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再一次發揮阿Q精神自我安慰,而另一個躺槍者皇后的臉上也十分無光,臉上猶自強笑,可是表情還是瞧出些淡然,明擺着嘛,好端端的壽軒轅,被幾個攪屎棍子弄的烏煙瘴氣,心裡能痛快嗎?
不過皇帝當然就沒有那麼體貼了,他的注意力此時轉移到了大公主的頭上,他凝視了大公主頭上的髮釵片刻,和藹道:“長風,你髮釵上的明珠倒像是你皇后的舊物。”
大公主微微低了頭,那明珠安靜的停在她烏黑的發間,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只聽大公主用一種傷感的語調道:“皇兄還記得,這顆上清珠是皇后遺物,兒臣及笄那日,皇后親手綰於兒臣發間,皇后仙去後,兒臣每每見到此物,就好像皇后又活過來一樣。”
大公主是個渲染氣氛的高手,她說起前皇后的舊事,皇帝亦被她的情緒所感染,聲音很和軟,充滿了舐犢之情:“是啊,你皇后的東西果然都是極好的。”
父女二人憶往昔,皇后的聲音適時的插了進來,帶上些感概:“是啊,臣妾還記得,這顆上清珠還是皇上賀姐姐二十歲芳辰的禮物。如今想起姐姐音容笑貌,還覺得歷歷在目,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皇后說到傷感處,還拿了帕子拭淚。
皇帝聽皇后所提舊事,正是他心中所想,再見皇后哭的傷心,立刻覺得皇后身爲繼室也十分不易,對皇后再無半點疑慮,輕輕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以示安慰。
雲汐看這三人的互動,只覺得目瞪口呆,這皇后段數太高,剛纔皇帝還對下毒的事情對皇后有點芥蒂,結果皇后就用幾滴眼淚,幾句話語,成功的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
這纔是宮斗的高人啊!果然宮鬥戲裡的皇后都是大神。雲汐感概萬千。
這邊三人訴衷腸,林賢妃就尷尬多了,她進宮晚,和前皇后不熟,所以插不上話,只能悶悶的在一邊坐着。
宴會終於結束了,衆人跪送了皇帝,又跪別皇后,這才魚貫往外走。
雲汐剛一走出皇后宮的大門,就見軒轅奕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不由分說,一把拽着雲汐上上下下的瞧了個遍。
大門口人來人往,雲汐連忙往旁邊挪了幾步,小聲抗議:“喂,這兒有人!”
軒轅奕勾了勾脣,正要說幾句玩笑話,忽然一張俊臉像被擱到冰箱裡瞬間速凍了一樣,馬上冷了下來。
雲汐順着軒轅大冰塊的眼神往後一瞧,不遠處俏生生立着的,不正是林東兒嗎?
雲汐馬上不嫌人多了,立馬又往回挪了兩步,和軒轅奕並肩站在一起,腰板還挺的直直的,一臉示威。
眼前一對璧人十分養眼,林東兒的眼睛立馬被灼的痛了,但是在人前,林東兒要保持淑女形象,她一張粉面含了些幽怨,朝軒轅奕福了福,便輕移蓮步,像仙女那樣飄走了。
雲汐見林東兒走了,她扭頭看了軒轅奕一眼,誰知一看不打緊,軒轅奕一雙冷眸正盯着林東兒遠去的背影,那眼神冰凌一般,殺意凜然,看的雲汐打了個寒顫。
軒轅奕中途離席,想不到對林東兒的陰謀詭計竟也瞭然於胸,看軒轅奕這樣兒,林東兒估計要倒黴。
宮道上的雪被打掃的很乾淨,兩人沿着宮道慢慢走着,一前一後刻意拉出兩三步的距離,雲汐每走一步,眼角就能掃到軒轅奕深色狐裘披風的下襬。
柔軟的毛皮時不
時輕輕掃着青石板路面,雲汐覺得心裡很柔順妥帖,那笑意就忍不住帶在了嘴邊兒。
“你笑什麼?”軒轅奕冷不丁頓住腳步,雲汐一個來不及剎車,鼻尖剛好撞進那團深色毛皮裡,癢癢的又暖暖的。
雲汐擡起頭,見軒轅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玩心大起,眨眨眼:“不告訴你!”
軒轅奕見雲汐笑的一臉賊兮兮,白了她一眼:“德行!”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雲汐詫異的回頭去看,只見入眼處是一團跳動的銀色光芒,那人騎着一匹通體雪白的馬,空曠無人的宮道上,白色斗篷被風吹的高高揚起,像一片流動的白色煙雲。
隨着那一人一騎漸行漸近,疾風呼嘯的速度感帶出了穿雲破月的震撼,雲汐倉促的去撲捉那奔襲而至的光影。
眼中所見是素衣佳人的高挑身姿,她飛揚的長髮,寬大的衣裾在風中盤旋。
讓雲汐恍然間有時空交錯的錯覺,仿若闖進了西方玄幻的華美魔幻世界,與高貴空靈的精靈公主擦肩而過。
在這後宮裡,除了皇帝,其他的人,包括親王,妃嬪入宮只能坐步輦,而大公主居然可以公然在宮中騎馬,讓雲汐又一次見識了大公主高高在上的特權。
雲汐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好美啊。”
軒轅奕冷冷的看着大公主消失的方向,脣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僻靜的宮室,小佛堂燈火如豆。佛龕裡白玉觀音像慈眉善目,寶相莊嚴,一雙悲憫世人的慧眼平和,慈悲。
正中杏色蒲團上端端正正跪着一名女子,髮髻盤的一絲不亂,只用了一枚銀簪子,無紋無飾。她良久跪坐着,小葉紫檀佛珠被白玉指尖兒緩緩撥動,成爲這寂靜佛堂裡的唯一生氣。
林東兒輕輕推開門,在女子身畔站定。女子卻如老僧入定一般雙目緊閉。
林東兒大氣也不敢出,良久,那女子才緩緩開口:“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嗎?”
女子看似不疾不徐的聲音,卻一舉擊中林東兒的痛處,林東兒目光一凜,不服氣的咬了咬嘴脣,沒說話。
林東兒沒回答,女子也不氣惱:“看來,你並不知道你錯在哪裡,?你還是回去吧,以後不要來了。”
林東兒聽女子下了逐客令,脫口而出:“她不過是個螻蟻,我想要她死,這和大局有關係嗎?我有錯嗎?”
女子的聲音裡帶上了失望,反問道:“大局?我以爲你日日和林眉那個無知婦人混在一起,早就忘記了大局。你既然知道她是個螻蟻,那你理會她做什麼?”
林東兒語塞。
女子輕輕嘆了口氣:“從前你和軒轅奕就不可能,如今就更不可能了。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林東兒找不到共鳴,急切道:“爲什麼?”
女子搖搖頭:“因爲林眉有孕,恩寵日盛,皇上怎麼可能讓軒轅奕和林家綁在一起?這宮裡有一個徐貴妃,難道還要出第二個嗎?”
林東兒聽她說出了真相,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寫滿了不甘心。
但是她很快把情緒壓了下去,輕盈的笑了兩聲,飽含嘲諷:“呵呵,我還以爲你多麼高深莫測,她是無知婦人,那你是什麼東西?
“你就算殺了她的孩子,你這輩子也沒有上位的指望。我告訴你,她好端端的沒事兒,皇后也好好的,皇上還特特安撫了
皇后娘娘,怎麼樣?你很失望吧。”
林東兒的話赤裸裸的惡毒,字字誅心,讓女子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她拈住佛珠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想來是怒極而極力壓制。
林東兒一口氣把心中想說的話說完,俏臉紅潤,胸口起伏,她瞟了一眼那女子,如願以償的看到她略有些顫抖的雙肩,得意的笑了。
女子的聲音掩不住厭惡:“你走吧。”
林東兒冷哼:“走?你把東西給我,我自然就走了。”
女子聽林東兒這般沒臉沒皮,倒笑了起來:“你想好了?這可是兵行險棋,稍有不慎滿盤皆輸。要知道,以你的條件……”
林東兒皺起眉頭,不耐煩的打斷女子的話:“說那些廢話做什麼?你快些給我!”
女子不再說話,她從懷中摸出一個有些褪色的舊荷包,擲在光滑的金磚地面上。
林東兒連忙彎腰拾起,打開荷包一看,果然在裡面找到一張略有些發黃的紙片。
林東兒匆匆瀏覽了一遍,眼中迸發了一絲喜悅,她滿意的點點頭,小心的收好荷包,又故作泰然的理了理衣襟,正了正釵環,也不再理會女子,昂着高貴的頭施施然走了出去。
門再次被關上,女子一雙清秀美目終於睜開,她嘴角滑過不屑,低喚道:“春生。”
從內室輕悄悄走出一個宮女,走到女子身邊應了一聲。
女子道;“你都聽到了吧,有人要自掘墳墓,咱們就索性送她一程吧。”
宮女道:“留着林東兒,倒是還可以做一些事。”
女子冷哼:“罷了,她已經成了只喂不熟的狼了。”
宮女點頭道:“是。”
皇后軒轅上一場風波,雲汐不想再惹事兒,索性稱病,關起門來過日子,躲了宮中諸人。軒轅奕偶爾來蹭個飯什麼的,順便膩膩歪歪,日子簡單明瞭。
不過,那件事說到底還是大公主幫自己解了圍,想到大公主還送過自己名貴的白玉杯子,算是後宮中對自己不錯的人,如果不抽個時間去拜會一下,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雲汐找了個時間,找了梅姑姑,又請示皇后,得到準確批覆後,這才坐上小車出發了。
雲汐本來想約軒轅奕一起去,但轉念一想,兩個人若是一起出現,只怕大公主又要取笑,想想還是算了。
誰知一到感業寺的別院,那坐在大公主旁邊,紫袍玉冠的俊朗男子,不是軒轅奕又是誰?
想不到這麼巧,感業寺都能碰上這廝。大公主見軒轅奕不說話,故意笑道:“都說心有靈犀,我看這句話果然是真的。”
雲汐低着頭悄悄瞟了軒轅奕一眼,剛好看到軒轅奕完美的側臉,他勾脣笑道:“長姐還是莫要取笑我們了。”
我們?雲汐心頭一甜。
大公主撫掌笑道:“本公主早就看出來,三弟是個知冷知熱的人,”說完大公主站起身,親自執了雲汐的手和她一起入坐:“想不到你會來,這裡不像在宮裡那般一舉一動守着規矩,妹妹只管放開些就是。”
雲汐奉上了禮物,又說明了來意,對那日幫自己解圍的事情表示衷心的感謝,大公主的美目閃過一絲笑意:“不過是舉手之勞,妹妹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在宮裡走動,一切要多加小心纔是。畢竟本公主和三弟也不是時時都能及時出現的。”
(本章完)