鸞:“看來是全好了吧?”
出去了?那應該是說出宮了。
紅鸞心頭跳了跳卻沒有敢問,就當聽沒聽到好了:“全好了,倒勞嬤嬤掛念。”
宮嬤嬤看着她:“想清楚了?”
紅鸞低着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杯盞,過了好半晌她輕輕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想清楚了,我不想再任人魚肉。”
宮嬤嬤點頭:“不是老身逼你,而是你根本沒有離開的可能。”她伸出手拿出一張紙條來:“這是已經死去的人留下來的,你在那個時候已經入局了;你認爲太皇太后,或是是麗妃、柔妃,她們會放過你嗎?”
那張小小的紙張上出現讓紅鸞驚心動魄的三個字:承露殿。
541章 共同的敵人
紅鸞抖着手指:“這是誰留下來的,我根本就和承露殿沒有半文錢的關係,這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麼?”她實在是有了太大的恐懼了:“這種信口雌黃絕不會有人相信的。”
這不同於太子妃莫名其妙的嫉妒,也不同於太皇太后老謀深算的利用……,這和她在宮中遇到的所有危險相比,那些個危險實在都算不得什麼,因爲不是沒有法子可想,因爲可以找到解救之途。
但,如果承露殿和她扯上關係,那她當真是死定了;當年先皇后身份夠不夠高、手段有沒有?最終又如何,還不是一樣香消玉隕丟下了自己的兒子撒手西去:連皇后都能謀算至死的人,想要害她都不用謀算,伸個手指頭就可以捏死她了。
她的低呼並沒有讓宮嬤嬤開口反駁,宮嬤只是靜靜的看着她,連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宮嬤嬤不說話紅鸞自己卻沒有再說下去,她的手無力的鬆開那張紙條:很多事情於貴人們來說只求萬無一失,而不會在意那一條兩條的性命;貴人們會不會相信不是重點,重點只在於那三個字——承露殿,沾之即死啊。
而且她還想起她去過承露殿,雖然是被人所害無知無覺之下被帶進去的,可是落到某些貴人的眼中,那自然就是另外一種看法了。
宮嬤嬤輕輕的道:“你不記得黃姑姑了嗎?那個你剛剛入宮裡的掌理宮女。”她看着紅鸞睜大的眼睛:“你想想,她曾經是伺候誰的人。”
紅鸞冷汗當即就淌了下來,黃宮女當初在那些新進的宮奴裡爲什麼會挑中她,她怎麼會知道?她想起黃宮女來,只怕是沒有特別的原因,就是霎間看她順眼吧?這種事情她哪裡知道會有這麼大的禍根。
“只是巧合。”她說得有氣無力,因爲她也知道雖然這是事實,但卻沒有人會相信。
宮嬤嬤把紙條放在燭火上引燃:“我得到這東西也只是偶然,是我原來的生死大仇想趁我被處死之前看我一眼,羞辱我幾句:倒是得你之助,不是你用計除去花綻放等人,不是你把宮奴院掌在手中的話,那些人可能不會着急讓老身死的。”
她笑了笑:“所以,你於老身有救命之恩,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她抿抿頭髮:“那人被我捉住代替了我去受死,而我就變成了宮中一個無用的老嬤嬤;而紙條就是在那人身上找到的。”
紅鸞聞言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只要宮中的貴人們不知道那紙條上的內容,那她也就不用擔心了;不過宮嬤嬤實在是太愛嚇人,差點沒有把她嚇得丟掉半條命。
宮嬤嬤看着她:“你以爲這樣你就沒有入局嗎?”
紅鸞的汗毛再次站了起來,她在屋裡開始慢慢踱步:這紙條是誰寫的她不知道,而且是不是也會有其它人寫,她也不能確定;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只要有心人要害她黃宮女那就是很厲害的刀子,不需要做太多到時假造一張差不多的紙條,送到太皇太后或是貴妃們那裡,她的小命就不久矣。
她停下腳步看向宮嬤嬤,鄭重的衣裙收拾一番施禮:“請嬤嬤教我。”迴避、躲藏都不是好法子,應對的最好法子就是反擊——饅頭先搶到手吞到肚子裡,對方就是天大的本事又有什麼法子。
可是反擊卻有講究的,不是揮拳衝上去就可以,如果對方只是一個和紅鸞差不多的小乞兒,她當然可以揮拳就衝上去;很多時候,她面對的不是一個,甚於不是小乞兒。
宮嬤嬤既然今天晚上說出這一切來,不管那紙條件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宮嬤嬤能拿出來其它人不是一樣可以拿出來?她只能相信宮嬤嬤,相信宮嬤嬤也有法子應對。
“當真是聰明。”宮嬤嬤笑了:“其實我一直都在教你啊。”
紅鸞擡頭看向宮嬤嬤,宮嬤嬤對着她輕輕點頭:“在宮中,和貴人們相爭最起碼要有自保的本事,而做爲你這樣無親無故,宮裡宮外都人、無銀子的女官來說,自保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成爲同樣的貴人,她們出手就不會毫無顧忌。”
“至少不會像前些時候,太皇太后問也不問就能讓人把你打個半死;”宮嬤嬤看着她:“成了宮妃之後,是她死還是你死就要各憑本事了;如果你始終不能脫離宮婢的身份,你就絕不會有一點活命的機會。”
宮嬤嬤最後彈了彈她的衣裙:“那個元華,可是花銀子在尚宮局買走了你所有的情形;如果有一天她真想要除掉你,你以爲你還能留得半條命回來養傷嗎?”
紅鸞沒有遲疑的對着宮嬤嬤的謝下去:“謝謝嬤嬤的指點,原來的確是我把宮中看得太過兒戲了;入了這宮中卻只惦記着出去,最終的結果當然和那些已經死掉的宮人是相同的下場。”
她在入宮被黃宮女選中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就是有人要謀算她,不是因爲有仇也不是因爲看她不順眼,而是因爲那人有需要,所以就在那麼多的宮奴當中選中了她。
而她卻偏不是個肯認命的主兒,越走越遠也越爬越高的時候,卻根本不知道只要有人願意,她馬上就會萬劫不復。
讓紅鸞不寒而慄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宮嬤嬤的眼睛眯了起來:“不,我們能確定她肯定和奪嫡之事有關,八成也是咒術的指使者;所以,你現在纔會無恙——她定會在某一個關鍵的時候跳出來,威脅你做什麼事情;或者是,害死你。”
紅鸞握緊拳頭,沒有作聲,她現在很慶幸的一點就是當初她選擇了太子、當今天的皇帝,有共同的敵人,借帝王之力應該不是那麼難以應對了;不然憑她一個小女官,真得只有等死的份兒。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忽然間入了太皇太后的眼,她不敢輕易動你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來;”宮嬤嬤說完擺手:“在登基大典之前,宮中極爲兇險,你萬事要小心。”
542章
暈倒了事宮嬤嬤說完拍拍紅鸞的肩膀:“你也沒必在意自己不得不留在宮中,相比起在宮裡的許多的人,你是太過幸運的人,因爲皇帝待你,有如女王;這在宮中,對皇家人來說是極爲難得的,也許,皇帝是因爲還太年輕吧,但於你來說,怎麼也是天大的好處。”
“你有了這個心卻也不要對皇帝太過遷就,或是處心積慮的討好他,一切都聽你的心行事,該如何就如何;皇帝人雖然不大,可是年少坎坷經得太多,你用心計就會被他看破,反而就弄巧成拙了;”她指點紅鸞:“你要始終記住,皇帝喜歡的就是原本的你,不特意去討他歡心。”
紅鸞連連應下來,如果不是宮嬤嬤提點,她還真得會對皇帝有所不同,因爲那到底是皇帝不是?她的大仇還要落到皇帝身上呢。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宮嬤嬤的提點能讓她省很多的心力,同時避免她去走彎路。
“太子妃那裡我還要繼續走動走動,眼下當然要讓她登上後位,你也不必因此想得太多;”宮嬤嬤笑起來:“你要相信嬤嬤不會害你。”說完她就自窗中穿出不見了。
這是宮嬤嬤第一次到紅鸞的房中來,也是和紅鸞說話最多的一次,看着宮嬤嬤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她在窗邊站了很久纔回過神來:剛剛,她好像找到絲絲縷縷的安心,就好像她又回到父母身邊。
搖頭把心頭的感覺拋開,在宮裡不能對任何人十成十的相信,不然那就是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了,她轉身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夢中,孟大人看着她默不作聲,就那樣一直看着她;而古安平卻伴在她身邊,不論她問什麼他只答:“只要你開心就好。”而她是被福王嚇得醒轉,福王手執長劍刺進了皇帝的心臟,血濺得到處都是。
她猛得坐起,額頭還帶着汗,一顆心還在嘭嘭直跳,隱隱似乎有那麼丁點的疼痛;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平復下來,看向窗子發現屋我已經發白,她便披衣而起,反正也睡不着了。
可是剛下牀她卻差點摔倒,感到頭重腳輕的,她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原來是自己受了風寒,真是有夠倒黴的,只好再次上牀躺下,卻沒有喊杏兒等人,都累了一天,讓她們多睡會兒吧。
等到杏兒進來發現紅鸞受了風寒,又是煎薑湯又是責備紅鸞,屋裡屋外十向個忙得團團亂轉;柳兒看着紅鸞紅通通的臉擔心的道:“我看病有些兇呢,要不要去求個主子弄個御醫過來看看?不要三五天不好再被送出宮外靜養,那什麼時候能回來就真得是隻有天知道了。”
紅鸞笑道:“沒有那麼厲害;”見大家都不太相信她的話,便退一步:“至少到下午看看再說吧,也許我出一身汗也就好了呢?”
柳兒想想也就同意了,安頓紅鸞睡下:“我去永福宮走動走動,東宮裡的事情不斷貴妃很是高興,對我也比原來更信任三分;現在宮裡的情形有點讓人不安,我過去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麼,也讓宮奴們留意了。”
紅鸞點頭:“小心些。”她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在柳兒走後她又昏昏的睡過去。
這一覺就睡到快中午,還是因爲聽到有人在耳邊總是喃喃的說話,擾得她不得不睜開眼;她原本以爲是杏兒幾人在擺龍門陣:“你們幾個就不能讓我清……”卻看到福王笑吟吟的臉。
“王、王爺?”她差點沒有咬到自己的舌頭,她這可是閨房;呃,不對,對王爺們來說她這裡算什麼閨房,而是福王堂堂的親王到宮奴院裡來就實在是太驚人了;她擡頭看到柳兒的含着歉意的眼,也就猜到了福王會在自己房裡的原因了。
人家是王爺,王爺有天大;也只能嚥下一肚子的不滿擠出笑意來:“王爺,奴婢不便給您請安,請您恕罪。”
福王看着紅鸞擠了擠眼睛:“我看你這笑比哭還要難看,不會是看到王爺我來在這裡,你不高興吧?”什麼叫明知故問?他分明就是在難爲紅鸞嘛。
紅鸞努力讓自己的笑容變得更加自然:“奴婢哪裡敢,奴婢只是頭痛,病容醜怪驚到王爺倒真是奴婢的罪過。”她暗暗磨牙,這個福王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笑得怎麼那麼,那麼讓人噁心。
福王的笑很和善,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只有紅鸞才感覺噁心:因爲她是深知福王的爲人;而且依她對福王的瞭解,他絕對不是無事纔來的;能讓一位親王如此屈尊紆貴,福王絕對是有什麼謀算,而且還不小。
她很小心很在意,步步爲營就是生怕一個不小心就上了福王的當。
福王笑着擺手:“沒有沒有,你哪裡算得上是醜八怪,這一病反倒另有一種韻味兒;”這算不算是登徒子之言?紅鸞聽得直咬牙時他卻俯低身子壓低聲音:“真得很醜,你這個樣子多躺幾天不要出去嚇人啊。”
紅聽得惱也不是笑也不是,看着福王臉上愣是沒有表情:“王爺,您來可有什麼吩咐?”這就是要逐客的意思。
福王聽得大笑起身:“主人家下了逐客令,不走就成了惡客;本王也沒有其它的事情,只有一句話吩咐你定要做到;”他故意頓了頓看到紅鸞果然有點慌亂才笑道:“本王的吩咐就是要把御醫開得藥都乖乖的喝下去哦。”
他的話讓紅鸞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爲她實在是有點小人之心,不管如何人家福王總是好心,還請來了御醫給自己診治:“王爺,慢走。”可是她還是巴不得福王趕快走人,爲了保命與報仇她絕對不能和福王夾纏不清的。
福王就好像聽到了紅鸞的心裡話,走到屋門前回頭看着紅鸞眨了眨眼:“好好將養,等着本王將來迎娶你過門;因爲國喪期間不便下聘,留下信物爲憑,你可不要再爲思念本王而獨自不眠的立在秋夜,本王會很心疼的。”
紅鸞雙眼一翻,直接合上眼睛——她假裝暈倒過去,不暈能怎麼辦,一暈了事吧。
543章
紫玄的賞福王看到紅鸞暈倒眼中閃過驚色,不過當他轉身緊走兩步看到紅鸞的眼皮輕輕的顫動一下,霎間就明白過來;他住足對柳兒道:“叫御醫來,本王在這裡守着就成。”
柳兒想不答應可是在福王的注視下,她的頭皮發麻答應着轉身出去,在心裡道:大人,你這一招連我都騙不過去,怎麼可能會騙到福王爺?!這下子您可怎麼收場。
福王看柳兒走了之後重新坐到牀頭的椅子上,看着紅鸞隱着笑意道:“唉,這身子骨真要好好補一補才成,不然過門後怎麼能爲本王開枝散葉呢?”
紅鸞在心裡罵:開枝散葉你個頭啊,還不給姑奶奶出去,在這裡磨嘰什麼啊。
“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天入宮來做什麼?”福王輕輕的撫掌:“就是想讓母妃向太子妃說說,等到國喪之後就給你下聘,娶你過府做我的側王妃;說實話,那正妃沒有娶,你過門可就是我王府裡說一不……”
“王爺!”紅鸞猛得坐起來,她實在是忍無可忍:“奴婢哪裡敢高攀,還請王爺莫要再拿奴婢開心,奴婢哪裡讓王爺不開心,王爺您儘管責罰,只請您饒過奴婢吧。”她現在只是擔心福王所說的是真的。
福王看着她促狹的笑道:“看來本王有成爲醫王的本事啊,居然幾句話就把個暈死過去的人說活了;”他向前俯了俯身子:“你是不是在猜,本王的話是玩笑還是正經的?”他再次坐直看着紅鸞微笑:“自此之後有紅袖添香,真當是人生一大快事。”
看福王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驚愣的她看着福王說不出一個字來;麗妃去找太子妃?那還不是一說一個下着?太子妃正在犯愁不知道如何把她弄出宮去吧,麗妃之舉對太子妃而言算得是雪中送炭。
福王看紅鸞如此模樣,眼底閃過一絲連他也沒有覺察的陰影,他猛得一俯身子在紅鸞耳邊道:“做側妃你不開心?還是,你對皇帝動了心?”
紅鸞嚇得向仰身子躲開福王,可是也被他嚇得不輕,主要是被他的話嚇到了;福王爲什麼會如此做,尤其是在這個時候,用宮嬤嬤的話說現在可是最爲兇險的時候,他不去做他的大事,卻和她這個小女官計較所圖是什麼。
福王輕輕一指點在紅鸞的鼻子上:“你,
是我的。”說完他站起來向外行去,沒有再回頭。
柳兒進來後看着紅鸞:“大人,你,你沒事兒吧?”
紅鸞輕輕的搖頭:“沒事兒。”福王絕對不是兒女情長的人,他此舉定大有深意,而太子妃那裡當然會上當,她要如何應對?她不會離開皇宮,更不會去做福王的什麼側妃。
福王走後紅鸞沒有吃下多少東西去,因爲被福王鬧得一點胃口也沒有;在服了煎好的藥後繼續昏昏沉沉的睡覺,到底是御醫,藥是極管事的,不久後紅鸞的熱度開始退下,她的人也真正的睡過去。
只是她沒有睡多久,一身大汗的她就被人叫醒了;她睜開眼睛時腦子裡還閃過了可怕的念頭,不會是福王又來嚇她吧?還好,不是福王,屋裡都是她的人。
她就着杏兒的手錯力坐起來,用衣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由柳兒給他披上衣服:“有什麼事兒?”沒有大事相信杏兒等人不會叫醒自己的。
柳兒看着她:“有兩拔客人來訪;因爲有兩位是紫玄良娣的人,所以纔不得不來叫醒你;而另外一拔……”她看了一眼杏兒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紅鸞沒有注意柳兒的後半句話:“紫玄良娣?是翠兒嗎?”她怎麼會打發人來的。
柳兒點頭:“是翠兒,帶着紫玄良娣賞得東西過來的。”她看向紅鸞:“我這就請她過來?”看來翠兒肯定是要見她纔會離開,紅鸞也就點頭同意了。
她也沒有起牀歪在大枕上對進來的翠兒笑道:“幾天沒有見妹妹了,正想着病好了給良娣去請安的,沒有想到妹妹反倒來了。”
翠兒笑着見禮,在柳兒的示意下坐到紅鸞的牀邊的椅子上:“剛聽人說你快要大好了,怎麼就又病倒了?看來是傷到元氣了,倒要好好的將養一番才成。”她說着閒話看着柳兒等人,笑得極爲和善:“我們良娣給正信大人點東西,還賞了一些吃食是給大家的,就麻煩柳兒姐姐了。”
柳兒看紅鸞一眼行禮退了下去,真不知道這個翠兒有什麼話要和自家大人說。
紅鸞也奇怪,卻就是不開口問她只是和她閒話,不多時翠兒就開始問起紅鸞的病來,可有御醫來過之類的——翠兒居然是爲了福王而來?!她的眼間閃過了紫玄和福王四目相對的樣子,可是立時就想起福王和紫玄的血緣關係又把疑惑壓了下去。
福王來這裡麗妃應該是知道的吧,紫玄當然是麗妃的人,就算是兩人不是一條心可是這樣的事情如果瞞着紫玄,只能證實福王所圖非小;紅鸞如實答了杏兒,而杏兒奇怪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不多地就起身告辭了。
紅鸞爲此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紫玄的用意是什麼。
她的病好多了腦子清楚不少,福王的用意倒讓她猜到幾分,緣自康王那次攔住她要收她爲妾的事情;康王絕沒有對她生出男女之情來,他要那麼做的用意肯定是爲皇帝和福王。
康王雖然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可是他卻是最瞭解福王和皇帝的人之一,因爲他是和皇帝一起長大的;而福王豈不是更瞭解皇帝,那皇帝的心思八成是瞞不過福王去吧?
福王的用意當然是爲了算計皇帝,可是他要算計皇帝什麼呢,最主要是還有一個添亂的太子妃,紅鸞的頭又開始痛了,這御醫的藥也不是那麼好用啊。
想到晚上睡着前,紅鸞也沒有想到福王的所圖;只能早早的打發杏兒去給古安平送個信兒,到底要不要告訴皇帝那是古安平他們的事情,她呢就是想讓那位劉總管知道此事:也許那個老太監能想到福王的所謀——他跟在皇帝身邊知道的事情比紅鸞多太多了,至少外廷的事情紅鸞幾乎是絲毫不清楚的。
次日下午紅鸞洗過澡換過衣服,終於感覺到神清氣爽的時候,太子妃打發人來請她過去;這讓宮奴院上上下下的人都極爲擔心,可是紅鸞不去是不成的。
544章
說不到點子上太子妃並不是在殿上等着紅鸞,她帶着冰兒在寢室的廊下看着紅鸞行禮;院中除太子妃和冰兒外再沒有其它的東宮之人,而那道月亮門也在紅鸞進來後關上了。
深秋,已經沒有什麼景色好賞,就算是菊花已經要開敗了,懨懨的沒有半點生氣,又哪裡能讓人生出愉悅之情來;太子妃召紅鸞前來,當然也不是爲了讓她賞花,院中的景緻也就沒有什麼要緊了。
“坐。”太子妃這次居然賜了座給紅鸞,神色看上去也很平靜不像是要尋紅鸞的麻煩:“傷,已經大好了吧?”她細細的打量紅鸞:“氣色還是不錯的。”
紅鸞謝過座後大大方方的坐下:“娘娘召奴婢來不會是關心奴婢的傷勢纔對,但奴婢依然是感動萬分。”
太子妃笑了:“你的膽子沒有變小,的確,本宮並不關心你的死活;應該說,如果你死了,本宮會更高興一些。”她指了指茶:“你不嚐嚐這茶,可不是隨便都能吃到的。召你來到是有樁好事,昨天麗貴妃過來坐了坐提起了你來。”
沒有想到太子妃還是急性子,半點也等不及的就要再次逼婚?這可是第二次,上一次的教訓不足夠,如果換作是紅鸞就算是想除掉一個人,也不會用相同的法子。
當然,這次真正逼婚的人不是太子妃而是麗妃和福王,太子妃不過是人家手上的長槍罷了。
紅鸞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聽着,等太子妃把話說完也不遲;而且她很奇怪太子妃召她前來的目的;太子妃可是不會徵詢她的意見。
太子妃自管自的吃了幾口茶:“你不是一直在對人表白說你對皇帝沒有妄念嗎,今兒本宮就要聽聽你的真心話——福王有意要迎你爲側妃。
麗貴妃已經向本宮開口,要在三個月後定下親事;至於太皇太后和皇帝那裡,自有福王去開口,你倒是真有福氣,能得到福王爺的青睞呢;你現在就對本宮說,肯還是不肯?”
紅鸞看着太子妃,很平靜的看着她:“娘娘這話奴婢不懂。”麗妃到底都對太子妃說了什麼?有這麼一番話在,只要她不點頭同意就是對皇帝有妄想,根本就是想逼得她點頭。
福王那是堂堂的親王,側妃的地位也不低了,予她這人小女官來說當真是飛上了枝頭,她有什麼不滿意的?如果說福王都不能讓她滿意,那隻能說她所思所想的就是皇帝本人,福王根本就沒有放在她的眼中。
太子妃眯着眼睛看着她,想看清紅鸞的心思到底是什麼;麗妃來的時候她還真不是很高興,因爲她知道皇帝和福王之間的爭鬥,對麗貴妃是沒有半點好感的,可是麗妃的話卻讓她十分感興趣:能這樣把紅鸞打發出去有什麼不可以的。
紅鸞是好是壞她不在意,尤其是在紅鸞助過她一次後,她只想紅鸞不在宮中就好:是貴爲王妃還是淪落爲乞丐餓死街頭,予她來說都是相同的。
最打動她的不是麗妃而是柔妃,柔妃所說的話是極爲有道理的:藉此能試出紅鸞的心意——如果當真有那種妄想當然是早早打發出宮的好,如果沒有那種妄念,自己讓她成了王妃那對她也是天大的恩情。
紅鸞輕輕的開口,卻不是對太子妃而是對冰兒:“你是這樣爲娘娘出謀劃策的,你和娘娘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非要置娘娘於死地不可?”
冰兒搖頭淡淡的道:“不是我,是柔妃娘娘。”她並不贊成太子妃的做法,可是無奈在大事上太子妃向來有主意,不是她能左右的人。
太子妃看着紅鸞的眼中閃過寒光:“你當真還是不死心,想着再讓太皇太后給你做主成爲宮裡的貴人嗎?”她就知道她沒有想錯。
紅鸞長嘆息:“娘娘,奴婢說是與不是有什麼不同嗎?如果都是一樣的,娘娘將有大禍臨身。”
“你,大膽!”太子妃皺眉,沒有想到這個宮奴真得不能給她好臉色,不過是兩句話她就蹬鼻子上臉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居然詛咒本宮?”
紅鸞起身行禮:“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在威脅本宮?”太子妃的眼睛眯得更厲害,她已經就要發作出來:“是不是以爲本宮做主會讓皇上發怒,你以爲有皇上……”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了椅子。
紅鸞有些無奈的嘆氣打斷了太子妃,雖然有違宮規可是也強過讓太子妃眼下當真發作起來,要了她的多半條性命: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她真得不想再到牀上去養傷。
“娘娘,奴婢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威脅娘娘。”她還是要說清楚,能讓太子妃聽進去她的話:“奴婢所言,是有人想離間您和皇上啊。”
太子妃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有站起來,她近來一直在想爲什麼皇上待她越發一日不如一日呢,紅鸞所說的她也想到過且以爲這就是真相;此時聽到豈能不認真的對待,“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是誰在害本宮?”定是元華那個狐媚子。
紅鸞搖頭:“奴婢沒有聽人說過什麼,這種事情也不可能有人會在衆人面前宣之於口的;但奴婢所言絕非空話。”她擡頭看向太子妃,“兩位貴妃娘娘都是什麼人,她們會助您嗎?不要忘了在這東宮裡……”她沒有再說下去。
太子妃點頭道:“她們要助的人是她們自己人,不會是本宮;”想到自己姑母恨恨咬牙:“看人家的長輩,只可恨我們家裡卻沒有如此爲晚輩着想之人。”
紅鸞真想大大的嘆氣,因爲太子妃每次開口所說的話都和她所要說的相差極遠,不得已她只能挑明瞭講:“娘娘,國喪未過此時豈能議喜事?就算是要議的話此時也應該去尋太皇太后纔對……”
“什麼要去尋太皇太后?本宮再過兩個多月就是中宮之主,你的終身本宮做不得主?”太子妃再一次把話說到旁處,沒有理解紅鸞的真正意思;不要說是紅鸞,連她身邊的冰兒都急出了一層細汗。
545章
土黃色紅鸞不得不對太子妃解釋:“奴婢知道娘娘是一宮之主,可是太皇太后是長輩您向來賢良,定然不會不問太皇太后而安排慈安宮宮女的親事;主要就是奴婢現在還是慈安宮的人,貴妃娘娘久在宮中豈能不知道去尋誰說此事最好?爲什麼非要娘娘去開這個口?”
她不容太子妃開口:“當然是想太子妃失了太皇太后的歡心,再得一個不好名聲;因爲現在是國喪啊,到時候有個什麼不好只怕所有的不對都要扣到娘娘的頭上。”她看一眼太子妃:“皇上至孝,必定不會拂逆了太皇太后的心意,到時候也會誤會娘娘。”
“可是娘娘於皇上是有大功的,如果帝后失和自然就會小人得機啊,娘娘。”她把兩位貴妃要害太子妃的事情說得極爲詳細,卻把帝后失和這事一句代過,只是重重的咬住了帝后二字。
帝后二字果然深得太子妃的喜歡,而紅鸞一句帶過的事情她自動在腦中又添又加了許多,越想越感覺紅鸞的話有道理;不過這麼大的事情,她看了一眼身後的冰兒,見到冰兒點頭她更爲確定。
“本宮自然是知道的;”她忽然想到一事:“你不要巧言,一個小小女官以爲能左右朝局?你以爲你是什麼人。”她忽然又惱了,眼看都要拍桌子。
紅鸞在心中哀嘆,只得再道:“娘娘,奴婢不能左右朝局,能左右朝局的人是太皇太后和娘娘您啊,尤其是娘娘您;而奴婢不過是一粒小棋子罷了,您國喪中爲福王定側妃的人選,往小裡說就是有人想借此生事,抵損你的名聲阻您做上中宮之主的位子。”她最後一句話放低了很多,看太子妃沒有惱意才放下心來。
“到時讓言官們知道奏一本您不孝之類的,唉,奴婢不敢想下去;”她搖頭晃腦一番又道:“往大里說您和皇上是夫妻,當然是一榮俱榮……”
“不用再說了,本宮當然是明白的,倒是你,小小宮奴出身低卻也懂得些道理,倒也難得;”太子妃擺出英明的樣子來道:“那你再說說你有沒有法子應對,本宮看看你說得有沒有道理。”
現在她已經怒極,沒有想到兩位貴妃是來陰她的,好在她聽冰兒的話把紅鸞召來了;可是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怎麼辦,找到兩位貴妃門上去好像有點不太妥;而紅鸞助過她一次,所以她想聽聽紅鸞的法子,回頭再和冰兒商量一下就能找到一個絕妙的法子,讓那兩個該死的貴妃吃個大虧。
紅鸞上前低低的產了一通後,太子妃卻一臉的驚疑,只是在冰兒的拉扯下她才勉強的道:“嗯,你的想法還算可以,本宮她不是沒有想到,但還要好好的斟酌一番。”她擺手:“你先回去吧。”
冰兒道:“娘娘,奴婢去送送正信大人。”
太子妃點頭:“嗯,去吧去吧。”很是心不在焉,低頭去想前幾天她母親和嫂嫂來時,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再加冰兒的暗示,她陷入了深思中。
冰兒上前一拉紅鸞兩人行禮後就後退轉身出去了,而她們身後的太子妃低着頭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她們的離開。
紅鸞以爲冰兒只是送她出太子妃正殿院落,不想她卻一直把她送出了東宮,卻還沒有要止步的樣子。
“姑娘留步吧。”紅鸞不得不開口了,她不想陪冰兒沉默的走下去。
冰兒笑笑卻現出一種別樣美來,讓紅鸞生出在深秋的今天彷彿看到春天花朵盛開般,很有幾分驚豔:“大人不喜歡奴婢相送嗎?”她掠掠自己的頭髮:“我是特意來謝謝大人上次的高擡貴手,不然我和她們不久之後就是相同下場——那幾家才俊可都不是平常人能消受起的。”
紅鸞看着她沒有說話,當初她會選冰兒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直覺她行事有些奇怪,卻也不是好心對冰兒網開一面。
“投桃報李;”冰兒一笑:“我們娘娘面前我會盡量替大人周旋,也求大人以後多照顧一二。”她說完深深施禮,極爲鄭重其事。
紅鸞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也只能扶起她虛應其事,不敢直接答應她什麼;不過此時的冰兒倒印證了她當初的感覺:的確不是實心實意的伺候太子妃,看得出來她是另有所圖,只是她所圖是什麼卻不是紅鸞所知了。
冰兒知道紅鸞不會就這麼相信她,也不強求深施一禮後:“奴婢就送大人到這裡,大人慢走。”
紅鸞笑道:“妹妹何妨再送我一程?”哄騙太子妃不難,就像剛剛她做到了;那麼其它人也可以做到,就如麗妃所爲一樣太子妃還不是任由人家牽着鼻子走?想要讓太子妃不被麗妃等人哄騙,眼前的冰兒當然就極爲有用了。
就算不知道冰兒的所圖,但也不妨礙她現在用冰兒,當然就要籠絡一番。
冰兒沒有答應紅鸞的話只微笑道:“大人,換作奴婢是大人也不會就此相信的,但是奴婢能讓大人相信;至於我們娘娘那裡,大人自管放心就是。”她說完輕施一禮後退兩步直接轉身回東宮了。
紅鸞目送冰兒回去,踢了踢腳下的枯草對杏兒道:“我們也走吧。”她的目光在腳下掠過,那些雜在宮草中的有毒野草乾枯了,和宮草一樣被人收拾掉地上部分,不過根部還在。
她不經意擡頭,忽然發現不遠處的大石塊後面有一角衣裙,土黃色裙角如果不細看真得看不出來;宮中裝扮向來以豔麗爲主,圖得是個喜慶,穿着的素淨的人只能是宮中的貴人們,而穿着老氣橫秋的當然只有嬤嬤們了。
紅鸞向杏兒打了眼色,伸個懶腰故意向大石那邊行去:“還有差事,今天真要把人累死嘍。”她和杏兒行經那座大石時目不斜視,完全不像是發現石後躲着人。
不過七八步後她們轉過身形,很快就聽不到她們的聲音與腳步聲了;可是爲避開紅鸞和杏兒悄悄轉到大石另一邊的人卻沒有立時離開,又等了好一陣子直到看到紅鸞她們轉過的拐角行來了兩個小太監且也走遠以後,她才自大石後小心的走出來,看看左右急急的向紅鸞她們相反的方向行去。
不是東宮人的。
紅鸞和杏兒自轉角處走出來,眯起眼睛看着那個明顯是個宮人卻穿着土黃色長裙的背影;讓紅鸞對此人如此上心,是因爲那人手中握住幾棵有毒野草的根部。
546章 浣衣院的宮人 原本紅鸞只是想看看在大石後躲着的人是誰,以爲是誰要對她不利;沒有想到看到讓她心跳都停了半拍:那個白嫩嫩小手裡攥着的就是東宮外野草的根部,上面的泥土都沒有來得及弄乾淨。
那種野草據紅鸞所知有些毒性但並不是很大,量不是極大的情形下不會要了人的性命;再說如果用得好的話也可以救人的,需要和另外一種寬葉的野草莖汁一起用就可以:能止血、止癢,驅蚊蟲。
是紅鸞這些小乞兒在夏天的時候常用的野草,但現在已經到了深秋眼見就要入冬了,哪裡還有蚊蟲?止血更不用提了,宮中有得是極好的傷藥,絕對能做到藥到血止也不是極爲難得,就算宮人也能在藥女那裡弄到一些,當然不必用野草來止血。
紅鸞眯着眼睛看着那人影轉過拐角後對杏兒道:“遠遠的跟上去,馬上我就讓人去尋你,跟丟了不要緊千萬不要被發現;我只是想知道她最終會去哪座宮院。”
她真不能確定那宮人是去害人的,還是要去救人的;如果不便向藥女討藥的話,那就是有人所受的傷不能讓人知道——就算是如此,猛得發現這些野草有人用實在是讓她又驚又懼。她不是想招惹是非,可是野草主人會不會用咒術的人,會不會是那個暗中謀算皇位的那人呢?
如果那土黃色衣裙宮人的主子當真是咒術的背後指使者,可是和紅鸞有着極深的仇怨:她是恨不得殺了紅鸞而後快,且付諸於行動,只不過她是極爲謹慎的人,一擊不中就退得無影無蹤,除了幾個嘍囉外紅鸞她們依然是沒有多少收穫。
就如李司工。
李司工原本認爲會是個很重要的人,可是她卻死了;和李司工相關的人也死了,就在宮牢當中,就在尚宮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李司工的人死得無聲無息當然也就無跡可查;此事應該會讓尚宮大人極爲惱怒纔對,可是就算是沒有先帝駕崩的事情,紅鸞相信尚宮大人也不會發作出來。
尚宮大衆還是那樣的平靜,就好像李司工的人死在宮牢裡是無關緊要之事,而太皇太后那裡也沒有問責,事情就平平靜靜的揭過了。紅鸞並沒有失望,太皇太后和尚宮大人越是平靜,就是說對此事越發的在意。
眼下那土黃色衣裙的宮人,關係着她的生死她豈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不好好的查一查呢?她很想跟上去,可是她和杏兒兩個人杏兒做此事比她更有經驗,而且不能兩個人跟下去,有個萬一時總要有人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杏兒點頭就以假山、灌木做遮掩一路跟了下去,她跟得並不緊,但是卻不會跟丟了;她對此人的興趣不在那些草根上,而是想知道此人爲什麼如此的鬼崇。
紅鸞沒有再遲疑,連忙急急的向宮奴院而去,她要給杏兒去找幾個幫手才成;一路急奔的她滿頭是汗,卻急急的安排人出去,又讓柳兒安排了大量的宮奴出去當差,幾乎是遍佈宮中各處,就是想有個萬一時能給杏兒些照應。
安排完之後她坐下吃茶,柳兒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紅鸞搖頭道:“我先喝口水。”實在是口渴的厲害。可是她的水剛喝完,還沒有和柳兒說發生什麼時,那邊杏兒已經和人回來了。
杏兒看到紅鸞之後滿面的懊惱:“那人進了漿洗大院,奴婢們不好跟進去,等在外面不多時卻自那裡先後走出四五個宮人來,穿得都不差、拿着衣物也差不多,可是所去的方向卻不相同,奴婢們雖然分開跟上了三個宮人,可是卻分辨不出是不是那人來了。”
漿洗大院是浣衣院內院,是在宮中的交接各處衣物的地方,做事的只是粗使的宮人們,並不是罪奴;由浣衣院的掌院女史等打理,當然不是杏兒等人能進去的地方。
紅鸞倒沒有想到還牽扯上了浣衣院,原本是由良嬪主事現在卻是由太子妃說了算,她真得不想觸那個黴頭,皺皺眉道:“那幾個宮人去了哪裡?”
浣衣局的事情她也插不進手去,只要知道幾個宮人去了哪裡,再慢慢的查就是了;也就是多費些時間而已,只要能查到那個暗中主使一切的人就成。
杏兒看看紅鸞聲音低低的道:“她們去的地方都是六局所在,一人去了尚寢局,一個去了尚儀局,還有一個去了尚服局。”她知道自己跟錯了人,那個應該跟上的人看來是在另外兩人當中。
可是當時算上她只有三人在,她只能跟上三個人:第一個出來的人有人跟着,最後一個出來的人她跟上了,而另外那人是出來的第二個人。
紅鸞聞言輕拍杏兒的肩膀:“不怪你,是她們太過奸狡。想也知道,如果真得被我們很容易捉到把柄,也就沒什麼大得驚喜了。以後讓大家多注意些,看看再有什麼蛛絲馬跡告訴我。”
她說到這裡忽然一頓:“她在東宮外神神秘秘的,手裡握着的好像是草根之類的東西,讓人注意如果發現有人偷偷摸摸的弄這些草根啊、枯葉啊、枝蔓什麼的。記得讓人小心跟上同時速度來回我。”
好不容易發現了一點點,可是到頭來依然什麼也沒有查到。也不是再沒有法子查,那就是浣衣局:如果能進入浣衣局或是直接把浣衣局掌握在手裡,那當然就很好查起了。
不過想進入浣衣院查事和掌握浣衣院,都是比查找那個暗中主使一切之人容易不了多少事情;太子妃那人是個說不通的,而太皇太后的老謀深算,也只會讓紅鸞去做事卻不會爲她和太子妃當真翻臉——在太皇太后沒有十足把握前,她絕不會再和太子妃有任何衝突。
此路是行不通的,紅鸞眼下不想自尋麻煩也不打算對太皇太后說什麼;那野草的事情牽涉起來事情絕對不小,告訴太皇太后此事於紅鸞來說其實弊端太大;如果和咒術之事相關也就罷了,如果不相干她竤在不想再豎強敵;宮中的手中無非就是那麼回事兒,只要不會傷害到她的事情她是懶得理會。+
547章 誆紅鸞託着下巴想了半晌:“杏兒,不見得你們真得一無所獲,那幾個宮人會一股腦的出來,也許可能和那宮人有什麼牽扯,不然也太巧了些是不是?三個局,嘿,算上我們尚勤局六局已去其四,所餘的尚宮局應該沒有太多的問題,而尚食局那邊——”她搖了搖頭:“難保一點事兒也沒有。”
六局之中到處安插人,毒草的主了野心也不小啊;怪不得尚宮大人和尚勤大人這麼多年來,也沒有查清楚多少事情:她們要應對六局之內的事情就足夠她們忙的了。
杏兒猛得擡頭:“如果當真如此,那、那不是六局之中有太多要謀算我們的人?”她的眼中閃過驚恐:“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在六局中遍插人手,她又想做什麼。”
柳兒抿抿嘴脣沒有說話,紅鸞也沒有作答,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能不說出口還是不要說出來的爲好。
“你可記住了你跟的那人的長相?”紅鸞看看杏兒:“現在她沒有其它的法子,你就先自那個宮人開始吧;嗯,如果你發現她真得有些異常,我們可以想法子讓她來我們的宮奴院做事兒。”她摸摸下巴:“到時搓圓捏扁的就由着我們來了。”
杏兒遲疑:“不會如我們的意,她可是有後臺的,豈是我們想要就能弄來的?”
“至少尚寢局的我們有法子,再說了有尚宮大人在,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紅鸞笑嘻嘻的道:“說起來我可是有些日子沒有給尚宮大人去請安了,這兩天要去走動走動才成了。”
說起來近來她的麻煩這麼多,也不見尚宮大人出頭露面兒的,她是要給尚宮大人找點事情做,免得她骨頭生繡對身子不好;她可是極有孝心的人,對尚宮大人更是一片赤誠啊,總是會替尚宮大人想得很周全。
而且有些事情總也要和尚宮大人說一聲兒,以後要藉助她和尚勤大人的時候還多着呢;她打了個哈欠:“宮奴們辛苦了,也不必讓她們回來,把差事做完回來吧,明天讓她們好好的歇一歇吧。”她扶着招娣站起來:“免得讓人起疑,宮裡不少多長一個心竅的人,小心些的好。”
今天她也累壞了,對衆人道:“今天就這樣吧,大家早點睡。”
晚上的月光直鋪到紅鸞的牀上,她在睡夢中好像聽到了隱約的笛聲,悠長悠長的就好像她村東口那棵老柳樹的枝條,長長的,軟軟的在風中搖過蕩去;讓她越睡越沉越睡越沉,在夢裡也看到了大大的月亮。
天色微亮時,坐在屋頂上的孟統領才搌身而起,把才離開脣邊的短笛放到了袖袋中,沒有向四周看一眼縱身消失在時晨霧中;只有了他坐過地方很乾燥沒有同屋頂其它地方一樣被露水打溼,表明這裡曾有人來過,並且坐了很久很久。
可是不多時,太陽還沒有驅散晨霧的時候,屋頂上那塊乾燥的地方就同樣被打溼,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清晨的一縷陽光把紅鸞叫醒,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着正給她收起帳幔來的招娣笑了笑:“睡得好香甜,很久不曾這樣睡得踏實了。”
招娣拿過衣服來給她:“睡得好就好,大人勞心勞神的如果天天晚上睡不好,身子可是熬不住的。”她綁紅鸞繫上腰帶:“今天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就更好了,可以讓大人好好的歇一歇。”
紅鸞嘆氣:“能好好睡一覺就不錯了,其它的就不要再奢求了;現在正是所謂的多事之秋,沒有事兒?”她取來棉巾去洗漱:“那怎麼可能,你還是乖乖的認命吧。”她看看招娣:“想要歇着嗎,至少還要等二個月後才成。”
皇帝登基大典過去,應該可以平靜些時候吧?她也不能確定,只是這樣盼望着。
剛用過飯不久,紅鸞正和宮女們商量先接手繡什麼樣的大件爲好時,小順子進來了:“大人,慈安宮的大總管打發了人來,說要請大人您方便的話過去。”
能不方便嗎?紅鸞嘆着氣站起來看向招娣:“這不,一大清早就有事兒找到門上來了。”她就算是有事要忙,只要不是有那位主子指明讓她做事,慈安宮的大總管相請她也不敢說個“不”字的。
到了慈安宮紅鸞發現帶路的小太監帶着她穿過月亮門,進了二進的院子:這裡可不是太監住得在地方,大總管雖然不在慈安宮裡住,可是他平日時起臥的地方絕不可能在二進院子。
她住足看向小太監:“你的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假借大總管之名誆我前來;現在,我哪裡也不去,先和你同見大總管再去太皇太后面前爲你討一頓責罰!你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做怪,當真是連性命也不要了。”
覺出不對來,她也就不肯由小太監擺佈,完全收起了剛剛還很親切的神情,一臉冰霜的盯着小太監等他作答。
小太監嚇了一跳連忙行禮:“正信大人,小的怎麼可能生出那樣的狗膽來,太皇太后待小的們恩重如山,小的就算是再不是東西也不會做對不起太皇太后的事情;大人,您就信小的跟小的走吧,小的絕沒有誆您。”
紅鸞看着他:“你這話可是誅心啊,居然把大總管陷了進去;我是相信大總管伺候太皇太后的孝心,至於你,我還真是不認識;現在你什麼也不用多說,有什麼話見大總管再說吧;”她轉身就向外行去:“你如果不跟上來,我現在就大喊讓人捉了你去見大總管——你信不信?”
小太監苦着一張臉:“正信大人,鸞姑奶奶,您不要說是綁了小的,就是現在把小的打成豬頭,小的都信!可是小的真得沒有那個膽子誆您,您跟小的到了地方就明白了。”他苦苦相勸卻亦步亦趨的跟在紅鸞身後,不敢真得招惹得紅鸞性起。
他可是極知道眼前這位是什麼樣的人,那真得就是姑奶奶,半點也得罪不起啊
548章
冷淡紅鸞不聽小太監的羅嗦,自管自的向外急行,非要找到大總管問個水落石出不可;話裡話外是半點情面也沒有留給小太監,反倒是不住口的嚇小太監,把他嚇得臉色發白眼眶裡都要蓄上淚水了。
小太監如何哀求也無用,又驚又怕又急的時候,就聽到身後有人道:“小柱子,我們娘娘吩咐你點事情怎麼做得拖拖拉拉的,居然現在纔想去?你也不必去了,跪那邊等罰吧,姑娘我自去找個頂用的人。”
紅鸞聽到這聲音熟悉,回過頭去一看果然是元華身邊的宮人;她微笑着輕輕點頭:“妹妹要讓這小太監做什麼去,這小太監實在是太過可惡,我正要帶他去尋大總管;不好好的教訓他一番,就實在是對不起太皇太后的恩德。”
那宮人正是小惠,看到紅鸞急急的行過來見禮:“見過正信大人。奴婢剛剛就是代我們娘娘傳話,讓他去請個人過來的;”她說着話伸手自袖子裡摸出塊銀子來:“小柱子,大總管總是誇你聰明,又認了你做乾兒子,你應該曉得規矩的,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她就這樣當着紅鸞的面兒叮囑小柱子,雖然是先和紅鸞見過禮,可是就此也看得出來在她的眼中,完全沒有把紅鸞當回事兒。
紅鸞完全不介意的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這小柱子讓人着惱卻也極知道規矩的。”她說着輕輕一指彈在小柱子的腦門上:“領了賞還不快走,難不成還想讓我和你惠兒姐姐留下你吃酒不成。”
小柱子連忙行禮告退,如飛般的走了;他在慈安宮裡不大不小也算是個角兒,但是眼前這兩位哪一個他也招惹不起;有後臺的那個連大總管看到了都要賠個小心,貼上笑臉的,另外一個雖然沒有後臺,可是人家的膽子正,他可不想被暴打一頓到時候還沒有地方哭去——他乾爹可是對後面這一位的評價比前一位還要高。
唉,宮裡貴人們打擂臺倒黴的永遠是下面的人,這次他不過是被抓個差就差點脫層皮,以後還是繞着兩個人走得好。
紅鸞不知道小柱子那裡有那麼多的彎彎繞,正握着小惠的手說笑:“良娣在這裡吧?娘娘的身子還好吧,原本是想過去請安的,可是東宮裡的人多眼雜的,娘娘的吩咐言猶在耳,我也不敢去:”她回去看一眼還沒有走遠的小柱子:“我還沒有給太皇太后請安呢……”
小惠笑着道:“走吧,太皇太后知道是我們娘娘叫你來的,你去不去請安也是一樣的。”
紅鸞聞言看看前面的大殿,也就任由小惠拉着她走向一處廂房,此時元華尋她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只是她還真沒有想到元華會用大總管的名義找她,原本她猜想會以太皇太后來做擋箭牌的。
她在元華的這種舉止感覺到了什麼,握着小惠的手笑得更是歡快,同時不落痕跡的把一個小荷包塞到小惠的手上:“這些日子辛苦你,我倒是想在娘娘面前盡心又不能,以後有什麼事兒就直管說;”她的手微用力笑得眯起眼睛來:“我們可是不是外人,用不着和我客氣。”
原本她還真沒有和小惠打過交道,這是第一次,其它的沒有發現,但小惠的心氣之高她卻是感覺的清清楚楚:也是,人家的主子可是要做皇后的,小惠這種貼身的心腹以後在宮中的地位當然低不了,就算她到時依然不是女官,尚宮大人見了也要對她客氣三分的。
奴婢嘛,身份不是在那一身衣服,而是在她的主子如何,她又在主子面前如何:這纔是奴婢們的真正臉面。
只是這樣的臉面,紅鸞很有些瞧不上眼:做奴婢其實是沒有辦法,可是把自己的性命和主子緊緊的扭在一起——那要看是什麼樣的主子吧?像元華這樣的主子,她是絕不可能把性命綁在其身上的。
小惠很心安理得的把東西收到袖子裡,看紅鸞的目光沒有半分變化,看來她接好處接得已經習以爲常了,或是根本就是輕看紅鸞:就算紅鸞是九品的正信,她依然沒有把紅鸞放在眼中——接了東西還如此瞧不上紅鸞,於不紅意間流露出輕蔑,只能說明她的主子根本就沒有打算真正的扶紅鸞上位。
只有一個死人才不會有人在其身上用心的,所以小惠纔會對紅鸞示好無動於衷,因爲她知道結交紅鸞是沒有半分用處的。
紅鸞沒有再試探下去,小惠能得到元華的賞識倚爲心腹定然不是個愚笨的,當然不能引起小惠的懷疑來:她送個荷包示好,在宮中幾乎可算是個慣例——在某人可能要平步青雲前示好,就是爲了給日後留條路;就算是元華也不會多想什麼,只會認定紅鸞是一心要助她纔會巴結奉承她身邊的人。
小惠骨子裡的冷漠讓紅鸞心生寒意,知道自己原本的猜疑是對的,元華根本就打得是過河拆橋的主意:要讓她做得定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到時候沒有不殺人滅口的道理。
看到小惠進去稟元華,紅鸞立在門外看着那繡着喜登枝圖的屏風,猜測元華叫她來想讓她做什麼;她很清楚,她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就承下來,而且還只能把事情做得極好,不然事敗就是她身死之時。
就算是事成她能活多久,也全在元華的一念之間,她的手心裡,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細密的就如同是元華的謀劃幾乎沒有空的地方。
“正信大人,我們娘娘有請。”小惠出來喚紅鸞時,依然還是用娘娘二字稱呼她的主子;她剛剛在紅鸞面前就是這樣稱呼元華的,可是她絕對不是沒有城府趾高氣揚,而定是有什麼能肯定的事情。
嗯,冊封了太妃們之後,不久的登基大典也要冊封東宮的妃嬪了;不管到時元華是皇后還是妃嬪都當得起娘娘兩個字;至少也會封妃吧?紅鸞想到皇帝的兩道眉毛,此時的他還沒有足以制衡太皇太后的力量,就要給足太皇太后面子。
549章
志在必得想到皇帝那兩條會微微皺起的眉毛,紅鸞在心底輕輕一嘆,皇帝做事都要權衡利弊,這天下間又有誰能隨心所欲呢?太皇太后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所以元華定要小心的應對,只希望她不會讓自己去做太過爲難的事情就好。
就算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心裡想想總是好的吧?做最壞的打算,可是凡事卻要往最好的方面努力不是;紅鸞跟在小惠的身後進屋,才發現屋裡點着香,淡淡的香氣很宜人,卻掩不住屋裡的那種藥味兒。
元華的氣色很好,完全沒有一點小產後應該有的樣子,屋裡看得到的窗子都是關上的,可是不知道自哪裡有吹進來的涼風,輕輕的拂過紅鸞的衣帶。
“起來吧,如果不是有急事兒我也不會打發人叫你,聽小惠說你差點兒罰了那個小柱子:”她招手讓紅鸞坐到她跟前:“你這樣做就對了,免得真被人所乘,足見你的謹慎了。”她拿起小几上的湯來嚐了兩口:“太涼了,今天不吃了,明天再吃吧。”
小惠嘟着嘴巴:“娘娘,您明兒再不吃奴婢可真沒有法子,只能去回太皇太后了。”
“知道知道;”元華嗔她一眼:“去吧,把門給我們關好,看着別讓什麼阿貓狗的過來,我現在身子不太好,今天還是慣例不見什麼人的。”
打發走了小惠,元華看向紅鸞:“昨天太子妃召了你去做什麼?”沒有直接說有什麼事兒,反倒是問起昨天的事情來:“那個冰兒還把你送出了東宮,倒真是稀罕事兒呢。”
紅鸞欠身把麗妃逼婚的事情一說,至於冰兒她聳聳肩膀:“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可能是不想我再在東宮裡亂走?真是天知道,一路上也沒有說幾句話。”她看着元華自然的道:“娘娘的身子要緊,該吃的藥啊湯啊什麼的都要吃下去,莫要虧了身子。”
元華輕輕點頭:“她還真是心急,麗妃和柔妃居然在這個時候要翻浪,想得倒是美!”她在皇位一事上當然是站在皇帝這邊的,完全替皇帝的考慮:“此事倒也不急,反正不能讓你國喪就出宮,回頭記得給太皇太后說一聲就好。”
她擡眼看看紅鸞:“我的身子的確是不太好,可是東宮那邊卻是一點也耽擱不得,急得我這幾天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去的;這才叫你過來商量看看應該如何做——太子妃做了皇后,你的親事還真難說是個什麼結果呢。”
“請娘娘示下。”紅鸞很乾脆,反正眼下她和元華也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
元華笑笑:“也還就兩個多月,也多不出幾天來就要舉行登基大典,我們的時間也就這麼多;”她拿起茶盞卻沒有吃茶,那茶盞擋住了她大半的臉,:“太子妃總是個急性子,我想這個時候她再做出什麼大逆之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你說是吧?”
真得是要謀皇后之位,只是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卻聽得紅鸞還是有些膽戰心驚:“是,還請娘娘明示,奴婢要如何做。”她現在是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我的孩子沒有了,你說太子妃會不會很安心呢?”她看着紅鸞的眼睛:“嗯,你說她想不想要個孩子?沒有人不想吧。”
紅鸞手心裡的汗水都把自己的衣袖溼透,幸虧是有中衣不然外衣上被汗水弄溼會顯出痕跡來的;她沒有想到元華把主意打到這裡了,尤其還是由她上一次失敗做引子,當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但是細想之下又合情合理的緊。
她只有點頭的份兒,這樣危險可以滅九族的事情她已經聽入耳中,不做就是死,做了也不過是晚死幾天而已:“奴婢明白。”
“你真得明白?”元華的目光平平的直視着紅鸞的眼睛:“此事關係重大,不能有半點差錯,有個萬一沒有人能救你,懂嗎?”她倒是把話說得極爲透徹:“之所以讓你去,就是不想此事敗露的時候,會牽扯到我或是太皇太后,現在懂了嗎?”
她如此說話其實也是安人心的一種,至少表明她是沒有隱瞞,把紅鸞當作是真正的心腹來看:“所以,行事要小心在意。事成之後,登基大典之後你就到我宮中做個才人吧。”這不是報酬了。
紅鸞連忙跪下叩頭:“奴婢願意爲娘娘赴湯蹈火。”她不得不表明一下,不管元華是不是相信她總要做出姿態來。
元華笑了起來:“你嫌才人太小?做個昭容也不是不成,只不過你猛然成爲正五品的宮妃,會嚇到一些人的;倒也沒有什麼,”她輕輕彈了彈長長的指甲:“我們還有什麼可懼的,在宮裡左也怕右也懼的,就會一事無成的;就這麼說定了,我自會向皇上和太皇太后進言的,相信沒有人會反對的。”
她看着紅鸞的眼睛道:“是不是?”會反對紅鸞成爲宮妃,或者說是不喜歡宮中再多出妃嬪來的人只有太子妃——表現的那麼明顯的只有她一個,其它人不管心裡怎麼想都不會掛到臉上。
紅鸞懂她在要自己承諾,輕輕的點頭用極輕的聲音道:“娘娘安心,奴婢定會備好賀儀,到時賀娘娘的……”她一笑沒有再說下去。
元華倒沒有笑:“我等你的賀儀,也會爲你備份賀儀的。”她是志在必得。
謝過元華之後,見她再無開口的意思紅鸞便起身告退;元華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桌子:“那上面的紙包是給你的。”
紙包很普通,紙是用得宮外百姓們家也會偶有出現的草紙,而且那個包法也是市井當中最常見,絕不同於宮裡常用的手法;元華果然想得極爲周詳,不會留下丁點的把柄。
她過於把紙包收起再行禮後退幾步剛要轉身走時,忽然又聽到元華叫她:“等等,我想你可以去兩位貴妃那裡走走的,相信現在她們很喜歡你能去見她們。”紅鸞聽得心頭一跳,不知道元華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550要
建全功紅衣轉過身來:“娘娘,全宮裡都認爲奴婢是太皇太后的人,此時奴婢去她們那裡豈會被她們所信?”她擡頭看向無華:“奴婢愚笨,娘娘當然知道此點。”她只是想看看元華說出那句話來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打算。
雖然聽起來像是臨時起意,可是依元華的脾氣在如此大事上,不可能臨時起意就讓她去做事的;
如果是早有打算爲什麼要在她快要出門時纔開口呢?如果不相信她,根本就不會讓她去做那陷害太子妃的事情。
元華笑道:“你是誰的人又怎麼樣,宮裡多得是轉頭不認主子的人與事兒,遇事只問於已有利無利罷了;
現在兩位貴妃不是想謀算你嘛,她們要謀算的應該不是你而是太子妃與太皇太后,說得更明白點就是要謀算皇上。”
“你不過是其中的一枚小棋子,用以離間太子妃與皇帝,雖然還不知道她們想怎麼做,可是能確定就是,她們的最終目的肯定是太皇太后,當然也不會放過我就是了,說到底就是爲了……”她看了一眼金鑾殿的方向:“那張最大的椅子罷了。”
她說得沒有忌諱聽得紅鸞額頭上見了汗,見紅鸞如此她笑起來:“你也有膽子小的時候?這樣就嚇到可不成,你既然已經被人當作了棋子,誰讓太子妃那麼高看你呢,你入局想保命就要膽大心細才成;想着置身事外就是自尋死路了。”
紅鸞連忙躬身受教:“娘娘教訓的是,可是奴婢依然不明白,她們此時怎麼會用奴婢做事呢?”難不成無華知道了什麼,還是……;她心中有鬼所以纔會汗出雨下,不完全是被無華沒有忌諱的話嚇出來的。
她真得擔心,因爲太子妃實在是愚笨的可以,出點差錯什麼的倒是極正常的,如果什麼差錯也沒有那才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
元華微笑着翹起小指,小小的指頭肚晶瑩的如同是最上好的美玉:“紫玄和張張嘍,她們現在不可能和兩位貴妃是十成十的一條心,她們的心應該在皇上身上的:“看一眼紅鸞:“不要以爲她們是重情義,不過就是個利字而已;她們再和兩位貴妃一條心,哪有跟在皇上身邊好?換作是任何人,只要不是太子妃就都會如她們所想。”
“你只要到兩位貴妃那裡說,她們有意要和太子妃聯手,定然就會讓兩位貴妃出手的;到時候她們不選你做事就是她們太笨了,而你呢也正借這個機會……;到時就多了兩張保命符,事情有點差錯她們爲了自己也會力保你的。”
元華彈了彈小指:“兩位貴妃應該不會就這麼點把戲,等到她們鬥到一起,我們豈不是坐收漁翁之利?紫玄和纖纖畢竟身後有家族,誰知道事到臨頭的時候她們爲了保命,會不會出賣皇上呢?我當然要爲皇上分憂。”她說得大義凜然,紅鸞聽得驚心動魄,原來元華要謀算不只是太子妃,還有紫玄和纖纖;她竟然想要了一次就除去所有的明處、暗和敵對之人——紅鸞相信她要除去紫玄二人的目的,絕對和太子妃的善妒不同。
紅鸞不心翼翼的答道:“娘娘所言極是。”並不是元華知道了她想要太子妃和紫玄二人聯手之計,而是料到那種可能所以不管真假都要將計就計,借兩位貴妃的手除去紫玄和纖纖。而她想在其中動手腳當然不難,可是卻難在日後如何向元華交待。
無華這才點頭:“去吧,我相信你定能做成的;尤其是柔貴妃那裡和你頗有些交情,你不妨先自那裡下手,相信由她去說服麗貴妃就容易多了;我想,這應該會是她們最後一次出手了吧,以後成爲太子妃還是頤養天年爲好,總是這樣操心勞力的對身子可
好。”
紅鸞沒有再說什麼,有些話她能聽卻說不得,當即向元華告退離開了廂房;門外俏立的正是引她前來的小惠,看到她一臉的笑意:“大人和娘娘說完話了?那奴婢就不遠送大人,免得讓人說出閒話來。”
此人的話讓紅鸞的目光微動,居然敢點冰兒送她出東宮的事情,她不過就是一個宮人罷了;但是她卻是元華的心腹宮人,到底紅鸞沒有發作和小惠也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了。小惠看着紅鸞離開推開門進屋:“她的臉色倒沒有變化,眼神變了;看來對奴婢這個小宮人的冒犯還是有些不快的,八成也是看在您的份兒上纔沒有同奴婢計較。”她最後所爲是故意的。
元華點頭:“嗯,這就好,如果當真沒有一絲脾氣還真就握不住她了。”
此時的紅鸞已經在各太皇太后行禮,甚是恭謹的問好,而她看尚儀和殿上兩個宮人的神色好像和平常有點不同,顯然剛剛殿上不像眼下這般平靜如水。
太皇太后擡手:“你倒是有孝心的,記得過來給我叩個頭,傷看來是都好了,哀家賞你的東西不要省着用,沒有了就對尚儀說。”她倒是少有的親切,讓紅鸞有些受寵若驚。
繞彎沒有久留、也沒有多說什麼,對於太皇太后所問到的元華的事情也沒有保留,然後就告退離開了;她今天只要給太皇太后叩過了頭目的就達到,話說得過多或是停留得太久反而就着了相,容易讓人生疑的。
她離開慈安宮以後天色已經不早了,時近中午可是她依然沒有趕回宮奴院用飯,而是按着元華的吩咐向永福宮走去;雖然她不能斷定自己的行蹤元華能瞭若指掌,可是這樣的輕易就能查到的事情還是乖乖的聽命爲好。
永福宮,說起來她真得有段時間沒有來了,而柔妃也當真是有些時間也沒有見了;因爲柔妃曾經對她生出過殺機來,天知道什麼時候柔妃心氣不順就會發作她。
她自慈安宮行過來,因爲抄近路所以是自永福宮的後門經過,再繞到宮門那邊去;她剛自轉角出來就聽到永福宮的後門有響動,她忽然間拉着杏兒又退了回去,躲到了灌木叢中。
杏兒不明所以,尤其是半晌也沒有聽到響動、也沒有什麼人走過來後,她更爲奇怪看了看紅鸞:躲什麼?晴天白日的,就算是柔妃要做什麼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啊。
551章
永寧宮紅鸞用眼示意杏兒不要動,蹲在灌木叢中連呼吸也變得輕,只是透過灌木的縫隙向外看去:因爲藏身的灌木是四季常青的那種,在宮中有多人照顧長得枝繁葉茂,還真是不容易能看清楚什麼。
就在杏兒感覺蹲着實在是有點累,想要不要坐在地上,誰知道大人要在這裡貓多久啊?忽然就聽到那邊後門又傳來“吱呀”關門的聲音,她的耳朵猛得支了起來,真得有問題!
青天白日的就算有人走後門也不表示她行事就有問題,但是後門那裡半晌都沒有響動,顯然是有人在觀察後門附近是否有人,如此鬼崇做得事情肯定見不得光啊;知道其它人的秘密,在宮中可是天大的壞事,尤其是貴人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
剛剛和她紅鸞如果走過去,弄不好就會被人誤會什麼,說不定就有丟掉性命的可能。雖然明知此事兇險,可是杏兒心中的好奇還是壓倒了驚懼,怎麼說現在也是安全的當然想知道柔妃宮中的人如此小心到底在做什麼。
又等了一會兒就聽到腳步聲,後門再次打開過了半晌後才聽到紛亂的腳步聲,表明來的人不少。
紅鸞並不敢多壓下枝葉,所以只是撥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能看到的東西很有限,但是她的耳朵卻不用堵上,自後門傳來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她的眼中現出了驚容:柔妃居然親自到後門這裡來!
“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柔妃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柔美,卻沒有聽到有人答她;接着就是腳步聲傳過來,聽上去有四五人之多。
腳步聲越來越近的同時,聽到傳來關門的聲音,而那四五個人是真得走了過來,依然是沒有人說話:終於,那些人轉過了拐角,可是紅鸞和杏兒所見到的只是素色的衣服。
幾乎是一色的衣服,深淺相差的不多:除了第二人所穿的衣裙明顯要比其它人所用的衣料好很多,多繡了些精緻的花朵外,就沒有其它太過顯眼的分別:這也是紅鸞和杏兒距那幾人的較近才發現,不然遠遠看過去根本不會發現的。
紅鸞和杏兒沒有看到幾個人的臉,因爲她們就躲在路邊不遠的灌木中,貓着身子當然只能看到人的衣裙而已;紅鸞現在知道柔妃是爲了送這幾人出來,而顯然那個身穿錦鍛衣服的是位貴人,能讓柔妃送出來且口稱姐姐的,在宮裡還真是不多。
會是麗妃嗎?紅鸞在心中想到最有可能的人,可是她們這樣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麼,就算是不想讓人知道,麗妃也不必如此神秘吧。至於素色的衣裙根本就無處可查,因爲現在宮中的人都是素服,就算是不喜歡素色衣裙的麗妃也是素衣打扮的。
風吹過,吹起那幾個已經走過杏兒和紅鸞幾人的衣裙,露出了她們所穿的鞋子
;宮中很常見的式樣,其中那位貴人的裙下的褲角上所繡的花兒,讓紅鸞的眼睛微微收縮:不是常用的花樣,極爲別緻不同的黑色不知名小花!
黑色的小花、碧綠的枝蔓,相互纏繞在一起盤在淡淡綠意的褲角上,在微風的吹拂下如同活物般,好像在不停的扭動想自褲角上掙脫下來。
風吹過裙角落下,扭動的黑色小花重新不見,而腳步聲也越來越遠,終於轉過拐角看不到了;紅鸞和杏兒動也不動的坐在灌木下,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柔妃後門那裡終於傳來輕輕的上栓聲音,她們才吐出一口氣來。
太陽已經移到了頭上。
紅鸞和杏兒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裙,卻誰也沒有說話,對視後就繼續向永福宮的前門而去;她們經過後門的時候沒有看一眼,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就在她們又要再轉過拐角時,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們回頭發現身後來了三四個人急匆匆的奔過來:紅鸞想要不要回避時,多看了來人幾眼忽然發現了其中的貴人嚇了一跳,連忙拉着杏兒跪倒在地上,“皇貴妃娘娘萬安。”
皇貴妃很快就行到了紅鸞面前駐足:“倒是沒有想到在這裡能看到你,傷可好了?”她笑着看看永福宮的宮牆:“是來給柔妃請安的吧?你倒是喜歡走動的,怎麼也不知道到本宮那裡去坐坐,是嫌本宮那裡冷清嗎?”
紅鸞叩頭:“奴婢不敢擾皇貴妃娘娘的清淨。”怎麼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遇到皇貴妃呢,她實是有些奇怪。
“本宮倒是不想清淨呢了,也得門庭若市才能熱鬧得起來;”她微微一嘆:“本宮先走一步,趕着要去瞧賈昭容的病;唉,太皇太后的鳳體也不好,偏生在這個時候賈昭容的身子挺不住了,希望只是老毛病御醫能藥到病除。”
她說完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得空的時候,安排人去收拾收拾永寧宮吧;尤其讓修繕上的人給本宮把那個佛堂要好好的收拾一番;收拾前到本宮那裡去一趟,本宮再和你好好的說說。”
紅鸞答着叩拜送皇貴妃的離開,喃喃的道:“永寧宮啊。”她看向杏兒:“你說,我們要不要回頭走走呢?”
杏兒回頭看一眼:“沒有用的,就算當真是留下了人此時也早走遠了,不會等到原地;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所穿衣裙的顏色並不太一樣。”
紅鸞擡頭看看頭頂的太陽點頭:“是不一樣。”她說完搖搖頭:“不要穎疑神疑鬼的了,走吧,說不定還能得貴妃娘娘賞頓午飯。”
到了永福宮的時候,柔貴妃正在用午膳,還真就賞了紅鸞幾個菜下來,讓她吃完再過去見禮;紅鸞和杏兒也只是胡亂撥拉幾口,等到人來傳進去給柔妃叩頭。
柔妃看到紅鸞的目光閃動:“真沒有想到你還記得給本宮請安,只是來得太像是討頓飯吃的,倒真不像是來給本宮請安;”她揮手讓大部分的宮人退了下去:“你現在忙得很,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她擡眼看着紅鸞笑了笑:“她實在不必說那些拐彎抹角的話,你說是不是?”她是宮中比較瞭解紅鸞的人,笑得別有深意,“你是爲太子妃來走動的,還是爲了你自己?”
552章
早有成算紅鸞挺直了後背:“是爲娘娘您奴婢纔來的。”既然已經不必再求柔妃什麼,自然也就不必對她那麼的恭敬:對一個對自己有殺機的人,她真得懶得多說那麼多廢話。
柔妃笑了:“原來,你是來挑撥離間的;”她指了指椅子:“正信大人坐吧,反正也是長日無聊,本宮就聽聽你到底想說些什麼叫吧。”
紅鸞坐下後直言道:“娘娘,挑撥離間的事情奴婢不會做,奴婢所言所想都是爲娘娘好——娘娘信與不信何妨聽完奴婢的話?”她左右看了看:“怎麼不見七殿下呢?殿下年紀尚幼,不過長兄爲父,娘娘倒也不必擔心什麼纔是。”
柔妃的眼睛縮了縮:“你說吧,本宮恕你頑無罪。”
“其中道理又何必奴婢說什麼,娘娘向來是聰明至極的人,有什麼想不通的?奴婢不過是來助娘娘下個決心罷了。”紅鸞淡笑:“利與憋,就如原來一樣,如何取捨娘娘心中早有成見不是嗎?否則奴婢又怎麼能見到娘娘您呢。”
柔妃笑起來:“果然是聰明人,本宮也承了你今天的這份情,日後本宮會伸手助你一次;不過,”她看向紅鸞:“你懂的。”
紅鸞鄭重點頭起身:“請娘娘佈置,奴婢最慢兩天定會讓娘娘滿意。”
“好,”柔妃笑了起來:“本宮的眼光果然不錯,那就依你所言;”她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忽然道:“以後的路,看來你也想好了;”她眉頭微微挑起,偏着頭道:“宮中之事只論當時,因爲事情之變就是在當時,所思所想爲只爲當時的危境,本宮不喜多管閒事你是知道的,不是本宮的事情本宮向來不過問。”
“有些事情當時是那樣,過去之後就不會再是;”她看着紅鸞:“你說是不是?”她笑得極爲柔和,眼中沒有了往日的那一點點寒意。
宮中沒有永遠的敵人,就如現在的柔妃,她已經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不再想殺紅鸞而後快。
紅鸞行了一禮:“多謝娘娘的恩典。”她並不會就此完全信任柔妃,因爲她現在掐滅了那殺機,不等於以後不會再生出來,只要利益相關,朋友立時就能變成仇敵——在宮裡這種事情並不少見。
柔妃看着紅鸞笑笑:“你就沒有其它的想說嗎?”她不相信太皇太后和元華沒有心思,而紅鸞是太皇太后看上的人,此時還不用就說不過去了。
紅鸞欠身:“奴婢說過,最慢兩天定會讓娘娘滿意的。”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對柔妃說,她一個知道所有的事情就足夠了。
柔妃沒有想到紅鸞會如此,看着她斂起笑容來吧了一口氣:“本宮還是喜歡原來的你,只是聰明而已;不過,在這宮裡有誰是不變的呢。”她感概了一句笑了笑:“本宮就不留你了,一會兒良娣會來的。”
紅鸞起身:“奴婢就知道娘娘早有成見,奴婢告退。”
“你不來就算是有了成算,本宮也不能冒然行事不是?”柔妃笑了笑:“你不來本宮還要去尋你,實在是不如你來更好些,是不是?”
離開永福宮之後,杏兒低聲道:“賈昭容的確是病倒了,是老毛病每年總會犯上一兩次;五殿下進宮來請安伺奉湯藥,皇貴妃去的時候五殿下並沒有離開。”
紅鸞點了點頭:“去永樂宮吧,只怕這次就不是那麼好應對的了。”她看一眼杏兒:“你有沒有覺得皇貴妃近來有些太、太愛管事兒了?”原本的皇貴妃是不過問宮中的事情,除了太皇太后病倒,其它人病倒了她頂多是打發人送點東西而已。
杏兒偏頭想了想:“還好吧,只不過在宮中看到皇貴妃的時候多了一些,並沒有聽說有什麼事情是皇貴妃的意思。”
紅鸞想想搖頭:“的確不太可能的,皇貴妃連個公主也沒有,看來真得是我想多了。”她苦笑一下:“在宮裡待的日子久了,看誰都好像另有圖謀似的。”
到永樂宮中,麗妃開始並沒有要見紅鸞,後來還是紅鸞遞了紙片進去才被麗妃叫上殿去。
麗妃看着紅鸞:“今兒你倒真是忙啊,聽說一大早開始跑到現在了,又是慈安宮又是永福宮的,累得不輕吧?”她擡手:“來人,上杯好茶給你們正信大人解解渴。”
紅鸞只是謝過了麗妃的茶,坐下後並沒有直接開口說什麼。
麗妃忍不住把紅鸞的紙片擲過來:“怎麼變啞子了?說話啊,爲什麼不說話?”
紅鸞淡淡的道:“娘娘英明不需要奴婢多嘴多舌。”
麗妃的臉上閃過厲色,盯着紅鸞看了半晌道,“你這樣的小伎倆能蟎得過本宮去?到底有什麼圖謀說出來吧,否則就不要怪本宮要好好的招呼招呼你。”
紅鸞看着麗妃:“娘娘在宮中向來一言九鼎,賞罰分明,奴婢如果真衝撞了娘娘甘願受罰。”
麗妃盯着紅鸞半晌:“你以爲騙得了本宮?是元華良娣的主意吧?”
紅鸞輕嘆起身:“娘娘既然如此見疑,那奴婢就告退了,免得招惹的娘娘生惱傷了鳳體。”她說完施禮然後步步後退真要離開。
“你當永樂宮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麗妃盯着紅鸞:“就憑你寫在紙上的東西,本宮就能讓人仗斃了你。”
紅鸞看着她:“敢問娘娘,奴婢寫了什麼就有如此重罪?不過就是‘蕭薔’二字罷了,那只是奴婢平常練字所寫,娘娘不喜歡的奴婢的字也不用着打殺奴婢吧。”
麗妃聞言一驚看向紅鸞手中的紙,不知道“牆”字怎麼就變成“薔”字:“你——!”她忽然收起怒容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你來本宮裡不會就是讓本宮看你寫得字吧?”
紅鸞看着麗妃:“那要看娘娘的意思才成。”
麗妃扯了扯嘴角算作是笑:“整個宮裡有哪個不知道你是慈安宮的人?你想讓本宮有什麼意思?”
553章
竊花草麗妃當然不會相信紅鸞,因爲她是太皇太后的人,是皇帝的人,一直都在同她麗妃搗亂;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相佑,麗妃早就想把紅鸞新成幾段丟出宮去;一個經常和她作對的人,跑來對她說要小心自己人,她的念頭當然是對方有詭計。
不過她能見紅鸞除了認爲紅鸞有詭計之外,還有就是紅鸞所寫的“蕭牆”兩個字也擊中她心中所疑,纔會召了紅鸞進來;在“蕭牆”變“蕭薔”後,她更不可能相信紅鸞的話了,但是因爲心中的那一點疑慮,纔沒有立時把紅鸞趕出去。
聽聽紅鸞說些什麼又怎麼樣,在宮中想要永遠站在高處就不能只守在自己的院子裡,做到耳聰目明是必須的。
紅鸞擡頭看向麗妃:“娘娘又是誰的人?娘娘曾經是過誰的人?”她見麗妃變色沒有再說下去,換了話題:“太子妃啊,娘娘;奴婢總要尋個保命的法子才成,是不是?”她說得很直接明白,看着麗妃的眼睛眨也不眨。
麗妃盯着紅鸞半晌:“與本宮何干?”
“如果太子妃和紫玄良娣聯手呢?如果她們二人再和纖纖良娣聯手呢?這些,都不關娘娘的事嗎?”紅鸞輕輕的吐出三句問話後輕輕彎腰:“既然如此,那是奴婢多事打擾娘娘小憩了,奴婢告罪、奴婢告退。”她說走就走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等下。”麗妃忽然笑了起來,一雙鳳眼眯得狹長:來人,賞。她剛剛和紅鸞談得可並不算投機,賞賜來得很莫名其妙;她擺手讓紅鸞不必推辭:“本宮剛剛只是和你說笑罷了,不要說那兩個字沒有什麼,就是有忌諱本宮也會爲你擔待一二的。”
她輕輕一彈那塗了鳳仙花汁變得豔麗莫名、長長的小指指甲:“我們可能就更要是一家人了,怎麼太子妃還沒有告訴你嘛?本宮看你向來不錯,福王以後就交給你來照顧,本宮是很放心的;側妃雖然高了些,不過你能入福王的青眼本宮也就不計較了。”
把紅鸞以後弄到福王府去她倒不介意,可是她很介意福王以側妃之位迎娶紅鸞:這個小宮奴怎麼配得上她的兒子?
紅鸞想匆匆的離開就是不想聽麗妃提及此事,聞言擡頭看向麗妃:“娘娘說笑了,不要說奴婢高攀不得,且現在還是國喪呢,娘娘何必拿奴婢開心呢。”
麗妃聞言笑笑:“是啊,現在可是國喪呢;不過二個多月後宮裡就有大喜事兒,本宮並不急得;”她撩起眼皮來掃一眼紅鸞:“有句老話你可聽說過,做人要識時務纔可以。”她將來就是紅鸞正經的婆母,想要修理紅鸞那當真就是小菜一碟;她的話是提醒紅鸞,想日後的日子不難過的,現在就乖乖的聽話。
紅鸞提到太子妃的時候,麗妃已經知道紅鸞的來意,此時她開口提及紅鸞的親事就是表明拒絕;同時小小的威脅了一下紅鸞,希望她能老老實實的,不要再壞她的好事兒。
紅鸞深施一禮:“娘娘,那打獵的人也有被雁啄瞎的時候,您心意已決奴婢無話可說,所言只是提醒娘娘;”她放低聲音又補上一句:“利之所在啊,娘娘;您相信她們,可是她們的利與娘娘您的利是一個字嗎?”
她說完不再廢話再次施禮告退,相信這次麗妃不會再叫住她了。
麗妃看着紅鸞的身影目光裡不時有寒芒閃過,卻始終沒有出聲讓人留難紅鸞,任她就這樣離開了永樂宮;她不是不想狠狠的教訓紅鸞一番,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太皇太后那裡現在她要給的可不是隻有三分面子,那是十足十的面子才成。
說白了,她現在不敢明目張膽的動慈安宮的人,也就只能讓紅鸞離開了。
麗妃所謀和柔妃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柔妃可以說動可是麗妃是絕無可能低頭的;至於太子妃和紫玄、纖纖聯手之事,元華料到了,柔妃也籵到了,麗妃豈能料不到?只不過柔妃和麗妃是存疑,少點證實的人與事。
紅鸞向兩位貴妃證實了,是元華讓她如此做的;可是接下來,她要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事情;原來的計劃是不成了,太子妃馬上就會知道她到兩位貴妃處走動了——太子妃會如何想她?
太子妃誤會了紅鸞的話,定不會饒過紅鸞,這是當中最大的變故;但,此時的紅鸞絕不能再到東宮。
日頭已經有些歪了,紅鸞看看杏兒:“我們去園子裡走走。”古安平應該差不多過來了。
所有的事情都因爲元華而變得十分糟糕,除了柔妃那裡幾乎再沒有予紅鸞有利的地方;而她的手中還握着元華給她的藥,此事不做元華也不會放過她的;可是下藥這種事的後果之重不說,單就是如何下藥也是要人命的事兒。
紅鸞真得不想助元華害人,可是不做元華和太皇太后就不會放過她,當然做了元華也不會放過她;此事讓她的頭很痛。
行到御花園就向湖邊行去,這個時節湖邊的人極少極少,是很適合說話的地方;路經一處花圃時紅鸞的目光微微一凝:那裡有幾個地方的土翻動過,再看那些花草的間疏,應該是少了幾株花草。
她沒有站住只是對杏兒道:“你趕快去那假山上,看看四周可有什麼人,在往哪個方向去。”宮中不會有宮人吃飽撐得偷花草,那少掉的幾株花草當然就是有毒的那些了。
杏兒提裙爬假山的時候,紅鸞卻在四周轉了轉,沒有發現什麼人便把自己的一隻耳環悄悄的丟在假山下的草叢裡,又向旁邊走開假意在找什麼的樣子。
紅鸞沒有走幾步轉過假山看到不遠處的開闊處有不少人在,她帶着疑惑看就又低頭找了起來,只是向人多的地方漸漸靠近;終於,她看清楚了居然是容嬪。
容嬪的人早就在注意紅鸞了,此時有人過來行禮:“正信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紅鸞擺手:“不敢,只是掉了一隻耳環在找罷了;容嬪娘娘有事情我是應該避開的,這就走,這就走。”她雖然說走腳下動得卻不快,還特意向容嬪那邊遠遠的施了一禮。
554章
污漬容嬪沒有看到紅鸞行禮,可是容嬪身邊的人絕對有人看到,而紅鸞又是慈安宮的人,宮中的妃嬪們總要給三分簿面;當下就有人俯身對容嬪說了什麼,容嬪擡頭看過來。
紅鸞再次對着容嬪遠遠的行禮,然後這纔開始退步想離開的樣子;在容嬪的人走過來問她可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她就知道容嬪此時不想見人:如果不是這樣,她也就不會執意要見容嬪了。
容嬪帶得人也算不多,而大多數都像攔紅鸞的宮人一樣,遠遠的立在四周;伺候在容嬪身邊的人只有兩個,還有一個跪在容嬪的地上:讓紅鸞感興趣的就是那個跪在地上的宮人。
紅鸞在容嬪看到自己後又行禮,就是料定容嬪會喚她過去:容嬪的人四散開當然是不想人聽到她現在和那個宮人說得話——這原也沒有什麼,哪個宮院裡的事情都是宮妃的私事兒,是好是壞宮妃都習慣於隱瞞她人。
如果此時容嬪只是處置平常的事情,那她看到紅鸞定會喚她過去說兩句話,這是給太皇太后面子也是爲了交好紅鸞;如果容嬪此時所爲見不得人的話,她更要喚紅鸞過去以示她所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得,不想引起紅鸞的疑心來。
容嬪果然擺了擺手,就有人小跑過來;那個攔紅鸞的宮人連忙對紅鸞開口:“正信大人您稍待,我們娘娘打發了人過來。”
紅鸞這才止住腳步,等着那人過來後就隨她去給容嬪請安:她料得很準。
容嬪面前的跪下的宮人已經不在了,四散的宮人太監們也重新聚在容嬪身邊;容嬪坐在厚厚大毛墊子上看着紅鸞笑道:“沒有想到遇到你了,正好有件事兒要麻煩你——你這個時辰在園子裡遊玩,看來是得了閒的。”
、
紅鸞忙道:“娘娘不知,是奴婢的耳環掉了一隻,因爲今天有事兒到幾個宮院去,去園子裡經過幾次,中途天熱還到那假山上吹了吹風,直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容嬪看到紅鸞耳朵上果然是不見了一隻耳環,便吩咐人幫紅鸞去尋:“好吧,本宮還沒有討到好處,倒被你佔了便宜去;”她玩笑了幾句後才道:“最近宮奴們忙不忙,不忙的話本宮想讓你們幫本宮繡個百花譜。”
她看着紅鸞挑了挑眉:“不要給本宮提六局,那裡不但要銀子多而且那活兒本宮看着有點不如他們了。”
紅鸞還是推脫道:“娘娘,奴婢們都是粗手大腳慣了的,學人拿起繡針來不怕娘娘笑,是貪那點銀子而已;只是人人都不是學過女紅的,到如今最大的也只是繡過紅蓋頭罷了,最多繡的還是手帕和荷包之類的。”
“能有機會爲娘娘盡孝是奴婢們巴不得的,可是卻不敢誤了娘娘的事,更不敢污了娘娘的鳳眼;百花譜那麼大的東西,奴婢們真得怕繡不好,請娘娘降罪。”她可不敢冒然接下這種事情來。
宮中刺繡裁衣女紅這樣的活計,向來是由尚服局的人做;她們宮奴院可是做粗活中的粗活,爲容嬪繡什麼百花譜的事情是絕瞞不住的,到時無緣無故就得罪了尚服局的人,那是極爲不合算的。
容嬪卻笑着嗔她:“你個掉進錢眼的東西!聽到本宮嫌尚服局的人要價貴,就以爲本宮給不了多少銀子嗎?五十兩銀子,線和繡布也由本宮給你們,只是卻要快些,最多六個月的功夫可成?”
她根本不理會紅鸞的推辭,自顧自的說下來還是把百花譜要交給宮奴院來繡。
紅鸞再砌詞推脫卻被容嬪不輕不重的斥了兩句,也就不敢再說什麼老老實實的把這話兒接下來;可是心裡她真是叫苦連天:當真是多事之秋啊,不過是園子裡來見古安平,卻還要遇上容嬪被硬塞了繡活兒。
想到日後尚服局人的臉色,她的眉頭都皺到了一起去:宮中最忌就是平白無故的開罪人,可是此事卻由不得她做主;尚服局,看來是得罪定了。
她苦着臉道:“娘娘,此事還要您和尚宮大人和尚服大人說一聲纔好,不然奴婢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繡不出來的。”
“唉,就你們心眼多事多,不就是一幅百花譜嘛;”容嬪起身:“知道了,本宮會打發人去給她們說一聲兒的;這些勞什子的規矩真是煩人,本宮要讓誰繡個東西,還要她們同意才成?真真是可笑。”
回頭看還呆立在原地的紅鸞:“走啊,喚上你的人,跟本宮支取銀子還有線、繡布;原本就打算今天喚你過來的,既然遇上了倒省本宮的人再跑一趟。”她還真是想到什麼是什麼,剛把事情說完就要紅鸞把東西取走開工。
想想宮中其它的妃嬪,容嬪的性子還真是有些大而化之。紅鸞有什麼法子,也就跟在容嬪身後去取銀子,只能讓古安平多等會兒了;而她的目光在容嬪的人中轉了一圈,好像沒有剛剛那個跪在地上的宮人。
跪在地上的宮人身上所穿是淡藍色的裙子,可是容嬪身邊多是白色和黃色的裙子的宮人,卻沒有人向身穿淡藍色的裙子。
那個宮人,哪裡去了?紅鸞看向身邊的杏兒,杏兒的目光向另外一邊瞄了瞄;那邊什麼也沒有,不過再遠一些就是靜嬪的承和殿——距這裡還真得不近呢。
靜嬪的人?那怎麼會跪在容嬪身前呢,原本紅鸞還以爲是容嬪教訓她宮裡有錯的宮人;她的目光在容嬪的身上一轉,發現她的裙子上有處污漬。
污漬不算大,可是卻極爲明顯。宮中的貴人除了等着皇帝的寵幸外,常理的那點事情也不必天天忙的,大部分時候她們都無所事事,就把時間用來打扮收拾自己:一來是爲了能吸引皇上的目光,二來也是爲了打發時光。
容嬪的位份不算高但也不低了,宮院裡少說也有二十幾個人服侍,怎麼會穿這種有污漬的衣裙出現在御花園裡?
555章
不要噎着紅鸞發現那污漬後,越想越不能理解,她的目光便忍不住幾次飄過去,根本就沒有避諱容嬪人的意思,自然也就被容嬪發覺;她看看自己裙子上的污漬:“還不是剛剛那個冒冒失失的宮人,本宮今天心情不錯,那個地方的晚菊開得極好,所以本宮想畫張夕陽菊圖的;剛到那裡讓人把四周清出來,本宮吩咐人擺出文房四寶來,就過去看菊花。”
“菊花真得不錯,雖然開得有點過了卻另有一種韻味兒;本宮看得正入神,卻不料自那邊拐角處跑過來一人,就那樣撞在本宮的身上,把本宮的衣服也弄成這個樣子。”她搖頭:“倒是你無意走過來救了她,不然本宮豈能那樣就放她走;對了,本宮都忘了問她是哪個宮的!”
她很懊惱的看向身邊的女官,卻發現女官也搖頭就更爲懊惱了。
紅鸞連聲嘆息:“是娘娘心善不忍責罰她。”她心底還是有着疑問,雖然容嬪的人的確是提盒子、擺着輕便的長几,看得出來真得準備是出來作畫的;但是她心裡閃現了那開得正盛的白杜鵑花,容嬪的笑容和杜鵑花交相輝映真有點人比花嬌的意思。
容嬪說,她是喜歡杜鵑花的;而原本宮中只有紅色的杜鵑花,因爲黃色和白色杜鵑是有毒的——這事兒,御醫們不知道嗎?杜鵑花可不是野地裡的野草野花啊,御醫們應該知道的吧?可是御花園偏偏就是有了白色和黃色的杜鵑。
還有,容嬪衣裙上的污漬是潮溼的泥土,而同樣的泥土還在她原本在御花園所坐位置不遠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除了泥土外還有些許斷掉鬚根,紅鸞識不出是哪種花草的,但是卻和那塊丟了幾株花草的花圃裡所種之物的根鬚很相近。
一個宮人居然會去玩泥土那是不可能的,倒是她偷了花草弄髒了手很有可能;而且容嬪衣裙上的污漬看不出來是不是手抓上去的:容嬪沒有看到宮人手裡握着的花草嗎?但,容嬪的話中沒有提一個字。
紅鸞捧了容嬪幾句後道:“不過那個宮人當真是應該說一說的,怎麼會去動那些泥土?她們可是伺候主子的人,實在是有點不像樣子。”她只是輕輕的抱怨了兩句,然後就岔開了話題:“娘娘的百花譜的花樣兒出來了吧?可是出自娘娘之手?”
容嬪點頭:“就是,下次讓本宮看到她定要叫人把她送到她的主子那裡,實在是讓人受不了;”然後看着紅鸞笑道:“有一半兒是本宮畫得吧,還有一半兒卻是你們靜嬪娘娘畫得;到時候你一看那畫得極靈動的就是靜嬪娘娘的手筆,至於那些死板的就是出自本宮之手了。”
紅鸞欠身;“娘娘自謙罷了,奴婢如果有娘娘三分的本事奴婢就可以向只炫耀了。”她沒有再提那個宮人,就彷彿她不是爲那宮人才過來和容嬪周旋的;而容嬪也沒有再說過那宮人來,只管和紅鸞說起了她的百花譜。
自容嬪的承善殿離開,日頭已經偏西了;紅鸞也不知道古安平是不是還在湖邊,拉着杏兒急急的趕回去:她的耳環容嬪的人已經找到了。
想着容嬪言行,紅鸞的心有些沉沉的;趕到湖邊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太陽完全沉了下去:實在是容嬪拉着她說那個百花譜的時間有些太長了。她已經不抱希望今天能看到古安平了,好在她答應柔妃也不是在今天把事情辦妥。
明天再說吧,紅鸞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拉着杏兒的手一起彎下腰緩氣,看着黑漆漆的湖邊沒有一點燈光,知道古安平已經走了;古安平現在是皇帝的近侍,他能離開的時候並不是那麼多的。
“唉,回去吧,我也餓壞了;”紅鸞撫了撫肚子:“在柔妃娘娘那裡根本就沒有吃多少東西,現在腳都有點發軟。”
杏兒點頭答道:“就是,我也餓得狠了,不拘什麼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她說完直起身子時卻嚇了一跳:“孟、孟大人!”
孟統領笑了笑遞給杏兒一個不小的紙包:“包子,還是熱得,看你能吃幾個。”
杏兒呆呆的接了過去,看看紅鸞拿着包子道:“我去尋些茶水,可不能被包子噎死。”也不等紅鸞答話她就一溜煙的不見了蹤影。
夜風吹過,湖邊生出了初冬的寒意來,讓紅鸞輕輕的打了一個冷顫;她撫撫自己的雙臂:“孟大哥是代安平哥在等我嗎?”說實話,她和孟統領單獨相處時總有點彆扭,不說話的話就會生尷尬來。
孟統領看着她,又給了她一個紙包:“兩個包子墊墊肚子吧,還熱着呢;到我這邊來揹着風吃,不然會肚子疼的。”他說得極爲平淡:“這裡還有一小壺水,不是酒,只是用酒壺裝着;現在喝應該不會燙嘴了。”
紅鸞還真是餓急了,顧不得和孟統領客氣——剛剛杏兒拿着包子跑得太快,不然她肯定要讓杏兒留下幾個包子來;她也沒有想到什麼賢良淑德的樣子,聽話的避到孟大人一側,張開嘴巴三兩口就吞下了一個包子。
孟大人的眼中閃過了幾分憐惜,卻夾着一分的好笑,很自然的伸手拍拍她的背遞上不大的酒壺:“吃點水,不要噎到了。”就如同是剛剛叮囑杏兒一樣,可是又有點不一樣。
紅鸞連灌幾口水,又咬了一口包子含混不清的道:“你怎麼知道我餓了?我餓得都手腳發軟,頭上冒汗了。謝謝你,孟大哥。”
孟統領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看着紅鸞把第二個包子吞下去,又把酒壺給她讓她喝水;說得再多有什麼用,不如多做些吧;而他能做得事情也真得不多,想到這裡在心底忍不住輕輕的嘆氣。
其實,看着紅鸞如此的狼吞虎嚥,也是一種幸福;他的眼底閃過了笑意,卻夾着一絲什麼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
556章
新鮮感紅鸞把包子吃完手撫過肚子有些意猶未盡,宮中的包子實在做得太小了;不過兩個包子下肚她舒服了不少,又喝了不少的熱茶湖邊的寒風也不是那麼冷了。
孟統領看出了紅鸞的冷來,卻沒有解下他的大氅來給紅鸞,只是行在她身邊儘量側着身子,爲她遮去了大半的寒風,看到紅鸞的神色,讓他想起了吃魚沒有飽卻又懶得再動的小貓伸了伸腰的樣子,無聲的笑笑道:“是不是還餓?忍一小會兒吧,兩個包子頂點事兒就成;再過一會兒你就能好好的吃個飽。”
“就是怕你吃得太快太狠而傷了身子,晚上可不能吃得太多;”他看看前面語氣有些微微的變化卻很不易讓人察覺:“快走幾步,不能讓皇上等得太久了。”
紅鸞聽得一愣:“皇上?孟大人您不是代安平哥來的嗎,我也只是想讓你們給皇上說……”
孟統領打斷了紅鸞的話,偏頭看她一眼:“代古公公來得人不是我。”她沒有再說下去了,腳下也微微加快了點。
紅鸞微微一驚:“啊——!”然後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忽然間很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剛剛的溫馨好像全部都飛走了。
孟統領忽然捏了捏她的鼻子,動作很快:“傻丫頭,你想什麼呢?快點去見皇上吧,古公公是你的安平哥,我,也是你永遠的孟大哥;去吧,宮裡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義妹。”最後一句話好像輕了半分似的,又好像沒有,紅鸞分辨不出來。
她看了一眼孟統領心裡微微痠痛:“孟大哥……”說什麼,其實說什麼都是無用的、多餘的。
孟統領輕輕一推她:“去吧,皇上等你很久了。”他立在原地沒有動,看着紅鸞步入湖邊的亭子裡。
亭子裡暗漆漆的並沒有點起太多的燭火來,以至於遠一些都不能發現這裡有燈燭,反而會以爲是湖中反照的月光或是星光。
紅鸞沒有再回頭,她合了閤眼把心神放在亭子上:有些人、有些事你狠得下心來才真得對其好,如果你軟一分就是在害人;她懂,所以她要硬得起心腸來才成。
亭子已經沒有原本的樣子,亭子多出了牆來,居然有門有窗;
她不相信的揉揉眼睛,確定那是真的,忍不住在心裡嘆一聲:難不成這就是做皇帝的好處,只要皇帝想平地也能起高樓嘍。
聳聳肩膀,她向亭子走去,走到近前纔看到古安平和劉總管就立在亭子門外;看到她古安平的目光閃過了一下,只是微微欠身沒有說話:他不說,那些關心話也全在眼睛裡,紅鸞看得懂。
劉總管看着紅鸞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推開亭子的門,示意她進去。
紅鸞知道劉總管是不能小瞧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能不落痕跡的交好劉總管,此時也只能微微屈膝一禮,然後就自門中進去了。
轉過屏風,亭子裡中間的石桌已經不見了,換上了一張紅木的大桌子,皇帝就坐在桌子旁看着紅鸞笑:“要餓壞了吧?聽人說你忙了一天呢,我已經讓人準備飯菜,稍待一會兒他們就會關來。”
紅鸞聞言到嘴邊的話都嚥了下去:“謝皇上。”她看着皇上:“奴婢有事兒要回皇上。”還是說正經事兒的好。
倒不是她現在見到皇帝有多麼的緊張,而是依着皇帝的性子,就算是對她再不錯他的心裡也放着整個天下;她要知道什麼對皇帝來說是重要的,才能讓皇帝當真的看重她。
宮中的女人多了去,以花來做比喻那可真是百花齊放萬紫千紅,隨便拎個出來就比她強不少;自打聽了宮嬤嬤最後一番話後,她也琢磨了很久:其實她同其它的宮中女人不同的,可能就是做到乞兒所有的野性。
這種野性不要說是宮中的女人了,就是平常的村姑們也不多見:村姑們不用和野狗搶食,也不用學會殺狗充飢;新鮮、不同,就如福王所說——你很有趣兒。
可是這種新鮮感能保持多久?且皇帝也不是個好色之人,能常伴在他在左右、使他放在心上只有新鮮感是絕對不足的;如果能助他一臂之力,那當然就不同了,但是卻要小心別弄巧成拙。
皇帝不是無能懦弱之輩,相反他極爲精明能幹,這樣的男人是不需要女人在一旁指手劃腳的,更不需要比他更精明能幹的女人陪在他左右;男人心高氣傲,而皇家的男人更是如此。分寸,紅鸞要做得就是掌握好其中的分寸,能讓皇帝重視她卻不會嫌棄她多嘴多事。
以色待人不說她沒有那個本錢,主算是有也不能長久啊;她要留在宮中過一輩子,報完究之後她想過得舒服些,不想和自己過不去;在宮中想過得舒服,少了皇帝的關注那簡直就是妄想。
在見到皇帝之後,雖然聽皇帝說出一番柔和的家常話來,可是紅鸞依然把正經事脫口而出:什麼事情也不會比皇帝事情更重要。
皇帝看着紅鸞點頭:“嗯,我正是爲此而來。”他不是沒有一絲絲的遺憾,因爲他能來就是想看看紅鸞,想和紅鸞說說話兒;可是眼下的情形他比紅鸞更爲清楚,外廷上的暗潮洶涌和宮裡的某些人總是有着或明或暗的關係。
所以他聽到紅鸞的話更多一些的高興、欣慰,心裡暖暖的:他的鸞兒如此着急的想對他說,不是因爲邀功而是因爲關心他。
紅鸞便把麗妃和柔妃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說到元華的事情時她措詞就小心了很多:元華不是柔妃和麗妃,因爲兩位貴妃馬上就會變成太貴妃,而元華卻是皇帝的枕邊人,宮中向來風雲變化無端,天知道哪天元華會不會被皇帝捧在手上。
至少,元華的手段心計她是領教過了,萬事還是小心些吧;元華那麼聰明的人,應該會知道如何籠絡皇帝吧?她可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
說完後紅鸞把元華給她的藥拿出來,只拿出另外包好的一點點來:“有些事情,現在還不好擺在檯面上來;但是奴婢認爲還是讓皇上您知道的好。”
皇帝的臉上變了幾變,然後喚進來劉總管把藥遞給了他。
557章
特別關照聽到皇帝說話讓紅鸞的心提起來,感覺自己還是有點不安,因爲那藥沒有誰能證實是出自元華之手:如果皇帝震怒質問,她要用什麼來證實自己無辜清白?有些忐忑的看看皇帝,卻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
紅鸞的臉色也微微的有些變化,實在是太過相信皇帝了。在此時纔想起來也沒有用了,她看着皇帝只能等下去,但是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是絕不能如此造次的;尤其是她身份轉變之後,皇帝只怕對她就會生出更多的戒心和疑心來吧?
怎麼說皇帝也都是看着宮妃們爭來鬥去中長大的,有些事情他的想法並不同於平常人;紅鸞很有些自責:她不是沒有仔細想過,可是原本打算是由古安平交給皇帝的,再者說像這樣的藥粉也不是她在宮中沒有依憑的小女官,能開到手的;因此纔會決定告訴皇帝,也是被元華逼得沒有辦法。
至少和皇帝通個氣兒,以後元華有後手時她也就不必擔心皇帝錯疑,而致使她腹背受敵;可是眼下她知道自己做得太過冒失:她瞭解皇帝多少?又能相信、依仗皇帝多少呢?
劉總管打開那小包的藥後看了看、嗅了嗅,又用手指搓了搓,問過紅鸞用法之後道:“這是絕育的藥,倒並不是極歹毒的那種,三五個月後無藥也能自解;不過多食當然對身子有損傷。”
皇帝冷冷的哼了一聲:“朕猜也是如此,倒真是好心計。”
這種藥如果有需要可以再下,如果沒有需要宮妃們以後就可以有孕,自然也就不會引起其它人的疑心來:元華的打得主意不只是想除掉太子妃,還想着她能一舉得男吧?
劉總管欠了欠身子就想退出去,看一眼紅鸞他忽然又道:“這種藥極爲稀少,也就極爲貴重,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此話是特意爲紅鸞而說,倒讓紅鸞微微驚訝,但還是投過去一撇感激的目光。
皇帝聞言看向紅鸞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知道剛剛自己不出聲可能是讓紅鸞想多了,擺手讓劉總管出去。
劉總管當即就彎腰行禮後退,沒有忘記反門關上:他再次站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的動也不動。
“義父,謝謝您。”聲如蚊蟲,是古安平在對劉總管道謝,爲紅鸞而謝他。
劉總管擡起頭,平常渾濁的眸子明亮的嚇人,看着古安平輕輕的搖頭:“你不用謝我,她也不用謝我;你知道灑家的爲人,以後你也要對其更好,但記得要愛護不要太過,敬意應該有了。”
他的聲音比古安平的還要小,但是自他嘴中說出來卻能讓古安平聽得極爲清楚。
古安平微欠了欠身子,低下頭掩住了眼中的一絲苦楚,“是,平兒明白。”他知道劉總管的話是什麼意思,因爲原本劉總管說過皇上就算是有意,可是那邊廂的卻是流水無情,並沒有對紅鸞有什麼特別的關照。
現在劉總管的改變就說明紅鸞已經有了準備,他看着自己的腳,可能是夜色太深所以纔會模糊一片看不清楚吧,可是心中那個梳着兩丫鬟的小姑娘的臉,清晰的連長長的睫毛都能數清楚:耳邊也迴響着甜甜的呼喚:“安平哥,你等等人家啦。”
夜雖然深,湖邊溼氣卻更重,有淚水珠落在了古安平的鞋上,無聲無息的浸入布中;吹過來一陣風,好冷——冬天就快要到了吧。
亭子裡皇帝正看着紅鸞微笑:“你個多心,人都言君王多疑,我看你的比我還要多長几個心!你肯說出來就是信得過我,爲什麼說出來後又要懷疑——不相信我?實在是該打。”說着該打也只是嗔了紅鸞一眼。
紅鸞已經站起來請罪,卻被皇帝扶起來:“我怎麼會對你生疑?傻丫頭。”
現在是不會,但並表示以後不會啊:紅鸞決定以後絕不會再做這種冒險的事情,只是她心中所想不會說出來,只是一笑了之。
皇帝忽然笑了笑:“你知道今天晚上爲什麼我要你陪我用膳嗎?不只是因爲你餓了。”他拉起紅鸞的手走到亭子邊上推開一扇窗,看着天上的明亮的彎月道:“你知道今天是幾嗎?”
紅鸞愣了一下:“十月初九。”
皇帝回過頭看關紅鸞,揉揉紅鸞的頭髮:“今天,是我的生辰;母后就是在這樣一個安靜的、有微微冷風的夜晚誕下了我:”他又看向了月亮:“只不過沒有幾年她就仙去,以後的每年的這一天,我是守着月亮直到它消失在天際纔會合上眼睛的。”
“我小的時候看着這彎月,有種感覺好像這就是母后的溫柔的目光,她其實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好多年都不喜歡這一天,就算是會得到不少的賞賜,就算是有很多人來賀,可是我在這天的晚上會特別的想念母后。”
“我也沒有其它的想法,只是想母后能再抱抱我,哪怕只有一下下也好。”皇帝再轉過頭時眼睛有着晶瑩的東西,“朕,是不是不像個皇帝,太過孩子氣了?”
紅鸞無言的用兩隻手抱起了皇帝手來,“我無數次的在夢中哭醒,也只是想讓父親多撫一下我的頭,只是想讓孃親能喚我一聲。”她擡頭看向月亮:“皇上,我相信皇后就在那裡看着你。”
皇帝半晌無語,伸出胳膊環上紅鸞的肩膀,兩個人依靠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只是兩人的所見有些不同:皇帝看到的先皇后微笑的臉,而紅鸞看到的卻是她過世的父母。
今天晚上的月兒雖然不圓可是也算明亮,星星們也都一閃一閃的不算少,其實這樣的夜晚就算是冷些也很美的。
皇帝把話說出後心裡輕鬆了許多,看着依偎在身邊紅鸞再看看那天上的月亮:紅鸞長得臉龐和他的母后還真是有那麼幾分相似呢。
他低下頭在紅鸞的耳邊道:“鸞兒,你給我的賀禮呢?朕今天可是沒有收到一份賀儀呢。”因爲他還在孝期所以下旨不許人爲他賀壽,卻不是有人怠慢了他。
558章
欺負人“啊?”紅鸞被問得手足無措,她的確是不知道今天是皇帝壽辰,哪裡會準備什麼賀儀?其實就算是知道也輪不到她給皇帝呈賀禮的,可是不論哪個理由此時都不能說,因爲皇帝向她開口討賀禮了。
紅鸞望着皇帝明亮的眼睛,忽然一陣心慌,不會是想再來一次吧,皇帝攬着她的肩膀,也無法躲開的只能低下頭來喃喃的道:“奴婢明兒、明兒補上。”
皇帝笑了,笑聲拂過紅鸞的耳朵,把她的耳垂吹紅了,紅得不能再紅了;皇帝看到後忽然心情大好,又吹了一口氣看到紅鸞的脖子也紅了有些樂不可支;不過他並沒有進一步做什麼,小小的作弄紅鸞就讓他很開心,不想把紅鸞嚇到。
шωш¤t tkan¤co “不行。”他的口氣就像是耍賴的小孩子,明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卻就是要堅持:“我現在就要,因爲今天才是我的生辰,明天就不是了。”理直氣壯的耍賴,盯着紅鸞還伸出了一隻手。
紅鸞聞言擡頭看到皇帝臉上的笑意,還真像是她那個比她大一歲的兄長耍賴時的樣子:她的哥哥,她的兄長!她猛然間走神了,眼前出現得那張永遠嘻皮筆臉、喜歡捉弄她、欺負她的哥哥。
哥哥啊,那天的大水他並不在家的,去村長家幫工:她的兄長,被她從小恨到大的兄長,如果能活着回來,她情願自己被他欺負一輩子。
不是她的親兄長,是她早逝叔父家的兒子,因爲母親改嫁而自幼由她的父母撫養;她從來沒有要夢中夢到他,也從來不去想他,因爲她不敢去想,父母的死去讓她傷痛難名,心底總懷着一絲希望,那個可惡的哥哥他不活着。
可是,他還真得活着嗎?真得活着嗎?紅鸞的眼中微微有些溼潤時,一隻粗長的手指撫上了她的臉:“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來。”
紅鸞一驚連忙道:“沒有什麼,只是奴婢,奴婢……”她低下了頭。
皇帝看她樣子以爲是被自己剛剛的樣子嚇到了,放下心來的一笑:“怎麼了,不是真得這麼小氣吧?禮物不過是個心意,你給個什麼東西都成,不會真得連個荷包什麼的也不捨得吧。”他的目光在紅鸞的身上掃過。
紅鸞沒有想到皇帝還真賴上了她,不給禮物不行的樣子:可是她身上有什麼是能做賀禮?從頭到腳就沒有什麼是能拿得出手的,她擡頭看向皇帝:“皇上恕罪,奴婢實在是沒有準備。”實話實說吧。
皇帝低下了頭:“其實沒有準備的禮物纔是最好的,才最情真意切啊;”他盯着紅鸞的眼睛:“你說是不是?”
紅鸞看着他的樣子心開始撲通通直跳,皇帝不會是真得想……,就算是真得想她能怎麼辦?她心慌意亂之下呼吸有些不穩,想掙開皇帝可是輕輕動力皇帝的胳膊反而加了一分力道,她也就敢再違聖意了。
皇帝看她如此大笑起來,忽然伸手在她的發間拔下一支銀簪來。又伸用在她的袖袋裡掏出荷包來:“我猜你就把荷包藏在這裡,這兩樣東西就算是賀禮,如何?”他已經放開了紅鸞,並沒有要輕簿她的意思。
他取的兩樣東西都是舊物,尤其是簪子絕非是宮中之物,是他有意如此;簪子是紅鸞慣常用的,看樣子也是宮外帶進來的,而那荷包倒是後來進宮做得,可是這樣的貼身之物一般都是自己親手所做。
皇帝所選的東西都是別有深意的,不會挑宮中之人賞賜給紅鸞的東西拿。
紅鸞看看那銀簪,那原本應該是劉大妻的東西——她哪裡還有這樣貴重的東西?大水衝過來她什麼也沒有拿,而且就算是有什麼銀簪之類的,在她幾乎要餓死的情形下,也早當了去換窩頭吃。
至於荷包她的臉一紅,還真是她親手做得,只是並不是她做得最好一個,而是她練手時做得第一個;因爲不能賣出去換銀錢她才一直留在身邊,後來雖然有更好的,可是哪些個在紅鸞的眼中都能派上用場,送人、賞人都能換人情啊,所以她纔沒有換過荷包。
她的繡功雖然後來沒有再努力過,卻也不是很糟糕了,但是那荷包上的繡功卻實在是有點無法入眼;更不用說荷包還做得有些奇形怪狀——是她剪布料時剪得不好所致;這樣的東西豈能送人?還是要送給皇帝?
皇帝看看銀簪收起,對着荷包可是翻來覆去看了好一陣子,看得紅鸞都要擡不起頭來時他道:“鸞兒,這是你做得第一個荷包吧?”
紅鸞輕輕的點頭:“奴婢在家沒有學過多少女紅,入宮後才學的,這個荷包……”
“這個荷包很好,朕就收下了。”皇帝看向紅鸞:“我給你的玉佩呢?”說完他又把銀簪拿出來:“這是你母親的……”他沒有說下去那意思還是明白的。
紅鸞搖頭,然後想了想道:“那是我伺候一家人得到的酬謝。”就當是劉大家給她的工錢吧。
皇帝點點頭:“玉佩呢?”瞪紅鸞,帶着懷疑的目光。
紅鸞只能把脖子上的玉佩給他看,他微笑:“好了,禮成。”
“什麼禮成?”紅鸞有些摸不着頭腦,看皇帝笑得如同小狐狸一樣,她就感覺自己剛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自己賣給了他。
皇帝晃了晃手中的荷包和簪子,又指了指玉佩,“你不知道文定是要交換信物的嗎?就是那些才子佳人也要弄個定情之物啊,何況我還是皇帝呢,豈能沒有你的信物。”他把荷包和銀簪收好,“現在,有了;是你給我的。”
“騙人!”紅鸞一急脫口而出,然後把自己嚇得半死看向皇帝,發現他瞪着兩隻眼睛看着自己,喃喃的道:“皇上您剛剛說,那是、那是賀禮的。”底氣很不足。
皇帝看一眼玉佩:“有本事你再把東西騙回去好了。”無賴的拍拍衣袋:“要不你搶回去也成。”
紅鸞閉上了嘴巴,閉得緊緊的;開玩笑,皇帝騙她是可以,她要騙回去——她很清楚自己只有一個腦袋;搶?皇帝可是有功夫在身的,當她不知道嘛。
她到底有些不服氣,也是知道皇帝不會當真拿她如何喃喃的小聲道:“欺負人。”
“我不介意你欺負回來。”皇帝拉着她坐下,“要不要試試?”
紅鸞氣結就差翻個大白眼給皇帝看了。
559章
下手方便皇帝和紅鸞坐下有盞茶的功夫,飯菜送了進來;如果紅鸞沒有那兩個包子墊底,她和皇帝說完正經事兒,只怕就要餓得跪在地上沒有力氣爬起來。
紅鸞終究還是要問皇帝拿個主意的,既然已經告知皇帝,怎麼也要討個主心骨才成啊;她一面給皇帝盛湯一面道:“皇上,您說……”她手中的湯勺被皇帝拿走,微微吃驚之下她的話就沒有再說下去。
皇帝盛了一碗湯放在月光照射的地方:“這碗,給母后。”他轉過頭來:“雖然幼時也曾有過傻念頭,認爲母后應該把我一起帶走,也應當不會被人當成棋子般擺弄,千方百計的試探、防備、謀算於我了;那其中的苦楚——”他長長一嘆:“唉,不提也罷。”
“稍大些才知道些道理,不是母后哪裡有我?”他看着那碗湯:“而我能盡的孝道,也只是每年的今天,陪母后用頓飯罷了。”
紅鸞沒有說話,看看那碗湯重新取碗給皇帝盛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此時再提那毒藥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
皇帝重新坐好接過紅鸞遞過來的湯:“你剛剛要說什麼?”
紅鸞輕輕搖頭:“沒有什麼。”她侍立在皇帝身後看他的目光,想知道他要吃哪樣菜——這也是孟大人爲什麼給她兩個包子墊底的意思,因爲以她的身份所謂的“陪”着用膳,也要是先伺候完皇帝才能自已匆匆吃幾口罷了。
皇帝看向紅鸞指着身邊剛剛紅鸞坐下的椅子:“坐,沒有旁人你實在不必拘禮的;”看一眼紅鸞,補上一句:“我一個人用膳用了十幾年,今天壽辰你當真忍心還讓我一個人用膳嗎?一個人用膳實在是吃得沒滋也沒味兒。”他說着話把拿起來筷子又放下了。
原本只是想讓紅鸞放開些,可是說到後來還真就觸動了他自己,神色間出現了鬱郁的神色。
紅鸞見他如此想想就坐在身邊:“皇上,您先用壽麪吧;奴婢祝你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擡頭看她,忽然一笑:“有人能陪着我,萬歲萬歲萬萬歲倒還罷了,如果真是隻有我一個人的話,實在是有點太……”他沒有再說下去,端起面來:“來,吃麪。”
他很快就拋開了那些不快,和紅鸞說笑起來,不知不覺他吃得比平常多一些;而紅鸞開始的時候照顧皇帝並沒有吃多少,直到被人伺候慣的皇帝發覺,把紅鸞的碗堆成小山狀才讓她能吃得飽飽的。
兩個人吃飽後心情都已經大好,手拉手伏在窗子那裡看月亮。
月色極好,秋風有些涼但是有了皇帝的大氅紅鸞並沒有感覺冷也;秋天的星空是一年當中最漂亮的,因爲天高且清。
紅鸞看着天上的星子出神,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之前,她最喜歡在晚上纏着母親看着星子講古的。
皇帝低頭看着紅鸞,輕輕的問她:“做朕的人好不好?”
紅鸞聞言回頭然後臉紅低下頭,雖然輕微的幾乎不可見但她還是點了頭的;只是她的心頭還是掠過了一絲什麼,讓她的身子感覺到了秋風的寒意。
皇帝笑了:“那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他上次沒有得到紅鸞的答案,並沒有忘記要追問那個他想要的答案。
紅鸞微有些遲疑:她喜歡皇帝嗎?擡頭看向皇帝,真的,皇帝長得很英俊,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更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可是,她喜歡皇帝嗎?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至少她不討厭皇帝的。
皇帝認真的看看她沒有再問下去,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朕要回去了,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做;柔妃那裡朕會處置的,元華的藥嘛;”他頓了頓合上眼睛:“你就用吧。”
“呃?”紅鸞嚇了一跳,不確定的看向皇帝:“皇上,您是說?”她真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看看紅鸞:“此時哪個有身孕也是不妥的事情,既然元華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爲我分憂,我沒有不領情的道理對不對?”他輕輕打了一個響指:“這個月元華那裡倒不必理會,下個月她那裡也要照應一下才好。”
他的脣邊含上了幾分冷意:“想母憑子貴,想讓朕做個應聲蟲?!”此時的他完全不見了剛剛談起先皇后的樣子,這樣的他纔是皇帝,“朕就順水推舟吧。”他斜眼看向紅鸞:“把那藥再分些給朕,也省得讓人再去尋了。”
紅鸞呆呆的把藥摸出來,呆呆的分成兩半,正想把藥包起來的時候,皇帝卻把藥拿過去重新分成一大一小兩個包;他把小包遞給了紅鸞:“你不認爲由我來下手會更方便?”
冷汗,就自紅鸞的脊背上爬上她的額頭,看着眼前帶着一份冷笑的皇帝打心裡涌上來寒意,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頭接過那小包的藥來。
皇帝看到紅鸞的樣子神色一鬆,伸手把紅鸞額前的散發給她抿到耳後去:“嚇到了?”
紅鸞連忙搖頭;皇帝在她面前做事沒有忌諱一般,如果她敢點頭說被嚇到了,皇帝定會在心中留下陰影,現在不會如何天知道以後會如何;容嬤嬤說過:伴君如伴虎,一步都不能錯。
皇帝看着紅鸞苦笑了一下,伸手把她擁在懷中輕輕的抱了抱放開:“你不會認爲我沒有母后相佑,活到現在即位手上沒沾到血腥吧?想活,要活下來,她們狠我要比她們更狠,她們毒我要比她們更毒,她們奸狡我要比她們更奸狡;不然,你進宮的時候看到絕不會是個活生生的、無病無痛的太子。”
紅鸞想到自己爲乞兒時的生活,想到自己揮刀殺掉那些目含求饒、想活命的狗兒時的樣子:她何嘗不是一手的鮮血?只不過她需要是和天鬥、和野狗鬥——不是她吃掉野狗就是野狗吃掉她。
想起小時候她們家中養過的大黃,她曾是真心的喜歡過狗兒,爲了大黃的死曾經哭得雙眼紅腫;可是她爲了活下去,殺了多少的狗兒?那些狗兒不是大黃,它人想要用自己來裹腹。
眼中驚懼忽然間消失,她微笑着看向皇帝:“死道友不死貧道貧道。”
“死道友不死貧道。”皇帝笑了:“好有趣兒話,哪裡聽來的。”他笑了一會兒:“我永遠不會如此對你的,鸞兒。”說完又輕輕的一擁紅鸞放開她:“永遠不會。”
紅鸞知道他現在不會,將來?將來太遠了,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只要眼下不會就好。
560章
秘辛紅鸞行禮恭送皇帝離開,對於皇帝的承諾她不是不感動的,只是不怎麼相信;因爲,人是會變的。幾年的乞討生活讓她見了不少的人性變化,入宮之後大妞的轉變更讓她對人失去了過高的期望。
將來的事情要將來才能知道,皇帝能說出這樣一句話已經很難得了;她恭順的叩下頭時,卻聽到走到門前的皇帝道:“記得也要想幾個法子下藥,失敗幾次只要小心不要招惹人生疑,不要害到旁人,讓元華知道你在動手就好。”
皇帝的心思還真是細,和紅鸞想到了一處去;元華不會把藥給了紅鸞就算,肯定會注意紅鸞的一舉一動,如果她沒發現紅鸞做什麼,而紫玄等人卻已經服下了藥,那她絕對會先除掉紅鸞——她看不破紅鸞的“手法”豈會留着紅鸞來害自己。
就算是皇帝下手,可是紅鸞也要弄點“驚險”的法子讓元華知道她下手成功了才成,只是爲了袪除元華可能生出來的殺機。
皇帝回頭叮囑一句:“量力而爲,不要真得行險。”他說完才終於打開門走掉了。
紅鸞起身後沒有立時離開,而是在亭中坐了好一陣子才步出亭子;皇帝只說是按元華之計行事,可是卻沒有說最後如何收場;到時元華指出是太子妃下得毒時,皇帝要如何處置太子妃?皇帝不會是已經生出另立新後的念頭吧。
至少現在真得不是時機,外廷的事情紅鸞不懂,可是隻要太子妃倒下那她就極爲危險了;就算登上後位的人不是元華,她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
反正誰做皇后,好像都對紅鸞沒有好處似的;她看着窗外的月亮,真得沒有法子除去太子妃疑心?忽然間她想到了冰兒,或許可以試一試,怎麼說太子妃爲後予她來說比其它人要合適的多。
有人要奪那把龍椅,有人要奪那把鳳椅,後宮前廷在這兩個月裡註定都不會平靜;宮嬤嬤說得話當然沒有錯,紅鸞嘆着氣起身推開亭子的門,外面只有靜靜的月光以及微微吹過寒風。
一個多月在宮中各人各樣的忙碌中飛快的過去,距離登基大典還有二十天,宮奴院的人忙得是暈頭轉向;因爲登基大典過後不久就是年節,宮裡要做得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新皇登基的第一個年節,宮裡當然不能像往常一樣,總要弄些新鮮花樣出來,這就爲難了下面做事的人。
大早上紅鸞就到慈寧宮請安,在慈安宮的偏殿上見到了元華;她上前躬身行禮:“就連桂奉徽也已經完事;那些上好的檀香也都動過了手腳,換回來的檀香在這裡,請娘娘過目。”
這一個月紅鸞忙得瘦了一圈,要下藥本就不容易還要和太子妃有關就更不容易了,不時紅鸞就會有失敗之舉,落到元華眼中卻沒有斥責紅鸞。
元*****言挑了挑眉:“藥的份量可足?”
“足。”紅鸞頭也不敢擡:“奉徽的藥是下在湯碗裡,她是極愛那套蓮子青花,雖然有幾次那藥落進了旁人的肚子,不過桂奉徽還是吃下了大半的藥去;再加上那攙在香中的藥量,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元華點點頭:“你做得不錯,很好。”她伸出小指來挑出茶盞中一片茶葉,把茶放在几上自有小惠給她換上新茶:“要讓我如何來賞你呢。”
紅鸞連忙叩頭道:“娘娘,奴婢爲娘娘做事不需賞賜。”
“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我卻越發不能寒瞭如你這般人的心;”元華看看紅鸞:“登基大典過後,我會好好的賞你。去吧。”她看着紅鸞的背影消失後,對小惠道:“讓那個趙御醫找個由頭過來診脈,如果當真是藥都到了,那就只欠東風了。”
小惠領命出去,元華喃喃的道:“我可是要好好的謝謝你才成。”說完脣邊閃過了笑意:“不是天下無雙的富貴,不能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啊。”
此時的永樂宮裡,麗妃冷冷的看着紫玄;“都做好了?”
“做好了。”紫玄她沒有笑聲,坐在那裡如同是木雕一般。
麗妃看着紫玄:“你自己是什麼身份不知道嗎?不過是外面抱回來的,如果當真是本宮父親的骨血也就罷了,可惜的是你根本就是你那娘偷人所生!你已經落了族譜,父親的確是有些爲臉面但也看你是條性命,才把你養這麼大。”
“你不恩報恩卻還生出別樣的心思來,你對得起父親的養育之恩嗎?”麗妃恨恨的咬牙:“讓你去東宮做什麼你是早就清楚的,趁早收起那些心思來!”說到這裡她看看紫玄:“本宮和父親商議過了,大事成了之後你就出家去吧。”
“讓你身邊哪個代你一死,對宮裡也有了交待;過上兩三年再把你接到家裡,就說你和原來我的小妹長得極像,由父母認你做義女,到時候你再進宮又是個貴人;到是福兒身邊有你,本宮也能放心些。”
這分明就是拉攏了。
紫玄猛然擡頭:“真、真的?”完全的不相信。
“可不是真的。”麗妃看着她的眼底深處閃過了極大的厭惡;“是福兒親自向本宮求得,本宮還有什麼法子;其實人非草木,你在我們家長大本宮豈會真得看你自此就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安心的把你的事情做好,真是冤孽啊;不過,只要福兒高興就好,由得你們去吧。”
“你可是要把我們的大事,馬虎不得半分啊;”麗妃擺擺手:“去吧,福兒就在假山那裡等你
561章
沒有動靜紫玄聞言看着麗妃緩緩跪了下去:“娘娘,您、您不怪我?!”她沒有想到自己去求福王,福王會直接求到麗妃面前;更沒有想到麗妃居然沒有責罰她,居然還想成全她和福王。
紫玄對着麗妃緩緩跪了下去:“娘娘,您、您不怪我?”沒有想到自己去求福王,福王會直接求到麗妃面前:更沒有想到麗妃居然沒有責罰她,居然還想成全她和福王。
這怎麼也不太可能,就如同在沒有其它人的時候,麗妃從來不想聽她喚一聲姐姐一樣:如果不是麗妃的父親想把她做爲棋子,早就有讓她入宮的意思她可能早就死了,就如同她的孃親一樣,怎麼可能會活到現在。
待她向來極爲苛薄的麗妃,能爲了兒子做到這種地步,還真是讓她感動的淚盈於睫:當初要入東宮時她曾苦苦的哀求過她的那位“父親”,也哀求過麗妃,卻不敢把實情告訴他們,最後還是被迫入了東宮。
心已經死了一半的她,如果不是還有要活下去的理由她就早一根繩子做個了結了;可是就算她乖乖聽命入了東宮,剛剛和纖纖、太子妃有了要聯手的意思,她就被麗妃叫到宮中大罵一場,立時逼她除去皇帝!
她怎麼可能做,不要說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最終她也會被滅口中的;被麗妃逼得沒有辦法她纔會去求福王,希望福王能給她周旋一二:給皇帝下毒她做不到,就是害死太皇太后那也是她眼下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到現在也不太清楚,麗妃一個月前突然間發得什麼瘋,分明就是在把她往死路逼。
福王答應了她,一個多月的時間是如此的難熬,麗妃不時就會打發人催她一催;她真得不懂,不管是她的父親還是福王,應該都不會做出毒殺這種蠢事來的,可是爲什麼麗妃非要逼她做呢?而福王卻沒有什麼消息,讓她過得度日如年。
忽然間事情就峰迴路轉了,麗妃讓她做得其它的事情她都做好,只有麗妃交待的兩件最重要的事情她沒有做,以爲會被麗妃再罵個狗血淋頭,卻沒有想到麗妃就這樣放了她一馬。
麗妃看着她的眼睛,帶着幾分疲憊道:“怪什麼怪,只要福兒高興就好;你啊,如果真心爲了福兒好,就要把本宮交待的事情做好;太皇太后那裡總有法子的,你可以借皇帝的手啊,對不對?至於皇帝那裡……,你回來本宮再和你說吧,本宮現在改了主意,有更好的法子對付皇帝。”
紫玄感激涕零的叩頭的退了出去,沒有看到麗妃變得冷若冰霜的眸子:果然是什麼娘養什麼女兒,居然敢勾引她的兒子;不要說傳出去是敗壞家風門風的大丑事兒,就算不會被人知道她也配得上自己的兒子?就是做個小小的采女她也不配。
福王果然就等在小小的亭子裡,他轉過身時看向紫玄眼中似乎有什麼閃了閃;當他和紫玄坐下來說話的時候,御花園的假山亭子上古安平也和紅鸞見了面。
“有什麼動靜嗎?”紅鸞和古安平見面後的第一句話是相同的,聽完後都輕輕的搖頭:“看來還是沒有所得了。”
紅鸞看向假山下面:“按理說不應該如此沉得住氣,就算是李司工沒有了,也不會傷到了那人的根本纔對;爲什麼,到現在依然沒有蛛絲馬跡?”她有些煩躁:“如果她當真不動,我們豈不是騎虎難下?”說完話她忍不住在亭子上重重的捶了幾下。
古安平皺起眉頭:“我們所料應該不會錯的,再說還有皇呢就算萬一沒有人出手,我們也只會傷皮而已。”
紅鸞搖頭:‘看上去是傷皮,可是任她們人人得利,我們卻是退無可退,到時候還不是等死?’她在亭子裡踱了幾步,“怎麼也不能這樣等着,不管皇上如何想我們自己也要有個準備才成,安平哥。”
她本來以爲宮中的熱鬧定不會少咒術主使者的一份,可是偏偏一個多月過去了,眼看着還有二十多天就要舉行登基大典,可是除了麗妃等人之外,沒有其它的任何風浪;如果她算錯了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還有古安平等人的,所以纔會讓她生出焦慮和擔心來。
古安平沉默了半晌後道:“皇上知道後,只怕會不高興的。”他看看紅鸞又補上一句:“他是男人,大男人。”
紅鸞握拳又伸開,伸開又握緊:“就算皇上會不高興,也強過我們會丟了性命;兩害相權我們只能取其輕了。”她合上眼睛手指撫上玉佩,心想就信皇帝一次,可能他真得不會怪罪於自己。
總是會讓皇帝不舒服的,她知道;這種不舒服在眼下不會有什麼,可是以後應景之時就難說了;但,她還有其它的選擇嘛。
她擡頭:“我定要成爲這宮裡說一不二的人,絕不會做些事情就要左思右想前怕虎後怕狼的,事事受制於人。”她看向古安平:“知道爲什麼我們到現在也沒有查到點眉目,連仇人是誰也不知道嗎?因爲,我們把太多的時間都用來保護我們自己,應對着宮中各處,各樣的危險而疲於奔命;不要說我們位卑力小太多的事情做不了,就算做得了我們又哪裡有精力,有時間去查什麼?”
古安平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有道理,其實你也沒有其它選擇了。”被皇帝看上紅鸞註定註定只有一要路可以走:“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他會永遠都伴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紅鸞離開小亭子時依然是一肚子的不舒服,苦苦的思索着那人爲什麼沒有出手,想事情入神的她在轉角處不留神就撞到了人的身上。
“對不起。”她忙道歉並蹲下身子去收拾被她撞倒在地上水果:“沒有留意到,實在是我的不是。”
被撞的人並沒有摔倒或是什麼,因爲紅鸞的力道並不大,她只是後退幾步而已,只是把手上取來的水果打翻在地上:她也在想事情,所以沒有聽到有人過來和紅鸞撞在一起的;如果她不是想事情想得太過投入,就會避過紅鸞。
至少,事情不是一個人的錯。
“你走路不長眼睛啊;”可是她看清來人是紅鸞時,嘴角上翻露出了不屑來:“居然把太皇太后要得果子摔爛了,要知道這可是要挨罰的;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想交待過去,你把太皇太后置於何地?馬上去取已經來不及了,你一句對不起就讓太皇太后吃不到要吃的果子,這罪過你自己去跟到宮正大人去領,不要連累了我!”
562章
故人紅鸞撞了人後差一點被散落在地上的果子摔倒,穩住身形的同時就勢蹲下去揀那些查子,嘴裡同時說出了道歉的話來;撞到人的確是她不對,但是無心之過又不是什麼天大的罪過,依她現在的身份對方又是個宮女,不說好話對方也不敢拿她如何;但她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還是向對方道歉。
可是她的手裡剛拿起一枚果子來:果子是比較硬實的那種,是南邊貢過來的新鮮玩意兒,紅鸞還真是沒有吃過:雖然掉在地上摔過卻並沒有摔壞,她心裡還慶幸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聽到那宮女的話,她並沒有生氣。
驚訝,非常驚訝的擡頭看向那被撞的宮女,不相信對方有這樣的膽量;對方就算不知道她是慈安宮人的人,也知道她身上的服色是九品女官,怎麼可能有這種膽子喝斥她?就算是哪位貴人身邊的心腹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喝斥宮中的女官。
擡頭看到被撞那人的時候,她拿在手中的果子就又掉在了地上,輕輕滾到了被撞宮人的腳邊;她並沒有再去理會散落一地的果子,緩緩起身甚至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人。
那宮女看着她笑得露牙齒來,帶着森森的恨意:“正信大人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吧?是不是早已經忘掉了我?沒有想到,老天是長了眼的,我們又見了面。”
紅鸞看着她喃喃的,帶着不相信的開口:“春兒?!”她怎麼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早被她忘在腦後的人,絕對不可能再見面的人居然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春兒看着紅鸞譏諷的笑笑,還在原地轉了個圈:“現在你看清楚了?當真是做了女官不同了,連個春兒姐也不叫了。”她走到紅鸞面前伏下身子:“不要以爲做了女官就了不起了,我不是其它人,我是知道你根角的人,很清楚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很得意,非常的得意看着紅鸞甚至帶着明顯的囂張:“我來了,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紅鸞看着她平平的問道:“你是怎麼入宮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現在國喪其間宮中不可能添加人手,而且春兒被賣到了青樓中——憑此一點她就絕對不可能再現在宮中,這纔是紅鸞看清楚是春兒時,萬分不敢相信的原因。
也是因此,紅鸞纔會把春兒忘到了腦後,因爲自她進宮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她和賣入青樓的春成爲了兩個世界的人;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世事無常到如此地步,春兒活生生的站到了紅鸞的面前。
春兒撇了撇嘴,絲毫沒有把紅鸞放在眼中,因爲她握着紅鸞的把柄,可以要了紅鸞性命的把柄:“嚇到了是不是?你想害我可是老天有眼,沒有讓你的奸計得逞,我春兒路遇貴人得救了。”
她盯着紅鸞的眼睛:“那天我被拉住青樓的路上大鬧,有位貴人看到後攔下那些惡人,問我到底怎麼回事兒;我告訴他說,我是被繼母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不求其它只求速死;”她的口氣猛得轉冷:“這話可不是騙人的,當時我真得是生出求死之心,而那一切可不都是那個惡婦的緣故,更多是拜你所賜。”
看着紅鸞吃驚的目光她大笑起來:“那貴人可巧也是個繼母,可巧他的妹妹早早死在繼母的手上,就算他後來長大成人也救不回他妹妹的性命——不相信吧?好像是故事一樣對不對,我當時也不敢相信啊,可是偏就是真的;他救了我,認我作了妹子。”
紅鸞盯着她的眼睛:“你是怎麼入得宮?”就算青兒沒有被入青樓,可是那位救她的貴人也不可能有這種通天的本事,在這種時候還能把她送到宮中來。
春兒扯着脣邊笑:“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我可是沒有少聽說你的本事,既然你那麼大的本事,就去自己找答案吧。”她站直了身子看着紅鸞指一指地下:“還不給我都揀起來?!”她吃定了紅鸞。
紅鸞看着她沒有動:“你還有什麼事情要我做,不妨現在都說個清楚吧。”她情知春兒不會放過她,此番能入宮春兒定會不擇手段的謀害她;而春兒的把柄不過是紅鸞的身世來歷。
做爲宮奴不能在宮中隨便亂走,不是做苦差就是呆在宮奴院中,所以出身來歷並沒有人會究查的那麼仔細,後來爲了有足夠的宮奴,加上貪財的太監們想要斂財,所以纔有了專門賣人爲宮奴的人;只是如此一來宮奴更沒有人能查清楚她們的出身來歷了。
當然了,爲了自家的性命着想,不管是賣人爲奴的,還是收人的太監們,他們都只會弄些清白人家的女孩子:他們不敢亂來的,因爲怕出事兒後連累到他們。
紅鸞只是宮奴的話,她是被人賣進來的出身來歷不清楚倒沒有什麼,可是她現在是女官;不要說是女官,就算是宮女都要徹查個清楚明白,身家要清白的不能再清白,定要是良家子也纔可以的。
所以紅鸞的前程就握在了春兒的手上,只要春兒抖出紅鸞的真正來歷,那她的女官當然是做不成了;如果紅鸞能說清楚自己被拐賣,能查到她真正的出身來歷,有太皇太后等貴人在,她當然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可問題就在於,紅鸞自己知道她是不能說出自己真正的籍貫來,說不定就會引來她真正仇人的注意,到時候仇人在暗處她在明處,讓她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真得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兒。
春兒並不知道紅鸞不能說出自己真正的籍貫來,她看着紅鸞笑得眯起眼睛來:“你果然還是那麼聰明,嗯,我的確是有少的事兒要你做,不過眼下嘛有的還沒有想到;其它不說晚上到御花園的芙蓉樹王下等我,記得帶上一百兩的銀票還要給我弄七八件像樣的首飾。”
563章
揀起來春兒的目光在紅鸞的身上一轉:“嘖嘖,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再看看我,實在是讓我眼睛有些不舒服,心裡就更不舒服了;就好像你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倒成了那苦命的丫頭,真得讓人不舒服啊。”
她圍着紅鸞轉起圈來:“你知道我也知道,我們兩個誰纔是那個大小姐,我算起來說是你的半個主子不算是辱沒了你,對吧?不要這看我,我知道你可是太皇太后面前的大紅人兒,但是你不要給我動小心眼兒……”
她眯起眼睛停在紅鸞的身側,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道:“旁人不知道,可是我卻不是那不知道的人,你休想用太皇太后來嚇我;我相信她老人家其實並不介意你去死,你說是不是?!”
紅鸞的臉色猛得一變,盯着春兒彷彿想把她吞了,不過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眨了下眼睛紅鸞依然還是平平靜靜的,彷彿剛剛的變化只是春兒眼花了而已。
春兒看着她,仔細盯着她很久後道:“記住,不要給我耍花樣;”她當然不會輕易就相信紅鸞,可是深知紅鸞的脾性,所以她再次一指地上的果子:“現在,給姐把果子揀起來,然後給姐姐好好叩個頭認錯,太皇太后面前我就不把你撞翻果子的事情說出去。”
她不會輕易放過紅鸞,卻不會一下子就把紅鸞弄死,要知道是紅鸞讓她家破人亡,是紅鸞害得她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她豈能那麼便宜的讓紅鸞死掉就算了,她要好好的折辱她,就好像是好不容易捉到老鼠的貓兒,要好好的讓紅鸞吃足苦頭讓她心頭的火氣消掉後,纔會弄死紅鸞。
紅鸞看着她忽然哼了一聲:“不要一口一個太皇太后,慈安宮裡可沒有你這個人。”她還真得不知道春兒現在的底細,要就應對總要摸摸底才成。
春兒不疑有他張口就道:“姐姐我對你說過,姐姐是在慈安宮裡當差嗎?”她絲毫不減她的囂張,不認爲她不在慈安宮裡有什麼大不了;反正只要紅鸞的短處捏在她的手裡,她就沒有任何可以擔心的地方。
紅鸞見她上當冷笑幾聲:“不是在慈安宮裡當差,你居然還敢說這果子是給太皇太后的,以爲我是傻子那麼容易上當?春兒,你還是像原來一樣蠢。”
春兒聞言大怒,伸手就甩向紅鸞的臉;她今天就是要收服紅鸞,讓紅鸞以後乖乖的任她爲所欲爲、予取予求。
紅鸞偏頭避開向後退開幾步並沒有像原來那樣衝過去,把春兒按倒在地上大打出手:“你還想騙人?我猜你是在六局當差吧,你知道不知道,我還很得尚宮大人的眼緣。”
春兒並沒有因爲沒有打到紅鸞而氣餒,反而因爲紅鸞的後退而心情大好,知道紅鸞當真是怕她捏在手中的把柄:“你春兒姐姐我不在六局裡當差,你想發壞還是省省吧。”她指着地下的果子:“想知道我跟的貴人是哪個,就跟我去慈安宮看看;今天可是我們貴人陪太皇太后誦經呢。”
紅鸞盯着她忽然心中一動:“你跟的主子位份不高吧?不然怎麼會說不出口來?要知道我當初做宮奴的時候,就得了貴妃娘娘的青眼,看來你還真是處處不如我。”她故意用話激春兒。
春兒步步緊逼過來,逼得紅鸞步步後退,春兒撇嘴:“你那也算是得了貴妃的青眼?貴妃娘娘可曾把你帶在身邊,可曾讓你成爲她宮中之人?我跟的太昭容娘娘雖然位份不高,可是我卻是她身邊伺候的人,你能比得了嗎?”
昭容?紅鸞聞言在腦中把宮中的昭容都想了想,也不過是隻有兩位;她轉了轉眼珠;“原來是太昭容娘娘啊,失敬失敬;只可惜宮外沒有個王府,太昭容娘娘不能帶你出去走走吧?”
“你以爲——”春兒的高聲忽然消失,她看着紅鸞笑了起來:“想套我的話?這個不是那麼難得,你手裡有那麼多的官奴,稍一費心就能查到的。”她指着地下的栗子:“揀起來,現在。”她不肯再和紅鸞多說,反而開始折辱紅鸞了。
她不說並不只是因爲看破了紅鸞的心思,還是因爲和她同來的宮女走了過來;剛剛那宮女肚子不舒服內急不得不離開一下,有太多的話不便當着其它宮人的面兒說出來;但是有其它人在,折辱紅鸞纔會更讓春兒有成就感。
春兒指着地上的果子:“正信大人,不用我提醒你什麼吧,你應該知道不照我話做得後果。”看到她的同伴越來越近,她笑殘忍起來:“快點兒,你知道我同來耐心不大的。都給我揀起來,不要忘了向我叩頭賠禮。”
紅鸞看看那行過來的宮人:“賈昭容,嗯,有五殿下,的確是個極不錯的主子。”她微一頓:“我還有事兒在身,你忙吧;回頭有事兒就去宮奴院找我,平常的小事兒我倒不介意幫幫你。”
她今天本來心情就不好,在看到春兒之後心情更不好,看到有人過來也就不打算與春兒糾纏,擺手讓遠處的杏兒過來準備走了。
春兒哪裡肯如此放過她,伸手就扯住了紅鸞的袖子:“給我揀起來,不然我們就到宮正那裡理論!”理論的當然不是被撞的事情,是要找宮正理論紅鸞的身世來歷;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紅鸞住足看着她:“不要欺人太甚。”
杏兒在遠處就看到了,可是因爲紅鸞後來示意她遠離,纔沒有過來;她很奇怪眼前這個宮女是什麼人,居然能讓她的大人再三忍讓、退讓;可是她家大人的脾性她最清楚,所以立時蹲下:“奴婢爲姑姑揀起……”
春兒大喝:“滾開,用不着你揀!”她盯着紅鸞:“我說得是,讓你揀。”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盯着紅鸞眼睛裡的目光惡狠狠的;刀子就是要折辱紅鸞,豈能讓其它人代勞?
564章
打狗是否看主人杏兒聞言惱意一閃而過,拿着揀到手的一顆果子緩緩的走了過來,盯春兒幾乎想把她活活吞進肚子裡;現在的宮中,除了貴人們沒有人會這樣對她的大人如此說話,更何況眼前的還只是小小的宮女罷了。
她現在還是個宮奴,可是登基大典之後她就會是宮女了,而且還是勤侍不是眼前最低等的宮女:宮女在杏兒的眼中真得不再是她原本以爲天般的存在了。倒不是她瞧不起宮女們,就如宮奴院裡的掌理宮女們,也只是普通的宮人可是她卻都極爲尊敬的,因爲現在的姑姑們已經不像原來了,有本事且真得賞罰分明。
春兒看到杏兒眼中的怒火笑了笑,指着紅鸞的鼻子,就差一點點距離就會點到紅鸞鼻尖上:“我再說一遍,我是讓她揀,你給我滾得遠點兒。”
杏兒看一眼紅鸞,見紅鸞沒有任何暗示更是臉色平靜,她勉強自己把怒氣嚥下去對着春兒拜了下去:“姑姑,是奴婢的不對,是奴婢不小心……”她不想讓自己的大人受辱,她只是個小小的宮奴,把錯攪到自己身上就算受些羞辱又有什麼打緊?反正原來的她受過的羞辱多得數也不數清,不差眼前再添一筆。
春兒看着紅鸞的人向自己跪倒,她心中的痛快不能用言語來表達,但是她還想更痛快:“給我滾開!”根本就沒有聽完杏兒的話就向杏兒踢了過去:“滾,我讓你的主子揀,你的主子就要揀;她在你眼裡是天,可是在我眼裡連只狗兒也不如。”
她說完還笑着看向紅鸞:“是不是?”
杏兒偏了偏身子,春兒的腳大半力道都踢空了,她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反而去揀那些果子:“是奴婢的錯,姑姑不要生氣。”她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卻依然沒有發作出來。
春兒擡手就是一掌打過去:“滾!”她就是要打給紅鸞看,因爲她知道她打得是紅鸞的臉。
因爲是在國喪期間,宮中的情形很有些詭異,紅鸞不想因爲春兒而壞了大事,所以今天真得不想和春兒一般見識:並不是怕她;可是卻沒有想到春兒如此得寸進尺,而那個和春兒一起來的宮人過來後就立在那裡不動,居然也不勸一句。
紅鸞看看那宮人,不認識;但是可以確定這個宮人絕對沒有安好心,只怕不是看熱鬧這麼簡單;她正在思索的時候,春兒踢到了杏兒。
她向來是容不得旁人對自己身邊人的傷害,春兒所爲已經犯了她的大忌而不自知;紅鸞還沒有開口春兒那裡居然又揚起了手掌,當真是把紅鸞氣得七竅生煙。
她幾乎是和春兒同時開口:“杏兒,起來!”死人也有土性兒,何況她本來就不是泥人;她的手已經緊緊的握住了春兒的手,瞪着春兒恨恨的道:“你給我放安份點兒。”她因爲怒其對杏兒動手,手上的力道不小把春兒弄痛了。
紅鸞原本就不高興,可是深知小不忍就會亂大謀的道理,她依然強自按捺着不想今天收拾春兒。
杏兒起來立在紅鸞的身後,後上卻握着兩個四個果子,她把果子塞了兩個給紅鸞就站在她身後不動也不說話了;她知道她的大人已經怒極,只要她的大人一個暗示——,哼!
春兒狠狠的用力甩開紅鸞的手:“拿開你的髒手,現在給姐姐把地上的果子一個一個揀起來放在姐的手裡,記得要給姐叩頭。”她絲毫不讓的盯着紅鸞。
紅鸞看着她輕輕的道:“你自己揀。”
春兒手指向她的鼻子大喝道:“你,揀還是不揀?!快給姐認罪還來得及,你懂得。”
紅鸞終於忍無可忍了,她原本就不是柔軟的脾氣,而且也不認爲春兒的把柄有多麼的了不得,她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免得誤了皇帝的大事罷了;尤其是今天她的心情極爲不好,極爲焦慮,所以她在聽到春兒再次的叫囂後瞪着她:“閉嘴!”
正在這個時候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宮人開口:“春兒姐,您還是給正信大人賠禮吧,正信大人可是怒了。”
此話可謂是火上澆油,春兒的火氣騰騰的往上直竄,揚手就向紅鸞打了過去:“賤婢,你叫哪個閉嘴?姐不教訓你以爲姐只是說着玩兒的嗎,想想你的小命,再跟姐姐來頂嘴。”
紅鸞避開她後狠狠的一腳踹到春兒的臉上,然後一步跟過去就狠狠的踩在她的胸前:“你忘了我教給你的規矩是不是?忘了我給你的教訓是不是,居然還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動手;多半年不見,你的膽子長得可真肥啊。”
“你敢……”春兒不相信自己捏着她的小命兒,她居然還敢對自己出手。
紅鸞又是腳上用力讓她不得吸氣呼痛沒有再說下去:“蠢!我打都打了還問我敢不敢——我有什麼不敢?”她拋了拋手中的果子:“你要果子是不是,好,我就給你。”她擡起腳來再用力踩下去,春兒痛得張開嘴巴大叫,紅鸞就把手中的果子塞了進去。
春兒的嘴裡塞進果子去,再痛再想罵人也只能發出“哼哼”的聲音,紅鸞拋了拋手中的果子看着她:“滿意了沒有?”
同春兒一起的宮人過來:“大人……”她福下身子行禮。此時倒記起了宮中的規矩,知道了尊卑上下,剛剛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紅鸞的正信服色,根本就沒有過來給紅鸞見過禮。
紅鸞擡頭不客氣的揚手就把果子扔了過去,正正砸在她的臉上:‘你給我閉嘴。不要以爲你沒有錯,剛剛沒有帶眼睛來是不是,居然看到我連拜也不拜;給我到路旁跪着去,不到晚飯時辰不許起來。’
那宮人被砸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大人,你無權處置奴婢等,奴婢等是……”她想擡出她的主子來脫身;不管她的主子位份如何,只要是貴人就能死死壓住紅鸞,按規矩她們這些有主子的人當然是要由其主子責罰的,紅鸞還真不好直接發落她們。
就是所謂的打狗也得看主人了。
565章 誰叩頭
紅鸞聽到那宮人的話冷笑一聲,杏兒手中的兩粒果子也就一先一後砸了過去,全部都砸中那宮人的臉:“我的確是不能責罰於你,你說得很對。她每說一個宰杏兒就棟起果子來砸過去,砸得那宮人根本擡不起頭來。
終於那宮人不敢再和紅鸞理論,可是杏兒卻沒有放過她,過去好好的招呼她:這個宮人才是真正的壞,比起那個叫囂的春兒還要壞。
春兒卻並不安份,在紅鸞的腳下掙扎着,趁紅鸞分心對付那宮人時候,她居然擡頭想撞紅鸞;被紅鸞一腳踩到她的肚子上,讓她毒得縮在地上出了一頭的汗水。
紅鸞蹲在地上,揀起一相顆果芋就砸向春兒:“你不是想讓我給你揀果子,給你,夠不夠?夠不夠?”,她砸完用力一拳捶在春兒的下巴上,兩三下後春兒嘴中的果子就成了兩半,而春兒也終於能開口說話了。
春兒張嘴就想啐紅鸞”卻被紅鸞用腳把嘴巴踩住了:“你們兩個的罪過大了,居然還偷吃太皇太后的果子;我看到豈能不管,你們居然還敢跑?現在就跟我去見太皇太后吧。”,
那邊的宮人早在杏兒的伺候下,也把果子狠狠的“咬”了一口下來。
聽到紅鸞的話春兒和那宮人大叫:“你這是污衊,我們定要到太皇太后面前討個說法。”
紅鸞一個耳光過去就讓春兒停止大叫:“你再說一句我們污衊你?我們污衊你什麼了這果子難道不是你們咬下來的?上面齒痕尤在,相信到時候宮正大人能讓人辯出兩顆果子是不是你們所咬得;要知道”欺君可是大罪,欺騙太皇太后那罪過就更大了,你們可要想清楚。”
春兒惡狠狠的盯着紅鸞:“好,我們去見太皇太后,去見宮正大人。”到時候就要紅鸞好看,她要當衆揭穿紅鸞身世來因,讓她自雲端重重的摔下來,看她到時候還能不能如此趾高氣揚。
到時候紅鸞就落到了她的手裡,定要讓紅鸞知道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紅鸞聽得一笑,俯下身子在她的耳邊道:“那你要想好如何交待你自己的身份,算下來你就不是良家子而是罪人之後,是要發落到樂伎之所;以後你的乎乎孫孫都不得翻身,你敢不敢去說?”
春兒眯起眼睛:“你以爲我傻嗎?我當然……”
“你所說可還有物證?人證你有我也會有”只要你開口我也會開口,到時候太皇太后會不會追根究底,會不會追查下去?”,紅鸞笑得一口牙白森森的露出來:“你說,到時候是你慘還是我慘?”她伸手在春兒的臉上拍了拍:“話要如何說,自己想清楚了。”
她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整理一番身上的衣裙:“杏兒,我們送她們去慈安宮吧。”想和她鬥,兩個宮女還真是太小看她了。
春兒咬着嘴脣沒有敢再開口,而旁邊那個宮人忽然對着她一笑細聲細氣的道:“春兒姐姐,你猜這次娘娘還會不會保你?”
聽到這話春兒心頭一驚,看過去才忽然明白過來,這個宮人並不是幫她的而是巴不得她死的人;其實她也不過是得了主子的青眼罷了,卻讓這今天天甜甜的叫着她姐姐的人恨得她要死。
紅鸞聽到後看看那宮人聳聳肩膀,看來這個宮人並不是賈昭容的心腹,不然絕不敢陰春兒的;她現在很想知道的就是,這個春兒是不是賈昭容弄進宮來的,還是其它人弄進來安排到賈昭容身邊的。
她原本只是個小小的宮奴,現在也不過只是個九品的小官兒,會有誰去用那麼夾的心力查她的底細:劉大已經死了,劉大妻絕對不會留在京城,就算是有銀子、有人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到春兒的;可是,春兒已經在眼拼了。
春兒看着那宮人怒道:“,你會死得很慘。”她並不是在說氣話,也不是在威脅那宮人。
那宮人卻不以爲然的看看她再掃一眼紅鸞:“我的確是會受罰,不過卻不勞姐姐你再爲**心——還是顧好你自己吧。”她是深知她們家娘娘的性子,雖然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卻也不會爲個剛入宮不久的宮人就打殺用了幾年的人。
春兒氣得瞪着宮人惡狠狠的咬牙:“你絕對不會好死。”她不會放過這個宮人的,這話絕對不是在威脅那宮人。
紅鸞懶得理會春兒和那宮人的窩裡鬥,叫:“走吧,杏兒,我們可是有不少事情要做的,不能爲她們而耽擱太久的。”她看向春兒:“想好要說什麼了嗎,一會兒我們可就要見到太皇太后了。”
春兒聞言不再理會那宮人:“紅鸞,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沒有想到再見面依然是被紅鸞打。
紅鸞伸腳踢踢她:“是誰欺人太甚的?你剛剛不是說要去見太皇太后嘛,我成全你還不好?對了,還有宮正大人,如果你着急去見宮正大人也成。”她盯着春兒:“對了,現在是我做主不是你做主,不用問你的。”
春兒看到杏兒果然要離開去叫人,連忙叫道:“是我的錯。”
杏兒回身盯着她:“姑姑,對大人要用敬稱,自稱卻要謙卑;難不成姑姑你沒有學過規矩,尊卑上下也不懂嗎?”
這話落到春兒的耳朵裡幾乎氣得吐出血來,看到紅鸞輕輕擺手示意杏兒趕快去叫人,她終究還是合上眼道:“正信大人,是奴婢錯了。”
“哦?一句錯了就成了?”紅鸞看着春兒:“你說現在是誰應該叩頭請罪呢?是我,還是你?剛剛可是有人叫嚷着非要我叩頭不可的,倒是那個果子我卻是如了你的意揀起來給你了,只是你沒有接穩又落在地上卻怪不得我了。”
春兒氣得呼呼直喘,但是她清楚此時去見太皇太后或是宮正大人於她沒有半分好處:“我,我應該叩頭請罪。”這話說出來比她受幾個耳光還要讓她難堪。
“既然你這麼說了,好吧,如果你當真認錯的話,我還可以考慮要不要原諒你這一次。”紅鸞慢各斯理的說道:“我向來都喜歡給人留各路走的,不喜歡把人往絕路上逼。”
565章 骨氣
春兒當然不相信紅鸞的話,可是眼下她只經沒有任何指望和倚靠如果和她同來的宮人與她同一各心,說不定依着那宮人在宮中多年的經歷,還能想個法子出來。
她終於知道自己做錯了,現在的她,就算是捉住了紅鸞的把柄又如何?所謂的短處卻是把她和紅鸞綁在一起的,她敢開口嗎?宮中,果然不是她想得那麼簡單容易,她也實在是太過小看紅鸞。
原本以爲這些日子自己經歷得太多,雖然苦過、累過但是她還是感覺自己變得比原來精明能幹了;可是沒有想到紅鸞的改變更讓她吃驚,依然還是穩穩的壓住了她:至到此時賈昭容的話她才真得信了:宮中是個人吃人的地方,越靠近貴人、尤其是大貴人的人越容易招來各種麻煩,而能活下來的當然都是不是一般人。
紅鸞能得太皇太后的青睞,且在宮中橫衝直撞了很久,卻還能好端端的活着,豈還是那個在自己院子裡的小丫頭?春兒咬了咬牙,她看紅鸞的眼睛依然是充滿了仇恨。
不止是恨紅鸞設計謀害她去青樓,還恨紅鸞現在的生活,因爲在春兒的眼中,紅鸞現在的一切都是她的;紅鸞在宮中越是風光她就越恨紅鸞:能得太皇太后寵愛的那人應該是她,做上九品女官的人也應該是她,宮奴院的實際掌理人也應該是她。
聽人說紅鸞有不少的銀子,哪天離開皇宮後就能買房買地的舒服過一輩子毗——那些銀子當然也應該是她的!當初,可是她應該進宮爲奴而不是紅鸞。
春兒也許不是個極爲聰明的人,可是她在市井之中長大,跟在她父親身邊早就學會了察顏觀色,早就知道應該如何才能活下去並活得好;對”她是極懂看形勢的,得勢之時她能趾高氣揚的把人踩到地下去,可是失勢之時她同樣能做到卑躬屈膝。
這是她和宮中很多人不同的:宮裡的人當然很多都惜命膽小,遇事也會見風使舵,可是她們和春兒依然是不同的;春兒同樣是爲了保命但她不是因爲膽小怕事而低頭,只是看到事情不好就彎下腰等待機會反撲。
得勢之人失勢之後很多自己都不能接受,可是春兒卻不會多考慮什麼臉面,她在這一點上同紅鸞有些相像:就是爲了活下去,然後就是想活得更好些。她和紅鸞同樣都走出身市井,只是一個是乞兒,一個是做人販子生意潑皮的女兒。
現在,說春兒恨不得食其紅鸞的肉、喝紅鸞的血,都不足以形容春兒對紅鸞的恨;就是因爲春兒恨紅鸞入骨,所以她更能忍;一個潑皮無賴的女兒當然不會有什麼骨氣。
春兒掙扎起身”很痛快的跪倒在紅鸞的腳下:“奴婢錯了,請大人高擡貴手。”做是一回事兒,並不表示她真得能心平氣和”所以聽上去平靜的話其實是她咬着牙說出來的”每個字幾乎都帶着她的血。
她卻並不後悔。就如同她原本在繼母手中詩生活,天天的委曲求全是因爲她沒有其它法子可想,卻並不表示她不恨不怨不想着報仇;如果沒有紅鸞的話,她早晚會找到機會把繼母弄死的。
昭容娘娘不喜歡人惹事生非,春兒很清楚,如果此事鬧到昭容娘娘面前倒霎的人定是她:昭容娘娘的膽子小得就如同兔子,怎麼可能敢說太皇太后的人有錯?她剛剛不過是因爲認定捏住了紅鸞的把柄纔會那麼理直氣壯的。
現在那個把柄不可以用”昭容也只會責罰她的時候,她當然只能向紅鸞低頭:如果她知道紅鸞的真堊實身份不能說、不敢說的話,她就絕不會跪倒在紅鸞的腳下。
跪唄,春兒跪下後很快就把心中的氣撫平了,跪一跪又不會少塊肉,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只要活下去,那麼以後就有機會可以讓紅鸞跪在她面前,把今天所受的都加倍討回來就好。
她看向紅鸞眼中的恨意已經被她掩飾的不見了:“奴婢絕對不敢再冒犯大人。”她是真得拿得起也放得下,說出來的話已經真得平平靜靜。
紅鸞聽得眼睛眯了起來,如果這裡不是御huā園,如果不是還有一個宮人在——一紅鸞動了殺機。
春兒看着紅鸞又叩了三個頭:“奴婢罪該萬死。”,她就是要紅鸞沒有藉口可以弄她死。
杏兒聽得眉頭微皺,目光在春兒身邊的宮人身上一轉,其實她真得不介意多殺一個人;只是在御huā園裡大白天弄死兩個人並不容易,要帶回宮奴院也不可能不被人看到。不然,她真要出手爲自家的夾人除去後患。
她是久在宮中之人,早已經失去良善的本心,只要能活下去對她來說殺人並不是什麼大事兒:宮裡哪天不死人的?反正又不是她親自去動手。
紅鸞看着春兒笑了笑,笑意全是森冷的殺機:“你不必在我面並僞裝的,你知道我不會上當的。”
春兒卻依然是叩頭請罪求饒,她掃了一眼身邊的同伴和杏兒,以目光告訴紅鸞:她現在的所爲其實並不是做給紅鸞看得。
她已經如此求饒,也不過是剛剛話說得極爲無禮,從哪個方面來說紅鸞如果真要下殺**手,都有些說不過去;春兒看着紅鸞的眼睛又叩了一個頭,用行動告訴紅鸞:不就是一個頭嘛,你讓我叩我就叩。
紅鸞盯了春兒一眼,看向了春兒身邊的宮人;今天,她不能殺了春兒,也就不必多費口舌。她和春兒是互相瞭解的人,都知道再狠的話也不能嚇到對方、再軟的話也不會讓對方心軟的。不死不休!
566章 吃掉
春兒的父親劉大,其實是死在紅鸞的手上;這一點,春兒明白,紅鸞也沒有忘掉。
在紅鸞看過去後,那個宮人不用紅鸞開口、也不用杏兒動手就爬過來跪下叩頭請罪;她現在有些後悔陰春兒了:春兒不死,她的麻煩就大了;可是看眼下,春兒是不可能死得,因爲春兒根本就沒有半點硬骨頭。蹦章吃掉
紅鸞看着春兒和那宮人一起叩頭,然後拍拍手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同你們一般見識了,不然倒顯得我小氣似的;只是以後見到我要有規矩,再有第二次我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春兒同來的宮人在心中苦笑,這這算是好說話的?不討想想紅鸞原本做過的事情,現在所爲還真能當得起好說話三個字:“奴婢秋兒謝過大人,謹記大人的話。”
春兒叩頭也不慢,聽到紅鸞放過自己心中暗笑,果然是做了官兒就有顧忌,被自己幾個頭叩下來就放過了自己;如果換成自己是紅鸞”是絕不會放過紅鸞的。
紅鸞看到春兒叩完頭道:“春兒,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向來說話算數的;不過我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教你一個乖,在宮裡凡事都講規矩的”不守規矩的人就是尋死。”她說到這裡俯下身子:“不要和我學”因爲你太笨了。”說完她直起身子來看着春兒有些泛青的臉笑了籠
“杏兒”你叫幾個人過來一起送她們去宮正大人那裡,太皇太后那裡請尚宮大人使人再送新鮮的果子過去。”她可不想等春兒來謀害她時再動手:“太皇太后的事情可耽擱不得。”,
“你一——!”春兒雖然打定主意要忍了,可是聽完之後也忍不住驚怒出聲;她肯忍下心頭的氣向紅鸞伏低做小,就是想讓紅鸞放過她,如果知道紅鸞不會放過她的話——…市井之人是沒有骨氣,可是卻都很光棍兒”就是說到頭來就是一個死字的話,他們是打死也不會低頭的。
所以紅鸞這幾句話讓春兒忍下的氣統統的衝上來,衝得她腦子直髮暈:“你堂堂的正信居然說話不算數,也不怕傳出去被人看不起?”她當然知道紅鸞不會因此而放過她,可是她氣得雙眼發黑話就不經大腦吐了出來。
紅鸞看着她很吃驚:“你怎麼能如此抵毀我的名聲,還在我剛剛決定饒過你們對我的不敬之罪後?說起來我不久前也只是說你們如果認錯,我就會考慮原諒你們——…可沒有說一定會饒過你們;但是剛剛還是決定原諒你們,春兒你卻如此說話豈不是太傷我的心了?”,
她做出傷心的樣子來:“唉,這年頭果然是好心沒有好報啊,有錯就是要有罰才成;不然你們嘴巴里說着知錯了,心中還不是一樣沒有真正的認錯。”
春兒氣得頭都有點發痛了:“你還敢說饒過了我們,你明明讓人送我們去宮正大人那裡,還敢空口白牙的說饒過了我們!”她不只是生氣紅鸞耍了她不饒她,更氣紅鸞居然還在睜眼說瞎話。
紅鸞攤開手很無辜的看着她:“你怎麼可以如此說話倒打一耙?看來你是入宮沒有多久啊,相信你身邊的這位是明白人懂得;我只是慈安宮的正信,兼着御書房的差事兒,能責罰你們什麼?”,
“只能是責罰你們對我的不敬之罪,可是像你們差事當中出得錯,尤其是偷吃太皇太后的果子之罪,那可真不是我能處置的;剛剛你身邊的這位什麼,叫秋兒是吧?秋兒可是說得明明白白,我怎麼能亂來呢?你們的這些過錯當然要交由宮正大人去處置纔對。”
紅鸞看着春兒:“你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你現在說不出我哪裡言而無信的話,那可要讓杏兒在宮正大人面前多列你們一條不敬上官的罪過;不是我言而無信是你們實在太過可惡,居然當面就敢抵毀我的名聲,我豈能就這樣算了?!”
春兒氣得大叫:“好,好,果然是你;不過你不要太得意,我們到了宮正大人那裡自然會分辯清楚的,只有那兩枚果子就能入我們的罪?我當然可以向宮正大人說明,那是你強迫我們咬下來的。”,
她看向身邊的秋兒:“我們就這樣說,定能讓宮正大人明白事情的經過還我們一個清白的。”她雖然恨極秋兒,但是此時相信秋兒也和她一樣,知道要攜手才能共度難關。
紅鸞聞言笑了起來看向秋兒:“是嗎,秋兒?”她笑得時候示意杏兒揀起那個秋兒咬過的果子:杏兒把那個咬過的果子在裡拋來拋去,看也不看秋兒。
春兒馬上明白過來大叫:“不要上她們的當!”
秋兒卻已經對着紅鸞叩下頭去:“大人,奴婢因爲肚子不舒服內急離開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正看到春兒姐姐在吃果子。”她說完又重重的畢了一個頭。
春兒她已經陰了,仇結下後看春兒今天和紅鸞大人相爭的樣子讓她有點心寒,心知春兒的反撲定會極狠;此時聽到紅鸞的暗示,她當然知道應該如何選才對自己最有利:到了宮正大人那裡,就算是能查清楚她也少不了要吃些刑罰的苦頭,而且以後還要小心應對春兒。
還不如賣正信大人一個好,能攀交上正信大人還能除了對頭,她根本就不用去細想、多想;對於春兒的大叫,自然是不會聽到了耳朵裡。
紅鸞聞言點了點頭,杏兒把那個果子在手裡拋了拋,然後取出帕子來擦了擦遞給秋兒;秋兒看看杏兒再看看紅鸞,拿起了那個果子來。
杏兒和紅鸞誰也沒有說話也沒有看秋兒,她們看得是天上的白雲,杏兒還指着一朵雲道:“好像一匹馬兒呢,是不是,大人?”
春兒就看着秋兒把果子放到了嘴邊一口一口的吃下肚,她呆呆的看着一時間腦子沒有反應過來;秋兒越吃越快,很快把果子吃完後又把自己咬下來丟在地上的一塊揀起,擦過後也吃下了肚。
秋兒吃完後把餘下的果核咬碎,然後就丟到了一旁的草叢裡,對着紅鸞叩頭卻沒有再開口說話。
杏兒卻自身上取來酒壺來:經過上次後她多了一個習慣,學着孟大人用小酒壺帶茶水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不過就連杏兒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她取出來給秋兒。
秋兒接過來連喝幾口水都是用力軟漱嘴巴才嚥下去:她不是不想吐在地上,可是怕一會兒宮正大人的人過來看到水跡起疑;如此一來她嘴巴里乾淨的沒有果子味兒,也沒有果子的殘渣在了。
567章 賈昭容
春兒在秋兒把最後一口水嚥下,酒壺也還給杏兒的時候就狠狠的撲向秋兒,揪住秋兒的頭髮就狠狠的打了過去;她終於明白秋兒爲什麼把那個果子吃掉了,不敢相信眼前這些人爲了枚果子居然如此的大費周折,但她卻知道後果是什麼。
可是她並沒有打上秋兒人就被紅鸞一腳踢得滾出去,她身子向外滾去卻還是罵道:“你們不得好死,絕對會不得好死的!”她氣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沒有想到宮裡的人如此可怕。
紅鸞看着滾出去撞在路邊石頭上的春兒笑道:“好死不好死的倒也不用你擔心了,你還是顧好自己吧。現在人證有了,絕對有說服力,可不比杏兒剛剛一人哦;而且物證更全了——毗你們取來的果子可是有數目的,現在一枚上面有齒柔並且還少了一枚遍尋不獲,你說宮正大人會如何判呢?”
春兒勉強爬起來:“你們陷害我……”
紅鸞柳眉倒豎:“你剛剛因爲被秋兒發現偷嘴吃,說好話不成和秋兒扭打一起被我撞見,現在還想連我也誣衊嗎?你好大的膽子,秋兒、杏兒,你們還不把她綁了送到宮正大人那裡去!”她可不是隻想收拾春兒,藉此也想知道倒底是誰把春兒弄進宮裡來的。
春兒到了宮正大人的手裡,依着春兒的所爲如果不是去浣衣局就會打發她來宮奴院,那個把春兒弄進宮的人,當然不會讓春兒這枚棋子還沒有起作用就廢掉,應該會出手救春兒的;而到時紅鸞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尋到那個把春兒弄進宮裡來的人。
看到春兒時她怕的並不是春兒,而是把春兒弄進宮的人;紅鸞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才成,底細被人看穿的可怕讓她毛骨悚然:能查到春兒”會不會有一天也會查到她真正的出身來歷呢?如果此人和那位害死她們一村人的殿下有關,或是那人根本就是她的仇人,那後果……。
就算此人和紅鸞的仇人無關,可是天知道此人會不會把紅鸞的真正身份揭穿:紅鸞不敢冒這個險;她定要找到這個人,然後除掉此人。
春兒沒有想到紅鸞說得就好像是真事一樣,而秋兒和杏兒所爲所言也好像是她剛剛偷吃了果子;如果不是春兒自己所爲,她只怕也會相信她剛剛真得偷吃了給太皇太后的果子,她心中大急。
“紅鸞,你不要太過份,放我一次將來我也放你一次好不好?”她知道此時求饒是不管事的:“我倒底不會是死罪,你明白的。”
紅鸞淡淡的看她一眼:“我,信不過你。”然後她擺手:“走吧”把她送到宮正大人那裡;我還有事兒就不去了”,”看一眼秋兒她給杏兒使個眼色:“秋兒是吧?以後有機會多多來宮奴院走動走動。”
秋兒嘴脣動了動看看春兒沒有敢說話,紅鸞對她輕輕的搖搖頭,然後看一眼杏兒轉身走了:那意思是讓她去找杏兒說話。
紅鸞懂她的意思,她是想求個免罰的法子;此事鬧到宮正那裡”春兒卻是不會死的,而且事情鬧得這麼大,賈昭容也不會饒過她:她還是很怕賈昭容的板子,所以想求紅鸞給個法子自救;只是有春兒在她不便明言,同樣有春兒在紅鸞也不便直接對她說什麼。
秋兒,紅鸞還真是有用的”當然不會任她被賈昭容打死:如果春兒的進宮和賈昭容有關,那春兒出了事情賈昭容定不會饒過秋兒的;再說五殿下的生母啊,紅鸞也對她很有興趣兒:五殿下可以說是眼下她最爲懷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害死她們一村人的大仇人。
只要一個眼神杏兒就明白紅鸞的意思,微微點頭讓紅鸞放心就拉着痛罵的春兒向尚宮局而去;紅鸞走了沒有幾步路就聽不到春兒大叫的聲音,看來是被杏兒堵上了嘴巴。
其實秋兒的下場也能看出賈昭容是不是和春兒的入宮有關;紅鸞眯起眼睛來,她以往還真是沒有過多注意過賈昭容,因爲她在宮裡實在是太過默默無聞了。
賈昭容從來沒有過多的丁點要求,也不是不和其它妃嬪交往、也不是在她的宮殿裡不出來走動,可就是從來不會讓人注意到她,很容易就會忽略掉她的存在;如果她不是爲先帝誕下了五殿下,只怕她一輩子就會只是采女:她原本的出身只是個宮人,而且家豐只是平常的百姓。
直到現在賈家也不是京中的顯貴人家,她可以說是絲毫沒有外力可借,所以她能不爭不鬧的在宮中生活也是聰明之處;也因此宮裡沒有人對賈昭容正眼相看過。
紅鸞的心中忽然一動:先帝不是一個好色之人”如果賈昭容當真沒有任何出色的地方,怎麼會讓她有身孕的一一要知道低位份的妃嬪被幸後,要不要給她們一個有孕機會全在皇帝的意思。
賈昭容不是生了一個孩子,頭一個是位公主還是長公主,不幸天折了。紅鸞的腳下猛得一頓:賈娘娘當真不是平常人啊,單憑能讓宮中這麼多人這麼多年都忽略她,任她默默的生活在宮中,遠離幾乎所有的紛爭m是平常的人能做到的嗎?
紅鸞現在細想,居然連見過幾次面的賈昭容的長相都想不起來:能讓人忽略到如此地步,就不是性子如此就可以完全解釋的;看來,她同樣是被賈昭容給騙了。
當然,也不能就說賈昭容當真就是個心機深沉到可怕的人,或許她是真得不想摻和宮中的爭鬥想置身事外;至少,目前來說不管是五殿下還是賈昭容都沒有對紅鸞不利過。
真是越煩事越多,元華那裡要防她想要卸磨殺驢,麗貴妃和福王的謀算還不知道結果如何”而紫玄和纖纖那裡也不是能相信的人,還有個隱在暗處的手認爲它會動的紅鸞,卻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她已經足夠頭痛的時候,春兒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連帶着向來不引人注意的賈昭容都讓她無法忽視起來。
登基大典將臨,各方都快要動手了吧?紅鸞撫額,她的頭有些脹痛,看來是應該好好的睡一覺才成了。
568章 海棠與假山
紅鸞真得回到宮奴院就睡了,睡下就是天暈地暗,直到日頭西斜她肚子餓得狠了才醒過來;她一邊掀被下牀一邊叫人,進來的人是杏兒和招娣。
“二丫呢?”,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實在是沒有一點兒女孩子的樣子;不過杏兒等人已經見慣,早就見怪不怪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招嫣把衣服給紅鸞披上:“二丫去追查六局字人的事情,好像是有點兒眉目了,可能很快就能知道那個穿土黃色衣裙的人是哪個宮裡的。”她給紅鸞穿好裙子扶她到妝臺前坐下:“今天下午康王爺打發人送了些果子”並沒有特別的紛咐”我們給了來人幾百個大錢讓他走了,沒有驚動大人”
“康王爺?”紅鸞微微皺起眉頭:“送來的什麼果子,我看看。”今天怎麼和果子這麼有緣份呢”她想到春兒看向杏兒:“怎麼樣了?”
杏兒接過招姊手中的梳子來給紅鸞梳頭:“春兒被打了板子”明兒送去浣衣院。”她看着鏡中紅鸞手中的梳子停下不動:“到現在爲止沒有人去爲春兒開脫”賈昭容在太皇太后面前請了罪,太皇太后並沒有責罰她。”
她聳聳肩膀:“秋兒被打了”剛剛送過來的消息,聽說打得還不輕呢;看賈昭容那麼嬌怯怯的樣子,好像連只螞蟻也不敢踩死,卻沒有想差點把秋兒的腿打折呢。不過也恩賞了秋兒傷藥,好像完全是遷怒一般,並沒有要把秋兒趕出來的意思。”
“秋兒那裡,可說好了?”紅鸞伸手挽了挽頭髮:“不要梳起來了,直接綁在後面吧;這麼晚了也沒有其它事情可做。”
杏兒取了桃紅色的頭繩兒給紅鸞綁頭髮:“說好了,沒有讓她實話實說;原本秋兒是不可能爲我們所用的,不過賈昭容用這個春兒壓了秋兒一頭,又把她如此暴打一頓,現在要收買秋兒倒是很可行了。”
紅鸞點頭:“有那個她吃下肚子的果子,你就是讓她實話實說她也不敢的,不管賈昭容能讓她多麼忠心,此事她也不會對賈昭容說出實情來;何況她可是和我們一起陷害的春兒,她如果不能收買的話,你大可以……”她說完一笑:“不過看那個秋兒,倒是個知進退的人,應該不會讓你爲難纔對。”
杏兒笑了起來:“就是,她如果讓我爲難,我也只好讓她爲難爲難了。”她把紅鸞的頭髮綁好,又用梳子理順後看看很滿意的樣子:“大人的頭髮真好。只是,昭容向來在宮中少事,您怎麼就注意到她了?還有那個春兒,和您過去有過節?”,
“有過節。”紅鸞點頭:“她們一家人差點害得我失了清白身子和名聲,她後來更是想讓個老男人糟踏我的身子和名聲;而我一…”她看着鏡中的杏兒的眼睛:“讓她家破人亡了;你說,這算不算是過節呢。”
杏兒手中的梳子“啪”,得掉在地上,然後她回過神來吃驚的叫:“那今天就不應該這樣放過她,怎麼也應該把她除掉才能絕後患。”她是真得被紅鸞那句家破人亡嚇到了,不過回過神來她想到的就是紅鸞的安危,留着這麼一個仇人在宮裡實在是太過危險。
“好在她去了浣衣院,只是她的罪過不大,現在還不清楚她是去外院還是內院;如果是內院她就有可能再回來,實在是留了條尾巴啊。”杏兒槎搓手:“當初您爲什麼不把她一併解決了?”她說得有些不順口,因爲沒有想過紅鸞真得殺過人她誤會了紅鸞話中的意思。
紅鸞看看她:“我當初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杏兒叫了一聲:“她,還能入宮?”然後她頓足:“總要打聽清楚她是去內院還是外院,不然只怕是後患無窮。”如此深仇那春兒絕對不可能放過她的紅鸞大人。
此事已經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的確是春兒一家害紅鸞在先,可是最終春兒卻家破父亡又險些被毀了清白,換作誰是春兒能就此善罷干休?如果她永遠見不到紅鸞倒還算了,只要見到了就不可能放過紅鸞的。
紅鸞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定要打聽清楚了。”只可惜浣衣院不是她能伸進手的地方,不然絕對不會再留這個禍患在身邊的。
原本她以爲憑春兒所犯的錯會被打發到宮奴院來,倒底春兒所爲不是天大的罪過,應該不會被送到浣衣院去纔對;可是事情終究還是脫離了她的掌控,宮正大人沒有把春兒送到她的手上。
“宮正大人今天可去過什麼地方嗎?”紅鸞忽然問道。她的心裡總是有些不安,總感覺春兒會被髮落到浣衣院裡是有人動過手腳。
杏兒偏頭:“宮正大人只是去御huā園查看了一番,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幾張畫,畫得是御huā園的菊huā。奴婢們並不知道那畫是誰所畫,因爲宮正大人的身邊當真是潑水不進的。
紅鸞輕輕嘆息:“你們也不能太過在意宮正大人的行蹤,引來宮正大人注意或是不快,我們可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宮正大人的身邊人才當真是隻認她一個人爲主,就算是宮中的其它的貴人,也不要想自那幾個人嘴裡問出什麼來。
菊huā啊;她微微挑起眉毛來,好像就在前不久的時候,容嬪娘娘說過要畫菊huā的,不會有那麼巧吧?
康王送來的果子被招嫣拿進來,只是平常的梨子,除了大些汁水肥嫩外也沒有其它的不同;紅鸞把玩着梨子,想着康王的爲人忽然把籃子拿到手中仔細翻開:康王那種性子絕不可能會想到用果子來傳遞什麼,如果真是另有用意的話倒有可能會在籃子上。
籃子仔細的翻看後,果然在底部抽出了一條有竹籃子顏色相近的薄布來,上面也只寫了幾個簡單的字:御huā園海棠旁邊的假山,速來,事關爾的性命。
紅鸞看着那字眼睛直了,不是因爲事關自己的性命而是因爲御huā園的海棠樹可不少,並且不是種在一處的;而假山旁有海棠樹的她知道的就有三處地方;她看向身邊的杏兒,杏兒看着她可憐兮兮的伸出一隻手掌,五個手指撐開。
五個!我的天。紅鸞的頭,大了。
569章 紫
杏兒看着紅鸞:“我們要先去哪裡?這幾個地方,距離可不近呢。”她說完看看外面的天色:“現在,時辰也不早了,要在落宮鑰前找到康王爺;”她苦笑了一下:“好像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事關性命,當然不是打發十幾個人去尋就可以的;打發十幾個人去尋,那找到的再報給紅鸞然後再去假山那裡,康王爺會不會生惱放一旁,時辰來不來得及也不考慮,單把事情弄得這麼大就是件不好的事兒。
紅鸞撫撫額頭:“我想,只能一個一個去尋了;現在我們院子裡也不是風雨不透的,能少驚動人就少驚動人,再說讓宮裡的人發現我們宮奴院的人在御花園裡閒逛,定會讓人生出疑心來的;到時就算是尋到康王爺,如果王爺所說是真有其事,只怕也無法免災的。”
杏兒嘆氣:“只能如此了;宮中嚴禁宮人單獨行走,還是奴婢陪您過去,多少也有個照應。”她沒有其它法子:“不過,也有可能是康王爺的惡作劇。”
紅鸞搖頭:“康王爺現在已經出宮開府建牙,他應該不會只是爲開玩笑而如此做得。”她微微皺眉頭;“但是也不可不防。”康王到底是麗妃的兒子、福王的一母同胞之弟,他在此時送籃梨子來示警,總有些說不過去。
說到底,現在的紅鸞和麗妃頗有點對立的意思,康王爺又怎麼會給她送信呢?不去是不會知道康王的用意,被矇在鼓裡如何應對?去還是要去的,不過卻要十二分的小心在意。
爲了找康王所說的那座假山,紅鸞和杏兒在御花園裡兜了不小的圈子,找到第四座假山時才發現了假山附近遠遠的就有人影晃動。
紅鸞沒有冒冒失失的走過去,而是帶着杏兒隱到了海棠樹後;這裡的海棠樹是御花園裡最多的,也是年頭最長的,每株樹都不是紅鸞能抱得過來;藏起她和杏兒的身形倒是一點兒也費力。
海棠樹是最大最多的,可是假山卻是最矮的一座的;而海棠樹也距那假山很有些距離,中間有四季常青的灌木隔開了。
那個亭子倒是不小,建在光滑垂直如鏡面的小小峭壁上,倒是有幾分味道。亭子裡並沒有點起極爲明亮的燈火來,只有幾盞燈籠發出昏暗的光芒。
仰起頭紅鸞也只是看到亭子裡有幾個人,卻看不到是誰;而守在山下的太監宮女們,遠遠的也看不清面目,打得燈籠是那種向前照射的,就算是走到那些人面前,紅鸞也不會看清楚那些人的長相。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那種燈籠還是先皇后做出來的,只爲了晚上出來走走時,能比普通的燈籠看得清路。
如果是康王召紅鸞前來,假山下應該就會按排紅鸞認識的人才對,而且也不用弄得這麼神神秘秘吧?怎麼看假山周圍的人都有點不對勁兒,尤其是她立在樹後一段時間後,還發現幾個隱在大石或是樹後的人。
幸虧紅鸞和杏兒遠遠的就藏了起來,不然沒有走到假山前就會被人發現的。也是因此紅鸞在樹上等了半晌,雖然風平浪靜的好像沒有任何危險,可是她依然不敢上前。
不多時假山上有人下來,卻是太子妃身邊的冰兒;她下山後四處張望後就匆匆的離開了,專揀着無人、不易被人察覺的地方走:顯然她是偷偷一個來的,在宮中被人發現單獨行走不大不小也是個罪過呢。
紅鸞看到冰兒後和杏兒交換了目光,然後看向山上生出預感來,那山上的人絕不可能會是康王了;會是——,福王?!
那康王此舉又是什麼意思,福王可是康王的同胞兄長,他在這裡密會冰兒當然是有謀劃,康王可能會出賣福王嗎?還是福王讓康王如此做的,那福王的用意又是什麼。
紅鸞在看到冰兒的霎間,她的腦子就亂作了一團;現在的她更不敢亂動,緊緊貼在海棠樹上,等着假山上的人下來;那上面的燈籠並沒有動顯然還有人在上面的。
可是好一陣子也沒有動靜,就在紅鸞很不解的時候,卻又來了人!來人卻不是單獨自己,而是帶着人一起過來,因爲都穿着斗篷遮住了頭臉,紅鸞並沒有認出來人是誰來;只是來人當中那個好像主子的人,裙子好像是紫色的。
有着暗金花紋的紫色,在燈籠的光線下折射出一點光華來,讓紅鸞眼尖的發現;不過燈光昏暗,紅鸞不能肯定那裙子就是紫色的。就算是紫色的,憑此想找到那人是誰也難如登天,因爲那種花色的衣料在宮中並不是如何出奇,再加上各宮主子們賞下來的,宮裡少說也有百十人有那種裙子的。
式樣因爲那人走得很快,並且紅鸞也只能看到她斗篷下的一小截裙子,沒有看出是什麼式樣來;雖然有紫色衣裙的人不少,可是隻要是貴人衣料相同式樣也不會是相同的,尤其是上面的繡功——可惜的這些紅鸞都沒有看到。
那如同驚鴻般的一抹紫色閃沒在假山石後,再也看不到了,而假山雖然不高,可是假山上的人說話卻沒有傳下一絲半點來。
紅鸞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想再看下去想離開了:康王讓她來就是爲了看這些嗎?應該不會,說不定這本身就是個陷井,她還是快些離開爲好。
她對杏兒使個眼色,兩個人握住對手的手時,都感覺到對方掌心裡冰冷的潮溼;她們小心的後退、後退,不想踩到任何東西發出任何的響聲,所以走得極慢。
就在此時假山上傳來一聲模糊低喝:“你、你胃口太大了些吧?小心吞下去胃疼。”
紅鸞和杏兒聽到冷不丁的被嚇出一身汗來,站了一小會兒再沒有聲音傳來,才急急的繞一段路走開了;她們沒有沿原路回去,生怕來時有人看到回去被人捉着正着。
她們也不打算去第五處有海棠樹的假山,現在只想趕快回去;剛剛假山上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雖然只看到一個冰兒,可是後來的兩人顯然是女子,宮中的秘謀被人撞到就只有死路一條的。
570章 燈籠
紅鸞和杏兒遠離那處假山後腳步也就放慢下來,在宮中行走當然要講究儀容的,好像逃命一般的急奔不引人注意纔怪;她們主僕二人猶如同平常的樣子向宮奴院行去,誰也沒有說話。
走過牡丹花圃後杏兒剛想開口說什麼,卻在擡頭的霎間差點沒有驚呼一聲,幸虧她機靈的很馬上低頭欠身向對方行禮;對面行來的人不是冰兒是誰。
紅鸞心中也是驚疑不定,不過她還是走過去:“這麼晚了,妹妹還在當差,當真是辛苦了。”她的目光掃過冰兒身後的人,發現是個極爲陌生的面孔,可以肯定沒有在太子妃的身邊見過。
冰兒笑着行禮:“大人。奴婢可不是在當差,只是趁着有個閒功夫出來和小姐妹們說了會子話兒;大人這個時候還在忙,才真是辛苦呢。”
紅鸞淡淡一笑:“宮奴院的事情就是如此,總要不時的出來看看她們的差事做得如何;不能等到貴人們斥責了才知道有人不用心,差事而已,哪裡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她有宮奴院的差事,多晚在宮中行走都有便宜的藉口——只要不是她一個人就好。
冰兒上前兩步彎了彎腰:“上次大人指點的繡法當真是極好的,原本還想着去請教大人的,不想今天晚上卻遇到了大人;”她掏出手帕來:“不知道大人有沒有空閒……”說着詢問的話,可是身子已經湊到紅鸞的面前。
“大人,元華良娣今兒見了太子妃,不知道和我們娘娘說了什麼,她走後我們娘娘少見的沒有發作;”她小聲的、飛快的道:“奴婢只是在娘娘的口裡知道,事情好像同您有關;我們娘娘笑着說了一句‘原來,她們也不放心卻想讓本宮開這個口’。”
紅鸞仔細聽着卻很專注的拿過帕子來看,聽完後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很不錯,比我繡得要好太多了;我近來沒有時間動針,反倒是眼高手低的厲害,冰兒你千萬不要說什麼指點,不然我真要羞死了。”
冰兒又恭維了兩句,紅鸞說了說花蕊的繡法,兩人便分手道別;就算是杏兒在一旁也沒有看出什麼來,只是奇怪這個冰兒纏着自家大人做什麼。
紅鸞帶着杏兒走了冰兒才帶着人向東宮而去,冰兒身後的人道:“爲什麼要和她說那麼多的廢話,她其實早晚會倒黴的,不過就是枚棋子罷了。”語氣對冰兒極爲尊敬,幾乎要把冰兒當主子來敬着了。
冰兒一笑:“你知道什麼。”她回頭看一眼:“多交好人總是沒有錯的,不管日後哪個發達了,至少不會和我們過不去不是?走吧,要快點了,萬一娘娘問起來你可知道怎麼回答嗎?”
那小宮女笑着點頭,卻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紅鸞的背影,眼中卻沒有話中的輕視反而有些亮亮的;生爲宮人能做到紅鸞正信那樣,纔不枉爲人一場吧。
紅鸞和杏兒因爲遇到冰兒,不想走冰兒來得路:免得被看到冰兒的人再看到她們主僕走過來,有個萬一的時候總會有點麻煩的;在宮中小心駛得萬看船,她們還是決定繞個遠:反正對冰兒說得也是巡視,繞遠路倒很說得過去。
她們繞開後,這條路要小的多半晌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倒讓杏兒鬆了口氣:“唉,真是嚇死我了。”
“什麼嚇死你了?”康王的聲音傳來,卻是自一處湖石後轉出來;湖石那邊有條路,他是自那條路走過來剛好聽到杏兒的話罷了;如果不熟悉附近的人,定會認爲康王是躲在大石後面偷聽。
杏兒和紅鸞都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行禮:“見過王爺。”她們主僕原本是想找康王的,可是繞了一個大圈子卻被嚇得半死,好不容易逃離再也不想見到康王時,康王就這樣出現在她們的面前,很讓她們主僕有些哭笑不得。
康王擺手不耐煩的道:“起來起來,你們、對,還有你,統統站遠點,我和紅鸞正信說幾句話。”他還是那麼直率,上來就開始打發人;不過他沒有忘掉杏兒的話問紅鸞道:“什麼嚇到她了?”
“回王爺的話;”紅鸞第一次面對康王時用上十二分的心思:“她跟我出來巡視宮奴們的的差事做得如何,因爲奴婢不習慣帶着燈籠那麼費事兒,這裡人少樹多黑漆漆的她才一驚一乍的說嚇到了。”
康王點點頭:“本王讓你趕快來尋本王,你怎麼還巡視什麼差事?你的性命不要了嘛。”
紅鸞吃驚的擡頭:“王爺什麼時候打發人召奴婢了?”她不能承認看到了康王送來的字:“奴婢、奴婢近來當差勤勉用心沒有做錯何事,不知道有什麼性命、性命之憂。”
康王看看她頓足:“太皇太后、母妃,兩位兄長都誇你聰明,你怎麼就這麼笨呢;本王賞你的梨子可收到了?”
“謝王爺的賞賜,梨子極好極甜……”紅鸞繼續裝糊塗。
“你就沒有好好看看那籃子?”康王不可思議看着她:“本王平白無故的賞你梨子,你就沒有多想上一想,可能是本王有事兒要告訴你?”
紅鸞一臉的不可思異:“王爺有事兒要告訴奴婢?那王爺吩咐吧,奴婢聽着呢。”
康王恨恨得再跺腳:“起來吧起來吧,真是沒有想到你是個笨的,算了,反正本王也看到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要大禍臨頭了?再不快些打算,身首異處那就是不遠的事情。”他說得很認真,根本不像是開玩笑。
紅鸞在思量的纔是,如果她真得有什麼大禍,康王爲什麼會來救自己?嘴上卻道:“求王爺教奴婢、救奴婢。”康王看來並不知道那海棠樹假山上的事情,世上真就有這麼巧的事情嘛。
康王看着紅鸞,然後又把燈籠拎過來仔細看看紅鸞,最後他摸摸下巴:“要不,你去出家爲尼好不好?”
紅鸞吃驚的張大了嘴巴:“王爺,您說什麼?!”好端端的康王爲什麼要讓她出家爲尼呢,這又算是哪門子的性命之憂。
571章 嫌惡
紅鸞看着康王,很懷疑他就是閒得無聊拿自己開心的:出家爲尼?進得宮來想出去,而且還是出家爲尼——那可不是她能想的,也不是誰都可以出家的。
一般而言只有宮妃有出家爲尼的資格,她們無子無女年紀又不大,留在宮裡不太好就打發出宮去皇家庵堂裡出家爲尼,雖然是青燈古佛有些淒涼,可是相比其它寺院的女尼來說,至少她們是衣食無憂的;只是,沒有隨意走出庵堂的自由罷了。
像紅鸞一個小小的九品正信,她去出家爲尼不是玩笑是什麼?她看着康王頭疼起來,現在她倒是有些相信海裳樹假山上的事情同康王無關了。
“王爺,現在天寒露重,您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紅鸞看着康王帶着懇請;老天爺,您就讓康王回去吧。
真不知道康王怎麼會想起來捉弄她,還是因爲麗妃這些日子因自己而很不快?
“出家你不願意?有什麼不願意的,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兒,不就是削去三千煩惱絲嘛,如果你真不願意的話,那就留着頭髮吧;”康王又把燈籠放在紅鸞面前,他手中的燈籠也是那種先皇后做出來的,使得他能看得清楚紅鸞,可是紅鸞卻看不清楚他,“要不再把頭髮留起來還俗還真要有一兩年的時間,很煩人的。”
他說到這裡撓了撓頭:“萬一,本王不小心把你忘了,那可真就對不住你——你只能真得做一輩子的尼姑了;”他看看紅鸞忽然咧嘴一笑:“不過也沒有什麼不好,吃穿不愁又無兒女之累。”
紅鸞偷偷的翻一個白眼,在心裡嘀咕道:這麼好,你怎麼不去做和尚?她當然不敢說出來,擡頭正好看到晃動的燈籠,使得她只看到明晃晃的燈光和黑乎乎一團的康王。
她被那燈光晃得眼睛不舒服,又不敢讓康王拿開,便稍偏一點頭微垂下眼皮;因爲燈光的緣故,地上枯黃只留一小截的草兒,還有遠些的樹木都看得很清楚;燈光,照射出去很遠,十幾步外的樹梢上還有微弱的燈光在晃動。
無意看什麼夜景,她只是無意中看到的。可就是這無意的一眼,卻讓她的心頭忽然間就是一驚;剛剛杏兒之所以會開口說話,是認爲附近沒有人。她和杏兒會認爲附近沒有人,是沒有看到湖石那邊的路口有燈光晃動——就算是湖石遮掩,以這燈籠的亮度總會讓她們主僕看到些的。 _тt kān_C 〇
但是剛剛周圍都是黑漆漆的,就像她對康王所說的那樣,不論是哪個方向,都沒有任何的一絲燈光照射過來:晚上,人打着燈籠走路,人未到光會先到的。
紅鸞的身子猛得一冰,就如同是被人狠狠的按進了三九天的冰水中,冷得她幾乎打起顫來。
“王爺,奴婢不敢。”她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和平常沒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奴婢沒有那種福份,可以代主子們去佛前修行。”除了皇帝大行之時宮中有可能會打發出無子無女的低位份妃嬪出家爲尼外,還有就是貴人們在佛前許願,弄個替身去出家修行伺候佛祖。
能代貴人們出去修行當然要是身家清白,且貴人極爲相信的人了;紅鸞是宮奴出身,怎麼可能代貴人去佛前伺候呢?
康王擺手:“哪個說讓你去做替身的?本王就是想讓你出家罷了,你真得不願意?這可真有點爲難了;”他又把燈籠在紅鸞頭上晃了晃:“依着本王,你去出家過個半年六個月的,本王再讓你還俗,賞你一個小院再給你點銀子過活,不是很好嗎?”
他的聲音猛得冷厲起來:“不會是本王錯看了你,你真得有那攀龍附鳳的心?”龍字,被他咬得極重極重。
紅鸞連忙叩頭:“奴婢萬萬不敢。”她還真有攀龍之心了,只是不能告訴你;她在心裡嘀咕了兩句後道:“王爺,奴婢不懂王爺的意思,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麼惹得王爺着惱了?”
康王爲難的摸摸下巴:“你沒有做錯什麼,不,就算你沒有做什麼當然也是你的錯;不是看你爲本王盡過心,本王還真懶得理會你,直接讓人綁了你打殺反而乾淨的多。”他說得輕描淡寫,在他的眼中,心中,一個半個的宮人太監還真算不得什麼。
紅鸞聽得心頭一緊:“王爺請息怒。”她真得不明白康王到底想說什麼,再加上對燈光的疑惑,她應對的極爲小心生怕讓康王有藉口當真打殺了她。
康王此來是他的意思,還是福王的意思。抑或是麗妃的意思?她的後背的中衣已經溼透,被夜風一吹涼嗖嗖的,很是不舒服。
“王爺,奴婢不是想抗王命,而是身上的差事都是太皇太后的親命,奴婢不敢……”她擡出了太皇太后來,爲得只是能早些脫身;她真得不想再和康王糾纏下去。
可能是因爲夜色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爲附近沒有其它人,紅鸞感覺康王完全不似平日裡的樣子,給了她極大的壓力,使得她呼吸都有些艱難。
康王極爲不快:“你真是不知好歹的東西,本王不是好心救你,哼!”他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再回頭看看紅鸞問道,“你,當真不想去出家爲尼?又不是真讓你出家,只要半年左右本王就會把你弄出來的。”
“奴婢不敢抗太皇太后之命。”紅鸞在心裡直接道,不想:你自己剛剛也說了,萬一忘了她就只能做一輩子的尼姑——康王爺把她忘到腦後的可能性很高,高得幾乎可以讓紅鸞確定她出宮出家後,康王很快就不會記得有個宮人叫做紅鸞,更不會記得被他送到庵堂去了。
康王大大的皺起眉頭,走過來用手指勾起了紅鸞的下巴來,打着燈籠又看了看紅鸞:“你會不會馬球?”他的目光很些嫌惡,如果不是這麼近的距離,紅鸞還真得看不清楚他眼中的嫌惡。
紅鸞心中更爲不舒服,大晚上叫人家出來差點撞破某人的“好事”而喪命,然後就是逼她出家:她到底哪裡招惹到康王,真是無妄之災。
572章 生米熟飯
紅鸞很乾脆的搖頭:“奴婢不會。”
“蹴鞠呢?”康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
紅鸞依然搖頭:“奴婢不會。”她原本只是個小村姑,家裡有幾畝良田日子過得去,不用她去幫忙什麼的,可是那日子也沒有好到讓她做個大小姐,去學什麼騎馬和蹴鞠的——那是有錢或是有權人家的玩意兒,她遠遠看上兩眼不會捱上鞭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康王更加不滿意:“那你會不會耍劍?投壺總會吧?”在看到紅鸞一次又一次很用力的搖頭後,他呻吟的問道:“你不會就會打拳吧?”
紅鸞看着他極爲認真的道:“奴婢只是會打人,不會打拳。”她打架的技巧只是來自於乞丐們的鬥毆,根本就沒有學過任何功夫,又哪裡會打什麼拳。
康王嘆氣,把燈籠放在了地上,也不看地上就那樣隨便的坐了下去,完全不理會他身上金貴的衣袍:“那你會彈琴嗎?會跳舞嗎?總會唱兩句小曲吧?”
紅鸞猶豫了一下:“彈琴也學過那麼一兩個月,跳舞不會,唱歌——王爺,你真得想聽奴婢唱兩聲兒嗎?”她很有些難爲情的樣子:“只是現在這麼晚了,奴婢怕唱上幾聲把人嚇到就不好了。”
康王吃驚的看着她:“那你長這麼大總要會點什麼吧?”那意思就是說,你不會是個只會吃閒飯的傢伙吧?這就不是那眼中的嫌惡可比的,如此說話實在是把人看得太扁了。
實在是讓紅鸞忍無可忍:“奴婢會得不多卻還是有幾樣可以拿得出手得。”
“說說看。”可是明顯康王並不是很感興趣。他幾乎已經要把紅鸞和廢物放在一起看了。
紅鸞忍氣:“奴婢會做飯、洗碗、洗衣、種花草,也會種點田……”
“停,你會的這些對本王來說有什麼用?不管是宮裡還是宮外,都不用你去種田吧?至於洗衣做飯,我的天;”他拍額頭:“宮裡宮外有得是人做,你會不會有什麼要緊的?你會不會點其它人不會的東西?”
紅鸞看着他想了想不確定的道:“王爺您真得想聽,您問這個做什麼?”
“本王想問就問,你懂不懂規矩?說吧,快點。”康王的耐心向來不大,整個宮裡沒有人不知道的:“你全身上下有哪一點能看得過去?真是不懂了。”他好像對紅鸞從頭到腳都極爲不滿意,可是偏偏還口口聲聲的說是來救紅鸞的。
紅鸞清了清嗓子:“奴婢殺狗殺雞是一把好手,一個人能洗剝乾淨整治成熟食,不管是煮得還是烤得都還能入得口……”
“停!”康王盯着她:“你殺過雞?殺過狗?”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
要知道不管是宮裡還是宮外的女孩子,哪個不是嬌怯怯的,就算是吃雞的姑娘家也不會動手去殺雞的;就算是窮苦人家的女孩子也不會動刀子殺雞殺魚,更何況是殺狗了。
在康王的印像中,女孩子們就是見到血就會暈,就會尖叫,就會腿軟跑不動的嬌弱樣子,他真得不曾見過有女孩子殺雞殺狗,還說什麼洗剝乾淨:對,他不相信紅鸞的話。
紅鸞微聳肩膀:“殺過。”餓得狠了,什麼不能殺?怕血?要知道那也是食物,救命的東西,要好好整治一番以便下肚充飢。
康王狐疑看看她然後道:“你不怕?”
紅鸞笑了:“餓得狠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她搖搖頭不再說下去,那些過去的已經過去,不想總回顧那些心酸的往事讓自己不快,“王爺,您看這時辰真得不早了,快要下宮鑰了。”她在暗示康王快走吧,因爲現在的康王已經不能在宮中留宿了。
康王看看紅鸞:“我當然知道!不然我幹嘛讓你到這麼人少的地方來,還不是怕給人看到說三道四,讓人聽着氣悶?”他說到這裡狠狠的跺跺腳:“我們兄弟三人一起長大的,他們並不懂,非要說什麼皇上和二皇兄會反目,他們知道個屁!”
他狠狠的踢向腳下的一截枯草,那草只要根在土裡是不會被踢飛,飛起來只有康王自己的腳。
紅鸞低着頭假裝什麼也沒有聽到,因爲燈光的疑惑讓她戒心極大,雖然再和康王耍嘴皮子逗着玩兒,其實她是把心拎得高高的,斟字酌句說着話。
康王發泄過後看向紅鸞:“你不想去做尼姑,如果不想死,那隻能給本王做個小妾吧;嗯,會給你個位份的,只是高不了。”他看看紅鸞有着明顯的嫌棄:“不是本王小氣啊,你看你瘦得一把骨頭,個子也不是很好,該大的地方不大,該細的地方也不細:而且該會的東西你是一樣也不會,你到我王府來就是個吃閒飯:算了,誰讓本王承過你一個人情呢。”
紅鸞瞪大了眼睛,這都是哪裡跟哪裡啊,剛剛還要逼她做尼姑的康王,一個轉身就要她做小妾?還好像是施了多大的恩德般,她看着康王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康王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了,可是明顯這次和上次不同,看來離開皇宮的康王身邊已經有了女子,所以他的眼光變得“高”了,非常明顯的就是紅鸞不是他喜歡的那類女子。
“奴婢謝康王恩典,可是奴婢的終身要由太皇太后做主……”她說話有些結巴。
康王擺手:“太皇太后做主你就不會到本王的府中了;我是打算等到登基大典後,或是登基大典那一天也不錯;”後面一句是他自言自語:“到時候我和你生米煮成熟飯,我再去稟於太皇太后知道,自然什麼都是水到渠成。”
紅鸞聽得臉面耳赤,喃喃了半晌只說出一句,“王爺——!這裡是皇宮。”她真是服了這位康王殿下,哪有臉不紅氣不喘就說出什麼生米熟飯的話來?她可還是個大姑娘啊,這些王爺們,她真得沒有半點法子。
如此膽大包天、無法無天的話他也說得出口;最讓紅鸞心驚的是,康王如此說話就是表明他能做得出來啊。
573章 高看
康王聽到紅鸞那麼大聲音,很不滿的看她一眼:“本王當然知道這裡是皇宮,還用得着你來告訴本王。你叫什麼叫,難不成你不願意?你有什麼不願意的,說不定哪天你就能有喜,到時候你到我府裡有個一兒半女的,將來也是個倚靠不是?本王如果不是念大你……”他噼裡叭啦說了一堆,紅鸞卻沒有聽進去多少。
“你到了我的府裡就知道,不是本王好色——男兒本好色,這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我是說本王府裡的姬妾們哪個長得不比你漂亮七八分?不是本王忘了你,到時候本王還真怕顧不得你,所以能一舉有喜你就去偷着樂去吧。”他說得大言不慚,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他在宮裡沒有明着有姬妾,但是貼身宮人當然不會再是完璧,至少在麗妃那裡是過了明路的,現在出了宮有了自己的王府,雖然是在國喪期間可是他不能添新的卻不會忘舊情,不能縱情歌舞可是夜夜有人相伴卻是不算違了什麼國法。
可是卻把紅鸞驚得三魂沒有剩下一半兒,不明白在宮中的那個康王怎麼才這麼才時間就變了呢?原本的康王雖然脾氣壞但也不是沒有可愛的地方,現在的康王怎麼也讓紅鸞生不出親切的感覺來。
她不知道,康王這樣很正常,康王自幼長在宮中很多很多的事情他都懂,他所說的也都是實話,他已經不是童男,而且對紅鸞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就算是收到身邊也只是姬妾罷了,有什麼話當然是直來直去,不認爲有什麼需要遮掩的地方。
反正在康王的眼中,收成姬妾後男男女婦的不就那麼回事兒?他向是粗枝大葉的人,自然不會代紅鸞去考慮什麼:他長這麼大,從來都是人人替他考慮,他什麼時候需要替旁人考慮得?
紅鸞看着康王還有要說下去的樣子,真的都快要哭出來了:康王今天發什麼瘋?!誰來救救她啊,她可是不想和康王生米熟飯,她更不想出家去做什麼尼姑,她就算是大仇得報也不要去做什麼尼姑啊。
“王爺,奴婢很難入您的眼,您又何必如此爲難自己?”沒有人來救她,她不得不自己想法子:“奴婢萬不敢幫王爺府上的閒人,天天浪費王爺的銀米。”
康王聞言驚喜:“你想通了?”
紅鸞愕然:“奴婢,奴婢想通什麼了?”她只是在表示不想做康王的小妾而已,沒有說其他的話啊,康王幹嘛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就好像她全身上下好像變成金子得了。
康王撫掌:“嗯,你能想通就好,說實在的本王也認爲你去出家比較好,對你對本王都好,本王倒不是小氣那點養你的銀米,而是不想誤了你的終身。”難得康王爺也能明白這樣的道理,倒真是讓紅鸞小小的正視了他一下下。
但是康王的話她卻是極爲不贊同的:“五爺,奴婢不要出家爲尼。”此事定要說清楚的,她擡頭看向康王:“王爺爲什麼非要奴婢二擇其一?奴婢自問差事做得雖然算不得極好,卻也是盡心盡力的,沒有出過半點比漏。”
康王皺着眉頭看向紅鸞:“你真是麻煩,人人都說你聰明,還真看不出你哪裡聰明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和本王裝糊塗?”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伸手就揪住紅鸞的衣領把她拎到自己面前:“不要以爲你那點小情份本王就會任你爲所欲爲,本王只是認爲你不是故意爲之纔想救你一命。”
紅鸞看着他:“王爺,請明示。”她真的不明白。
“二皇兄和母妃說,要在皇上把你收爲宮妃前向太皇太后提親,定要讓太子妃助一臂之力才成;我們兄弟和後直自幼一起長大,沒有想到兩位兄長會因爲你這個小宮奴而要反目,我豈能就這樣看着?!”他幾乎是吼出來的,眼睛裡也冒出了兇光來:“如果他們因你而成仇,我定會殺了你。”
紅鸞聽着額頭冒汗,是被康王的殺氣嚇得;她在被太子妃和元華等人壓得喘不過來氣來前,真的沒有想過要攀龍附風,但是她現在已經想好以後要走得路,還能那麼理直氣壯對康王說她沒有嗎?
福王當然不會是真動了心,就算是皇帝的心意她也沒有那麼的上心,和皇家人在情字認真,那不是自尋煩惱嗎?介理福王和康王是親哥哥,她總不能對康王 說你家哥哥和母妃所說,只是想算計皇上吧。
她咧了咧嘴:“王爺實在太過看重於奴婢了。”她真的說不出太多分辯的話來,也不敢在康王的手中多掙扎,免得惹怒康王而使自己受傷。
康王聞言看了看紅鸞的臉,又把紅鸞放下上上下下打量她:“本王也是認爲不太可能,要不然你不聽從本王的安排,不用太皇太后出脾本王先殺了你,免得弄出個同室操弋來。”
紅鸞真的是汗如雨下,康王實在是看低了他的兩位哥哥,那兩位有哪一個是會爲個女人就做出同室操戈的事情來?他們的確是對上了,很有可能會見血/甚至於不死不休,但和她卻沒有半文錢的關係啊。
她很委屈的看着康王:“王爺您實在是想多了。”
康王瞪眼:“你敢編排本王的不是?”他仔細再看看紅鸞有點疑惑的道:“可能是我聽錯了?”他低下頭想了好半晌:“你自己想想看吧,登基大典之前給我個話兒,要麼出家要麼就給本王做個小妾吧。”
他大手一揮就下了定論,紅鸞的眼珠了差點瞪出來:“王爺!”
康王從來就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主兒,不再理會紅鸞:“就這樣了,要不你就等着我母妃把皇上和我二皇兄爭你的事情說給太皇太后聽,到時候,嘿嘿,天王老子也救不得你。”他說完拍拍衣袍:“來人,伺候着,我們這就出宮,這時辰還真是不早了,今天真是累得半死,對了,那隻雀兒到手沒有,你們這羣不中用的,怎麼也同有人給本王說一聲。”
574章 紅鸞星動
康王真的很利落,訓斥着他身邊伺候的人發,不理會紅鸞的求懇,帶人打着燈籠就要走;他罵人就要有人出來回話,倒讓他的走得快不起來,反而幾步之後停了下來。
紅鸞趁此機會叩頭:“王爺,請您高擡貴手。”康王這不是來搗亂嘛,原本事情就足夠她頭疼了,可是誰 能想到康王還會來插一腳呢;她在心裡哭個不停,老天爺啊,您能使來個人救救我吧。
“誰?”前方不遠忽然傳來輕喝聲:“皇上御駕不遠,閒雜人等速速避開。”
紅鸞聽得一驚,而康王出聲:“本王在這裡,皇上來了,那我去迎一迎。”他回頭看一眼紅鸞,好像有什麼在眼中閃了閃,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楚。
那邊的侍衛已經上前和康王見禮,告知他是福王伴駕前來,康王的眉頭一挑喃喃的說了句什麼,又回過頭看看紅鸞就趕上前去迎駕。
紅鸞想還是迴避的好,此時她是真的不想見到皇帝,更何況福王和康王都在?這怎是一個亂字能形容的,還是有多遠就躲多遠的清靜些,免得一會兒不知道又攪和出什麼事情來,今天,她的運氣有點太背了。
她的運氣還真不是普通的背,剛剛起身帶着杏兒還沒有走幾步,就聽到太監氣喘呈呈的聲音傳到耳邊:“皇上有旨,傳,傳正信紅鸞見駕。”
紅鸞聞言頭“嗡”得一聲就大了,看着杏兒臉上似哭似筆奔馳 是半個字也沒有說出來,杏兒輕輕的道:“是福不是禍,是禍射不過,大人您還是去見駕吧”;她微微一頓:“有皇上在,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不會有什麼事兒?想到康王剛剛的話紅鸞心裡是一點兒底兒也沒有,只得轉過身去見駕。
皇帝和福王穿得都是極家常的衣服,除了精緻些在夜晚看到後憑空生出幾分親切來,兩個人相談甚歡,笑着走了過來,看到紅鸞福王搶先道:“沒有想到你在這裡;”他細看紅鸞兩眼:“有些清減了。”
如此關心的話用在一個小女官身上,實在是很不合宜的,落到紅鸞的耳中更是讓她極爲不自在,她也只能當作沒有聽到上前見駕行禮如儀。
皇帝倒是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輕輕的點點頭:“是福王聽三弟說起你來喚你過來的;”他看看紅鸞:“這麼晚你在園子裡做什麼?”聽語氣有着不小的不快。
紅鸞剛想說話,福王已經搶先道:“她應該是出來巡視的,看看宮奴們差事做得如何,她向來是個認真的,皇上。”他說完還笑着看向紅鸞:“是不是這樣,紅鸞正信?”
那笑容讓福王的臉柔和了很多,看上去也讓他的人俊美了三分,可是卻只讓紅鸞生出要一掌打散那笑容的念頭:哪個用他解釋了,就好像自己和他有多熟一樣。
皇上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沒有再理會紅鸞反而和康王說起話來,連目光都沒有多給紅鸞一絲半分,倒是福王的目光沒有離開過紅鸞,而康王也不時的瞟過來一眼來。
福王走過來兩步:“前兩天那玉環之事就罷了,這是本王特意讓人用你的名字做出來的,你看可喜歡?是想在皇上登基大典之後給你,本來是想找個機會問你可有什麼不滿意的,沒有想到今天你會在這裡,正巧東西也在我身上你瞧瞧吧。”
他完全無視了他和紅鸞的身份,說話行事都十分的隨便,就好像他和紅鸞已經是熟不拘禮的關係。
紅鸞狠狠的瞪他一眼,心知福王是不懷好意的:“奴婢無功不受祿,不敢受王爺的恩賞。”你想要什麼就去做,不要拉扯上我一個弱婦子好不好。
福王笑得更見親切,還上前親手拉起紅鸞來卻沒有放開她的小手,反而握着紅鸞的小手就把東西塞進她的手裡:“說那麼多做什麼,我們可不是外人了,也不用害羞的,皇上和三弟更不是外人;我當然會和皇上說得,相信皇上定會玉成好事的——後直最疼愛我們兩個引弟了。”
他看向康王:“是不是,三弟?”
紅鸞的手抽也抽不回來,也不敢去看皇帝的臉,只恨恨的瞪着福王:放開我了!
福王回過頭來看着紅鸞:不放,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你得了不應該得到的青眼,是非不是你想躲就能躲開的。他雖然用目光答了紅鸞岢是他的目光卻有些閃躲。
康王看看福王的手,再看看皇上的平靜無波的臉——他有些心慌,雖然看上去皇帝沒有什麼,可是誰知道呢?再怎麼說只要皇帝沒有開口把人賞下去,宮裡每個女人都是皇帝的,福王所爲已經很逾規了。
“是,皇上向來最疼愛我們了。”他連忙打圓場,不想看到他最敬愛的兩個哥哥真的反目,所以他在皇帝的目光落到福王的手上時,急衝衝的道:“皇上,是臣弟求二皇兄的。”他說着話跪倒在皇帝面前:“請皇帝把正信賜給臣弟爲妾。”
這是最好的法子了,他把那個會引起爭端的女子弄回府上去,兩個兄長都是極疼愛他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他們也就不會反目成仇了。
福王扣得一愣,手不自禁的一鬆就讓紅鸞掙脫,不過他拿給紅鸞的東西還在紅鸞的掌心裡:那是金鑲玉的鐲子,取“紅鸞星動”的意思,做得極爲漂亮,而紅鸞不知道的是,這個樣子是福王親自畫出來的,不只是一對鐲子,是整套的頭面首飾。
他是要以“紅鸞星動”頭面爲禮,向紅鸞提親,請太皇太后恩准。
當然他今天如此做當然是想好的,爲的就是亂了皇帝的心,就算是皇帝表現的再過平靜,可是那絲絲輕微的變化卻逃不過他的眼睛,他能確定整個宮裡在皇帝眼中唯一特別不同的女子,只有紅鸞。
紅鸞是能牽動皇帝心緒變化的人,他豈能不好好的利用?尤其是在登基大典前。
可是他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沒有算到他同胞的弟弟會搶先他一步,且是在國喪期間向皇帝討女人!
575章 是這樣嗎
福王幾次三番的試探過,但是像現在這樣已經不是試探,他就是要是逼得皇帝露出馬腳來,讓太皇太后看清楚,眼下的皇帝隱得有多麼的深;只要讓太皇太后明白,勢必會向皇帝施壓,但是皇帝並不是個軟柿子。
以福王對皇帝的瞭解,在他對紅鸞的好感大白於人前時,不論是出於情義還是出於尊嚴,皇帝都沒有路可以退,必會和太皇太后起爭執。
太皇太后很有可能會殺掉紅鸞,不過只要他把事情做得好,就能讓太皇太后順勢答應把紅鸞賜於自己;而因爲紅鸞太皇太后和皇帝就會生出極大的裂痕來,而皇帝就等於是失去了最有力的臂助。
這只是福王的第一步,他砍掉皇帝的一條胳膊並不是他最終的目的,最終的目的卻是要把皇帝丟掉的胳膊按在自己身上。
他親自畫圖,親自過問“紅鸞星動”的製作,當然不只是因爲兒女私情;而他早就準備着想看皇帝的反應,要看看他的這位皇克如何應對——相信定能讓他很開心的。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把“紅鸞星動”拿了出來,也牽起了紅鸞的小手,就等着看皇帝是忍還是怒了;忍,他還會繼續變本加厲,就不相信皇帝能忍到底;是個男人,都不會忍到底吧?換作是他,他也不會忍下去。
不只是因爲對紅鸞的那點情,更多的是皇帝的臉面、體面,皇帝的尊嚴;這是在宮裡,不得皇帝賞賜,宮中的每個宮人都是皇帝的女人;他在皇帝面前如此作爲,就是生生的打了皇帝一人耳光。
皇帝還沒有臉色變化,康王那裡卻已經跪了下去!福王驚愕回頭看向自己的弟弟,一時間機變如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應付爲好了。
紅鸞在原地是一驚接過又是一驚,福王的首飾裡含着她的名字已經讓她很震驚,震驚之中含着惱怒:她再次成爲福王手下的一枚棋子!可是她卻無力抗拒些什麼,手中的鐲子就彷彿是燙得,讓她恨不得狠狠的摔在福王的臉上。
她只是個弱女子,也只是想報家仇而已,你們皇家爭大位關我什麼事?她這份怒意還沒有攀到最高的時候,就聽到康王的話;轉身看過去,身子霎間就僵直在原地。
這個康王來湊得什麼熱鬧,她剛剛的話說得不夠清楚明白嗎?爲什麼這些人沒有一個真正的問過她的心意,就這樣按着他們的想法來安排自己:她的確只是個奴婢,可是她有永遠做個奴婢,不給康王做小妾,不用嫁給福王做側妃的自由吧?
皇帝顯然也被康王弄得愣在當場,半晌後他緩緩擡頭看看福王,又看看康王再看向福王:“二弟,三弟所言是不是真的?”
福王滿嘴裡的苦澀難明,現在要怎麼回答?他如果答是,那國喪期間居然想着納妾的康王,定會被御史大夫們罵個狗血淋頭,而皇帝會不會因此而把康王降爲郡王?但可以肯定的就是,皇帝定會責罰康王的。
他只有一個同胞的弟弟,因爲很早以前就知道母妃的打算,自己會是登上大寶的那個人,而弟弟就是個富貴王爺的命、同樣的父母可是兩人的命運卻是天差地別的,所以他很疼這個弟弟,捨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此時讓他點頭說是,眼睜睜看着弟弟受罰他做不到;可是他搖頭也不成,那就成了康王欺君,同樣也會是受罰;他從來沒有如此兩難過,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紅鸞緩緩的跪下去;“皇上,王爺,奴婢只想好好的伺奉太皇太后,請皇上和兩位王爺成全奴婢。”她是奴婢,她無能力自己做主卻也不想做個棋子。
皇帝聞言終於看了看紅鸞,平靜無波的目光就好像在他的眼中,紅鸞和其它宮人沒有任何不同:“哦?你想伺奉太皇太后?”自這句話,誰也聽不出皇帝的心意是什麼。
康王狠狠的盯了一眼紅鸞咬牙道:“剛剛本王不是對你說過了,你真得不想活了,是不是?!”她只有這位王爺纔會如此口無遮攔。
紅鸞垂頭:“奴婢福簿,不敢承王爺的錯愛。”她說着話對着康王叩了三個頭,又對福王叩了三個頭:“奴婢只是個平常的宮婢,請王爺高擡貴手,奴婢感激不盡。”她把話幾乎是挑明瞭說出來。
康王氣得握拳:“這裡有皇上在,由得你個宮婢想怎樣就怎樣?”他擡頭看向皇帝,滿眼裡都是懇求,就好像皇帝是太子時他每每去求懇時的可憐目光:“皇上,臣弟知道所爲荒唐,可是請皇上成全!”說完他對着皇帝叩了三個響頭。
皇帝沒有看紅鸞看向福王:“二弟,你說此事朕怎麼做纔好?”
福王的目光掃過紅鸞手上的鐲子:“三弟胡鬧,定是不知道哪裡招惹來了不痛快,又到皇上面前來胡鬧,皇上不必理會他。”他的目光再次掠過紅鸞,心知今天晚上不得不放棄如此的好的機會:“臣弟陪皇上到前面走走,讓三弟回府好好思過吧。”
他說完還對着康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叩頭謝恩離宮,不要再惹麻煩了。
康王的目光在紅鸞手上的鐲子上一轉,脖子一梗:“請皇上成全臣弟,臣弟會在登基大典之後再把她帶回府中的。”他看向福王:“皇兄,您就助我一把吧。”他這是在求福王放棄紅鸞。
福王的心底微微一抽,避開了康王的目光:“還不快些滾回去思過,你不要忘了,我們兄弟還要熱孝中。”
“皇兄,你答應代我向皇上求懇的,也不差這十幾天的功夫,有什麼不能說得?”康王見福王不肯答應他,越發不肯放棄了:“皇上,臣弟甘願受罰。”
皇帝看着福王很爲難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的臉上已經微微現出怒色來:“父皇大行沒有百日,三弟如此成何體統!”
康王卻犯了倔脾氣:“皇上您不答應把正信賜給臣弟,臣弟就跪在這裡不起來了。”
福王氣得手腳冰涼,真不知道康王今天是撞了什麼邪:“你……”
“二弟,你剛剛拿出來的鐲子……”皇帝偏在這時開口提到“紅鸞星動”的鐲子。
康王出口打斷皇帝:“是我託二皇兄,給正信打出來的聘禮。”
皇帝沒有責怪康王的無禮,他從來對康王都極爲寬容的,只是看向福王目光有些幽深:“是這樣嗎?”
576章 兵不刃血
福王恨得幾乎把牙齒咬斷,看着康王真得想一腳踢過去,看能不能踢醒他;在這種時候,康王添得什麼亂?他和麗妃從來沒有想過讓康王助一臂之力,所以他們所爲也從來不對康王說,並不是信不過康王而是對康王的保護。
如果有個萬一,雖然福王和麗妃都不認爲有那個萬一,可是世事無常的道理他們母子懂得,打開始有心要奪那把椅子開始,便把康王排除在外:就算是他們不成功,康王依然是先帝的骨血,沒有參與、什麼也不知情,至少依然能做個富貴王爺。
只是福王卻沒有想到,什麼也不知道康王居然會幫起了倒忙來,在這種時候跳出來犯了牛勁的和他卯上,軟硬不吃的非要把個紅鸞計回去不可;他不相信康王會看上紅鸞,因爲他的弟弟他懂,康王喜歡的女孩子向來不是紅鸞這種性子的。
來不及想康王爲什麼非要討紅鸞,他不得不重新開始謀算:原本想把康王打發走,他再逼皇帝也不遲,可是現在事情卻不受他的控制;如果是其它人來搗亂,就是有八條命現在也不會剩下半條,康王卻只能讓福王把這口氣嚥下去。
他的目光陰鬱的掃過紅鸞,想到了一個法子,在他原本的打算稍稍做個變通,雖然康王難免會因此而受責,可是那也是康王自找得他根本無法在皇帝面前保下他來了;讓他生猶豫來的,是心底泛上來的那絲不捨。
這讓他極爲不舒服,眼前浮現出金鑾殿上的龍椅來,他咬牙暗道:不過是個變通法子,三弟也不是真喜歡她,到時候再想法子吧,總不能誤了大事。
“是,”他答皇帝的話艱澀至極:“皇上;臣弟拿出來的鐲子就是爲三弟準備的,不過臣弟原本想得是,等到登基大典之後再提此事;相信皇上絕對會玉成此事。”他說到這裡擡頭看向皇帝,目光灼灼:“皇上向來最疼愛三弟,不過是區區一個正信罷了,皇上怎麼會忍心讓三弟失望呢。”
康王聽到福王的話後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他看紅鸞一眼以目光對她說:你命大,小命這下是保住了。他再次看向皇帝,配合着福王叩頭:“請皇上成全。”他心裡想,皇上倒是不像母妃和二皇兄所說,哪有半點對紅鸞的意思。
皇帝有些意外的看看福王,然後他的目光飛快、隱秘的看向紅鸞,脣角含上一絲笑意:“二弟,你真得是如此想?”他並沒有福王所以爲的恐慌,反而好像是有什麼奸計得逞的樣子。
這讓福王心裡有些不安,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地方不對,便點頭抱拳:“是。皇上,三弟雖然所爲的確爲禮法難容,責罰臣弟是同決的,不過也請皇上憐他這份癡勁就成全了他吧。”他說到這裡心底又是一抽使得他頓了頓才道:“皇上最是疼愛他,其實臣弟倒是多話了,皇上又怎麼會不如了他的意。”
他說到這裡長長一嘆:“皇上有時候的確是太過寵他了,此事如他的意倒沒有什麼,不過卻要讓他吃點苦頭,知道些分寸才成。”他的話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絕口不提不孝二字;又用疼愛二字把皇上綁住,讓他也無法用不孝問罪於康王。
紅鸞看看康王,心道有個哥哥就是好啊,不管生氣與否做哥哥想着的還是如何替弟弟脫罪;只是事情的急轉直下,讓她對福王更是沒有半絲好感了;就算是原來福王曾救過她、幫過她,那幾分好感也全被福王的話粉碎掉了。
福王爲了那個大位,同胞弟弟也捨出去了,雖然有替康王脫罪但是不能否認福王是在利用康王;而他更是爲了那個大位,和自己沒有任何仇怨兩次利用她、謀害她了。
要知道她是不能離開皇宮的,她還要報仇呢!這個該死的福王,她把鐲子握在手裡在地上重重一按,不過那鐲子結實的很並沒有壞掉。
此時已經沒有她說話的份兒了,她只能聽憑這兄弟三人的相爭:皇帝,會不會幫她?唯一的希望啊。
她卻沒有看向皇帝,希望越大時失望同時也越大;而她在福王的身上就很清楚金鑾殿上的那把龍椅,對皇家人的有多麼大的吸引力了;皇帝還沒有坐熱,而且他坐不住得話就要丟掉性命的,豈會爲了她而置自己於險地?
那天晚上的月亮,真得很美;只是,卻不是能讓宮中其它人知道的美。
紅鸞輕輕的合上了眼睛,那月色再美也不過是霎間罷了,她不要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皇帝聽完福王的話輕輕的點頭;“三弟的確是不對,此事讓御史大夫們知道,豈不是成了大事兒?不說御史大夫們,父皇大行不足百日啊,三弟你、你實在是讓朕傷心!”他說完背轉身去,半晌沒有言語。
福王眼中卻閃過喜色,知道皇帝要發作了,他等得就是這個;當下他躬身:“三弟並不是不孝的,只是他的性子向來是想到什麼是什麼,我聽他的話是早就有這個心思,只是父皇臥病在牀所以纔沒有說出來;請皇上息怒,還請皇上成全他。”他最後緊逼了皇帝一句。
只要皇帝發作起來,不肯把紅鸞賜給康王,太皇太后可是在宮裡活了半輩子的人了,有什麼是想不透得,根本就不用人去提點:太皇太后都不需要證實什麼,只要有所懷疑就足夠了;到時候太皇太后下旨處置紅鸞,就會讓她和皇上間出現裂痕。
而他嘛,也就可以進行第二步了,上官家的助力可是極大的;只要能得上官家的鼎力相助,那把龍椅是唾手可得;他費這麼多的心力,因爲他不喜歡殺人,血流成河勞民而傷財致使國力變微,不是他想看到的。
這樣的法子兵不刃血,很好。
皇帝轉過身來恨鐵不成鋼的看向康王:“三弟,你也不小了,朕還指望着你能爲朕分擔些;此事只此一次,下不爲例!正信就賜給你了,不過要等到我們除此熱孝之後才成;以後再如此胡鬧,朕定不會饒你。回府,爲父皇抄經不許出府門一步!”
福王和紅鸞聞言都是臉色大變,不敢相信的擡頭看向皇帝。
577章 大驚小怪
福王震驚至極,他不是算定了而是看得極準,相信自己對皇帝的瞭解絕不會看錯,紅鸞絕對是皇帝的一個弱點;可是,當皇帝那麼輕易答應康王所求時,他真得懷疑自己又一次錯看了皇帝。
他不是沒有錯看過皇帝,就如東宮的刺殺、爲太子時的隱忍等等,可是他依然還是皇帝一塊長大的兄弟,依然相信自己對皇帝還是極爲了解的;現在,他眼前的皇帝那麼的陌生,他懷疑自己真得了解過皇帝嗎?
如果他沒有看錯皇帝對紅鸞的情義,那皇帝此時帶着一絲笑意的把心上女人賜給弟弟:如此冷心冷情的人,他會是其對手嗎?他第一次對自己生疑,不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如果他完全錯看了皇帝,那隻能說是中了皇帝的計,是皇帝讓他以爲看透了皇帝的心:豈不是更可怕?!
他不由自主的、喃喃的問出了這一輩子最蠢的話;“皇上,您說什麼?”他是真得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紅鸞也沒有想到皇帝會如此輕易同意,她是不太抱希望皇帝會保她,也沒有料到以皇帝的心計手段就這樣輕易的答應了;她胸口的一佩忽然硌得她有些痛,那月下小亭裡的聘禮之言,那湖邊亭子裡的相許之諾,原來真得只是帝王的調笑啊。
她曾經的感覺、糾結在此時想來當真是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算,只有好笑;她憑什麼認爲皇帝就會幫她,忘掉自己是誰了,聽了幾句話就身子骨輕得飄起來了嗎?她看着自己死死按在地上的手指,眼中有些微微的溼潤:還好,自己沒有對帝王動情,從來不忘提醒自己那是位皇帝。
她平常所想就是對得,這裡是皇宮啊,這裡怎麼可能會有暖人心的東西?忽然間陣統領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卻硬生生的把孟統領的樣子趕開;註定的是條不歸路,她何必要去害一個好人呢?宮裡的好人原本就不多,孟統領應該有個好女子好好的疼惜,而不是爲了她心碎神傷。
康王那裡卻已經叩下頭去:“謝皇上隆恩,臣弟定會天天認真抄寫經書,絕不會跳出府門一步。”他高興的只是二皇兄不會和皇帝因爲紅鸞而反目,至於他得到紅鸞爲妾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他還要爲以後紅鸞只會浪費他府上的銀米而心生一點不快。
唉,這個紅鸞怎麼什麼都不會,不能逗他開心真不知道要這麼個妾有什麼用;可是還是他求來的,皇帝或是太皇太后下旨賜給他的,到時候他怎麼也要留宿幾晚——唉,想想就讓人頭疼啊,他這不是自尋煩惱?哪裡是紅鸞伺候他,反倒他成了必須要陪睡的人,這種感覺讓他更爲不快了。
皇帝一面拉起康王來一面對福王道:“我說,讓三弟回去好好思過,抄寫經文直到登基大典那天;罰得雖然是重些,不過也好過讓人嚼舌頭。”他板起臉來對康王道:“孝是天下大道,你如果再有如此胡鬧的時候,朕定不會像現在這般罰你就算了。”
頓頓他黑着臉道:“再有下次,就讓你去和四弟一起守皇陵!”這句話才當真把康王嚇到了,連忙彎下腰表示認錯不敢。
福王看着皇帝:“皇帝當真把她賞給三弟了?”
皇帝看向他:“二弟怎麼了,君無戲言;而且你不是也勸朕如了三弟的意——朕想着三弟如果能至此安下心來也是好事兒,左不過是個正信罷了,賞了便賞了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還是二弟現在改了主意,不想朕賜給三弟。”
福王低頭彎腰:“臣弟只是以爲皇上會再考慮一番,臣弟還想再勸勸皇上,真沒有想到皇上您如此疼愛三弟;臣弟有點、有點心裡不舒服,皇上以後還要多疼愛臣弟些的好。”後面一句話就是玩笑了,他能如此快的反應過來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紅鸞跪在地上感覺不到地上的冰冷,因爲她的心比泥土更冰更冷;就這樣被送出去了?這不是身爲宮婢的可悲處吧,所以宮嬤嬤纔對她說定要做宮妃,要爬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上去,才永遠不會被人左右命運。
她不能離開皇宮的,想以康王說過得生米熟飯之語,也許她去尋尚宮或是宮嬤嬤商量一番,和皇帝生米熟飯之後也就不用出宮了;只是要討得皇帝的歡心才能讓他保住自己,不會被太皇太后一道旨意處死。
心頭轉着各種紛亂的念頭,其實真想做起來卻沒有一個真正可行的;紅鸞所想的生米熟飯也不過是氣極的念頭,真想留在宮裡憑此行事危險是極大的。
她不甘心的輕聲道:“皇上,太皇太后……”雖然太皇太后和元華現在說不定很希望她消失在宮裡,可是眼下也別無他法拿來做個擋箭牌用上一用再說。
皇帝卻打斷了她的話:“這裡不用你伺候,退下去吧;”他回頭看向福王:“走,我們兄弟三人去小時候常去的亭子裡坐坐;說起來,我們兄弟很久不曾坐下來說說話了。”他的心情好像很不錯的樣子,完全不給紅鸞開口的機會,擡腳就走人了。
福王跟上前去回頭看一眼紅鸞,目光落在那鐲子上眼睛縮了縮,沒有說話跟上皇帝有說有笑的去了;倒是康王在走時過來,飛快的說了一句:“你多少學點東西好不好?投壺也行啊,不然你會把我悶死的。”
說完康王有些垂頭喪氣的跟上去走了,他現在不煩惱他的兩位兄長開始煩惱他自己和紅鸞的將來了。
紅鸞呆呆的看着一行人走遠,直到杏兒過來扶她才站起身來,看着天上的月亮過了好久纔對擔心不已的杏兒道:“走吧,我們回去。”
她真得沒有想到皇帝會比福王更爲狠心絕情,讓她連個開口的機會也沒有:其實,她真得不是想登上枝頭變鳳凰的,如果不是爲了自保、不是爲了報仇,就是皇帝以後位相迎她也不會多看皇帝一眼——她向來惜命,對宮裡這種爭鬥的日子沒有半點興趣。
578章 豁出去了
紅鸞和杏兒揀着近路回去,不止是要落宮鑰了,而且因爲紅鸞已經累極;累得她忘了康王和燈籠爲什麼會沒有光,忘了海棠樹旁所見的一切,她現在只想回去好好的泡個熱水澡,再躺下好好的睡覺。
風吹的樹葉沙沙的響,一片接一片的飄落下來,如同是夜幕下灰黑色的蝴蝶。
“樹,好像也在哭。”紅鸞喃喃的了一句;記得她曾經也這樣對她的父親說過,可是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父親是怎麼答得她了。夜風,好像變得大了很多,吹得樹葉狂舞、吹得紅鸞的頭髮、衣裙在風中亂舞,就像現在她腦中的思緒亂成一團。
杏兒沒有聽清楚紅鸞的話:“你說什麼,大人?”她還在想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能讓大人如此的消沉。
紅鸞輕輕搖頭,她現在連開口說話的力氣好像也沒有,也是她懶得開口說話;她現在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
杏兒正想再問時,道旁的林子裡步出一個人來:“她說,樹哭了。”卻是福王。
杏兒嚇了一跳,看看站在原地不動的紅鸞她行禮問安;福王擺手:“你退開。”他在這裡等紅鸞有一陣子了;看着紅鸞,他輕輕嘆道:“怎麼這麼久才走過來,是不是被傷到了心?”
紅鸞沒有行禮,立在道的正中任風把她的發吹亂:“王爺還想用奴婢謀算什麼?”今天晚上的她實在是受夠了;不,自入宮以來她就受夠了。
黃宮女,花綻放,貴妃娘娘、太子妃、太后、元華,還有眼前的福王等等,和她無怨無分,身份也是上下有別、尊卑不同,可是卻偏就是和她過不去;如果只是讓她苦此、累些也就罷了,可是每每的算計都是刀光劍影、生死一線——她招誰惹誰了?!
她被逼無奈還手,可是卻並沒有把自己從危險中解救出來,反而是越陷越深,面對的人身份也越來越高;不要說是謀算了,就是那個身份拿出來就能把她硬生生的壓死;她只是個宮婢,這些貴人們高高在上就不能放過自己這條卑賤的性命嘛。
今天晚上,她被賞給了康王做小妾,認真來說不是壞事兒,那應該算是天大的喜事兒;可是,她有家仇未報豈能這樣去康王府上做個小妾,從此不問世事;如果不是這些貴人們不停的找她麻煩,她也不會到現在也沒有查到家仇的蛛絲馬跡。
她真得受夠了,什麼皇位、什麼大勢統統都和她無關,她只是想找到那個仇人,爲死去的父母鄉親報仇血恨!可是福王卻又找到了她,難道是嫌剛剛害得她不夠?如果她不能留在宮中,不能爲父母報仇那她是生是死還用得着在意嗎?所以,她就那樣直直的看着福王,沒有行禮、沒有丁點的敬意。
福王沒有想到紅鸞會如此問他,愣了愣後上前一步:“其實……”他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就是有愧疚,而他前來的確是有謀算,所以被紅鸞一問更加的張口結舌起來。
“本王只是過來看看你,看得出來你是不想去三弟府上的;”他不過也只是一霎間被愧疚控制,相對的也自心中生出惱火來——不過只是個宮奴出身的宮婢而已,就算是他想要她的性命也沒有什麼不可以;於是他把心思轉到了正事上:“本王可以幫你。”
紅鸞不說話冷冷的看着他,然後一步一步向福王逼過去,她的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福王爺,您是親王高高在上,奴婢在您的眼中小如螻蟻吧?您就不能擡手饒過奴婢這條賤命,爲什麼非要奴婢的這條小命不可?”
“如果是奴婢哪裡做錯了,請王爺示下奴婢情願領責罰;”她看着紅鸞:“如果是王爺看奴婢不順眼,那奴婢也請王爺給奴婢個痛快——賞奴婢一刀一劍奴婢對王爺也只有感激之情!”她真得是豁出去了。
福王被她看得心裡有些發毛,看着她越來越近聽着她嘴裡吐出來的話,不知道怎麼心中就是一陣又一陣的抽痛;他真得沒有想過傷她如此之深,只想着大事成功之後好好的補償於她:到時候她想什麼是他不能給得?
看着紅鸞眼中的絕然,他開口“我、我不是過來問你了嗎?”
“王爺,您是想讓奴婢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來,藉此殺掉奴婢嗎?”紅鸞仰着頭:“如果王爺想聽奴婢豈能不說?王爺您想成大事,可是用奴婢做棋子卻太過高看奴婢了!奴婢就是個小小的宮奴出身,於王爺您、於皇上都什麼也不是。”
福王驚怒指着紅鸞喝道:“你——!”可是後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嘴來,因爲他真得看出來紅鸞存了必死的心;他忽然怒氣全消輕輕的嘆息道:“這些休要再提,被人聽到就是本王也救你不得。”
紅鸞笑了起來,清冷的笑聲在夜風中被吹得散開,卻越發聽得人心裡不舒服:“王爺您要救奴婢?!”她盯着福王的眼睛蹲下身子:“奴婢不敢勞煩王爺您相救,只求王爺您不要再高看奴婢就好。”
“如果王爺答應放奴婢一條生路,奴婢這就叩謝您的大恩;”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已經行到福王的眼前依然還是踏上前一步:“王爺要成其大事奴婢不能幫上其它的忙,如果王爺定是另眼相看奴婢,奴婢也只有粉身碎骨相報了。”
她撫了撫額頭前的亂髮輕輕的道:“真是如此王爺就是真得想要奴婢的性命,那奴婢自然不能勞王爺費心,奴婢今天就在王爺面前了斷。”她一字一字的道:“奴婢就請王爺說一句話,奴婢絕不會違了王爺的心意。”
福王沒有想到紅鸞性子烈到如此地步,膽大到如此地步,他看着紅鸞的心中有愧疚也有疼痛;而且紅鸞的氣勢如虹把他壓得呼吸都有些困難,又怎麼能把謀算說出口?
紅鸞現在是不管不顧,也不把福王這位親王放在眼中;反正你是不讓我活了,那我還有什麼可以怕你得;福王的話不對耳,不要說是話不好聽,她的拳頭都很有可能會招呼到福王的身上。
豁得出一身剮,皇帝都敢拉下馬;福王是真把紅鸞逼急了,現在的紅鸞吃人的心思都有了,打人實在不算什麼了不得事兒。
579章 破釜
福王看到紅鸞的樣子心底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他真得很想對紅鸞說再不會利用她的話:可是那金鑑殿上的龍椅就如同夾子般緊緊的夾住了他的嘴,讓他說不出一個字來:他真得不想要紅鸞的性命,可是讓他就此放棄不再利用紅鸞謀算皇帝,那他第二步怎麼辦?
現在很多事情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到了眼下他要顧得不只是他自己,他已經沒有退路;看着紅鸞的眼睛他微微得合一閤眼,就連在心中盤旋了很久的一句“對不起”,都說不出口來:說對不起有用嗎?終究他要做什麼還是要做下去得。
紅鸞見他不說話,惱意幾乎要變作恨意:“王爺的心思奴婢是不應該問得,不過不問奴婢就算是愚笨也還是能猜到一二分,豈能讓王爺開口沾了因果?”她說到這裡冷笑幾聲,整理自己的衣裙:“王爺,既然如此,奴婢領王命就是。”她銀牙錯咬,兩手就提起了自己的裙子來!
她沒有退路,真得沒有退路。
嫁給了康王只是做個小妾,深居王府內宅,從此與世事隔絕,不要說是朝堂之事就連康王府的事情,有她說話的份兒嗎?不要說是報仇,在康王府中她要爲保命耗費多少心力——康王於她沒有憐愛,可是她卻是皇帝、太皇太后賜下去,就連那正牌的王妃也不會看她順眼。
不能報仇,終其一生活在王府中與人勾心鬥角,她當真不如現在就死了落個乾淨;已經無望:福王不會放過她,元華不會放過,皇帝又下了旨意,她還能如何?!她,只是這偌大皇宮裡的小小宮婢罷了。
只是就這樣尋死卻不是紅鸞的性子,她忽然擡起了一隻腳來對着福王就重重的踹了過去,正中福王的小腹,把福王疼得彎下了腰去;她冷冷的道:“這是王爺欠奴婢的。”她要讓福王知道,就算是宮婢也不是他能任意擺佈的。
福王被踹得連連後退了幾步,差點就坐倒在地上,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了怒火來;自生下來到現在,就算是他的父皇也沒有打過他!今天,紅鸞居然敢踹了他一腳——這一腳相比的那一拳,更讓他無法接受。
他擡起頭怒意還沒有完全浮現到臉上時,就被驚容全部代替了:他看到紅鸞向一旁的大石猛衝過去,此時他明白紅鸞所謂的遵王命是什麼意思了。
“不——!”想也沒有想,一聲如同是怒吼一樣的叫聲響起,他馬上就撲向了紅鸞:“不要!”他的眼前已經出現紅鸞血染大石的樣子,心已經碎成兩半疼得他眼眶微紅。
紅鸞也沒有停頓,就那樣義無反顧的向着大石衝過去,低頭、猛撞!不就是不想她活嘛,她就成全了福王的心意,福王也休想用她去謀算誰;她不要再做棋子,任何人的棋子都不要再做;因爲,她受夠了。
杏兒的大叫響在她的耳邊,伴隨着耳邊掠過的風聲,至於福王的叫聲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那樣的人會在意只是他的大事,不願意她橫死眼前也不過是怕影響了他的大事,壞了他的的叫罷了。
大石距她並不遠,不過是幾個念頭的功夫她就撞在了大石上,頭上傳來一陣巨痛,眼前一黑她就合上了眼睛;血,自她的額頭上緩緩流下來,把她的亂髮都粘在一起,緊緊的貼在她的臉上,不在隨夜風亂舞。
杏兒撲了過來,可是卻沒有攔住紅鸞,她抱住紅鸞哭號起來,可是眼中卻沒有淚,那樣的聲音也不像是哭聲,倒像是負傷絕望的狼對月叫出它的不甘與痛苦來;她的大人就這樣死掉了?!她真得不敢相信,可是那血沾滿了她的手,讓她痛得除了哭號外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的大人死了,原本以爲可以跟着大人有個將來的,因爲她的大人是那麼的不同;但是最終她的大人依然還是被這吃人的皇宮吞下去,沒有了大人她和宮奴院所有的人還有將來嗎?所有的希望在紅鸞倒下的霎間崩碎,她也沒有要活下去的意願了。
因爲她很明白,沒有了大人她的下場會是什麼;跟着大人這麼久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活得也像個人了,打過宮人、罵過太監——她再也不想被人欺辱,好死比賴活要強太多。
福王抖着手去探紅鸞的呼吸,卻被杏兒狠狠的拍到一旁去:“王爺,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不要碰我們大人。”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親王,她早撲過去咬上幾口了,如此的喝斥已經表明她還是有一絲理智在的。
根深蒂固的尊卑上下沒有讓她當真發狂的撲打福王。
福王忽然跪坐在紅鸞身邊,雙拳緊握的大叫:“御醫,宣御醫!”他不能看着紅鸞就這樣去了,也不肯相信紅鸞就這樣去了。
杏兒抱着紅鸞不肯放手,那麼多的血她的大人已經不成了;淚水,終於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紅鸞的臉上,她喃喃的道:“大人,奴婢帶你回家。”她用沾滿紅鸞血的手把紅鸞的臉上的亂髮抿到耳後:“大人,跟奴婢走,我們回家。”
宮奴院就是她們的家,她相信大人此時定想回去看看;她抱着紅鸞根本站不起來,就用挪的、用爬得;她怎麼也要把大人帶回去,不能讓她落在福王這些人的手上。
她雙手抱着紅鸞,艱難的在地上挪動着,卻看也不看福王也不聽他所說的什麼御醫:御醫只是治醫,他能救得了死人嗎?而且福王真有這麼好心,也就不會把自家的大人逼死了。
福王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疼痛了,不是他父皇過世時的傷心,也不是偶爾因紅鸞、或是紫玄而出現的抽痛,而是一種讓他清楚感受到自己身子都分分寸寸裂開、恨不得現在死去的感覺。
他沒有理會杏兒的不敬,他已經沒有其它的感覺,只是想大叫、只是想抱緊自己,只是想留住紅鸞!他忽然拉住紅鸞的腿:“放下她,御醫會來救她得!”紅鸞不會死,紅鸞也沒有死。
580章 確定
杏兒猛得回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放開,你放開我們大人!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們大人死了,你還不能放過她嗎?!不能放過她嗎?!”她就如同是被激怒的野獸,對着福王亮出了她的利爪:“放開,我要帶大人回去,我們大人要回我們的家。”
她的淚水帶着恨意,不知道是她眼角的血絲還是在紅鸞身上蹭到的血,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着福王:“放開。”她不會再讓福王傷害她的大人,更不會讓福王碰她的大人一點兒。
福王卻不肯放開:“滾開。”他不理會杏兒的吼叫:“把她給我拖開。”他手腳並用的過去抱住了紅鸞;“醒醒,我知道你沒有死,你可能會死;這宮裡的人就算是死絕了,你也不會死得。”他的話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他就是那樣的肯定。
在紅鸞揮拳打人的時候,在紅鸞舞動着棍棒打人的時候,在紅鸞指着人鼻子罵的時候;她是多麼的張牙舞爪,是多麼的生機勃勃,是灰色皇宮裡唯一跳動的顏色——怎麼可能會死?不會的。
杏兒被福王的人拉開了,她大叫大鬧掙扎扭動踢腿甚至張口咬人,卻不能掙脫那些人眼睜睜看着福王抱住了紅鸞;她感覺自己對不住紅鸞;她害過紅鸞,可是紅鸞後來是如何待得她,她記得清清楚楚;現在紅鸞死了她無法回報什麼,卻連紅鸞的屍首也不能保護,讓她怒氣攻心,一口血噴出就暈死過去。
紅鸞的頭軟軟垂下,臉色蒼白胸口也沒有起伏,就連頭上的血也流得不那麼急了;不管是杏兒的吼叫、還是福王的輕喚,她都沒有半分反應;福王抱起她來,她的頭與胳膊都那樣軟綿綿的無力垂落着。
毫無生氣。
福王的眼中終於出現了淚光,看着那張被血染了一半的蒼白的小臉:“你說一句話,你打我一拳,你踹我一腳,好不好?”現在,只要紅鸞能活着就好。
在紅鸞沒有死的時候,他真得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原來對他而言如此重要,幾乎等同於他的性命;此時,什麼龍椅,什麼責任,什麼跟隨者,什麼謀算統統的不見了,只餘下痛,深入骨髓的痛。
他原來以爲紫玄入東宮的時候他的心已經死了,現在才知道他的心從來就沒有死過,因爲不管紫玄入沒有入東宮,他要做得事情沒有因此耽擱過,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改變過:現在,他只想紅鸞能活着。
他眼下什麼也不想做,什麼樣的大事在他的眼中、心中都失去了重量、位置;只是,爲什麼到現在他才知道?
福王懂事以來第一次真正傷心而落下來淚水,輕輕的掉在紅鸞的臉上,他把臉貼上去感覺不到她的呼吸,他把紅鸞緊緊的擁在懷中,也感覺不到她的心跳;終於,他明白了什麼叫做萬念俱灰。
有人過來,一拳就把他打到旁邊去,紅鸞也被搶走了;福王看着眼前的身影輕輕的道:“太晚了,太晚了;你晚了,我也晚了。”他沒有還手,也沒有驚怒,因爲打他的、搶紅鸞的人是皇帝。
皇帝抱住紅鸞就是試她的呼吸,掐她的人中,拍她的後背……,總之就是在不停的折騰着紅鸞;他得眼睛是通紅的可是卻沒有淚水。
他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紅鸞就這樣死去;福王那句晚了卻如同是刺一樣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備,深深的紮在他的心上,讓他痛得張口就吐出鮮血來;但他連血都沒有來得及擦,依然在努力的折騰着紅鸞。
福王看不下去撲過去:“皇兄,讓她安靜的去吧,你不要再折騰她了!”
皇帝猛得瞪向他,雖然沒有說一句話可是那意思福王是明白的:如果紅鸞當真死了,那福王也不用活了。
福王看着他搖頭,他已經不在乎生死:“逼死她的不只是我。”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失魂落魄的站起來仰頭看向天空。
皇帝聞言張嘴又吐出一口鮮血來,看着紅鸞用手指輕輕的撫上她的臉,眼中的沉痛卻是無人能看懂得:是他,逼死了紅鸞。
紅鸞垂落的胳膊衣袖被風吹起,手腕上系得玉佩輕輕的晃動着,碰到了皇帝的手;皇帝扶起紅鸞的胳膊看到那個玉佩,想起他曾經對紅鸞說過的話:這是文定之禮,那個是聘禮,朕給你得聘禮!
他張嘴又吐出一口鮮血來身子搖晃了幾下,差點就暈倒過去;他甩甩頭嘶啞的道:“御醫呢?”他吐出的血染紅了紅鸞的胳膊,也染紅了他給紅鸞的玉佩。
福王一動不動的站着,在夜風中就如同只是個木雕了無生機;他硬生生的逼死了紅鸞,如果他肯開口放過紅鸞,答應不再利用她那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慘劇。
悔意一絲一絲的滲透進他的身體,不像是疼痛來勢那樣的兇猛,可是卻把他纏得越來越緊,緊得幾乎讓他無法吸入一口氣。
“皇上,我……”他現在什麼也不想做了,什麼也不想要了。
皇帝忽然叫了一聲:“鸞兒,鸞兒!”他大叫:“御醫,快,鸞兒動了,她動了!御醫再不來……”
“來了,臣來了。”御醫跌跌撞撞的跑過來,跑得滿頭大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此時的他終於明白,爲什麼當初子承父業時他的父親把自己關了三天三夜,後來告訴他這是份比上戰場還要危險的差事。
這一年來他不沒有過幾天消停日子,不時就會被這個說投入天牢、不時被那個威脅說要殺頭;他真得很想大哭:父親,兒真得錯了,當初就應該聽您得去考科舉、去種田,也強過做什麼御醫。
他身後的小太監有進推他一把,才讓他清醒的爬起來過去診脈:他老了,如果能有人能替他一替多好;他的目光掃過身邊的小太監——如果他不是太監多好,這孩子很聰明,很有天份的。
他也不敢多說話,連說行診龍脈的話也不敢說,老老實實診完宮人的脈取針紮下去後,看到宮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並且,他深深的記住了這個女官的名字:紅鸞。
皇帝大喜:“鸞兒,鸞兒你醒了?”他就知道鸞兒不會就這樣死掉,因爲鸞兒不會是個自尋短見的人——他很確定這一點。
581章 對與錯
福王聽到皇帝的說紅鸞動了的話,只以爲他是傷心過度,他看對了,皇帝對紅鸞的情義的確是與衆不同;可是他卻看錯了自己,沒有料到在他想利用紅鸞的時候,在他對紅鸞過多的注意當中把自己賠了進去。
當他聽到皇帝驚喜的叫聲,看到紅鸞緩緩睜開的眼睛,那霎間就好像是天空猛然間亮了起來;他猛得蹲下:“鸞兒?!”
御醫看看皇帝的嘴角,幾次想伸手都被身後的小太監給攔了回來,他最終避到一旁不敢再留在紅鸞的身邊了。
紅鸞醒了,她疼得輕輕呻吟了一聲,睜開眼睛後又閉上了:“杏兒?”她猛得睜開眼睛:“皇、皇上?王爺?”她又痛得哼了一聲纔好像想起剛剛的事情來:“我沒有死?”這句話卻是苦笑着說出來的。
皇帝看着她眼中有着責備:“你當然沒有死。”他伸手輕輕的抱起紅鸞來,也就使得福王離開了紅鸞:“現在,朕讓人送你回去。”
“皇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康王出現了,他看着紅鸞和皇帝身上的血嚇得不輕:“出了什麼事兒?有刺客?”他馬上轉身站在皇帝身前:“侍衛們呢?”
福王拍拍他:“沒有刺客;”微一頓:“也沒有什麼事情。”
皇帝看着康王又看看懷中的紅鸞:“三弟,你來得正好,朕要去換件衣服,紅鸞正信就由你送回去吧;她受得傷不輕,你要讓人小心伺候着。”他話中的意思是誰都能聽得明白,所以此話一出立時就有幾人變了臉。
福王馬上道:“皇上,臣弟有幾話要回稟。”他的目光一掃周圍卻沒有再說下去。
皇帝擺手:“走吧,朕正要去更衣,你有什麼話邊走邊說吧。”他把紅鸞放到軟藤長椅上吩咐康王:“你帶着御醫先送紅鸞正信回去吧。”
福王急道:“皇上,您現在還瞞得下去嗎?雖然這裡人不多,可是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知道紅鸞爲什麼要自尋短見,當然不能讓她再來第二次。
皇帝回頭看他一眼:“瞞什麼?朕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瞞得。”他說完看一眼紅鸞:“倒是皇弟你,要好好的想想該如何做了。”他對紅鸞微微點頭,轉身就走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就算是如此,可是他剛剛在紅鸞暈迷時候的失態不少人都看到了,就如福王所說現在還能瞞得住嗎?就在不久前福王還恨不得太皇太后知道皇帝的心意,但是現在他後悔了,因爲他不想再置紅鸞於險地。
天下的事情就沒有十分把握的,如果萬一他保不住紅鸞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現在他最急的就是要如何保護紅鸞;因爲他和皇帝的心思已經大白於人前,捂是捂不住了。
現在不止是太皇太后對紅鸞極爲不滿,他的母妃也定會想法子除掉紅鸞的;兄弟相爭的戲碼也罷,還是弟妹曾是兄長的所愛——這種事情是不能出現在皇家的;所謂的紅顏禍水就是指此了。
福王聽得懂皇帝的話:“有些事情是註定的,不是你我兄弟能左右,也不是我們說句後悔,想不做就能不做得。”他不會放棄,因爲他背後是麗妃整整的一族,此時就放棄已經太晚了。
皇帝看他一眼笑了笑:“那你又何必擔心,倒是不像平常的你了。”他和福王還真得不曾這樣“交心”過;而他也同樣無法相讓半步,就好像當真是註定的宿命。
福王咬牙:“皇上您真得想……”
皇帝淡淡的擺手:“君無戲言,朕說要賞給三弟一個正信就會賞一個正信。”他說完這句話深深的看一眼紅鸞,目光裡有憐惜、有心痛、不有責備——責備紅鸞不肯相信他。
福王聞言擡頭吃驚的很,而康王也看向皇帝帶着不相信。
皇帝看向康王輕輕的點頭:“宮中的正信隨你挑選,可是隻有鸞兒不成;”他走過去拉出紅鸞手腕上的玉佩來:“這是父皇大行前,朕給她的文定之物;朕已經給過她承諾。”擡頭看向康王鄭重的道:“對不起,三弟。”
康王急得汗水流了下來,他跳腳:“我根本不喜歡她,她有什麼好?我是擔心你們兩個會因她而反目,才提出來要納她的,你們知道不知道?!”
皇帝聞言看看他又看看福王沒有說話,而福王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連頭也沒有擡:他們不是不知道的,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康王不敢相信的大叫:“難道你們忘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忘了我們一起捉蛐蛐、一起畫烏龜的那些事情了嘛;”他說到這裡眼眶微溼:“你們真得不記得了,我們曾說過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嘛。”
紅鸞聽到康王的話輕輕的嘆息着合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逼得福王和皇帝早早的攤了牌,逼得皇帝早早的承認了她的存在:這於她來說是最大的依仗與保護,能讓她不必離開皇宮,能讓她不再由着元華等人擺佈。
不是沒有壞處的:皇帝要和太皇太后早早的對立,而她也要和元華正式的敵對;所有的事情,都被她逼得提前了。因爲福王所爲把她逼得無路可退。
在福王和康王開口後,她真得不知道皇帝能不能相信;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搏一搏,賭最後關頭皇帝會爲她做主不把她賞給康王;但她不習慣把命交到他人手上是其一;其二就是福王和皇帝的心計手段可以說是不相上下,豈能只是今天的晚上的手段?
只要福王和康王、麗妃趁熱打鐵在太皇太后面前敲定她的婚事,皇帝的那句“正信”便不起作用了;她拿不準皇帝會不會爲她和太皇太后早早的對立,而失敗的話她此生都不要再說什麼報仇。
康王府裡的一名小妾,怎麼可能會接觸到朝堂之事,怎麼能知道朝中機密?她不敢賭皇帝會爲她不顧大局的相爭,所以她就賭上自己的性命;以命來相抗的結果卻完全出乎她的預料——逼出了福王和皇帝待她的心意;原本她只認爲以命相脅,在國喪之中、爲皇家的體面,皇帝、福王和康王,以及太皇太后有可能會放她一馬。
至少能給她緩一口氣的機會,不會逼得她好麼緊。
582章 快
但是最終結果讓紅鸞很茫然,她有種自己做了最大一件錯事的感覺;皇帝明明直白的說出他的心意、福王發自心的愧疚都讓她有點兒不敢正視,而康王的話更讓她多出一絲罪惡感來,其實康王真得並不是想害她。
只是他們兄弟三人都不知道,她不想、不能離開這座皇宮,因爲她要報仇血恨;如果不是被逼得無奈,她也不會破釜沉舟向福王發難。
她以爲如此做就算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至少也能給皇帝個藉口質問福王的過錯,多少也算是給自己出口惡氣;但是事情的發展和她想得不同,這讓她醒來之後一直沒有說話,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尤其是皇帝和福王現在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而她也明白了福王和皇帝的心意:此時,讓她還能說什麼?康王說對了,他真得是在救她的性命。
她沒有想到福王那麼壞也會對自己有所不同,此時她才真得要把自己害死了;讓太皇太后知道、讓麗妃知道的話,她豈能有活路?弄巧成拙啊,她真想掐自己一下子,怎麼自從被元華捏在手中後,就好像變蠢了呢?
想想也不能怪她,天知道福王的心裡會有這麼個想法兒,那是打死她也想不到的,不然她豈能以死相逼福王呢?她頂多就是感覺福王沒有那麼的“壞”,並不是真得想要自己的性命罷了。
皇帝長長一嘆:“手足之情、血濃於水,朕怎麼可能會忘?”他看向福王沒有再說下去;很多事情不是他不追究就能了結的,也要看福王等人是不是肯收手了。
福王看看紅鸞,剛剛認爲紅鸞死掉的霎間他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可是現在紅鸞活過來他好像更多了一個理由要和皇帝相爭:皇位只有一個,他做過那麼多放手後能相信皇帝嗎?他不敢相信也不能放棄,因爲無法說服他的母妃及外公等人;而紅鸞,也只有一個。
他做爲親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不併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紫玄是如此、紅鸞依然還是如此;皇帝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喜歡紅鸞!做爲臣子的他如何能爭,又怎麼爭得過?
唯有他登上大寶,唯有他是天下的共主,他才能把他心愛的女人留在身邊,才能一展他的雄心;康王的話讓他心中起了漣漪,也就是漣漪而已,他輕輕的低頭:“兒時的事情,臣弟還真是記不太清了,回頭有時間和皇上、三弟痛飲時說說兒時的趣事兒,說不定臣弟能想起一些來。”
紅鸞聞言猛得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福王,明白在這個男人的心中,沒有什麼能重過金鑾殿上的椅子去;想到他近日的謀算,再想到他那天晚上突然的變化,她忽然輕輕的道:“王爺,您在很久之前,就是在那座假山的亭子裡,是不是就已經想好了今天的計策?”
福王聞言身子一震,緩緩的回頭看向紅鸞,忽然間他的嘴巴沉重逾千金,想要張開說句話是極難的;他當初的確是在利用紅鸞,本以爲他會讓紅鸞動心,可是沒有想到最後貼上得是自己的心。
現在紅鸞問他,在亭子裡的事情是不是他在用計,他要如何答?當初是用計,可是現在他早已經沒有了那份心思。
紅鸞緩緩的合上眼睛:“王爺,您實在是太看得起奴婢。”她對福王的一點愧疚就此煙消雲散,一個打開始就在謀算她、利用她,想騙她心的人有什麼好愧疚的?她現在只後悔剛剛只踹了福王一腳。
皇家的王爺們風流是正常,只要他們是個正常的男人;所以私下裡調戲宮人們是經常的事兒,紅鸞當初打了福王也沒有往心裡去,就當福王想尋開心——誰讓人家是皇家的人呢?她就算是氣也只能如此了,在這宮裡談什麼清白那當真是說玩笑了。
她真得寧可福王是花心腸子,當初不過興趣來調戲她一二;福王當天的所爲如果都是精心安排的,她想想就有殺人的衝動。
福王聽到後身子一顫:“鸞兒,你聽我……”
“二弟;”皇帝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是有話同我說,陪朕去更衣吧;”他看向康王:“就麻煩三弟了。”他的話帶着幾分歉意,因爲他這次明顯會讓康王傷心的。
康王看看皇帝再看看福王,忽然大叫起來:“那個位子有什麼好,有什麼好?我們是兄弟啊,爲了一把椅子,爲了一個女人就忘了骨血相連,你們還好意思說什麼兄友弟恭!不要當着我的面兒做出來,我受不了。”
他不傻,他只是不想相信,可是今天晚上所有的遮掩撕掉後,他看到了真相。
康王叫完也不對皇帝行禮,轉身氣沖沖的走掉了:“你們不要再提父皇,你們眼裡心裡根本就沒有父皇。”
紅鸞倒沒有想到康王會如此重情,在宮中能有這樣的人算是個奇蹟了;她看看康王的背影就合上了眼睛:現在康王能明白過來不知道是好是壞,到底他和福王是同胞兄弟,會不會就此成爲福王的幫手吧?
福王和皇帝看到康王發怒走掉,只是吩咐人跟上去伺候,並沒有再提起他來。
皇帝看看紅鸞嘆氣:“來人,去找古安平過來。”他要找個信得過的人把紅鸞送回去。
福王擡頭看向遠處長長吸了口氣:“皇上,麻煩恐怕是來了。”他回過頭來:“我們耽擱得時間有點長,當然了,你我所用的人裡……”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用森寒的目光掃了周圍的人一眼。
紅鸞聞言擡頭看過去馬上就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她隨即就冷靜下來:元華原本就不會放過她,今天也沒有提前多少——元華頂多把她留到在登基大典之後。
皇帝眯着眼睛看過去:“太皇太后的人?”他並沒有看向身邊的人,論起在宮中的勢力來,有誰能強過太皇太后了;他所爲的事情想不驚動她老人家,還真是不容易。
遠處的燈光很快就到眼前,的確是慈安宮的人。
皇帝很平靜的看着來人拜下去:“太皇太后要見我們是不是?還有誰在慈安宮,或者說還有誰趕去慈安宮?”
583章 本錢
本人是慈安宮的尚儀,可見太皇太后是非要現在見到皇帝不可了;而尚儀也被皇帝的話問得一窒,她的確是奉命來請皇帝,可是她還沒有開口皇帝就直接問出來了,讓她感覺到了絲絲的壓力。
今天晚上的皇帝和平常有些不同;尚儀悄悄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一眼旁邊的紅鸞輕聲細語的道:“太皇太后請皇上過去,現在慈安宮裡有太皇貴妃,還有元華良娣,兩位太貴妃以及太子妃正趕往慈安宮。”她沒有作隱瞞,因爲瞞也不瞞不了多久,何苦得罪人君呢。
皇帝對太皇太后不能如何,但她只是個尚儀,論起品階來還低了尚宮半品,皇帝真要收拾她不過也就眨眨眼的事兒;她是聰明人,所以才活得甚久、所以才能在太皇太后身邊做了多年的尚儀。
皇帝順着尚儀的眼睛看過去:“太皇太后,只是要見朕?”他對紅鸞微微點頭,示意她安心就好。
尚儀心裡叫了一聲苦,她好意提醒皇帝卻沒有想到皇帝會把話挑明瞭講:“回皇上的話,太皇太后還讓奴婢請福王爺和康王爺。”她嘴巴里有些苦了,希望皇帝能放過她。
皇帝輕輕點頭收回目光:“來人,把你們康王爺請回來了;”他看向福王:“我們,去給老祖宗請安吧。”他看着福王的眼睛沒有眨動,在等福王的回答。
福王知道皇帝等得不是他去不去慈安宮——慈安宮之行不是他能推脫的,想去、不想去都是要必須要去的;他看看尚儀微微點頭:“臣弟當然要隨皇上同去給老祖宗請安。”他和皇帝也許永遠不會再是親密無間的兄弟,但今天晚上他是不會讓皇帝獨自去面對太皇太后。
因爲,紅鸞也是他珍視的女子,他當然要儘自己力量維護他,不會讓皇帝專美於前:當然,現在單憑皇帝、或是單憑他和太皇太后硬抗是不成的,但是他們兄弟聯手自然就不同了。
他看一眼紅鸞,心知自己在紅鸞的心中不如皇帝太多,他的所爲爲主,不過不知不覺中他被皇帝謀算而不自知也是一個原因;就如今天晚上,他在康王開口後依然不肯放棄謀算皇帝、不肯放棄利用紅鸞,才致使紅鸞無視他的身份對他翻臉相向。
此時他苦笑了一下,就如他看透皇帝的心意,他的心意豈能逃過皇帝的眼睛;在紅鸞一事上皇帝有了絕對的主動,因爲他不曾利用過紅鸞,並且總是用那種“不經意”的話提醒紅鸞: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怪不得旁人,誰讓他利用紅鸞,所以他要補救,要讓紅鸞知道他並不輸於皇帝;況且他還是佔了先機的,想到那天晚上的亭子裡的一吻,他的心中泛起了甜意:紅鸞記得那天晚上,他也記得那天晚上,所以紅鸞並不是對他全無一點心思的。
他今天晚上就忘掉大事,好好的和皇帝聯手應對太皇太后,保得住紅鸞的性命再說。
皇帝笑了笑,輕輕一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走吧。”不遠處康王已經被人追回來,他看一眼康王又看向紅鸞:“你們小心伺候着跟上,御醫,你應該熬藥就熬藥,總之紅鸞正信的傷勢要緊,其它的事情你不必理會。”
他當然知道太皇太后要見的人不只是他,還有紅鸞了;而要見紅鸞的人也不止太皇太后,還有那個元華;他的眼睛眯起來,因爲元華犯了他的忌諱:他最討厭的就是身邊的女子想要干涉他,用手段迫他去接受什麼,或是面對什麼。
元華莫說只是個良娣,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左右他去做什麼;他要做的事情只能是他願意的,而不是被人所逼。
尚儀雖然面露爲難之色,便到底最終什麼也沒有說,不過她的目光轉到紅鸞身上時卻閃過了一絲放心;她來得時候,元華吩咐她把紅鸞直接帶到偏殿去;現在聽到皇帝的吩咐,紅鸞自然是跟在皇帝身邊去慈安宮,尚儀不開口倒是爲了元華好,元華不能責怪尚儀的。
福王沒有多說話,只是對紅鸞投過去深深的一眼,跟上皇帝先行;康王氣呼呼的並沒有跟上去,反而磨磨蹭蹭的在後面,倒是和紅鸞漸漸行到一處。
看到紅鸞頭上的血康王哼道:“讓你出家不幹,讓你跟本王也不幹,現在好了?過一會稱不止我們兄弟要挨太皇太后的責罵,你啊,就不要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紅鸞心頭有氣,如果不是康王胡亂出頭事情斷不會是如此的,如今反倒還要說這樣的話,看在他是位親王的份上,紅鸞翻過身去不理會他。
康王見此冷言道:“你現在弄成這個樣子怪得了誰?聽我的話多好,偏要生出許多是非來——還說不是有攀龍附鳳的心,那你是如何勾了我二皇兄的心,讓他……”他其實很惱紅鸞。
因爲事情是因紅鸞而起鬧得太皇太后都知道了,他們兄弟要受責當然心裡會不極爲不快;再有就是紅鸞和福王在一起是觸得石,讓康王認爲是紅鸞威脅福王的手段。
一哭二鬧三上吊,女子的這幾樣把戲康王可是見識過的,所以現在他對紅鸞是沒有半分好感;就算是太皇太后會放過紅鸞,他也不會容紅鸞活下去:只憑皇帝和福王都對紅鸞有心,他也要毀掉紅鸞免得兩位兄長犯糊塗。
紅顏禍水,他在心裡罵了紅鸞一聲。
紅鸞打斷康王的話,勉強擡起身子來招手叫康王:“王爺,你近前些說話可不可以,奴婢沒有力氣怕您聽不清楚。”
康王搖頭:“休想騙我;你騙得了皇上,騙得了我二皇兄,卻騙不了我;就憑你如此狐媚勾人,我也容不得……”
“啪”得一聲,寂靜的夜裡這聲清脆的響聲連前面的皇帝和福王都隱約聽到了;紅鸞奮力打了康王一個耳光後跌倒在長椅上,看着康王咬牙道:“是你二皇兄要害我,是你個糊塗王爺在害我——不是你攪和事情會如此嗎?!說我狐媚,我倒是想狐媚呢,可是我有那個本錢嘛。”
584章 能打當然打
紅鸞對康王倒沒有太壞的印像,反倒多少有些欣賞他的性子;可是今天晚上事情會如此複雜,就是因爲康王和福王兄弟二人所爲;但這兩人都是親王,她發作也發作了,把福王也痛諷一番少少出了口氣;再說醒轉後她也吃驚於皇帝和福王的話,糾結於自己是不是做了事情,也就沒有心思去氣康王了。
但是康王偏偏要把一肚皮的氣發作到紅鸞的頭上,紅鸞忍了又忍在聽到狐媚和勾引兩個詞時終於忍無可忍了:天可憐見,她真得沒有想去吸引過當初的太子和福王,至於他們爲什麼就是對自己青眼有加,她自己還迷糊着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一個吐血的樣子,一個微紅眼眶,就算他們兩個指天發誓她也會說服自己不去相信他們的話。
皇帝尤其讓她心底一軟,是因爲他吐出來的鮮血;而福王她只是感到心底發冷,看他的樣子當然不是在說謊,可是再想到他的所爲紅鸞能不怕嗎?勾引這種人——她又不是活膩了!再者說了,她就算是有攀龍附鳳的心思,也要有那個長相身材才成。
在喚康王俯身說話不成,她氣得努力撐起身子就甩了康王一個耳光。
康王被打霎間愣住,他在宮裡橫衝直撞是自幼就開始的,整個宮裡除了不常在宮中的太皇太后,還有皇帝之外,就連他的母妃他也不是真得怕;向來只有他打人,不管是公主還是皇子,只要敢招惹他那就是先打了再說。
因他打公主皇子不知道被先帝罰跪祖宗多少次,可是他卻依然故我:讓他跪他就跪啊?先帝又不是在他身邊看着,他當然是睡得舒服、吃得痛快;所以他也就成屢教不改的頭痛皇子。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皇帝雖然極惱他打人卻又偏極爲喜愛他,和喜歡福王的不同,是真得用一位純粹父親的疼愛來寵他;就連太皇太后也是真得寵愛他,更加讓他在宮裡橫行無忌。
今天,他卻被人打了,而且還是打在了他的臉上!
康王反應過來一把揪住紅鸞的衣領就把她拉到眼前,惡狠狠的吼道:“你、敢、打、我?!”
紅鸞看着他也不說話,揚手就又是一個耳光響亮的打在康王的另外一邊臉上,通紅的指印馬上就浮現出來;她用手答了康王的話——我就是敢打你,怎麼樣?
康王氣得又愣了一下:紅鸞傷到之後手勁並不大,雖然有紅鸞也並沒有多痛;可是快把康王氣死的不是疼痛而紅鸞敢向他動手的膽子,這讓他極爲難堪。
他想也不想伸出手就打向紅鸞的臉,他是用足了氣力的,如果打在紅鸞的臉上就會把紅鸞打飛出去;可是他的手卻被皇帝攔下了,被皇帝牢牢的捉住。
康王此時氣得顧不得君臣之禮,再說在他的心中皇帝就是他的大皇兄,這個想法可比什麼君臣深多了;所以他用力掙扎;“放開我,放開我,我定要打殺了她!”
福王卻把他抱住了:“你還沒有胡鬧夠嗎?!”這聲大喝倒讓康王安靜下來,看着握住自己手的皇帝,在看看抱住自己的腰的同胞兄長,他氣的臉都紫了。
指着紅鸞他大聲吼道:“你們就是爲了她對不對,連我這個弟弟也不要了?你們知道不知道,她剛剛打了我,論罪當誅!”
紅鸞咳了兩聲坐起:“王爺,奴婢打你是想讓你清醒些,福王爺就在這裡,你可以問個清楚明白,奴婢我可曾勾引過他?如果真有,奴婢現在就以死向王爺你謝罪。”她盯着康王的眼睛:“奴婢雖然只是個宮婢,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名聲於女子來說重於性命,王爺您要殺我很容易,但請還給奴婢清白再殺。”
皇帝的眼眯了眯:“三弟!”他沒有想到康王會對紅鸞說出那樣的話來。
福王也捶了康王一拳,當然不是真用了力氣:“你胡亂說些什麼,不關她的事兒。”
康王盯着紅鸞,惡狠狠的目光不減半分,就是想把紅鸞生吞下去的表情;紅鸞回望着他:“王爺,您不服?不是因爲您,皇上和福王爺會被太皇太后叫去嗎?”您想過沒有這對皇上和福王爺是什麼樣的名聲,奴婢一人的名聲倒罷了,一死也就是了,可是您讓皇上和福王爺如何面對天下的百姓蒼生?
康王的目光微微一縮,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現在的事情就是如紅鸞所說:皇帝和福王的心思已經極爲明瞭,可是不久前皇帝剛把紅鸞許給了康王——不止是康王,聽過皇帝那話的有幾人不是這樣認爲的。
可是現在康王的小妾,卻引得福王落淚、皇帝吐血,這樣的事情傳出去皇家的臉也就真得不用要了;所以這些,都是因爲康王衝動的請求所致,也是因爲康王激動的大叫纔會讓不少人聽到。
他還給皇帝、福王扣了一頂不孝的帽子,雖然皇帝和福王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可是那樣的話傳出去當然會生亂子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康王當然不傻,所有的道理他霎間就想明白了,所以目光才略縮不再是那凶神惡煞般的瞪着紅鸞了。
紅鸞卻緊盯着他不放:“半夜驚動了太皇太后,致使她老人家生氣,此乃不孝;胡亂指責皇上,無憑無據就入皇上之罪,此乃不忠;你做爲皇上和福王爺的兄弟行此不孝不忠之行,陷他們於不義之地,此乃是你的大不義!”
一字一字擲到康王的臉上:“奴婢打錯了王爺嗎?!”
康王把臉避到一旁去,沒有想到紅鸞如此的伶牙利齒,他恨恨的咬牙:“就算本王有什麼不是,自有太皇太后、自有皇上問罪,你小小正信憑什麼打我?!”
紅鸞看看皇帝和福王:“王爺是聰明人,不相信您想不清楚。”她躺了回去又咳了兩聲,憑由宮人爲她蓋好錦被,合上眼睛不說話了。
她現在雖然無名無份,可是在皇帝表明的那個時候起,她就已經不再單單是個正信了;就算是沒有皇帝的表明,憑福王的淚水和他的話,她也是福王府的側妃、康王正經的皇嫂——康王出口不遜,不管是依着皇帝還是依着福王,她就是打得。
打不得她也會打,更何況能打她爲什麼不打?!她很安心的想小睡一會兒,因爲到了慈安宮相信不會讓她輕鬆的,她需要養精蓄銳。
585章 紅腫
康王被紅鸞的話弄得一愣,然後他看向皇帝和福王大叫:“你們該不會真得要……”他不能相信;“你們當真如此執迷不悟?”
他霎間就想明白,知道自己剛剛的話當真是說得造次了;在皇帝和福王表明心意之後,他再罵紅鸞就不只是罵紅鸞自己,也是在罵皇帝或是福王了;就看他們誰會把紅鸞收到身邊了;不管是誰收了紅鸞,紅鸞也不是他能罵得了。
如果是罵福王倒還好點,只能算是對兄長不敬;但是如果罵皇帝可就是不一樣了,他的話簡直就是在指責皇帝好色荒淫之類的,如此罵沒有舉行登基大典的新帝,說他是居心叵測還真是不爲過。
福王沒有答康王的話,輕輕的拍他的肩膀:“我們的事情自己會處置,你管好自己不要再胡鬧闖禍就好;”他看一眼紅鸞很鄭重的對康王道:“不要再對鸞兒出言不遜,真得不關她的事兒;”他說到這裡忽然挑了挑眉頭:“說到勾引,我倒是勾引過她。”
他就是死性不改,也可能是習慣成自然就是想打擊皇帝;看到皇帝眯起眼睛看着他,他才笑着放開康王,並把他拉到身後去:“可惜沒成功。”
紅鸞也睜開眼睛瞪了福王一眼,可是沒有想到福王卻回了她一個媚眼,桃花眼裡電光四射,和剛剛福王判若兩人;又變回那個原本的福王了;紅鸞也知道和福王鬥口不會沾到什麼便宜,說不定反而讓皇帝心中錯疑她,所以瞪完一眼後也就不再理會福王。
福王的眼中微微一黯,他看得出來紅鸞的心偏向皇帝太多了,可是他又有種奇怪的感覺,不是他嫉妒發狂而真得就是一種感覺;紅鸞對皇帝的情義並不是很重,之所以對皇帝比他好,是因爲那是皇帝。
並不是紅鸞貪戀財權,說不清楚的感覺,可是他卻深信不疑;他的眼底深處有光閃了閃,如果他是皇帝,可能紅鸞也會對自己有所不同,至少要比現在好得多——這種感覺也很強烈。
皇帝看一眼康王:“走吧,不要讓太皇太后等得在久。”他帶着福王和康王行到紅鸞前頭,倒讓紅鸞得了片刻的清靜真得就在長椅上睡着了。
在紅鸞睡着之後,皇帝藉着說話的機會曾側身回頭瞄了一眼,眼中有着好笑,似乎是在笑紅鸞當真能睡得着;又好像有疼惜,因爲紅鸞不是傷得很重此時她絕不會當真睡過去。
康王忽然也轉過身來看向紅鸞,很不滿的道:“皇上您不是看出她想小睡,才把臣弟拉過來的吧?”聽到他的話福王也回頭看了一眼,回過頭時看到康王總在撫自己的手腕,他多看了一眼目光猛得凝住。
康王的手腕上明顯紅腫了一圈,剛好就是皇帝剛剛握住的地方;福王眯起眼睛想起了剛剛皇帝伸手攔康王的霎間;皇帝和他一樣急走,卻不知道怎麼就趕到他前面;而康王的那一掌落下時,他認爲完了。
因爲康王喜歡舞刀弄棒,雖然沒有請正經的人拜師,可是同侍衛們、朝中的將軍們還是學了一星半點兒;但是皇帝就那樣隨便的伸出手去,準確無語握住了康王的手!
當時福王並沒有多想,一來心思當時多半在紅鸞身上,少半在康王的身上;怕皇帝生氣會責罰他;再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就在皇帝的身後,皇帝當時出手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就是那麼隨便的伸出一抓——換成是他去攔康王,不管能不能攔住他也會是伸出胳膊抓向康王的手腕。
問題就在於他是絕對抓不到,而皇帝抓住了且還把康王的手腕抓腫了;他看一眼皇帝:三弟說得對,他還是小看了皇帝對紅鸞的心思,就如他就沒有想到,也沒有看出來紅鸞想睡一會兒,但是皇帝就想到了。
皇帝淡淡的道:“她的傷不輕,一會兒到了慈安宮還有道坎要過;”他看一眼康王:“三弟,我們兄弟一起長大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任何事情是不是?”
康王悶悶不樂的瞪熟睡的紅鸞一眼:“臣弟做不到。”他直接拒絕了。原本有可能商量的事情,在紅鸞對他動手後又怎麼肯放過紅鸞。
他不會親自動手對付紅鸞就已經是看在皇帝和福王的面子上,讓他在太皇太后面前爲紅鸞求情他是絕對不肯。看到皇帝的不快還有福王的擔憂,他跺腳:“我不說話,我什麼也不說總行了吧?”說完他再次氣沖沖的急走了兩步,不過卻並沒有自顧自的衝慈安宮去。
福王過去拉康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正正握在康王紅腫的地方,痛得康王叫了一聲甩開福王:“你做什麼,你們兩個當真不再疼我了,一個又一個只知道欺負我。”他此時的話哪裡像個王爺,完全就是個想要糖果吃的小孩子。
福王笑了一掌推在他背上:“又胡說,皇上和我哪個不疼你?”他又握住康王的手,拉起他的衣袖來:“怎麼了,你什麼時候變成紙糊……,咦,這是怎麼弄得?”康王手腕上的紅腫在燈光下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的目光落在上面平平靜靜的,看不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讓暗中注意他的福王幾乎要懷疑那道紅腫和皇帝沒有關係。
“都是朕不小心,沒有想到傷到了三弟。”皇帝並沒有迴避,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帶了過去:“御醫,過來給康王看看。”
康王也看向皇帝:“皇上,你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手勁了?”
皇帝淡笑:“朕也不知道,可能是剛剛太過着急所致;不過也是三弟細皮嫩肉的,經不得一點兒重手;記得你小時候撒潑,麗母妃拖你進殿而已那手腕就腫了三天多,不過倒讓你逃過一劫。”
康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沒有再說話,只管讓御醫取些藥來敷上;他怎麼也算是練過些拳腳的人,雖然算不得功夫卻也不是沒有弄傷過自己,這點疼痛他還是能忍得。
福王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看着皇帝:“皇上您得力氣倒是見長了,沒有想到天天早上耍得太極拳居然能長力氣呢;改天,也讓你身邊的劉得榮教教我吧,免得我成了三兄弟裡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冬獵時又要被三弟笑了。”
586章 欠你得
康王擡頭:“冬獵時看來皇上能有不少的收穫,這力氣挽個幾石的弓應該沒有問題的。”
他提到了弓,讓福王的眉頭更是一皺。
皇帝一笑剛要開口,紅鸞那裡懶懶的道:“王爺你的手受了傷,腰上可有受傷?要讓御醫好好看看,不然因奴婢而受傷奴婢就是有八條命也不夠賠得。”她說完話還看了一眼福王。
她是真得睡着了,可是皇帝幾個人說話讓她睡得不踏實也就罷了,還有個小杏兒在身邊嘀嘀咕咕的,讓她不得不醒過來;醒過來聽上兩句就明白皇帝會武的事情,可能因爲剛剛救她而讓福王看出了端倪來。
此事她沒有好法子化解,但是看着福王這樣咄咄逼人讓她心裡很不爽,於是便開口暗諷了福王一句;福王對她表明的心意,可是她卻並不是那麼的認同,因爲福王所爲、也因爲福王的爲人。
福王當然聽得懂紅鸞的言外之意,眉眼間閃過了一絲不快:就算他對紅鸞有些心思,可是讓他爲了她就傷到自己的手足兄弟——不是他會不會傷的事情,因爲沒有事情發生他哪裡知道?他不快是因爲紅鸞話中的意思,居然以爲他爲她就傷到自己的兄弟,這算是什麼女子!
康王瞪了紅鸞一眼:“你就不能盼本王點兒好?再說這也不算什麼傷。”他懶得理會紅鸞背過身去:“走了,走了,免得太皇太后等得急了再打發人來,那我們兄弟可真就有得受了。”
皇帝回頭看着紅鸞微微一笑,他倒是不需要女人來保護的,不過親耳聽到紅鸞對他的維護之意,實在是讓他極爲開心的;輕輕的搖頭示意她不必爲自己擔心,便帶着福王和康王快步前行。
福王看着皇帝和紅鸞眉眼傳情心裡極不是滋味兒,因爲剛剛心中生出的不快倒是讓他沒有多看紅鸞,卻也沒有心思再追問皇帝是不是會武,悶頭向慈安宮而去;行到慈安宮門前他先吐出心頭的一口氣來,無奈的對自己承認,就算紅鸞在他心目中不算是極好的那個人,可是他不是放不下。
這種感覺不好受,因爲完全不在他的掌控內;他停下腳步等到紅鸞被人擡過來低下頭輕聲道:“你剛剛沒有性命之憂。”說完他忽然挑了挑眉頭,看看那邊也停下來的皇帝對紅鸞壞壞一笑:“你說,皇上現在是不是在生氣?”
紅鸞不客氣的對他翻了個白眼,並沒有答他的話;不知道是不是紅鸞的白眼讓福王很開心,他居然對着紅鸞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放心吧,今天晚上有我絕不會讓人傷你一根汗毛。”他說得極爲認真。
說完微頓後他又道:“這是,我欠你得。”說完他直起身子來向皇帝走過去,沒有再回頭看紅鸞,很平靜的迎上皇帝的目光:“皇上,我們走吧。”已經挑明的事情,他沒有必要回避,反正現在的紅鸞可不是皇帝的妃嬪。
皇帝輕輕點頭並沒有問什麼轉身就向慈安宮裡走,康王落後回頭對着紅鸞揮了揮拳頭,卻被福王伸手一扯差點跌倒,威脅的氣勢也就蕩然無存。
康王的那稍稍兒狼狽的樣子倒把紅鸞看得一樂,只是看到紅鸞的笑容,康王的目光更加兇狠了;紅鸞對着康王吐了吐舌頭,飛快的做了個鬼臉,然後就當什麼也發生一樣錯開康王的目光,若無其一的和杏兒說起宮奴院的事兒。
宮奴院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紅鸞想要讓杏兒回去送個信兒,可是這話不能明着說;杏兒跟在紅鸞身邊日子很久了,所以三言兩語後杏兒便明白了,剩下就是等機會了。
紅鸞的長椅被放在了廊下,她輕輕的一握杏兒的手:“謝謝你了。”她知道杏兒叫醒她就是爲了讓她說出那番話來,爭取皇帝對她的好感——後宮的女子生死全繫於九五之尊的那個男人身上,杏兒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認爲自己以後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醒紅鸞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讓皇帝感動的機會。
紅鸞現在並不認爲杏兒所爲是多餘的,既然已經想要往上爬,那她當然要很用心才成,不然爬不上去再被人謀害了,當真就是太冤了。
她以爲會有不短的時間才能輪到她進殿,不想剛和杏兒道了聲謝,殿裡已經出來人把她擡了進去;看着杏兒擔心的目光她輕輕的搖頭讓杏兒放心,並暗示杏兒有機會就回去就回去宮奴院說一聲,免得這個時候再有人動宮奴院的心思,陷她於萬劫不復。
怎麼說剛剛她可是“死”過的人,如果她的死訊傳回宮奴院再有人挑拔,還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對上元華,她不能不事事小心,天知道元華會如何做,她能做的就是不要給元華任何機會。
杏兒點頭後看着紅鸞進入大殿,餘光看到有宮人過來,好像是真奔她而來;廊下只有她一個人在候命了;而且那個的服飾是東宮服侍的人——能在慈安宮裡的東宮之人,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誰。
她來不及多想,反正總是要找機會脫身的,於是她匆匆對殿門前的宮人苦笑道:“三急,好像是吃壞了東西,我去去就來;如果我們大人有事兒,還請姐姐們擔待一二。”她不在,如果紅鸞有什麼事情吩咐出來,當然就要由慈安宮的人去做了。
當然了,紅鸞在慈安宮裡還不夠資格使人做事,不要說是使慈安宮的宮人主是杏兒,沒有太皇太后或是皇帝的允許,她現在也不能吩咐差事的。
杏兒說完提着裙子一臉的苦樣就奔出了慈安宮去:她是宮奴,可沒有那個資格用慈安宮宮人們的淨桶,她只能趕回宮奴院去解決。
她跑出慈安宮的大門後,那邊的宮人也到了殿門前,正是小惠;小惠左右看看:“宮奴院沒有人在這裡伺候着?”她剛剛沒有看清楚,因爲杏兒是宮奴是不能站到明亮的地方,所以她只是影綽看到這邊有人,卻不能斷定那人是誰,是不是慈安宮的人。
587章 不爲說服
慈安宮的人是識得小惠的,自然也很明白水漲船高的道理,雖然眼下的小惠只是普通的宮人,可是她很快就不會再是:人家的主子怎麼也會封妃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到時候小惠馬上就會是女官,而且依着元華的出身,她絕對不會止於妃位之上,那小惠的前途當然也就不可限量了。
當即有宮人上前笑道:“的確是有人在這裡伺候的,是個宮奴;宮奴就是宮奴根本就不知道禮儀爲何物,剛剛說三急跑開了。”
小惠一聽臉色便放了下來,她倒不是對答話的宮人不滿而是因爲杏兒走開而着惱,心知是自己晚了一步;現在就算是去追杏兒也不一定能追上:那些宮奴常常不走正經的道路,十個八個人放出去,想在宮裡捉住杏兒那簡直就是妄想。
“那叫紅鸞的正信呢?”她還抱着一絲希望。
答話的宮人再次恭謹的道:“剛剛被宣進殿裡去了。”她看一眼小惠:“要不要我進去大殿稟明太皇太后?”
小惠咬咬牙輕輕搖頭,她知道現在殿上有皇帝等人,當然不能進去要人的;如果只有太皇太后也就不必要人了;真得沒有想到她會來遲一步,不能把紅鸞帶到自家主子面前,連紅鸞的身邊人也沒有捉住一個。
她想到元華的吩咐心下更是有些沒底,也就沒有心思和慈安宮守殿門的宮人多話:守在殿門外的宮人當然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所以她急急轉身就離開了;也是因爲近來宮中很多人的逢迎讓她習以爲常,真得已經把她的主子當作皇后來看:還不是當成妃子來看,她真得是有點目下無塵了。
小惠完全是無意之舉,只是無意中做出來的舉止就非常的理所當然,讓殿門前的宮人和太監相互看了看,眼中都閃過了什麼,只是沒有人開口說話;答小惠的話的宮人在小惠走遠後,也對着同伴欠了欠身子走開了。
大殿之上紅鸞已經被人擡了進去,她原本以爲是太皇太后宣她進殿的,進來才知道是皇帝的意思,因爲太皇太后的不快的話。
“皇帝現在放心了?”太皇太后根本不理會紅鸞要掙扎下長椅行禮的舉止,只是看着皇帝淡淡的問了一句:“在哀家的慈安宮裡,皇帝用得着如此小心在意嘛。”她是真得很不快,真得極爲不滿。
皇帝一面擺手讓身邊的劉公公去扶住紅鸞,一面欠身道:“太皇太后言重了,朕只是擔心外面夜風太涼把她吹得病倒;她傷得當真不輕。”說完看向紅鸞:“你傷重在身不必執意行禮,太皇太后慈悲不會因此而降罪於你。”
太皇太后的臉色猛得變了,她小指上的指套劃過桌面,與堅硬的檀木桌面相觸發出脆響,就如同是她的怒喝一般:“皇帝,你這是什麼意思?!國喪當中,熱孝在身,你如此說話做事豈不是讓臣民生出誤會來?”她到底還是要給皇帝三分臉面的。
紅鸞並沒有依着皇帝的話,而是掙扎着跪倒在地上叩頭,只不過劉公公到了她身邊扶她的時候,自手心裡傳過來一絲熱氣周遊過全身後,讓她的疼痛輕了不少。
她感激的對劉公公一笑,還是堅持行完了禮:“奴婢給太皇太后請安。”三個頭叩完,已經讓她滿頭是汗;她不能給太皇太后藉口發作她。
劉公公並沒有強扶起她來,做做樣子後也就站在紅鸞的身邊:皇帝的話很明白,就是讓他過來保護好紅鸞的,在他的眼中,沒有任何人只有皇帝。
皇帝躬身:“孫兒不敢,孫兒沒有打算現在收她到身邊的;雖然這原本就是太皇太后賞給孫兒的人,可是熱孝在身,怎麼也要等些日子才成。”他答得清清楚楚,看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也沒有避讓關分。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然後一指紅鸞:“好你個大膽的奴婢,讓你去伺候皇帝沒有想到你居然狐媚引皇帝做出不孝之舉來;哀家今天容了你,怎麼對得起哀家死去的兒子?來人,給哀家拖出去杖斃!”
她是容不得紅鸞了,不是因爲紅鸞勾引沒有勾引皇帝,而是因爲皇帝肯爲了紅鸞違她之命;這樣的女子,她是絕不能容得,不只是對她、對元華不利,對她們整個上官家都極爲不利。
她絕不能允許京城再出現一家新貴,絕不能允許皇帝的心不在元華的身上;不在元華的身上無所謂——不在元華的身上就不能在任何其它女子的身上;皇后必然是她上官家的,也絕不能讓其它人分了皇帝的心走,她兒子所爲的事情她絕不能容許在她眼前再上演第二次。
所以先發制人就想置紅鸞於死地;現在的太皇太后只能悔自己當初選錯了人,一如多年前的她同樣是選錯了人,纔會讓兒子的心他屬,以致於中宮之位旁落。
皇帝站起身:“且慢。”他的聲音不高不大,淡淡的一聲吩咐伴隨便着一道目光,卻讓涌進來想拉紅鸞的幾位嬤嬤止住了腳步;他回過身看向太皇太后:“不關她的事情,早在父皇還在時,就是太皇太后把鸞兒賜給孫兒時,孫兒已經想收她在身邊;只是父皇的病讓孫兒擔憂,雖然當時有情卻沒有那個心思,應如現在一般:請太皇太后明鑑。”
他的話並不足以說服太皇太后,人本也不是打算用話說服太皇太后:今天的事情,就是把天說破也不可能說得服太皇太后的,他明白所以他不去做那個打算;他只是要讓太皇太后明白他的心意。
他的心意就是,無論如何他要保下紅鸞、要把紅鸞留在他身邊——誰也不能攔住;因爲他是皇帝。
太皇太后看着不遠處站立的皇帝,怒極而笑:“好,好,果然不愧是人君啊;大孝期間就要讓天下的人見識你的人君鐵腕嗎?”她沒有想到皇帝會做到如此地步,因爲現在的皇帝翅膀並沒有長硬。
她眯起眼睛來:“你可當真想好了?”此時的她心中更是堅定,紅鸞這個宮婢是絕不能留她活命的。
588章 淚痣
紅鸞看看衝進來的嬤嬤們,知道太皇太后是要動真格的了;如果只是責打,進來的應該是宮人而不是這幾個嬤嬤。她看一眼身邊捧着拂塵站着的劉公公,對着太皇太后叩頭:“奴婢沒有違過太皇太后之命,不知道太皇太后爲什麼要重責於奴婢。”
生死之間還有什麼貴賤尊卑,她擡頭看向太皇太后:“奴婢是奉太皇太后之命去伺候皇帝,並沒有出過錯;至於說到大不孝三個字,奴婢更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實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所指奴婢的錯事是什麼,還請太皇太后明示,不要讓奉太皇太后之命當差之人生出誤會來,也讓奴婢死也死得明白。”
太皇太后本來就被皇帝氣得不輕,再聽到紅鸞質問加上一點點的威脅,她一掌擊在几上:“你勾引皇帝還敢說不是大罪?要知道,現在皇帝還在大孝中。”
紅鸞不服的道:“奴婢不敢行那種大膽之事,敢問太皇太后可有憑證?”
皇帝看向太皇太后欠身:“孫兒也想問問太皇太后可是有什麼憑證,要知道宮裡亂嚼舌的人多了去;”他的目光冰冷的掃過皇貴妃、柔妃、麗妃等人:“太皇太后莫要被人用詭計或是花言巧語騙過了纔好。”
麗太貴妃是麗貴妃的時候,馬上就會反問一句:“不知道皇上所指是何人,不會是妾吧?”可是現在她只能當作沒有聽到,因爲她的靠山已經不在了,現在的皇帝也不再是當初讓她揉搓的太子。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皇帝居然和紅鸞問出相同的話來,更是氣得她心血上涌:“憑證,還用得着什麼憑證嗎?!”她長吸一口氣看向福王,認爲應該讓皇帝清醒清醒,便對福王道:“過來,到哀家這裡坐下;你和你皇兄說說,莫要讓他糊塗下去,要知道大不孝的罪名可是不輕的。”
她這是在威脅皇帝了,殿上所有的人都聽得出來,高興卻只有麗太貴妃一人。
柔太貴妃的目光在皇帝身上一轉就已經拿定了主意:“太皇太后,正所謂是捉賊拿髒,說紅鸞正信有那等舉止,看看她的守宮砂不就都清楚了?還請太皇太后莫要生氣。”她看紅鸞眉眼間的細細絨毛沒有散亂,依然還是個處子所以才說出這番話來。
如果證實紅鸞還是個處子,當然就沒有勾引一說,也就沒有皇帝所謂的大不孝;禮輕之上對“發乎情、止乎禮”也是極爲肯定的,那不但不算是違禮而且是極爲守禮。
太皇太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柔太貴妃,對她自然是極爲的不滿;不過她對柔、麗二妃的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柔太貴妃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就算是太皇太后又如何,只要她沒有大錯落在太皇太皇手裡,太皇太后想拿她如何也要問過皇帝、問過朝臣才成——世上不止是有不孝的罪名,還有個不慈的說法呢。
福王自皇帝身後站出來,卻並沒有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回頭看一眼紅鸞再回身行禮:“孫兒認爲皇上並沒有做錯什麼,紅鸞正信的差事也沒有出差錯,請太皇太后明鑑;就如皇上所說,莫要被人所欺。”
他當然聽出了太皇太后話中的意思,說不心動是假的,但同時他極爲清楚太皇太后此時不過是氣話,只是用他來威脅皇帝罷了,並不是真得有意扶持他;而他還記得對紅鸞剛剛說過的話“我欠你得”,欠得總是要還的。
麗太貴妃愕然看過去,卻只看到她兒子的側臉,根本看不到福王的神色;她再看向康王,卻發現那個兒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很明顯他並沒有把心思用在眼前的事上。
她最後看向紅鸞,眼中就只餘下了恨意:她的兒子就是毀在這個該死的宮奴身上,居然讓康王開口求她爲妾,讓福王爲她而忘了大事爲重——該死的宮奴,她是非死不可的。
福王忽然轉過臉來,對麗太貴妃使了個眼色,又掃一眼紅鸞重新垂頭站好;他提醒他的母妃,不要忘了他們曾向太子妃說過要把紅鸞弄到福王府爲側妃的,此時提起此事來他們當然也要擔個大不孝的罪名兒。
麗太貴妃猛得省起,馬上明白她兒子的心思了,至少她自己是認爲明白過來,心頭的火氣消掉大半,開始琢磨如何替紅鸞和皇帝開脫。
紅鸞對着太皇太后叩頭,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無人不知道她的意思;她在向太皇太后要個說法,不想做個糊塗鬼。
太皇貴妃擡手:“來人,看看正信的守宮砂。”她這可當具是自作主張,說完後她看向了太皇太后輕輕的道:“仔細您的鳳體要緊,不過是件小事兒罷了。”她是來和稀泥的。
太皇太后看到太皇貴妃的目光了然,能讓皇帝如此維護好當然是失了身子的:她和太皇貴妃坐得高高的,當然看不清紅鸞的臉;也就沒有攔太皇貴妃的話,只要守宮砂沒有了,那麼她就要讓人馬上杖斃了紅鸞。
皇帝也要好好的教訓一番,讓他知道什麼事情是可能做的,而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做的,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如此的忤逆於她。
有嬤嬤上來帶紅鸞出去,忽然太皇太后的眼睛一閃看向尚儀:她是久在宮中的人,當然不想事情有變故,她要萬無一失:而她的那一眼不止是落在尚儀的眼中,也落到了紅鸞的眼中,紅鸞當然明白太皇太后是打定主意不讓她活了。
她看看皇帝、福王和康王三人,再看看走過來的嬤嬤,心知只要被帶下去就算是有皇帝相佑,到時候她的清白說也不說不清:皇帝還會不會保她?福王呢?他們兄弟會不會就此相疑,而置自己的死活不管。
男人最容不得就是女人的不貞,她豈能讓人污自己的清白?當下紅鸞銀牙錯咬,突然伸手用力一把就把自己的右臂衣袖扯了下來:“奴婢絕沒有違太皇太后之命。”她拼了,也豁出去了;想要在太皇太后手上保住她的性命,就要對自己狠些。
殷紅的守宮砂在雪白的肌膚上,如同是顆血淚一般,落進了皇帝還有福王的心裡,成爲抹不去的痕跡。
589章 你很好
皇帝在柔太貴妃開口時,就知道這是個好主意,而他擔心的就是太皇太后的人會對紅鸞下手;有心想請柔太貴妃去驗看,可是他能相信柔太貴妃多少?事關紅鸞的性命讓他有些猶豫,所以在福王幾人開口的時候沉默下來,就是想找個能完全相信的人。
可是沒有。他正想用什麼能保讓柔太貴妃不會改變心意時,太皇貴妃的開口打亂了他的思索,讓他沒有機會開口太皇太后已經下旨要驗看紅鸞的守宮砂;他焦急之下看向柔太貴妃,心中還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自己去親自驗看?這當然不是個好主意,雖然能十成十的保證紅鸞的安全。
就在這個時候,紅鸞卻做出了驚人之舉,她一把扯下來的袖子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胳膊,上面那顆血紅的硃砂記霎間刺痛了皇帝的眼,讓他轉過頭來的同時不忘輕喝康王:“看什麼,太皇太后自能看得清楚。”
福王也是一眼後就合上眼睛轉過身來,心底同樣是一陣痛楚:他不能保護紅鸞不受丁點傷害啊,居然讓這麼個弱女子當衆扯下袖子來證實自己,這是他的錯。
皇帝心中的怒火已經點燃,他注視着太皇太后眼睛一眨不眨,現在他更是不會退一點點,因爲紅鸞已經被逼到要有損清白而證實自己,保全他這個皇帝,他豈能再讓人逼迫紅鸞一點兒?他沉聲道:“賞紅鸞正信雀氅一襲。”
紅鸞用手按着掉下來的袖子,並沒有把整條胳膊露在人前,卻已經讓她雙眼含淚固執的看着太皇太后不發一言;她就是要太皇太后那句話。
“這是怎麼了?”元華進來了驚訝至極:“清白的女孩兒家——唉,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得。”她隨手把自己的大氅披到了紅鸞的身上,蓋住紅鸞露出來的胳膊。
皇帝沒有回頭只是看着太皇太后:“鸞兒,無錯。請太皇太后明鑑。”他緊盯着太皇太后,等她開口說出紅鸞無罪不必受罰的話來。
太皇太后心中已經震驚至極,她沒有想到皇帝居然在短短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聚了不少的人在身邊:柔太貴妃是絕對站到了皇帝那邊,三位太妃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明顯是偏向於皇帝的。
而福王和麗太貴妃並不能爲她所用,雖然她相信他們母子不會和皇帝走到一起,但是今天晚上會和皇帝聯手,已經讓她吃驚到說不出話來:在元華進來後,她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看向紅鸞眯起了眼睛:“她頭上的傷是怎麼來得?”她當然不會向皇帝低頭。
皇帝這次卻沒有讓步:“請太皇太后定奪,鸞兒她到底有罪亦或是無錯?”
太皇太后的眼角狠狠的一抽,盯着皇帝半晌才道:“哀家輕信人言,紅鸞正信差事做得不錯,來人,賞!”她是把字從齒縫裡逼出來的。
有多少年了,她真得不太記得,因爲太多年不曾有人如此的逼她,也沒有人敢如此的逼她了;可是現在年輕的皇帝臉上還有着一絲若隱若現的稚氣,可是卻把她逼得無路可退。
太皇太后到現在終於承認,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太子,不再是人孩子,而是天下的共主、是天朝至高無上的皇帝。
但是,她絕不可能就此罷手,尤其是不能讓福王和皇帝聯手,那對上官家會是場災難;她說完吸一口氣再問:“正信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兒?我聽說是和福王你有爭執所致?”她依然不放棄要收拾紅鸞。
福王臉不改色:“是孫兒不小心失手所致,請太皇太后恕罪。”他說得全然沒有半分誠意,就好像紅鸞的傷只是擦破了層皮兒,亦或是紅鸞根本就是隻小貓小狗——一宮婢的性命在天潢貴胄的眼中半文錢也不值得。
他之所以請罪還得說是看在紅鸞掛着一個慈安宮正信的名頭,算是伺候福王皇祖母的人,他傷了紅鸞的確就是不對:可以算作是不孝了。
不過在此時的太皇太后眼中當然算不得大事兒,而且福王如此漫不經心倒讓太皇太后相信了幾分:龍子鳳孫們向來就是如此,她豈能不知道?如果福王鄭重其事請罪,那倒是有可能別有內情了。
當時福王攔下紅鸞時,並沒有太多的人在場,跟在福王身邊的當然是他信得過的心腹之人,所以太皇太后並不清楚紅鸞和福王之間發生了什麼。
太皇太后信也好不信也好,此時卻全沒了發作的藉口;而紅鸞扯下袖子來的舉止,無疑於當着衆人的面兒狠狠甩一個耳光在太皇太后的臉上,讓她顏面盡失:這還不同於皇帝的相逼,因爲皇帝的身份擺在那裡;可是紅鸞呢,只是個女官,且在太皇太后這些人的眼中,她就是個宮奴。
因此太皇太后更爲着惱,要把紅鸞杖斃沒有做到也就罷了,最終她還要承認自己是誤信人言:這樣的藉口並不能讓她挽回些臉面來。
此時看着紅鸞,她的眼珠子在燈光的映照下都有些發紅,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緣故:幾十年打雁,可是她先後兩次都是傷在自己養的鷹手裡——如此一想她氣惱更甚。
紅鸞看着元華淡淡的相謝,大大方方的接過元華的衣服來披上,沒有半點縮手縮腳或是畏懼的樣子;落到元華的眼中,讓她的眼睛猛得一縮,伏下身去給紅鸞繫上衣帶,卻在紅鸞的耳邊輕聲道:“你好,你很好;倒是我看走了眼,怪不得你。”
說完話衣帶也繫好了,元華直起身子前來輕輕的拍了拍紅鸞的肩膀:“上過藥了嗎?我那裡有些不錯的傷藥,一會兒讓人取來給你。”她細聲細語的關心照顧過紅鸞後,才上前給太皇太后、皇帝等人見禮。
太皇太后在元華行完禮後,臉上的惱意已經看不大出來,接過尚儀遞過來的茶吃;這表示暫時她是不會說話了。
元華卻擡頭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然後她的目光在康王和福王的兄弟身上一轉,在太皇太后的擡手下行到太皇太后身後站定。
590章 元華之諾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元華,輕輕的點頭:“你原來在慈安宮裡,朕倒真是沒有想到。”這句話平淡的話卻讓立在太皇太后身邊的元華身子顫了顫,不敢直視皇帝的眼睛。
元華明白皇帝的話,只是看一眼紅鸞她心中生出按捺不住的惱怒,這個宮奴居然把她和太皇太后玩弄於股掌之上,豈能就此放過她?而且皇帝如此看重於她,此時不除掉她以後只會是更大的麻煩;她下決心後微垂下頭不再看皇帝。
要哄回皇帝的心慢慢設法就好,只要皇帝身邊沒有能吸引皇帝注意的女子,她就有得是時間和皇帝慢慢磨;再說憑上官家族,皇帝也不可能太過冷落她。
皇帝收回目光不再理會元華,看看紅鸞剛想再次開口:事已至此,實在是沒有必要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擺在人前——他倒要看看還有哪個敢再明目張膽的動紅鸞一動;當然,他要坐得穩那把龍椅,做是好這個皇帝,才能保得住他以及紅鸞。
元華卻搶在了他前面開口,不過卻不是對皇帝而是對康王:“我聽說你向皇上討了小妾,就是我們正信紅鸞對不對?等到大典之後皇上或是皇后下旨時,我定會好好的備份好禮。”
她的話立時讓殿上重新安靜下來,連太皇太后手中的茶都放了下來。
太皇太后看向康王:“有這等事兒?”她剛剛真是氣糊塗了,皇帝和福王是因爲紅鸞而聯手,當然就能用紅鸞而讓他們再反目,到時候還懼皇帝不聽自己的嗎?
康王看看皇帝再看看福王,最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紅鸞悶悶的道:“是討了個小妾,不過不是這個正信;皇上說了,大典之後讓我在宮中的正信隨便挑選。”他沒有忘掉答應皇帝和福王的話,而且看母妃的那目光他也知道不能和福王在這個時候唱反調的。
太皇太后眉頭一皺:“胡鬧!”
元華看向福王:“咦,那我真得聽錯了,那個‘紅鸞星動’不是福王給康王備下來的聘禮嗎?”她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居然把福王所送的鐲子在此時說了出來。
麗太貴妃的臉色一變,看看福王當然有些着惱的,不過讓她更生氣的卻是元華:兒子是自己的,千般的不是萬般的不對當然只能她說,豈能讓其它人來指手劃腳?尤其還是在太皇太后面前。
“那個‘紅鸞星動’是我賞給紅鸞的,前幾日讓人打了些首飾,主要是想給太皇太后挑選幾件能看過眼的,在典之日用;不巧裡面有幾樣首飾是鸞的樣子,因中人是鸞不是鳳所以不能用,又是紅色的便隨口說了句‘紅鸞星動’;”麗太貴妃笑得全無半點心計:“後來想起紅鸞這孩子向來得太后賞識,又因名字有個鸞字所以纔想把東西賞給她。”
“被福王看到說由他去賞,當時也沒有多想;”麗太貴妃笑着看向元華:“可能是良娣聽錯了吧;有些話,卻是不能亂說得。”她的話裡有捧元華的地方,卻也沒有忘了警告元華幾句。
她是在宮中當家作主十幾年的人,當然不會就由着元華算計而不出聲的;能捧元華是隻鳳而紅鸞只是鸞,也不過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兒上,並不是對元華有什麼忌憚。
福王淡淡的道:“就是如此;”他看向皇帝嘴角扯了起來:“皇上也在的,臣弟並沒有說是給三弟的聘禮吧?那是臣弟要給紅鸞的東西。”他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撩撥擠兌皇帝,笑得真得很欠捧的樣子。
皇帝眯起眼睛來看着他:“嗯,的確不是二爲三弟給鸞兒的東西,只是二弟知道我在很久前就想收鸞兒在身邊後,給鸞兒的賀禮罷了。”要鬥嗎,誰怕誰。
福王臉上的笑馬上僵住了,他嘿嘿的乾笑兩聲:“那個不足以做賀禮的,臣弟豈會那麼小氣?只是送給紅鸞正信賞玩的罷了。”他被皇帝的話套死,爲了紅鸞的性命着想他還真不能當場和皇帝翻臉否認的,其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紅鸞看向元華叩頭:“正要請良娣爲我做主,前些日子良娣說過要讓紅鸞在大典之後做個才人;當真不是紅鸞苦求良娣,是良娣的好心,可是卻被一些人拿來中傷紅鸞,還用來哄騙太皇太后——良娣,你向皇上、太皇太后說明白,當真不關紅鸞的事情,紅鸞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妄想。”
元華的臉色一青,到嘴邊的話都被紅鸞堵了回去,此時她當然可以否認,可是在皇帝的目光下否認,她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麼:要除掉紅鸞可是不能做得那麼明顯,讓皇帝捉到她的把柄,惹得皇帝對她生厭。
否則她也不必在進殿之時對紅鸞做出那番做假的關心了。
紅鸞說完話看着元華,目光平靜的很;因爲元華的假關心,還有平常元華在人前做出的溫柔慈悲心腸等,她知道自己的話元華咽得下去也得咽,咽不下去也只能咽。
不是她想得罪人,可是人已經得罪了,人家早早就想除掉她,她又何必束手縛腳的放不開?既然如此,那就放馬過來一搏,鹿死誰手還真得很難說呢。
看到紅鸞的目光,元華更是抽了抽嘴角:真得很想狠狠啐紅鸞滿臉,還敢不要臉的說什麼你沒有妄想?你沒有妄想,皇帝會爲了你和太皇太后現在就起爭執?你沒有妄想,會在此時說出那麼一番話來?
皇帝已經開口:“有這麼回事兒?良娣倒是有心了。”
柔太貴妃笑着撫了撫掌:“太皇太后本來就把人賞給皇上,大典之後賞個位份也是佳事一樁;宮裡,唉,也的確該有個喜歡的事兒沖沖,天天愁雲慘霧的很傷太皇太后的鳳體啊。”
麗太貴妃已經想明白,事情鬧到如此地步,讓紅鸞跟了皇帝吸引太皇太后和元華的注意力,且讓太皇太后對皇帝生出不滿來,可比把她弄到自己兒子身邊強多了。
591章 奪 權
麗太貴妃現在認爲弄死紅鸞是太過便宜紅鸞,一死百了太痛快了;反倒是讓紅鸞成爲宮妃,而且還是個低位份的宮妃,在得罪了太皇太后、元華、太子妃等人之後,做個宮妃那以後的日子才真得欲仙欲死、痛不欲生;看着紅鸞在宮中和那些高高在上、手眼通天的人相鬥,被壓得擡不起頭來勉強能夠讓她出口氣。
再說,現在太皇太后和元華的心思她是猜到了幾分;恨不得弄死紅鸞,希望紅鸞死得越快越好——她爲什麼要代太皇太后出手呢?太皇太后一心要保皇帝,讓她嚐嚐被皇帝忤逆的滋味兒,憑紅鸞那個宮奴的本事怎麼也能給太皇太后和元華添點堵,到時候太皇太后就會明白,皇帝應該由誰來坐了。
而且紅鸞是明顯能讓太皇太后動氣的人,就算紅鸞什麼也不做,只要紅鸞成爲宮奴就能讓太皇太后氣得七竅生煙;如此才能讓她順利的進行後面的事情,並不會因爲今天的小變故而要改變早已經定好的大計;她越想越感覺紅鸞活着實在是太好了,好得不得了。
心中盤算清楚的麗太貴妃當即開口附和柔太貴妃的話:“紅鸞原本就是太皇太后選出來伺候皇帝的人,讓紅鸞成爲皇帝的枕邊人也是太皇太后的本意吧?元華良娣向來是最知太皇太后心意,既然元華良娣贊成,當然就是太皇太后贊成了。”
“當然,現在主這樣的事情也的確是早些,先帝大行將要滿百日之期,想起先帝就讓人……”她說到這裡流出幾滴淚水來,然後馬上又笑出來:“看我淨招太皇太后傷心,實在是該打。”
“現在當然是太皇太后的鳳體更爲重要,只有太皇太后的鳳體安康才能真正讓先帝安心;現在宮裡的確有些傷感太過,於太皇太后的鳳體不利,就如柔太貴妃所講,正該有點喜歡的事兒;紅鸞這孩子又是個太皇太后放心的,元華良娣知心的,讓她去伺候皇帝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她掃一眼身後所坐的三人:“姐妹們說是不是?”
麗太貴妃說完卻收到福王的目光,她狠下心轉過頭去不理會,不能讓那個紅鸞毀了她的好兒子,讓她去把皇帝毀掉吧;紅鸞想做她的兒媳婦,門也沒有!原本是爲大計她可以不計較,可是看到福王對紅鸞的心思後她豈能還不計較。
康王看看母妃再看看自己的二皇兄,還是決定什麼話也不說爲好;繼續看着衣裙上的暗花發呆,對殿上之事來了個不聞不問。
麗太貴妃身後所坐的三位太妃,就是原來的良嬪等三人,是皇帝擡了她們的位份:她們是十有八九是沾了太子妃的光,因爲宮裡擡了位份的人可並不多。
當初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旨意就讓人有些奇怪:寶皇貴妃已經貴爲皇貴妃不可能再擡位份,所以只是遵爲寶太皇貴妃,皇帝賞她食雙俸;可是原本的兩位貴妃,卻也只是原位不動並沒有擡爲太皇貴妃,也沒有食雙俸。
此中的意思可讓宮裡的人猜了很久,就是現在人們依然在猜想其中的緣故;不過身處其中的兩位太貴妃誰都沒有說過一個字,其它人也說不出什麼新花樣來。
擡了位份的三位太妃,原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現在的話更是少了;所謂樹大招風啊,三位太妃現在頗有些深居簡出。今兒被太皇太后如來,她們也不想招惹麻煩,更不想得罪任何一人。
眼下是宮中最爲混亂的時期,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得勢的人會是誰,她們很想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所以在不知道最終結果時她們是打定主意不得罪人的;因此不論誰說什麼她們總是點頭笑笑,能不開口她們都不肯說出一個字來。
但是顯然有些事情是她們避不過去的,就像現在。三位太妃也是久經風雨之人,很快就能判斷出如何做才更好些:不管是皇帝得勢還是福王得勢,這兩位可都不是任人擺佈的主兒,何況處在爭執中的紅鸞可是這兩位的心上客。
三位太妃對視一眼後,分別開口都表示贊同:太皇太后是掌不住這個後宮了。
聽着衆人一人一句太皇太后信得過的人、元華良娣最知心的人,就讓太皇太后和元華的臉色有些發青;不過她們還真不好說什麼,因爲在這之前滿宮裡無人不以爲紅鸞是太皇太后的人;就連她們自己也是這樣認爲。
事以至此,元華知道如果不答應不要說是皇帝,只怕宮中也會有什麼謠言傳出了她的名聲;想到這裡,咬碎滿口的牙也只能把碎牙混着血吞下肚,她艱難的展開一個笑臉:“妾和紅鸞很投緣,就如同前世的姐妹般,所以纔會說出那樣的一句不知深淺的話來,當時也不過是句玩笑罷了,卻不知道被誰傳出去讓人當了真。”
“也是紅鸞話說得太急,太皇太后和諸位太妃千萬莫要誤會了;妾當時所說的是,等到大典之後妾就求皇帝給紅鸞個位份,讓我們能做姐妹長在宮中相伴。”元華輕聲細語的代紅鸞解釋了一番,卻並沒有說紅鸞是不是有那個意思要做皇帝的枕邊人。
但是聽她話中的意思,紅鸞當然是有那個心思的;就算有守宮砂爲證,可是紅鸞的心思是不是純卻不是守宮砂能證實的。
太皇太后的臉色好看不少,她要處置宮人當然不必有憑有據,今天卻是被皇帝相逼纔不得不拿出憑據來證,卻讓紅鸞逃過一劫;此時元華的話雖然不能入紅鸞的罪,可也算是爲她稍稍出了口氣;因此話會爲紅鸞招來多少敵對的人,那可不是她能管得了。
皇帝的女人們可不算很少呢;她眯了眯眼睛:“現在不是議此事的時候,怎麼也要大典之後。”她掃一眼紅鸞:“不過既然皇帝有這個意思了,紅鸞的差事就交卸了吧,在哀家的宮裡調養身心,大典之後我們再議不遲。”
她好像是答應了皇帝,可是卻把紅鸞弄到自己的手心裡不說,且把紅鸞所有可以想法子的路堵死了;紅鸞雖然還有個正信的身份,可是卻再無一分實權。
592章 打錯還是放錯
這次麗太貴妃等人都沒有再開口,她們並不想和太皇太后直接撕破臉皮,而且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對立更得麗太貴妃的心,她當然樂得在一旁看笑話了。
福王也不想開口,原因同麗太貴妃相同,但是他不得不開口因爲不放心把紅鸞放在太皇太后的手中;他躬身:“太皇太后,宮中正忙,此時紅鸞正信還是繼續當差的好,免得出點什麼錯漏,失了我們皇家人的臉面。”
太皇太后看福王一眼:“你說得也是,也就是宮奴院的差事,讓她們過來稟知,相信元華看着絕不會有什麼錯漏的。”說到這裡她看一眼麗太貴妃,又看向福王:“說起來,你的年紀也不小是該成親了,大典之後你就可以去就藩了。”
就藩就要離開京城,不得旨意福王是絕不可以入京的;而且福王的藩地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他去就藩的時候一道旨意就能把他發到西北苦寒之地去,到那裡不要說是養精蓄銳了,能好好的活着就不錯。
太皇太后此時提起就藩的話來是赤裸裸的威脅,她相信就算是皇帝和福王朕手了,皇帝也不會在就藩一事上助福王的;助福王就等於是給自己後背插上一刀,皇帝只要不是不想活了就絕不會讓福王去原封地就藩的。
雖然現在藩地裡不許鑄錢、不許招兵買馬,就連侍衛的數量也都是有限制、且還是由朝廷派去三年一輪換的;可到底是天高皇帝遠,能做出什麼事情來就要看藩王的本事了;一百多年前的藩王之亂就是皇帝的前車之鑑。
紅鸞聽到太皇太后的話心裡嘆了一聲:果然是毒辣;皇帝和福王的聯手實在是薄弱的不堪一擊,在真正的生死利益關頭他們兄弟是誰也不會後退一步的,因爲退後一步就意味着把後背交給了對方。
皇帝和福王豈會相信對方,怎麼會把要害放在對方的手上呢?所以太皇太后這番話肯定能封上福王的嘴巴。
她料對了。福王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退後一步坐到康王的上首沒有再開口,他也沒有看向紅鸞;有些事情他是不能任性的,不能任着自己的心思來,搭上他自己的性命無所謂可是他卻不能不爲母妃和弟弟着想,更不能不爲他的外公一族着想。
不過眼前的退讓並不是福王完全的向太皇太后低頭,上官家的勢大在他父皇在位時就已經讓他的父皇很忌憚,可是那又是父皇的外祖家所以他的父皇並沒有下狠手、也不可能下狠手,只是讓那後位空懸了十幾年而已。
福王豈能再由着上官家坐大?這是其一,其二他也不能看着紅鸞落入太皇太后的手中,法子有得是並不需要次次的蠻幹;只是他依然對紅鸞有些愧疚。
麗太貴妃很欣慰也終於放下心來,知道她的兒子並沒有糊塗,知道什麼是大事;至於紅鸞的下場她當然不在乎,只是饒有興趣的看向皇帝;沒有她兒子的支持,皇帝還敢和太皇太后對上嗎?
紅鸞合了閤眼睛,她並不指望着、也不希望皇帝此時再和太皇太后硬碰;太皇太后此時顯然已經怒極,她能威脅福王同樣也有對付皇帝的法子:她不用並不表示她沒有法子,紅鸞不想逼她對皇帝出手。
紅鸞還要報仇,還要在宮中活下去,能指望的人也唯有一個皇帝,豈能置他於險地?她心念電轉,只是着急:太子妃怎麼還沒有來?在這個宮裡,眼下能對付太皇太后的也只有太子妃。
“奴婢遵旨。”她一面叩頭下去一面道:“宮奴院的其它事情由元華良娣在當然沒有問題,不過那個咒術之事奴婢要回明太皇太后;”她不給太皇太后開口的機會直接說道:“此事牽涉有些過大,好像與承露殿有些關聯。”
現在扯起虎皮來做大旗吧,能威脅太皇太后的她也只有這麼一件事情。
太皇太后的臉色猛得大變,張口想要喝問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她想好一會兒才道:“嗯,宮奴院的事兒……”
“太子妃駕到——!”在這個時候太子妃到了。她進殿先看看紅鸞又看看太皇太后和元華等人笑道:“好熱鬧啊,倒是我來得太晚了。”
她過去對太皇太后行禮坐到一旁:“怎麼了,我聽元華良娣的人說,紅鸞這丫頭勾引了皇帝?”她的話裡聽不出惱意來,可是依然讓紅鸞的心提了起來。
太子妃對紅鸞的不滿和敵意就是因爲皇帝,現在得了元華傳遞的消息,會如何發作紅鸞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顯然太子妃對元華也是恨之入骨,不然也不會把元華給她送信的事情說出來。
元華的臉色微微一變,真沒有想到這個愚蠢的太子妃居然把她使去人的事情說出來;宮中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敵人——這句話在太子妃的身上根本沒有體現出來,她恨元華就是恨元華。
還有,她很奇怪太子妃是如何知道是自己使去的人;以太子妃的蠢來說,她不應該看得出來纔對。
“你們看我做什麼,太皇太后您是不是上火了,我看您的眼睛有些大且有很多紅絲,應該召御醫來請脈,可大意不得;我來晚了也不是有意的,太皇太后莫要見怪纔是,因爲有個小宮人在東宮裡胡言亂語,正被我捉到當然要好好的問一問了。”
太子妃根本不把太皇太后的怒意放在眼中,尤其是在得到皇帝暗暗遞過來的讚賞目光後,更爲得意的道:“那個小宮人居然敢提及皇上,當即就讓人狠狠的拖下去打,打得半死之時她才說出來,原來是元華良娣的人;我一聽原來是打錯人了,就把那小宮人送到元華良娣那裡去了,才匆匆的趕過來。”
她沒有打錯人可是卻放錯人了;殿上的衆人人人在心中搖頭,這個太子妃真是無藥可救了。
元華皮笑肉不知的道:“娘娘要教訓人自管教訓就是,我向來不會調教人,還要謝謝娘娘代我管教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她看了一眼紅鸞:“娘娘寬坐還是莫要生氣的好,有什麼話慢慢的說。”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讓太子妃快快發作正主紅鸞,不要糾纏於太皇太后和她自己。
593章 剋星
紅鸞聽到元華的話後,只是看向太子妃並沒有說話也沒有見禮,只是定定的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對紅鸞一笑:“有人說你勾引皇上呢,你怎麼說?”完全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雖然眼中也有點不快但是看着紅鸞的目光很平和。
紅鸞淡淡的道:“奴婢只是蒲柳之姿,幾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奴婢也萬沒有那樣大的膽子,請娘娘明鑑。”
太子妃身後的冰兒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太子妃回頭看冰兒一眼示意她安心纔對紅鸞道:“嗯,本宮知道你向來是個老實的,太皇太后不也是這樣認爲得?”她說到這裡看一眼太皇太后,“如果你真有那個心思,也要看看皇上的意思,如果皇上同意本宮倒是不介意你伺候皇上的。”她破天荒的賢惠起來,倒讓殿上的衆人吃驚的差點把眼珠子掉地上。
元華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霎間她就想明白了,看來是紅鸞早和太子妃聯手:可是她給得藥也的確下了,紅鸞這不是找死嘛:再想想她也就想通了,紅鸞可能打得是腳踏兩隻船的主意,還想着把那下藥的事兒在最壞的情形下推到自己身上吧?
可是自己就是那麼容易讓人謀算的人,不過就是個太子妃,看來紅鸞也是窮途末路沒有法子可想,纔不得以和蠢人爲伍:如此,不過是死得快些,她想要紅鸞的性命紅鸞就應該早早明白,束手就縛反而最好:至少能減少些痛苦。
“娘娘賢惠,只是現在娘娘還在爲先帝守孝呢。”元華譏諷的一笑:“有些事情娘娘還是不要太着急爲好。”她是打心底瞧不起太子妃的。
太子妃聞言擡眼看向元華:“本宮當然是在爲先帝守孝,不同元華良娣你倒是不用穿孝衣的。”她這話讓元華的臉色有些難堪,因爲元華雖然也要守孝,可是卻沒有資格穿孝衣,就如同她沒有資格去靈棚一樣。
“元華良娣是不是奇怪本宮爲什麼沒有生氣,想不想知道本宮爲什麼會容得下紅鸞?”她看着元華笑得有些奇怪,讓元華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來。
紅鸞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太子妃的身上,而是在她身後的冰兒身上:冰兒穿得還是宮人的衣飾,不過今天的髮式卻有點不同,很普通、普通的在宮外是紅鸞見得最多的髮式。想到在一個多時辰前見到冰兒的時候,冰兒可不是這樣的打扮,她又想起芙蓉樹旁的假山。
冰兒看到紅鸞看她卻會錯了意,微微一笑並輕輕的搖頭示意紅鸞不用謝她:雖然紅鸞和太子妃已經談過,但是太子妃能如此平靜的對待她當然是多虧了有冰兒在;不然太子妃那一醞子醋足夠紅鸞受得。
紅鸞點頭致意後轉開了目光,忽然感覺太子妃將來吃得最大的虧不是來自於她,也不是任何宮妃,很有可能就是她倚爲心腹、不能稍離的冰兒;不過她並不想提醒太子妃,因爲就算是她說出來,太子妃會相信嗎?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太子妃和元華的身上,卻意外的看到皇帝的目光,很溫暖的目光;她輕輕的搖頭,示意皇帝不要再硬碰硬:而皇帝同樣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甚至嘴角還閃現過一絲笑意,依然還是讓她放心,讓她把事情交給他處置。
元華的開口才讓紅鸞收回思緒,壓下心中的絲絲感動,皇帝和福王真得不同,她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當初就那麼有眼光,選定皇帝這邊站定而不是去助福王呢?
“娘娘的心思不是妾能妄猜的。”元華的聲音難得帶上了一絲冰意;無論是誰現在也不能淡然處之了。太子妃很明顯就是針對她,被這麼個蠢人擺一道實在是讓元華如同吞了蒼蠅般難受。
太子妃笑起來:“本宮真得沒有生氣,不過在小宮人初說時本宮還是動了無名,只是後來她說是你元華良娣的人,本宮就不生氣了;道理很簡單,你元華良娣說得話本宮要反着聽纔是對的。”
“就如你讓小宮人對本宮所說的話,說紅鸞勾引得皇帝要封她爲才人,那定不是紅鸞所想;說什麼皇帝和福王爲紅鸞起了爭執,”她的目光在福王和皇帝身上一轉:“那事實就絕非是如此。本宮呢,不如元華良娣聰明,可是本宮卻不相信福王和皇帝會爲一個宮人起爭執。”
她彈了彈小指上的指套,鎦金的銀甲套在燈光下顯現出驚人的美麗:“本宮她不用去費心思去想,因爲想也想不明白良娣你的用意,反正只要你想讓本宮做得本宮不做就是對的。”她看向元華,“你說是不是?”
滿殿之上靜得只有太子妃一人的聲音,太皇太后鐵青着臉卻沒有開口,其它人更不會在此時說話:太子妃不同於宮中其它的人,她所有的心思都擺在臉上,甚至於就在她的話中——她根本就瞞不了任何人;而顯然太子妃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今天她沒有遮掩,凡事都那麼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
皇帝沒有開口斥責太子妃,那太子妃做爲正妻對元華說什麼話,都是可以的:因爲她是妻室!
元華的臉上極爲精彩,惱怒、受辱、恨意、委屈等等雜在一起出現在她的眼中;而皇帝的沉默更讓她難堪:在皇帝的心中她還不如那個蠢笨如獵的太子妃——這個想法幾乎讓她發狂。
太子妃的話是有些欺人可是並沒有出格,而且元華的宮人的確在東宮裡胡說八道,太子妃沒有問罪於她已經很是賢德:所以太皇太后也不好開口,只能聽着了。
紅鸞聽得心中大樂,她就知道太子妃就是太皇太后的剋星,事實的確就是如此;她捉住這個好機會叩頭:“太皇太后,奴婢的差事就交卸了,咒術的事情奴婢也已經回明,這些宮牌請太皇太后驗看。”她把宮奴院的宮牌交了出來。
太子妃果然不負紅鸞所望,聞言睜大了眼睛:“咦,好端端的你的差事怎麼沒有了?本宮也沒有冊封你,你還是處子之身——這是誰如此沒有道理無錯而罰人?”這真就是一掌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臉上,清脆的響聲在大殿之上的每個人心中響起。
594章 陣前不換將
紅鸞叩頭就是向太皇太后上繳她的宮牌,而太子妃卻睜大眼睛問誰做出的沒有道理之事:可是太子妃是後來的,她的確不知道前面發生的事情;再者,她不聰明嘛宮裡是無人不知,此時她非要更聰明一點,誰能把她怎麼樣。
皇帝咳了一聲,偏過了頭去沒有說話,康王看過去他很懷疑皇帝用手掩住的嘴角邊是不是不笑意,因爲那兩聲咳真得有點怪異。
福王看一眼紅鸞,對她更是喜愛:真沒有想到她會和太子妃聯手,因爲蠢人都是極爲固執的人,能說服太子妃和其聯手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還有,和太子妃聯手真得很危險,可是紅鸞偏就可以讓太子妃展其所長,在這種時候爲紅鸞狠狠的出口氣同時還爲紅鸞擋下眼前的危機。
如此聰慧的人兒可不是貌美能相比,貌美之人只要他想總會有人會給她獻上美女的;可是聰慧的人卻不同,簡直是可遇不可求,他絕不能錯過這樣的人。
在他細細的想過之後,發現紅鸞的聰明雖然吸引她,可是她的笑嗔怒罵也無一不讓他心動;相比紫玄的陰柔,他更喜歡紅鸞的明朗爽快:他不清楚,是不是他和紫玄有些接近,所以纔會那麼喜歡紅鸞的爽快與明朗——那是他和紫玄都沒有的東西。
太皇太后咬着牙道:“是哀家想讓她在慈安宮裡調養身心,以便在大典之後冊封才讓她交了差事的。”她真想一個耳光把太子妃打出殿外。
太子妃繼續睜大眼睛:“太皇太后您想冊封她爲妃爲嬪?”她當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太皇太后吸氣:“當然不會。”她想起上次和太子妃的爭執:“應該由你下旨。”她就不相信太子妃今天會能一直忍下去。
直到現在太皇太后也沒有想起來讓人把紅鸞的宮牌收回,紅鸞也就把宮牌握到手中、再把手縮回到袖子裡:想奪宮奴院,太皇太后你先過了太子妃這一關再說吧;她很壞的在心裡樂翻了天。
太子妃點頭:“的確,還有那個叫什麼冷玉的,大典之後一起冊封吧;這原本就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妾遵旨照辦;”她伸手把冰兒自身後拉出來:“冰兒是個極不錯的,皇上身邊怎麼能沒有人仔細照顧?妾想到時一併把冰兒也冊封了吧,她做個采女什麼的也就成了,留在妾的宮裡,和妾一起照顧皇上,太皇太后這次不會說妾不賢良了吧?”
這番話一出不止太皇太后,紅鸞也極爲吃驚,不過她控制好自己後纔看向冰兒,果然和冰兒的目光相撞,然後冰兒有些嬌羞的別過臉去;此時紅鸞才發現,冰兒其實長得真得很漂亮:雖然沒有太子妃那一身的貴氣,也不如太子妃亮麗,可是卻自有一股清麗之美。
紅鸞更吃驚於冰兒的嬌羞,終於明白冰兒爲什麼會巴結奉承自己,她不是爲太子妃努力而是在爲自己結交宮中各人:不知道冰兒是如何說服太子妃的,居然能讓她如此輕鬆的把冰兒奉給了皇帝。
太子妃的醋意可是紅鸞見識過,冰兒的本事就更讓她心驚:想到剛剛心中生出來的想示,她輕輕一嘆,沒有想到太子妃這麼早就給她自己挖好坑了,相信到時候只要冰兒不需要她了、或是嫌她礙事時輕輕一推,太子妃就會跳出自己挖得深坑,永遠也不會爬得出來。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冰兒的身上一轉:“哦,真沒有讓哀家想以啊。”
元華早已經打量過了冰兒:“妾看着倒是不錯的,太皇太后。”蠢人太子妃看不出來,可是殿上之人卻大半都看了出來,至少大家都確定冰兒不會永遠雌伏於太子妃之下,也絕不會滿足於一個采女的名分。
紅鸞的目光悄悄在皇帝的臉上掃過,看到他眼中的一絲冷然,知道冰兒還沒有把采女的名份弄到手,就已經讓皇帝生出了厭惡來:皇帝爲太子之時,受得最深的傷害就是身邊人不可信、不可靠,而現在冰兒如此明目張膽的借自己的主子上位,完全沒把忠字放在心中,當然不會讓皇帝高興了。
太皇太后那裡已經點頭:“不錯,哀家看着也很好:這丫頭在大典後就依你所請吧。”太子妃自尋死路,她當然不會攔着的,看向冰兒她擡了擡手:“能入得皇后之眼,應該賞得:來人,賞玉一聲、釵一對、錦鍛等各一匹。”這絕對是重賞了。
冰兒上前跪倒謝恩時,卻沒有看到皇帝的眼中又閃過的冷意,他當然不喜歡自己女人和太皇太后走得很近:冰兒對太皇太后的諂媚太子妃看不出來,可是皇帝看得出來。
紅鸞低下了頭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東西,因爲冰兒現在所爲她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冰兒:海棠樹旁的假山上,冰兒去見了誰,她們又想做些什麼呢?弄不清楚那些,紅鸞不敢相信眼前的冰兒。
皇帝忽然道:“既然是月容的人,采女太低了些,依朕看就做個昭容吧,以後就跟在月容身邊。”他的話說出來讓殿上奇怪的靜了一下子。
太皇太后看着他思索了一會兒:“皇帝認爲可以就這樣吧。”冰兒的位份越高,對太子妃的臣服之心就越少,她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拒絕的。
元華和紅鸞卻在思索皇帝開口的意思,因爲皇帝可是好一陣子沒有說話了,居然會爲一個冰兒開口就太奇怪了;紅鸞比元華更多知道些的,那就是皇帝根本不喜歡冰兒,那他開口就封了一個正五品的昭容,實在是太奇怪了。
皇帝微微點頭:“倒是紅鸞正信這裡,出身嘛……”他微一頓看向紅鸞眼中閃過一線抱歉:“我看做個從六品的御女就已經不低了。”
太皇太后聞言看看紅鸞同意:“才人的確是有些高了,不過此事總是要大典之後再議……”她根本就不想讓紅鸞成爲宮妃的,不要說是才人就是封紅鸞爲采女她也不肯;不過聽到皇帝把紅鸞的名份壓下去她還是很開心的。
皇帝打斷了太皇太后的話:“太皇太后同意那就在大典之後再議紅鸞的名份,總之是不能太高了;既然如此,那冰兒是要做昭容的,就要勞煩太皇太后調教調教,五品的昭容總是正經的內命婦了,不能失了皇家的體面。”
他微一頓迎着太皇太后顯出不快的眼睛接着道:“御女本身還是要伺候差事的,宮奴院的差事也就不必交卸,眼下又是宮中最忙的時候,就如兵法所言陣前不換將,還有元華小產後不久不易太過勞神,還是讓她好好調養身子爲要。”
595章 空心簪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直接開口拒絕以她的身份絕大數都可以,是不必給任何解釋;可是現在不成,因爲皇帝的話有理有據而且他還是皇帝,她如果不同意必須要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她現在更加不想放過紅鸞:因爲皇帝保定了紅鸞。
一步一步引她踏入陷井,是她答應擡高冰兒的位份,是她答應壓低紅鸞的位份,然後皇帝的話就那麼的順理成章;她哪裡知道皇帝會自這樣小的地方入手?皇帝還真是長大了,她從來沒有想過皇帝一夜之間就能和她對抗,讓她連點準備都沒有。
她召皇帝前來,又召來宮中位份較高的妃嬪們,就是想讓宮中所有的人知道,誰纔是宮裡的真正主人,誰纔是這天下真正的執掌者;她相信皇帝會低頭,因爲他羽翼未豐。但是她料錯了,羽翼未豐的皇帝依然沒有低頭,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堅持。
現在的她已經不止是要防範紅鸞,也不只是想通過紅鸞給宮中的人一個警告,敢違她之意會是什麼下場;她現在更重要的就是要讓皇帝知道他應該如何做事,應該如何敬重她。
她沉吟着喝茶沒有答話,殿上安安靜靜的,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太子妃沒有想到皇帝會把冰兒的位份擡得如此之高,不過皇帝說過了是因爲冰兒是她的人,且還是讓冰兒隨侍她:這當然是極大的榮光與體面;所以她等半晌看太皇太后不答話,便老實不客氣的站起來對着皇帝行禮道:“妾謝皇上隆恩。”
她答應了。雖然現在她依然只是個太子妃的位份,可是大典之上她就是中宮之主,宮中無人不知道這一點;因此她的話當然是極有份量的,她的答應就讓太皇太后不得不收下冰兒在慈安宮。
太子妃所爲倒並不是爲了給太皇太后難堪,她只是感動於皇帝待她的好;她已經有很久沒有得到皇帝的溫言,冰兒一事讓皇帝如此溫和當然讓她有點受寵若驚。當然了,在她坐下之後看到冰兒,馬上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兒,因爲皇帝的改變好像是因爲她。
仔細看向冰兒她才發現冰兒已經長成了大姑娘,那種清麗之色是掩也掩不住的;她心裡泛起了酸味來,不過想到自己父母的叮囑她壓下酸氣,等到她坐上皇后之位這後宮就是她的掌中之物,眼下就忍忍吧。
皇帝點點頭看着太子妃:“朕有些日子沒有吃你那裡的好酒——這些日子賞給你的菜可還合胃口?明天你也給朕弄幾個菜吧。”
太子妃馬上就高興起來,看來是她多想了,冰兒不過是個丫頭皇帝只是看她的面子才待冰兒有所不同的;當下輕輕的點頭躬身退到一旁。這些日子來皇帝只到過她那裡一兩次,自先帝大行後就再沒有在她那裡留過宿。
冰兒是極高興的,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如何之好,原本的打算當然就有些不同,看向皇帝的目光自不同了:她能不能有好日子,全在這個男人的一句話啊,豈能不上心?
紅鸞卻在等太皇太后的話,她知道皇帝把太皇太后逼到了角落裡,可是能不能讓太皇太后放過她,還並不一定;倒是皇帝的所爲真得讓她慢慢的靜下心來,不再那麼的擔心:只要是皇帝想做的事情,就定能做到。
她只是不知道承露殿加上皇帝的算計,足夠不足夠給太皇太后臺階下的。
太皇太后擡眼看向紅鸞,目光裡全是冰意:“承露殿是什麼事兒,剛剛太子妃進來哀家還沒有來得及問呢。”她知道紅鸞不會亂說話,知道什麼事情能在衆人面前說什麼不能說:“怎麼之前你沒有稟於哀家知道。”
既然她不能一口回絕皇帝的話,就暫時不答好了。
紅鸞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奴婢剛剛知道一點點,因爲不清楚承露殿的往事,正想向太皇太后稟知,同時請太皇太后示下承露殿的事情。”
太皇太后的臉色微變:“承露殿的能有什麼事兒,休要聽人嚼舌根。”她看了一眼皇貴妃:“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給哀家說說吧。”既然紅鸞並不清楚當年的事情,她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紅鸞淡淡的道:“有人在承露殿的宮門的花草中揀到一枚簪子,簪子很奇怪是空心的,因爲簪身上寫着李司工的閨名,奴婢請了和李司工相熟的人辯認,證實那簪子就是李司工所有。”她看到太皇太后的目光有了變化,知道自己的話讓她開始重新考慮。
她其實只是以死換死而已,全宮中的人都知道承露殿的事情不能提,太皇太后也很明顯的不想人提起;可是咒術之事和承露殿扯上關係,那麼讓誰去查此事那人最後是非死不可的: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越是秘密的事情越是不能讓太多的人摻和,這才能保住秘密;所以太皇太后很有可能把此事再交到紅鸞的手上,因爲紅鸞在她的眼中已經是個死人——紅鸞就賭這一線希望。
再加上有皇帝的力保,太皇太后順手推舟的可能性就有了八成,紅鸞終於把心放回了原處,看着太皇太后的眼中雖然懼意未消可是心裡卻沒有半分害怕了。
元華也看出太皇太后的改變,馬上開口道:“太皇太后,咒術一事您可以交給……”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太皇太后給喝止了。
“你的身子骨還不好,皇帝說讓你好好的調養你還不謝恩?”太皇太后瞪了元華一眼,不想她和承露殿有任何沾染;她喝完元華看向皇帝:“你說得有道理,就按你說得來辦吧;”咒術的事情不忙,等到大典之後再說吧。”
她雖然沒有再逼紅鸞卻也沒有把咒術的事情再交到紅鸞的手上,聽得紅鸞心中一突知道太皇太后定是有旁得打算,明白自己的性命還是握在太皇太后的手上:因爲皇帝不可能十二時辰不錯眼珠的看着自己。
“那簪子,叫尚宮來瞧瞧吧。”太皇太后的眼皮落下:“她在宮裡多年,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麼。”
596章 再進一步
紅鸞聽得心頭一震知道太皇太后這是在懷疑那簪子,因爲當初就是她和尚宮、尚儀等人捉住的李司工,如果當時她在李司工那裡拿了根簪子她是很平常的事兒,所以紅鸞嘴巴里說得那根簪子,有可能不是宮奴院的人揀來的。
的確不是揀來的,太皇太后還真是料對了;她倒是沒有想到太皇太后盛怒之後聽到承露殿,還能想到驗看那簪子,換句話說太皇太后已經極度不相信她,承露殿的事情也就不可能交給她來做,這真得有點可惜。
她就是在打承露殿的主意,那座空空的宮殿沒有人進出,她沒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也不能偷偷的溜進去,因爲犯不着冒那個險;可是她被人藏在那裡一次,而李司工的確進出過那裡,後來她細想總感覺那個承露殿除了皇家的隱秘外,應該還有其它見不得人的東西。
簪子嘛,是李司工給她的東西之一;不知道李司工當時是如何想的,還是說她的人弄錯了,反正那根簪子在李司工死後被紅鸞發現有古怪,打開裡面卻沒有什麼:簪子就是宮中的制式,但宮中的簪子絕不會是空心且能把簪頭拿下來的;這樣的東西絕不應該賞給她纔對,可就是偏偏出現了。
紅鸞得的東西只是分門別類的放着,如果不是那簪子上李司工的閨名,她都不知道是誰賞給她的了;在太皇太后逼她太甚的時候,她就把簪子扯出來做遮掩,而太皇太后還真得就上當了。
她說簪子在宮奴院裡,尚儀就打發人去取卻被皇帝攔下了;皇上淡淡一笑:“讓他們去吧。”他隨意一指自己身邊的小太監:“你們兩個去吧,記得讓人給紅鸞正信帶件衣服過來。”他居然有這樣細膩的心思,讓元華的眼睛眯了起來。
皇帝不相信自己,太皇太后的臉色猛得一變,盯着皇帝道:“這是什麼意思?”她是不可能放過紅鸞的,剛剛的話就是給皇帝個臉面;可是沒有想到皇帝還是如此不知進退,非要和她過不去。
“皇祖母的人伺候您就是極大的功勞,兒臣怎麼能讓她們去做這點子的瑣事?”皇帝笑得平靜,回視着太皇太后並沒有半點要回避的意思。
太皇太后的手握了起來:“你可知道在做什麼?”她實在是氣壞了:“你要想清楚。”她這句話說得極輕可是卻帶着莫名的壓力,讓殿上之人都屏住了呼吸;沒有人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皇貴妃的臉色出現了驚容,她看看太皇太后開口勸皇帝:“皇上,太皇太后的鳳體要緊。”那意思就是要讓他退一步。
皇帝看着太皇太后平平靜靜的道:“孫兒當然想清楚了,皇祖母最知道孫兒的,孫兒不是想好了豈會亂來?”他看看殿上諸人又加了一句:“皇祖母的鳳體要緊,還是不要動怒的好;不過就是去宮奴院取點東西罷了,皇祖母願意使人去就使人去吧。”
他說完坐回了椅子,看向劉總管:“扶紅鸞起來吧,地上涼得很。”他就這樣擺明了要和太皇太后硬碰硬,不肯相讓一步。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她剛剛說依了皇帝的意思就是給皇帝臺階下,也是給自己臺階下,同時暗示皇帝不要再過份了;可是沒有想到這個孫子比兒子更難對付,根本就不理會她的意思,就當着滿殿之上的宮妃們表明:紅鸞,他保定了!
恨極的她已經卻了廢帝的心思,目光裡的殺機隱現;她要得是個肯聽話的皇帝,而不是處處和她做對的皇帝;如果再由着皇帝胡鬧下去,上官家族就不會再是第一大世家,而她也就真得會成爲一個無用的、養老的太皇太后。
皇帝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平靜的回視着她,沒有畏懼也沒有驚慌,只有等待:等着太皇太后的話,等着她說出那句決裂的話來;他看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依然是孫輩的目光,依然有着對太皇太后的尊敬,但是卻沒有退縮。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半晌,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彷彿要看到他的心底去;可是除去平靜的等待依然還是平靜的等待——皇帝在等她的決定,只要她說出某句話來,那麼她也就不再是皇帝的皇祖母了。
殿上的人不少都露出緊張的神色,人人幾乎都能聽到“嘭嘭”的心跳聲,只是卻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得那麼急,還是身邊人的人心跳是那麼響了。
太皇太后明白皇帝的意思,看到了皇帝的鎮靜與絕決;半晌她終於收回目光:“皇帝既然使了人哀家也就不必再讓人去了;”她輕輕擺手:“宣尚宮。”
她退讓了。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深知的,在宮中隱忍多年的太子,用盡了心計手段保全自己、並有自己的力量的太子: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有萬全的把握,又怎麼敢和自己如此說話?讓她相信皇帝會爲了一個女子不顧天下、不顧性命、不顧那張最大的椅子,她是絕不肯相信的。
皇帝有準備可是她卻沒有準備,今天晚上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所以她最終咬牙退讓了。
剛剛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可是殿上之人在聽到太皇太后這句話時,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全是汗:那一霎間有多麼的危險他們最清楚——要廢帝那可不是太皇太后一句話就可以的,那絕對是場天大的浩劫;而他們卻要馬上做出決定跟在誰身後,選錯了死得可不是他們一個人而已,到時候就是滅門之禍。
只有麗妃有些微的失望,當然也有着極大的慶幸,知道皇帝有準備、有安排她們也要另外做些變動纔對;不過就在皇帝和太皇太后對峙的時候,她認定是皇帝會退一步的,因爲有那張椅子在,沒有誰會爲了一個女子而冒那樣大的險。
但最後,卻是太皇太后退讓了,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皇帝欠身沒有半絲高興,眼中目光依然還是平平靜靜的:“是,皇祖母。”他輕輕擺手打發身後的小太監離開,看向太皇太后;“就如皇貴妃所言,您的鳳體最爲要緊,太貴妃們也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也不能太過了操勞了;以後宮中的事情就交給月容吧,她有什麼忙不過來的,不是還有元華、紫玄和纖纖嘛。”
597章 退讓
麗太貴妃和柔太貴妃聽到皇帝的話對視一眼,她們早料到皇帝早晚會奪她們手中之權,原以爲會在登基大典之後,卻沒有想到會在眼下:事先可是沒有半分徵兆的,她們完全沒有準備。
當然,說半點準備也沒有那是騙人的,在先帝大行當天她們就知道自己中手中之權要不保了,近兩個多月了當然會做些安排;只是她們卻沒有想到皇帝會是如此輕描淡寫的提出來,而且不是主要針對她們,她們只是個配襯:皇帝現在想要對付的人是太皇太后,只是如此更讓她們有些難以接受。
原來,她們根本就沒有被放在皇帝的眼中;有時候被人小看、被人漠視更讓人受傷,尤其是在其人很當自己是回事兒的時候;就如現在的兩位太貴妃,執掌宮中多年的她們,可能早已經忘了某些事情,或是忽略了;其實皇帝想要她們交出宮權來並不費事,往大里說只是一道聖旨,往小裡說只要一句話,她們有什麼理由能拒絕嗎?
她們只是貴妃不是皇后,她們現在只是太貴妃不是太后,宮中之事早已經輪不到她們做主;只不過因爲麗貴妃所想過多,所以她從來都把自己當成是宮中之主看待,所以她比柔太貴妃更加的難過。
柔太貴妃看看太皇太后,然後對着皇帝微微一笑:“皇帝說得是,自先帝大行之後本宮就恍惚難以理事,早就想把手中的事情交給太子妃——太子妃是將來的中宮這主,這本就是是應該的;只是宮中之事煩雜而太子妃是將來的中宮這主,這本就是是應該的;只是宮中之事煩雜而太子妃要準備冊封之事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本宮想着此時還得勉力爲之呢。”
她說這裡長長的嘆了口氣:“皇帝的話實在是體恤本宮,本宮現在可以鬆口氣好好的歇歇了;我這裡的事情太子妃現在上手應該會很容易的,這兩個來月本宮可是麻煩她不少。”原來她早已經帶着太子妃理事,於她手中的事而言太子妃已經極爲熟悉。
太子妃對着柔妃欠身:“柔太貴妃實在是教了我不少的東西,皇上。”她對柔太貴妃是極爲尊重,對麗太貴妃嘛就不用提了。
皇帝倒沒有想到柔太貴妃有此舉,但是卻無人能指責柔太貴妃有其它的謀算、或是不願交出宮權來:就算是很多人不相信柔太貴妃肯雙手奉上手中之權,從此以後仰皇帝和皇后的鼻息過活,但是她的所爲卻無法讓人說出質疑的話來。
且,此時把麗太貴妃給架到了火上:柔太貴妃不但是同意皇帝的話,而且早早就把事情交給太子妃——那你麗太貴妃現在交權還是不交?
事情一件比一件來得突然,讓麗太貴妃措手不及,看着柔太貴妃說不出來話來;她原本也沒有把皇帝的話太放在心上,雖然是沒有準備、雖然有些難受,可是有太皇太后在根本不用她先操心;她相信太皇太后不會如此容易就把手中的大權交出。
柔太貴妃和她交換眼神時,她還以爲柔太貴妃和她的主意是相同,卻沒有料到柔太貴妃居然是鐵了心要助皇帝一把;她後來可是待柔太貴妃不薄,實在不明白柔在貴妃爲何會認定了皇帝;不能否認在她眼皮下長大的皇帝,是她也看不透的人;可是要做穩那把龍椅,並不是讓人看不透就成的,也不是皇帝很本事就可以,因爲這裡面可不是一個人的利益。
皇位之爭其實就是朝中勢力之爭,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新舊交替之間哪個大臣不會爲自己、爲子孫們的將來謀劃?所以皇位牽扯着朝中的勢力,只要皇帝沒有通天的本事、請不下神仙相助,憑他一個人再有本事也不足懼的。
此時已經沉默了很久的福王開口,他定定的看了一眼麗太貴妃:“皇上,母妃也早就教導紫玄良娣一些事情,也是希望以後她能助皇后一臂之力,只是可惜她實在是沒有那個本事;雖然母妃很想請太子妃來,可是柔太貴妃的事情已經讓太子妃不能分身,就想着回太皇太后和皇帝一聲,能不能讓元華良娣先過來幫幫母妃,母妃因爲先帝大行早已經心力交瘁。”
說到這裡他給康王個眼色,同時安撫了麗太貴妃:“還請太皇太后和皇上明示,太子妃如果能忙得過來最好不過,不然就只能麻煩元華良娣了。”
他的話就是同意麗太貴妃把手中的宮權交出來,因爲這是不可能避免的,不然只會招來朝臣們的非議,於麗太貴妃、於他、於他外公胡氏一族都沒有半點的好處;倒不如在此時想法子多保住些好處,安插自己的人手、討好有必要需要討好的人。
紅鸞聞言馬上明白福王的意思,擡頭時卻正和福王的目光對上,在福王的眼中她看到愧疚,看到了無聲的“對不起”三個字;她此時反倒是相信福王對她還真是有那麼一絲的不同,因爲福王現在的所爲很正常——他是皇子,註定在這種時候優先考慮的是利益而不是兒女私情。
同時也讓她吐出一口氣來,這樣很不錯;如果福王當真爲她不管不顧反倒會陷她於死地,不要說是麗太貴妃、太皇太后等人,就是宮外有些人也容不得她活了,比如胡氏一族;同時,她和皇帝之間怎麼也會因爲福王而生出點不自在來,至少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就如皇帝的所爲讓她心生感動,她很疑惑一點: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是誰的有意安排,至少她對福王的發作就是她自己也沒有料到的,引發如此大的事情,皇帝和太皇太后擺明了硬來——皇帝真得有準備?還是說皇帝早就準備好了,所以不管今天晚上會不會有事情發生,他都是勝券在握的人。
她看着皇帝,可是不得不承認,其實她真得不瞭解皇帝,更是看不透皇帝,哪裡能猜得出皇帝在想些什麼;不過看到皇帝如此的步步緊逼,並不因爲太皇太后放了她一馬而罷手,她倒是真得有八分相信皇帝早已經準備好一切。
麗太貴妃向來不如兒子聰明,見他如此說自然是附和他的話;只是她對紫玄根本不放心,更不要說是那個什麼元華了;只是總比所有的宮權都落在太子妃手上要好。
598章 落空
紅鸞看着皇帝猜測他會如何應答,她能猜到福王爲什麼會那麼說:想必是看準了一點就是皇帝絕不會把宮權全交到太子妃的手中,如果真那樣皇帝不如直接撞死來得好,憑着太子妃的那個脾性,天知道她在大權在握手做出什麼事情來;要制衡,這應該是皇帝所思所想,所以福王纔想自中謀利。
她再次看向皇帝的眼睛,除了平靜之外那目光裡真得沒有其它嗎?忽然她的心中一動,冷汗幾乎霎間冒出,她的頭也馬上低下不敢再看任何人,就是怕被人看到她眼中的神色而害了皇帝。
眼眶微微的溼潤,她是真得被皇帝感動,頭一次感覺做他的衆多女人之一,並不是太過難受的事兒。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聽到皇帝的話終於一變,雖然有驚怒可是更多的反而是小心:如果皇帝只是虛張聲勢,豈敢在此時逼她和兩位太貴妃交權?此舉不止是開罪一方,依着皇帝的性子當然是已經安排好,就等着有人跳出來以便他殺之立威。
這樣的心思也算是難得了,而且不得不說皇帝很能幹,能避開那麼多的耳目讓她及上官家族沒有看破一點;也因爲皇帝的厲害讓她心生悔意,當初不應該聽兒子的話,或者是現在改變一下對皇帝的策略會更好一些?她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她的所有的念頭,沒有人知道她現在想得是上官家族要如何和皇帝相處的問題。
至於宮權,她做爲太皇太后在宮中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不管宮權在誰的手上也不能、不敢動她分毫;孝道二字就能把皇帝等人扣得死死的;這個她倒並不是很在意,當然也不是不生氣的。
不管是皇帝再緊逼一步,還是兩位太貴妃當着她的面兒就把手中之權交出去,就讓她極爲惱怒:不是因爲權,而是因爲這些人不把她放在眼中——這纔是讓她不能接受的事實。
尤其是兩位太貴妃幾乎是在落井下石,分別只在於柔太貴妃的石頭砸過來的比較大,而麗太貴妃和福王是存心想腳踏兩隻船;福王所說的元華的事情,還是很得她的心,至少讓她知道福王和麗太貴妃不像柔太貴妃那樣,眼中只有皇帝。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哀家的確是要好好歇歇,宮裡的瑣事還真是沒有精力過問;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朝廷大事用不着爭什麼親政不親政的,皇帝自己看着來就是,哀家沒有什麼好說的。”她擺出了高姿態,也是因爲認定皇帝不會當真把太子妃當作皇后看。
給太子妃一個皇后的名份無所謂,可是把皇后之權給了她就等於是給皇帝自己找麻煩,她絕不會是個賢內助;所以她樂得表現一下她的無慾無求,正好讓天下臣民知道她只是想讓兒孫能守住祖宗基業,並沒有其它的想法兒。
當然做事要萬無一失纔好,她纔會提出親政二字來威脅皇帝:到底皇帝的年紀不大,先帝既然沒有指定顧命大臣,可是她太皇太后可以代先帝指定的——很合情合理;當然,她原本也沒有打算提顧命大臣,她想得是臨朝稱制。
上官家是她的後盾,所以她不能讓其敗落,她也有私心想讓上官家保住榮華富貴,和皇家始終是最親近的家族:每代的皇后不可能都是上官家的人,可是也能是上官家盟友的人,自然就能讓上官家保住世族第一。
但是她同時不想讓上官家過於勢大,因爲她是皇家的媳婦,因爲皇帝是她的兒子、孫子:這好像很矛盾,其實並不。因此她並不想封其弟或是侄子們爲顧命大臣,而是想臨朝稱制和皇帝共同治理天下;她要保證皇位永遠是她兒子的後人。
親政二字更是赤裸裸的威脅,在皇帝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後,太皇太后說話也少了些顧忌,至少不用再總是扮出一副慈祥的樣子來;她所想的依然是給元華鋪路,只要讓元華手中握有宮權,憑元華的聰明壓制皇后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到那時想廢后也就要看她的心情或是她的需要了,皇后,可不是那麼好做的;沒有本事的人坐上去,那個後位就是通往陰司最近的路。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等着他點頭,因爲她實在是想不出皇帝搖頭的理由:太子妃不能獨自掌權,而紫玄和纖纖二人她想皇帝並不想把後宮弄得烽煙四起,更不想留下給麗、柔二妃借她們再掌宮權的機會。
再加上她的威脅,皇帝最後的一絲疑慮也會消失,因爲就算元華意在後位可是她卻是維護皇帝的人,沒有皇帝元華就什麼也不是了,憑此皇帝在此時最英明的做法當然只有點頭。
皇帝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輕輕的、堅定的搖了搖頭!
整個大殿之上再次無聲,衆人看着皇帝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如果他不同意元華掌權,難不成要把權力名義上收回,實際上卻依然還給了麗、柔二妃?宮權在紫玄和纖纖的手上,和在麗、柔二妃的手上沒有多大的分別。
紅鸞也不懂,她很不懂,皇帝此時爲什麼要搖頭;可是她的心提得高高的,因爲她是最知道真相的人,爲皇帝狠狠的捏了一把汗;而且她認爲皇帝做了蠢事,爲了和太皇太后作對而作對,怎麼想也不應該是皇帝會做出來的事情,可偏就發生在她的眼前。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才悄悄看向皇帝,卻看到皇帝掃過她的目光裡有一絲絲的笑意,不過就是那麼霎間,她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看清楚,卻莫名的放下了一半的心。
皇帝環視殿上之人後在皇貴妃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開口:“祖宗規矩,宮中之決要出自於中宮;如果月容當真是忙不過來,要由誰來幫她當然也要由她來決定。”他的話說出來後,除了太子妃外衆人都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但,福王和太皇太后等人的謀算全部落了空卻是真的。
599章 握刀的孩子
要麼有人懷疑自己聽錯了,要麼有人懷疑皇帝今天晚上肯定是累壞、或是病倒了?不然豈能聽到這樣的話,要知道皇帝的精明常常讓人吃驚的,說出那樣的愚蠢的話來真得讓人不敢相信——就算是皇帝剛剛搖了頭,可是也沒有一個人以爲皇帝會把宮權完全交給太子妃一人。
連太子妃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的不聰明是相對於宮中之人而言,所以現在的她是欣喜若狂,心中對皇帝的所有的不滿全部的煙消雲散:什麼叫做愛,在太子妃來看這就是皇帝的愛,完全的、沒有保留的,只給她一個人的愛。
太皇太后吃驚的只是看着皇帝,完全忘了要說反對的話:她怎麼也不能相信皇帝當真要讓太子妃做皇后,做個真正的、大權在握的皇后。
紅鸞也不懂,她幾乎要去掏自己的耳朵;把宮權交給太子妃,那不等於是給了有心人謀害皇帝的機會?不,應該是說給了那些有心人天下最利的一把刀,用來捅皇帝的後心;那麼精明能幹的皇帝,爲了和太皇太后唱反調,居然連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不是氣糊塗就是急糊塗了。
她在心中生出幾絲不明的感覺,好像有些生氣也好像是有些疼痛,真想狠狠的瞪皇帝一眼;但是現在最要緊的莫過於補救,千萬不要讓皇帝的話成爲事實。
“太皇太后容稟,奴婢的宮牌全部留下來嗎?”紅鸞着急之下想不到什麼有用的法子,所以想先開口打亂衆人的思緒,給皇帝冷靜下來的機會讓他重新開口;開口的同時 她不忘偷偷看向皇帝,就等着皇帝看過來時給他使眼色。
憑着皇帝的精明當然能看懂也能明白過來,只要他改口殿上這些人也沒有其它的法子,高興與不高興也只能聽着。
紅鸞拿出三塊牌子來,分別是御書房、慈安宮和宮奴院的;她此舉有極大的危險,太皇太后很有可能會因她不問而答而讓人打她一頓;至於要打到什麼程度,就要看太皇太后高興不高興了,不高興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而紅鸞今天可是招了太皇太后的恨。
可她就是那麼一衝動張口就說出這句話來,讓殿上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紅鸞還真得不太習慣,卻只能硬着頭皮捧着三塊宮牌不說話;不是她笨而是着急之下,在此時沒有其它的藉口可心讓她開口,也只有三牌宮牌能勉強用作藉口。
福王看向紅鸞的眼睛深處,目光裡帶着一份心痛,雖然他的神色間沒有什麼變化,可是那目光卻如同是垂死之人的懇求,看得讓人心碎。
紅鸞如同沒有看到,她忽略了福王目光裡的傷心,因爲她對福王的所爲極爲不滿,當然不會爲他而心碎;應該說在福王看過來時,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是處在防備當中,生所福王會再生出什麼點子來害她。
她的戒備落在福王的眼中更是讓他一痛,他沒有想到紅鸞會爲皇帝動了心;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的,因爲紅鸞如何惜命他是看得出來,但眼下卻爲了皇帝而不顧自己性命開口——總之,他很清楚紅鸞不會爲他如此。
他和皇帝在幼時就相爭,不過都是他在爭而那個時候身爲太子的皇帝,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樣子,自是和他打鬧玩耍在一處,從來就沒有和他起過相爭的心;可是到了後來他才知道,太子並不是不爭,他爭得是大處而根本不在意那些玩物,所以最終他差了一步而太子早了一步就在先帝靈前成爲皇帝。
對紅鸞開始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心思,也只是把紅鸞當作一枚棋子來用,直到他明白棋子對他來說早已經不再是棋子時,還沒有和皇帝真正的相爭卻又輸了;這讓他心中生出一點點的不舒服來。
就算是如此,福王念頭轉過想到了太皇太后的反應,然後猛得看過去心中所思已經變成,要如何才能保紅鸞無事:此時的他明白,再也不能退一步,如果再退只怕紅鸞連看也不會看他一眼。
皇帝卻是滿帶責備的目光,伴着一聲喝斥:“退下!”他當然心喜紅鸞對他的維護之舉,可是他更惱怒於她的妄動,要知道他今天就是要保她的安危,就是不想看到她再受到傷害;知道紅鸞的心意,所以他不忘以目光安撫,讓紅鸞安心不必擔心。
紅鸞跪在地上沒有動,因爲太皇太后沒有開口說話;就算她此舉做錯了,此時也不能就此站起來退到一旁,要等到太皇太后開口才可以。
太皇太后看一眼紅鸞後看向皇帝:“就依你所言吧。”把宮權都交給太子妃並不是什麼壞事,只要利用的好反而是好事兒;那個太子妃就算是得到了宮權,可是卻根本就不會用、也護不住得。
到時候太子妃闖下大禍,由元華力挽狂瀾,皇帝當然也就無法拒絕元華掌宮權了;所以她開口送了個順水人情給皇帝。
福王和兩位太貴妃都沒有開口,太貴妃們不說話是因爲太子妃手中有宮權於她們來並不是完全的壞事,而且讓太子妃掌權怎麼也強過讓元華掌權;而福王是因爲太皇太后並沒有降罪於紅鸞,所以他才閉緊了嘴巴。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太子妃成了後宮女人們當中權力最大的一個,幾乎是立刻她的神色就不同了,顧盼間很有幾分得意;當然了,她沒有忘記拜謝皇帝。
宮權在太子妃的手中就是一把刀,而太子妃就如同是個孩子,這把刀傷到她自己就罷了,至於還會誤會誰,紅鸞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當然會有她的。
但是皇帝的目的還是達到了,現在宮中掌權之人是他的人。
就在太子妃最高興,紅鸞最憂心的時候,尚宮大人到了;而去宮奴院取簪子的人也已經回來,太皇太后把簪子交給尚宮大人,對尚儀道:“你去仔細的看看,那簪子是不是你們那天當差時看到過。”
如此明白的提醒,讓皇帝和福王的臉都是一變!太皇太后分明還是想要紅鸞性命,所以纔會那麼簡單的放過宮牌之事。
600章 夜深了
尚儀答應着走了過去,尚宮拿到簪子仔細看過後並沒有交給尚儀,一面向太皇太后行禮一面悄悄的看向紅鸞:“不知道太皇太后想讓臣查看簪子的什麼?此簪長四寸八分,只是一般的簪子,制式也是宮中常見的;宮中每年都會有新簪,不過花樣卻是很少換,尤其是在先皇后去世後只換過一次,此簪的樣子臣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先皇后在世時所制。”
“從花樣來說,應該是此花樣最先那些簪子之一;”她說到這裡看看太皇太后:“臣——,只看出了這些來。”她分明是有話沒有說出來。
太皇太后現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聽完後只是擺擺手:“我讓你看得就是,當初你和尚儀、宮正一起去辦得李司工的差事——在她那裡或是她的身上,可看到這根簪?”她說完還特意看着尚宮大人。
尚儀立到尚宮身邊並沒有去看簪子,因爲尚宮沒有把簪子交給她;她的目光輕輕的在紅鸞身上一轉,然後仔細看看尚宮,似乎在等尚宮下面的話。
尚宮大人又看看簪子遞給了尚儀:“你先看看吧。”她沒有直接回復太皇太后的話,顯然她是聽出了太皇太后話中的暗示。
皇帝臉色微微一變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孫兒這兩天身子有些不爽,身邊之人很不利,就讓鸞兒隨侍在孫兒身邊吧。”他主動踏出一步,表明他是不會放棄的,不管太皇太后用什麼手段,他都要保紅鸞平安無事。
太皇太后微微皺眉:“咒術乃是國之大事,皇帝還是問清楚再議其它爲好。”
皇帝同意:“皇祖母說得是;”他稱太皇太后爲皇祖母的時候爲多,當然不是他的無心之舉:“此事就由皇祖母安排好徹查,這差事以鸞兒的身份也查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沒有再答皇帝的話看向尚儀:“如何?”先問到她想要的答案再說,此時的她幾乎掌握不住皇帝,只有握住紅鸞的短處才能讓皇帝低頭。
福王輕輕的開口:“那天,那個宮奴揀到此簪時,我正好看到了;”他看一眼紅鸞笑了笑:“你倒是忠事,本王問那宮奴,她說那簪子是她所有;當時本王就有些奇怪,那簪子怎麼也不應該是宮奴所有之物,多問兩遍卻被告知說是太后所賞;原來是事關太后交待的差事,居然半絲口風也不露啊。”他說到這裡對關太皇太后一禮:“就是那簪子。”
不等太皇太后質詢他又道:“那天我可是把簪子拿到手裡看過,上面正是嬌蕊二字,絕不會錯得。”他的眼力很好,躺在尚儀手心裡的簪子他能看得很清楚,當然也把簪身上的字看到了。
他的話讓殿上之人大吃一驚,因爲幾乎是所有的人都能猜得出來他在說謊,可是那番話說得極爲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指責他;而且他說到嬌蕊二字時目光可是在簪子上停留的時間不短,大殿之上燈火通明,人人都看到他“讀出”了嬌蕊二字。
他不介意讓人看到,應該說是他故意讓人人都看得極清楚,坦然的站在那裡迎視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保定了紅鸞,如果你非要殺她,那他就真得不介意和皇帝真得聯手。
太皇太后的目光停在皇帝的臉上,看到還是平平靜靜的神色,完全沒有焦急或是擔心的樣子:“皇帝,你可認識那簪子?或是聽福王提起過?”
皇帝淡淡一掃那銀簪:“不認識,不過倒是聽二弟說過那麼一兩句,還說宮奴院的人現在可比以前漂亮多了,連首飾都趕得上平常的宮人;當時孫兒只是一笑沒有往心裡去,卻並不知道原來二弟是有感而發。”
福王在說謊,皇帝明顯是在替福王圓謊。
太皇太后盯着他們兄弟二人,半晌後看向尚儀:“看清楚了沒有,在李司工那裡沒有看到這簪子吧?”她不得不再退一步,因爲皇帝和福王聯手上官家族根本就不能抗衡。
尚儀躬身:“是的,太皇太后。”
尚宮此時也行禮:“臣也沒有在李司工的身上或是屋裡看到這簪子;她所用的都是精緻些的東西,至少也是近三五年所出的東西,沒有這種年頭較長的銀飾。”
尚儀緊跟着附和一句:“尚宮大人所說極是。”
元華卻招手:“讓我來看看。”她把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陣子:“倒是可以叫李司工的人來問問,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了,她就沒有去找找?”她看向紅鸞:“也可能是她賞給某人而失落在承露殿外——莫要誤會了死人而放過了那活人。”
紅鸞忽然拂了拂裙子站起來:“奴婢一直爲太皇太后和元華良娣做事,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讓太皇太后和元華良娣如此生惱;在今晚之前奴婢來慈安宮請安時,太皇太后還賞奴婢果子的,元華良娣還和奴婢說笑了幾句——奴婢大膽妄猜,不會是因爲今天晚上御花園裡的事情,太皇太后和元華良娣還是不相信奴婢吧?”
太子妃聞言看向元華:“哦?有什麼相信不相信的,守宮砂不是明晃晃的?而且本宮做主,大典之後你就是皇上的人了,不相信又是什麼大事兒;紅鸞,還不給元華良娣道歉,元華良娣怎麼可能會因爲那個而不放過你?”
她彈了彈長長的小指套:“元華妹妹,本宮沒有說錯吧。”
元華早知道紅鸞的膽大妄爲,但是她知道那是紅鸞在虎假狐威,可是沒有想到她有一天敢當面給自己難堪;她的一口氣沒有換過來就被太子妃搶白的險些變了臉,不過卻只能假笑道:“娘娘說得有理,以後我們就是自家姐妹,紅鸞倒真是想多了。”
紅鸞昂着頭看着元華淡淡一笑:“是紅鸞想多了?”她歪歪頭:“嗯,那倒真是讓紅鸞放下心來;”她說完轉身對着沒有開口的太皇太后一禮:“太皇太后也沒有要怪罪紅鸞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瞪着她,沒有想到今天會被個小小的正信把她的體面踩到腳下,怒極的她並沒有開口。
601章 兩句話
紅鸞卻沒有迴避的意思,直視着太皇太后:“奴婢大膽請太皇太后的旨意,如果當真是生了奴婢的氣現在就下旨把紅鸞杖殺,紅鸞到了陰曹那裡也會感激太皇太后的大恩;”她就差直接說,太皇太后你不用再費盡心思的想殺我還不想讓人知道了:“當然太皇太后向來仁慈,沒有生奴婢的氣那現在夜已經深了,您也應該安寢,奴婢就隨皇上諸位娘娘告退了。”
你要殺就殺,不殺我就要走了——這話不止是太皇太后聽得懂,大殿之上無人不懂;就算是麗太貴妃也不得不爲紅鸞的膽氣喝聲彩。
誰都知道紅鸞是惱了,可是宮中的人不管是皇帝還是貴妃,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得不對太皇太后畢恭畢敬的;至少表面上要如此;惱太皇太后的人不是沒有,可是敢把惱意擺在臉上讓太皇太后看清楚的卻真得沒有幾人。
就算是太子妃也不敢如此對太皇太后說話。紅鸞的話說完,皇帝和福王都看了看紅鸞,連康王都差點跳起來:她的膽子有點太肥了吧;人人再次轉過目光,當然就是去看太皇太后了。
紅鸞倒真是豁出去了,因爲皇帝爲什麼法子都用了,可是依然不能讓太皇太后收起殺她的心思:那還有什麼可怕的?橫豎不過一死時也就沒有什麼可怕得,再者她也不想再陪太皇太后玩下去,揭破了她的心思就逼她說出明白話來。
要麼就要她死——嗯,這個有點難度;就如皇帝和福王有所忌一樣,太皇太后看得出來比皇帝和福王更加的小心,現在有皇帝和福王相護,紅鸞有什麼不敢搏得?就賭太皇太后她不敢。
要麼就要放過她,只要太皇太后明明白白說出那句話來,那紅鸞就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擔心皇帝不在時,太皇太后或是元華命人把她綁了直接打殺:太皇太后話當然是千金之言豈能言而無信於天下?
如果當真賭輸了也沒有什麼、她如果賭輸了就證明太皇太后就是想要她的性命,皇帝和福王並不能真得保住她;死前她當然是不會再跪這個死老太婆了,紅鸞瞪着太皇太后在心裡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權且出口氣再說。
太皇太后很生氣了,她真得想讓人把紅鸞現在拉出了杖斃了;可是皇帝和福王四隻眼睛盯着她,想到上官一族她長長的吸口氣:“哀家累了,你們告退吧。”她忍下得這口氣讓她的臉脹得異常的紅。
紅鸞看着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是真得累了,奴婢伺候太皇太后入寢。”她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小。
太皇太后森森的笑了:“很好,你很有孝心;皇帝你們告退吧,就由紅鸞正信伺候哀家入寢。”她伸出的一隻手有着輕微的顫抖:“走吧,哀家是真得很累了。”
紅鸞過去扶起太皇太后向殿後走去,太皇太后留下一句話:“哀家有紅鸞伺候着足夠了。”
皇帝和福王對視一眼着急的不行,可是紅鸞已經和太皇太后走過屏風,他們哪裡能留得下紅鸞。皇帝看向劉總管的時候,福王看向的卻是殿外他的侍衛,兩兄弟雖然沒有交換一下目光可是霎間生出的主意出奇般的相同。
只是誰也沒有妄動,因爲他們不是衝動的性子;皇帝緩緩的向殿後行去:“你們回去吧,朕還有幾句話要對太皇太后說。”
福王想了想道:“臣弟在慈安宮外等你,臣弟也有幾句話要對皇上稟明。”
太皇貴妃起身扶着身邊宮人的手:“那本宮就先行一步,夜深露重皇帝還是要保重龍體,早些回去安寢爲要。”她說完看看兩位太貴妃:“走吧,姐姐也有兩句話要對妹妹們說。”
柔太貴妃站起來笑着過去扶起太皇貴妃的手來:“正巧,妹妹也有兩句話想對姐姐說呢。”她看一眼麗太貴妃:“姐姐,我們走吧。”
麗太貴妃看向皇帝長嘆一聲轉過身去,走了幾步終究還是回頭道:“夜真得深了,皇上還是早些回去就寢爲好。”在她的宮裡養了太子這麼多年,太子不管是如何騙過她的,她的確是對太子生出了感情。
奪位是一回事兒,可是讓她眼看皇帝喪命卻是做不到的:養條狗十年死了還會傷心落淚,何況是養得人呢。
皇帝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過身來看向麗太貴妃:“麗母妃的叮囑,朕記下了;麗母妃也早些安歇。”他看向康王:“三弟送太皇貴妃和兩位太貴妃回去吧,夜深讓人多點幾盞宮燈。”
殿前的人在說話,殿後的人同樣也在說話。
紅鸞在進了太皇太后的寢宮,看到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她便放開了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有什麼話說吧。”她大大咧咧的、沒有半分敬意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臉上閃過怒色:“你不怕?!”
“怕什麼?”紅鸞看着太皇太后笑起來:“你要殺我我很清楚,而且你要殺我,我還真是沒有法子可想;試想一個必死之人還有什麼可怕的?我還以爲太皇太后你有什麼特別的話要對我說,只是這個嘛?那我可就要告退了。”
她轉身擺手:“我的命就在這裡,太皇太后你要來拿請便;”她忽然回頭輕笑:“只要您敢。”
太皇太后氣得喝道:“跪下!你給哀家跪下。”
紅鸞站定回身:“跪下?憑什麼跪下?”她忽然怒衝衝的回身步步逼回太皇太后:“你讓我做得事兒我可有沒盡心的?我對你可有不忠之舉,想要殺人滅口你就直管來,我武紅鸞還真就要站着死。”
太皇太后被嚇了一跳:“來人,來人!”
紅鸞卻已經到了她面前,一把揪起她胸前的衣領來:“你叫人進來吧,讓她們看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以後這宮裡還會有誰怕你;叫人啊,快叫。”
太皇太后卻又吼道:“都給哀家滾,滾!”她還真不想讓人見到她現在的樣子,盯着紅鸞的眼睛:“你的膽子足夠大,可是皇帝能保你多久?”
紅鸞笑了,笑得陰森森的寒氣四射:“就像先帝沒有保住先皇后一樣嗎?”
602章 給你理由
太皇太后聽到紅鸞的陰森的話身體猛得一震,眼睛裡閃過的神色很奇怪,似乎是驚懼又似乎是惱怒;然後她忽然揚手重重的一掌打在了紅鸞的臉上,發出不小的聲響,在紅鸞的臉上留下深深的紅色掌印,卻沒有怒斥紅鸞半個字。
她不說話只是緊緊的盯着紅鸞,不知道想在紅鸞的眼中看到什麼、或是看透什麼,而臉上顯現出來的殺機前所未有的濃烈。
紅鸞笑着把嘴角的血絲抹掉,看看手指上自己的血:“太皇太后常見血吧?只是我很好奇您上次被打出血來是什麼時候?我在老家的時候聽人說過,風水流輪轉——我更好奇您下次被人一掌打出血來又會是哪一天呢?”
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了,她把自己手指上的血塗到了太皇太后的臉上:“您還知道什麼叫做痛嗎?是不是早就忘記疼痛是什麼滋味兒,纔會如此不厭其煩的害人?”她說着話忽然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上:“太皇太后想要打人就接着打吧,我等着呢。”
紅鸞完全沒有節省力氣的想法,一拳打出去讓太皇太后弓起了身子,並痛哼出聲;但是她並沒有怒吼,疼痛過去後她擡眼看着紅鸞輕輕的道:“哀家要滅你的九族。”她知道紅鸞不敢殺她。
今天晚上她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不應該讓紅鸞近身,也不該讓紅鸞獨自和她呆在寢殿之上;只要有人在紅鸞敢對她動手,就算是皇帝拼着皇位不要也保不下紅鸞來。
紅鸞聞言磨了磨牙笑道:“我沒有九族了,倒真是對不住太皇太后,還讓你惦記着我的九族。”說完她就對太皇太后又是重拳打在了她的肚子上:“先皇后的死,和太皇太后當真沒有關係嗎?想必當年您把太子扔下去修佛,任他在宮中自生自滅就是因爲您不想他活下來吧;不過我很佩服您,居然還敢扶持太子爲帝,如果是我絕不冒這個險的。”
她並沒有憑據,剛剛那句話也不過是想嚇嚇太皇太后:先皇后的死有疑,在這座宮中能下手的人絕不是隻有太皇太后一人,可是那下手的人如果能瞞得過太皇太后卻不可能——先皇后是個極聰明又有手段的人,在宮裡能和太皇太后平分秋色豈能是易與之輩?
如此有手段有心計的皇后如果說是被人害死得,豈會是平常的妃嬪能做到的?也絕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不管當看的太皇太后是不是主謀人,先皇后的死應該絕和她脫不了干係,不然尚宮大人爲什麼非要取信於太皇太后呢?
紅鸞也是被太皇太后遇到了絕地,就像太皇太后所說,皇帝能保她到幾時?宮中的悽風慘雨多了,能每次都指望皇帝來救嗎?她始終認爲要在宮中活下去能依靠的還是自己,所以和太皇太后她定要說個清楚明白,爲自己爭一條生路出來。
能掐住太皇太后脖子的當然只有一件事兒,那就是先皇后的死;紅鸞並不肯定是不是太皇太后下得手,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當年的事兒她絕對不是知道而已,肯定是有份的;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她深知這個道理。
“太皇太后是不是想殺掉我滅口?”紅鸞咧開嘴巴笑了:“不要說沒有提醒您,只要我死了朝中大臣們定會知道先皇后的死是怎麼回事兒——我知道,不用您說,我沒有憑證;不過這事兒並不需要憑證,只要皇帝和朝臣們有疑心就足夠了;您說是不是?”
太皇太后看着她:“孟副統領?!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這幾個字。”
紅鸞搖頭:“我可是有御書房的差事,非要通過孟副統領嗎?先皇后的死,其實六局的人知道,外朝也會知道的,因爲那可是大事兒不會有人隱下;不對,應該是說此事肯定有人在等一個機會,比如有人以死留下來的幾句話之類的,就可以明正言順的徹查了,您說對不對?”
“尚宮?宮正?”太皇太后看着紅鸞在心裡飛快的轉着念頭,她不太相信紅鸞能通過御書房做什麼手腳,因爲皇帝到現在還沒有用御書房呢。
紅鸞看着她笑了笑;“御書房皇帝是沒有用,不過那裡可是個好地方呢;”她眨了眨眼睛:“有時候最大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您猜得到嗎?我保證你猜不到——因爲宮裡還有那麼多的娘娘,我可是經常走動的。”
太皇太后盯着紅鸞,由紅鸞的話中她猜測到的人越來越多,就如紅鸞所言每個人都有可能,可是她並不知道哪個人是啊;她不知道,紅鸞也不知道,因爲她是剛和皇帝學得虛張聲勢。
既不想給皇帝帶去麻煩,也不想孟副統領等人被害,她就只能把宮中的人多多拖下水,拖得越多越好,讓太皇太后不敢肯定是哪個人,自然也就無法下手加害。
“對了,和太皇太后有些仇隙的,認爲太皇太后活得太過安康的人,太皇太后您想到沒有?”紅鸞繼續拖人下水,這次卻是把太貴妃們拖了下來:“唉,還有隻要太皇太后一死就會成爲這宮中最高身份的人,您猜我會不會去尋呢?”
太皇太后陰陰的笑了:“不用那麼麻煩,只要把宮奴院和你親近的人都一次殺光,自然也就不用去猜你會讓誰開那個口了。”她看着紅鸞:“你不敢動手殺了哀家,哀家卻隨時可以殺了你。”說完她痛快的笑了起來,這就是身份地位的好處。
紅鸞今天殺掉太皇太后她當然也就不用活了。
“那麼笨、那麼古老,幾乎人人皆知的法子我會用嗎?”紅鸞不屑的看着太皇太后:“看來這些年的養尊處優,讓您的頭腦不靈光了呢;您不是想殺呢?”她一把推開太皇太后:“看來這些年的養尊處優,讓您的頭腦不靈光了呢;您不是想殺嗎?”她一把推開太皇太后:“那就殺吧,現在就可以下旨。”
說完輕蔑的看看太皇太后:“用我們的賤命換您一條性命,很值了。”她說完忽然一拳打到了太皇太后的眼上:“我再給您個殺我的理由,這個傷可是人人能看到的,就是皇帝也救不了我,您還不下旨等什麼呢。”
603章 紙老虎
紅鸞看到太皇太后惡狠狠的盯着自己卻不開口,又揮了揮自己的胳膊:“您還想讓我再給您個理由嗎?”她揮拳又打在了太皇太后的嘴角上:“說實話,我被人打還手、打人、打羣架等等,所有的加一起都不及今天打您打得痛快。”
“想想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被人打得烏眼青我就心裡笑開了花;嗯,死就衝這個也不白死了,何況我死了還有人會替我報仇——太皇太后,您會不會被問罪我不知道,可是您是有九族的吧?”她笑着又揮了揮拳頭。
“太皇太后,不要以爲你多麼的厲害,不要認爲人人都因爲太皇太后這四個字就把您供到天上去;”她揮起一拳這次是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上:“其實你也不過就是個人,和我、和宮人太監們沒有什麼不同;捱了打,同樣會疼得,我說得沒有錯是不是?”
太皇太后連忙躲避,她現在是真得怕了;怕疼,怕被打,她也只是個人,到此時她才明白過來;她不能一呼百喏時她根本什麼也不是,連紅鸞這個小小的正信也收拾不了。
她看得不想再被打了,火辣辣的疼痛就如紅鸞所說,她已經多年都沒有嘗過這滋味兒;多年來她習慣高高在上,習慣左右他人的生死,幾乎認爲沒有什麼事情是她做不到的;可是今天在紅鸞的拳頭下她清醒過來,其實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厲害,沒有了伺候在身邊的人,她的身份地位不被人放在眼中時,她就如同是一隻螻蟻。
太皇太后就是一隻紙老虎,在紅鸞扶着太皇太后入殿時還沒有想過太皇太后會害怕,也沒有想過她要把太皇太后痛揍一番;平常她哪裡敢想這些?怎麼說太皇太后也是宮裡最尊貴的人啊。
可是太皇太后單獨面對她的怒氣時,第一個反應不是發作她:或是罵她、或是打她,反而是叫人忽然就讓紅鸞看到了太皇太后的懼意:她居然在害怕,害怕她一個小小的九品正信;那個最尊貴的人,就這樣在她的眼中猛然間什麼也不是了。
紙老虎憑得當然不是她自己的本事,當太皇太后的身份地位不能保護她時,她在紅鸞的眼中就如同是條等着被宰的魚。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讓紅鸞充滿信心,也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讓她感覺到輕鬆;那個身份地位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換成她是太皇太后絕不會像現在這般被人拿捏——對,她認爲太皇太后不如她,原本紅鸞不管是怕、是敬、是恨,但是她從來沒有敢蔑視過太皇太后。
“打人也是有學問的;”紅鸞看着太皇太后笑得極爲燦爛,彷彿讓人在夜晚看到了一縷陽光:“打小乞丐、打宮人太監什麼的實在是沒有什麼,只有打您這樣的貴人,才能讓人心胸大暢啊。”
她說完推一把太皇太后:“您到底下不下旨?要不,我替您叫人吧,免得你這麼不好意思。”她揚聲道:“太皇太后宣人進來伺候着。”
外面馬上有人就應着,不多時就有四個宮人低着頭魚貫出來行禮;因爲沒有太皇太后之命她們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起來。
但是她們的禮還沒有行完就被太皇太后怒斥道:“滾出去,給哀家滾出去,今天晚上哪個再敢進來哀家就讓人打斷她的腿!”她怒氣衝衝的罵人時是背對着宮人們的,就在紅鸞揚聲喚人她來不及阻止時,她飛快的轉過身子去。
她在宮中的時間很長,她比宮中其它人都有心計手段,可以說紅鸞用計是絕對會死在她手上的;可是她卻忘了一件事情,有人不喜歡用計策做事而是喜歡用拳頭做事時,她就沒有應對這策。
紅鸞的手段粗暴的讓人髮指,根本就上不得檯面,千百年來宮中哪裡有人這樣和太皇太后、或是太后相爭過?可是她便就是揮拳相向,所用的手段也不是什麼稀奇的卻讓太皇太后不得不忌憚三分。
因爲太皇太后自己有愧於心,因爲她自己知道有些事情是絕不能讓皇帝知道的:當初她兒子不停的爲太子說好話,她看着病榻上的兒子心一軟,想到當年的事情兒子都不知知道,宮中也沒有人知道了,就讓太子做皇帝也沒有什麼的。
可是就是這一念之差,讓她受制於人;也是她太過於相信自己的身份地位權利了,認爲有了這些沒有人敢再動她一根汗毛,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但她遇上了紅鸞,遇上了一個不是大家出身,還混過市井信奉拳頭講道理的人,於是她就輸了。
太皇太后把人喝罵出去之後聽到紅鸞的笑聲,她氣得有生以來第一次失去理智,把桌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上,才稍稍能平靜下來:她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
紅鸞不在乎的看着她:“太皇太后是不下旨要我的命了吧?那我就走了,這麼晚我要回去睡了,你是不知道明天有多少事情要忙,實在是能把人累得半死。”她說完就真得要走。
“站住。”太皇太后喝道:“哀家還有幾句話要說。”她眼下還不能殺掉紅鸞,因爲她不知道紅鸞到底把她的秘密藏到何處,或是何人的手中;但是也不能就這樣讓紅鸞走掉,不然她的處境不是很危險?
她怕紅鸞把知道的告訴給皇帝:“你就這樣走了?豈不是逼哀家動手除掉你。”太皇太后終於恢復了理智,腦子也有了作用:“你如此威脅哀家不過是想求條生路罷了,可是你這樣一走怎麼能讓哀家放心呢。”
紅鸞迴轉身子看着太皇太后:“我知道這事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稟明皇上;既然原來不會,將來嘛——就要看太皇太后還願不願意再做我的大樹了?原來有您對我的寵信,我在宮裡可以橫着走的,不是嗎?”她挑了挑眉毛:“我不想做皇后,不會擋了元華良娣的路,這個您也可以放心。”
不能把狗兒逼急了,要殺狗的時候最忌就是把狗逼急,就算是能把狗殺掉紅鸞也要受極大的傷;所以她早就學會把狗逼到死角上時,要讓它看到一絲機會才能在不傷害自己的情形下殺掉那隻狗。
太皇太后不是狗兒,不過她在紅鸞的眼中是條餓極的狼,更兇狠更要小心應對。
604章 真好
“哀家怎麼信得過你?”太皇太后叫住紅鸞眯起了眼睛來,宮裡就沒有她查不到的事情,只要給她些時間就能查出紅鸞的根底來,到時一併把所有可疑的人殺掉,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不管是誰做皇帝也不用怕。
而且她養尊處優這麼多年,皇帝見了她都要行禮,怎麼能忍得下紅鸞對她的痛打?紅鸞是死定了,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她現在要做得就是穩住紅鸞,讓她有時間慢慢的佈置。
紅鸞看着她笑起來:“我不知道,太皇太后自己想吧。”她聳肩膀:“不過我外無親戚在朝,內無姐妹相持,今後留在皇上的身邊只怕麻煩少不了,如果太皇太后能爲我遮些風雨,那我當然希望您長命百歲;您說是不是?”
太皇太后的臉色微變冷冷哼了一聲:“你倒是打算得長遠。”她心裡多少鬆了一口氣,只是還不相信紅鸞,就這樣由着她離開當然不情願,所以盯着紅鸞沒有再開口;即不說讓她離開,也不說讓她留下。
紅鸞輕輕的甩着自己的手帕:“您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不是說過了,如果我要說的話我早就說了;有您這麼一尊大菩薩在我可以背靠大樹好乘涼,怎麼會做傻事兒?”她走回兩步:“我忽然想起來,太皇太后您今天晚上讓我過來伺候,又摒退了閒雜人等,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太皇太后聞言臉上閃過青紫色,又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不管她原本是想羞辱紅鸞、還是想謀算紅鸞,現在的都是受制於紅鸞還有什麼可說的?倒是紅鸞問出這句話來,就是又掌了她一個耳光,自然讓她很不舒服。
“太皇太后看來是沒有其它事情了;”紅鸞轉身:“那我就不打擾太皇太后就寢。”太皇太后這次沒有開口留她,任由她就此離開。
離開了太皇太后的寢宮,夜風吹到身上還真是涼嗖嗖的,紅鸞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胳膊,兩手抱起自己來向宮外行去;今天晚上太皇太后肯讓她近身、肯讓她進寢宮當然不會是讓她進去聽喝斥的,說到底還是爲了要她的小命罷了。
現在的她並不安全,所以看到回來的杏兒帶着人等她,她輕輕的搖頭讓她們早走一步,遠遠的等着她就成:到底她剛剛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太皇太后可不是能打得人,剛剛太皇太后身邊沒有人也就算了,誰知道她現在會不會惱羞成怒要殺她泄恨?
先皇后的死是不是真得制住太皇太后,紅鸞心中沒有太大的把握,因爲太皇太后的精明她可是很清楚的,萬一識破了她的心思那她當真是隻有死路一條。
慈安宮的夜晚很安靜,大半的宮人太監都已經下值,當值的宮人看到紅鸞倒沒有什麼特別的;紅鸞提心吊膽的由慈安宮裡的夜風陪着步出了宮門,踏出宮門之後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可是高高提起的心落回了原位。
而就在紅鸞不緊不慢的步出慈安宮,連頭也沒有回的時候,在她身後不遠的黑暗處有兩個宮人回身走了,她們要去的地方就是太皇太后的寢殿:就像紅鸞的擔心,太皇太后不是完全相信她的話,讓人跟着她想看看她有什麼可疑之處。
如果紅鸞走得太急,或是在步出慈安宮時回頭放鬆之類的,她馬上就要面對太皇太后的盛怒,絕對是千刀萬剮的下場。
紅鸞步出宮門就看到不遠處的燈光,知道那是皇帝在那裡,心裡莫名的因燈光生出絲溫暖來,想起了父母在世時她們家窗子透出的昏黃燈泡她急忙幾步過去跪下行禮,卻被皇帝一把拉了起來。
皇帝並沒有直接開口,只是打量了紅鸞一番,而他身邊的人早就知趣的走開了。
紅鸞搶在皇帝前面開口,輕輕的卻急急的問道:“皇上,您根本就沒有什麼準備對不對?太皇太后如果真要……您怕是應對的很艱難吧?”她其實想說您根本不能應對吧,可是對方是皇帝,所以她才把話說得極委婉。
她在殿上就猜到了,只是還抱着萬一的希望,也替皇帝擔足了心事;萬一上官家翻臉皇帝會面臨什麼,她是不敢想像的。
皇帝沒有想到紅鸞猜到了,他俯下身子在紅鸞的耳邊輕輕的“噓”了一聲:“秘密,不能說出來的哦。”他居然完全沒有擔心的樣子,輕鬆自在的很。
紅鸞聽得兩眼幾乎發黑,焦急的道:“萬一……”她豈不是那千古罪人。
皇帝把食指放在了紅鸞的脣上,輕輕的搖頭笑道;“說過了,秘密嘛。”他見紅鸞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眨眨眼睛:“沒有什麼的,因爲我是男人太皇太后是女人,最重要的是我年青膽子大而太皇太后太老了,在宮裡待得埋單也太久了。”
紅鸞看着皇帝信心滿滿的模樣,琢磨着他的話心慢慢的放回了原位,對皇帝的膽大很佩服,可是最讓她佩服的卻是皇帝的心細:膽子大的人有得是,可是隻有膽大的話大半時候只會壞事兒,只有細心下的膽大才能奏奇功。
霎間,紅鸞感覺頭頂上的星星猛得亮了,天空是那麼的晴朗。
皇帝拉起紅鸞的手來:“你再不出來,我就要帶着劉總管進去尋你了;”輕輕的拍了拍紅鸞的手:“還是讓你受委屈了。”他有着很深的愧疚,因爲他說過他要保護紅鸞的。
想也知道太皇太后在寢宮裡不會給紅鸞好臉子的,沒有打上紅鸞就已經是很給他這個做皇帝的面子了。
紅鸞的臉馬上一紅匆匆的低下頭不敢再看皇帝一眼,就好像小時候做錯事被父母捉到般,她連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受委屈了?呃,把太皇太后的眼打青一隻,嘴角打破,這如果也算是委屈的話——她在心裡偷偷一樂,很想告訴皇帝這樣的委屈她真得不介意多受些。
皇帝見她臉紅以爲她是害羞,完全不知道某人是心虛,拉着她坐下攪住她的肩膀輕輕的抱了抱她放開:“看到你平安無事、毫髮無傷,真好。”
605章 老天
真好兩個字輕輕拂過紅鸞的耳,讓她的心微微一動擡頭看了皇帝一眼,然後傻傻的說了一句:“皇上,你的眼睛好漂亮。”
皇帝聽得笑起來,用手捏捏紅鸞的鼻子:“我認爲還是紅鸞的鼻子漂亮。”他第一次被個女孩子贊漂亮,不過他並沒有生氣,他知道紅鸞不是笑他女人氣。
紅鸞看到皇帝眼中的溫柔,可是她一句的伶牙利齒此時全然不見了,呆呆的看着皇帝眼中的溫柔忘記了要說話;這樣的眼神,曾經她在父母的眼中看到過:當然是不同的,可是卻又有那麼點一樣;她也說不清,可是有這樣眼神的皇帝能讓她心裡很平靜,很想倚偎是真得。
皇帝在紅鸞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傷痛,伸手把她額前的發撥開;“怎麼了,想起什麼來?”
紅鸞搖頭,搖頭的樣子也有些傻傻的,看着皇帝的眼睛,好像在尋找什麼一樣;皇帝被她看得心頭有些異樣,再次輕輕的問她依然見她還是搖頭,那傻乎乎的樣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讓他心頭生出了千萬縷的柔情,很自然的伸手把紅鸞抱住、摟到了懷中。
“皇上。”紅鸞終於有了反應,只不過現在的她臉紅通通的,如同是秋天最紅的蘋果般誘人;她知道皇帝想做什麼,想反對可是好像又有點,嗯,不是那麼的反對。
皇帝手指撫過她發燙的臉輕笑:“最漂亮的還是你害羞時臉紅的樣子。”
“你也是。”紅鸞現在的腦子絕對是不好用的,應該說是打了結的,所以聽到皇帝的話更羞澀的同時,想起的是爲太子時皇帝的臉紅脖子紅的樣子——她感覺那個樣子的皇帝,實在是很可愛的。
可愛沒有什麼,只是紅鸞不應該想到什麼說什麼;但此時的紅鸞還記得她身處何地嗎?被皇帝抱住得她頭有些暈:是因爲近在眼前的皇帝的臉,還是他呼出的氣噴到她的脣邊,或者是因爲那些屬於皇帝的氣味?反正,她感覺自己暈乎乎的,可是並不討厭這種暈暈的感覺。
皇帝的眼睛危險的、猛得一縮,在嘴巴里不知道喃喃了什麼,一下子就把脣覆到紅鸞的脣上;他原本是睜着眼睛的,可是脣下的甜美讓他沉醉的想好好的享受,慢慢的合上他的眼,只用他的脣去感受。
紅鸞終於不在是暈乎乎的,她是完全什麼也不知道了,腦子裡空白的但又好像滿天的星星都到了她的腦中;滾燙的脣、男人的氣息就在她的脣間爆開,讓她很快就沉淪其中,任由皇帝在她的脣間索取更多。
涼涼的夜風終於不再讓她感到冷,她的全身自脣上開始迅速的火熱起來,那風反而變得極爲舒服。
皇帝在紅鸞的耳邊喘着氣,依然緊緊的抱着紅鸞,感受着紅鸞的心跳,合着眼睛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道:“鸞兒。”
“嗯。”紅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她伏在皇帝的肩膀上不動是因爲她全身軟得彷彿沒有了半絲力氣。
“鸞兒。”皇帝又輕輕的叫了她一聲。
“嗯。”
“鸞兒。”
“嗯?”
“鸞兒。”
“皇上?”紅鸞終於擡起頭來看向皇帝,不清楚他叫自己到底做什麼。
皇帝的眼睛亮晶晶的:“沒有什麼,就是想喚你兩聲。”他看着紅鸞的眼睛又喚了一聲:“鸞兒。”
紅鸞的心就這樣甜了起來,沒有承諾、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動人的情話,但是皇帝輕輕的在她耳邊喚她的名字,卻讓她甜到了眼睛裡;在她的眼中,天上的星星現在都是甜美的膩人。
皇帝把額頭抵在紅鸞的額頭上;“鸞兒,我絕不會負你。”他無比的真誠。紅鸞沒有問過,紅鸞沒有說過,可是他久在深宮看多了宮中怨婦,在抱住紅鸞的此時他絕不想紅鸞成爲那些宮中怨婦之一。
“我喜歡看到你笑。”他輕輕的吻了吻紅鸞的臉:“其它你都不用擔心,你把一切交給我,你只管去做開心的事兒就好。”
紅鸞沒有回答他,只是伏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她就算是在此時也不會忘掉,身邊的這個要給她遮風擋面的男人是皇帝,所以她的要求沒有好麼高,因爲她從來不習慣去奢望不可能的事情,那會讓她多出無謂的失望和傷心來。
皇帝能說出這番話來已經很好了,不是嗎?她輕輕的合上眼,聽着皇帝沉穩的心跳對自己說:真得已經很好了,有些事情是不適合想得太過長久。
沒有得到紅鸞的回答,明顯讓皇帝有點失落,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抱緊了紅鸞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吻。
兩個人在星空下相擁了半晌,溫馨讓他們都生出極度的依戀來,有多久沒有人帶給他們這種感覺了?可是紅鸞卻不得不輕輕的開口打破溫馨:“皇上,真得不會有事兒?”她還是擔心皇帝的,怎麼說都有些太過冒險。
“沒有事兒,你要學會相信我。”皇帝開着玩笑捏捏她的下巴:“太皇太后不敢,上官家也不敢,因爲他們都太老了;而且我雖然沒準備好,但是等到某些人知道時就已經太晚了。”他壞壞的一笑:“我很想看到那個時候某些人的臉,鸞兒。”
紅鸞想想還是擔心:“可是還有其它人……”福王和麗妃及胡家一族的人,他們如果知道了什麼豈會放過皇帝;但是她不能明着把福王兩個字說出來。
皇帝很受用紅鸞的關心,擁着她並不是因爲男女私情而是想用身體給紅鸞取暖,當然了,他也是有份私心的,不管怎麼說和紅鸞如此親近也是他極樂意的:他長長吸口氣在心裡人偷偷的笑了笑,好香啊。
“我知道,當然算上他們了;”他笑着把頭低下在紅鸞頸間深深一嗅,嗯,有點太過得意忘形了:“我的二弟,他的膽子向來比我小些,做事向來比我謹慎些;因爲我在明他在暗。”
他的身子微微的弓起,不敢再貼緊紅鸞可是又有些不捨得放開,手在紅鸞的背無意識的滑動了一下,就讓他如同疼痛般的“哼”了一聲。
紅鸞剛放下的心馬上提了起來:“你怎麼了,皇上?”他們兩個人還擁在一起,她着急之下擡頭看向皇帝,脣就那麼不經意的滑過皇上的脣,然後又在他的鼻尖上輕輕一觸。
老天!皇帝在心裡叫了一聲兒。
606章 皇上的難言之痛
皇帝臉上開始冒汗,忍不住 又“哼”了一聲,他真得不想哼出聲的,可是、可是有點不由他啊;他臉上的表情也更苦了卻只能答紅鸞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看到紅鸞擔憂的眼睛,還有因爲她的不經意而又通紅了的雙臉,他不自禁的吞嚥了一下:“那個,嗯,只是隨便哼一下,隨便哼一下。”
他真想堵上自己的嘴巴,這是什麼爛藉口?可是下身的緊繃與漲痛顯然影響了他的腦子,根本就想不到好的藉口,而且他能很明白的感覺到自己的變化,不得已之下他很不情願的放開紅鸞:“那個,今天的夜空真美是不是,鸞兒?”轉移注意力,轉移注意力——他在心裡不停的念着這一句話。
現在也只有把注意力自紅鸞身上轉移開才成,不然受苦的人只能是他,萬一被紅鸞注意到丟臉的也只能是他了;他努力的看天上的星星,嗯,每顆星星都好像紅鸞哦:通紅的小臉,香甜可口的紅脣……。
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收回看星星的目光,在心裡啐棄自己:星星哪裡紅了,星星根本就沒有一顆是紅色的嘛!他真得沒救了,老天,他可真不是好色之人,他發誓。
紅鸞沒有心思看什麼星空,因爲她擔心皇帝:臉有些不正常的紅,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而且還一頭的汗水——不會是被夜風吹得着了涼吧?那可不是鬧着玩的,眼看着人典沒有幾天不說,且眼下皇帝還要打起全副的精神來應對上官家和胡家的試探、打探,如果病倒天知道會出什麼事兒。
她很自責,如果不是因爲她皇帝也不會在這裡吹半天的涼風了;她輕輕再問:“皇上,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皇帝真得很想點頭,因爲這話問得太到家了,他真得有個地方不舒服,但打死他現在也不可能對紅鸞承認他哪裡不舒服的,連忙搖頭:“沒有,我很好。”
他的身子微微彎了下來,因爲實在是太難受了。
想點其它的,想點旁的:“嗯,那個采女我只是應付今天晚上的事情,絕不會那麼委屈你的。”他其實根本沒有想過要解釋這個,因爲他知道紅鸞明白、紅鸞也不會在位份上糾結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就是想找點話來說。
紅鸞搖頭:“我懂得,采女也沒有什麼不好。”她看皇帝的身子又彎了下來,看看遠處的人她遲疑的道:“要不要叫劉總管他們過來……”實在是擔心皇帝的身體,怎麼看皇帝也不像是沒有事兒的。
皇帝差點大叫起來:“不要!”然後察覺到他的聲音有些過於緊張而讓紅鸞有點受驚,馬上放柔和:“不用,不用,一會兒就好。”如果被人知道他的一生英名真要付之東流了,這個時候哪個敢過來伺候他,他絕對讓那個在宮中消失不可。
紅鸞不確定的看看遠處再回頭看看皇帝:“您是不是肚子疼?”她一面說着話一面過去伸手去揉皇帝的肚子。
因爲皇帝微弓着身子,所以她是側彎下腰要去揉皇帝的肚子:現在的皇帝可不只是她後半生的依靠,而且已經成爲紅鸞心中的朋友,接近於半個家人了: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吃壞肚子的模樣,通常在家還有做乞丐時,此時都會有人給揉揉肚子,很快就能輕鬆些的。
她的小手撫上皇帝小腹,皇帝這個時候因爲了漲痛又彎下了點腰來,所以紅鸞原本想撫上皇帝肚子的不手有些靠下了;雖然這讓皇帝有點“激動”,但最激動的並不是這個,而是皇帝臉撞到紅鸞的胸。
軟軟的、香香的、暖暖的而且還有彈性,這個當然不會要命;不過要命是皇帝現在的這個狀態,他的血一半兒衝上大腦一半兒衝向了下身,臉紅得彷彿能滴下血來,馬上擡起頭來他卻盯了紅鸞的胸一眼才萬分不捨得、滿臉如同割了他肉的痛苦硬生生的移開臉。
他抱着小腹連退幾步:“我不肚子痛。”聲音完全的變了,嘶啞的帶着莫名的顫音。
紅鸞看他痛苦的樣子怎麼肯相信:“皇上,還是叫御醫吧?您到底哪裡不舒服,病不諱醫啊,這有什麼好隱瞞得?”她真得不懂皇帝現在怎麼好像小孩子似的,病了就是不承認呢:“可能就是着了風,不是吸了涼風肚子疼就是着涼了吧?”
她又走過去伸手去探皇帝的額頭:“不會發熱吧?”實在是太讓人擔心了。
皇帝現在不止是額頭燙,他全身上下哪裡不燙?他敢打賭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經熱得要沸了,因爲呼出爲的氣他能感覺到有多熱。
“啊——!”紅鸞被皇帝額頭上的熱度嚇了一大跳,過去不由分說扶起皇帝來:“皇上,您已經發熱了,馬上回去召御醫來……”她的身子貼到皇帝身上讓皇帝馬上猛得再次繃緊。
皇帝苦不堪言,不,是苦不能言,他只是想離開紅鸞遠一些不能在這個時候,這種情形下對紅鸞如何:不說太皇太后那些人,他不想委屈了紅鸞。對於女子而言,禮成是極爲重要的事情,那也是男人對女子最大的敬重與愛護。
他馬上就向旁邊移去,可是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到路邊,腳下不是平地而是立起小小木樁;就是那不高的木樁讓他身子失去平衡向地上摔了下去。
紅鸞的手已經挽上皇帝,驚變之下想拉住皇帝卻沒有做到,反而讓她的身子險些失去平衡而摔倒在皇帝的身上;她還沒有站穩,正在心裡慶幸自己沒有砸以龍體時,就聽到四周傳來“保護皇上”的叫聲,把她嚇了一大跳。
皇帝那裡卻已經吼了出來:“都給朕滾遠點,哪個敢過來朕馬上就讓他人頭落地!”這話是立竿見影啊,馬上那些奔過來的人影用比奔過來還快的迅速的又奔回了原地。
可是紅鸞卻被皇帝的大叫又嚇了一跳,前後被嚇兩次身子原本就不穩的她,就那麼倒黴的踩到自己的裙子直直的向皇帝身上摔了下去;而皇帝摔得正是仰面朝天的姿式。
607章 硌到了
紅鸞摔倒的時候並沒有慶幸自己有肉墊,只是想着遠處那些保護皇帝的人會不會再奔過來,把她綁起來問個弒君的罪名?她今天可真威風的,打了太皇太后又把皇帝用身體砸個半死,難不成她不死老天爺有些看不過眼去?
並沒有狠狠的砸在皇帝龍體上,正確來說是隻有腿砸中皇帝的腿,而他的大半身子被皇帝托住了;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真得很想擦擦汗,她剛剛着急忘了皇帝可是會武之人。
她對臉色紅中有白、白中犯青,青中透出血紅來的皇帝強笑:“皇上,那個,我真得不是故意的。”
她說完馬上就手腳並用,身體當然要協同動作:“我馬上就起來,馬上就起來。”唉,皇帝不說話是不是生氣了?她還真拿不準的,因爲皇家人的脾氣都是很古怪的,就算剛剛皇帝很高興現在生氣也沒有什麼稀奇的,何況皇帝還生了病。
皇帝也只是勉力托住紅鸞,第一是他腿被木樁頂得很痛,第二他要命的地方依然堅挺如初,如此躺着的姿式也就是在晚上,如果是在白天他就真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才成了。
老話怎麼說來,屋漏偏逢連陰雨啊,他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紅鸞居然就摔了下來,雖然他眼疾手快可是他那個地方因爲眼下的情形更要命起來;他忍不住又“哼”出一聲,這一聲並不單單是痛苦。
紅鸞這次當然也聽得清清楚楚,把痛楚之外的那點異樣也聽出來了,可是她卻不懂且還在忙着起身所以也就沒有去在意;眼下就沒有比爬起來更重要的事情,不但是龍體要緊而且她一個大姑娘這種姿式在個大男人身上,實在是羞也能把人羞死了。
她要起來腿當然要收一收跪在地上,手當然也要撐在地上,這都是極爲正常的舉止:要爬起來當然有其它的法子,比如一滾坐起來,比如一挺坐起來……等等,但是她身子下面是皇帝,她只能採用這個法子在不傷害、不弄痛皇帝的情形爬起身來。
只是她的這樣一來大腿難免要碰到皇帝的腿,紅鸞當然知道羞人,可是眼下她也沒有想那麼多,再一擡腿翻身她就可以起身了;但,她的一條腿還沒有擡起,前身就失去了平衡!
因爲皇帝的胳膊忽然沒有了力氣,她的胳膊原本沒有用太大的力氣是因爲有皇帝託着她,心慌意亂的時候她只想着儘快起來,當然力氣與注意力多半在腿上而不是在不需要太用力的前身。
於是紅鸞這次摔倒在了皇帝的身上,好在她的脣並沒有落在皇帝的脣上,只是落在了他的頸間;她的臉很紅,然後害羞的同時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嗯,她無意的動了動身子:什麼東西,硬得很啊,硌得她十分不舒服。
皇帝被她一動差點沒有噴出鼻血來,又“哼”了一聲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要動。”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紅鸞此時已經擡起上身來,看到皇帝額頭上的青筋,滿頭的汗水,還有通紅的臉及粗重的呼吸;身上那個硌疼她的東西好像,好像自己動了動,而且還是暖暖的!
“轟——!”她的腦子真得空白了,臉紅比皇帝厲害多了,胳膊也軟瞭如果不是皇帝握住了她,只怕她要再次跌倒在皇帝的身上;她雖然是個黃花大姑娘,不過在宮中這麼久了也不是什麼也不懂的,身上那個把她硌疼的東西是什麼她當然猜個差不多了。
皇帝看着她很尷尬,可是卻又透出一分好笑來,盯着紅鸞的眼睛半晌後看她還呆愣愣的,不得不啞聲提醒她:“知道我哪裡不舒服了吧?!”
紅鸞猛得翻身,幾乎是連滾再爬,要多麼狼狽就有多麼狼狽的自皇帝身上離開;她手腳都有些無力,身體也燙得驚人,心就好像要跳出嗓子眼兒,就連呼吸她發現自己也和皇帝一樣的粗重;不,可能還要粗重些。
她真得想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哪裡還敢看皇帝一眼。
皇帝翻個身坐起來,看到紅鸞的樣子他忽然笑了起來:“怎麼了,你不是知道我哪裡不舒服了,不是要讓我傳御醫嗎?”他突然就是想逗一逗紅鸞,就算是身下還是那樣的漲痛——恨不得找個地縫的紅鸞實在太可愛了,可愛的讓他真想抱過來咬一口。
可是他不敢抱,因爲再把紅鸞抱到懷中的真得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讓她掙脫自己了;至少可以調笑兩句:不是他一個人那麼尷尬,這感覺很好;就好像是他和紅鸞有個小秘密,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一樣,讓他的心情極好。
他發現自己在看到紅鸞的窘樣後,根本不介意自己在她面前的失態。
紅鸞沒有答話,只是把頭更深的埋進胳膊裡,丟死人了,這次可真是丟死人了;她滿腦子都是她在皇帝的身上壓着,而且還動了動身子的情形;現在換她叫老天了,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真得有時間理會她,因爲叫老天的人看來實在是不少。
“那我可傳了哦。”皇帝坐不得,因爲那個地方太過要命,他站起來走了兩步,乾脆在地上跳來跳去:他感覺這樣做能讓他舒服些。
就逄是如此難受他也沒有想找他的妻妾們去解決,只是想如何緩解;他今天晚上想要睡書房,就是爲能好好的回想和紅鸞在一起的點滴。
紅鸞猛得叫起來:“不要!”她不要丟那樣的人;叫完擡起頭來的她對上皇帝含笑眼睛,就明白是皇帝在逗她,氣惱她恨恨的道:“就知道、欺負人家。”說完她的神色微微一滯,因爲原來的時候她還笑過動不動就說“人家”二字的人,認爲那個樣子實在是太“嬌柔”些。
皇帝大笑起來,在地上繼續跳來跳去:“我可沒有欺負你,我如果欺負了你……”他挑了挑眉:“你現在懂得。”
紅鸞惱得霎間忘了眼前的人是皇帝,抓起自己的荷包就擲了過去:“你還說?!”
“我不說,我不說;”皇帝接過荷包看着紅鸞笑:“我不說還不行嗎?”眼底深處的寵溺,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吧。
608章 奉旨
皇帝看着紅鸞小小的發作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很暖,當然了在很暖的同時他的痛就要更痛了;但是這樣的紅鸞,在他面前沒有遮掩的紅鸞,他真得很喜歡很喜歡。
他看着紅鸞彎下腰不得已再跳起來,原本有些緩解的狀態又有些加重,可是不看紅鸞實在是做不到:只要能和紅鸞常相伴,這深宮也一樣是天下最美的地方。
這哪裡像個皇帝?劉總管帶着脣角的笑意閃身走遠了,他是不放心過來看看,見到皇帝和紅鸞的小兒女之態,他反倒真正的放下心來;爲人君者要有城府手段心計,可是心裡要有情,不然就不會是位仁君。
他現在,不擔心了;當然也不會打擾皇帝和紅鸞,這兩個人實在是都受了太多的苦,讓他們小小的享受一下爭鬥之外的時光,實在是沒有什麼可非議的。
紅鸞看着皇帝沒有再說話,心裡涌上來的滋味讓她自己也辯不清:至少她自己是不討厭現在的感覺;皇帝接連重複的“不說了”讓她的心中軟了、甜了、酥了,臉也紅了了;她忽然間羞惱幾乎全部消失、不再嬌嗔發作,輕輕的低下頭玩着自己的衣帶沒有再開口說話。
低了半晌頭聽着身邊皇帝不停跳來跳去的聲音,她的脣角終於彎了起來;再過一會兒她實在是忍不住擡頭看向皇帝,然後她的笑意不受控制的浮現在臉上。她感到眼下的皇帝,是那麼的親切。
皇帝現在的情形已經好了不少,擡頭看到紅鸞的笑意他瞪眼:“不許笑。”
他不說還好些,他一說紅鸞笑出了聲音,還要一邊笑一邊搖頭:“嗯,不笑,不笑。”可是話說完她就要笑得捂起了肚子來。
自打認爲爲太子時的皇帝,紅鸞見過皇帝的不少的神情模樣,可是卻沒有哪一樣像眼下這樣能讓她感覺眼前的是個人,而且還是個有點可憐巴巴的人;想到皇帝忍得辛苦她心中自然還是泛起已經有些熟悉的甜意。
皇帝的眼瞪得更大“還笑!”說完還呲牙對紅鸞以示威脅,心中卻是沒有惱意,反而有着自前皇后去世就沒有過的快樂;他也沒有感覺到很多的尷尬,因爲現在此事已經成爲他和紅鸞間的秘密,他知道紅鸞也知道。
紅鸞連忙拿着帕子遮住半邊臉:“不笑了。”可是那笑聲卻清清楚楚在寂靜的夜中傳出很遠,遠到那些避開的太監宮人們都聽到了。
皇帝張開雙臂就撲了過來:“還敢笑。”夜空下紅鸞的笑聲更響更脆起來。
自紅鸞的家人在大水中喪生,她也從來沒有如此的大笑過,發自於內心的笑意;兩個人的影子最終在月光下合二爲一,紅鸞依在皇帝的身上看天上的星星,忽然心中生出念頭來:如果時間就停在此刻多好?
皇帝帶着人離開前捏了捏紅鸞的下巴:“下次不要再冒險,不然我會生氣的;”他看紅鸞笑得混不在意,很有些頭疼自己在紅鸞面前沒有人君的威儀,不過他自己心中明白他不在意的,但是紅鸞的安危他在意;當下瞪起眼睛:“我生氣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紅鸞忽然瞄了一下他的下身,臉上飛紅可是眼中的笑意卻沒有逃過皇帝的眼睛,她當然被皇帝懲罰了;不過懲罰的結果就是兩個人的臉都紅了、呼吸也都是粗重了。
皇帝卻不忘他的初衷:“你不聽我的話再敢行險,我會——”他拉長音想着紅鸞會怕什麼,他還真有些犯難;看到紅鸞笑吟吟、亮晶晶的眼睛,他的手輕輕的拍在紅鸞的小屁屁上:“我就會打你。”他說完又補上一句:“我是認真的。”
他的手幾乎有些留戀了,心中呻吟了一聲:好彈!然後嘛,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想他今天晚上應該泡個冷水澡:他可是有幾個妻妾的人,這種反應實在讓他有點氣惱自己的不爭氣。
紅鸞被打後臉一紅,馬上推開了皇帝瞪他:“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人家二字在她的嘴中二次重出江湖。
皇帝撫了撫手決定就這樣懲罰紅鸞很不錯——至於他是不是真捨得用力打人他沒有考慮,只是,嗯,他的那個心思嘛是很明白的。再說,他看得出來紅鸞的確是有些忌憚這種懲處,當然要好好的威脅一番。
“朕,說出來的話是金口玉言絕無更改。”他眨眨眼睛:“你不做錯事我就不會罰你,你怕什麼?”
紅鸞瞪他再瞪他終究泄氣:“可是,你也不要再行險了。”他擔心她,而她何嘗不是一樣擔心她?想想今天晚上皇帝爲她行得險着她的心就跳得快三分,如果有個萬一那後果她真得不敢去想。
皇帝撫了撫下巴:“雖然我不介意你管點男人的事兒——只限於我這個男人的事兒,但是你所說的事兒還是不要管了;我會照顧好你,還有我自己的。”他走過擡起紅鸞的下巴:“因爲我是男人,”大拇指在紅鸞的紅脣上拂過:“你的丈夫。”
說完他很得意拍拍紅鸞的肩膀:“好了,我要走了;”他看看遠處的杏兒等人:“你也早些回去吧;如果路上遇到其它閒雜人等,你就說奉旨辦差不能耽擱。”他說到笑了笑:“我的旨意就是,你要給我回去好好的睡一覺,今天你實在是太累了。”
他說完輕輕的一推紅鸞:“走吧,我這次要看着你先走。”
紅鸞看着他半晌沒有說話,最後對着皇帝行了一禮後退三步又擡頭,她是真得有些不捨:這樣寧靜的夜,這樣讓人溫暖的時光,太久太久不曾感受到了。
皇帝溫柔的笑:“去吧。”然後就忽然做了一個鬼臉:“或者,你想今天晚上跟我回去……”他此時的笑變得很壞,非常的壞,可是壞得並不是讓人討厭。
只是壞得讓紅鸞心猛得跳了起來,之後她飛快轉身走掉了;她聽得懂皇帝的話,也知道他在開玩笑,但她真得不知道如果再留下來玩笑會不會變成真得。她跑得實在是不慢,而身後傳來的爽朗笑聲卻讓她的脣角也彎起來,擡頭看看天上:星星,好美。
609章 閒雜人等
紅鸞心情大好,等到杏兒等人趕上來,她卻瞪眼道:“誰也不許問。”
杏兒笑道:“不許問什麼?奴婢們沒有想問大人的事情——大人以爲我們會問什麼?”她笑得很乖巧很無害,可是那絲狡詐就在她的眼中,所以看起來她就像只小狐狸了。
紅鸞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她怎麼就不打自招了呢?當下也只能再瞪眼:“不許問的意思就是什麼也不許問。”這很不講道理,可是如果要講道理的話,紅鸞知道那結果會是什麼,所以她決定蠻橫一次。
杏兒笑着四顧身邊柳兒:“姑姑,您說大人在忙什麼?不會是怕我們問剛剛她和皇上在那邊笑得那麼開心的事情,不是怕我們問爲什麼皇上在大人走後會笑得那麼大聲呢。”
紅鸞回頭,這次她瞪得人不是杏兒而是柳兒,兇狠的目光暗示:你敢開口?
但顯然她的威脅並不管事兒,柳兒笑吟吟得回望着紅鸞:“大人才不會怕,大人只是——”她把聲音拉得長長的才說出最後三個字來:“害羞了。”
紅鸞伸手去捉柳兒:“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柳兒卻早已經把杏兒推了過來。她自己提起裙子來跑掉了。
而杏兒、小平子等人都起鬨般得長長“哦”了一聲,在紅鸞撲過來算帳時也四散跑開;一路上衆人就這樣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回去。
紅鸞知道柳兒等人是代她高興,開始聽到消息時相信他們都嚇壞了,想不到最後會有驚無險且看到她和皇帝相談甚歡,自然是極開心的,也當然要說出來,笑出來,也就是要把她們今晚的擔心都甩掉。
今天晚上,她相信自己定能睡得很好,說不定還能做個很好的夢。
她笑着揪住了杏兒的辯子然後就去撓癢,卻不防被小平子的拂塵得了先機,正鬧得開心時忽然柳兒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讓她心生不好的預兆擡起頭來:前面沒有燈光,可是那個站得挺拔的人她當然識得:福王。
紅鸞嘆氣,看來今天晚上她睡不踏實了,如果做夢的話也只是惡夢了;她走過去向福行禮問安,終究心中不滿再加上原本今天晚上就發作過福王,敬畏去了大半的她道:“王爺總是喜歡隱在暗處嚇人?”
福王看着她:“我只是個王爺,在宮中還是低調些的好;”他答了紅鸞的話上下打量她:“看你跑過來的樣子也知道你沒有受傷,很好。”
他抿了抿嘴脣看了看天又低頭看自己的腳,最終還是看上紅鸞的眼睛:“對不起。”他特意前來其實就爲了這三個字。
紅鸞微微一窒:“不敢,王爺言重了。”說着話她輕輕的後退一步又行禮,言語舉止間更見小心在意。
福王看她如此長長嘆息:“你和皇上聊得很開心,我聽到你的笑聲了。”他說完又低下頭:“我不會放棄。”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就走,遠遠得有人顯出身形來跟上了福王;再走得遠些,福王身前和身後也出現了燈光。
紅鸞呆立在原地看着福王遠去,她不知道要怎麼理解福王的那句話:他不放棄自己,還是絕不會放棄那張龍椅?亦或是二者皆不會放棄呢。真是頭疼,這個福王就是生來找她麻煩的,自打進宮開始福王就讓她感覺到威脅,到了現在不管她是不是還那麼怕他,威脅卻依然如故。
她再也笑不出來,連精神也沒有了,有氣無力的擺手:“走吧,我們回去好好的睡覺。”此時她忽然想起皇帝最後的叮囑來,“閒雜人等”?皇帝不會是料到了吧,不過她可是奉旨要去宮奴院辦差的——脣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意。
心情有些好轉的她指了指旁邊的小徑:“走這裡,雖然遠些不過卻清靜。”她是真得不想再遇到誰了。
紅鸞回頭看杏兒等人心情都不太好,笑笑揮手:“兒郎們,跟我一起跑吧,誰最先到誰就最先用熱水。”她說完提起裙子就跑,完全不理會身後傳來的“賴皮”之類的話。
她跑得很快,就好像要用夜風把她所有的煩惱都吹掉般,眨眼間就跑出去了好遠;轉過大石,紅鸞回頭看向身後,她相信杏兒等人定會被甩得很遠了;可是她卻忽然驚叫道:“是誰?!”同時停下來看向大石處。
柳兒等人聞言馬上四散開來把大石圍在中間,並向大石慢慢接近:這麼晚了,偷偷摸摸在大石後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是來監視她們大人的,嘿嘿,落在她們手上不死也要讓她脫層皮。
大石後的人開口了,平平淡淡的聲音並不見驚慌:“是我,東宮的良娣紫玄。”一襲深紫大氅的紫玄帶着小翠自大石後緩緩步出,站到了紅鸞的面前:“這麼晚了,正信來此處做什麼?”
紅鸞真得被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大石後的人會是紫玄,她原本以爲是慈安宮或是元華的人:“見過良娣。”而且紫玄的問話明顯是先發制人,好像在掩飾什麼,更讓紅鸞心中生疑:“紅鸞奉旨辦差。”
皇帝給得藉口還真不錯,只要擡出來這個宮裡真沒有幾人能讓她再開口多說什麼:皇帝的差事豈能是人人能過問得?
紫玄輕輕的“嗯”了一聲:“哦,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和小翠嚇到了你,今天晚上夜色不錯,我睡不着出來走走不知不覺間倒走得有些遠了;正信既然有差事在身,那我就不留你敘話,慢走。”她倒是極爲客氣。
但紅鸞卻在她的話中就是聽出了不快來,極度的不快甚至是帶着絲恨意;紅鸞倒真沒有想到慈安宮裡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能如此快的得知:“那紅鸞就告退了。”鬼才會相信紫玄的話,因爲明顯紫玄所說得都是鬼話。
紫玄微微點頭後,紅鸞就帶着人離開了,不過很快就有人又折回,當然是沒有驚動到紫玄;紅鸞對紫玄到底在做什麼是好奇,但她並沒有太多的興趣知道,宮裡的人有個秘密實在不是什麼出奇的事兒,她只是要斷定紫玄所爲對她是不是有害。
610章 救我
好在像福王和紫玄那樣的閒雜人等並沒有再出現,紅鸞等人回到宮奴院都累得不輕,很快就收拾停當睡下了;而這天晚上,紅鸞睡得很熟,既沒有好夢也沒有惡夢。
大早上紅鸞知道了昨天晚上紫玄並沒有直接回東宮,而是在半路上見了什麼人;小平子撓撓頭:“太遠小的也不知道她見得是什麼人,不過;”他想想還是決定說出來:“那些遠遠伺候的人有兩三個好像是昨天晚上我們見過的。”
“我們見過的?”紅鸞想昨天晚上見過的人:“不會是皇上的人吧?”紫玄是東宮的人,見皇上是很正常的;而且她和麗妃貌合心離皇帝應該早就知道了,說不定皇上讓紫玄在做什麼事情。
“不是皇上的人。”小平子扁扁嘴脣:“怎麼可能會是皇上的人。”
紅鸞瞪他一眼:“就算皇上要見紫玄可以在東宮,也許是要避開什麼人在園子裡相見也不是不可能的;好了,說吧,到底是誰的人。”
小平子沒有說話看着紅鸞不動。
“小福?”紅鸞的眼角抽了抽:“不會吧?”大半夜的紫玄這個皇帝的妃嬪卻在園中偷偷的去見皇帝的兄弟,嗯,這個事情可大小;往大里說紫玄可能就要以死來謝罪了,再說福王那麼一個心機深沉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落人口實的事情來?
怎麼想也不太可能會是福王的所爲,她不確定看向小平子:“你能確定嗎?”
小平子重重點頭:“福王和您說話的時候,我們也在遠處伺候着,正巧和福王的人碰上過,小的無聊就多看幾眼,所以絕不會認錯的。”他強調他是無聊多看的,讓紅鸞好氣又好笑再次瞪他。
“好像有什麼爭執;”小平子把拂塵甩了甩:“太遠聽不太清楚,不過紫玄的聲音有些拔尖,但是沒有聽到福王爺的聲氣;福王爺也沒有多做停留,不多時就帶着人走掉,倒是紫玄良娣呆了半晌才離開,和她身邊的宮人也沒有說話;小的感覺,她的心情好像極爲不好。”
紅鸞聽得雲山霧罩,實在是猜不透昨天晚上紫玄所爲:“杏兒,讓人留意紫玄良娣。”眼下也只能這樣做,有備無患吧;萬一紫玄當真是針對她也能早些得知先機,反正打紫玄入宮來,紅鸞就感覺紫玄很不喜歡她。
沒有憑證,只是一種直覺;如果說紫玄良娣對她不錯、待她很友善倒真是有憑有據: 要知道她可是得了不少紫玄的賞賜——此時紅鸞想起來總有種紫玄是故意爲之的感覺,只是紫玄爲什麼要這麼做真是讓人費解。
用過早飯後不久,太子妃那裡忽然急急的打發了人來請紅鸞過去,看來人一副急驚風的樣子讓紅鸞心生不安:“娘娘有何事相召?”
那人急得直跺腳:“正信大人,您想問什麼奴婢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先請您跟奴婢走,我們路上說可好?娘娘那裡是一刻也等不得。”
紅鸞看她的樣子情知事情不小,當即一面作收拾跟她出去一面問她的話;這個知無不言的人所知卻不多,只是知道太子妃大發脾氣,要紅鸞趕快去東宮。
無奈之下紅鸞稍稍做了安排就急急的趕去東宮,實在不知道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後,太子妃怎麼還會有這麼好的精力:就算她再不聰明,也知道在大典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什麼事情不能等到大典之後呢。
趕到東宮時發現很平靜,不看到冷玉忙忙碌碌的,也沒有時間和紅鸞多說,匆匆打過招呼就帶着人去做事:東宮的人在大典之後就要遷宮了;先帝留下來的各妃嬪都已經成爲太妃太嬪,已經遷出院子給新皇妃嬪們讓地方,冷玉是當真忙得頭髮暈。
紅鸞見東宮一切並沒有不同也就放下了不少的心事,猜想可能是太子妃小題大作了;進入正殿以後她卻不這樣想了,因爲大殿之上空空蕩蕩的,除了太子妃外居然沒有一個人伺候着。
“娘娘?”見過禮後紅鸞見太子妃還在出神,不得不輕喚一聲。
太子妃猛得站起來:“快,你快過來我身邊。”她的臉色發白,脣發青,看上去就是驚嚇過度的樣子。
紅鸞緩緩過去把熱茶給太子妃一盞:“伺候的人呢?娘娘這樣一個在殿上沒有人伺候怎麼成?”她是不想和太子妃兩個人單獨相處,雖然她和太子妃聯手但兩個人還真是有點相看兩相厭,有其它人在還能好些。
太子妃喝了兩口熱茶:“我不相信她們,打發她們出去了。”她一把握住紅鸞的手:“你要救我啊。”她好像也想起了她和紅鸞的恩怨:“昨天晚上我可是救了你得。”不管她是不是救了紅鸞,昨天晚上她的確是維護了紅鸞不假——目的倒是不用問,她絕不是隻爲紅鸞那麼做得,大半倒是她想氣死太皇太后。
她雖然和紅鸞聯手也不過是爲了皇后之位,得到皇后之位後她如何對付紅鸞她是很清楚,同時相信紅鸞也是極爲清楚的;所以此時她要紅鸞想法子救她,不得不拿出昨天晚上的事情來說。
紅鸞看着太子妃知道她是真得被嚇到了:“出了什麼事兒,冰兒呢?”其它人不在太子妃身邊伺候,冰兒應該不會離開的;至少眼下就連紅鸞也認爲冰兒對太子妃而言還是忠誠可信的,因爲冰兒在宮中、宮外都還沒有自己的勢力。
太子妃聽到紅鸞的話終於大大的吐出一口氣:“你肯爲我想法子了?我剛剛想了一圈人,只有你能救我了;現在不便讓我母親入宮,不然我也不會找你。”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怕此時讓母親來想法子,最後會連累她及其家中所有的人。”
她看着紅鸞的眼睛:“我答應你,只要你救我這一次,我以後絕不會再爲難你。”
紅鸞不相信這句承諾,人在困難時做出的承諾有些像是被逼的,事過境遷之後十個裡頭有九個半都會反悔,或者說是忘了她曾經的承諾。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她現在要問清楚事情不能說救與不救的問題,不過她不認爲自己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因爲在太子妃沒有登上後位之前她就是和太子妃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冰兒呢?”有冰兒在太子妃也不會想到叫她來想法子的。
611章 醋意之重
太子妃收回握住紅鸞的手:“冰兒被太皇太后的人接走了,她要在慈安宮裡住到冊封那天;本宮身邊真得沒有可用之人了,其它幾個人因爲被賜婚的事情,本宮不敢再相信她們是其一,還有就是她們也沒有什麼腦子。”
紅鸞倒沒有想到太皇太后這麼一大清早就有心思處置冰兒,現在的太皇太后還不能見人吧?真得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嘛。她最清楚太皇太后的心情,所以很懷疑慈安宮來帶走冰兒的人真是太皇太后所吩咐的。
嗯,做爲高高在上太皇太后被打之後,不管怎麼樣今天都不會有心思來理會冰兒這麼個小角色纔對;如果太皇太后真想找人發作一番,也應該是找太子妃這個人:像她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絕不可能會把氣發泄到宮人的身上,那不會讓她有解氣的感覺。
她聞言想了想:“是太后身邊的人來把冰兒接走的嗎?”
“不是,只是慈安宮的一個女史帶了兩個宮人過來;”太子妃皺眉:“不要管冰兒了,你快給我想法子吧,不然我當真就要被人害死了。”
紅鸞看着太子妃很有些不滿,認爲太子妃太過涼薄了,她的心腹之人到了慈安宮可不是好事兒,但是她卻半點也不關心;想到太子妃對家人的感情才讓她心裡微微的好過些:“娘娘您不說出了什麼事兒,讓我怎麼爲娘娘想法子?”她這都是問第三遍了,真不知道太子妃這次有沒有聽進去。
“啊,我沒有說嗎?”太子妃揪住自已的衣裙,看看紅鸞又撕扯起她的手帕來,很爲難的樣子;最終她忽然一把扯住了紅鸞的及領,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敢借機害本宮,本宮向你保證,在本宮被打入冷宮前你一定會死!”原來她遲遲不開口是不相信紅鸞。
紅鸞很無奈:“娘娘,奴婢和娘娘是一條船上的人,至少在娘娘成爲皇后前是這樣的,對不對?如果娘娘有個萬一,您認爲奴婢還能活嗎?”和不太聰明的人交易相當的累心啊,她真想哀嚎。
太子妃將信將疑的放開紅鸞後又允諾:“只要你助本宮這一次,本宮就會下旨封你爲從四品的昭儀。”她這是要收買紅鸞了。
紅鸞看看她不得不跪下做出欣喜狀謝恩,爲得只是安撫太子妃使得她相信自己:“娘娘,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想法子以及佈置?”她這是提醒太子妃,可能時間不多了讓她趕快說正事爲要。
太子妃終於意識到時間緊迫:“喏,你看這個。”她自袖中拿出一樣東西來,卻是小小的紙包;包得很是精緻,甚至在上面還有一朵小小的紅色花朵,花工算不得很好不過那花兒顯現出來的笑意,帶着惡意的笑卻很明顯。
紅鸞打一看馬上認出手上的東西是什麼,就是元華曾交給她的藥!此時她並不需要太子妃再說什麼,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而且她更清楚眼下元華要對付的不只是太子妃,還有她。很有可能就是元華不忿昨夜的事情,纔會如此早爲難太子妃。
她還真是不得不救太子妃,不過這麼大的人情她可定要讓太子妃認清;就算起不了很大的作用,只要有點點作用她也要讓太子妃承下她的人情:以後,太子妃是君而她就是臣了;在這麼善妒的皇后手下討生活,當真是艱難的很,她當然要爭取每一絲的好處,期望可以在將來日子不那麼難過。
因此她沒有開口任由太子妃說下去,她只是隨着太子妃的話表露出她應該表露的神色。
“這是一種藥;”她看看紅鸞:“一種可以讓人不能生育的藥。”她很艱難的道:“現在東宮中的妃嬪及皇帝貼身伺候的人都應該吃下了這種藥。”
紅鸞是真得震驚了,她不是假裝的;因爲紫玄和元華如果吃下了那種藥也就罷了,可是連皇帝貼身伺候的宮人也吃下——這絕對和她以及皇帝沒有關係。不要說皇帝不會那麼無聊,而且他也沒有那麼好色,守着妃嬪還會寵幸他身邊的宮人。
會是元華所爲,她倒是想得周全:此事揭開還真像是太子妃所爲。
她馬上低下頭掩飾自己臉上的神情:“娘娘,我們可以徹查此事,請娘娘不必擔心。”她要做出赤心忠膽的樣子來,不能讓太子妃在此時對她生出半分的疑心來。
太子妃把手帕在手裡揉得不成樣子:“還有這個東西。”她又把一張紙拿出來給紅鸞看,很明顯這紙原來是疊起來的,疊得很仔細的樣子,每條摺痕都極爲平整。
紙上寫了幾個人的名字,纖纖和紫玄的名字顯然就在上面;而紅鸞不看紙也能猜到上面的名字,看過後她只是確定了一件事情:伺候皇帝的宮人有可能不是元華所爲,不然此時紙上不會沒有那幾個宮人的名字。
紙上的每個名字都是紅鸞極極爲熟悉的,因爲這些名字是元華曾千叮萬囑過她的,都是東宮裡的妃嬪,並沒有一個宮人。
紅鸞看向太子妃:“娘娘,這是——?”她不能太過聰明瞭。
太子妃吞下口水沒有看紅鸞,她偏過了臉去:“是被下了藥的人。”她很肯定的說是“下藥”二字,聽得紅鸞在心底哀嘆,還好這是說給她聽,如果是被太皇太后聽到,太子妃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說起來元華實在是不必如此費力對付在子妃,其實只要等下去有足夠的耐心話,太子妃會把她自己害死的。
“娘娘不必擔心,奴婢定會很快查清楚此事。”紅鸞繼續睜眼說瞎話,等着太子妃自己說出實情來。
太子妃看着紅鸞:“本宮不是要你去查清楚此事,而本宮所怕是——,那藥是本宮所下。”
一陣寒意襲上了紅鸞的心頭,她此時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太子妃的醋意有多麼的重;而她也沒有想到小小的東宮之中,居然有好幾個人給妃嬪們下藥,因此而生出的悲涼感更讓她難受。
612章 膽識過人
東宮的妃嬪們也當真是可憐,先是元華有意要下藥,而後就是皇帝借元華的藥而爲之,接着就是太子妃:至此紅鸞纔算是真正領略到宮中的殘酷,原本她所經歷的只能算是宮妃們的玩笑;因爲她原本的身份根本不足以讓任何貴人謀算她,不過是貴人們舉手間不小心把她扯進旋渦中罷了。
太子妃沒有等到紅鸞的回答,把帕子重重摔在身邊:“本宮也知道那麼做不好,可是你也看到了,元華那個狐媚子不用說了,就連纖纖、紫玄等人,哪個身份背景弱於本宮了?而且皇上……”她長長一嘆:“雖然待本宮極好,可是他對其它人也不錯,如果被誰搶在本宮前面誕下皇長子,那本宮就算是做了皇后,其位也是不長久的。”
“在本宮成爲太子妃的那天開始,就註定要麼本宮始終坐在皇后位子上,要麼就是冷宮裡打發後半輩子;”她看着紅鸞:“換作你是本宮,你能怎麼做?本宮只想先誕下太子來,那是本宮的依靠。”
這些話不管如何至少是實情,太子妃的確是在爲自己打算,也並沒有下什麼絕育的藥,看來她也並不是多麼心狠手辣的人;但是她接下來的話就讓紅鸞不多的同情心都飛走了。
“說多少也沒有用,反正本宮就是不能讓其它人誕下皇長子來,且事情本宮已經做下還被人知道了,送來這兩樣東西威脅於本宮;”她看着紅鸞:“你現在定要想法子救本宮。”
聽她的意思這次紅鸞如果能救她,在她沒有生下皇長子之前,她定還會做同樣的事情;紅鸞感覺當初被太皇太后和元華所逼,不得已和太子妃朕手當真是被逼上賊船,現在她只想要趕快下賊船。
但眼下她不得不救太子妃,因爲她真正要救的人是自己;元華就是想要通過太子妃把下藥的人給她扯出來:到時皇帝不管如何也救不了她的,太皇太后可以明正言順的殺掉她。
紅鸞飛快的轉着念頭:“這兩樣東西是怎麼到娘娘手上的?”總不會是自己長翅膀飛過來的;太子妃說了半天其實多半都是廢話,重要的東西除了承認她下過藥之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有用的東西。
太子妃道:“紙條和那紙包都是在早膳中送上來的。”
紅鸞聞言點頭,看來此事大有可爲:“那送早膳和做早膳的人娘娘可曾問過了?”只要順着這條線問下去,就有可能讓元華無功而返。
元華的手段她是領教過的,就算今天所爲有些倉促可是此事元華安排了不是一兩天,應該是很把握的;而紅鸞還真沒有料到元華會爲自己如此大動干戈,會改變她認爲萬無一失的安排:元華還真是看得起她。
太子妃搖頭:“沒有問。”
紅鸞睜大了眼睛:“娘娘,您爲什麼不問?”她真得不明白,這麼好的機會太子妃怎麼可能會放棄。就算太子妃不知道此事可以反制元華,那太子妃就不擔心她自己吃下肚子裡的飯菜嘛——人家能把兩樣東西擺在早膳裡送上來,那飯菜豈不是人家想動手腳就會動手腳的;性命攸關的事情啊,怎麼太子妃在應該聰明的事上蠢得比豬還要厲害三分。
她真想撫額哀嘆,可是她能做卻是飛快的轉着念頭,看有沒有可以補救的法子。
太子妃同樣瞪大了眼睛:“本宮怎麼問,原本就是本宮做了那要命的事兒,問了鬧騰開來本宮不是找死嘛。”她懷疑的看着紅鸞,認爲紅鸞是不是不想幫她而想害她。
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其它,在看到兩樣東西后就嚇得魂飛魄散,只顧着想此事被太皇太后和皇帝知道會有的後果了:她被嚇破了膽。在這一點上,顯然元華比紅鸞更瞭解太子妃。
紅鸞看出她對自己的懷疑來,無奈的道:“娘娘,您不問豈不是顯得您很心虛?那人原本是不是十成十的相信您所爲,現在絕對是相信了。”她真想轉身就走,如果此事不是關係着她的性命,她真想對着太子妃大吼一嗓子——姐不幹了!
太子妃疑心盡去拍手着急:“怎麼辦,早膳早就撤了下去啊,現在去問晚不晚?”她完完全全的六神無主,只是看着紅鸞認爲刀子可以力挽狂瀾,就如冰兒在她身邊的時候一樣。
紅鸞輕嘆:“那娘娘是讓誰去下得藥?”那個人先要找到,就算是無用的話也不能落到元華等人的手上,不然倒黴的可不只是太子妃還會有她。
太子妃看着紅鸞:“冰兒說你聰明,你怎麼連這個也想不明白?本宮會把這種要命的事情交給不相信的人去做嗎?”
紅鸞吃驚:“不會是冰兒吧?”那可真就是太糟糕了,冰兒現大已經落在太皇太后和元華的手上;而冰兒爲了自己的性命和前程能做出什麼事情來,都不用去細想的。
太子妃不可思議看看紅鸞:“當然不是。”這句話讓紅鸞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接着一指自己的鼻子:“本宮親自動得手,冰兒也不知道的。”
紅鸞聽得嚇了一大跳,她很懷疑冰兒不知道;“娘娘您是怎麼做到的?”她真得不相信太子妃做那些事情會不引起東宮之人的疑心來。
太子妃看看紅鸞:“你問這些做什麼?還是快些想法子吧,時間不多了。”
紅鸞急得額頭青筋暴起:“娘娘,您不說清楚讓奴婢怎麼想法子?”
太子妃終於不情願的道:“她們來給本宮請安的時候,本宮有時候會留她們陪本宮吃茶什麼的,藥也就下到裡面。”
紅鸞聽得目瞪口呆,她真得沒有想到太子妃的膽子這麼大,就在她的大殿之上給人下藥,萬一被人生出疑心來要捉太子妃實在是太容易了,到時候太子妃想分辨都說不出來什麼來的了;她嘆氣:“娘娘膽識過人。”除了這句話她還能說什麼。
太子妃不高興的道:“不這樣做,本宮一來不相信旁人動手,二來本宮怎麼知道下藥的東西一定能被她們吃到肚子裡去?”她說得理直氣壯,然後催促道:“你有沒有想到法子,如果本宮有個萬一,你也會被人害死的。”
613章 心腹
在此時太子妃還要威脅紅鸞真讓紅鸞哭笑不得;她正想開口的時候就聽殿外傳來:“元華良娣求見太子妃。”
太子妃嚇了一跳馬上就又平靜下來:“你到後面去想法子,我來打發她走。”她現在可沒有心情和元華脣槍舌劍。
紅鸞聽到她沒有半絲懷疑元華的來意,不得不提醒道:“娘娘,此時元華良娣到來,只怕是來意不善;奴婢還是留在您身邊爲好,並且你也應該叫人進來伺候着再請她進來。”
太子妃馬上明白過來臉色大變的道:“要不我不見她,直接打發她走好了。”她看向紅鸞有些可憐兮兮的道:“你不是故意嚇我的吧,怎麼可能是她呢,如果是她應該去向太皇太后說而不是送兩樣東西過來吧。”
紅鸞嘆氣:“太皇太后知道後不一樣要由皇上做主才能廢掉娘娘您,而且沒有皇上的同意,元華良娣她能……;如果是太皇太后把皇上喚來的話,皇上就有可能會保娘娘您,至少也會對元華良娣生疑,那她不是白給人做嫁衣裳嘛。”
太子妃看着紅鸞:“你說皇上會保本宮?”她在這個時候關心的居然是這個,真是讓紅鸞頭疼的很。
“娘娘,先叫人進來伺候再把元華良娣請上來;”她看着太子妃:“娘娘何必那麼害怕呢,既然元華良娣知道了下藥的事兒,那東宮之中就有兩個人沒有服過藥;一個是娘娘您,另外一個就是元華良娣。”
她說到這裡挑了挑眉沒有再說下去,看着太子妃輕輕的點了下頭。
這次太子妃聽得很清楚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看着紅鸞:“你果然聰明。”她馬上擊了擊身邊的小小金鼓叫人,然後又道:“太皇太后看來今天是定要見一見了,今天倒是便宜她本宮要好好的哄她個高興才成。”
紅鸞搖頭:“娘娘,如果元華良娣沒有指認你下藥之類的,你見到太皇太后就像平日裡一樣就好;如果元華良娣說了娘娘的什麼壞話,你對太皇太后除了見個禮外,其它的表面客氣都可以收起來;”她叮囑太子妃:“只有如此才顯得您是理直氣壯。”
太子妃到底不是豬一聽就懂,馬上點頭應下;看到宮人們進來後她才輕輕的擺手,叫元華進殿。
紅鸞看着太子妃終於心裡安慰了些,怎麼說太子妃也是妻位元華是妾,只要太子妃的身份用得好,把元華壓得死死得也不是不可能。
元華進來看到紅鸞也在沒有半點驚慌,上前對太子妃行禮後坐下:“娘娘今天如果有事兒,那妾改日再來也成,”她看着紅鸞的目光就如同是兩把刀子。
自幼到大她還沒有嘗過被人揹叛的滋味,而紅鸞所爲是真得讓她動怒到忍無可忍的地步,如果不把紅鸞除掉就好像她身上的新衣有塊污漬般讓她難受;她昨天晚上因此事去求見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卻沒有見她,使得她今天擅自決定動手——太皇太后今天一大早依然沒有見她,聽說是病臥在牀上誰也不見,天知道等太皇太后的病好轉要到什麼時候。
紅鸞坦然得回視着元華沒有半點的愧疚,她所爲沒有什麼對不住元華的地方,倒是元華打自開始就沒有對她安好心:她只是不想死而已,爲了活下去的做努力,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紅鸞的坦然卻讓元華更加的惱怒,沒有想到這個該死的奴婢沒有一點悔過之心,更讓她心裡沒有底的是,昨天晚上最後一個見太皇太后的人是紅鸞;她自打昨天晚上就在想,會不會是紅鸞在太皇太后面前用了什麼詭計,才使得太皇太后對她避不見面呢?
元華看着紅鸞的眼睛笑得卻很溫柔,話是對太子妃說得:“妾剛剛去看過紫玄和纖纖兩位妹妹,她們有些不舒服所以過來向娘娘請旨,宣御醫過來請脈。”她的眼中透出如針尖般的笑意:“就連兩位孃胎媛和幾位奉儀、孺子都不太舒服。”
太子妃聽得心頭巨震,不過她不是沒有依仗的:“嗯,倒是要宣御醫的;只是幾位妹妹怎麼同時不舒服呢,這也太奇怪了。”
紅鸞忽然淡淡的道:“不會是良娣請大家吃東西吃壞了肚子吧?”她是知道元華所用的計策,卻沒有想到元華髮動的如此快,根本沒有給她細想的機會就遇到了門上。
元華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慈安宮裡剛回來不久嘛;”如果回來有近一個月了也叫不久的話:“所以就親手煮了些湯水請各位妹妹到紫玄妹妹那裡聚聚,卻不想湯水吃完她們就開始不舒服,妾實在是驚慌失措纔來尋娘娘做主的。”
紅鸞看不出她有驚慌的意思,看着元華在心中飛快的轉着念頭:御醫一來就能診出紫玄等人被下藥一事,因爲那藥在服下後是不能再吃山楂之類的東西,不然就會讓人想嘔吐等;到時候脈像也會有些不同。
太子妃顯然也是知道山楂一事,她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給妹妹們吃了什麼東西?!”
元華淡淡的道:“消食的湯水罷了,因爲幾個妹妹都說近來有些懶得吃東西。”她看着太子妃:“娘娘,那消食的湯水還擺在那裡,如果真是妹妹我的湯不好妹妹願意領罰。”她瞄一眼紅鸞:“如果娘娘做不了主,那妹妹只能去請太皇太后下旨了;因爲事不宜遲,幾位妹妹看樣子挺不了多久得。”
太子妃有些近退兩難看着紅鸞:“待本宮去看看她們再說;現在大典臨近還是不要添亂的好,如果只是吃壞了東西躺一躺也就好了。”她說完扶着紅鸞的胳膊站了起來。
元華卻站來道:“我陪娘娘一起去吧;”她說到這裡看向紅鸞:“說到吃壞東西,不一定就是今天吃壞的東西呢,我已經使了人去查御膳房的人,包括送飯的粗使宮人等;”她拂了拂衣袖:“聽說御膳房的人很喜歡討懶,總喜歡把食盒給宮奴們擡着,有沒有此事?”她說完話緊緊的盯着紅鸞,就如同是蛇盯住了它的獵物。
紅鸞怎麼下得藥她豈會不知道?要知道那個時候紅鸞可是她的“心腹”呢。
614章 糊塗
紅鸞避開元華的眼睛:“此事並沒有聽到有人提及。”她開口就否認了,因爲承認無疑就是給元華追擊的機會。
元華笑眯眯的:“是嗎?我以爲正信掌管宮奴院,對宮奴院無事不知呢,現在看來正信有些忙不過來吧?只是要提醒正信一點,有不少的事情不是你不知道就可以免罪不追究的,所以領得差事還是要多上心幾分纔對。”現在她就給紅鸞扣了一頂當差不力的帽子。
說完她也不給紅鸞再開口分辯的機會,對着太子妃欠身:“娘娘先請。”
太子妃走了兩步到底有些不服氣的,尤其是她不能容忍自己被元華壓了一頭,看看紅鸞開口道:“倒要好好的查查御膳房,不論什麼東西都敢做敢送,的確是要好好的懲戒下。”她怕得是元華提到她殿裡的吃食,對於御膳房的事情她卻是沒有丁點的擔心,又想到剛剛紅鸞的話,才說出這麼兩句讓她自己很滿意的暗示之語來。
紅鸞聽到後擡頭看向太子妃,真是時間不足來不及同太子妃說太多,現如今出了這樣的狀況倒也怪不得太子妃:就算是時間足夠,她也不能對太子妃說,利用御膳房下藥的人是她做的,更不能說是利用御膳房下藥的人是元華——如果是後者,太子妃只怕要把御膳房鬧個底朝天,豈會放過整治元華的好機會?
說出實情太子妃也只會添亂,不說實情的結果依然是添亂,這讓紅鸞真得有苦說不出;她看到太子妃得意的目光也只能苦笑了,相信此時的元華等得就是太子妃這句話。
“御膳房的事兒一會兒再說不遲;”她不能任由元華繼續只能想法子攔住太子妃的話:“現在還是去看紫玄和纖纖良娣爲好,免得真有什麼事兒還要讓皇上和太皇太后擔憂。”她提醒太子妃要趕快料理東宮之事,不要把事情引出去了,驚動了皇上和太皇太后予太子妃可是沒有丁點的好處。
太子妃馬上明白過來,得意之色盡去腳下也加快:“對,現在還是妹妹們的身子要緊,本宮還是快去瞧瞧她們;唉,你那個湯水裡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她終於在紅鸞的提點明白,眼下要做得不是把事情鬧大而是要對付元華。
元華看着紅鸞似笑非笑扯扯脣角,以爲攔住太子妃的話頭就可以攔得住自己?現在她們到了紫玄那裡也是同樣的結果,只要御醫一來就會真相大白於天下:後位唾手可得,而紅鸞更是要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其實她很惋惜紅鸞就這樣死掉,因爲背叛她的人能得這樣的好結果實在是難以讓她完全的出口氣;但是大事當前她也只能讓紅鸞得個痛快了。
“妹妹的湯是不是不乾淨,一會兒御醫們來了自然會知道;”她笑吟呤的答太子妃:“倒是娘娘宅心仁厚,把妹妹們看得比什麼都重,元華在這裡代妹妹們謝謝娘娘。”一句話間她已經把紫玄等人劃到她身邊去,孤立出了太子妃。
太子妃沒有立時開口,反而看向紅鸞,因爲她真得疑心紫玄和纖纖已經改變主意投向元華的懷抱:其實皇后是她還是元華,予紫玄和纖纖來說並沒有什麼分別,反正只要皇帝還在就成。
紅鸞也是半信半疑,不過沒有見到紫玄和纖纖前她不能斷定她們已經和元華聯手;但是元華並不是做不到得,她的心也提了起來對太子妃輕輕的搖頭安撫她;現在不能讓太子妃太過慌亂,不然的話事情只會更糟。
太子妃看到紅鸞眼中的猶疑,她對元華強笑了笑沒有開口再次加快腳步,原本她的一線翻身的希望就在紫玄和纖纖的身上:當然是指她們不知道她對她們下過藥的情形下;現在看來她能指上的當真教科文有紅鸞一個人了。
她走得飛快可是看到紫玄所居的殿房時腳下卻猛得慢下來,剛剛加快腳步是不想應對元華,更是怕元華在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可是臨近紫玄的殿門她纔想起來進去之後,事情只怕會更糟。此時她只能向紅鸞求救。
紅鸞能有什麼辦法,元華是來報信的說東宮的妃嬪們都不舒服,做爲太子妃不宣御醫來那可是不小的罪過,因爲太子妃就是要照管東宮的嬪妃;只是太子妃平日裡吃醋過多,所以管得過多而照顧卻幾乎是沒有的。
此時太子妃不去看紫玄她們就是大錯,如果不召御醫來也是大錯;召來御醫,等着太子妃的是什麼紅鸞當然知道,反正現在的太子妃和她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外,根本就沒有退身路可走。
她上前扶住太子妃:“娘娘小心腳下。”至少拖得一時是一進,現在太子妃不理會紫玄等人,就真得給了元華把柄而下藥的事情也瞞不住,且肯定會失去紫玄和纖纖的相助;唯一的生機只有往前走,見到衆人之後看看有沒有可乘之機。
紅鸞表面上的鎮定果然讓太子妃安心不少,她握了握紅鸞的手踏上石階:“倒是忘了問你,你怎麼會在紫玄良娣這裡請妹妹們吃湯的?說起來東宮之中除了本宮那裡,也就是你那裡寬敞了。”
這句話問得還似模似樣,讓紅鸞終於有了點信心:只要太子妃肯依着她的暗示行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翻身的機會。反正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放棄得。
元*****言先看看紅鸞,因爲明顯太子妃此時不會想到此事,但她又沒有看到紅鸞是如何給太子妃暗示的,這讓她心裡平空生出一絲絲的不舒服來:她習慣對所有的事情瞭若指掌。
“原本只是興起之事,倒沒有特別之因。”也唯有此事所爲有些牽強,因爲她是匆忙之間決定提前行事,且不能讓紫玄等人在她的殿上有事兒——不是怕別的,而是她很愛潔淨,不能容忍東宮嬪妃在她的屋裡嘔吐、折騰;就算是那屋子她住不了幾天也是一樣,因爲在她看來那就她的所有之物。
太子妃點點頭:“興起之事,國喪之間妹妹倒還真是有興頭。”不輕不重的話太子妃不會說,這話聽着就是責難。
元華一直在注意着紅鸞,看她只是扶着太子妃外低着頭並沒有什麼小動作:難不成真是太子妃一人所爲?她有點辯不清,含糊道:“娘娘言重了,只是姐妹們在一起吃個湯罷了。”
起點無615章
616章 以蠻破奸
紫玄身邊的小翠已經迎了出來,行禮過後引着太子妃和紅鸞等人向正房行去;她有意無意的走在紅鸞身前不遠,低低的道:“出了什麼事兒?”
紅鸞聽她的話猜想紫玄和纖纖並沒有和元華聯手,但是此時也不能盡信她們:反正她自開始也沒有完全相信過她們,比如說元華下藥之事她就沒有對其提起過;只是爭取到她們和太子妃及自己聯手,就是想減少些阻力。
她沒有開口倒是太子妃道:“你們良娣如何了,近幾日可有什麼不舒服嗎?聽元華良娣來報,本宮過來瞧瞧你們良娣是得了什麼病。”她把病字咬得有些過重。
小翠彎腰:“我們良娣身體向來很好,自打進宮就沒有不舒服,只是今天忽然就難受不已,嘔吐出虛汗。”她的話顯然也是幫了太子妃和紅鸞,至少證實紫玄等人的不舒服和御膳房、或是其它人無關;有關的當然只有元華一人了。
太子妃回頭看看元華:“嗯,那湯本宮要好好的瞧瞧了。”
元華只是一笑:“娘娘親驗最好,正好能給妹妹我做主,還妹妹我個清白。”她毫不在意的樣子。
太子妃的眼睛閃了閃沒有再開口,眉頭反倒皺了皺:“這是什麼味兒?”快要行到正房的時候,嗅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是良娣們的病所致,娘娘。”小翠上前說明,一指大開着門窗的正房:“良娣們都在屋裡,只是人人都已經吐得身軟起不來,不能出來迎娘娘了。”
太子妃真想轉身不回去,她實在是受不得這股味道,想想那屋裡的情形她更是坐出拔腿跑的念頭來;是紅鸞微微用力的手提醒她,那屋子是她必須要進得。無奈的嘆口氣她踏進了屋裡,那股味道幾乎讓她也吐了出來。
屋裡還有八九個東宮的妃嬪,人人都倒在榻上,看到太子妃進來也只能勉力的在榻上以頭觸枕以全禮;看她們的樣子當真是沒有半點力氣,眼晴裡都沒有了半點神采。
如果不是太子妃親見她真得不敢相信大清早給她請安時,都精神奕奕的人轉過臉就像是臥牀幾日之久的樣子;屋裡的氣味實在讓人受不了,太子妃以帕子捂在口鼻上,皺眉行到紫玄面前:“妹妹感覺如何?”
“現在好些了。”紫玄的聲音聽上去虛弱至極:“讓娘娘擔憂了。”
太子妃又去看了纖纖,其它的人她也就沒有到榻邊親自去詢問,只是大聲問了一遍就算完;其實不用去問,不懂醫的人也能看出衆人的病症幾乎完全是相同的,區別只在於病的輕重與否。
紅鸞連忙提點太子妃:“良娣們早上可是吃了什麼不潔淨的東西?”趁着太皇太后不知情,也不便過來的時候把罪名強加在元華的頭上,過了眼下這一關再說,反正太子妃在宮中就不是個講道理的主兒,到時太皇太后再給元華翻案,紅鸞和太子妃也就不怕了。
太子妃看到紅鸞的眼神明白後,馬上問紫玄等人還是依次問過;她是在吃了什麼東西后不舒服的——自然全部是因爲元華帶來的湯,這就是太子妃想要的答案。
她的眼睛猛得瞪起來:“來人,把元華良娣綁起來!你好大的膽子,給妹妹們吃了什麼東西,還不從實招來?”
元華立在那裡俏生生的喝道:“哪個敢動我?”看到人圍上來卻不敢拉扯她笑了,對着太子妃笑得輕狂得意:“娘娘說是妹妹的湯不對,可請御醫來驗看?如果真是妹妹的湯有事兒,那妹妹甘心領罰。”
紫玄等人恨道:“不是你還有哪個?”她們當真是恨死了元華,不知道她怎麼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害人。
元華看紫玄一眼淡淡的道:“當真是我要害人,就這樣端了毒湯來?那不是要害人,分明就是我活膩了。”她此話說出倒真得讓紫玄和纖纖沉默了。
紫玄和纖纖沒有對元華惡言相向也是因此,她們不能相信元華會做出如此不長腦子的事情來;可是她們能確定,的確是吃下元華的湯後才嘔吐不止的。
紅鸞輕輕的道:“真做假時假亦真。”馬上就讓紫玄等人再次變臉——她們不相信元華做沒有腦子的事兒,宮裡其它人豈不是更會這樣想?到時有太皇太后撐腰,元華憑此就能什麼責罰也沒有,正是最奸的奸計。
太子妃看到那些宮人不敢動手大怒:“你們還不動手,沒有帶耳朵來嗎?”再過些日子她就是皇后,而元華不過就是個妃子,可是看看宮中之人的反應,哪個把她放在了眼裡,反而那個元華更像個皇后。
紅鸞輕輕一扯太子妃的袖子:“宮中自有宮規,不遵命之人讓人拖下去打。”
太子妃馬上喝道:“來人,把這些眼中沒有主子的人拖下去杖斃!來人,給本宮拿下元華娘娣,本宮要好好的問問她是如何害了良娣們的,定要在她身上尋出解救之法。”
紅鸞被太子妃嚇得不輕,她只是想讓太子妃立威而已,打了幾個宮人也就震住這些人了,不會再有人敢反抗太子妃的話,卻沒有想到太子妃開口就要把人打死;此時又不是爭辯這個的時候,她只能硬下心腸來低聲道:“也是娘娘對良娣們的關愛之情。”她提醒太子妃在此時要收買人心。
太子妃雖然認爲沒有那個必要,不過在看到紫玄和纖纖有些猶豫的目光時,馬上道:“讓妹妹受此苦楚是本宮的照顧不到,實在是讓本宮心裡不安;本宮說什麼也要救救妹妹於水火當中——元華,你還是說了爲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元華依然在喝止那些宮人,可是在那幾個不敢動手的宮人拖出去之後,再擁上來的宮人哪裡還敢違抗太子妃之命,上前就把元華按倒在地上;元華怒道:“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一會兒就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617章 弄個魚死
元華當然不肯被人按着跪倒在太子妃腳下,和她平日裡向太子妃行禮是不同的,這很有些恥辱的意思;她不停的掙扎,可是掙扎了幾次都掙不開後她只得放棄,擡頭冷冷的看向太子妃:“娘娘想妹妹說,妹妹看來是不說不成了。”她現在可謂是恨極太子妃,因爲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
太子妃看着元華笑了,這次笑得很有點雍榮華貴的樣子:“妹妹知錯最好,等把紫玄她們救轉後,本宮自然會在太皇太后面前爲你求懇的。”她說完看向紅鸞打心底笑了出來。
紅鸞出得主意實在是太合她的心意了,不像冰兒那個丫頭想出來的主意不是讓她忍,就是勸她相讓;可是紅鸞想出的法子卻不會讓她委屈半分,她是太子妃做事就應該是這樣的,就應該讓東宮裡的這些人都跌倒在她的面前求饒。
忽然間她感覺讓紅鸞做個宮妃也並不是不可以的,只要紅鸞能像今天這樣幫她,就是封紅鸞個貴妃她也是很樂意的;同時想到她母親的話——你要做出大度的樣子來,給皇帝弄幾個美人兒,只要是那種平頭百姓的出身,在朝中無根無憑的就算她是個天仙般的人兒,也只能乖乖的聽你的。
紅鸞不正是那個在朝中無根無憑,又能用她博得皇上的好感的人嗎?而且,還能把太皇太后氣個半死,這樣的人滿宮裡也找不出第二個啊;她看着紅鸞的目光變得極爲柔和,感覺紅鸞看起來實在是順眼的很。
聰明正好給她出主意啊,就像現在一樣,在紅鸞的提點下她把元華都制服了:想召御醫?那可要看她這個太子妃同意不同意了,死死咬住要在元華身上尋解救之法,紅鸞實在是有些小精明的,能讓她不用面對御醫們實在是讓她鬆了一大口氣。
紅鸞被太子妃看得心頭髮毛,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太子妃眼前變成了一個男人,能讓她看得那麼專注:“娘娘。”她輕輕的喚太子妃,不想她在此時走神誤了大事兒:“元華良娣向您稟事呢。”
元華聽到紅鸞的話盯了她一眼:“你不用得意,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此時定輸贏還太早了些。”她說完看向回過神來的太子妃:“妹妹們不舒服的確是因爲我帶來的湯;”她看了一眼那鍋湯:“但真得是我、我無心之過,事先並沒有想到會有這等事情發生;娘娘現在如此着惱,就是因爲我攪了您的好事兒吧。”
太子妃聽得大惱;“事到臨頭你還要拉扯本宮,你把諸位妹妹害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本宮讓你做得?!真是可笑至極。”
常玄等人也是怒目相視,她們現在倒是都偏向於太子妃,至少眼下沒有哪個人想和害自己的元華爲伍;她們的樣子倒真是取悅了太子妃,讓她心情霎間好轉不少。
紅鸞聽得眉頭直皺,想了想轉身問小翠:“茶水房在哪裡,我去給娘娘弄盞茶。”
小翠聞言:“奴婢去……”
“不用了;”紅鸞看一眼太子妃:“還是我去吧。”她給太子妃遞了個眼色,示意只有她去取茶才最穩妥。
此時此地太子妃還真是不敢用其它人,當即點頭讓紅鸞去取茶,然後就看向元華:“你還是乖乖的從實招來,先說你爲什麼要害紫玄等人吧。”她並不介意讓紫玄等人多受此苦,認爲只有這樣紫玄這些人才會更承她的救命之恩。
元華看一眼紅鸞:“你不會趁此想離開吧?不過此時皇上或是太皇太后來了都很好,你自管去請就是。”她以爲紅鸞離開是要去請救兵,而紅鸞能請的救兵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紅鸞回頭看向元華:“良娣也想喝茶嗎?我只是去給娘娘取茶,稍傾就會回來的,良娣不用再掛念我。”她說完向太子妃行禮和小翠轉過屏風去茶水房了。
元華聽紅鸞的話好像真得只是取茶,她怎麼也不肯相信的,而且她也巴不得皇帝會來也就不去理會,看着太子妃淡淡的道:“從實招來就從實招來,板子我還真得很怕。”她說着話動動身子:“讓她們滾遠點總可以吧?”
太子妃擡手:“只要你肯說實話,有什麼不可以的?不過醜話說到前頭,如果你不說實話或更甚者胡言亂語的話,就不要怪本宮要讓人用刑了。”她輕輕一嘆;“你是宮裡有體面的人,本宮也不想難爲你,就聽本宮一句勸還是實話實說了吧。”她的目光狠狠的瞪過去,意思是讓元華乖乖認罪。
至於紫玄她們的病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十有八九歇兩天就會好;只是怎麼也要請御醫過來診脈的,怎麼才能瞞得過御醫去或是封上御醫的嘴巴呢?她下意識的偏頭,正好看到紅鸞端着茶走過來,心裡就踏實了不少。
她相信紅鸞定會想到法子的,最不濟就用銀子開路,然後再想法子殺人滅口,把知情的御醫殺掉也就一了百了;想到這裡她轉回頭,看向元華:“說吧,還等什麼?早說就不用受苦了。”
元華根本不在意的太子妃的目光,她從來就沒有瞧得起太子妃:“娘娘讓我說豈能不說實言;那湯只是很平常的湯,其中所用最多的就是山楂幹了,應該是消食的;能不能致嘔我是不懂,但肯定不會讓妹妹們大吐特吐的。”
她說到這裡擺手:“娘娘聽我說完如何?現在我就要說到重要的地方,山楂入藥沒有讓人嘔吐的道理,不過我早些年看雜書時曾看到過一個方子,和山楂卻是犯衝的,只要服下那藥再服山楂就會大吐特吐。”
太子妃已經開口喝止,可是元華還是把話說完了;太子妃又恨又驚,沒有想到元華此時還敢提到那個藥,想到事情敗露後的下場,她忽然把牙一咬眼裡閃過了殺機;已經和太皇太后撕破了臉,還差元華的一條性命嗎?就算她不動元華,太皇太后和元華也不會放過她的。
先弄個魚死,就算到時候她這個網破了,至少也給自己拉了個墊背的;而且她認爲魚死了,她這個網也就不會破了。
618章 網破之局
太子妃打定主意後,擡起了手來看着元華臉上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正要開口時紅鸞已經行了過來,輕輕扯她一下把茶盞放到她的手裡:“娘娘,您的茶。”同時俯耳在太子妃的耳邊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又道:“娘娘吃口茶歇歇,莫要傷到鳳體。”
太子妃卻拿起茶盞來就要砸向紅鸞,卻被紅鸞把茶盞搶到了手中;她怒瞪着紅鸞:“你、你……”卻沒有再說下去,可是臉色卻已經氣得鐵青。
紅鸞卻回望着太子妃一臉的平靜:“奴婢只是想爲娘娘分憂罷了。”
太子妃盯了她半晌把茶猛得奪過來狠狠摔在几上,茶盞中的水濺了出來,溼了她的衣袖她沒有理會,只是轉向元華喝道:“不打你你是不肯說實話了。”她分明就是在遷怒,殿上的衆人沒有一個人是看不出來的。
而紫玄和纖纖早就交換過了眼神,因元華的話對太子妃生出了疑心,尤其是在太子妃動了殺機的時候,現在她們更是懷疑太子妃在她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元華的那番話只要不是傻的,都能猜得出來接下來元華會說什麼。
元華更感興趣的是太子妃和紅鸞明顯的內訌,實在是很想知道紅鸞對太子妃說了什麼,能讓她立時就對紅鸞翻臉;但是她也看得出來太子妃現在很倚重紅鸞,是把紅鸞看作了救命的稻草,不然不會在盛怒後沒有動紅鸞卻把氣撒到她的身上。
“娘娘這麼急着打人,不會是想殺了我滅口吧?”她倒是不急不慢的對太子妃說話,根本不理會涌過來要拉她的宮人:“山楂會讓人嘔吐的只有那個方子,而那個方子卻是能讓人不孕的!”她大聲說出這句話時已經被人拉着向外行去:“我實在是無心之過,可是卻算不得害了衆位妹妹,衆位妹妹難道就看着我被人滅口嗎?”
“到時候太皇太后問起來,諸位妹妹要如何回答?”她又加了一句話,拼命的掙扎着:“那藥平日裡根本診不出什麼不對來,倒是現在只要請御醫來診脈,絕對可以有水落石出的。”
紫玄和纖纖對視一眼齊喊:“且慢!”她們已經相信了元華六分。
太子妃卻大聲道:“給我把她的嘴巴縫起來,拖下去打;就憑她敢誣衊本宮就應該活活打殺。”她如此做卻讓紫玄等人更加的相信元華,現在至少也信了八分有餘;尤其是她的最後一句話,更顯得是做賊心虛——元華可沒有哪一句話明明白白的指着太子妃說,那藥是你下的。
紫玄等人都擡頭看向太子妃:“娘娘,還請御醫來驗過湯、診過脈再責罰元華姐姐不遲;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看在太皇太后的份兒上娘娘也該讓人驗過湯再處置。”
太子妃沒有想到她會被紫玄等人責難,氣道:“她是如何害你們的忘了嗎?本宮爲你們做主、替你們出頭,你們不但不領情反而要責難本宮?你們知道太皇太后難道本宮不知道嘛,本宮還不是因爲你們都病成這個樣子,纔會動了無名要收拾元華爲你們出口氣,也是爲了問出解救之法來救你們。”
纖纖的話雖然細柔但卻清晰無比:“娘娘待妾等的恩情天高地厚,妾等真得是無以爲報;正是因此豈能讓娘娘一人擔險,而妾等只在一旁坐視呢?娘娘,還是請御醫前來驗證,到時候娘娘想如何處罰都是有憑有據,妾也願意同娘娘同擔責,陪娘娘一同去覲見太皇太后回明此事。”
紫玄馬上跟了一句:“妾也不想娘娘爲妾等如此犯險,雖然妾等身子極弱卻還能再挺上幾日,耽擱一時半兒並沒有什麼,只求娘娘能鳳體安康;到時有御醫爲證,妾也願隨娘娘同去慈安宮。”
“妾等不敢讓娘娘以身犯險,妾等請娘娘宣御醫爲證,妾等願隨娘娘齊去慈安宮。”屋裡的東宮妃嬪齊齊開口:“求娘娘先饒過元華良娣,請御醫前來驗明。”
太子妃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衆怒難犯,她看看被拖了出去的元華再看向紅鸞:她不能宣御醫來,所以纔想早早的把元華打殺,然後再把紫玄幾個人關在屋裡一天,藥力過去再請御醫來也就不怕了。
可是此時紫玄等人不依不饒的鬧將起來,她相信她再堅持把元華打殺,這些人定會現在就鬧到慈安宮,到時候更是大事不妙;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紅鸞,可是她卻絕望的看到紅鸞輕輕的搖頭:連紅鸞也沒有法子。
紅鸞低着頭立在太子妃身後就如同是她的影子一般,自取茶回來就沒有再多說過什麼,任眼前東宮妃嬪們對太子妃羣起而攻之;門外的元華遠遠的看着紅鸞心裡冷笑,知道此時的紅鸞定是束手無策了。
因爲換作是元華她此時也沒有其它法子可想,只能如來御醫:那等於是太子妃和紅鸞要自盡啊。
太子妃收回目光看看紫玄等人咬牙:“元華害你們之事如此清楚,還用得着御醫前來驗看嗎?御醫,哼,當本宮不知道這裡面的貓膩嗎,還有比御醫更易收買的人嗎?如此惡行,害了我東宮之中所有的人,本宮豈能饒她?!來人,給我拖下直管打,有任何事情本宮人一力承擔。”她不能宣御醫前來,那就真得只能魚死網破了。
元華脣角的笑意還沒有隱去就聽到太子妃的怒吼,嚇得大叫:“你敢?!殺了我也不能滅口,這殿上之人哪個都清楚你的所爲。”她不只是怕死而且怕疼。
紅鸞依然是動也不動,見太子妃又看過來就輕輕的一福:“請娘娘喝口茶息怒,莫要傷了鳳體。”
這話在此時聽來當真是讓人着惱異常,太子妃一掌摑在了紅鸞的臉上,轉過身去:“打,給我狠狠的打!”她已經沒有退路,當真要死自然不能放過元華,也不會忘掉紅鸞的。
她的一雙手緊緊的握着椅子的扶手,關節都已經泛白卻絲毫不自知。
619章 吃茶
元華一驚,臉都嚇白了:“你不能打殺了我,太后娘娘不會放過你,上官家也不會放過你。”她明顯是色厲內荏:“不要以爲殺掉我就可以萬事大吉。”遇到個蠢如豬的對手還真是很危險的,因爲太子妃沒有下藥所以一氣之下打殺了她還真就有可能。
她現在只盼着太皇太后早些到,不明白這麼久了爲什麼人還沒有來呢;她知道自己行事有些急燥了,可能私自的決定惹得太皇太后生氣,但她相信太皇太后不會置她的生死於不顧的。
太子妃獰笑:“就算今天本宮不問你的大錯,你就會放過本宮、太皇太后就會放過本宮,還是說你們上宮家就會放過本宮?不要再遮着掩着,你們上官家還有你,的確膛是和本宮有仇,你們只是要和做了皇后卻不是上官家的人過不去!”她根本不管是不是能遮掩此事,但是元華不死此事是根本遮掩不住的。
元*****言看向紫玄等人:“我會被滅口你們也知道實情豈會被她放過?此事她捂住會放過你們嗎,我死了你們活不成的;其實此事捂是不捂不住的,我們只要多爭一點時間她就拿我們沒有法子的。”
紫玄等人看向太子妃她的樣子嚇住;如果太子妃不是太子妃,樣子再猙獰也不會嚇住她們,可是太子妃坐在妻位上卻就不同了,要知道她的確是掌控着東宮妃嬪的生死——只是無緣無故或是因小錯而杖殺宮妃對太子妃也極爲不利,宮妃們哪個不是有父兄在朝中爲官的?
可是太子妃現在明顯是豁了出去,擺明就是想要魚死網破,她們還真是不想撞上去送死;自另一面來說,如果太子妃當真杖殺了元華,那太子妃當然也就離冷宮甚至是死也不遠了,那予她們來說當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又怎麼會有人代元華出頭呢?
在太子妃冷笑着揮手命人拖元華時,元華終於絕望地看着太子妃叫出:“娘娘,饒......”她的話喊出來的同時,太監的公鴨嗓子也響了,“慈安宮尚儀大人到——!”
太皇太后沒有來,但是她卻使人來了,這到底讓元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知道今天自己命不該絕,同時她也明白太皇太后是真的動怒了,她要好好的想想如何去賠罪了,眼下她還是不能少了太皇太后的支持。
鬆一口氣慶幸自己性命得保之後,元華霎間想起自己剛剛喊出口聽三個字,雖然她的話沒有說完可是相信屋裡屋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讓她有找個地縫鑽的衝動;而這股羞愧很快就轉變成了恨意,對太子妃的恨、對紅鸞的恨。
按說是太子妃非要把她打殺不關紅鸞的事兒,可是元華就是認定了紅鸞,尤其是紅鸞也聽到了她的求饒,豈能就這樣放過紅鸞,不把紅鸞折磨到死她都難出一口氣的。
她眼中的恨意都能把她自己點燃,恨不得用目光在紅鸞的身上狠狠戳上幾個透明的窟窿,相比對太子妃的狠,反而還要少那麼一點點;因爲太子妃到底是她所認同的高貴出身之人,就算是不如她也算是同類人;而紅鸞在她的眼中就是小小的螞蟻,就算沒有被螞蟻咬只是被螞蟻看了她的笑話,也讓她不能忍受。
太子妃在聽到尚儀大人趕到時,還想着讓人一棍把元華打死,可是還沒有開口就看到急衝衝趕進來的尚儀,立時就泄氣的軟在椅子上;她知道元華贏了。
紅鸞此時輕移一步上前輕輕地說:“娘娘請喝茶,多少息些火氣保重鳳體爲要。”說完目光定定的看着太子妃,而她臉上的掌印還在。
太子妃正是一肚子的火氣,聞言以是一掌打在紅鸞的另外一邊臉上:“本宮不能活你就跟着下去伺候本宮吧。”她的確不講道理的,接連兩次打紅鸞打的是半點也不留情面。
這還是她對紅鸞有了一定的好感,不然現在她定會讓人把紅鸞拖出去打殺了,她眼下就想讓人把紅鸞拖出去,只是礙於尚儀到了纔沒有這樣做。
她看着尚儀到了跟前忽然坐直身份要:“你們愣着做什麼,本宮的吩咐你們沒有聽清楚是不是?還是說你們想和剛剛的幾個奴婢一樣?”此話一說拉元華的幾個宮人,連忙重新用力拖起元華就走。
尚儀見禮回頭:“娘娘這是做什麼,太皇太后正要見元華良娣——她有哪裡做錯惹怒娘娘,奴婢回去回明太皇太后責罰元華良娣也就是了。”她的話裡分明就有責備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妃“哼”了一聲:“這裡是東宮,元華良娣犯了錯,本宮自然會處罰不用勞煩太皇太后了。”她之所以挺直了腰桿就是因爲來得人只是尚儀,就算是太皇太后貼身的人,可她並不是太皇太后,說白了就是皇家的奴婢罷了,她根本不用懼尚儀半分的。
尚儀沒有想到太子妃的話如此硬氣,緩緩擡頭看向太子妃,然後她慢慢地直起身子來:“娘娘,這裡是皇宮大內。”東宮也是在皇宮之內,太子妃到底不是皇后,現在的宮中還輪不到太子妃來做主——她的意思很明白。
太子妃所得一拍桌几,“你好大的膽子!”雖然說對方只是個尚儀,可是慈安宮的尚儀以她現在的身份還真是不能責打的,也就是拍拍桌子。
紅鸞看看尚儀再看看太子妃輕輕一嘆:“娘娘,尚儀大人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奉命前來罷了。”太子妃此時再蠻橫已經不管用了,敗局已定再掙扎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尚儀向紅鸞點點頭看到那邊已經不再拖元華,便再次欠欠身子:“不知道這裡出了什麼事兒?”她豈能看不出這裡出了事兒,此時問不過就是爲了元華脫身。
紫玄和纖纖幾乎是同時開口,把發生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說了出來;她們剛剛中以不理會元華的求救,那是她們不知道尚儀會出現;所以此時做番補救也是很有必要的。
尚儀的臉色放正過去看看元華帶來的湯:“娘娘,還是宣御醫吧;奴婢這就打發人回明太皇太后和皇上。”她說完也不等太子妃回話,袖子一擺就打發人去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