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大德聖朝開國帝君曾得到一副仙圖,號稱山河觀仙圖。
這圖是仙物,據傳是真仙遺留,有莫大法力,內藏玄妙。
每隔十年,大德聖朝便會將這仙圖展現於皇宮大殿之內,邀請天下有道之士前往一觀。
久而久之,已成了大德聖朝一件極爲浩大的盛事。
柳珺身爲豐行府的州府大人,抽不開身,無法往京城一行,但是禮節總是不免。再過半月,陸慶便會押送豐行府的稅銀珍寶上繳國庫,代柳珺面聖。
在柳珺點頭之後,陸慶便答應在半月後讓秦先羽一同前往。
“這等浩大盛事,十年一回,怎麼觀虛師父的筆記上似乎沒有記載?莫非他不知道這等盛會?”
藥房中,秦先羽攪動靈水,怔怔出神:“還是說前往京城的那些有道之士都是欺世盜名之輩,最高的也僅有真氣修爲?”
他嘆了一聲,摒棄雜念,專心熬藥。
柳小姐已經醒來,接下來便該好好靜養,恢復元氣。
這般事情,一般的醫師都能勝任,只須一貼補藥就是。此時這柳府之中都是豐行府數一數二的名醫,開出養身藥方,熬出補益湯藥,自然是綽綽有餘。
秦先羽也本想≈,..抽身而去,但想起自己無意間佔了點便宜,終究還是過意不去,親自熬出這一貼湯藥。也並不是說秦先羽自認爲熬藥的本事比那些名醫更好一些,只是他有靈水入藥,那藥效自是增益許多。
靈水萬分珍貴,這小道士本也想能省則省的。
可柳小姐這一回卻是損了一縷先天混元祖氣,那是人身最重要的本源之氣,三魂七魄的源頭。折損了這先天混元祖氣,秦先羽足可斷定,這位柳小姐今後必定是多災多病,且壽元損耗,必定是活得不長的。
這靈水堪比仙丹靈藥,估計能夠補益她折損的本源真氣。
“我體內真氣六寸有餘,就是受那灰黑霧氣侵蝕十年八載也無多少減弱。但是柳小姐不曾修道,她體內的本源之氣比之於我來,自是無比微弱,被灰黑霧氣侵蝕至今,傷及本源,除了使用靈水救治之外,別無他法。”
秦先羽看了看這藥湯,嘆了聲,“一般的補藥,只能補益身子,難以補益心神損傷,也就只有這靈水,大約才能讓她的先天混元祖氣恢復了。”
既然治病,便該徹底治好,怎能留下隱患?
若秦先羽當真不理,那麼這位折損大半本源的柳小姐,只怕沒有多少年壽命了。
“靈水能讓我在修行先天混元祖氣之時有所助益,治療這病症,輕而易舉。”
秦先羽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才把藥湯倒了出來。
一旁的婢女看着秦先羽,眼中極爲尊敬。
秦先羽治好病症的事情,雖還未傳開,但是在柳府之內已經正在傳播,這小丫頭被喚來給秦先羽打打下手,自然也清楚此事。
尚是青春年少的小婢女眼中亮晶晶的,心中暗想:“小姐的惡病,就連京城裡歸來的老御醫都沒能治好,這個小道士竟能藥到病除,不對不對,據說還沒用藥。聽說他在外面的名聲已經不小,這一次出去,恐怕就是豐行府第一名醫了。”
“看他年紀不大,長得也好看,要是給我贖身就好了,當第一名醫的夫人,身份又高,別人鐵定羨慕。而且他醫術這麼高,以後給本姑娘調養身子,保養容貌,也是手到擒來,以後五六十歲了都能跟二三十歲的人兒一樣。”
那俏麗婢女想着想着,便有些紅臉,羞臊得慌,暗罵自己不知羞,又不禁看了看這小道士。
眉清目秀,皮膚白皙,長得好看不說,那一雙黑瞳眼睛,更是極爲清淨,怎麼看都是十分舒服。
真是個勾人的小道士呀。
婢女臉色愈發羞紅了。
秦先羽端起藥湯,忽然瞥見這小婢女的模樣,奇道:“這位姐姐,你臉色怎麼這麼紅?莫不是病了?”
小婢女忙把頭低下,“沒……沒事。”
“沒事就好。”
秦先羽也不以爲意,端着藥湯,朝着柳小姐那處院落走出。
才一踏入院落,便聽幾聲清脆聲音。
“什麼?那小雜毛道士當真對小姐動手動腳?我饒不了他,小姐你放心,我這就把他打個半死。”
“凝兒,你不要胡亂說話,也許……也許他只是治病,是我誤會了,倒是打了他一掌,有些對不住他了。”
“小姐,你心地善良,總喜歡朝着好的地方去想,實在不知人心險惡。我看這小道士就是來佔便宜的,剛纔他還想要佔我便宜,被我打回去了。”
秦先羽怔了一怔,第一個聲音清脆靈動,倒是熟悉,正是那位凝兒姐姐。後面那個聲音柔弱不堪,言語虛弱,顯然是柳小姐的聲音。
“秦公子,怎麼不走了?”小婢女有些疑惑。
此時纔剛踏入院落,那聲音是從小樓上傳來的,相隔頗遠。而秦先羽修成真氣,服下靈水,耳清目明,六識敏銳,自然聽得分明,但這小丫頭則是什麼也沒有聽見,見秦先羽忽然停住,頓覺疑惑。
秦先羽輕咳了兩聲,把藥湯交給這小姑娘,說道:“小道尚有要事在身,不便送藥,還請姐姐替我把藥湯送去。”
待小婢女接過,他便匆匆離開。
正遇上一個來尋他的管事。
“秦公子,陸統領有請。”
跟隨管事前去,便見陸慶坐在涼亭,把刀擱在一旁,正煮水泡茶。
作爲一個侍衛,能夠如此清閒,在府上閒坐飲茶,可見陸慶受柳大人何等器重。
陸慶揮手讓那管事下去,纔對秦先羽笑道:“來,喝兩杯茶。”
秦先羽依言坐下。
“這是要送往京城的名茶,但是大人幾斤的份額,我自作主張,就多截下了半斤。”
堪稱膽大包天的陸慶笑了笑,伸手作個手勢,道:“試一試?”
秦先羽自然也喝過茶,但還沒有嘗過這麼上等的茶葉,飲了一口,自覺清香撲鼻,彷彿坐於青山綠水之間,呼吸間盡是清新之氣,不禁讚道:“好茶。”
陸慶頓時一笑,“秦公子也懂茶?”
“不懂。”秦先羽搖頭笑道:“但是這茶極好,就是外行人也是品得出來的。”
陸慶哈哈說道:“其實我這大老粗也不懂茶,就懂打打殺殺,只是覺得這茶是貢品,味道不一樣,才把它截下半斤。”
暗中截下貢品,雖然算不上死罪,但也好不到哪兒去。陸慶身爲州府大人身邊的侍衛統領,自然清楚,但他卻置而不顧,實也是個狂放人物。
秦先羽也沒想到他如此坦然承認這等事情,不禁一怔。
陸慶看出疑惑,沉聲嘆道:“我奉命護衛大人,浴血奮戰,要擋明槍,要防暗箭,雖有內勁修爲,也指不定哪天就沒了。及時享樂總歸是好的,反正我這也是爲朝廷賣命,出生入死,半斤名茶的事情,其實大人也知道,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不說這些有的沒的。”陸慶看着秦先羽,說道:“我請你來,不僅是品茶,還有些事問你。”
秦先羽道:“陸大人但請直說。”
陸慶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交到秦先羽手上,說道:“前些日子,你醫治血痕蛇之時,我就在一旁,當日一時興起命人查了一查,大德藥堂漏稅逃稅,藥材以次充好,這類事情數不勝數,已經差人封了。但事情傳到大人這裡,大人下令,把所有藥堂清查一遍。”
陸慶仔細看着他,說道:“這其中,就有你秦家藥堂。”
秦先羽把書冊翻了幾下,臉上泛出幾分怒容,又翻幾頁,眼中多了幾分陰色。
忽有清風吹過涼亭。
拂去陰霾。
秦先羽乃是修成真氣的得道之人,立時心思一清,把書冊放下,說道:“秦家藥堂自先父逝後,早非秦先羽名下。”
這意思十分明朗,反正不是我的,該怎麼動手,就怎麼動手。
“那我就不客氣了。”陸慶取回書冊,說道:“原想給你個面子,放過這秦家藥堂的。”
“不。”秦先羽露出清朗笑意,道:“秉公辦理,該封就封。”
陸慶聽他說得正氣凜然,心下有些怪異,“我總覺得……你在借我的手,教訓秦家藥堂的那些人?”
“怎麼可能?小道是何等人物,豈會公報私仇?”秦先羽擡頭說道:“秦家藥堂傳了三代,自我父親而止,這些表叔堂叔的,都欺我年幼,強行奪了藥堂。若是經營好了也就罷了,他們如此亂來,豈非毀了秦家藥堂?你且把藥堂封了,但要註明是這羣傢伙無良無德,跟秦家無關。”
陸慶點了點頭,忽然又覺幾分不對,心中十分怪異:“說得倒是好聽,到頭來還就是一句話,封了秦家藥堂。我怎麼覺得還是充滿了這公報私仇的味道?”
秦先羽覺得極爲暢快,嘿嘿笑了兩聲,茶水彷彿也添了幾分味道。
“藥堂的事情,還只是尋常事,但我這回請你來,另有一事相詢。”
陸慶臉色微正,沉聲道:“秦小公子可知我爲何將山河觀仙圖告知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