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嘉聽陳良提起了軒轅雲煥的婚事,不禁眉頭一皺,其實他心中有點急,軒轅雲煥出了事,徐子昂拋下談的差不多的生意直接回了大周。
這一回不要緊,留下來的人根本做不了主,這事兒也就耽誤下來了。徐子昂回京,按說兩個人就在一個城裡,可是越發顧忌,反而見面不方便了。
雲嘉急的是這錢遲遲不到賬,要是拖到開春他回南楚,只怕夜長夢多。
陳良怎麼會看不出雲嘉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一點擔憂。
火候差不多了,陳良準備拋出殺手鐗,他遲疑了一下道:“王爺,有件事兒在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雲嘉端杯子的手一頓,沉沉道:“但說無妨。”
陳良道:“王爺剛來大周時,住在皇家驛館裡,前陣子驛館着火,皇上命我家王爺修整毀壞的驛館,結果有下人在您以前的房間裡發現了這個,想來是您遺漏下來,沒有帶走的。”
陳良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摸出個小瓶子放在桌上。
雲嘉一見那瓶子,臉上立馬變了。
那瓶子裡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雲嘉在驛館給雲汐下的迷藥,用來從雲汐嘴裡套出秘密。結果不但沒套出來,還把自家妹妹的瓤子給換了。
這事兒雲嘉做的夠隱秘,屬於天知地知雲嘉知。後來驛館着火,雲汐被人救走,雲嘉當時心裡不是不擔心的,因爲他根本就查不出這事兒是誰幹的。
結果第二天雲汐全須全尾的回來了,雲嘉總不能直接問雲汐“誰把你帶走了”。他本來是打算利用自己和雲汐本尊的關係慢慢套話,沒成想太子一來,雲汐搬家,雲嘉沒機會了。
再後來,雲汐有了軒轅奕當靠山,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就更問不出什麼了。
雲嘉壓根沒發現,此雲汐非彼雲汐啊。
雲嘉懷疑過軒轅奕,可是軒轅奕怎麼可能讓他查出來。
時間一長,雲嘉發現沒有人再提起這事兒,慢慢也就淡了。
萬萬沒想到,軒轅奕原來在這裡等着他呢。
當然,雲嘉不是那種輕易就能被打擊的人,他很快就調整了情緒,口氣平淡:“你怕是弄錯了,這不是我的東西。”
陳良早就知道雲嘉不會承認,他裝出很困惑的表情道:“這就奇怪了,這瓶裡的東西,我找人驗看過了,是從南楚宮裡流出來的,叫什麼‘平沙落雁’,據說提煉過程極其麻煩費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縱然是南楚宮裡,也就那麼兩三瓶而已,說千金難求一點不爲過。”
雲嘉一驚,沒想到對方居然能準確說出這藥的出處,來歷,足見是做足了功課來的。雲嘉冷笑道:“怎麼?你要威脅本王嗎?”
陳良道:“不敢,王爺是金枝玉葉,我哪裡敢威脅王爺。說到南楚,我想到了一件事,前些日子,貴國有人來找我談到大周收購藥材的事兒,我留意着,這人依稀像是慶王的人。”
慶王雲鬱,南楚皇帝第五個兒子,寵妃薛氏之子,在南楚是雲嘉的主要競爭對象。
雲嘉沉默了,陳良該打的牌全部打完了,他現在的任務就是開始喝茶,同時觀察對方的情緒變化。
雲嘉表面上一潭靜水,其實心裡是急的,陳良的話有意無意的透露給他了一個重要信息,那就是慶王也參與到和大周的貿易中來了。
雲嘉之所以做了送親大臣,暗中套雲汐的秘密那還是小事,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正好可以趁機結交大周的實權人物,做生意賺錢,要知道,收買人心要錢,招兵買馬要錢,沒錢,再有野心也沒用。
可是現在慶王也想橫插一槓子,這個消息雲嘉前兩天已經知道了。
軒轅奕果然是個狠角色,沒有軒轅雲煥那麼咋咋呼呼。他深藏不露,不動聲色,先穩住了軒轅雲煥,調開了徐子昂,再來堵自己,夠沉的住氣,也夠陰。
雲嘉這人有個可取之處,那就是很識時務。
陳良見火候差不多了,終於打出了最後一張牌:“王爺,收購生絲一事若能成,兩成利歸您。”
雲嘉心中一動,陳良出的價比徐子昂的價高,不過雲嘉沒有說話,低頭去撥茶水。
陳良知道雲嘉這是想探他的底線,他不慌不忙的笑道:“慶王想要做藥材生意,可是他派來的人,似乎並不擅長此事。”
雲嘉微微一笑,這是對方的底線,兩成的利,外加藥材的生意,這一次來南楚收穫頗豐,雲嘉想到一貫和自己作對的雲鬱得知到嘴的肥肉沒了,那會是什麼樣的鬱悶表情啊。
想想都美!
陳良見雲嘉臉上隱隱的得意,暗暗覺得此人倒真不掩飾,是個真小人。
不過真小人總比僞君子要容易對付多了。
雲嘉滿意的離開了,陳良握了握掌心裡雲嘉的令牌,起身就進了隔壁的雅間。
軒轅奕獨自坐在桌邊,動作優雅的品酒吃菜,陳良進門,他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陳良把令牌放在軒轅奕手邊,軒轅奕掃了一眼,線條優雅的嘴角溢出一抹淺笑:“行了,你收了吧。”
陳良收了令牌道:“屬下告退了。”
軒轅奕長眉微蹙:“今兒是好日子,別急着走嘛,來來來,試試這裡新釀的酒。”
軒轅奕心情不錯,有些人可就沒那麼高興了。
就在京城的某一座府邸裡,一個年輕男子在收到了一封密信之後,那張總是笑吟吟的溫和麪孔上,終於泛起一絲凌戾。
軒轅奕,算你狠。
由林東兒引起的一系列連鎖反應終於風平浪靜了,軒轅奕悶聲發大財,那是暗地裡的,一般人不知道。
明面兒上,徐貴妃成了勝利者,她解除了禁足,重新復寵,雖然沒有皇貴妃風光,但是有皇帝的寵愛,徐貴妃仍然是後宮第一得意人。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後宮裡,皇后和徐貴妃分庭抗禮,朝堂上,軒轅雲煥似乎也不輸於太子。
可是雲汐作爲一個旁觀者,卻敏感的感覺到,徐貴妃的這次復寵,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就好像看似恢復平靜的水面,會冷不丁爆發出驚濤駭浪。
帶着這樣的心情,冬至很快到了。
按照慣例,宮裡要舉行一個軒轅會,今年喜事多,兩個皇子都賜婚,林賢妃有孕,軒轅會不能從簡,相反還得熱鬧。
雲汐帶了青珠玉兒沿着長街往前慢慢走着,後面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玉兒拉了拉雲汐袖子,小聲道:“王妃,徐貴妃的轎輦。”
徐貴妃曾經想要自己的命,雲汐從心裡不想惹着尊煞神,連忙退在一邊,靜靜等待徐貴妃的轎輦經過。
雲汐低垂着頭,感覺到
上方出現了一座描金紅木鑲了各色寶石美玉的華美轎輦,輦上垂下了一副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的裙襬。
裙襬停住不動,二公主的聲音響起:“雲姐姐,你也是去參加冬至軒轅的嗎?”
雲汐擡頭一看,二公主站在徐貴妃高高的步輦邊,一臉春風得意。
雲汐懶得跟這種眼皮子淺的人一般見識,沒理她,禮數週全道:“貴妃娘娘金安。”
一陣難捱的沉默。
良久,沒有溫度的威儀女聲發出冷冷的指令:“走!”
步輦漸漸遠去,青珠嘆道:“徐貴妃好大的架勢啊。”
雲汐嘆了口氣,徐貴妃這次來者不善啊。
前腳徐貴妃剛走,後腳又來重量級人物一枚。
太子來了。
雲汐自從在鳳嶺見過太子一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聽說太子妃受傷之後,在牀上昏迷了個把月,身體更差了,幾乎沒法見人,一個月有十八九得呆在屋裡靜養。
不過雲汐從太子的語氣裡,倒是聽不出一點不愉快,反而還帶點春風拂面的意思。
太子一見是雲汐,又見她禮數週全,口氣很是溫和:“王妃不必多禮。”
雲汐微垂着頭,卻用餘光看到太子身邊站着一個十分年輕的男子,雲汐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爲他是個女子。
這個是有點過分好看的男人,他穿着墨色繡同色暗紋的長袍,一頭如墨長髮光滑如緞隨意散落在肩頭,墨色的眉下掩着一張白皙的臉龐。
細長的眸子讓他更顯清麗,清雅飄逸。他的眼角有一顆細小的,硃紅色的淚痣,像一點雪中紅梅,讓他稍顯有些冷淡的臉上,生出些妖異來。
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超脫性別之外,雌雄莫辯的美,要是用現代語言來說吧,那得是花美男中的花美男。
雲汐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呆了呆,那男子倒是對雲汐明顯的驚愕絲毫不介意,他眼神清亮,淡然一笑:“蘭若見過王妃。”
蘭若,好一個鬼氣森森的名字啊。
老實說,這個男人出現在這裡,出現在太子身邊,和周遭的環境相當的格格不入,甚至,有點詭異。
就在雲汐對該男子的身份產生猜想的時候,太子開口了:“孤先走一步了。”
雲汐連續遇到兩尊大神,不想再遇到第三尊,可是事與願違,第三尊大神馬上就來了。
軒轅奕沒什麼架子,跟雲汐一樣,也是走過來的,身邊也只帶了兩名隨從。
見雲汐還傻站着,不耐煩裡還帶着只有雲汐聽得懂的關切:“你怎麼還在這裡啊,軒轅會就要開始了。”
雲汐“哦”一聲,小媳婦似的跟在軒轅奕後面,軒轅奕覺得雲汐好像有點不對勁,臉色一沉,腳步一頓。
雲汐趕緊把剛纔遇到徐貴妃和太子的事情招了。
軒轅奕冷眉微挑,薄脣一勾,冷冽的俊臉上有一絲涼涼的笑,怔了一秒,他才緩緩道:“有爺在,不用理他們。”
靠,好霸氣,好威武,被保護的感覺有木有!雲汐一刻七上八下的心立馬就歸位了,乖乖的跟在某人後面小碎步走。
走到大門口,手指一熱,藏在廣袖下的手被軒轅奕修長有力的手指握了一下,然後迅速分開了。
妥帖而又窩心的小默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